2011-12-17

安祖缇: 冰山美女

第1章

约二十坪大的豪华办公室内,正上演一场火辣辣的戏码。

身材魁梧、蓄有小胡子的男人衣衫不整,衬衫的扣子十颗有八颗是松脱的。

他大腿上坐着一名同样衣衫不整的艳丽女子,素色衬衫被褪至手腕,打了个结,束缚着她上半身的行动。

唐艾柏只要将她的手往后一扯,两团丰盈的雪乳就会完整地在他眼前轻晃,毫无抵抗能力地任他为所欲为。

「胸部好大啊!」粗大的手指施力揉搓,阔唇含住另一边的乳尖,舌头恣意地吸吮含弄。

一边刺痛、一边酥麻,秋莳被折磨得只能仰头呻吟,痛并快乐着。

「湿透了。」唐艾柏邪佞的手指探往薄裤,那里果然已经湿濡一片。

「讨厌……」秋莳咬着下唇,瞟了唇边透着淫笑的唐艾柏一眼。

那娇媚的姿态足以让柳下惠放弃毕生坚持,天生好色的唐艾柏当然迫不及待地脱掉长裤,提枪上阵。

拉掉秋莳薄如蝉翼的蕾丝小内裤,灼热的粗挺准确无误地—举刺入紧窄的花径里。

体内被充满的当下,秋莳愉快地轻喊出声,流动的眼波更诱人了。

她的纤腰被他掌握着,顺着他的手劲一上一下,红唇吐露出淫荡的呻吟,随着他手的动作越来越快,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啊……啊……好棒!」秋莳夸张地喊着,欲眸半合半张,媚态撩人。

「小心肝……」唐艾柏的呼吸浓浊,脸上布着薄汗,面泛潮红,「你也好棒,你是我遇过最棒的美女……」

不管玩过她的身体多少次,体内依然紧得如处子一样,让他对她的身体流连不已。

秋莳闻言开心地浪笑,「再快一点……我要……我要……」

突然,眼角余光闪人一个身影,她倏地一惊,即将攀升的高潮立刻跌落到最深的谷底。

「啊!」她这会儿的尖叫可不是因为下半身的爽快,而是因为被吓了一大跳。

在豪华办公桌旁,站立着一个发长披肩、五官秀美,鼻梁上架着蝶型塑胶框眼镜的女子。

她气质典雅,身边围绕着冰冷冷的气息,面对眼前的激情场景丝毫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地定在老板泛红的脸上。

秋莳慌乱地想遮掩几乎全裸的身体,可是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越挣扎身上残留的衣物就掉落得越快,裙子也拉得越高,最后她只好黯然放弃。

她红着脸偷瞥那清丽女子一眼,这才发现女子的表情毫无困窘之意,似乎没瞧见秋莳的存在。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白柔软唇瓣吐出的字句也一样不带任何感情,「总经理,有份文件得麻烦您亲自签章。」

「宝贝,她是我的秘书,你不用在意。」唐艾柏未因秘书的出现而中止欲望,拉过秋莳的纤手入口啃着,不经心地问:「你看过了?」

「是的。」

「有问题吗?」

「没有。」

唐艾柏朝办公桌上的笔台方向努努下巴,上头端放着一枚印章,「你帮我盖章就好。」

「好。」罗萝俐落地将印章按上印泥,再盖上文件的签章处,随即欠身离开。「我出去了。」

「那个女人……那个秘书……」秋莳因为罗萝不同于常人的反应而惊讶不已。

一般人在办公室看到主管与女人燕好的场面,不是会表现出错愕的神情,就是尴尬地赶快转身离去,那秘书怎么可以视若无睹,眼中不起任何波澜,好象没有她的存在似的?

「她一向是那个样子,」唐艾柏低笑,「她是冰山美女。」

「冰山美女?」

「她是我最满意的秘书。」唐艾柏将秋莳自大腿上抱起,翻过她的身体,让她趴在办公桌上,豪乳在冰冷的玻璃上挤压,反射诱人的胴体与雪白的肌肤。「而你是我最满意的火辣荡女!」

长腰一挺,撞入秋莳的幽谷深处,她愉快地尖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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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萝回到位子,将文件交给一旁的助理。「帮我拿去给营业部经理。」

「是。」长相虽清秀,但五官组合起来略为平凡的秘书助理戴莓抬手接过,像幽魂一般飘向电梯。

电梯门一开,急着步出电梯的企画部经理险些和毫无存在感的戴莓撞个满怀。

「抱歉!」企画部经理开口道歉,却看不到受害者。他愕然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戴莓人已飘入电梯里。

「没关系。」那声音跟幽魂没两样。

企画部经理打了个哆嗦,快步往罗萝走去。「总经理在吗?」

「在。」

「我有急事要找他。」

「他现在没空。」罗萝面无表情地说。

「有客人?」

「对。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可是……」企画部经理面露难色。

见状,罗萝猜想八成有什么麻烦事。「我先帮你问他有没有空见你。」

「喔!」企画部经理搔搔头,「请你帮我跟他说,是有关灿泰建设的事,这样他就知道了。」

听企画部经理这样一说,罗萝立刻猜到他发愁的原因。

「好。请你先等一下。」罗萝站起身,手指向办公桌对面的沙发。

「我跟你一起进去……」

手已握着门把的罗萝突然转头盯着企画部经理,她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怒意,可是他就是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他搞不懂唐艾柏为什么会任用这种冰人来当秘书,而且还对外宣称这是最令他满意的秘书。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一向以开除秘书为乐的唐艾柏,从录用这名冰人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让公司内的资深员工都跌破了眼镜。

会是有一腿吗?大家都这样猜测,所以才能做那么久吧?

而且过往唐艾柏的艳事多多,每每被员工当成茶余饭后的闲磕牙话题,但自从罗萝进公司后,闲言闲语立刻以惊人的速度消失,最后,唐艾柏那花花大少竟然不再传出绯闻了!

大伙在惋惜没有话题可聊的同时,更肯定了罗萝支配男人的手腕高超,因为连唐艾柏都栽在她手里。

从此,大伙都在私下称罗萝为「皇后」。

「经理请坐,我代劳即可。」罗萝不疾不徐地说。

她的话没什么无礼之处,可是映照了她冷冷的表情,让企画部经理就是感到不悦。

再想到刚刚被他撞到的秘书助理那阴沉的鬼样,他觉得总经理的用人标准越来越难以猜测了。

罗萝长相虽美,但与冷冻库朝夕相处,不怕有天冻死在她手上吗?

「好吧!」企画部经理不甘不愿地坐进沙发。

那沙发位置完全看不到总经理办公室内的情景,故罗萝丝毫不用遮掩,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啊?」趴在办公桌上,雪白臀部完全裸裎的秋莳一看到地上突然出现穿着一寸半高跟鞋的纤腿时,照例又是一声尖叫。

「什么事?」唐艾柏丝毫不受打扰,进攻急猛。

「企画部经理因为灿泰建设的事,想跟你商量。」罗萝目不斜视,双眼定在唐艾柏微红的俊脸上。

「灿泰建设?」

「这次的广告预算,灿泰建设有意缩减,并暗示如果不肯降价,他们可能会另外寻求合作对象。」

「喔?」唐艾柏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叫他十分钟后进来。」

一知道十分钟后就得结束,办公桌上的秋莳立刻露出不舍的表情。

「我会在五分钟后进来善后。」罗萝说完就走了。

「只剩五分钟喔?」秋莳娇嗔,「人家还想要啊!」

「乖,宝贝。」唐艾柏健壮的胸肌挤压着秋莳的背,刺人的胡碴摩挲粉嫩的脸蛋,「等我解决那笨蛋,再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你说的喔!」秋莳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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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请你十分钟后进去。」罗萝对等得焦急的企画部经理说道。

一坐回办公桌,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爱帝尔广告唐艾柏办公室。」罗萝的嗓音柔顺悦耳,让对面的企画部经理不由得皱眉。

当初公司众员工就是因为那动人的嗓音以及秀丽清雅的标致脸孔所「骗」,以为她亲切随和、大方体贴,谁知事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的态度高傲冷淡,不喜跟人哈啦打屁,碰了面仅一声「嗨」就将脸转往别处,就算是微笑也淡得要很仔细才看得出来。

唐艾柏真的有怪癖,竟然会喜欢这种冷冰冰的冰山美人?企画部经理偷偷在心里哼了一声。

「罗萝吗?我是如意阿姨啊!」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慌乱地传入罗萝耳里。

「如意阿姨?发生什么事了吗?」

如意阿姨是罗萝母亲的妹妹,她就读大学的四年间,一直借住在如意阿姨家,与表妹乔熏同睡一间房。

罗萝与乔熏从小感情就好,所以乔熏对于罗萝分割了她的空间丝毫不介意,还很高兴有大她一岁的罗萝相伴,而如意阿姨也一直将罗萝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死阿熏竟然给我落跑,叫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啊?那孩子老是给我出纰漏,真是气死我了!」

罗萝已经很习惯如意阿姨说话老是一古脑儿将想到的话整个抛来,没头没脑的,找不到任何重点,所以她放沉声音,让嗓音变得沉稳,来稳定如意阿姨六神无主的心情。

「你跟谁约定了什么事情吗?」

「相亲啊!」如意阿姨大叫,「我一个好朋友的儿子最近从美国回来。我前几天跟好朋友见过面,她说儿子太老该讨老婆,我说我女儿也差不多该结婚了,既然都是好朋友,如果结成亲家不是很棒吗?亲上加亲啊!所以我就要阿熏去跟人家吃饭见面呀!她答应我了,结果今天却给我关机!约下午六点耶!现在都四点半了,我还找不到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一段话一样也很乱,还好罗萝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很快地就抓到重点。

总而言之,就是如意阿姨帮女儿安排相亲,结果乔熏口头上答应了,人却不见了。

「有打去银行找人吗?」罗萝问。

眼中只有钱的乔熏,工作当然是找每天都可以看到钱的银行罗!

「打去了,都下班了。」如意阿姨气急败坏地大吼,「好朋友的儿子耶!我最好的朋友耶!我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我再帮你打电话找找!」罗萝看看表,已经五分钟了,她该去总经理办公室带秋莳出来了。

「找不到的啦!」如意阿姨对自己女儿可是了若指掌,「她要躲一定让人找不到!」

她该结束电话了,「没关系,不管如何,我五点以前一定会给你电话,请你耐心等我半小时,我先找人喔!」

「干脆你去吧!」

准备放下话筒的手一顿,「我?」

「对啊!干脆你去!」如意阿姨病急乱投医,「去应付一下,证明乔熏有到,别放人家鸽子,这样在道义上就过得去啦!」

果真是如意阿姨会想出来的蠢法子!

罗萝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我跟乔熏长得不像。」

「没关系啦!对方也没见过乔熏啊……嗯,只有小时候见过啦!哪个人长大后会跟小时候长得一样的?所以不用担心啦!他来台湾一个月就会回美国了,应付一下有交代就好,以后不见得会再见面!」

就算是女大十八变,但总不至于完全变脸吧?「如意阿姨,这样不行的……」

「好啦!六点,罗勒饭店香草厅,那个男的叫易邢侠。我有帮你们订位,到那里之后只要报乔熏的名字就可以了。拜托你了,掰掰!」交代完毕,如意阿姨不给罗萝任何拒绝的机会,俐落地挂了电话。

易邢侠?这名字好象在哪听过,但此刻的罗萝无暇细想,她只剩两分钟了。

快速放下话筒,她迅速起身进入总经理办公室。

两分钟后,被打扮得整整齐齐、俨然女强人模样的秋莳被送了出来。

「秋小姐,很高兴您愿意跟敝公司合作。」罗萝朝秋莳露出淡淡笑意。

这戏,是演给企画部经理看的。

「不客气。」秋莳嫣然一笑,妩媚动人。

「我送您下楼。」

「谢谢。」

两名身材高姚、姿色出众的女人并肩往电梯方向行去。

哪一家公司的人啊?企画部经理惊艳的眼神往「秋小姐」身上飘去。

行走中的罗萝突然转过头来,吓得企画部经理差点停止呼吸。

「经理,总经理在等你。」

「喔……好。」企画部经理只好收起恋恋不舍的眼神,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这三年来,唐艾柏身边的女人仍是不断,平均每两个月就换一个枕边女伴,且一样大胆地将女人往办公室里带,可在公司内却听不到与他有关的八卦,这全都归功于罗萝那比瓶盖还紧的嘴以及敏捷的反应能力。

而且她个性冷静沉稳,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不管遇到什么惊人的事都不会有任何夸张的反应,也不会妄想打探主管的私事,公私分明。

当她第一次撞见唐艾柏与女人燕好的场面,仍能泰然自若、脸不红气不喘地叮咛他该准备与某位科技大厂总裁的约会时,唐艾柏就对她赞许不已。

他很满意这名秘书,满意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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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五十分罗勒饭店香草厅

罗萝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十分钟出现。

乔熏的确是一躲起来就谁也找不到的人,罗萝在打遍电话仍找不到人的情形下,只好接受如意阿姨的请托,为乔熏代打。

一报出乔熏的名字,领台立刻笑着说:「您的朋友已经来了。」

那个人竟然早到了?这让罗萝对乔熏的相亲对象有了一点好感。

领台带罗萝来到靠窗的座位,这儿可以一览无遗整个餐厅外的花园景致,视野良好,心情也因此愉快不少。

罗萝对面坐着一名男子,他颇高,略瘦,相貌斯文俊秀,与罗萝长度相仿的长发整齐地扎成一束,束于颈后。

他单手托腮望着窗外,姿态随意中透着一股优雅。

「你好,我是乔熏。」没空也认为没必要换衣服的罗萝,身上穿的仍是线条例落的银灰色套装。

脸一直朝着外头花园的易邢侠动了一下,转过头来望着脸上牵动淡淡微笑的罗萝,俊秀的五官突然一皱,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一向冷静自持的罗萝被易邢侠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微微吓了一跳,表面仍不动声色。

「易先生很累?」这好,她可以早点交差闪人。

「我刚睡醒。」易邢侠又打了个呵欠,「你来啦?吃什么自己点。」那语气好象这饭店他开的似的。

刚睡醒?「易先生住在这间饭店?」

「别叫我易先生,听起来很别扭。」易邢侠挥手招来侍者,「给我蛋炒饭。」

「对不起,」侍者歉然道,「我们没有蛋炒饭。」

「一定有,」易邢侠丝毫不肯退让,「只要有米有蛋就可以做出蛋炒饭,请主厨帮我做一份。」

侍者一脸为难地递出菜单,「我们的餐点都列在上,麻烦您参考一下。」

易邢侠一把推走碍眼的,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只要蛋炒饭!」

好执拗的人。罗萝暗自皱着眉想,不过再难搞的客户她都遇过,像易邢侠这种只算是初级的「澳洲客」。

罗萝对侍者说:「麻烦你先去问一下主厨,也许主厨那边是可以的。」

「喔。」侍者扁了扁嘴,「请问小姐要点什么?」

「请给我一份香槟鲷鱼。」

「好,请稍待。」侍者收拾,走往厨房方向。

「对了,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易邢侠转回头来,「我没住这间饭店,我住我家。」

罗萝点点头表示了解。

「我说我刚睡醒,是因为我刚等你等到睡着了。」说着,易邢侠揉揉惺忪睡眼。

「我并没有迟到。」

「我知道。」易邢侠摆摆手,有点不耐,「我妈很无聊,帮我安排一堆约会,你是第六个,后面还有……十个。我的假期全被她消耗光了。」

「令堂很关心你的婚事。」罗萝说。

易邢侠突然大笑起来,毫不在乎此刻身处于高级餐厅,笑得毫无节制。

「令堂……哈哈!我已经几百年没听过这字眼了……」他笑得趴在桌上捶着桌子。「现在还有人说令堂的喔?哈哈……」

四周客人纷纷侧目,罗萝只觉得他是怪人一个。

乔熏逃避相亲的行为还真是做对了!罗萝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倒霉。

「先生,」侍者为难地走过来,「请您安静一点,您会打扰到其它客人。」

「我笑完了。」易邢侠果然收敛了笑意,挥手赶走侍者,又打了个呵欠,「对了,你是谁?」

敢情他的约会已经多到谁是谁都分不清楚了,如意阿姨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我是乔熏。」

「乔熏?」易邢侠愣了一下,「如意阿姨的女儿?」

那个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小破坏王怎么可能一转眼长成五官细致、气质端庄高雅的美人儿?而且那无时无刻不见停下、一有空档就会碎碎念的小嘴,竟变得如此寡言?要说是本尊,他打死也不相信。

他欣赏不多话的女孩,但他确定乔熏那丫头是不可能二十年不见,就变为他喜爱的模样与性子。

「是。」罗萝点头。

多简短俐落的回答啊!如果是乔熏那丫头,一定会叨叨念着:「不会吧?你认不出我来了吗?由此可见我变了很多对吧?倒是你呀,好象也没怎么变嘛……」那罗唆功力跟她妈妈有得比!

这其中一定有鬼!

易邢侠突然静默下来,直直盯着罗萝的娇美脸蛋。

他的眼神犀利,与慵懒的模样大相径庭,像要看进灵魂深处似的。

他在确定她是否乔熏本人吗?一般人在四目相接的同时,往往会下意识就避开眼去,但见他研究得专注,可见他的确不记得乔熏的长相,所以罗萝也没什么好怕的,大方地回视他,让他打量个过瘾。

「眼镜,」他指指她的塑胶框眼镜,「拿下来一下。」

罗萝依言照做,对于易邢侠赤裸裸的审视目光毫不退却。

易邢侠的表情未变,但他的瞳眸却慢慢注入了一抹笑意,与他对视的罗萝很清楚地瞧见了。

那笑有一点俏皮、一点狡黠,罗萝的心忽地怦怦跳了一下,莫名地有些紧张。

那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有一会儿呆然。

四目相对一会儿,一名头戴厨师帽的主厨过来打扰了诡异的气氛。

「易大师您好,」中年主厨眉开眼笑,一脸熟络,「听说你要吃蛋炒饭?没问题,请问你要特别加什么料吗?鲍鱼?鱼翅?还是……」

「米饭炒蛋就好。」易邢侠摆摆手,不满主厨打断了他的审视。什么鲍鱼、鱼翅?多此一举。

「是。」主厨很开心地离开。

见主厨频频回头的热切模样,罗萝笃定他等下一定还会出现。

「你跟主厨是朋友?」

「不认识。」易邢侠仍直盯着罗萝。

这女人不是乔熏。确定这点后,他心情顿时大好。

原本听到老妈安排他跟乔熏相亲时,他千百个不愿意,谁要见那个破坏王啊?现在他却庆幸自己赴了这个约,意外认识了一名佳人。

她为什么要假冒乔熏来赴约呢?易邢侠猜也许是乔熏那家伙不敢来见他,毕竟他曾恶整她过,所以她就派了朋友来代打。

不管理由是什么,他都很开心今晚的约会。

不认识?罗萝秀眉微蹙,但看主厨的模样像是跟他很熟、很仰慕似的——

「你是长这样吗?」研究完毕的易邢侠故意大皱其眉,「你不应该是长这样啊!」

罗萝微愣。不会吧?难道他其实记得乔熏?这下糗大了!


第2章

「我记得你小时候是内双、凤眼,鼻子略大,嘴巴比现在还要厚,」易邢侠歪着头说,「脸型倒是差不多。」

原来是小时候的印象啊!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我割了双眼皮、削过鼻,也整过嘴唇。」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胡绉也无所谓。

「啊?」易邢侠好生讶异,身子往前倾,藉机更仔细地端详一遍,将她的容貌映入脑袋里,「整得好自然,一点都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

「医生选得对。」罗萝拿起眼镜戴上。

「你原来的样子我还满喜欢的,有特色,美得很古典。」易邢侠止住想呕吐的欲望,「现在的样子美得太精致,很难亲近。」

罗萝不予置评。「你的蛋炒饭来了。」还是主厨亲自送上来的。

主厨一脸期待地候在一旁,直到易邢侠吞了一口,点头说好吃,他才开心地漾出笑容。

「易大师,我有不情之请。」主厨紧张地自怀里拿出一本簿子,「可以请你帮我签名吗?」

见易邢侠爽快地在簿于上大笔一挥,勾出一堆鬼画符,罗萝还是想不起来他是哪儿冒出的名人。

但她只是个代打的,不需问太多,以免露出马脚。压抑住好奇心,她安静地用餐。

吃饭的时候,易邢侠也很沉默,专心品尝美食,正好称罗萝的意。

她不需要再应酬他,只要把东西吃完就可以闪人了。

吃完香槟鲷鱼,喝了口附餐的伯爵奶茶,她今天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以餐巾按了按嘴角,红唇方张,易邢侠先她一步开口。

「吃饱了。」他很满足地拍拍肚子,「出去走—走。」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罗萝安放在桌上的手,走出餐厅。

「你的手好暖。」他握得更紧。

这人真大胆。但罗萝想想,也许他与乔熏是青梅竹马,牵牵手不算什么,只得按捺下来。

「这饭店有花园。」易邢侠在花园中央停下,「但很人工。」

说完,转头瞧着罗萝,「为什么要整型?」

罗萝随门回了句,「想换张脸。」

这也不算乱掰,乔熏曾说过她想去整型,想割双眼皮,想将又高又挺的鼻子改小一点,要不是她和另一好友楼沁沁极力阻止,她现在八成换了个样子。

「果然是我说的话伤到你了。」易邢侠叹了口气,「我嫌过你的脸,那是玩笑话,没想到你一直放在心上。」

罗萝顿时恍然大悟,难道说,乔熏逃避与他相亲,是因为这男人嫌过她的五官?

既然这男人伤过乔熏,她与他讲话若客气就于理不合了,她立刻摆回惯常的高傲冷漠姿态。「我不记得这回事了,放在心上的恐怕只有你。」唇角的笑既淡又冷。

「那就好。」易邢侠毫不在意罗萝足以冻死人的笑,「我一直很担心你耿耿于怀。」

他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那你可以放心了。」

「我怎么可能会放心?」易邢侠夸张地叹气,欺近了她,「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早知道我就不说那些话了。」

罗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熏!」易邢侠猛然抱住罗萝。

罗萝立刻抬起膝盖,往易邢侠的鼠膝处撞去。

易邢侠虽然闪过,没被伤及传宗接代的重要部位,但也因此重心不稳,抱着罗萝往前倒去。

冰凉的感觉迅速自背部蔓延开来,水花溅上了罗萝的脸,模糊了眼前视线。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她就浑身湿透了。

罗萝诧异地望着在她上方的男人,在冰凉的池水中,她感觉到腰后有只温暖的大掌,而他的右手则撑在她左边,以单手伏地挺身的姿势支撑两人,没整个人摔到池水里。

「喂!」易邢侠大喊,「脖子挺直,不然你会溺水。」

罗萝这才发现她看得太专注,脸都快埋进水里了。

「我要起来罗!一、二……」

不过一秒的时间,她就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了。

湿衣紧贴在身上,将她的玲珑曲线完全勾勒出来,只湿了裤脚的易邢侠见状,立刻脱下身上的衬衫披在她的肩膀上,遮挡她的好身材,别被后头餐厅内的男人们给看光了。

「你居然把我看成色狼了?」易邢侠挑眉,不爽地哼了两声,「我是怕你摔进水池才抱住你耶!你竟然恩将仇报踢我?」

瞥了眼身后的水池,罗萝发现自己会错意了,不禁赧然。「抱歉。」

「少一个。」

「谢谢。」

她的道歉与感谢都很落落大方,态度丝毫不扭捏,这就让易邢侠有些惊讶了,因为她高傲的姿态很容易让人认为是爱面子的人,很难说出道歉的话语。

「这还差不多。」易邢侠笑开两排白牙。

罗萝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湿了,但她毫不在意地起身扭干裙摆跟袖口,再将衣服拉直,好象只是不小心弄乱衣服般泰然。

「你的眼镜也湿了。」他拿下她的眼镜,用干净的衣角擦拭着。

罗萝默默看着易邢侠所有的动作,一抹红光突然映入眼帘,她想也不想便拉开他抓着衣角的手,果然看到掌心的擦伤。

「小伤,别在意。」易邢侠抬手置于唇前,吮掉冒出来的血渍。

不过是一个小动作,却让被救者的胸腔莫名其妙鼓动了一下。

「来。」他小心地将眼镜挂回她耳上,「第一次看到戴眼镜也美的女人。」

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奇怪,好似两人第一次见面似的,他立刻改口,「你是故意整型成我喜欢的模样吗?」

闻言,鼓动的心脏跳得更大力了,不明那份紧迫感为何的罗萝怔然地望着易邢侠。

她这次没反驳耶!易邢侠喜形于色,正要乘胜追击,红唇已动。

「这是很多人喜欢的脸。」脸上表情依旧冷淡,「我要回去了。」

她不太喜欢跟他在一起,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怪。

「我送你。」易邢侠提议。

「我有开车。」

「真的?」他笑开了,「刚好可以送我回家。」

这个人脸皮真的挺厚的。

「我的车是两人座的,很不巧一旁放了我今天在百货公司买的礼品。」

「真可惜。」易邢侠不改笑意荡漾的程度。「不过你早点回家换衣服也好,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严格说来,他很体贴,一点都不像会毒舌的男人,但他的确嫌过乔熏啊!想到他曾伤过乔熏的心,罗萝仍激动的心跳立刻平息下来。

「再见。」毫不留情地将肩上的衣物丢还给他,罗萝转身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乘电梯来到停放车子的楼层,遥控器才解锁,冷不防旁边飘来一句——

「真巧,又遇见了。」

罗萝淡瞥易邢侠一眼,「你有开车?」

「我刚想到,我可以帮你抱那一堆礼品。」

所以他是硬要她载一程罗?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她拉开车门坐上去,「!」

真有个性的女人!易邢侠不以为意地笑笑。

他喜欢她的外表、喜欢她的反应、喜欢她的冷……自口袋掏出钥匙,边甩动着边开心地哼着歌,走向另一旁的银色休旅车。

--------  ※※--------※※--------

中午,乔熏主动出现在罗萝的公司,邀她一起吃午餐。

「我妈真的叫你去代打?」乔熏瞪圆细细长长的凤眼。

罗萝点头。

「天啊!」乔熏用力一拍额头,「我妈真有毛病,失约就失约,又不会怎样!」

她昨晚回家时,被母亲逮个正着,提着耳朵碎碎念了好久。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罗萝定定望着眼前表情夸张的乔熏,「你一向很重信诺。」

「唔……」乔熏扁了扁嘴,「我是被胁迫才答应的,其实我根本不想去。」

「我了解。」毕竟那男人曾经重重伤了她的心。

「我对艺术家没兴趣,那行业又不稳定,有了这一顿没下一顿……」

「叩叩叩!」一阵突如其来的敲玻璃声打断了乔熏的话。

乔熏才要转过头去,罗萝猛然呼了她一巴掌,将她的脸甩往店里。

「你……」

「别转过头!」罗萝沉声命令,「我说好才准动。」

什么嘛!莫名其妙被打,还不准转头?有没有天理啊?乔熏很不悦地嘟着嘴。

罗萝的举动全落入站在外头至少一分钟的易邢侠眼里。他惊奇地望着落在乔熏脸上的细白小手,必须用力憋气才能强忍腹中翻滚的笑意。

罗萝望着站在店外、脸色怪异的易邢侠,嘴型动了动——「什么事?」

易邢侠朝罗萝摊开五指,再指指她面前见底的杯盘就走了。

他快步走到她看不到的角落,蹲在地上捧腹大笑。她的反应真的好鲜啊!

他是什么意思?店里的罗萝一头雾水。

「好了没啊?」乔熏不悦地问。

等易邢侠走远之后,罗萝才说:「你可以转过来了。」

「你干嘛打我啊?」乔熏生气地问,「有什么东西是我不可以看到的?」

是不能让他看到!「刚刚我看到一只蟑螂。」

「蟑螂?」乔熏双目再次瞠大。

「你不是很怕蟑螂?我把它赶走了。」说谎的罗萝脸不红气不喘。

「真的吗?」乔熏好感动罗萝的贴心之举,「这间餐厅竟然有蟑螂?以后别来了!」

「嗯。」

「但你也犯不着打我啊!」那一巴掌真的太狠了点。

「抱歉!」罗萝带着歉意说:「只是……」猛然又赏了乔熏一巴掌,这次是将她打向外头。

「又有蟑螂?」乔熏害怕地问。

「对,别说话!」罗萝掌心抵着乔熏的脸,指尖遮住她的视线,气定神闲地抬起头以眼神询问来者。

「我怕你不了解我的意思,」站在她们位子旁边的易邢侠说:「我五点过来接你吃晚饭。」

罗萝摇摇头。

易邢侠压根不理会她的拒绝,「五点见。」

谁理你!罗萝在心里冷冷地回应。她的代打工作只有昨天,她可不想以乔熏的身分跟他搅和下去。

易邢侠一走出店门,罗萝迅速将乔熏的脸转向,「它跑到这边了。」

「快赶走它!」怕蟑螂怕得要死的乔熏快哭出来了。

过了一分钟后,确定易邢侠再次走远的罗萝才放开乔熏。

「这家店好多蟑螂!」乔熏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去跟店长抗议。」

「以后不要来就好了。」罗萝拉着乔熏的手离开,不给她机会去责怪无辜的店长。

--------  ※※--------※※--------

下班时间到了时,罗萝完全忘了易邢侠擅自跟她订下约会一事。她毫无心理准备地走出公司大楼,乍见到他俊美的脸孔时,错愕了一下下。

「哈罗!」易邢侠很开心地打招呼。

「很抱歉,我没空陪你。」罗萝步向与公司签有契约的收费停车场。

「忙什么?」易邢侠与她并肩而行。

他约高她半个头,身高大概有一七八左右,瘦高的身材加上随意扎起的马尾,有种潇洒的艺术家气息。

他瘦,故穿起混麻织品的宽松衣服非常地适合。

这人怎么老是在笑?罗萝不解地抬眉。没事一天到晚笑,嘴不酸吗?

「我跟美容师有约。」她冷淡地说。

「那好,我也可以顺便保养。」

「那是女性专属的馆。」

「我在候客室等你。」

「你今天没相亲吗?」他干嘛跑来缠她?

「推掉了。」进入停车场后,他猛然拽住她的肩,朝离出口较近的方向走去。

「我的车在另一边。」罗萝冷冷发声。

「我载你过去。」他拉着她在一台银色休旅车旁停下,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为女士服务是男士的荣幸。」

「我想拒绝这份荣幸。」

「那我只好来硬的了。」易邢侠笑眯眯的,弯成月牙型的双眸迸出逼人的光芒。

真是个怪人!罗萝皱着眉想。

料他也没胆对她怎样,毕竟「两方」的母亲可是好朋友,且依他现在缠人的模样,恐怕会一路跟踪她到馆;不想花时间与他做无意义的推拒,于是她上了车。

易邢侠满意地板上车门,自己也坐上驾驶座。

「等你美容完毕,」易邢侠边拉安全带边说:「我们去野餐。」

「野餐?」

「餐点我准备好了。」他指指后头的藤制野餐篮。

真的还假的?「辛苦令堂了。」

易邢侠照例又是噗哧一笑,「我自己做的。」

真的还假的?罗萝忍不住好奇地转过头去看。

后座果然放着一个约三十公分高的野餐篮,里头东西多得连盖子都盖不上。

说不定是去便利商店搜括来的三明治。罗萝转回头。

「往哪走?」易邢侠问:「你的馆。」

「往新生南路。」罗萝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上班的地点?」

「如意阿……你妈妈说的。」

「你有来我公司?」罗萝有些紧张地问。

「没。还没到公司,就在餐厅看到你了。」

罗萝暗地里松了口大气。不是说好只是代打相亲吗?如意阿姨干嘛多嘴,连她上班的地点都告诉他?还好他在餐厅就看到她,不然等他到了公司,发现没乔熏这个人,不就挂了?

如意阿姨一直都是粗心大意的人,凡事得过且过,却生了个很会精打细算、锱铢必较的女儿,还真互补啊!

车子到了馆,跟着进入的易邢侠立刻缠着美容师问有没有替男士做美容服务。

罗萝抛下易邢侠,迳自走入馆内,没想到前脚才踏入,就听到身后传来美容师柔婉的嗓音,「我们可以特别为您服务。」

这太夸张了吧?为什么这人的任性要求都有人买帐?罗萝愕然止步。

「请跟我来贵宾室。」美容师笑意盈盈。

「好!」易邢侠开心地跟着美容师走,行经罗萝身边时,他俏皮地朝她眨眨眼,「要等我喔!」

「你们不是只为女性服务?」在护肤室内,罗萝不解地问美容师。

「因为他是您的男朋友,我们可以特例做护肤。不过只限于颈部以上。」美容师为她抹上卸妆乳。

「你弄错了,他不是我男朋友。」闭着眼的罗萝平静地说。

「不好意思。」美容师歉然道:「但没关系,因为罗小姐是我们的好顾客,所以特例为您的朋友服务是应该的。」

当初就是因为这间馆服务态度很好,她才成了忠实顾客,所以现下也不能说什么。

等罗萝护肤完毕,走到候客室的时候,易邢侠已先她一步等着她了。

「美容果然有效。」他摸着自己明显光滑许多的脸蛋,一脸满意。

「你绑那什么头?」罗萝诧异地望着易邢侠头上类似公主头的绑发。

「美容师说现在长发男生流行绑这样。」

「不男不女。」罗萝不予苟同地往外走。

「你不喜欢?」易邢侠大步一跨就追上她。

「太娘!」

易邢侠当机立断将橡皮圈拔下,「那你帮我绑。」

「不要。」

「帮我绑你喜欢的样子。」

「我不喜欢男生留长发。」

「长发适合我。」

罗萝一脸不予置评地上了车。「你要去哪野餐?」

她过分排拒的态度让热脸贴冷屁股的易邢侠感到不快,这样下去,这一顿晚餐也不会愉快到哪去。

自后照镜瞟了罗萝冷淡的容颜一眼,易邢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兴致了。」便将方向盘转回来时路。

他情绪的突然转变让罗萝有些措手不及,但想到他没兴致正好,她就不用费神再陪他瞎搅和了,所以她吞下「怎么了」三个字,冷眼看着前方。

车子回到罗萝车子置放的停车场,他不顾她诧异的眼神,将野餐篮塞入她车里。

「我不要!」她讨厌便利商店贩卖的食品。

「为你做的,你就要接受。」易邢侠强硬地说。

随便!罗萝懒得与易邢侠争执,开了车子走了。

回到家,罗萝望着助手席的野餐篮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拿下车。

她不喜欢便利商店的食物,也讨厌吃外头的便当跟冷冻食品,这野餐篮里头的食物对她来说有如烫手山芋,想丢觉得浪费食物,放着又嫌碍眼。

讨厌的男人,想巴结又不用心!这种借花献佛她看太多了,心里没有感动,只有不悦。

太多男人因为她美丽脸庞而爱上她,但也有太多男人因为受不了她冷然的个性而选择离开。

易邢侠曾有的体贴的确让她有些心动,但想到他喜欢的不过是她的脸,稍稍热起的心立刻冷却了。

想了想,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她一转身,站在邻居家门前按下了电铃。

邻居太太看到罗萝主动拜访,有些错愕。

隔壁住着一个美女,大家都知道,可是美女脸上少有笑容,态度又高傲,大家很自然地就不太敢跟她打招呼。

「我朋友送点心来,太多了,吃不完,分一些给你们。」

「喔。」邻居太太拿过重得要命的野餐篮。那朋友是做了多少啊?「谢谢。」

「不客气。」解决心头大患,罗萝轻松地回家自行烹煮她的晚餐。

隔天,邻居太太像将耳朵贴在门上已久,一听到罗萝开门出来,立刻跑出来,一脸兴奋地问:「请问你朋友在哪开店?」

「什么朋友?」罗萝一头雾水。

「你昨天不是送点心过来给我们吗?好好吃喔!」邻居太太的口水快流出来了,「他应该是糕饼师傅吧?我家小朋友一直吵着要我去买,所以想请问他的店在哪?」

好好吃?

这时邻居小朋友拿着一个三明治站在母亲身后,「好好吃的三明治。」

罗萝想也不想,一把抢过小朋友的三明治,在未动到的部分咬了一口。

经过了一个晚上,吐司仍松软,肉质仍鲜嫩,而且煎蛋入口即化……罗萝瞪着手上的美食。

这当然不是便利商店卖的三明治,是道道地地手工精制。

喔,天啊!她竟因为过往经验所造成的偏见,将一篮美食白白送给了邻居,这是他用「心」制成的美食啊……

邻居小朋友因为罗萝抢食物的行为嚎啕大哭起来。

「妈……」小朋友抱着妈妈的腿大哭,「人家的三明治、人家的三明治啦!」

「对不起!」对于自己的行为也感到讶异的罗萝赧然地将三明治还给小朋友。

「没关系啦!」邻居太太有些尴尬,「这本来就是你送给我们的。请问那个店……」

「他没有开店。」应该吧!记得乔熏说他是艺术家,谁知是哪门子艺术啊?但至少不是糕点师傅。

「啊?」邻居太太好失望,邻居小朋友更失望,连后来走出来的邻居先生也一脸失望。

「如果他以后还有送点心来,我再分一些给你们。」罗萝说了一个自己也没有把握会实现的承诺。

邻居太太的脸立刻绽放出光芒,小朋友开心地笑了,邻居先生也咧开了嘴。

见鬼了!这三明治的魅力竟这么大,足以牵动一家三口的情绪?罗萝舔了舔唇,上头仍有残留的美味。

唔……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食。

一抬眼,目光掠过邻居先生的肩膀,瞧见搁在客厅茶几上的野餐篮,淡淡的后悔之意油然而生。

除了三明治应该还有其它的吧?不晓得会是怎样的美味?罗萝吞了口口水,连带地将悔意也吞下肚去。


第3章

罗萝走过总机柜台处,又走回来。

柜台小姐一瞧见她,立刻肃然起敬,对于总经理唯一「恩宠」的秘书,大家都将她当皇后看待。

柜台小姐戒慎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如果有个男人要找乔熏,就将电话转给我。」罗萝顿了顿,「本人来的话,就直接叫他来找我。」

「乔熏是谁?」公司里没这个人啊?

「我。」

柜台小姐傻眼,「可是你不是叫罗萝吗?」

「我也叫乔熏。」

柜台小姐恍然大悟,「那是你的吗?」

「那是什么?」

「昵称啊!你是不是有上交友网站?」原来皇后也会上网交友啊!「我也有在……」

「你多心了。」罗萝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蓄意攀谈,「别忘了。」

「是!」

交代完毕,这下应该万无一失了。

中午外出吃饭时,她特别注意玻璃窗外行走的行人;怕柜台小姐忘了她的交代,回公司的时候又再叮嘱一次,但一直到她下班回到家,易邢侠都没出现。

太好了!罗萝想他应该又去赴了另一场相亲约会,不再纠缠他的「青梅竹马」,她也不用再担心身分曝光。

不过,喜好美食的她想到白白送给邻居的美味餐点,就不由得磨起牙来!为了一平怨恨,她决定今晚找乔熏去吃顿昂贵的日本料理,安抚一下跳脚的胃。

手才刚触及搁于客厅茶几的话筒,电话就猛然响起。

她才「喂」了一声,如意阿姨就噼哩咱啦地兜头朝她倒了一桶话。

「事情大条了!他说要来我们家找乔熏!我刚一时忘记,还很高兴地跟他说:好久不见,如意阿姨也很想你,过来让如意阿姨看看你,顺便来吃个便饭!还告诉他,乔熏当然在家,会一起吃晚饭。我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啊?万一被发现我骗了我好友的儿子,她一定不会原谅我,要跟我绝交啦!呜呜呜……」

总而言之,就是如意阿姨邀了易邢侠来家里吃饭,而且还承诺会有乔熏作陪。

在如意阿姨看不见的话筒对面,罗萝的颜面神经正在抽搐。那个男人还会在台湾待上半个多月,难不成她要一直演下去?

「如意阿姨,你别急,我马上来。」

只身北上读书的她倍受如意阿姨的热情照顾,即使要求无礼,她还是很难拒绝。

「好!」如意阿姨的哭声神乎其技地立刻停止。「要快喔!他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会到了。」

「那乔熏怎么办?」

「我会赶她出去!」如意阿姨当机立断。

喔,可怜的乔熏。

「我十分钟后到。」

--------  ※※--------※※--------

罗萝的车子刚在乔家的公寓前停稳,就有人敲击她的玻璃窗。

一转头,乍见到易邢侠时,她吓了一跳。

不是说二十分钟后才会到吗?从她放下电话到现在也不过过了十分钟而已,他与人相约都有早到的习惯吗?

「刚下班?」易邢侠问着下车的罗萝。

「嗯。」今天的易邢侠有点怪,她多看了他两眼。

「发现了吗?」易邢侠摸摸头,「我剪头发了。」

罗萝闻言一愣,「为什么?」不会吧?!

「你不是讨厌男生留长发?」

「你不用放在心上。」不会吧?真是因为她说的话跑去剪的?

「可是我就是会放在心上。」易邢侠目光灼灼地端凝着罗萝,「怎么想都不舒服,就干脆去剪了。」

过去,她对类似的凝眸总是无动于衷,一双美眸平静无波澜;但今天,她却莫名其妙地感到胸口一阵纷乱。

是因为他的眼神特别具有张力?那过分的专注、让人错愕的浓情,使她乱了序?

他看着她的眼神怎么会充满情感?而且是那么赤裸裸的真实?罗萝匪夷所思。

她觉得喘不过气,第一次先移开了眼神。

「天气很热,难怪会不舒服。」她先他一步走向公寓。

哈!她还真会装傻。易邢侠笑着跟上去。

矗立在紧闭的大门前,罗萝呆了一会儿。

她没有大门钥匙,但又不能直接按下对讲机,否则会被旁边的男人怀疑的。

她假意在皮包中翻找,嘴里念念有词,「钥匙呢?」

「怎么了?」易邢侠凑近罗萝,好奇地看着她在皮包内翻弄的手。

「钥匙好象掉了。」

「请你妈开门就好了。」

「嗯。」她再翻找了一遍,抬手正要按下对讲机,门突然开了。

是同一栋公寓的邻居,正以打量的眼光瞧着门口的两具人像。

「嗨!」易邢侠先打了招呼。

「嗨!」邻居点点头,「找人?哪一楼?」

「我们是三楼的。」罗萝将嘴角弧度往上弯了两度。

「三楼?」邻居狐疑地挑眉。

「是啊!掰掰!」怕邻居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罗萝赶忙推着易邢侠,「走吧!妈在等我们。」

「现在都市人真冷漠,」前方的易邢侠说:「连邻居有哪些人都不知道。」

「习惯了。」罗萝淡道。

走在后方的她就着楼梯的灯光,这才察觉易邢侠的发型怪怪的。

「你有一撮头发没剪到。」罗萝伸手一拉,猛然一大片头发掉了下来,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瞪着地上的「尸体」,再见到易邢侠头上缠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罗萝赫然发觉他不是剪头发,而是戴了假发,而且还是那种很廉价的、连配合头型修整都没有的假发。

「糟糕!技术果然太差了。」易邢侠弯腰将假发捡起,「我弄了两个小时耶!怎么还会掉下来?」他拿着假发端详,怎么也想不透。

望着易邢侠疑惑的脸,罗萝觉得不太爽。「原来你是骗我的!」美眸透出杀气。

哇!冰山美女动气了。易邢侠隐约可以听到罗萝咬牙的声音。

「你不是叫我不用放在心上吗?」他歪头瞧她,「没剪该觉得轻松才对啊!」

她忍不住瞪他,「被骗的感觉很不好。」

「小玩笑而已。」

这的确只是个小玩笑,尤其他充满戏剧性的掉发,其实是很惹人发笑的,她在不爽个什么劲?连罗萝自己也无法解释。

偷偷吸了口气,平稳情绪。「干嘛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好玩嘛!」易邢侠转转手中的假发,「我不可能剪头发,因为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这是他的!

啊啊,她又感到不爽了。「长发男生真碍眼。」没好气地说。

他突然动手拉她的头发。

「干嘛?」她下意识护着头发转头。

「那你也去剪头发,我喜欢短发的女生。」

「关我什么事?」

「你不会剪的,对不对?」

「废话。」

「所以我也不会剪。」长臂一勾,揽住她纤细的肩头,「这是我们的!」

「请不要随意勾肩搭背。」罗萝冷声拍掉易邢侠的手。

「熏。」他亲昵的叫唤,让罗萝微微一僵,「你的态度好冷淡,跟小时候截然不同,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是她原本的个性,因为——她不是乔熏。

「没有,你想太多了。」

「还是因为我曾嫌过你太吵的关系?」

手指放在门铃上的罗萝霍然转头,这男人说过多少话伤过乔熏啊?

「你实在是矫枉过正了,不必因为我嫌过你五官就跑去整形,说你太吵就变成冰山美女,我记得我还嫌过你……」

「你太自视甚高了,跟你完全无关。」而且乔熏还是一样的吵。

「喔!」易邢侠摊摊手,「只要你不是勉强的就好。」

说完,长指压上罗萝搁在门铃上的手,用力按下。「不过你改变后的我都挺喜欢的。」

「你的我全都不喜欢!」罗萝冷冷回应。

易邢侠微笑,「即使如此,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风格。」

那关她什么事啊?

「你可以不喜欢,只要接受就好。两个人的相处本来就该保有各自的风格与自由。」

谁要跟他相处!罗萝回头不理他,但他的话已经在她心头留下痕迹。

--------  ※※--------※※--------

电铃声响起,如意阿姨立刻快步往门口移动,开门前还不忘叮嘱老公,「罗萝是乔熏,别忘记了。」

然后又对仍在蘑菇的女儿大吼,「你快点啦!等等人来了怎么办?」

接着表情一整,用力拉开门,「罗……」突然杏眼一瞪,傻了。

罗萝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不用说,那就是易邢侠了。

「妈,」罗萝反应迅速,「我钥匙掉了,家里还有没有备用钥匙?」

「呃……有。」如意阿姨仍傻傻的。

「那麻烦你等等拿给我喔!」

「嗨,如意阿姨,好久不见。」易邢侠朝如意阿姨挥挥手。

「呃……好久不见。」如意阿姨完全反应不过来。

罗萝一踏入屋子里,就看到还在慢条斯理整理头发的乔熏。

这女人还在磨蹭什么?

「你又来借盐巴啊?」罗萝走过去,挡住乔熏的脸。

「盐巴?」瞧见罗萝的挤眉弄眼,再瞧见门口的人,乔熏恍然大悟,「不是啦!我来借酱油,乔太太说她还在用,叫我等一下。」

「我拿给你好了。」罗萝拉着乔熏一块走入厨房。

「那个人就是易邢侠?」乔熏借着转入厨房的时候,偷瞟了一眼。「他怎么会跟你一起上来?」

「我车才停在你家门口,他就出现了。」

「他来得比他说的还早。」他明明说还有二十分才会到的啊!

「那个人好象没有迟到的习惯。」以她对「艺术家」的印象,他实在是个奇葩。

「不好意思,一直要你冒充我。」乔熏嘴上虽然如此说,表情却毫无反省之意。

「最好他下个月能如期回去。」

「安啦!」乔熏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是你的青梅竹马?」

「真的?」乔熏面露惊奇,「他跟你说的?」

「你忘了还是没有?」

「呃……」乔熏用力地想了想,「我忘了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我妈跟他妈是好朋友嘛……对了!」

乔熏用力一击掌,「我妈说他十岁出国前住在我家旁边的大楼,常玩在一起,但我每次都被他弄哭。那时我才四岁耶!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她比较记得的是另外一个人,从小欺负她欺负到大的臭男生!

再更用力想一想,那臭男生背后好象还有另外一个大魔王的样子……

他可是记你记得很清楚啊!连容貌、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罗萝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酸意。

「阿姨煮了什么放了醋?酸味好重。」罗萝皱皱鼻子。

「没有啊!她煮炖肉,你闻到的应该是酱油的咸味吧!」乔熏还特地开了锅,证明她没有乱讲,「马铃薯炖肉喔!日式料理。」

咦?那她刚刚闻到的酸味哪来的?

「你为什么逃避相亲?」罗萝问。

她曾以为乔熏临阵脱逃是因为不想面对小时候常欺负她的青梅竹马,可现下听来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艺术家的未来没保障。」乔熏拿起汤匙搅动汤锅里的食材,「不能给女人安稳未来的男人是不用列入考虑的。我本来也想说去露个脸就好,可是你没看到我妈那热切的模样,摆明就是要将我往那个人身上送,我又不是痴呆了,当然要逃啊!」

果然是拜金女的个性啊!罗萝冷瞥乔熏一眼。

「我该出去了。」乔熏拿了酱油瓶,「待太久他会起疑。」

乔熏才走到厨房门口,易邢侠突然现身。

惊愕过度的乔熏傻傻地抬脸望着易邢侠,而易邢侠也低头打量她的五官——

突然屁股一阵剧痛,乔熏被踢了出去。

「伯母在等你,快点回去。」罗萝以异于常人的力气,一路将乔熏推到大门口。

「你干嘛踢我?」乔熏咬牙切齿地在罗萝耳边低吼。

「他记得你的脸。」

乔熏惊讶地张嘴。

「我骗他我整过型!」

乔熏的嘴张得更大了。

「所以你快滚吧!」罗萝迅速将门关上。

「她……」易邢侠跟了过来,脸上有着疑惑,「好眼熟。」

「楼下的邻居,小时候有一起玩。」罗萝随口乱掰。

「对啊!对啊!小时候你们常一起玩。」如意阿姨也跟着胡绉。

「她是谁啊?」易邢侠问。

谁?罗萝看着如意阿姨,如意阿姨看着罗萝。

「是……」

门钤突然响起,打断如意阿姨的话。

一开门,居然又是乔熏!

她低着头,嘴凑在罗萝耳旁,「帮我拿皮包啦!不然我会饿死在街上。」

「等我一下。」

罗萝才走向客厅准备拿起乔熏放在沙发上的皮包,易邢侠就与她擦身而过,直接走到门口。

「嗨!」易邢侠对乔熏打招呼。

「嗨!」乔熏一张脸不知该往哪放,只好假装眼睛痛,拚命揉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易邢侠问。

「可能有沙子飞进去了。」

「那不能用揉的。」易邢侠拉开乔熏的手,「要用吹的。」

易邢侠手才放上乔熏的眼皮,猛然屁股一阵剧疼,人就被踹了出去。


第4章

还好!幸亏她反应快,不然就让易邢侠看到乔熏的真面目了!

罗萝将皮包塞到乔熏怀里,急推她下楼。

「再见!」她煞有介事地站在楼梯口挥手。

「掰掰!」乔熏头也不回,像背后有怪物在追似的跑了。

「你在着急什么?」被踹了一记臀踢的易邢侠站在罗萝身后,上半身微倾,遮掩了她顶上的灯光,使她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易邢侠不是一般粗心大意的男人,时刻以心观察周围的他很轻易就察觉罗萝千方百计在阻止他与那位「邻家女孩」的正面接触。

他早就知道那位「邻家女孩」才是真正的乔熏,但看到罗萝这样辛苦掩饰,虽然有点不舍,但也挺好玩的。

「你介意……」易邢侠握住罗萝的纤腰,将她转过身来,「我跟她认识?」他说得好暧昧。

罗萝抬眼望他,反问:「为什么?」

她的反应真令人讨厌,好歹表现一下慌乱的神态啊!易邢侠真是受够了她的不动如山。

这是她的,就像他也坚持他的风格;但他真的很想看看她慌乱的模样。

「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易邢侠故意把说话的节奏拖得很慢,可是罗萝丝毫不受影响,仍是定定地迎视着他,静静等他将话全部说完。

只是……他怎么觉得放在她腰上的手好象越来越痛?低头定睛一瞧,她不知何时摸下了他头上的发夹,狠狠戳进他的手背,眼看就要戳出一个洞来,刺穿他的掌心了。

这个女人是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是吧?刚刚还狠心踢他的屁股,害他差点一头撞上对面的铁门,当场头破血流。

易邢侠手往上一抬,避开罗萝的发夹攻击,一脸无辜地看着快渗出血丝的凹洞,冷不防压上她的唇。

罗萝的脸迅速往旁边闪开,怒眸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很痛。」两只眼水汪汪的,快掉出泪了。

痛死好!「那又如何?」

「以前我手痛的时候,你都会帮我亲亲,说痛痛飞走。」

他不是常骂乔熏,乔熏不也将他忘了?怎么可能感情那么好?

「我长大了。」罗萝冷然道。

「你真的……」易邢侠摇头,「长大后就变不可爱了。」

听到这句话,罗萝莫名遍体生寒。

很多人说她不可爱,可从他口中出来,特别的……不舒服!

「可是……」粗粗的大拇指摩娑着她细致的下巴,「我还挺欣赏的。」

易邢侠突然一笑,脸朝罗萝移近,「这样的不可爱,好可爱。」

忽然一阵血气上涌,活了二十六个年头的罗萝第一次脸红了。

感觉到脸上的燥热,她的心慌了,转头想跑,但易邢侠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他一直看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眼眸流转,他知道她的心,动了。

热气拂过她的唇,在她体内引燃渴望,她怔怔望着那两潭深邃的湖水,整个人像被吸入般,动弹不得。

他的唇越靠越近,唇瓣贴住她,她柔柔闭上眼,感觉他的唇在她唇上辗转吸吮,被他搂住的腰肢不由自主朝他贴近,当他的舌尖窜入檀口,她忙不迭地回应着。

他口中有香香的气息,像柑橙,又似柠檬,清甜的香气迷乱她的嗅觉,她抬手搂住他的颈子,主动加深这个吻。

两人分离时,她的眼神迷醉,双颊酡红似喝了酒,娇俏迷人。

「吃了吗?」易邢侠在她耳边喃问。

过了两秒钟,这句话才进入罗萝浑沌的脑子。她知道他指的是昨天的餐点。

「统统……」坦白告诉他全都送人了,会不会因此再也无一饱口福的机会?「吃掉了。」

「真的?」他脸上展露大大的笑容,「怎样?」

「还不错。」只一口就几乎将她舌头融化掉,如果吃掉那一篮,她八成会化为一摊水。

「听说搞定一个女人就要先搞定她的胃,抓住了胃就抓住心了。」易邢侠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反了吧?「是搞定男人。」

「是男人吗?」易邢侠歪着头。

「是男人。」

「对女人使这一招没用?」易邢侠的眼神充满诱惑地凝视着罗萝。

他是真的想追她?不!他想追乔熏。罗萝的情绪突然变得很复杂。

他刚刚吻了她,可他以为吻的是乔熏,所以他对她的感情基础是建立在与乔熏小时候的感情上,他有可能从小就喜欢乔熏……

也就是说,他喜欢的不是她这个人。

「我的胃没那么简单就抓得住。」说这一句话时,罗萝的眼睫是低垂的,不让易邢侠瞧见她眼中的怅然。

她不想演这出戏了!她不想再以「乔熏」的身分跟他见面。

「没关系,昨天只是牛刀小试,要不要来份正式的?」

正式的?罗萝的眼睛亮了起来,不加思索地说:「好。」

等她尝过他的手艺之后,她再告诉他,她不是乔熏,至少……遗憾会少一点点!

--------  ※※--------※※--------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罗萝被唐艾柏叫进办公室。

一向自认潇洒不拘的唐艾柏很难得地皱起眉,大演忧郁小生,额头靠着掌心,手肘抵着皮椅把手哀声叹气。

「怎么了?」身为秘书的罗萝「贴心」地询问。

「你记得灿泰建设故意刁难我们公司一事吗?」

「记得。」

「我摆平了。」

「恭喜总经理。」

「可是他们出了一道难题。」

「请说。」

「他们希望这次的平面稿能使用中国画风,以简单俐落的水墨画来表现他们『属于自己的』的建筑风格。」

属于自己的?罗萝不由皱眉,这过时的企画是谁想的?不会跟易邢侠那家伙有亲戚关系吧?

「与我们公司有过合作关系、且擅长中国风的画家有平汉跟甘厉。平汉的画风较旧式,可能比较符合灿泰建设的要求。」

「!!!」唐艾柏摆动着戴着大型方块银戒的食指,「那么简单我就不会叫你进来共商大计了。」

大计?罗萝心中警铃在响,所谓的大计,就是他想动用秘书的「脸皮」,叫她去献美人计。

过去,唐艾柏数次想叫罗萝去卖脸,她当然宁死不从,摆出「要我去卖脸,我就辞职」的高傲脸孔拒绝,唐艾柏只好找公关部的美女职员代为出马。

「灿泰建设有指定人选,偏偏那个人选是从不做商业画作的易邢侠。听说那个旅美画家难搞得要死,他坚持做人就该有自己的,商业画作只会毁损他的,要请他来画跟让我成为拥有无数后宫佳丽的苏丹国王一样,是天方夜谭。」唐艾柏重重地叹了口气。

罗萝张嘴惊讶地喊:「易邢侠?」

从没见过秘书发出如此高分贝的惊呼,唐艾柏吓得缩起脚,「怎么?你认识?」

「不,」罗萝亦为自己的失控而惊讶,「我只是没想到灿泰建设会指定他。」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易邢侠!难怪初闻他名字的时候,她甚感耳熟。只是他很少出现在报章杂志上,而且每张刊登的照片都是满脸的落腮胡,将他的真实脸孔完全遮掩,谁猜得到他竟然会是如此俊美的青年?

「喔!」唐艾柏失望地放下脚,「易邢侠那人四处旅行,行踪飘忽不定,不晓得他现在人在哪,所以首先得麻烦你先将他找出来。」

他现在人在台湾,而且晚上还跟她有约。但罗萝一点也不想坦白告知,她可以想象唐艾柏在听到她提供的消息时会多么兴奋,百分之三百会叫她大展美人计,去勾引易邢侠首肯。

唐艾柏是只典型的大沙猪,对他而言,女人就是拿来观赏跟上床用的。他以为易邢侠也跟他一样,只要遇到美丽的女人,就会抛弃坚持吗?

从来不老板糜烂私生活的罗萝,此时直视着老板的眼中隐隐浮动着不屑。「我会尽量将他的行踪找出来。」

罗萝人才转身,唐艾柏就问:「尽量?你从不用尽量这个词的。」

罗萝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老板还是个心思敏锐的男人。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行踪。」罗萝牵动似有若无的浅笑,步出办公室。

--------  ※※--------※※--------

「我找乔熏。」

柜台前,一名个子瘦高、脸挂浅紫色复古墨镜的男人,嘴角弯着魅惑人心的笑意,让柜台小姐胸口一阵小鹿乱撞,险些忘了罗萝的交代。

「乔熏?啊……有,我带你去。」柜台小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谢啦!」

「请往这边走。」柜台小姐领着易邢侠走往总经理办公室。

在大门斜对角,就是罗萝跟戴莓的办公桌位置。

刚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罗萝一抬眼,就看到扮相潇洒的易邢侠。她错愕了一会儿,第一个想法就是将他带离这个地方。

她毫不犹疑地直走过去,一把拽住易邢侠的手臂,就要拖着他往电梯方向走。

「罗萝!」准备赴漂亮美眉晚餐约会的唐艾柏走过来说:「最好这个礼拜就把易邢侠找出来,懂吗?」

「好。」

「你找我?」

糟了!罗萝一把扯住好奇地发言的易邢侠,拉往一旁。「周末之前会给你消息。」

「你是谁?」清楚听到「你找我」三个字的唐艾柏逼近易邢侠的脸,挑眉询问。「你不是……」

突然膝盖一麻,易邢侠整个人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错愕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易邢侠。

「他是我妈的好朋友的儿子。」罗萝边将易邢侠搀扶起来边说,「他刚说的『你找我』的『你』是指我。」

「是喔?」唐艾柏狐疑地瞄了易邢侠两眼,「他刚怎么了?」

「他患有疑似小儿麻痹膝盖无力症候群,常会莫名其妙摔倒。」罗萝脸上表晴一如往常,唬得大伙一愣一愣的,几乎相信这世上的确有这种病例——除了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那你走路得小心点。」唐艾柏好心叮咛易邢侠。「我走了!」

「我们也走吧!」罗萝刚说完,就觉得身子左边传来压力。

易邢侠将整个身子靠在罗萝身上,两手紧抓着她的左手。

「别靠着我。」罗萝扯动左手想挣脱。

「我有疑似小儿麻痹膝盖无力症候群,扶着我才不会跌倒。」易邢侠当真将所有重量都靠往罗萝身上,头贴着她的脸颊。

「你明知我乱掰的。」

「为免那个女生起疑,你扶着我走吧!」易邢侠意指戴莓。

「她没关系。」罗萝一把将易邢侠推正。

「你老板不是说要找我,干嘛不让他知道我是谁?」

「因为你不会答应。」

「答应什么?」

「帮建设公司画平面稿。」

「原来你是好心帮我挡?」易邢侠开心地跟上罗萝的脚步。「你真了解我。」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不画商业图。」罗萝按下电梯的下楼键。

「也不全然绝对啦!」

「画商业图不是不符合你的?」

「是会改的。」易邢侠低头抠指甲。

「那……」

「也许等我老了,会改变心意也不一定。」易邢侠脚步一旋,转进电梯里,「欢迎光临,请问小姐到几楼?」

罗萝不理他,自行按下一楼键。

「我老板要我找出你的行踪,在你离开台湾前,别来公司。」

「你在保护我?」易邢侠的双眸散发出星星般的光芒。

「我是不想自找麻烦。」罗萝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答应他会在周末之前给他消息?」

「我会摆平的。」

易邢侠笑望着她,「熏。」

罗萝迟疑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什么事?」她很不喜欢听到他亲昵地喊着乔熏名字的语气。

「你知道我想追你。」

「所以?」

「这是一个要胁我的好机会。」

罗萝斜瞟易邢侠一眼,「无聊。」

电梯门打开,正要跨出去的罗萝突然手臂一紧,被拉了回来。

「干嘛……」问号才到唇瓣,就被堵住了。

他的唇贴着她的,嘴唇微凉,呼吸炽热,在刹那间,奇异的感觉窜涌上来,她莫名觉得膝盖微软,眼睫自然地合上。

舌尖随着吻的移动,勾勒她唇线分明的菱形粉唇,在她紧抿的两唇之间点了点,试探她的意愿。

感觉他的舌头有闯关的意思,她没有任何推拒,松开唇上的力道。

欣喜的易邢侠正欲品尝罗萝的甜蜜,突然一声颤抖的惊呼吵醒了热吻中的男女。

罗萝迅速一转头,惊见电梯前站立了一排人,而前头正是企画部经理。

企画部经理嘴唇微颤,手指微抖,指着两个人,口中喊着:「易……易邢侠!」

为了找寻易邢侠的行踪,企画部经理能找的、能问的资料全都收集来了,每天盯着照片看的他,就算易邢侠化成了灰,他也能认出来。

讨厌鬼,破坏他的好事!易邢侠不爽地拉下脸来,拉着罗萝的手快步穿过围观的人群。

「罗萝!」企画部经理立刻跟上,「你认识易邢侠?」

「你怎么不早说?」行销部经理亦跟在后头喋喋不休,「你知道我们找他找得多辛苦吗?」

「开我的车!」易邢侠当机立断将罗萝塞进停在大楼前方的休旅车。

「罗萝!」企画部经理拍窗大喊:「快帮我跟易大师说,我们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谈!」

「易大师,」行销部经理跟在易邢侠身后,亦步亦趋,「我们有个广告需要您的大力帮忙,就是灿泰……」

车门在行销部经理面前很不客气地砰然关上。

「要走了,坐好。」油门一踩,车子立刻冲了出去,将两人远远甩在后头。

坐在一旁的罗萝想起刚才的情景,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不笑则已,一笑就怎么也停不下来,笑得花枝乱颤,连眼泪都跑出来助兴。

第一次见罗萝笑得这么开心,易邢侠也跟着张嘴大笑,两人笑成一团,还差点撞上前面的公车。

「嘿!告诉我,」在红灯前停下,易邢侠转过头问:「罗萝是谁?」

罗萝心一紧。是落幕的时候了!

其实她仍是可以硬掰,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开去,至少撑到吃到美食为止;可现下她突然有股冲动想知道,如果她不是乔熏,他会怎么样?

他是否还会想追她,还会对她频频纠缠?

她很想很想知道,现在就要知道!

笑声嘎然而止,罗萝表情一整,回复常挂在脸上的冷淡表情,「是我。」

她暗暗握紧了手,屏气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是你?」他未如她预料地变脸,双眸反而透出一股暖意,柔情荡漾,「我终于知道你的本名了!」


第5章

他早就知道了?罗萝好生惊讶。

「你什么时候发觉我不是乔熏本人?」所以他追的其实是她?

她的胸口在雀跃、在狂喜,但表面仍若无其事。

「第一天。」

敢情她跟乔家人辛苦扮演了数天,乔熏挨了她两记耳刮子以及一记臀踢,都是白挨的?

「你一直在旁边看笑话?」罗萝有些不悦。

「我不忍心破坏你们的兴致。」易邢侠笑得好无辜。「来借酱油的邻居才是乔熏本尊吧?」

「对。」罗萝顿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他如何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乔熏?

「乔熏的眼白有颗痣。」易邢侠指指左眼。

罗萝倏地想起他那天叫她将眼镜拿下的举动,原来是在瞧她的眼白是否有痣?

他对乔熏的事记得好清楚,真是钜细靡遗啊!她莫名其妙又闻到一股不应该存在的酸味。

「我记得我小时候都说她有两颗眼睛,很可怕,所以其它小朋友都不敢跟她玩。」

这恶劣的人!罗萝忍不住瞪易邢侠,「你小时候将乔熏欺负得很惨?」

「呵呵!」易邢侠大笑,「彼此彼此。」

「乔熏也欺负过你?」

「我跟她誓不两立!」绿灯亮起,易邢侠踩下油门前进,「她将我小学四年级之前所得到的奖状全都撕烂,奖杯也摔坏,大人却说她是小妹妹,大哥哥不可以跟她计较,害我想骂她都不行。你没看到她躲在大人身后那小人得志的脸,我敢保证她是故意的。」

原来是这样一段渊源啊?

「所以你后来就开始欺负她?」

易邢侠耸耸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罗!」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对乔熏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罗萝心情大好,乌云散去,唇角挂上淡淡笑意。

「你跟乔熏怎么认识的?」易邢侠问。

性格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想都不应该凑在一块。

「我是她的表姊。」

「真的?」

「读大学的时候住在她家,所以跟乔熏感情很好。」

「还好,」易邢侠露出「好佳在」的庆幸表情,「你没被破坏狂同化。」

「她已经不是破坏狂了,至少现在不是。」她只是变成拜金女而已,对于金钱锱铢必较。

「她现在是或不是都跟我无关。」

听易邢侠的语气,似乎对二十年前的事仍有怨恨。「你很会记恨。」

「不,是因为我现在只想注意一个女人。」

罗萝愣了愣,转过头恰好与易邢侠四目交接。

车子停了下来,他的脸朝她的方向凑近,手也横了过来,她感觉胸腔变得紧绷,呼吸也停止了。长而浓密的眼睫缓缓盖下,下巴微微扬起,迎接他灼热的呼吸。

他的手经过她的肩,碰触车门,手指微微一个用力,往外推开车门。

车门外是一块小花园,正前方则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日式别墅,易邢侠的休旅车就稳稳地停在规画为停车位的空地上。

「我们到了。」他的唇在一个有点暧昧的距离停下。

她会错意了?红霞染上罗萝的双颊,双眼透出窘迫,嘴上仍不疾不徐地说:「谢谢你帮我开车门。」

好个临危不乱、落落大方的女人!

「你于公于私都是这样子吗?」易邢侠手一缩,放在椅背上,很自然地将罗萝禁锢在他围起来的圈圈中。

「什么样子?」

「你有惊慌失措过吗?」

「那是什么东西?」

好臭屁的回答!

「那的确不是东西。」黑眸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若我说,我很高兴那天乔熏没有出现,由你代打相亲,你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

「没感觉?」易邢侠往前欺近,碰碰罗萝的唇。「这样也没感觉?」

有!与他四唇相贴之际,她的腰间立刻一阵酥软。

「那……」罗萝嘴一噘,主动碰了他的唇,「你又有什么感觉?」

易邢侠立刻做出一个很夸张的晕倒动作,趴在她大腿上。「我就算死也无憾了。」

贫嘴!罗萝忍不住笑了出来,推推他,「走开,我要下车。」

易邢侠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欢迎光临。」

「这是哪?」罗萝边下车边问。

「我家。」易邢侠拿出钥匙开门,「偷偷告诉你,我爸妈半夜才会回来喔!」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关系。」易邢侠笑出一口白牙,「跟我有关系。」

「什么关系?」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罗萝低头在手提包内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根电击棒来,「它可能会比我清楚。」

易邢侠举高手,做出敬谢不敏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不在,我才不用做四人份的晚餐。」

罗萝将电击棒收回,「我也想你应该是这个意思。」

两人心知肚明地互给对方一个淡到不能再淡的微笑后,一块走入屋内。

屋里的摆设是十分简约的禅风装潢,以咖啡色与米白色为主色调,其中最吸引人的是型布沙发后的一大幅水墨画。

简单数笔就勾勒出湖边景色与一艘缓缓往内行驶的小船,一看就知道是易邢侠的作品。

「这是我妈叫我画的,」易邢侠站在观察者的身后,语气微带不满,「她很罗唆,说水要往内流,船要往内划,对风水才好,才会有财气流入。我说我以后干脆去画风水画,专画一些骏马图、金银财宝算了,她竟鼓掌说好。」

「那一定是史上最贵的风水画。」

「这是恭维吗?」

「真心话。」

「如果是你叫我画,我说不定会考虑。」易邢侠猝不及防地吻上罗萝的唇,时间很短,在她尚未感觉到时,他的唇已离开。

听了他的话,罗萝内心有着蠢动。

灿泰建设的要求,如果是她开口的话,他是否会放弃原则?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她仍紧闭着口一句话都不说。

那不是她的工作范围,而且,她也无意用这种无聊方法来测试他是否如表现得那么在意她。

「肚子饿了吗?」易邢侠问。

「一点点。」

开冰箱的动作顿住,「那要不要先吃点心?」

「有点心?」

「本来应该是餐后上的。」易邢侠自冰箱拿出一盘尚未装饰的冰淇淋泡芙,罗萝一见眼睛就亮了。

「试看看。」易邢侠拿起一颗泡芙,罗萝毫不犹豫地张口吞下。

脆脆的泡芙甜而不腻,中间的香草冰淇淋浓郁香甜,一入口芳香气味就在喉间散了开来,罗萝满意地叹息一声,舍不得吞下。

瞧她意犹未尽的模样,易邢侠又自冰箱里端出「夏荷露特」。

一见那泛着金黄色泽的糕点,星星立刻又在罗萝眼中闪烁。

「想不想试试?」易邢侠问。

罗萝立刻点头。

原来只要用食物就可以将这名冰山美女搞定。易邢侠意外发现这一点。

他特意将「夏荷露持」拿高,果然罗萝的眼神立刻跟着往上扬,牢牢盯着他手中的美食。

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得先抓住她的胃。现在的他十分肯定这句至理名言。

以刀切下了一块,轻轻送到她口中,只见美人儿芳颊轻动,长睫微合,那神情似是与恋人拥吻般甜蜜。

易邢侠自己也切了一块吃下,发现吃东西的时候,陪伴的人不同,连感觉也不同。

这是他已经吃过数次的苹果夏荷露特,他熟悉它的味道,熟悉它在口中融化的甜美,可今天它却比平常更香气袭人,好吃得连舌头都几乎吞下。

他的夏荷露特分数若有一百,因罗萝在身旁的关系,可以加分到两百二

「还有吗?」罗萝一脸期待地望着易邢侠。

「有。」大手往冰箱一探,端出入口即化的焦糖布丁。

「焦糖布丁!」罗萝兴奋地喊。

易邢侠掌心一翻,一只小银匙出现在指尖,舀下一块焦糖布丁喂入佳人口中,满足的热气在他指尖盘旋。

每一口都伴随着她若有似无的叹息,好轻好轻,但他的指尖确实感觉到了。

他一口一口喂入,红唇一口一口含进,含入银匙,似乎也将他连接着左手的心脏血管一并吞进。

于是,最后一口嫩黄布丁,他不再送入她的口中,而是放上自己的舌尖。

她张着唇,满脸不愿地见最后一口布丁隐没在他双唇之间。

他忍不住笑了,因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容颜,接着俯首将布丁送到她张开的嘴中。

柔嫩的布丁在两人舌尖无助地翻滚、碎裂,她迫不及待吞入,却连他的舌尖一块含下。

他的舌有布丁的甜甜香气,她贪恋地吸吮,只差没一口咬下。

他故意不顺她的意,勾引她的舌进入他的口中,她追随着香气而来,反成了他的囊中物。

两人你追我逐,香气渐渐淡了,腹中的欲火却缓缓上升。

擅于制作甜点的大手灵敏地钻入她的白衬衫内,拇指与食指一转,就解除了胸前的束缚。

两手顺势往前托住丰满挺立的椒乳,沿着乳房的形状画圈圈,一路画到峰顶,停笔在粉色的樱花瓣上。

指尖弹动,一点一点为花瓣染上娇艳的红。

胸前的骚动令她全身变得敏感起来,强烈地感觉到眼前男人热切的体温,还有那双恣意玩弄胸前两团凝乳的大手。

被两指夹击着的脆弱乳尖,有一点点疼,但不会让她产生反感,反而是自小腹升起的灼热感让她有些不安。

张开紧闭的瞳眸,她瞧见他脸部的大特写。

他的眉毛虽浓,但比一般男人细致,眼皮折起的地方痕迹很深,睫毛长得像两把扇子,一管鼻子又高又挺,像是用最精密的仪器所绘制出来的完美曲线,优雅迷人。

察觉怀中人儿的不专心,易邢侠长睫扬起,一双深邃、富有张力的黑眸就这样望进罗萝眼底深处。

罗萝胸口一阵怦然,心头揪紧。

「接吻不该张眼。」拥有精致五官的男子道。

「我在看你的脸。」即使体内因他未停歇的爱抚动作而窜流着热潮,她说话时仍气不喘,只有染红娇颜的艳色透露出体内燃起的情欲。

「喔?」大掌离开丰盈胸脯,滑过纤薄肩头,游移在细长的颈项间。「我多长了什么,让你看得这么专心?」

「我只是想,我好象没仔细看过你的脸。」他的抚摸好舒服,她情不自禁昂高了头,方便他的摸索。

「我可是仔细地看过你。」长指在她五官之间滑动,淡淡的甜香盈满鼻尖。「现在我要看其它的。」

他弯身,以牙齿一颗一颗解开她的衬衫扣子。「我也欢迎你看遍我的全身。」

「可是我没兴趣。」与其将他脱光光像石膏像一样观赏,她宁愿抱着他,用她的体温温热他的身体,用她的身躯去感觉他的曲线,知道衣衫下的样貌。

易邢侠忽地直起身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不悦,反而充斥着恍然大悟的笑意。

「我会将它解读成……」他托起她挺翘的臀部,将其挂在劲腰上,「你不喜欢太亮的地方。」

「我没有好奇心。」罗萝很固执地说。

她无法忍受一个男人全身脱光光在她眼前走台步,这个男人痞痞的,有可能会这样突发奇想。

「最好是。」他压下她的头,使两唇相贴,两腿迈往楼上的卧室。

他的舌很柔软,加上未完全淡去的布丁味,尝起来挺美味的。

「你身上没有墨水味。」罗萝边吸吮易邢侠的唇边说。

「我忙着抓住你的胃。」成果果然斐然。

闻言,罗萝咯咯笑,「那是针对男人。」

「对你同样适用。」易邢侠轻柔地将半裸的罗萝放上柔软的大床,「你满意我的甜点吗?」

她点头,俏脸荡漾出迷人色泽,「好好吃。」

「要不要试试正餐?」

「现在?」她的心很痒,可是他吻她、抚摸她时的感觉挺不赖的,一向爱好美食的她竟犹豫了。

「现在!」他猛然拉开她身上的衬衫,勾掉碍事的胸衣,低头撷取峰顶的红果。

「唔……」湿热的唇含着敏感的乳尖,两排牙齿温柔地啮咬,她不由得轻喘口气,腰间似乎感受到唇舌所带来的愉悦,轻轻摆动起来。

「你有一对好美的乳房。」他衷心赞叹着,唇细心地吻遍丰盈的胸。

他的赞美让她感到快乐,他细腻的亲吻动作唤起末端神经的敏感,她情不自禁弓起身,平坦的小腹迎向他,与他精实的胸口碰触、摩擦。

柔软的腹肉隔着薄薄的恤刺激他胸前的两个小点,他的下腹顿时紧绷。

妖媚的冰女,他想见她失控的模样。

指尖取代了吸弄的唇,搓揉着饱满的胸脯,逗弄着亭亭玉立的红莓,唇则缓缓下移,吻过纤细的腰,逗留在腰间凹落的小水壑。

他伸出温热舌尖,轻挑水壑的最深处,床上的美人儿瞬间屏息。

「不要……好痒……」她再也忍不住,边伸出抵抗的手边狂笑,扭动纤细腰肢,想逃避他舌尖的折磨。

「你怕痒?」

「对……」别……别再舔那里了,她会崩溃的。

「放过你。」

易邢侠的唇一离开,罗萝立刻喘了口大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她以为折磨已过,却没料到他竟趁她放松之际,推高她的低腰窄裙至腰际,手指拨开轻薄底裤,直接亲吻丰软的花唇。

「啊!」她惊慌失措地喊,慌忙想并拢双腿,但他却不由她,两掌强硬地分开白皙大腿,执意品尝私密花园的甜美。

「不要吻那里!」罗萝的脸布满难为情的潮红,慌乱地想逃离易邢侠的箝制。「拜托你……不要……啊……」

灵巧的舌尖搔动敏感的花核,缠弄着它,恣意弹动,那比肚脐眼的搔痒更折磨人,更让人感到一阵崩溃的沉沦,可她却舍不得叫他停止。

他总是细心品尝她身上的每一处,像是瞻仰最高级的美食,一点一点地将她啃食入口,一点一点地让她在他口中化成了一滩水。

「啊……」激情的轻吟自她口中溢出,她弯起腿、抬高臀,怀情的花穴穴口轻微颤动,漫出动情热潮。

突然,一根长指没入花穴之内,猝不及防的高潮席卷而来,她轻喊了一声,感觉整个人被丢进一团棉花糖里,高高地升起,快乐、满足地让她几乎掉泪。

她的敏感超乎他的想象之外,他抽出长指,蔓延的花蜜立刻跟着溢流,弄湿了大腿根部。

「呼……」罗萝喘着气,双眼微红地望着爬至身上的男人。

易邢侠才俯首,罗萝立刻仰高头,主动吻上他的唇,舌尖激烈缠绵。她的长腿勾住他的腰,似是巴不得容入他体内似的,下身用力抵住他早已昂扬的欲望。

「慢点。」易邢侠拉开纠缠的长腿,否则他根本无法卸下自己的衣物。

罗萝才不管,左腿被拉下,右腿随之替代。

「该死!」下次他会记得先把衣物脱光再挑逗身下性感的媚女。

见她双腿纠缠不休,他眼神一转,空出一手直接袭击她娇嫩的幽穴,长指在紧窒的内壁回转捣弄,勾刮最敏感的顶点。

罗萝立刻松了腿劲,圆润美好的十只脚趾蜷起,对抗企图将她再次淹没的快感。

「最棒的要来了。」他邪气地在她耳旁轻喃。

长指退去,差点被拱上云端的她毫不遮掩眼中的失望,可在下一秒,她感觉到某种火热的亢挺抵住穴口,慢慢推进花穴之中,强硬地撑开柔软的嫩壁,逼迫她的接纳。

「唔……」娇嫩的幽穴承受不了他的巨大,如被撕裂般的疼痛迅速往心口窜去,她尖喊出口,他却在那一瞬间整个挺入她的体内……


第6章

罗萝秀眉紧蹙,十个纤纤指尖陷入易邢侠肩上的肌肉里。

她浑身紧绷,被撑大的幽径也跟著缩紧,急切地想将他火热的欲望推挤出去,却适得其反地更衔紧了他的壮硕,诱引他往更深处前进。

「疼吗?」易邢侠爱怜地抹掉罗萝额上的冷汗,细细亲吻冰冷的柔唇。

「有点……」香气轻吐,易邢侠密密承接,将属於她的气味咽入喉间。

握臀的手侧移,穿过柔滑细毛,探入花缝之间,捻玩圆巧的珍珠小核。配合著手指的韵律,长腰前後摆动,缓慢进出湿滑甬道。

疼痛中夹杂著一丝奇异的愉悦,随著他有规律的节奏漫溢开来。

「啊……」情不自禁地,她的唇脱离了他的,扬起轻吟。

「萝……」他喊著她的名,紧接著就是一个强力撞击。

纤细娇躯因狂猛的抽送而震晃著,两团凝乳顺著他的节奏上上下下,画出娇艳的荡女图。

「啊啊……」轻吟转为狂乱的娇喊。

他的坚挺在她体内不断地捣出蜜津,湿濡了两人结合之处,他每一次抽送、每一个撞击,皆在她身上制造出淫荡的乐音。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罗萝两手握成小拳,不知该往哪摆。

她觉得她的身体好像不属於自己,她控制不住喉间的喘息,制止不了腰间的摆动,活像被他所控制的傀儡娃娃,他一低头,她的唇就为他而张;他在她体内进出—次,她全身细胞就震颤一次……

忽地,在一次强烈的晃颤中,从她体内深处传出一阵痉挛的快感,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被抛上快感的顶峰。

包围著男性的嫩肉一阵阵紧缩,逼迫他卸甲投降。

「萝……」易邢侠按住仍微颤的雪臀,低吼一声,欲望的灼流激射而出。

身下的人儿整个瘫软在床上,以一双美眸定定地瞧著他。

易邢侠一手支撑在罗萝颊边,一手以指尖轻刮著她布满薄汗的粉颊。「饿了吗?」

罗萝摇头,「我想洗个澡。」她翻身下床,不意脚一软,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怎么了?」易邢侠俐落地下床,蹲在罗萝脚边。

她诧异地望著他俐落的动作,「你不会腿软吗?」她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闻言,易邢侠忍不住笑了,「男人只有这一点气力,怎么保护女人?」两手一张,将她横抱起来。

「放我下来。」这样赤裸裸地被抱著,好丢脸喔!

「你不是没力气了?」易邢侠将罗萝安放在浴缸之中,「我非常乐意效劳。」

「效劳什么?」

易邢侠眨眨媚眼,「帮你洗澡。」

「我不……」

罗萝还没说完,温水就哗啦而下,淋得她一头一脸。

罗萝用力拨开脸上的水珠,眼睛方张,易邢侠就揉了满手的泡沫往她的头上堆。

「我第一次帮女人洗头,万一泡沫弄到眼睛,记得告诉我一声。」

第一次?这说法让她有些开心。

「我第一次被男人洗头。」

「我知道。」他开心地咧嘴。

「第一次让男人帮我洗澡。」

「我也知道。」他低头吻她的唇,「第一次被拥抱。」

易邢侠细心地搓揉罗萝的细发,不仅没将泡沫弄进她眼睛,还颇有专业架势地在她顶上指压,使她舒服地闭上眼。

「我准你以後常常帮我洗头。」

「求之不得。」

呵……罗萝低著头笑了。

「你很开心?」有力的指头揉捏著她的颈子。

「嗯。」罗萝抵抿唇,「别强迫我。」

「什么?」

「改变。」罗萝似有若无地叹气,「别强迫我改变得像一般人眼中的甜美爱笑女子,我做不来。」

「我有提过这种要求吗?」易邢侠调整了罗萝的坐姿,让她把头靠在浴缸边缘,方便他清洗。

「很多男人都会这样要求。」想起过去交往的男朋友,罗萝就忍不住叹气。

如果喜欢的是笑容可掬、甜美动人的女孩,—开始就不该将心力放在她身上。不是她让他们失望,而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懂自己要的是什么。

「如果我提出要你改变的要求,我不介意你一脚将我踢开。」

罗萝忍不住笑了。

「如果你变得爱笑,那是因为我的幽默打动了你,而不是我强迫你照我的意思做。」

「嗯。」罗萝抬起下巴,易邢侠适时送上一个吻。「我有点饿了。」

「要我现在下去张罗晚餐,还是……」

「一起洗完澡,一起张罗。」罗萝接过莲蓬头,喷了易邢侠一身的水。

「你报复我!」长臂一伸,勾住纤腰。

「失手……」他的指尖在她的腰际骚动,她丢了莲蓬头,狂笑不已。「真的是失手啦!」

浴室里笑声此起彼落,亲密恋人打著水仗,玩得不亦乐乎。

--------  ※※--------※※--------

平常十点过後才会来上班的唐艾柏今天竟然准九点就出现在办公室里。

罗萝不用开口问,就知道一定是企画部经理通报他有关於易邢侠在台湾的事了。

「原来你跟易邢侠认识,却不肯告诉我。」对於秘书的知情不报,唐艾柏很生气。「还骗我是什么妈妈朋友的儿子!」

「不,他是我阿姨朋友的儿子。」罗萝说得很正经,让唐艾柏更是一肚子火。

「你还跟他在电梯里公然接吻!」都交往了,还装作不认识,有没有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啊?

「他在帮我清除眼睛异物,是经理们看错了。」

狡辩!「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需要易邢侠的帮忙,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我拒绝。」

「罗萝!」唐艾柏气得咬牙切齿。

「这不是我分内的工作。」罗萝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经理们已经知道易邢侠就在台湾台北市,要怎么说服他协助画作,就是他们的工作了。」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公司?」

「有!所以我做好我分内的工作。」她是他最赞许的秘书,不是吗?

「好!」唐艾柏被罗萝打败了,「从今天开始,由你担任行销部经理,给我去将易邢侠的画作弄到手!」

罗萝未料唐艾柏会有此一招,愣了一下。

哼!总算有你脸色大变的时候了喔?唐艾柏心口涌上一股乐意。

「依公司规定,人事颁布到执行有一个月的缓冲期,以方便工作内容交接,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将工作完整交接,直到新秘书上手後,我就会到行销部担任经理一职。」

「秘书直接由倒楣……戴莓接任,你可以直接去当你的行销部经理。」

「那请问总经理,原来的行销部经理呢?」公司的人事章程里明白写著各部门的经理只有一位。

「降职为副理!」

「总经理,身为你的秘书,同时也是你的幕僚人员,我不得不建议,这样任意调换职位,会让公司内部人心混乱,对公司有害无利。」

唐艾柏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罗萝的尖牙利嘴,平常她总是沉默寡言,话能少一句是一句,今天她可是卯起来跟他对抗了。

唐艾柏一屁股坐回他的高级皮椅,罗萝立刻将桌上的茶杯推向他。「薄荷茶。」

要他清醒清醒是吗?唐艾柏举杯喝了一大口。「真的没希望?」

「他一向坚守原则。」那个老爱将挂在嘴上的「欧吉桑」已经明白说过了,他连头发都不会为她而剪,何况是改变原则绘画商业画作!

「灿泰建设的案子耶!」数千万的广告费耶!

「他们是存心刁难。」明知是项达不成的任务,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

「罗萝!」唐艾柏一把抓住罗萝的小手,「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他应该会听你的话……」

「总经理!」企画部经理突然闯了进来,乍见两人四手交缠的模样,一时瞪直了眼。

总经理是在求皇后别离开他吗?这也难怪,皇后交上了世界闻名的画家,总经理当然会紧张了。

「干嘛?」唐艾柏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灿泰建设刚来电,他给我们的期限到下礼拜一。」

「跟我说这个干嘛?」唐艾柏不悦地瞪著企画部经理。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易邢侠……」企画部经理希冀的眼望向罗萝。

「他住在台湾台北市,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他人在哪了。」唐艾柏不悦地说。

「但我们还要说服他为灿泰建设绘画广告稿。」

「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跟我罗唆什么?」唐艾柏真想掐死眼前的矮小男人。

「可是皇后……呃,罗秘书不是跟他是男女朋友吗?那……」

「把你经理职位卸下,我就叫她去!」

「总经理……」一听到可能要被开除或降职,企画部经理呆掉了。

「还不快去找人!」

一听到唐艾柏暴吼,企画部经理连滚带爬地离开。

「笑什么?」唐艾柏不悦的眼瞥往偷笑的罗萝。

企画部经理讲的话跟唐艾柏的要求一模一样,可见他们真的是将她当成唯一的救赎了。「我可以问问他。」

「罗萝!」唐艾柏又抓住她的手,感动地上下摆动,「你真是我的好秘书啊!」

「但成功机率是零。」

「至少你先起了头,其他人也许会比较好办事。」

罗萝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  ※※--------※※--------

而所谓的尽力而为是——

「灿泰建设希望你帮他们画广告稿。」

「不要。」

「好。」

三句话解决。

在罗萝的小套房里,易邢侠就著简陋的厨房,制作拿手的红酒炖牛肉。

「尝尝这红酒。」易邢侠打开带来的红酒,倒了些许入水晶杯,「我朋友的私人酒庄酿的。」

水晶杯在罗萝鼻前轻微晃动,芳香酒气溢满鼻尖。

「好香。」罗萝含了口红酒,在嘴里漱了漱,咽入喉咙深处,「很顺口,不涩,它的甜度我很喜欢。」

「我也是。」易邢侠将已经腌制二十四小时的蔬菜牛肉放上流理台,打开容器上头的保鲜膜,浓郁的芳香立刻飘散整间厨房。「我用的就是这瓶红酒。」

「看起来好好吃!」光看容器内的红色肉块跟醇红的酒色,罗萝就食指大动了。

「这还是生的,不能吃。」易邢侠笑著拿出过滤网,将红酒与肉、蔬菜分开,突然将话题转回五分钟前的简短对话上。「公司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如果不是生的,她好想送入嘴里嚼一嚼。

「真的?」

「我说我会搞定。」罗萝偷偷捏了捏肉块,好软好嫩啊!想必熟了之後一定好吃得让人想咬掉舌头。

「把平底锅给我。」

「是。」罗萝自流里台下的柜子拿出平底锅。

「你都不会想要说服我?」易邢侠边炒著牛肉边问。

「为什么?」罗萝拿出一只浅锅,将已经剥好皮的洋葱丢人,放入盐巴、砂糖、奶油之後,再倒入清水熬煮。

「测试我是否可以为你改变原则啊!」

罗萝放下摇动锅子的手,很不高兴地瞪著易邢侠,「你在测试我?」

「你说反了吧?」

「你这样再三逼迫,是想看我会不会对你做出无理要求吗?」罗萝不太爽地丢下锅子,「我自己出去吃。」

「萝!」易邢侠抓住罗萝的手,她却迅速甩开。

「你连头发都不会为我而剪,怎么可能为我改变画画的态度?」

「你想要求我答应为灿泰建设绘制广告稿?」

罗萝瞪了易邢侠好一会儿,「没有!」

「因为你觉得不可能,所以才不开口?」

「不是!」罗萝转身欲走。

「萝!」易邢侠将罗萝拉回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得够清楚了!」

易邢侠气结地瞪著罗萝。多话的女人恼人,想不到少话的女人也麻烦。

罗萝也不懂,他到底要什么样的答案?

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从头到尾不曾想过要他去绘制灿泰建设的广告稿,她也老实地告诉他了,为什么他还要一问再问?

易邢侠压根不相信罗萝心里没有这样的企图,只要他点头,她公司就有千万入袋,而她说不定可因此领上一大笔奖金或升职,现实利益摆在眼前,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想?

她为什么不老实说出来,像他过去的女友一样,缠著巴著利用他的声名增进她们的利益?

「焦了。」罗萝闻到煮洋葱的锅子传来焦味。

易邢侠迅速转身将炉火开掉。「你出去吃吧!我回家吃。」一说完,人就走了。

大门砰地板上後,罗萝摔跌到沙发里,弓起膝盖,气恼地将额头靠上。

所以她讨厌恋爱!男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第7章

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淅沥哗啦的雨声吵醒了一向浅眠的罗萝。

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瞧著雨景,她喃喃念著,「下雨了,不能去吃海鲜了。」

自言自语完,她才想到就算没下雨也不能去了,因为与她约定的那个男人已经两天不见人影了。

说实在的,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常听他们数落身旁的女人罗唆,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话好聊,而且聊的都不是男人所关心的话题,巴不得哪天上帝开窍了,封了女人的喉咙;可当他们遇上她时,却一反常态地要求她变得聒噪。

「既然爱我就可以为我改变」——这是她历任男朋友常挂在嘴上的陈腔滥调。

切——为什么因为爱情就要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如果爱的不是原来的她,那又何必招惹她,事後才说她不符合期待?说到最後,好像都是她的错似的。

易邢侠也是一样吧?虽然她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直逼迫她开口要求他参与灿泰建设的广告稿绘制,她不如他意,就生气走人;明明知道不可能成功的事,她何必浪费唇舌跟时间?

他到底想藉由这样的举动知道什么?

她不懂,真的不懂!

将头靠在雨水窜流的玻璃窗上,她想,这又是早夭的一段恋情吧?

她出生时带的桃花枝似乎都营养不良,每个都撑不了多久就转身与她说-。

因为时间短,所以她也不留恋,反正少了男人又不会过不下去。

这样的想法让她每次「失恋」时,都不曾有遇难过的心情,更不会做出盯著电话痴痴等候的白痴举动。

是的,这种白痴事,她是做不来的……

视线自窗外拉回,改投在床头柜的手机上。昨晚她十一点就睡了,他有没有可能十二点打电话来?

手刚伸出去,她立刻摇头,连忙缩回手。

不看!万一他没打,岂不丢脸?

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啊!她是否在意他,也只有自己知道,有什么好丢脸的?

咬唇犹豫了一会儿,罗萝像做坏事般迅速拿起手机,右眼瞄了手机视窗一眼——

上头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简讯通知。

这两天,他应该跟了第N号的相亲对象相亲去了吧?

也许他看上了哪家甜美可人、温柔婉约的美丽小姐,每天忙著晚餐约会,开心得不得了,早就把她这台冷冻库忘得一乾二净了!

罗萝忽地觉得好恼,将手机用力甩向床铺。搞什么啊!她刚竟在自怨自艾?

下雨又怎样?没人陪又怎样?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更自由、更好!

她想要吃海鲜,现在可以马上动身出发去淡水,不用跟臭男人约时间、定地点,想吃就吃、想走就走,毋需迁就!

瞥了一眼闹钟,现在是早上六点,到淡水要一个小时,现在出发可能有点太早,到了那里没人会理她,她得另外找点事来做,打发掉上午的时间,中午再去吃海鲜……

要干嘛呢?找本书来看好了!

罗萝爬到床尾,那里放置著三层的小书架,里头摆放的是睡前沉静心灵的心灵养生书籍。

指尖在排得密实的书本上滑过来又滑过去,来回了三遍之後,她的手指停放在《五十种方法找到真爱》的书背上。

指尖刚勾出,一顿,猛然整个推了回去,其力道之猛,让排满书籍的小书架差点翻了跟斗。

看什么找到真爱?罗萝气恼地咬著指甲。自己一个人比较好过啦!

算了,什么都别看了,来睡回笼觉吧!

用力拉上窗帘,外面风景即将完全被挡隔的刹那,她的眼瞳闪入了一道银光。

银色休旅车引她拉开窗帘的一角,像小偷般往一楼方向瞧著,果然看到一台银色休旅车缓缓停靠在公寓大门前。

她的心随著休旅车停下的动作而整个停止跳动了!

开银色休旅车的人很多,不见得是他;而且现在是一大清早,才六点,他不可能会出现,不可能……

车门开了!

罗萝立刻神经紧绷,只见两条长腿放了下来,以极快速度冲到骑楼下,快得让她来不及看清那人是否是他。

会不会是邻居?她的耳朵全神贯注在房间外头的对讲机上,等待著它响起。

等著等著,等到她确定那个人已经足够爬到楼顶时,方才黯然放弃。

原来是找邻居的啊!她叹了口气,放下窗帘一角,难掩沮丧地躺回床上,拉高棉被打算睡他个地老天荒时,窗上的玻璃传来声响。

她如惊弓之鸟弹坐而起,屏气凝神,直到第二声传来,她才确定声音的确是从她的窗上传来。

她速速拉开窗帘,第三颗小石子正好丢到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楼下一个瘦高的身影开心地朝她挥著手,雨丝已经将他的宽肩打湿了大半。

他为什么不按对讲机,而要站在外头淋雨丢石子?

推开窗户,罗萝以疑惑不解的目光望著楼下的易邢侠。

「你觉不觉得这个叫人方法很浪漫?」易邢侠手一挥,一颗小石子丢到位於二楼的窗户上。

浪漫?罗萝瞠目结舌。

放弃现代的便利工具,站在雨中,拿著石头丢玻璃,然後问她浪不浪漫,那接下来呢?难不成他要学电影里的罗密欧爬上她的房间?

罗萝左瞧右瞧,看不出光滑的壁面上有什么地方足以支撑他爬上来。

「帮我开门!」

哈!果然没飞檐走壁的本事啊!

「不要!」罗萝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我在这里淋雨?」易邢侠大表不满。

「你自找的。」罗萝表面说得无情,窗台下的手却偷偷握起,抑制想要上扬的嘴角。

他来了,而且是以意图让她惊喜的方式出现,她觉得好开心,美眸不自觉透出了喜色。

趴在窗户上的她未施任何脂粉,凌乱的发丝在肩膀上乱翘,使她看起来好慵懒,也好可爱,让他好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口吞掉她。

如果说,他是个情绪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眼前的女人就是个思绪让人捉摸不定的魔女。

他想拨开她冷傲的外表,看清楚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没想到最後却是自己气恼地拂袖而去。

生什么气?事後回想他自己也不解,他只知道,他想把她当成普通女人来解读,最後却是徒劳无功。

离开之後,他连著两天没来找她,也没给她任何音讯,她也很酷地没消没息;而这会儿,他人出现在她家楼下了,很凄惨地淋著雨搞浪漫,她大小姐却丝毫不领情,连开门都不愿意。

想起来还真悲惨……

他在发什么呆啊?罗萝困惑地望著楼下一脸呆样的男人。

虽然七月的天气很熟,这雨也不是滂沱大雨,但淋久了还是会感冒的,他一直傻傻站在那里,是要等到她开门为止吗?

她刚刚是不是不该拒绝他开门的要求?

见雨已经将他肩膀打湿,发丝都在滴水了,她越看越不忍,正想起身帮他开门时,突见他身型一晃,瘫倒在马路上。

「啊!」骇了一跳的罗萝忍不住尖叫一声,迅速开窗,惶恐的上半身探出窗外,「你怎么了?」

路上的男人动也不动,罗萝心里更慌了,急忙跳下床,穿著睡衣就直接冲下楼去。

她跑得太急、太快,一个不慎,踩到了楼梯上的积水,整个人滑了下去,直接撞在铁门上。

门内的砰然巨响将躺在地上装死的易邢侠惊醒,他连忙起身想了解发生什么事,绿色的铁门在他站起来的同时开启,一名睡衣沾满了尘土的女人开门爬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罗萝豁然明白易邢侠根本没有晕倒,一切都是在作戏。

「假的?」她愣住了。

她当真了?易邢侠心中一喜,「我开玩笑的。」

又是开玩笑?胸口一阵火气上扬,她生气地爬回屋内。

「萝?」易邢侠跟在罗萝身後,想碰触她的手被她频频打掉。「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当真。」

「我为什么不会当真?」罗萝回头瞪他。

易邢侠哑口无言。

罗萝吃力地靠著扶手站起来,易邢侠见状,上前搀扶住她。

「不要碰我!」她愤怒地低吼。

刚才的滑倒摔得她全身骨头像是分了家,每条神经都在抗议她的不慎,她能够爬回二楼算是大幸了。

「你摔伤了?」睡衣下摆的脚踝有擦伤的痕迹。

罗萝不理易邢侠关心的询问,昂著头踩上楼梯。突然眼前一晃,身子腾空而起,落入他的胸怀中。

「放我下来!」

「不放!」易邢侠紧紧扣住罗萝乱动的手。

「放我下来!」罗萝抬手想拉易邢侠的头发,赫然发现披散於肩的长发不见了。「你又戴假发?」这次的假发优多了,很有型。

「剪了。」

「剪……」罗萝瞪大眼,不信地扯扯易邢侠耳下短短的发丝。

她拉得很大力,他疼得皱了眉,亦让她不敢置信地倒抽口气。

「干嘛剪掉?」

「我只想试试跟随别人喜好的感觉。」

「结果?」

「好後悔啊!」他重重叹息一声,她却是噗哧笑出声来。

「所以人还是应该要坚持自己的!」他会记取这次教训的。

有诗言「长发为君剪」,这个「君」一般是指男人,他却是反骨地老爱颠覆。

但见到她笑,紧绷的心不自觉放宽了,唇上也展露笑意。

进了屋内,他将她安放在客厅的小沙发上,蹲在地上抬起她受伤的脚审视。

脚踝有一大片擦伤,小腿跟膝盖也有,他见了心疼,俯头亲吻著伤口。「有急救箱吗?」

「在抽屉里。」

易邢侠搬出急救箱,拿出里头的棉花和碘酒,小心翼翼地为她消毒。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短到可以扎疼手。罗萝以指尖弹弹竖立的短发,故作不经心地问:「这两天在忙什么?」

「思考。」

「思考什么?」

「我是否可以为你将头发剪短。」

答案已经在眼前,他可以为她打破原则,她心中有一丝喜悦在荡漾,也有更多害怕在窜动。

她可以去爱这个人吗?爱这个下个月就要回美国或到其他国家流浪的男人?

「我不会为你将头发剪短。」她说。

「我也不要你剪短。」他吻吻她膝盖的伤口,才为她消毒。「我已经得到教训了,你别做会後悔的事。」

「我从没想过因为你的话而将头发剪短。」她更清楚地声明。

涂抹碘酒的手顿住,「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道歉。」

「道什么歉?」

「吵架的事。」他叹息,「我真的喜欢你耶!怎么办?」

所以才会那么在意她是否会利用他的声名来加强工作上的筹码,虽然他知道她不是这种人,但过往的经验仍让他忍不住疑心。

他是太重视她了,所以害怕,心急地想要得到她真的与众不同的答案。

什么怎么办?「你的心又不是我管的。」她没好气地说。

「不是你管的?」易邢侠半跪在地上,目光灼然地盯著安坐在沙发上的罗萝,「这两天有没有想我?」

「有。」罗萝老实地招认。

「你出乎意料地直率。」让他很惊讶。这样的冰山美女,他以为架子一向摆得很高。

「所以常得罪人。」她并非对自己人际关系的糟糕毫不知情。

「原来……」他笑著摇头,「原来是这样。」

诚实的小女子,不别扭、不要心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很真,连拐弯抹角都不愿意。

是他想太多了,与她比较起来,他反而显得心机深沉。

「怎样?」罗萝皱眉。

「原来你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

闻言,罗萝的脸立刻爆红。这世上只有他会称赞她可爱,可爱这形容词对她而言跟甜美相似,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形象。

「你真的好可爱,让我好喜欢。」两手捧住不及巴掌大的小脸蛋,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我……我哪里可爱了?」

「都很可爱啊!」他吻她慧黠的眼,「眼睛大大的很可爱。」

吻她优雅的俏鼻,「鼻子的线条好可爱。」

吻她微张的樱唇,「粉粉嫩嫩的红唇好可爱。」

吻她尖尖细细的下巴,「就连下巴都这么可爱……」

沿著下颚滑至耳垂,以双唇含弄,鼻息在她耳廓前旋绕,温熟的呼吸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经,引发她全身一阵战栗。

「不然你告诉我,你哪里不可爱了?」

「没人说过我可爱。」

「那我是第一个罗?」他眼睛闪亮亮地望著她,「所以说,画家不是盖的吧?看得出你另一面的真实。」

「你实在是……」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料背後隐隐作痛,扭曲了脸上的线条。

「怎么了?」

「背有点疼。」她伸手至背後,想找寻疼痛点。

「我帮你看看。」他转了她落坐的方向,将她身子打横,「我要把你衣服拉起来喔!」

「好……等等!」她突然想起大门还没关呢!「大门没关……」

眼睛瞥向大门,这才发现门口挤了几个小朋友,让罗萝整个人都傻了。


第8章

「谈恋爱!」其中一个小朋友喊了出来。

「男生爱女生!」第二个小朋友跟著喊。

天啊!这群小毛头站在那里「观赏」多久了?

「男生本来就该爱女生啊!」易邢侠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望著一群脸上笑得暧昧的小朋友,「一个人收两百块喔!」

「才不要!」小朋友扁嘴。「你们自己开门给我们看的。」

「没付钱就不准看!」门在小朋友面前被甩上。

「你还跟他们索取门票费用?」罗萝不认同地翻了翻白眼。

「开玩笑的嘛!」易邢侠爬回沙发,掀开罗萝的衣服,查看她背後的瘀伤。

「你一天到晚都在开玩笑。」

「说喜欢你就不是在开玩笑。」易邢侠一手环住罗萝的肩,稳住她的身子,另一手揉压起肿痛的部位。

「听起来更像在开玩笑。」

「哈!」他大笑。

「没个正经。」

「我就是这个样子,你认了吧!」

认了吧……认了吧……低著头的罗萝低声重复,「我也是这个样子,你也得认了。」

「我已经认了。」易邢侠低头闻罗萝的发香,「我好想吻你。」

罗萝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不是先斩後奏……啊!你在揉哪里?」

原奉环著她肩的手竟下滑包住睡衣下的浑圆,以相同的力道揉捏。

「我情不自禁嘛!」指尖挑开睡衣领口,直接滑了进去。

她没有穿内衣,他轻而易举地掌握了她的柔软,拇指捻压上头的莓果。

「把你的唇给我。」

「不要!」

「那我只好来硬的罗!」搓揉乳房的手往上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方便他亲吻。

「我是受伤的人耶!」她在他唇间抗议。

「我不会弄痛你。」揉背的手往前移至平坦的小腹,抠弄浅浅的肚脐。

行过腰际,泛起一阵痒,她震颤了一下。

「你好敏感。」热气呼往小巧的耳垂,爱怜地轻抚。

「我是怕痒!」她嗔瞪他一眼。

「怕痒的女人疼老公。」

「哪有这种说法……呃!」抠肚脐的手指突地下滑,扯住柔软的耻毛,指甲在细致的肌肤上来回刮弄。

这样的感觉好极了,她呻吟一声,整个人软软地倚靠在他坚实的胸口上。

「就说你很敏感。」轻轻一碰就有反应了。「亲爱的,帮个忙,手举高。」

「要干嘛?」不解的眼迷迷蒙蒙的,嘴上疑惑地问著,两手倒是乖乖举起。

「我要脱掉碍事的睡衣。」两手扯住睡衣下摆,往上一拉,自她的指尖脱离。「好美的肌肤。」

他垂首吻住她纤薄的肩,他的吻很温柔,两手的进犯却是越来越激烈,分别攻击敏感的两点,折磨得她发出难忍的轻吟。

圆峰上的娇嫩蓓蕾在手指的袭击之下盈盈挺立,无措地、难以抵抗地随著他的指尖而滚动,任由他揉捻戳玩,不敢有任何抗议之声。

身下的大手扯退小内裤,刮搔耻毛的手大方地分了两根手指给饥渴难耐的花核。

两片花唇被长指分开,圆圆的花核在晨光中晶莹闪亮,怯生生地依偎著指尖。

长指彷佛洞悉花核的渴望,粗糙的指面缓缓压著花核绕著圈圈,小球儿惊喜地饱满充血,激射出撩人快感,分泌出激情的春潮。

「啊……」怀中的人儿低著头,抑制地咬著下唇,却仍控制不了喉中跳脱的冲动,快乐的呻吟吐出,一声接著一声,充斥小小的客厅之中。

淫荡的叫声刺激著易邢侠的感官,令他的男性象徵瞬间勃发,抵在她的臀缝之间。

察觉那如烙铁般的触感,她的心猛地一跳,不自在地扭动著,反而更是摩擦敏感的男性象徵,教他几乎难以抑制身下的欲望。

「萝……」他喃念著她的名,揉捻花核的指尖挤入了早已湿濡的花径。

紧窒的甬道被塞入了一指,紧接著又是一指,两指在花径里来回戳插,大拇指不忘同时搓弄著娇弱的花核。

「啊……」春吟声更为激烈了。

在体内四处窜流的快感突然全数回流,凝聚於下腹的花壶深处,瞬间激荡出如痉挛般的高潮。

在那瞬间,她情不自禁地昂高头,喉咙如被扼住般,口中春吟顿止,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该我了。」他低喘口气,解下长裤,握住仍身处高潮余韵的罗萝纤腰,大手一抬,炽热的硬铁挤入狭窄的花缝,将她整个填满。

男下女上的姿势让她不知所措,困扰的美眸无措地望著他。

「我来,受伤的人乖乖接受摆布就好。」

他让她的一脚垂在沙发下,一脚弯曲靠在椅背上,两手置於他的宽肩上。

「会疼要告诉我。」说完,大掌托起圆臀,上下律动起来。

湿暖的花径衔住他紧绷的抗挺,整根没入了她的体内,一下子被带到前端,摩擦著感觉最纤细的皱摺。

「不……」刺激来得太强烈,让她惊慌地轻嚷。

「不什么?」他埋首於她的左峰,薄唇含住乳蕾吸吮著。

「那里……」她羞红著脸,不晓得如何启口。

高潮的余韵尚在她体内回荡,她全身上下仿佛燃著一触即发的星火,他的吻在她身上起落的瞬间,使星火转成熊熊大火,燃烧著她。

花径深处灼热地燃烧著,她忘了背上的隐隐作痛,忘了脚上的擦伤,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他所制造的刺激上,心神凝聚,不由得屏息著,双唇无力地张著。

「啊啊……」肩上的十指用力掐紧了他,她晓得那令人心荡神驰的高潮即将降临。

她绷紧了大腿,夹紧了臀,一股压力立刻迫向在她体内的巨挺,差点瓦解他的自制力,让他前功尽弃。

他低咒一声,唇畔弯起笑意。

「来吧!」他抬头吻住嫩唇,同时,两人一起奔上快感的顶峰。

高潮过後,罗萝身子一软,摊在易邢侠肩头。

拨开她颊边微湿的发,他低声问:「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你不行了?」她抬眉瞅著他,言语之间很明显带有对他体力的怀疑。

「我昨晚没睡。」他打了个呵欠,未经主人正式允许,就抱著她往卧室走去。

「忙什么?」

「有灵感,画了草图。」

「什么样的草图?」

他故作神秘地一眨眼,「会让你看到的。」

进了卧室,易邢侠哀号一声,「天啊!单人床……」

「你打地铺。」

「休想!」他抱著她一块在床上坐下,「反正你背痛,只能趴睡。」

「那还是占据一张床。」

「所以你就睡我身上。」他往後一仰,占据了窄窄的单人床,而她就这样趴在他身上。

「不好睡。」她秀眉微蹙。

「累了就好睡了。」

「我不是很累。」而且她才刚起床,虽然说她也没好睡,但总强过一夜未眠的男人。

「那我就让你累个彻底!」腰一挺,易邢侠坐下起来。

「你想干嘛?」罗萝明知故问。

「别吵。」易邢侠双目紧闭,似在思考,「让我想想什么样的姿势可以不弄痛你,又可以让你累个彻底。」

「你不是很累?」

「有爱可做就变一条活龙了。」他双眸荡出一股邪气。「从背後来……不行,你膝盖会疼;坐姿刚刚又做过了,用站的又不知你脚踝能不能撑,趴著也会摩擦到膝盖……」

嗯哼,这下麻烦了,在前後都受敌的情况下,要想出一个没做过又不伤到她的姿势实在有点困难。

还坐在易邢侠大腿上的罗萝听得啼笑皆非。「我累了,我好困。」她柔情万缕地依偎在他身上。

「真的困了吗?」易邢侠不信。

「真的困了。」罗萝合上美眸。

「是吗?」灵活的手指自白皙无瑕的美背滑下,直接袭击花穴,要进不进地在穴口盘旋。

「喂!你!」罗萝扭著臀,企图避开易邢侠的攻击。「不是很累要睡觉了吗?」

「小弟弟说他不累。」易邢侠薄唇邪恶地扬起,中指往前伸出,捻揉柔润的花核。

「唔……」罗萝呼喘了声,放弃抵抗,任由在身上放肆的手指再度卷起激情。

指尖探入动情甬道,里头早就湿濡一片,易邢侠不过旋转捣弄一会儿,大量的蜜汁就涌了出来,湿透了他的掌心。

「你好湿啊!」易邢侠抬起罗萝的下巴,只见俏脸布满红潮,似乎对自己这么容易就沉浸其中感到羞赧。「没什么好害羞的,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

手指压著嫩壁,不停来回抽插,顶上的小核也被粗糙的大拇指逗弄得硬挺,快感不断由他碰触的地方阵阵传入体内。

「嗯啊……」她的叫声越来越淫荡,双眼早因情欲而变得迷蒙,透出诱人的媚光。

易邢侠身下的男性也已硬如烙铁,随时蓄势待发。

他抬高她的身子,勃发的男性却未挤入她娇弱的体内,反而来回摩擦著娇嫩的樱核,折磨得她嘤喊连连。

「希不希望我进去?」魅惑的嗓音在她耳旁回荡。

「……」渴望的要求因难为情而声若蚊鸣。

「我听不到。」空著的手大力揉弄胸前的丰盈。

「要……」稍稍提高了一分贝。

「不要吗?」他俯首,舌尖弹动著绯色乳尖。

「啊啊……「她再也受不了那奇妙的空虚感,她要他充实她,将她填得满满的,一点空隙也不留。「要!我要!」

「亲爱的,我听到你的恳求了。」摩擦樱核的抗挺往上一扬,轻易滑入湿透的花径。

「啊……」需求一下子被填满,她激动地喊了出来。

在她体内的灼热男性彷佛有自我意志力一般,不断改变前进方向,粗大的前端奋力摩擦娇柔的嫩壁,那令人兴奋的强力刺激令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头激烈地随著节奏摇晃,丰满的乳房也在他掌心里上下震荡。

「好浪!」眼前的媚女图使他更加亢奋,速度不禁加快。

他的分身在她体内狂抽猛送,每一次都好像撞击到了最深处,碰著了最柔软的禁地,使她几乎快崩溃地泣喊出声。

「亲爱的,你真的好棒!」紧窒的花径将他雄伟的欲望紧紧吸附,几乎吞没他所剩无几的自制力。

「给我!」她浪喊著,为那不断累积的快感。「给我!」

他知道她即将到达高潮,身下的攻势更是狂猛。

娇弱的身躯终於再也承受不了,快感溃堤,将她卷入甜蜜的漩涡。

她如失了神般的脑袋瞬间陷入一片空白,整个人紧绷著一动也不动,只有不断抽搐的内壁清楚地告知他,此刻在她体内震荡的顶级享受。

「晕厥了。」他邪肆一笑,猛然一个冲刺,激烈的浊流自前端激射而出。「这次可以睡了。」

易邢侠放松腰劲,抱著失去意识的罗萝一块在窄窄的单人床上躺平。

--------  ※※--------※※--------

毛笔在纸上勾勒出最後一笔,易邢侠往後退了数步,观赏他最新出炉的画作。

他沉默地盯视了约五分钟,确认构图完美无瑕,开心地咧嘴笑了。

完成了!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等她看到他精心绘制的画作,一定会感动到不行,这时他提出希望她跟他走的要求时,应该可以轻易地就让她点头。

抬腕看表,再半小时十二点,罗萝的午休时间快到了。

他追不及待换了衣服,等不及看到她惊喜的表情,来到了爱帝尔广告公司。

「嗨!」大掌撑在柜台桌面,一派潇洒地斜倚,「我找罗萝。」

虽然他剪了头发,但俊美的脸庞不变,且更添了抹帅气,柜台小姐一眼就认出他来。

「你是易邢侠、罗秘书的男朋友喔?」柜台小姐一脸崇拜地望著他。

好羡慕皇后喔!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还棒,一个比一个还帅,一个比一个还有身价,真想跟她讨教驭男术,学学怎么变凤凰的方法。

听到柜台小姐这么说,易邢侠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对。」

柜台小姐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倾身向前,小声劝道:「你想找罗秘书的话,我帮你转告,你先去外面找间餐厅坐坐,好吗?」

易邢侠闻言皱眉,「为什么?」

「罗秘书是总经理的秘书,现在总经理还在办公室里,我怕你会碰到他,那就不好了。」

易邢侠脑袋转了转,顿时恍然大悟。

想必是罗萝先在柜台小姐这边洗了脑,要替他挡开被总经理拜托画广告稿的机会。

「没关系,我直接去找她就好。」他的原则天下皆知,天皇老子来求也一样。

「不好啦!」柜台小姐连忙挡在易邢侠前头,「现在可能是谣言还没传到总经理耳里,所以总经理还能气定神闲地来上班,万一你是罗秘书男友的事曝光的话,对罗秘书不好。」

柜台小姐很有义气地拍拍胸脯,「帮你传话的事交给我就好,我一定会顺利将话带到的。」

「你放心好了,我会让总经理死心的。」

「别这样啦!」柜台小姐再次挡住欲走的易邢侠,「你总要给我们总理留点面子啊!他被甩已经很可怜了,你还公然跑来炫耀,总经理真的很可怜耶!」

总经理好不容易能乖乖苦守一个女子,现在却面临被甩的命运,曾是花花公子的他一定无法忍受被抛弃,两男相见,说不定会上演全武行,将公司破坏光光,说不定还会因此意志消沉不想来上班,将公司给结束掉,那她会没头路耶!

跨闪到一旁的脚步顿止,「谁甩了总经理?」

「当然是罗秘书。他们在一起三年了,全天下只有罗秘书收得了总经理的心,可见总经理很爱很爱她。」柜台小姐眸中隐约有泪光闪动。

这事他怎没听罗萝提过?嗯……想想也是,谁会主动去交代前男友的事?可是再一想,罗萝竟与爱帝尔总经理交往三年,两人每天朝夕相处,未来仍是每天朝夕相处,他的心不觉闪过一丝醋意。

万一他们旧情复燃呢?毕竟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情啊!

易邢侠越想越不妥,「你帮我传话给罗萝,就说在碰过面的餐厅见面。」

「好。」总算阻止一场「恶斗」发生的柜台小姐松了一口气,拿起话筒正要拨内线往总经理秘书处时,一旁突然传来喜悦的惊呼。

「易大师?」彷佛天降甘霖的感恩嗓音出自正要去午餐的企画部经理口中。

他两个跨步就逮到转身欲走的易邢侠,「易大师,我们谈谈好吗?拜托您,只要五分钟就好。」

今天是灿泰建设给的最後一天期限,他一定要想办法说服易邢侠为他们公司书稿才行!

「我还有事……」

「易大师!」另外一声惊呼来自正好走出的行销部经理。

他以小碎步冲至易邢侠身边,扣住他空著的左手。

「您能来敝公司真的是太好了。」一定是罗秘书帮劝有功,「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好吗?」

「我不……」

「易大师,拜托您!」企画部经理哀求著,「这对我们公司真的很重要,求求您一定要帮忙。」

「是啊!」行销部经理也拜托著:「这影响我们公司甚远,如果不成的话,说不定公司会解散呀!我们总经理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成功啊!拜托您,先谈谈就好,敝公司开出的条件一定会令您满意的。」

急著想走的不耐忽然消失无踪。「没成功会影响贵公司存亡?」易邢侠问。

「是啊!」两个经理不约而同地点头。

易邢侠想想柜台小姐说的话,再想想这公司的处境,他想他或许可以考虑给这公司一点人情,让他顺利将罗萝带走。

「给你们半小时。」

两位经理双眼立刻进出希望的光芒。

「好!好!这边请!」两位经理生怕易邢侠临时变卦跑掉,一人抓著一边,将他请入豪华会客室。


第9章

在连番受到两位经理你一言我一句,不知道是否会实现的承诺炮轰後,易邢侠面露不耐地说:「把合约拟给我,我传给我的律师看。」

两位经理闻言大喜。

「易大师愿意画稿了吗?」企画部经理眼泪快掉出来了。

「如果合约没问题的话。」

「太好了!」两位经理激动地手握著手,眼眶闪著感动的泪光。「我们现在马上交代秘书拟定合约。」

「要多久?」别耽误他跟心上人的午餐时光啊!

「很快就好。」只要将千年合约范本针对他的条件修改即可,「请给我们半小时。」

「那我先去吃饭。」

「呃……」两经理面露犹豫。

「怕我跑掉?」易邢侠斜睨两人。

怕大师生气,两位经理用力摇头,「呃……当然不是!」其实是怕得要死啊!

「中午了,总要吃饭吧?」要饿死他啊?

「对、对,您说得对!」两位经理这才发现自己也饥肠辘辘。「不知我们是否有这荣幸请大师吃饭呢?」

「看男人的脸吃饭会食不下咽。」易邢侠做出恶心的表情,「我跟人有约了,一小时後我会回来。」

「那……我们等易大师回来签约喔!」企画部经理只好放人。

易邢侠起身离开豪华会客室,行销部经理立刻追到门口挥手帕。「等您喔,大师!」

「好啦!」易邢侠不耐烦地转头瞪人,讨厌的苍蝇!

行走的脚步踌躇了一下,转往总经理办公室方向。

他已经施恩惠给这间破烂广告公司,现在,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接他的女人去用餐了。

「他答应了!」企画部经理兴奋地望著行销部经理。

「他答应了!」行销部经理握著企画部经理的手开心地喊。

「赶快去告诉总经理这件好事。」企画部经理拿起话机,手指轻快地按下总经理办公室的内线号码。

「总经理办公室。」话筒飘过来的声音阴阴凉凉的,让企画部经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定是那个倒楣鬼接的电话。企画部经理想。

「倒楣……戴莓,帮我将电话转给总经理。」

「请问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好事!」企画部经理仰著鼻孔喷气,「易邢侠愿意为灿泰建设画图了。」

「喔。」

「喔什么喔!这等大事我一定要亲自通报。」立功了,立功了!年底加薪升官有望了!

「等等。」戴莓将电话转进总经理办公室。

另一边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办公桌後的健硕男子脸色十分难看,办公桌前的清丽女子则是面无表情。

「易邢侠还是不肯帮我们公司画图?」唐艾柏严厉地瞪著罗萝。

「是。」罗萝毫无惧意地迎视。

「你不是跟他有一……跟他正在交往中吗?难道连这点影响力也没有?」

「他是个坚持原则的人。」

「原则可以因人而打破!」

「恐怕我没那个影响力。」罗萝的语气一点都没有抱憾的意思。

在她心底一直认为易邢侠犯不著为他们公司打破原则,所以她从不曾努力地说服他。

啊!唐艾柏好想抱头痛哭,几千万的啊!这女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她是他的秘书,是他花钱请来的员工,怎么可以对公司这么没向心力?

唐艾柏凝著眉,犹豫著是否该将她打落冷宫,去当个小职员,或者乾脆请她走路算了。

可是口风这么紧、不爱八卦、工作能力强、又得他眼缘的秘书,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啊!唐艾柏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中。

「如果总经理没什么事,我要出去吃饭了。」她可不想在这观赏他大演忧郁小生的戏码,那只对其他的女人有用。

见唐艾柏不回话,仍凝眉陷入沉思,罗萝也就不理他地迳自走出去。

此时,唐艾柏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思考被打断,老大声音很不爽。

「总经理,易邢侠愿意帮我们公司画稿了!」企画部经理兴奋的声音传来。

「什么?」唐艾柏霍地跳起来,「你确定?」

已经走到门口的罗萝淡漠地回头看了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们现在在凝合约了,等等他签完名就大事底定了!」

「赞啊!」唐艾柏用力甩上电话,冲出办公室,张开大手一把抱住措手不及的罗萝。

「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你是故意吊我胃口的吗?」唐艾柏那双勾动无数女人芳心的媚眼在罗萝眼前眨动。

小妖精?罗萝的眼角在抽搐。

对於女人,唐艾柏一向有他习惯的肉麻用词,罗萝早八百年前就叫他别用那种令人作呕的说法跟她讲话,今天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竟开心地忘了协议?

「我不懂你的意思。」罗萝两肘一撑,将唐艾柏的手推开。

「就易邢侠的事啊!」被推落的手改搭到肩膀上,「他答应为灿泰建设画稿了。」

他答应了?他不是说他从此不会再打破原则的吗?罗萝百思不解。

「你呀!明明早就办成的事,干嘛要故意说反话来折磨我呢?」如果不是彼此有协议,唐艾柏真想抱著她吻她个千百回,好好奖励他的精明员工。

「我从以前就跟你说过了嘛!你这大美人只要肯出马,放下身段,施展笑容,有几个男人能抵抗你的魅力?你是想学楚庄王一鸣惊人吗?就知道你这小妖精心机深沉。」

罗萝心里只想著易邢侠会改变想法的原因,唐艾柏在她耳边的叽叽咕咕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可是藏匿在转角处的易邢侠却是一字不漏听入耳里。

他瞧见唐艾柏对罗萝的亲密拥抱,听见如恋人般的亲昵话语,也晓得原来她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恐怕为乔薰的相亲代打也在她的计画之中吧?

紧握住两个拳头,胸口燃著熊熊怒火,易邢侠并未现身要罗萝给他一个解释。

他不屑於向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低声下气,或是以愤怒让她以为她在他心里当真有一席之地。

他拿出手机,拨了爱帝尔广告公司的专线,请柜台小姐转给企画部经理。

「我改变主意了,不接受贵公司的条件。」易邢侠冷冷地说。

「为什么?」企画部经理的尖叫声刚响起,易邢侠就将通话切断。

走入电梯时,他顺手将使用易付卡的手机丢入一旁的垃圾桶。

他要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  ※※--------※※--------

易邢侠的拒绝十万火急地传到心情大好的唐艾柏耳里。

「为什么?」唐艾柏不解地大吼。

「我也不知道……」企画部经理战战兢兢地说,嗓音带著哭意。

早知道该强留住易邢侠到签约完毕才可以放他走,看吧!这下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拒绝合作,人溜得不见踪影,他们彻彻底底被摆了一道。

该死的!唐艾柏冲出办公室,挡在准备出去吃饭的罗萝面前。

「为什么易邢侠又改变主意不画了?」唐艾柏双眉高耸,像燃著熊熊怒火。

他决定坚守原则了?虽然罗萝不懂他的反反覆覆,但她认为他如果真签了合约,事後他一定会後悔,因此他的拒绝反而让她感到松了口气。

头发可以留,但作画的原则一旦打破,除非他下定决心成为商业画家,否则事後的麻烦可是会令人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在人间蒸发掉算了。

「我不知道。」

罗萝的回答云淡风轻,盛怒中的唐艾柏嗅出一丝丝姿态闲凉的意味,让他心头更火。「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劝动他。」

「没有。」

「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吧?」唐艾柏瞠眼。

「我打心底反对。」罗萝第一次说出真正的心意。

「你……」唐艾柏指著罗萝的手抖得厉害。

一定是她玩了花样!唐艾柏笃定。一定是易邢侠大发慈悲愿意挽救公司的生意,这白目女人却暗中破坏,唆使他改变主意。

「我要你这种员工何用?」唐艾柏愤怒地大吼,「不会为公司设想、不肯为公司放下身段去争取客户,一天到晚坚守什么死原则,也只有我这种笨老板吃你这一套。」

罗萝静静地让唐艾柏发泄,不动如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被开除了,去跟会计领遣散费!」

一旁的戴莓闻言,错愕地自便当里抬起头。

罗秘书被开除了?唯一一个能治服老板的罗秘书竟被开除了?

「总经理……」

罗萝抬手制止了戴莓的劝说,她晓得这男人只要开了口,就没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了。」罗萝走回位子,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

「收拾好就快滚!」唐艾柏气冲冲地离开。

「罗萝……」戴莓一脸哀伤地看著罗萝,「是不是我带衰了你?我这个人一向很倒楣,没想到竟然连累你被开除……」

她来这问公司不过一个月,就害爱帝尔如神话般存在的皇后惨遭老板亲口开除,一定是附在她身上的衰神将魔爪伸向了罗萝。

想到自己害惨了皇后,戴莓觉得好愧疚。

「你想太多了,跟你没关系。」罗萝平静地整理桌上的东西,「你把便当吃完後,我要跟你办交接。」

戴莓闻言,一脸惊慌,「我做不来秘书的工作。」

「别说做不到,我不喜欢听。」

「喔。」戴莓乖乖闭上嘴。

被唐艾柏开除,罗萝不但不感到震惊或愤怒,反而有种眼前突然变得一片宽广的感觉。

她曾经想过,再过一个礼拜,易邢侠要回美国时,她该怎么办?

远距离恋爱太辛苦,她不想折磨自己,可手上的工作又不能说放就放,因此她陷入了两难之中。

现在其中一项难题已经消失了,她毋需左右为难,只是……那漂泊不定的男人,是否愿意在他的行囊之外增加一个伴侣?

一向冷静沉稳的她,胸口浮起了不确定的旁徨。

--------  ※※--------※※--------

收拾好私人物品,已经下午两点了。

罗萝摸摸饿得扁扁的肚子,拿起话机想找易邢侠出来陪她吃午餐,但连拨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在忙吗?想他有空应该会回电,她就自己一个人去吃饭了。

吃完饭,与戴莓办理交接之前,她又再拨了一通,还是无人接听。

之前不曾发生过找不到人的情形,所以她有点担心,怕他是发生了意外,所以才迟迟没有回拨。

别想太多,她告诉自己。也许他正沉溺於画作,不想有人打扰,等他告一个段落,应该就会回电了。

耸了耸肩,提振起精神,罗萝开始与戴莓办理交接。

戴莓虽然个性阴沉,其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罗萝教导的事只要说一遍就记起来了,加上她原本就是她的助理,对於她的工作至少也了解个七八成,所以交接工作没一会儿就完成了。

这下她只要跟会计室叮嘱一声,将她的薪资以及遣散费汇到她户头里,就可以「包袱款款」回家了。

临走前,她又打了一次,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喂,邢侠吗?」听到有人接电话,一颗大石落了地,罗萝急急喊著他的名字。

「偶不素啦!」说话的是一口台湾国语的欧巴桑,「偶在垃圾桶捡到手机,听到它响,才接起来听滴啦!」

「垃圾桶?」罗萝一愣。他的手机掉了,所以才没听电话?

「请问你在哪里捡到的?」

「素你的手机啊?」

「不,是我朋友的。」

「喔!那你要帮他拿回去吗?」

「好,请告诉我你在哪。」

「偶啊?偶在南京东路五段滴精荚大楼。你跟管理员说要找清洁人员阿邱就可以了。」

「精英大楼?」那不是她现在脚下站的地方吗?

「素啊!素啊!要不要给你住址?就素南京东路五段两百……」

「阿邱姊,你现在在几楼?」

「啊?你认识偶喔?」

「阿邱姊,我是爱帝尔广告的职员。」

「喔,那金素巧,偶就素在你们滴电梯口滴垃圾桶捡到滴。偶现在在女生厕所啦,阿你要现在过来拿吗?」

「我马上过去。」罗萝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女生厕所。一路上,同事都以奇异的眼光盯著她。

平日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皇后竟然会一脸紧张地在走廊上跑步耶!太神奇了。

罗萝对同事们的注视视若无睹,她自阿邱姊手上拿过手机,从手机上某男人自恋的大头贴确定这的确是易邢侠的手机。

手机会掉在这里,表示他今天来过,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来找她?

「素你朋友滴吗?」一旁的阿邱姊问。

「是的,谢谢。」罗萝将手机紧握在手上,转奔往柜台。「易邢侠今天有没有来过?」

「有。」柜台小姐一看到罗萝立刻站起来。「罗秘书,我听说你被开除了,是真的吗?」

「他几点来的?」罗萝不管她的问题,心中想的只有易邢侠。

「快十二点的时候。」柜台小姐也很坚持她的问题,「为什么总经理要开除你?」

「这是我私人问题。」罗萝挥挥手,要她别罗唆,自个儿陷入沉思。

快十二点?那就表示他应该是要来找她吃饭的,那为什么他没有出现?他去哪了?

「是不是因为你脚踏两条船被总经理发现了?」

「不要吵……」罗萝豁然转头,「脚踏两条船?谁?」

「你啊!你不是同时跟总经理还有易邢侠在一起吗?」

「我跟总经理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

「才不是!」柜台小姐露出不相信的眼神,「我们都知道了啦!因为你手段高强的关系,总经理这几年才都没有传出绯闻。」

这传闻罗萝早就听过了,她懒得跟柜台小姐争辩,她直至离开前都不想浪费时间澄清,现在要离开了,更是不需要。

「麻烦你告诉我,易邢侠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知道。」柜台小姐摇头,「我没看到他离开。也许你可以问企画部经理,他本来要去找你,後来改要我传话给你,约你在什么碰过面的餐厅见面;不过他要走的时候被企画部经理抓去会客室了。」

「那你为什么没传话给我?」罗萝神色严厉地质问。

「啊?」柜台小姐惊慌地掩嘴,「因为他被经理请去会客室了啊!我想说等他走的时候再跟你说,可是一直没看到他出来嘛!後来我肚子饿就先去吃饭了……」然後就忘了。

这么说来,他可能还在那间餐厅等她!

不等柜台小姐说完,罗萝又冲到电梯旁,心急地按下下楼键。

不知为什么,她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塞住般,一直觉得很闷,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要马上见到他!

只要见到他,这种带著不安的不舒服感觉应该就会消失!

电梯门一开,罗萝迅速跨了进去。


第10章

找不到!

罗萝怎么都找不到易邢侠。

她去过他家,里头乌漆抹黑的,按了电铃也没人回应。

她会这样四处寻找,是因为胸口那股莫名的压迫感。

她从不曾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可见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了。

罗萝懒懒地趴在床沿,一支手机乎放床上,那是他的;一支手机在她手上,盖子掀了又盖,盖了又掀,那是她的。

打电话呀!手指用力压著手机,心头不断重复这句话,像在念咒语似的。

突然,手机像跟她终於有了心电感应似地响了起来。

她的心咚地跳了好大一下,却在看到视窗上的来电显示时陡地掉落最谷底。

「嗨,乔薰。」应答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在干嘛?」乔薰的声音听起来挺愉快的。

「在家,没干嘛。」拉平被压皱的休闲裤,手指的动作看起来也是懒洋洋的。

「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你不用再演我了。」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被识破了,只是她一直没将这事告知乔家的人。「为什么?」如意阿姨想开了吗?

「因为易邢侠要回美国了。」

罗萝霍地坐正,「你说什么?」

「易邢侠提早回美国啦!我们不用再紧张兮兮地演戏了。说来也真无聊,其实就算当初没到又怎样,我听说他相亲的人一大堆……」

「他回去了?他已经回美国了?」罗萝听不完乔薰的话,情急地打断。

「对啊!他现在应该在路上吧!我妈说是晚上八点半飞往华盛顿的班机。」

「哪一家航空公司?」

「国泰吧?」乔薰不太确定地说。「问这干嘛?你不会打算送佛送上天,演到他上飞机吧?」

「他有说他为什么要提早回去吗?」罗萝压根儿不理会乔薰的问题,她快步冲到大门口抓了车钥匙就走。

「不知道耶!」乔薰转头问如意阿姨,「妈,易阿姨有说易邢侠为什么提早回去吗?」

「他说他有事要回去处理。」如意阿姨看著电视,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说他有事要回去处理。」乔薰将如意阿姨的答案一字不差地转告。

罗萝边下楼梯边又问著:「他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回来?回台湾吗?」乔薰睁大双眼,「最好别回来吧!不然等等又要为了我妈的朋友情谊把你抓出来演戏,那不挺累人的吗?」

「帮我问如意阿姨!」罗萝的口气很严肃。

「喔!」乔薰撇了撇嘴,转身问母亲,接著又原本奉告,「来台湾的可能性不高,他接下来要去非洲,要去画动物,画非洲五霸,还有南非的三角眼企鹅……」

罗萝心一凛,「他要画多久?」

「我怎么会知道啊!」

「问如意阿姨!」开了锁,罗萝一脚踢开常常卡住的大门,她的爱车就停在前方的空地。

怪了!罗萝这么关心他干嘛?「好啦!」过了一会儿又回答,「少说也要三个月吧!」

罗萝拉开车门的手一顿,他这么久不回来,却一个字也不说,悄悄地离开?不!他应该不是这种人,一定另有原因。

罗萝咬著指甲思索著可能性。如果说他中午来公司是为了这原因,那……那为什么他会突然走掉?依时间推算,企画部经理抓到他之後没多久,就打电话来告诉唐艾柏,他愿意为公司画图的好消息,然後又在十分钟後拒绝,听起来像是在耍爱帝尔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萝越想脑袋越乱,感觉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却怎么也抓不著。

「喂!喂!有没有人在家啊?」话筒另一边的乔薰已经喊得不耐烦了。

「我晚点再给你电话!」罗萝一坐进车里,立刻将手机往旁边的座位一丢,拉上安全带,急速往机场方向前进。

--------  ※※--------※※--------

晚上七点多,机场人多得要命。

罗萝先奔到国泰航空的柜台寻找,并未见到易邢侠的踪影,放眼望去,占地广阔的航站大厦里,想要寻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搭乘手扶梯而上,来到出境大厅,望著前方一排一排等候证照查验的旅客,她费力搜寻著,却还是找不到他。

不会已经入了登机口了吧?罗萝握著手机的纤手微颤。

去服务台广播看看,说不定他去餐厅用餐了也不一定。

罗萝抱著最後一丝希望转身,不意与她身後的人撞个满怀。

「抱歉。」她退後一步,与那人擦身而过时,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霍然回头,对方也同时转头对上她的眼。

「易邢侠?」罗萝激动地掩著嘴。

见到她,易邢侠同样诧异。想视而不见,却办不到,只能不带任何感情、近乎冰冷地问:「来送人?」

「我来找你。」脸部表情一向丰富、态度有些轻佻的他突然变得冷冰冰,让她很不习惯。

「干嘛?」

干嘛?他问她找他干嘛?「你要回美国却都没有跟我说……」

「有那个必要吗?」易邢侠耸肩,「我不会帮你公司画图,所以你也不用缠著我了。」

他对她失望透顶!她根本不是为了他而跟爱帝尔的总经理分手,而是两人联合使出的美人计!傻子才会在明知被骗的情况下,还鬼迷心窍地跳入陷阱。

易邢侠的话听在罗萝耳里,十分莫名其妙。

「非要我再说一次吗?」罗萝音调也冷了,「我打从心里不赞成你改变原则,从事商业画作。」

「是吗?」易邢侠摆明不信。

真是讲不听!罗萝生气了。「你那天是不是有来公司?」

「有啊!」

「出尔反尔的理由是什么?」

易邢侠冷觑她一眼,「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来说服我?」

「你真是……」罗萝气得想扁人,「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还有,因为柜台小姐没有传话给我,所以我不知道你在等我,让你空等我很抱歉……」

「我没等你。」

罗萝一愣,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无法沟通。

他们的对话没有交集,她甚至觉得这男人离她好遥远,他根本就不想跟她谈,他想……离开她!

乍然清明的答案让罗萝浑身一颤,冷意自脚底窜了上来,让她全身发寒。

他要走了,却连再见也不说;他要离开她,竟连分手的原因都不讲,不顾她可能会心焦、可能会伤心难过,说走就走,只字片语都不留。

她以为他感情丰沛,其实他比她遇过的任何一个男人还要绝情,心肠还要硬。

「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她咬著牙问。

「看我心情。」

罗萝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犯不著为这种无情的男人生气……可是她忍受不了,蓄势待发的右手紧绷著,随时都有可能高高扬起……

「没事我要走了……」

「啪」地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罗萝眼带愤恨泪光地瞪了易邢侠一眼,转身就走。

摸摸被打疼的双颊,易邢侠轻藐地撇撇嘴,眼神沉了下来。

该死的!这女人骗了他,可他对她还是有依恋,看到她带泪的眼眸让他好心疼,好想紧紧拥住她,吻去她的泪,吻乎她生气的脸部线条,吻她柔润的唇……

他气恼地甩头,像要甩掉脑中的遐思般用力。

踩著平稳的步伐往海关处而去,突然,身後一阵喧扰引起他的注意。

「有人掉下去了!」

「快!把手扶梯暂停。」

「叫医生来啊!快叫医生!」

紧张的叫喊声此起彼落,易邢侠的心忽然强烈地不安起来,他想也不想就冲向手扶梯,果然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似是白手扶梯上摔下。

那人被一群人围著,易邢侠只能从空隙中看到修长的双腿上穿著白色窄裙……

易邢侠胸口的空气像突然被整个抽走,使他难以呼吸。他飞快冲下已暂停的手扶梯,拨开围观的人群。

「萝……」脱口而出的呼唤在见到对方脸孔时嘎然而止。那是名面容清雅细致的女孩,但不是让他担足了心的罗萝。

易邢侠怔忡地回头,瞧见挂在手扶梯上、惊魂未定的罗萝。

她被那女孩摔下来的冲击力所冲撞,幸亏反应快,迅速抓住了扶手,才没跟女孩一块滚下去,成了她的垫背。

惊悸的眼眸上移,与易邢侠四目相对。

他自她身边冲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紧张兮兮地拨开关心的人群,急於探望对方的伤势。

是他的朋友吗?是要与他一块去美国的友人或是恋人吗?

是他母亲连续安排的相亲饭局中,唯一一个系住他心的女孩吗?

罗萝垂眉敛首,不想被瞧见快哭出来的表情,拍拍窄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手扶悌。

挂於颈项间的小巧手机响起,她拉开扣环,置於耳旁。

「罗萝!」电话另一头的乔薰气急败坏地大喊,「我听说了,你被开除了,为什么?」

为什么?与易邢侠擦身而过的瞬间,她想起她不只被公司开除,还被爱情给开除了。

「不知道。」罗萝有气无力地应。

「不是听说唐艾柏很欣赏你吗?怎么可能会开除你?」

对於乔薰丢过来的问题,罗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上高速公路了,晚点再谈。」

「高速公路?」

罗萝切断通话,将手机扣回链子上,手臂却被抓住了。

「你受伤了。」易邢侠指向她的脚踝。

罗萝低头,果然看到脚踝被手扶梯的沟槽刮伤,冒出的血已经弄脏了她的米色高跟鞋。难怪她觉得高跟鞋好像渗进了水,走起路来十分不顺。

脚上的疼比不上胸口的,她淡漠地收回视线,作势要走。

「医生来了,你顺便看一下。」不管心里有多生气,他就是没办法放下她不管。

顺便?她只是顺便的?在他吃相亲饭的空档,顺便找她约会,顺便跟她上床,顺便将她操弄在手心玩个过瘾?然後腻了就丢了?

「去给医生看!」易邢侠强拉罗萝过去。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一把推开他。

见他踉跄地後跌一步,她仍心有不甘,所有积聚的怨气彷佛倾刻间全爆发了,她冲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腿一抬就是一个侧踢,扯掉颈间的手机,狠狠往他胸口丢过去!

不够!她想,还不够!

气红眼的罗萝往口袋中摸索,摸出被他丢掉的手机,拿出来往他身上狂敲。

一旁的旅客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望著追打的两人。

「你干什么……」易邢侠话还没说完,罗萝已经摘下脚上的高跟鞋,丢到池身上。

可以扔的、可以丢的,全都丢完了,赤著脚的她喘著气瞪著同样也怒火上涌的男人。

「你发什么神经?」易邢侠不爽地大吼:「野蛮国度来的啊?」

「像你这种无情的痞子,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什么!」罗萝失控地大吼。

「是谁该惩罚谁?你骗了我还敢大言不惭?我选择默默离开算是很给你面子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拿出证据来啊!」

「你跟你总经理……不,该说跟你男朋友的对谈我全部都听到了!你为了让我替你公司画稿,牺牲得可真大!」

「唐艾柏跟我没有关系!」

「你在公司的称号叫『皇后』,我说得没错吧?唐艾柏为了你,收敛玩心,只守著你一个,这也没错吧?」

罗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柜台小姐跟你说的?」

果然是事实!易邢侠的胸口像被猛捶了一下,泛著疼痛。

「你打一开始就是有计画地接近我,为了完成你们公司的,不惜冒名顶替来相亲,大展美人计,想让我……」右颊突然泛起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你!」

如果她是男人,他早就毫不留情地回敬了,可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他直到现在仍无法完全放下的女人,所以气馁的拳头只能握在身侧。

一时冲动赏了易邢侠一拳的罗萝右手握著左手,痛得眼泪差点掉出来。

「我从没要你替公司画稿。」罗萝咬牙切齿地说。他竟然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她!?

「这才高招啊!逼我心甘情愿自动松口答应。」

无法沟通,真的无法沟通!

「随便你怎么说!」她放弃了,不想辩解了,反正这男人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弯腰一一捡拾被她拿来当武器的物品,这个时候,地上的手机响了。

真是神奇,被摔成这样,还可以通话?望著视窗上显示的来电名字,她凑至他眼前,冷声说道:「你要不要问问她,她是怎么跟我串谋的?」

来电者正是纠缠不休的乔薰。

既然是串谋,就不可能会在他逼问之下承认!但他还是将电话接起来了。

「喂」字还没出口,乔薰的声音就噼哩啪啦传来了。

「你不要骗我了,你根本不在高速公路上!我刚有听到机场广播,你人在机场,没在开车!不管啦!我一定要问清楚,你为什么被开除了?还有你去机场干嘛?送易邢侠吗?你有毛病啊!那人赶快滚回美国不是很好吗?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演下去了,我也不必有家归不得,冒充邻居的小孩……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快回答我的问题啊!」

见易邢侠静静地不说话,罗萝不耐烦了。「问啊!你快问她啊!」

听到罗萝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飘荡,乔薰更不爽了。「你不要把电话拿远喔!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我的问题!快说啦!唐艾柏那猪哥为什么要开除你?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帮他遮掩女朋友一堆的八卦绯闻啊?还是他找到了嘴巴比你更紧的秘书啊?」

「乔薰。」

一听到应答的竟是个男声,乔薰吓呆了。「你……你是谁?」

「易邢侠。」

「啊!」尖叫声传来,「我不是乔薰,我是……我是……」

「别假了,我知道你是乔薰。」

被识破了!完了完了……等等!完什么完啊!了不起就牺牲掉老妈跟她朋友的多年交情而已。她说谎,却要两个小孩来掩饰,一开始就不对嘛!

这样一想,乔薰就觉得坦然了。

「对啦!我是乔薰啦!你要怎样?」语气颇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一的气势。

「相亲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到?」

「到?到什么到?到那里给你欺负喔!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莫雅库欺负我都是你在背後唆使。奸诈、卑鄙的小人,有种就出来单挑,不要只会干那种藏镜人的肮脏行径!」哼!她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大魔王!

「你好像忘了你自己当年做了什么。」

乔薰倒抽一口气,「我……我有做什么?」

「我的奖杯、奖状都被你毁了。」

「啊……那个……我是怕你沉溺於胜利之中,不求进步,才会把那些奖状给毁掉,要知道我用心良苦,你却恩将仇报!」

这丫头根本在狡辩!易邢侠唇畔弯起了笑痕。

怎么?这两人反而叙起旧、聊起天来了吗?满心不是滋味的罗萝套上高跟鞋,这才感觉到脚上的疼痛。

她低头想检视伤口,腰间突然一暖,整个人悬空,被提到了医生的旁边。

「她的脚受伤了,请帮她看一下。」易邢侠对医生说道。

「喔。」年轻医生立刻要罗萝将高跟鞋脱下,好让他检查伤势。

「谁受伤了?」乔薰好奇地问。

「不关你的事。」

乔薰嘴上咒骂了几句,突然想起,「这不是罗萝的电话吗?罗萝咧?」

「她在旁边。」

「我跟你说,她是受我妈所迫,不得已只好代打上阵,你可不要欺负她!」

易邢侠低头看了罗萝一眼,「我知道了。」

他错了!错得一塌胡涂!满满的歉意充斥胸口,他不晓得该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什么知道了?你……」乔薰再次被挂了电话。

易邢侠将手机塞回罗萝手上,五指顺带将她的手扣紧。「唐艾柏为什么开除你?」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也许我误会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可怕的沉默横互在两人之间,直到登机的广播响起。

罗萝吸了口气,「你该登机了。」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但愿一切还来得及。易邢侠好看的眼充满歉意地凝视著罗萝。

「你不是有……」罗萝转过头去,发现昏倒在地上的女生已经不见了,而易邢侠并没有跟过去,「你的朋友不见了。」

「朋友?在哪?」

难道说,那个女的跟他没有关系?算了!是否有关系都不重要了,他伤她太深、太重,她没办法原谅他!

「我不想跟你走。」

最不想听到的回答使易邢侠脸色绷紧,「为什么?」

「别把女人看得太简单了!」向包扎的医生道声谢,罗萝甩开易邢侠的手,毅然往航厦出口走去。

到了停车场,一直强忍著不回头的罗萝趁开门入座时往後瞄了一眼。

他没追来!

全身力气在刹那间被抽光了,强打直的身躯也弯曲了。

是爱太浅,所以误会才会这么容易生成,所以他的离开才会这么轻易吗?

光洁的额头置於方向盘上,强忍许久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溃堤了。


尾声

三个月後

日光透过薄纱窗帘,细碎的光晕落在安睡在床上的女子脸上。

沉睡的面容安详,偶尔秀眉轻蹙,似是被梦所扰;偶尔甜笑漾在嘴角,似乎作了甜美好梦。

可惜她的安睡在床头闹钟一指向「十」的数字时,就被打断了。

闹钟旁的手机响起,一条细长的藕臂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抓起手机。

「喂?」

「罗萝,你回来好不好?」在电话另一边哀求的是三个月前将她开除的唐艾柏。

「不要。」简单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

自从唐艾柏发现他再也找不到比罗萝更适合的秘书後,就每天准时十点打电话来要求她回去,成了罗萝的免费闹钟。

挂掉电话,罗萝伸了个懒腰,下床梳洗。

失业的这一阵子,她没有去找工作。反正存款至少够她撑上一年,所以她找了财贸相关课程进修,另外还学了画画。

她不试图以忙碌的生活来麻痹自己,忘了失恋的伤痛,反而选择了更接近他的方法,因为她想知道,那痞子般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可学了三个月,答案还是不知道。

虽然没有得到她要的答案,但她却迷上了画画。

当她沉溺於画作之中时,她当真什么都不在意了,眼中看的、脑中想的,都是如何让面前的白布呈现出她想要表现的。

碰触到他的世界,她想他的时间反而变少了,这不知是否可以算是意外的收获。

梳洗完毕,她换上简便的服装,出门上课去。

上午十点半到十二点是画画的课程,下午两点到五点是财贸课程,晚上则复习一天的课程内容,然後在半夜一点时上床睡觉。她觉得她将生活过得很充实。

傍晚上完课後,乔薰打电话来,要罗萝过去吃饭。

关於她跟易邢侠短短的一段爱恋,不管乔薰怎么威逼利诱,嘴巴一向很紧的罗萝就是不松口,所以乔薰仅能猜测也许他们有发展,但因为易邢侠回美国所以失去了联系。

「罗萝!」乔薰一开门,立刻兴匆匆地朝罗萝展开手上的报纸,「今天晚上有易邢侠的访问耶!」

「喔。」罗萝淡漠地应厂声,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兴趣,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你不看吗?」

「没兴趣。」

「是喔!」乔薰还以为可以因此挖出一点八卦来呢!谁知罗萝仍是不动如山。「访问七点半开始,等等吃完饭顺便看一下好了。」

说著,贼兮兮的眼注意著罗萝的反应。

「都好。」罗萝还是毫无反应。

饭桌上,大夥的话题都集中在易邢侠身上,谈话的内容其实罗萝早就知道了,不外乎他最近在美国开的个展将於下个月来台湾举行,展出的画作内容打破过往的原则,首次公开他的人物画。

「不知道他画了谁喔?」乔薰的小贼眼还是在罗萝身上打转。

「大概就一些老人、小孩吧!」罗萝漫不经心地说:「画家、摄影师最喜欢的题材。」

「也对啦!」屡次勾引表姊上当不成,乔薰渐渐显得意兴阑珊,遂将话题转到生活上的大小事去。

吃完饭後,罗萝找了个藉口要回家,但乔薰死拉著罗萝,硬要罗萝陪她看访问。

「我们都认识的朋友耶!」乔薰一脸兴奋地转台,「关心一下他的近况是应该的。」

关心?罗萝失笑。明明就对易邢侠很感冒的人,为了从她口中挖出八卦,还真是连原则都可以不要了。

访问一开始,是记者在美国展览场地的报导。记者的手往旁边一指,摄影机立刻在後方呈现环状排列的画作上做特写。

「不是老人跟小孩耶!」乔薰冲上前,脸贴著电视,「看不太懂,是女的吧?」

易邢侠画图的线条一向简洁俐落,勾出神魂、精神便止笔,得在现场凝神观看方懂意境。

「好多张喔!」乔薰数了数,「有八张耶!」

罗萝表面看来神态自若,其实胸腔鼓动得厉害。那些画……是她!

乔薰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却在第一眼就知道了。

冷冰冰的脸、有礼的脸、严肃的脸、不予苟同的脸、微笑的脸、激情的脸、生气的脸,最後一张是眸中带泪的脸。

她暗咬著唇,不明白他将她画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记者介绍完其他画作,抓到正与参观者交谈的易邢侠,与他展开一段访问。

「易大师过去的画作几乎都与大自然有关,这次会出现人物画是因为什么?」记者将麦克风递到易邢侠面前。

易邢侠一脸好奇地敲敲大头麦克风,对著麦克风喊:「喂喂!卖库测试,卖库测试。」

乔薰满脸黑线地转过头来,「这家伙爆冷的!」丢脸死了!

罗萝忍俊不住地笑了。

见记者也是脸上三条线,易邢侠爽朗地笑开了,「这八张人物画是我的忏悔之作。」

电视机面前的罗萝,心整个凝住了。

忏悔?记者眼前立刻一亮,「是对画中人物的忏悔吗?」

「对!」

「请问你与画中人物发生了什么事,以至於你要画图来表达忏悔之意?」

「可以给我个特写吗?」易邢侠对摄影师勾勾手指头,摄影师立刻将焦点全放在易邢侠脸上。「误会了你,我很抱歉,我也知道当时的你不可能原谅我,所以我用我的方式对你表达歉意。现在,我很郑重地再问一次,你愿意来到我的世界吗?」

易邢侠说得很真诚,没有一丝虚伪作假,罗萝双手立刻掩住唇,以防惊呼出声。

她曾气恼他为何没追过来,但心里也明白,就算他追过来,她也不会妥协而原谅他。

她铁了的心,他看在眼里,所以这三个月,他没有去非洲画他的动物,他著手个展的事,将她的神态一笔一笔勾勒在画布上。

他用心地看过她的脸,注意过她少到不能再少的脸部表情,所以即使她没在身边,他仍能将她的神韵抓得那么确实。

最後,他透过媒体,透过全世界的眼,昭告他的歉意。

「哇!」乔薰哇啦哇啦地大喊,感动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人是谁呀……罗萝,你怎么哭了?」

乔薰慌忙飞奔向沙发,紧张兮兮地抽了一堆面纸。她从小到大都没看过罗萝掉半滴眼泪耶!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啊?乔薰整颗心都慌了。

「没事。」罗萝擦掉眼泪,「我该走了。」

「可是还没访问完……」

「我不看了,我要走了!」罗萝迅速起身,离开了乔家。

萤幕上,拿著麦克风的易邢侠说出了最後一句话,「我会去接你,别落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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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自己关进窄窄的车厢,罗萝让眼泪放肆地跌出眼眶。

她以为他们之间在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已经结束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後续。

用力痛哭了一场,彷佛将胸口的积郁全都倾泄光了。

他下个月要来台湾开个展,所以她下个月就可以看到他了?想著,眼泪又忍不住落下。

她下个月就可以看到他了……

手紧抓著胸口的衣裳,那近乎疼痛的感觉是她好想好想他的证明;嘴角不自觉弯起的浅笑,是她仍爱他的证明。

她想,她今晚会有一场好梦。

开心地吐了口大气,轻快地踩下油门,罗萝驱车回家。

自大门口数来第三个空格是罗萝的停车位,她将车子停妥,卸下安全带的同时,突如其来的敲窗声让她吓了一跳。

防备的眼抬起,乍见到个子瘦高、外型俊美的易邢侠时,罗萝整个人都呆掉了。

「你去哪了?」易邢侠面带微笑地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罗萝按下车窗,一脸诧异地问。

易邢侠闻言搔了搔头。她人刚回来,表示晚间新闻的内容她没看到,他的苦心计画好像一开始就踢到了铁板,搞不好她连他要来台开个展的事也不晓得。

「我来找你。」顿了一下,「我下个月在台北开画展。」

「送邀请卡给我?」

罗萝的回应让易邢侠好挫败,可见她真的没看过新闻,也未注意他的消息。他的苦心筹画会变成一场空吗?

易邢侠懊恼的神情全落在罗萝的眼里。

他是真的反省过了,也是真的在忏悔,他是真的爱她啊!罗萝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起来。

好吧!他就开门见山说了吧!了不起从头开始,再重新追求她一次不就得了?

易邢侠把心一横,「我主要的目的是要带你跟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带著凉意的柔软给封住了。

他因为太过诧异,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著脸几乎与他相贴的罗萝。

「带我什么?」她问,水眸透著俏皮。

「带你跟我走!」他霍地拉开车门,像饿虎般扑了上去,托起她的小脸蛋,重重地吻住了她。「我好想你……好怕你不会原谅我……」

「其实没那么严重的,不是吗?」微颤的手指画著他冒著细碎胡碴的脸。

他来了,如她所愿地来找她、来带她走了!罗萝的胸口澎湃汹涌,眼眶微湿。

「不,很严重。」易邢侠抓过罗萝的手亲吻著,「在飞机上那十几个小时我都无法入眠,脑子里不断想著怎么才能让你愿意原谅我的愚蠢。我想了很久,最後在看到我在台湾为你画的图时,脑中豁然开朗,所以……」

「你画了我,并在个展展出。」

「你知道?」易邢侠眼中发出闪亮的光辉,「所以你被我感动了?」

罗萝微笑,从不拐弯抹角的她坦然道:「因为我也一直很想你。」

久别重逢的恋人双唇再次紧贴。

「下来,我要好好抱抱你。」易邢侠将罗萝拉下车,紧拥入怀。两具身躯相贴,没有缝隙。

「你愿意跟我走吗?」易邢侠提著心问。

「好。」

「呜呼!」易邢侠开心地又叫又跳,抱著罗萝一阵猛亲。「你的钥匙呢?」

「在这。」罗萝将握在手上的钥匙交给易邢侠。

「快进屋。」易邢侠拉著罗萝就往公寓跑。

「急什么?」罗萝好笑地看著易邢侠俐落的开门动作。

「三个月耶!」三只手指头很用力地伸出来,「我禁欲三个月了。」

等不及罗萝一阶一阶慢慢走,易邢侠索性将她整个人抱起,直冲二楼的房间。

大门才关上,他就迫不及待拉开她身上的衣服。

「你没碰过其他女人?」他狂野的举动点燃她体内的欲火,乖顺地抬手举腿方便他脱衣。

「脑中只有你,其他女人都是南瓜。」

「南瓜?」两人一边拥吻一边互相脱衣。

「万圣节有挖洞的那种,碰都不想碰!」易邢侠的手指勾住罗萝的内裤,正要扯下,不料膝盖碰到床沿,两人一块跌在床上。

易邢侠翻过身,位於罗萝上方,自纤颈一路吻下,吻遍她如凝脂般的雪嫩肌肤。麻麻痒痒的感觉,让罗萝不由自主地轻喘,闭眼弓腰,享受著爱抚的甜蜜。

许久不曾碰过的娇躯热情地招呼著他,大手滑过她身体的每一道曲线,热唇也吻过每一寸肌肤。

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每一个吻都炽烈不已,滑动的手也特别煽情。

在他身下的女人迅速沾染上属於他的气息,她的每一寸雪肤、每一个细胞,都喜悦地宣示他的所有权。

「萝……」长指探入湿熟的花径,转动刮弄,蜜汁迅速翻涌,湿润了乾涩的甬道。

她喘著气,两脚抬高夹住他的腰。

「想要我吗?」吻著耳垂的唇蛊惑著。

「要……」她密密轻喘。

三个月不见,情欲似乾柴上的烈火,—下子就将她卷入,她无法思考,心里只想著要跟爱人合而为一。

她要他!她很想很想要他!

「那我进去罗!」欲望早就高涨,只等著女体准备好的那一刻。

「嗯!」长腰上的纤腿缠得更紧。

他托高她的雪臀,将身下的炽热压进娇嫩的花径。

「啊……」喜悦的欢愉脱口而出,顺著强力撞击不断扭动纤腰。

「你还是那么紧,又紧又熟……」健腰加速地前後摆动,一深一浅,刺激著最最敏感的小点,每一下冲刺都刺入花壶最深处。

她狂喜地摇头,狂浪地吟哦,沉沦在做爱的欢喜浪潮里。

小小的单人床随著撞击发出声响,汗水与体液混合,弄湿了床单。

全心全意投入的两人,很快就攀上喜悦的高潮顶端。

易邢侠喘著气,躺在熟悉的单人床上,抚摸著爱人的裸背。

「这三个月里,你都在干嘛?」

「学画。」

「学画?」易邢侠惊喜地重复,这才想起刚刚进屋时,似乎有看到类似画架的东西,只是他太著迷她的身体,无暇注意。「怎么想到要学书?」

「因为想你。」罗萝甜甜一笑。

「我也好想你。」只是在脑中回忆根本是不够的,那摸不著的形象怎么比得上怀中温热的人体?

「我知道。」看到新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好了,休息够了。」易邢侠翻身而起,「这次我们换个姿势。」

「你还要来?」不是才过了五分钟?

「当然。」易邢侠将罗萝翻个身,让她趴在床上,「三个月耶!我要补回来。」

「等等……」阻止之声还未出口,易邢侠已抬高她的玉臀,插入柔润的花心。「啊……」强烈的刺激传来,她完全无法言语。

三个月,足足九十二天的空白日子,怎么可能来个一、两次就能满足?今晚的他决定变身一夜七次郎,让他的女人满足到晕厥。

第二回合,即将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