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10

林家成: 千面风华 141-180

第141章 良人

这话问出,众人同时转头向楚思看来。

面纱的楚思,五官若隐若现,可光看她玉白的颈项,挺直的腰背,还有那端坐不动间,便流露出来的风情,便可知是她是一个少有的美人。

众少年越看越是兴奋,瘐悦儿坐在离楚思有三米处的塌几旁,她侧着身子,身躯线条美好之极。

她微微侧头看向楚思,丹凤眼中雾气茫茫,小小的一点樱唇微微嘟起。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现在的瘐悦儿很有点失落。

水眸望向谢安,瘐悦儿见谢安不回答自家兄长的问话,便曼声说道:“谢三郎,不知你的心上人是谁家女子,居然有这样的福气可以得到三郎的一诺?”她睫毛扇了扇,清甜酥软的声音又响起:“她,是王家姐姐么?”

现在的楚思虽然戴着面纱,可从隐约露出的五官来看,其美貌处远在王云娘之上。瘐悦儿这话是明知故问了。

瘐悦儿也不等谢安回答,径直转过头看向楚思,对着她盈盈一笑,她笑的时候,眼波中都宛如泪光闪动,让人顿生怜爱之情。“前阵子,谢三郎携着王家云娘的手来到小妹那里,两情依依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却不知妹子是否就是王家云娘?”

这话分明是挑衅了。

楚思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她闷闷的想道:这个瘐悦儿长得我见犹怜,实际上却是一个天生的戏子。哼,她一句话就想在我与谢安之中挑刺,实在是可恶之极。

想到这里,她不由伸出玉手,懒洋洋的从几上端起一个空酒杯递到谢安面前。谢安笑嘻嘻的给她满上后。楚思优雅之极把酒杯端回。

就在把酒杯端到面前时,她忽然记起:自己的脸上可蒙了面纱呢,这叫她怎么喝酒?

抬眼瞅见谢安那笑嘻嘻的表情。楚思不由又翻了一个白眼,想道:这家伙,明明想到了还不提醒我,真是可恶。

众人地目光都顺着楚思的手看向她的脸,楚思实在不想揭开面纱,便把酒杯在空中虚转了圈后。又慢腾腾地放回塌几处。

这个动作一做出。几个少年同时翻了一个白眼。楚思忍着笑,在面纱下冲着谢安飞了一个媚眼。

瘐氏兄妹连续几句问话,都丢到空气不见回响,不由大是郁闷。不过这里的风气便是这样,如果不想回答,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装聋作哑。这样做是一种个性。

瘐悦儿无力的笑了笑。抿着嘴,低敛着眉眼喝起手中的茶水来。她的修养好,可站在她身边的那霓儿姑娘早就窝着一肚子地火。她昂起头盯着楚思,清叫道:“你为什么不露出真容来?难道丑得见不了人?”

咄咄逼人地说出这句话后,她见谢安眉头一皱,不由嘴唇微嘟,红着眼眶向他解释道:“三郎,你是霓儿心中的檀郎。现在你告诉我你心中另有她人。并且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那么霓儿要求见一见你的心上人的真容也是应该的吧?”

这便是这个时代晋人的共性了。楚思暗中喝了一声彩,在这个时代里。众人表现得最多地是真性情。爱也罢恨也罢,都比别地时代直接。甚至于成为政敌的双方,在平素不涉及立场的时候,也会直言不讳的对对方赞美或同情。

霓儿的话的直言不讳,让谢安说不出话来。楚思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霓儿姑娘,慢慢伸出手,慢慢的取下了自己的纱帽。

楚思地面容一露,坐在她对面地瘐悦儿便表情一滞,双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妒意和不快。

霓儿更是痴痴呆呆地望着她,瞬也不瞬。

瘐家三哥和众少年一样,紧紧的盯着楚思,上下打量一番后,瘐家三哥哈哈一笑,双手一拿叹息着说道:“果然是个大美人。”他转头看向瘐悦儿:“五妹,她的姿色堪与你媲美呢。”

那脸搽白粉,涂得大嘴一点红的少年摇头说道:“惜乎太明太艳矣!”

那羞涩的少年悄悄的透过眼睫毛,痴痴的望向楚思。听到那少年的话后,他不快的扁了扁嘴。

瘐悦儿清润的声音传来:“如此好女,为何一直不曾见过?谢家三郎,她是谁家女

问到身份了!

自来到晋地后,楚思最头痛的便是这个身份。士庶之分,在晋人来说,是他们不可动摇的底线之一。她要想在这个地方立足,还非得有个士族身份不可。可是,整个士族盘根错节,谁家有什么人,有什么亲戚,全部一目了然。她竟是除了承认自己是王云娘外,便再也没有办法。以前说过的那个隐士之后,也只能是随便说说,因为就算你是隐士,你也自有父母家族,有出身来历。只要说出,这些人便可以知道你是真是假。

真是头痛啊。

楚思低下头来,眼睛半闭着,暗中想道:这个身份的问题,还是由谢安去解决吧。

谢安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慢慢品了一口酒,淡淡说道:“她是隐士之女,此番回晋可能会寻祖归宗,到时各位自会知道她的来历。

谢安买了一个关子!

瘐悦儿略有点失望的说道:“原来如此。这位姑娘冰肌玉肤,一定是大家族的嫡女儿吧?”

她还在试探。谢安却不想回答了,他端起酒杯喝起酒来。

瘐家三哥在一旁答道:“这是自然,这位姑娘相貌绝美,举止高雅,又知书识礼,自会是大家族的女儿。”他颇为扼腕的说道:“谢安石在哪里遇到了这样的好女?真是艳福不浅啊。”好了,可以告诉一个段落了。楚思盈盈笑着,端起酒水慢慢的抿了一口。然后。她拿起旁边的纱帽,又准备朝头上戴去。

瘐家三哥奇道:“做什么又戴上?”

楚思抬起眼眸瞟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们看也看够了。品也品不完。难道不许主人家把东西收起来留待下回再品?”

啊?

众人都是一呆,转眼间,一阵大笑声传出。那美丽的青年更是一口酒直呛到咽中,连边咳嗽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他抚着涨得通红的脸,冲谢安苦笑道:“谢安石啊谢安石,你从何处寻得这样一个妙女子?”

在他们地笑声中。楚思悠然自得的把纱帽依旧戴上。这纱帽一戴。众人的目光也收敛了一点,楚思暗中想道:还是这样舒服些。

大笑声中,谢安转过头,温柔的望着楚思。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慢慢的朝霓儿姑娘举起,清声说道:“霓儿姑娘。安有愧了。”说罢。一饮而尽。

霓儿却不理他,径自盯着已经戴上了面纱地楚思。

瘐悦儿在塌上欠了身,举起手中地酒杯朝谢安晃了晃,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谢安石倾心的是这一类女子。这位姑娘明朗大方,看她手生薄茧,想是能手握刀剑,行走四方的游侠。如此风情。悦儿不如也。”

瘐悦儿这话。初听是赞美,但对时人来说。却是一种鄙夷。在这个时候,一切与武力有关的东西,都是丑陋粗鄙的。当然,这种看法并不为所有名士接受。

楚思打定了主意不与瘐悦儿争一时之长短,因此听了这句话后,不得不又吞下一口气。她歪着头打量着瘐悦儿,摇晃着手中地酒杯。

瘐悦儿地话,并没有在众人心中留下什么印象。众少年还是时不时的看一眼瘐悦儿,又看一眼楚思。只是每每对上楚思遮在面纱下的脸时,他们的表情又是遗撼,又是忍俊不禁。

霓儿足足对着楚思盯了十来分钟后,终于转过头看向谢安。她秀眉微皱,声音有点沙哑的问道:“谢家三郎,这位姑娘虽美,却还是不及我家姑娘多矣。你真的愿意为了她而放弃别的女人吗?”她嘴角微挑,有点讥嘲的说道:“你尚末与她成亲,便要为她守贞了么?谢安石乃名传千里地风流名士,什么时候起,居然由风流人变成了痴情种了?”

她直直地盯着楚思,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后,说道:“此女何德何能可令谢家檀郎做出如此牺牲?”

楚思的眉头一竖,恼道:哼哼!收回我刚才地话,这霓儿姑娘虽然是直性子,可这性子真得太也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霓儿这一番质问,咄咄逼人的吐出,众少年笑吟吟的听着,瘐悦儿虽然仍然低着头,却嘴角带笑。

所有人都在等着谢安的回话。

楚思的小手又是一紧,谢安的低语声传来:“谢夫人,该你回话了。”说罢,他懒洋洋的把身躯朝后一靠,眼睛半闭。

楚思本来便不是一个闷得住话的人,霓儿的话咄咄逼人,令得她的心中也窝了火。

她慢腾腾的抬起头来,透过面纱定定的对上霓儿的双眼。轻笑了一声,楚思转动着手中的玉杯,悠然的说道:“有一个传说。在混沌末开之时,是无分男女的。后来造人的女娲大神觉得这样的人世间太冷清,太无趣。便在她所造出的人的身上,抽一根肋骨出来。然后,那肋骨便化成了女人,原来的自然变成男人了。霓儿姑娘,我们女子在世间寻寻觅觅,找的不就是那个与你气息相通,却少了一根肋骨的男人么?你找中了,他便对你珍之重之,置于心窝处。没有找中,那便说明他不是你的良人。既然不是你的良人,又何必念念不忘?”

第142章 奢华的世家子弟

她清清幽幽的把一席话说出,顿时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谢安回过头看向楚思,司马岳也转头盯向她。

瘐悦儿众女,却是一阵恍惚。瘐悦儿抬起双眼,呆呆的望着谢安,目光中泪花隐隐。不过她的眼中总是含着那一抹泪,楚思只看一眼便无趣的低下头来。

忽然,瘐家三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挑着剑眉,丰润的嘴唇微翘,懒洋洋的斜向楚思问道:“原来世间的男女,还有这种说法?那依姑娘之见,本公子宅中的一妻五妾十几个侍婢,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本公子的肋骨分成了几十份?”

那面涂白粉的少年也哈哈一笑,接口道:“乾坤生人,禀阴阳两气而为男女。至于缘份嘛,合眼缘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哪有姑娘说的这么复杂,呃,有趣?”

那美丽的少年却似对这个话题有点赞同。他点了点头,说道:“肋骨?”微微侧头瞅向瘐悦儿,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忧愁,又说道:“这倒是一个很美的说法。”

瘐悦儿呆呆的望了一眼楚思,又向谢安望了一眼,低低的叹息一声,轻声应道:“不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说法。”

楚思微微一笑,并不想回答。

见她不答,瘐家三哥又笑道:“看来,以后本公子还得对那些女人们好一点。肋骨嘛,岂不是打了她们伤了我自己?哈哈哈。”

面纱下的楚思,把双眼闭了闭,暗暗忖道:真是胡说八道!如你们这样的人。还真是侮辱了这个说法!

“三哥,”瘐悦儿清悦的声音传来:“肋骨之说,应该只适合这位姑娘和谢三郎吧。两心相悦,都希望自己与对方是为一体。因为这位姑娘才有了这个美丽的愿望。”

嘴角向上浮起一个轻蔑的角度,瘐悦儿淡淡的说道:“但愿君心似妾心,定不悔相思意。只是怕随着年月渐去。新鲜地肋骨又会络续生出。”

这番话,倒真有点愤世嫉俗。楚思抬眼看向瘐悦儿,与她楚楚动人的含泪眼眸一对后,又低下头来。

瘐家三哥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一晃,说道:“新鲜的肋骨又络续生出?这个说法不错,不错。当为此浮一大白!”

听到这里,楚思的心中,浮现“对牛谈琴”四个字来。她暗哼一声,面纱下的目光四处移了移。

站在瘐悦儿身侧地霓儿张着小嘴,一直呆呆的望着楚思。半晌后,她朝瘐悦儿微一欠身。从她的几上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曼步走到楚思面前,霓儿姑娘缓缓的单膝曲地,她抬起头,与楚思的目光相对。=

霓儿有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把手中的酒杯朝楚思一举,轻声说道:“姑娘地故事很美,很,令人心动。不过,霓儿有自知之明。我心气虽高。身份却卑,肯定不是良人的肋骨所化,就算是,也只是其中的一点点骨末。今生与谢郎已无望,霓儿无话可说。请饮下我这杯酒,请姑娘千万珍重谢郎。谢郎是真名士,大丈夫,霓儿但愿他这一生。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一切。。。。

说到这里,霓儿已泣不成声。她举起手中的酒杯,抬头一饮而尽。不再看向楚思,她慢慢的退后,退到瘐悦儿身后后,她把自己地身影隐在众侍卫之后,让自己消失在角落处。

楚思冲着遥遥退下的霓儿举了举酒杯,抬头一饮而尽。她把玉杯放下,暗中苦笑道:怪不得那么多的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如此真心倾慕自己的美女,谁又能拒得了?

想到这里,楚思不由看向一旁的谢安。
谢安的表情很平静,嘴角微扬,眉眼微闭,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并没有在他的心中留下并点痕迹。楚思有点不信,她脑袋微倾,凑近谢安低声说道:“你没有感动么?”

谢安好笑的张开眼瞟了她一下,淡淡地说道:“安在对你做出承诺时,便已知道今日。世事不可能完美,安既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地人,又何必贪心不知足?”说到这里,他嘴角一扬,笑嘻嘻的说道:“天下女子中,呼安为檀郎的不在少数。谢家娘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无比的幸运?有没有觉得能蒙得谢安的垂青,实是幸福之极?”

楚思的脸一僵!

片刻后,她挤出一个笑容,磨了磨牙,恨恨的翻了一个白眼,郁闷的想道:本来我到是真地觉得自己又幸运又幸福,可是被这家伙这么一说,那些幸运和幸福全部变成了气恼了!哼哼,花心多情地家伙,居然好意思在我的面前炫耀!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忍不住右手在袍袖下伸出,捏住谢安胁下地嫩肉便是一掐!

这一下掐可用了不少力气,谢安吃痛,俊脸上的肌肉不由跳了几下。他又不能呼痛,便连忙伸出手按上了楚思的小手。

感觉到旁边几道目光射来,楚思连忙缩回了手,正经危坐,低眉敛目做温驯状。

瘐家三哥似笑非笑的望着谢安,徐徐饮了一口茶,说道:“原来安石中意的是一只母老虎!”

“咳咳咳----”楚思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倒了。她连咳几声,秀脸涨得通红通红。

咳嗽稍止,楚思便伸出手,指甲重重的朝塌上一掐,恨恨的想道:姓瘐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老的心狭性毒,小的嘴贱!

瘐家三哥一句话说出,众人都含笑的看向谢安和楚思。他们见楚思红着脸低下头,以为她害羞,便把目光一移。

瘐家三哥双手一拍,喝道:“有酒有美人,怎能无乐?奏来!”

随着他一喝,酒店大门大开,一众青衣男女从大门两侧走了进来。转眼间,在各个角落处,便摆好了琴,琵琶,筝等乐器。

当大门重新关上时,琵琶声起!

楚思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吃惊的想道:真是好奢华!居然出门外游,连家伎乐队也带上了。

正在这时,瘐家三哥叹息道:“惜地方狭小,不能观美人之舞。”说到这里,他斜睨向谢安,责问道:“安石也太心狭了,居然不肯到楼上一会。楼上空旷雅静,正可做倾城之舞呢。”

第143章 喜欢楚思的理由

谢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楚思还真的没有经过这种事。以前参加过宴会,好在人家是早有准备。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些世家子弟奢华到随时随地,可以把所处的环境变成天堂。

想起一事,楚思凑近谢安身侧,轻声问道:“他们不会吸食五石散吧?”

“现在不会。”谢安也轻声答道:“吸食五石散要敞衣当风,可你与瘐姑娘在此。”

楚思轻点了点头,一眼瞟到瘐悦儿正向自己两人瞟来,目光中隐见失落,她忍不住又问道:“这位瘐悦儿姑娘,可称过你为檀郎?”

谢安转眼看向她,慢慢的,薄唇上掠,笑道:“不知也,要不,你问问她?”

楚思暗暗想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人这么狡猾,会有什么事瞒得过你的双眼么?

大堂门给紧紧的关上,窗户也没有开。这些少年男女个个身上带有熏香,众多熏香混于一起,便浓郁得让人难受。

楚思在塌上动了动,侧头见谢安半倚着塌,一副很舒服的样子,而另一边的司马岳,也用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几面。

她转向谢安,轻轻的说道:“我到外面去一下。”

谢安以为她要更衣,便点了点头,伸手一挥,司马岳的一个侍婢便走了过来。楚思连忙说道:“不用,我要到外面喘喘气。”

谢安于是挥了挥手。示意那侍婢不必再过来。对楚思说道:“不可离远了。”

“恩。”

楚思盈盈站起,冲着众人温婉的一笑后,慢慢退后,从墙壁角落处向外走去。

当她走出酒家时。不由大大地吐了一口气。酒家外面,围着数十个百姓,他们看到楚思走出来,便连忙向后散去几步指指点点的说道:“这便是世家女子,阿弟。你看她的衣服多好,皮肤多白啊,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是啊是啊,世家地男子也长得如仙人一般。身上还香香的。说不定他们真的是仙人投的胎呢。”

众人的议论声不停地传到楚思耳中,听着这些声音,她不由为难的皱起眉头来。街道两旁,到处是小摊小吃点,她是要维持众人心目中的仙女形像呢?还是满足一个自己的口腹之欲?

胡思乱想中,楚思抬头望了望狭窄地街道,又看了看城池背后的隐隐青山,信步便顺着一条巷子,向那青山处走去。

她倒不是想上山。只是觉得向那个方向走时。风景更胜,人也更心情愉快些。

她脚步轻盈,走了十几分钟便来到了山脚下。山峰青翠,流泉轻响,让人望之忘俗。楚思仰着头,望着拦在山腰间的那道云雾,那云雾茫茫,看起来仿佛是隐在山间的仙湖上的蒸汽。让人暇想连翩。

这样的美景!也不知那云山深处。有没有仙人?

楚思浮想连翩,慢步的走到林荫道上。现在正是夏天,树叶繁茂之极,地面上青草绵绵,踩在其上又温又软,楚思用力的在一株野花上践了践,这时,她的身后一阵脚步声响,她正准备回头,一个激动地声音传来:“伊人原在山水相逢处?王姑娘,没有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你?”

那声音越来越近,显得十分地兴奋:“这段时日你到哪里去了?怕你恼了皇室,我一直担心着你呢。”

是卫映以的声音!

他叫我王姑娘!

楚思马上反映过来,他从自己的背影让出自己来了!被人认出来了。

一时之间,楚思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感慨,或者是紧张。她嘴唇抿得紧紧的,耳听到卫映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卫映以走到她的身后,激动的快乐的说道:“数月前一别后,映以一直挂念着姑娘,无时或忘,没有想到,居然在这荒蛮之地遇到了姑娘你。数月不见,姑娘一切安好?”

他地声音轻快而舒畅,充满着重逢地喜悦,楚思几次涌到唇边的“你认错人”了地话,又给吞了下去。

她还在犹豫着,卫映以却停下了脚步,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婢们不要走过来。然后自己走到楚思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伸了一个懒腰,在上面舒服的一躺,仰头透过树叶丛看着天空说道:“你看白云悠悠千载,这人世间最美的还是这自然之景啊。王姑娘,自你离去后,我一直在寻找你,一直想帮一帮你。你现在被皇室所恼,为家族所厌,与陈郡谢安的婚约已经取消,我一直担心着。”

啊?

王云娘与谢安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居然取消了!

可是,既然取消了,谢安为何口口声声称我娘子,还要我叫他谢郎?不行,这其中必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一定要去跟他问个明白。

楚思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她这个时候脑中完全成了浆糊,本来想否认身份的事已抛到了脑后。

一片树叶悠然的,飘飘洒洒的落到卫映以的额头上,卫映以也不拂去,任它在自己的额头上,随着微风时不时的移一下位置。

“要不是我详加探查,居然还一直不知道你与陈郡谢安险结为秦晋之好。幸好,你们又解去了婚约,这样我便有机会了。”

他笑了笑,慢慢拂衣而坐。挺直腰背,卫映以微微一笑,温柔的看着半侧着身子的楚思,轻声说道:“当我听到你与陈郡谢安解去了婚约时,心中实是无比的欢喜。云娘,别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楚思的身躯一晃,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奴家长相平庸尚不及玉郎,你怎地中意了我?”

卫映以衣裳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传来,他轻笑道:“映以自小相貌过人,想要美人的话,还不如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得了。”

楚思听到这里,忍不住跟着轻笑出声。

她现在已打定了主意,如果卫映以走到自己前面来,她就拔脚一溜,逃之夭夭。这个时候嘛,她一定要把事情探个明白再说。

也不知卫映以怎么想的,他躺在石头上好不自在的伸了一个懒腰后,便不再动弹。他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映以与云娘只不过见了二三面,云娘自是无法明映以为何对你倾心。可映以却以为,晋地的名士们,只要与云娘打过交道的,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你。”

“为什么?”楚思眨了眨眼,有点兴奋的问道。她得意的双眼一弯,嘴角向上猛翘: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万人迷了呢!哇哇,人生真是美好啊,真是太美好了。

她得意之下发出的小小声的轻笑,清楚的传到了卫映以的耳中。他低笑出声,徐徐的说道:“生在这个世道,无论是世家还是庶民,都是朝不保夕。在这种情况下,有人终身郁郁,绝大多数的人,却是及时行乐。不管是哪一类人,他的内心都盛满着不安,恐慌,愤怒和无奈,不管是哪一类人,都觉得自己貌似高大,实则如同蝼蚁一般。可是云娘却与所有的人不同,更明快,更飘逸。云娘给人的感觉,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轻松,一种旁观世事的淡漠,仿佛是天地间的一缕游魂,没有身体的负累,家庭的负累,生存的负累,悠然自在,来去无拘。偏偏,还至情至性,喜怒形于表。跟你在一起,整个人都会轻松起来,仿佛一切的烦恼原来就不该有。所以,这便是云娘令人倾心的地方。”

楚思听到这里不由一呆:我本来就没有身体,也没有家族呢。当然没有这些负累。再说,我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然旁观世事了。转眼她又想道:不对,我明明很多时候都很忧伤的,很寂寞的,怎么被卫映以这么一说,我倒是像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原本我骨子里还是无忧无虑的?不会吧?

她无精打采的低下头,悲伤的叹息着说道:“害得我欢喜了半天,却原来我只是一个上好的玩伴。”卫映以哈哈一笑:“人和人之间,缘分原本淡薄,要是相伴一生的人也是自己最好的玩伴,能令人见之则心情愉悦,烦恼全无,便是无价之宝,值得全力求取!”

第144章 欢时短上

楚思按捺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嗔道:“卫公子,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弱不禁风的,楚楚可怜的,需要怜爱的普通女子。你的理由太高大了,我受不起。再见了。”说罢,她袍袖一拂,飘然如仙的向前箭驰而去。

卫映以显然万万没有想到,她一言不合便开溜,不由怔怔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楚思撕腿就跑,当真是急急如脱兔,切切如奔马!当跑到离卫映以隔了一里路远了,便又转了一个弯,折回“飘香流客”酒家。

酒家在望,楚思不由朝额头上抹了抹汗。吐了吐舌头,楚思想道,嘻嘻,我还真是聪明,不待卫映以起疑便溜之大吉,还丢给了他一个大包袱。哼哼,这小子估计还呆在原地,苦苦的想着怎么向我解释他对我心意是真诚的。

转了一个弯,酒家大门映入眼帘,跟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负手而立,站在酒家门前仰头望天的背影。那身影磊磊落落,优美洒脱,正是谢安。

楚思自是知道,不管谢安此时的样子多么的优美,好象看白云看得十分的起劲,可他的本意一点是在等自己。

悄悄吐了吐舌头,楚思放慢脚步向他走来。

走到谢安身后,谢安徐徐的低下头,温润清亮的双眼望着她,轻声道:“回来了?”“回来了。”

楚思悄悄的抬眼看了看谢安,见他容如春风,并不见生气。不由兴奋的一笑,弯着双眼得意地说道:“谢郎,刚才有人大大的夸了我一番!”

“哦,他夸你什么?”

“这个。。。。。

“夸你美貌无双?”

“才不是呢,那人哪里会这么浅薄。哼,我本来是长得美,人人都可以看到,这有什么好夸的?”

看着下巴抬得老高,连连朝着自己翻白眼。以示鄙视的楚思,谢安忍着笑问道:“那你除了美貌,还有何可夸的?”

楚思重重一哼,嘟囔道:“本姑娘除了美貌,可夸的地方太多了!哼哼,问我的话,居然一点诚意也没有,懒得跟你说了。”

说罢,她下巴一挑,越过谢安直接朝酒家里面走去。

她刚走出两步。楚思的右臂忽然被谢安la住。同时,一股大力带着她往回一倒。楚思在将要扑到他怀中的前一刻把脚步一稳。然后她骄傲地挺直腰背,冲身后的谢安给了一个媚眼后,小脸一板,无比庄严的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自重!”

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握着她的小手,说道:“他们有服五石散。”

啊?

楚思马上明白过来,她大眼睛一转,望着谢安问道:“瘐悦儿等人呢?”谢安说道:“去东城游玩了。东城的碧月湖是当地的一景,他们特意为此而来。”

忽然间,谢安似笑非笑的望着楚思,说道:“安从来不知女娲造人时,把我的云儿做成我的肋骨,怪不得安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身上少了一根骨头!”

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楚思小脸刷地一红。她眼皮一低,长睫毛扑闪了几下,悄悄地吐了吐舌头,糟了,找我算帐了!

谢安望着她吐舌的娇俏样子,哑然失笑:“你呀!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示对本公子的所有权,也不怕天下人骂你是妒妇么?”

楚思嘻嘻一笑,转而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小下巴一抬得意的说道:“我把自己的独占欲说得这么唯美浪漫。只要是女人听了,心中只有羡慕的份。哪里还会骂我呢?男人听了也只是置之一笑,说不定还会赞美我的想象力丰富,也不会骂我妒妇。”

她眯着眼睛盯着谢安,小手扯过他的袖子,得意地说道:“我那话,本来便是瘐悦儿和霓儿姑娘听的,她们总天檀郎檀郎的叫你,我听了心中不快。”

双眼一弯,她格格一笑:“谢安石谢公子,你知道小女子这行为叫做什么谢安好笑的问道:“叫什么?难道不是妒妇?”

楚思白眼朝天,极为骄傲的轻咳一声后,说道:“你知不知道,动物界啊,咳,比如,一只老虎(也不知是不是老虎,切!就这样说着先!)要对它的地盘宣示所有权地话,便是在那里撒上一泡尿,这样每一个外来者都会知道,此地已有主人!”

她笑嘻嘻地在谢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也是这样,已向天下的女人都慎重宣告了,这个男人已经被人认领,请饶道而行!”

谢安放声大笑。他笑着笑着,忽然伸手把楚思紧紧的拥在怀中。下巴在她的秀发上摩挲着,谢安停下笑,温柔的说道:“傻女孩,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楚思,任何女人都不能把你的谢郎抢了去。”说到这里时,他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余音有点艰涩。

楚思自是听出了他地艰涩,她眨巴着大眼,把刚刚涌出地泪水逼了回去;是啊,我是没有安全感。我相信你谢安是个言出必践的人,所以在得到你地承诺时,我才会那么的欢喜。可是,可是,这不是现代,这是见鬼的晋朝。你不止是谢安,你身后还有家族,还有士大夫阶层,还有王室,还有整个晋朝。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太多,是非太多,我,我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是能得到命运垂青的幸运儿啊。

她现在已经不想问谢安了,他与王云娘的婚约解除了是怎么回事。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谢安,他是流传千年的风流人物谢安。他才华超群,他很狡猾,他一定有办法处理所有的事情,自己要做的,只是对他的信任而已。虽然,完全的信任一个人是那么的艰难!

“刚才你见到的人是谁?”谢安的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际传来,那暖暖的呼吸扑在耳边,让楚思只觉得全身都被温暖了。

这个时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在经过他们时都在驻足观看,楚思知道,自己和谢安两个看起来华贵不凡的世家子弟的当街亲密,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不过她不想动,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反正晋人以独立特行为时尚!

懒洋洋的睁开一线眼睛,楚思嘟囔的回道:“是卫映以。他只看到了我的背影,一眼认出我是王云娘。”她忽然噗哧一笑,得意一笑的说道:“他还说了一大堆赞美我的话,说是对我倾心呢。”

只不过我令他倾心的原因,哼,打死我也不说给你听。

谢安没有吭声,过了半晌,他缓缓的说道:“云儿,你上次出了一番风头,这一次回到故地,认出你的人可能还会有。无论如何,你不可承认。”

“恩。”

“还有,不管你听到什么,你要相信我。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风风光光的娶你入门。”在郑重的说出这番话后,谢安轻轻一笑,有点调皮的说道:“如果不行,我们就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如何?”

“好!”谢安一句话才说出口,楚思立马又清脆又响亮,又迫不及待的答道。她抬起头,双眼晶亮的望着谢安,加重声音说道:“如果不行,我们就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当隐士去。”

见谢安双眼清亮的望着自己,楚思伸手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拍,加上一句:“我的身手很不错,你放心,就算私奔了,我们也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大不了我就劫富济贫,不对,济我们自己!”

谢安郁闷的望着她,无力的说道:“安就养不活你?还得由你来想法子,想法子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这么慎而重之的安慰我!”说到这里,他抚额叹道:“怎地越扯越远了?”

“两位好生恩爱!”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司马岳缓步走了出来。他目光锁在谢安和楚思的身上,眼中似乎带着笑意,又似乎是冷意的说道:“两位再不分开,这偌大的街道已不能通车了。楚思闻言抬头看了看,这一抬头,便对上上百双好奇的目光。没有想到这一会功夫,自己的身周已围上了百来号人,这些人一脸好奇的与楚思对视,间中传来一个个低语声:“这是谁家女娘?当街与郎君缠绵,真是不知羞也。”

“她的郎君好俊的人才啊,也不知这位女娘美不美?”

楚思忽然觉得有点臊了。她松开抱着谢安腰身的小手,一扯谢安的袖子:“我们走罢!”

司马岳在旁看了看谢安,又看了看楚思,笑道:“两位还准备躲在没人的地方再亲热么?大伙儿现在应该清醒了,且进去罢。”

“不用了。”楚思想道,这些人刚刚服了五石散,听说一服这个东西就得脱光衣服啥的,可他们又每个人都带了侍婢在侧,哼,也不知现在里面的情形见不见得人,还是避一避的好。

楚思说出“不用了”三个字后,在抬眸的瞬间看到司马岳望向谢安的眸光奇怪的一闪。她不由又说道:“大哥,我与谢安还有急事,就先行一步了!”

司马岳的笑容有点淡的说道:“现在?现在可是日落西山,这个时候妹子准备到哪里去?”

第145章 欢时短下

“嘿嘿嘿……”意识到自己在心里不安的情况下出了一些丑的楚思傻乎乎的笑了两声后,目光求助的看向谢安。

她才转眸,司马岳已长叹一声,喟然说道:“真没有想到,妹子居然对为兄甚有防备。”见楚思低下头,他长袖一拂,淡淡说道:“我有事要忙,两位请自便吧。”说罢,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楚思怔怔的说道:“谢郎,我刚才是不是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

谢安挑高一边眉头,有点失笑:真没有想到,楚思说的居然不是自己误会了司马岳,而是问自己的表现有没有那么明显!

见谢安不答,楚思嘟囔道:“司马岳刚才的眼神让我有点不安。”这却是解释了。

谢安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抚了抚,温柔的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

“山水清幽处。这日暮时分,夕阳西下,山林中蒙上一层薄雾,最是美丽之时。”

看着谢安清清朗朗的笑容,楚思双眼一弯,应道:“好。”

大自然的美景,永远让人留连忘返,两人站在山坡上,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落日,和雾气苍茫的密林,忽然间,楚思只觉得心口一阵发慌。这种慌乱隐隐而来,却紧扣着她的心弦。楚思不由伸出手,紧紧的扣住了谢安地手掌.紧紧的握着,一动不动。

谢安转头看向她。温柔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楚思摇了摇头。冲他挤出一个笑容来,低声道:“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冷。”

谢安轻声道:“那回去吧,山水永远在这里,我们以后可以看个尽兴。”

“恩。可以看个尽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向山坡下走去。树叶成荫,凉风阵阵。现在的天气已有暑意,给这风一吹。楚思只觉得通身舒畅。她不由放开谢安的手。伸开双臂,张开十指,感觉着风从手指间吹过的感觉。小脸上荡漾着微笑。心情已快乐得很的楚思嘻嘻地说道:“啊,这风从指缝间流过的感觉好舒服好舒服啊。谢安,你要不要试试?”

谢安宠溺的看了一眼孩子气的楚思,摇头微笑。

楚思格格一笑,快步向下跑去。跑动时,晚风拂起长袍,发出猎猎地清响,令得她更是开

跑了两百米后。楚思停下脚步看向谢安。他此刻背负着双手,任风拂起那头乌黑地长发。还有那身黑袍,步履缓慢从容。扁了扁嘴,楚思冲着远方的谢安做了一个鬼脸,嘟囔道:“才二十岁呢,就宛然一老头也!嘻嘻。”

转过头来,楚思又小跑出五十米。这时,她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陡直地山坡,山坡约有二三十米高。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山坡连同坡底,都长满了如同棉絮般的浅浅嫩草,仿佛是一个天然的地毯。楚思大乐,她歪着头想了一会,还是整个身子一缩,把自己缩成一个圆球后,她双手抱住头部,然后一个凌空一个倒翻。

瞬间,缩成了圆球的楚思如同足球一般,骨碌碌的向山坡底滚去。她一边滚一边轻笑,一边轻笑一边滚动。转眼间,她已滚到了坡底。

格格的欢笑声中,楚思手脚一伸,摊手摊脚,四平八整地在草地上硬挺挺地睡了起来。此时的她,头发上尽是草屑,衣服也凌乱不已。至于纱帽,早在滚下之时落到了山坡壁上地草丛中。

嘴一歪,吹掉一根沾在鼻尖上的青草,楚思格格一笑,快乐的想道:嘻,就保持这个原样。等谢安到了,叫他也这样滚着玩一玩。

身子一侧,楚思头枕着手肘,瞪大眼盯着眼睫毛前的一根青草,楚思嘴一嘟,冲着那青草重重的一吹。望着摇晃生姿的小草,楚思忽然笑容一僵,手捂着胸口喃喃的说道:“为什么我这样玩,心里还是慌得紧?楚思啊楚思,你为什么要慌呢?有什么事值得你慌呢?”

她一边胡思乱想,时不时的扯上两根草缠在手指上滚动。直到眼前的景物渐渐转为模糊,楚思才突然惊醒:怎么过了这么久,谢安还没有来?

霍地翻身而起,楚思也不整理头发,沿着那山坡便向上冲去。当她冲到三四步时,她鼻子吸了吸,双眼四处转了转,奇道:“哪里来的烟味?哪里来的香气?怪了怪了。”

那烟味香气,似乎正是从坡顶传出。楚思也没有多想,一个翻身便跃上了坡顶。一跳上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围四五堆正在冒着青烟的草堆。浓郁的烟气伴着甜香扑鼻而来,直呛得楚思的鼻子发痒,眼睛生疼。

她伸手捂着脸,脚尖一点,正准备飞跃而起。可就在她的身子腾空之时,一股眩晕感扑头扑脑的盖来。转眼间,跃到半空中的楚思的身子重重的朝地上一沉,直落到草地上翻滚了两下,又骨碌碌的摔下了山坡。

这一下,楚思一直滚到坡底,也没有动弹一下。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电般的从树林中窜出,冲到楚思身前把她一抱而起后,跳进了密林深处。

酸痛,全身都是酸痛!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比颠簸的空间,一日复一日的。这种颠簸令得她全身酸痛的同时,骨节如散了架似的无法任她自我支配。

浑身无力加上酸痛,让楚思好生难受。半梦半醒间,她的柳叶眉拧成了一团。无数次,她想把这种古怪的的感觉挥去,可每一次的努力都掉入了泥沼中。无数次,她想命令自己睁开眼来,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这眼睛却如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思嘤咛一声,慢慢的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着龙凤花纹,漆着朱漆的床架。

楚思眼睛眨巴了几下,慢慢的,她的瞳孔变得清明。再侧过头,楚思看向身周,她现在所置身的,是一个华美的房间。画着浅浅的花鸟图样的纱窗纸,映出外面明亮的阳光。纱窗旁边是一张几,几上燃着一个用轻纱罩着的香炉。

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烟,带着一种十分好闻的,显得很高贵的香味。楚思用力的吸了吸后,乌黑的双眼好奇的转动起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而且,现在是白天!

渐渐清醒的楚思,脸色白了白,一个念头清楚的涌出来:不对,我不应该在这里!她渐渐记起自己昏迷前的事。

费力的撑起上半身后,楚思连忙把盖在身上的锦被掀开看去,吁!还好,身上还穿着衣服。不对!这不是我的衣服!

现在她身上所着的,是一袭粉色的轻罗,如烟一样的轻罗上,纹着一些牡丹和芍药的花样,看起来十分的华美。可是,这不是她的衣服。

再低头一看,轻罗下面,紧贴着身体的是一件同样粉色的肚兜。轻罗如此之薄,冰雪般的肌肤清楚的呈现在眼前。同时呈现在眼前的,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乳沟。

楚思双眼发直的望着自己的衣着,忽然想道:我该不会是又穿越了吧?

第146章 糊涂帐

晃了晃头,楚思伸出右手朝自己的脑袋拍了拍,自言自语道:“清醒一点,严肃一点,这好象真的不是梦呢。”

手臂有着千斤力道,她拍打自己脑袋的动作,都使得艰难无比,打完后不由倚着床,气喘吁吁半晌。

忽然间,正喘息着东张西望的楚思一呆:我怎么这么没有力气?不对!我本来是个功夫高手啊!

几乎只是一瞬,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由内视,也不用运功,她便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力不知何故已经无影无踪。

还有点不死心的楚思盘坐而起,运起内力来。这一运内力,她越是发现自己的体内,仿佛被水银塞满了一样,密密实实,沉沉闷闷的,仿佛每一处经络都被封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内力?

这个时候,楚思终于慌乱起来。她白着脸,呆呆的望着锦被上的那朵粉红的大牡丹,呆呆的想道:我在坡底,然后上坡,然后,对!是那烟!那堆草燃出来的烟有毒,它迷晕了我!

在弄明白这一点后,楚思更加慌乱起来:可是,我是在野久被迷晕的啊。是谁,居然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然后找准了机会把我迷晕?我有功夫在向都被迷晕了,那谢安呢?谢安呢,他怎么样了?

想到谢安,她的心中一阵阵发堵。

正当楚思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它停住了,就在楚思的房外。

楚思连忙抬起头,双眼瞪得滚圆的看着门口处。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的同时,一道夺目的太阳光映入室内,楚思的双眼反射性的一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一个高大的青年出现在她的眼中。

这青年约摸二十一二岁人,一张容长脸。长相颇有几分俊美。他看起来脸色有点发青,眉宇之间地纹路很深,整个人给人一种威严中混合着阴沉,他,却是楚思曾经见过皇帝陛下司马衍!

是他!

楚思反射性的嘴一张,便想置问他又想做什么。不过就在她张嘴的同时,她马上意识到:静观其变。自己并不是王云娘的模样,不对,难道这个前身也用楚思这张脸,与他有了瓜葛不成?

司马衍一身普通的黑色长袍,头发高高的束着,用金冠箍着。他本来眉目俊美,只是脸色偏阴沉,眉间有股暗色。现在他从阳光下向楚思走来。点点金光反射在他的头发上,脸孔上,俊脸阴暗交织,显出一种威严地华美来。

司马衍对上楚思清醒的水眸,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大步走到床边的塌上坐下后,抬头看着楚思徐徐说道:“好久不见了。”

楚思的心格登一下,想道:惨了。难道这张脸与他真有孽缘不成?

这样一想,她顿时不知怎么回答的好。

司马衍望着楚思,慢慢的说道:“这一年里。我的身体差了好多。”

啊?啥意思?不懂!

司马衍见楚思一脸不知所云的傻样,苦笑了一下。他慢慢站起身来,在房内踱起步来。转了一圈后。他来到楚思床前,定定地望着她,慢慢的问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楚思傻傻的摇了摇头。

低低的叹息一声,司马衍轻轻的说道:“忘记了,果真忘记了。也是啊,要不是忘记了我,你上次怎么会这么冷漠,不但冷漠。还那么的无礼。”说到无礼时。他嘴唇抿成一线,俊美地脸也扭曲起来。带上几分阴戾。

楚思脸一白,暗暗叫苦:惨了,这张脸真的与他有孽缘!

司马衍看到楚思的小脸给吓白了,表情不由一松。他嘴角微勾,挤出一个僵硬地笑容来。又在房间踱起步来。

一边踱了一圈,他重新在塌上坐好。抬眼看着楚思,在对上她那绝美的小脸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可紧接在温柔之后地,却是一种痛苦。

右手握成拳抵上自己的额头,司马衍苦涩的,低低的说道:“忘记了啊!忘记了真好,真好。。

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司马衍抬头看向楚思,这时,楚思发现他的眼眶有点发红,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有着难以形容的失落。忽然间,楚思想道:从这个司马衍地表现看来,他对我这个前身,似乎有地不是爱,而是一种,一种依赖。对,就是依赖。

司马衍的表情,有着失落,痛苦,可是其中没有爱。

对上楚思眨巴地,好奇的眼神,司马衍身子朝后一仰,望着她轻轻的说道:“你的眼睛居然这么清澈,这么清澈!清澈的眼神中,没有痛苦,没有以前朕所见过的强烈的渴望,没有那种决绝的悲伤。这样其实挺好的。”

不是很懂。楚思又眨巴眨巴着眼。

司马衍这时比刚才平静了许多,他的右手不紧不慢的在塌上轻轻的拍打着,一边拍打,他一边静静的望着楚思。他现在的眼神很宁静,宁静中还有点飘散,似乎透过她看着什么,也似乎正神思飞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楚思眨了眨眼,见司马衍这个模样,不由认真的打量起他来。平心而论,这个司马衍长得可真不赖,光论五官而言,他的俊美仅略逊于慕容恪半筹。比起卫映以那样的美少年,他带着浓厚男人味的帅气更符合楚思的审美观。

鼻梁高而挺,鼻头不鹰钩,咦,这人难道并不阴险?嘴唇也略厚,世人都说,厚唇者重情,难道这小子不但不阴险,还重情不成?

眼珠子很淡,不似普通的黄种人那种褐,他的眼珠有种琉璃一样的光芒。这样的眼睛,配上他把下巴一分为二的纵沟,还有那两眉间深深的川字纹,使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了一种忧郁的,世故的魅力。

渐渐的,司马衍回过神来。他眼光闪了闪后,深深的凝视着楚思,低沉的说道:“朕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你会完全完全的忘记我。忘记得这么的彻底呢。”

他的眼神中的失落太重了,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失落,楚思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这种眼神让她看了心里喘不过气来。便低下头,呆呆的望着锦被上的大牡丹,手指无意识的顺着那线条虚画。

“真奇怪,你把我忘记得这么彻底,性格行事却颇为特立独行,难道失忆还能改变一个人不成?”这句话,司马衍是轻轻的嘟囔而出,楚思听着听着,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这样莫名其妙的说话方式,这样的压抑的沉默,令得楚思实在难受得很呢。她忍不住嘴唇动了动,犹豫半晌后,还是低声的问道:“这是哪里?”

“朕的皇宫。”

啊?

楚思张着小嘴,讶异的看了一眼司马衍后。想了想,又问道:“那个,你怎么把我擒来的?”

司马衍嘴角一弯,有点好笑的说道:“用你以前教给我的迷迭草把你迷晕擒来的。”他眼中光芒闪了闪,慢慢说道:“朕特意交待过,如果你识出了迷迭草,那就允许他们带回你的尸体,如果你没有识出,那朕原谅你上次的无礼。”

“允许他们带回你的尸体?”

听到这句话,楚思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这人,怎么可以把杀人说得这么的简单?不对,他是皇帝,他是可以把杀人说得很简单。

楚思低低的问道:“你是说,如果我识得迷迭草便说明我没有失忆,我没有失忆便该死了?”

“这样说也不错。”司马衍又笑了笑,他笑的时候,有种特别的味道,仿佛那积在骨子时的忧伤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那种笑容中,居然有着一种近乎孩童的稚气和可爱。

司马衍轻声说道:“你没有失忆,却对朕如此挑衅,无礼,漠视,还对另一个男人语笑嫣然,这点朕绝不能忍受,所以你该死“但是,”司马衍轻轻的,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朕下过命令后,还是后悔了。你生得这么美,朕都没有宠幸过呢,要是就这么成了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美丽的小脸浮肿发白,美丽的身体上爬满蛆虫,那岂不是暴殓天物?”

当听到“美丽的小脸浮肿发白,美丽的身体上爬满蛆虫”时,楚思小脸一白,一阵呕恶感冲出胸臆。她连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这种感觉驱了出去。

司马衍低低的声音继续传到她的耳中:“当朕感觉到你确实是失忆了的时候,忽然心里很难受很难受。这种难受,跟朕小时候知道南顿王司马宗死去时的感觉一样。心中空落落的,好象被挖了一大块,再也寻不回一样。那种感觉你有过吗?”

楚思摇了摇头。

司马衍又是莞尔一笑,当那股稚气一闪而逝后,他的脸上带上了一股忧伤:“朕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太空荡了。”他忽然定定的望着楚思,他看得这么专注,这么专注,楚思在他的眼神中,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低下头,让自己的脑袋直落到胸口上,可饶是这样,那眼光也如附骨之蛆,紧紧的粘缠在她的身上,挥之不去。

第147章 糊涂帐二

他一直盯着楚思出了一身冷汗,才轻轻一笑。他这一笑十分轻松,还发出了轻悦的笑声。

楚思被他突然的这么一笑,直笑得双眼发直。她忍不住好奇,抬眼飞快的看了司马衍一下,又低下头去。

奇怪!他这笑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呢。

司马衍这一笑,直似云破月来,动人之极。因此,楚思这一次低头,可是被他的眼光给吓的,而是被他这一笑给惊艳了,在害怕自己失礼的心理下连忙把脸藏起来。

司马衍轻笑着说道:“不过,朕终于可以确定,你失忆了是一件好事。虽然不再记得朕了,不再用那种痴慕的眼光追随着朕。不过你现在很好,非常好,笑容干净,眼神也干净,仿佛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的干净,朕看了很是欢喜。”

楚思朝锦被上的大牡丹翻了一个白眼。扁了扁嘴,闷闷的想道:真不会说话,什么叫眼神干净,什么叫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的干净?人家这是清澈纯洁好不好?还有,我才不要你喜欢呢,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司马衍慢慢收住笑容,他望着楚思,忽然问道:“你还会爱上我吗?”

楚思乌黑的大眼,瞬间瞪得老大。片刻后,她嘴角抽了抽,然后,又抽了抽。

连抽了五六下后,楚思歪着头,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后,慢慢的,一脸寻思的。还显得极为认真地点头说道:“爱上你啊?这个,我还得考虑考虑。”

认真的回答出这个近乎白痴的答案后,楚思强忍着笑意,在内心中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后,抬起头专注的看着司马衍,温柔的问道:“陛下,你准备做些什么事来让我爱上你呀?”说这话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乌黑明澈地眼珠流光溢彩。表情十分的认真,十分的庄严。只是她的丰润的小嘴有点奇怪,正紧紧的艰难的抿着,似乎正努力的把嘴唇的线条向下扯一样。

在楚思的期待中,司马衍盯着她缓缓地说道:“别把朕当傻子。”

哦!

楚思无力的头一低,感慨不已:傻问题结束,神经质的问话又开始继续中!

司马衍慢慢的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楚思便向外面走去。楚思这下傻了眼,直到他走到房门口,才急急的叫道:“陛下!”

司马衍回过头定定的望着她。

楚思嫣然一笑。声音娇柔的说道:“陛下,我饿了。”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哎呀呀,司马衍你这个王八蛋,你不能这样把人吊得晕乎乎之后,说走就走,你怎么着也得把话说完说清吧?

司马衍盯了她一眼,二话不说便大步跨出房门。就在他走出房门时,他的低喝声传来:“给里面的姑娘备膳。”

“是。陛下。”

楚思忽然把被子一掀,急急向床上走去。哪里知道她身体实在太沉,这一下动作虽然利落,可双脚一碰到地板就是一软。司马衍刚走出台阶,便听到屋内“扑通”“嘭----”地两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楚思“哎哟”的叫痛声。

他头一转。返回走回。刚走到房门口,便对上一脸傻傻昂起地小脸。此时此刻,这小脸的主人正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仆倒在,她的旁边是推倒的几。

楚思身子仆地,小脑袋昂起,傻呼呼地与司马衍地双眼对视。司马衍琉璃般的双眸慢慢的从她的因吃痛而有点扭曲的小脸上,移到她含泪的双眼,再转向她撑啊撑。如一只肚皮朝天一样的乌龟一样。正费力的爬起地身躯。
忽然间,一阵低低地。欢快的笑声从他地嘴里迸出,渐渐的,那笑声转为清郎,转为响亮,再后来,司马衍已经是哈哈大笑了。

对着哈哈大笑的司马衍,楚思气得俏脸涨得通红。她恨恨的磨了磨牙,恼羞成怒的说道:“我有见人摔倒而大笑的顽童,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人摔倒而大笑的皇帝。”

司马衍走上几步,一直来到楚思的身前。他伸出脚,在她的背上碰了碰,轻笑道:“听你的意思,你还见过不少皇帝啦?”

他哈哈一笑说道:“难道,这个天下除了朕,还有人敢称皇帝否?”

楚思一噎。

她撑着双肘又费力的试了试,却还是支不起自己的身体。楚思干脆双肘一松,让自己“扑”地一声,平平整整的与地板相亲相印。

看到她这个动作,司马衍又是大乐,他蹲下身来,食指抬起楚思的下巴,强迫她把脸从地板上移开,与自己目光相对。

对着她晶莹剔透中藏着平静的双眼,司马衍奇道:“你不气了?”

楚思皱了皱鼻子,懒懒的说道:“跟谁生气?你,还是地板?”

司马衍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嗯,是不好跟谁生气。”他食指在楚思的红唇上划了划,忽然轻轻嘟囔道:“看起来很可口,想尝一尝。”

说到做到,他居然就此头一低,便向楚思的唇上俯去。

楚思大急,她连忙大喝道:“陛下且慢

“恩?何事?”

楚思双眼晶亮的望着他,有点小心的说道:“陛下,我们跑题了?”

“哦?”

司马衍认真的望着她。

楚思很慎重的说道:“陛下,你一进来见到我这个样子,便笑个不亦乐乎,敢问,你因何发笑?”

司马衍一乐,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又清笑出来。清笑着的他,俊美的脸上仿佛会发光一样,一种天真和威严同时在其上流转。楚思看得眼前又是一花,不由浮起一个念头:听他的意思,我这个前身似乎爱着他。嘻嘻,本来觉得有点想不通,现在看到他这个笑,倒也觉得是在情理当中了。

司马衍笑了一阵后,收住笑容望着楚思轻快的说道:“失忆前的你,冷若冰霜,倔强而固执,即使是在朕的面前,即使是流泪的时候,也总是把脸孔抬得高高的,不欲让人看到你脆弱的样子。前次遇到的你,伶牙俐齿,能言善道,可是,却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可以看到,你很骄傲而且颇有风度。”

他好笑的伸手在楚思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朕还真没有想到,如你这样的女子,居然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他慢慢倾身向前,盯着楚思笑眯眯的说道:“要不要朕把你抱起来?”

才不要!

楚思暗恨道:你这家伙阴阳怪气,又有点冲动。本姑娘才不自投狼口呢。

楚思这么想着,对上司马衍笑眯眯的双眼,不由也是双眼一弯,笑得好不开心的模样,摇了摇头,楚思快乐的说道:“不用劳烦陛下了。”她把手肘朝上一移,脸搁在手肘上,声音轻快的说道:“这样挺好的,睡起来又平整又凉快。炎热之日正好解暑。”

司马衍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点头赞同:“不错,不错,说得很有道理。来人啊。”

“陛下,奴婢在!”一个老太监驼着背叉着手出现在房门

司马衍笑道:“贵客觉得地板上甚是凉快平整,朕身为主人,可不能让她扫了兴。去把床塌抬起,今晚就让贵客好好的享受这睡地板之乐吧。”

啊?

楚思瞪大眼,苦着脸看着司马衍。

四个太监应声进来,准备抬起床塌。楚思看了看他们,转头看向笑眯眯的司马衍。她小嘴张了张,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咳嗽一声,楚思叫道:“陛下?”

对上司马衍亮晶晶的琥珀眼,楚思暗中骂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弱弱的说道:“陛下,正午炎日之时,睡在地板上还不差,到了晚上却不免失之过凉。陛下英明过人,应该深知其事妥当与否吧?”

楚思一口气把这段话说完,抬头见司马衍严肃的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听着。她心里一喜:看来他是听进去了。

小脸上露出一个欢笑来,楚思眨巴着眼认真的望着司马衍又说道:“陛下认为如何?”

司马衍严肃的回视着她,四目相对,四目再相对!楚思忍不住眨了眨眼,蓦地,司马衍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俯,乐不可支。

司马衍的大笑声,使得楚思一怔。她傻呼呼的看着他,很是不解。

对上她满怀疑问的小脸,司马衍更乐了。大笑声也更加响亮起来。他的大笑声远远的传了开去,不时有侍卫向透过门口向这边瞅来。

司马衍一直笑,一直笑。楚思见他一时半刻都停不下来,先是很不解,接着被笑得有点不自在,再接着,她脑袋向下一落,下巴落在地板上双眼看向前方,干脆理也不理笑得疯狂的司马衍。

第148章 糊涂帐三

她不理会他,司马衍可就没趣了。他笑声一收,身子向下一伏,直把脑袋也搁到地板上,与楚思继续大眼瞪着小眼。瞪了一会,他右手一挥,喝道:“还愣着干嘛?没有听到吗?把床抬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楚思,期待着她的反映。

幼稚!楚思闷闷的想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才能留住那张床,干脆眼皮一耸,啥话也不说。

司马衍冲着楚思眨了眨眼,轻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楚思朝他瞟了瞟,无力的说道:“你为什么不笑了?”

司马衍含笑道:“你不说话了,我便不想笑了。”

楚思闷声闷气的说道:“陛下是说,小女子说起话来令你觉得很好笑?”

“不是。”司马衍笑嘻嘻的说道:“不是你的话,是你的表情,哈哈,那么生动可爱。喂,你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好多了,朕发现自己有点爱上你了,怎么办?”

楚思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轻哼一声说道:“你不是爱上我了,你是觉得我好玩,有趣,有点玩上瘾了。”

司马衍略一沉思,认真的点头说道:“恩,你说得对,很有些道理。”

他伸出右手,在楚思的头顶上摸了摸,笑呵呵的说道:“那王云娘姑娘,你留下来当朕的玩物吧。”

他的话不是开玩笑!他说得很认真!

楚思一呆间,马上想道:上一次在桓公的府第聚会时,他便说了一席暧昧不明地话。引起王思之好大的不安。现在他把我擒来,那肯定是要继续上次的阴谋了。啊啊,我这张脸怎么这么不安全啊?

打住打住!

楚思,你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你得慢慢跟他耗,不管是博得他的好感,还是留住他套出更多的话,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楚思一抬头,再次对上司马衍的脸。他双眼专注的望着楚思的脸,唇角带笑,表情很孩子气。见楚思看向自己,他忽然双眼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眼珠子一转!这么一个威严地,还有点阴沉的男人,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转,当真说不出的傻气,不止是傻气。还很有点好笑呢。

楚思忍不住一笑,弯着双眼问道:“公子刚才可是在对小女子眉目传情?哎,奈何公子的眉眼太过生动,小女子愣是分不清传递了啥意思过来!”

司马衍又是一乐,他哈哈一笑,摇头说道:“不是,我刚才在学你的样子。”伸手抚上自己的眉梢,他歪着头认真的问道:“我的眉眼当真很生动?”

楚思忍着笑,答道:“当真。”

司马衍又是一阵大笑他笑着笑着,忽然笑声戛然而止。楚思诧异的发现。这一瞬间,他地脸色又恢复了阴沉。

不是吧?变脸变得这么快?

楚思无声的在心底叹息了一下。她可是好多话还没有开始问呢。

司马衍收住笑容,慢慢的翻身盘坐,他抬头望着前方飘飞的丝幔,轻轻的说道:“朕有十几年没有这么笑过了。”

楚思眨了眨眼。

司马衍慢慢的低下头望着楚思,专注的说道:“自从我坐上这个位置。便再也没有轻松过哪一刻钟。即使是睡梦中。也总是被人追得喘不过气来。”

他伸出手,缓缓的放在楚思的脸颊上,凝视着她低低的说道:“这后宫中,真心对朕地女子也有几个,她们和以前的你一样,全心全意的爱着朕。不过她们没有你这么倔强,一定要一个人远远的修行,并不愿意呆在朕的身边。当然。朕与你相处的时间很太少。如果朕那时多坚持几次,说不定你已成了朕地妃子。”

说到这里。抚在她脸上地手指一顿,司马衍苦笑道:“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你和朕都成了死人。你可是姓王呢。”

不懂!楚思纳闷的想道:这政治朝局之事太复杂了,我的脑袋比较简单,这些事怎么也弄不明白。

司马衍这时又不说话了。他盯着楚思,双眼有点无神,显然整个人都处于神思恍然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事。

他不开口,楚思便自个儿寻思起来。她现在最想知道的事,便是谢安的下落,以及他擒自己前来的目的。可是这两个问题,她是都不敢直接询问,这司马衍喜怒无常,她害怕自己一说出口,不但对事情没有好处,还会连累到谢安。

这时,司马衍动了,他向后一仰,平平地躲在了地板上,望着屋顶,他淡淡地说道:“王云娘,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功夫如何了吗?”

是了,还有功夫一事!

楚思地心一紧,这功夫不是她本身拥有的,纵使心里知道这个十分十分的重要,可每每到了紧要关头,它的问题却往往排到最后。

司马衍嘴一咧,徐徐的说道:“往日那个要强,却心无城府的王云娘,真是变得多了。可以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焦虑,与朕说笑得这么欢呢。哎,爱朕的女子本来不多,现在又少了一个了。”

楚思低敛着眉眼,不理他的感概,从善如流的轻问道:“那陛下,小女子现在的功夫怎么了?”

司马衍轻轻一笑,说道:“你的功夫嘛,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楚思先是一呆,紧接着,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恐慌涌出心头。她低着头,瞪大眼睛看着地板,眼眶正在发涩,心跳也如鼓响,楚思不敢抬头,不敢看向司马衍,她下意识的知道,司马衍喜欢看的,永远是她那副轻松洒脱甚至笨拙的样子。因此,她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不能乱!

她努力的睁大眼,命令自己把眼泪逼回去,也不知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还是这功夫毕竟不是自己的,没有那么刻骨的痛。不一会功夫,她已平静如初。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修手的食指托着她的下巴向上一抬。司马衍抬起她的下巴,逼着楚思与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司马衍皱起眉头,失望的嘟囔道:“居然不害怕?”

收回手,他望着楚思低低的,温柔的说道:“你的功夫没有了,王云娘,以后你再也不能想到哪里便跑到哪里,以后你只能当朕的玩物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怎么可能好?

楚思有气无力的张着小嘴,恹恹的说道:“陛下,这是你的地盘,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何必问我呢?”

看着这样的楚思,司马衍皱起眉头,不开心的说道:“可是,朕喜欢看到你笑的样子。”

“嘿嘿嘿嘿。”楚思马上把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傻笑来。几乎是司马衍话一说完,她便做出这个动作。司马衍哈哈一笑,抚额乐道:“果然很是可人呢。怪不得你戴上那样的面具,也有卫映以这样的璧玉般的男人喜欢你。”

楚思的心还悬在自己的功夫上,也没有心理会他说什么,因此,听着听着,她又耸拉下了眼皮。

司马衍皱眉看着楚思,见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由站起身来,转身便向外走去。

楚思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直到大门“砰”地一声,被重重的关上,她才悚然一惊。把目光从门上收回,楚思暗暗想道:我的功夫难道真的没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没有人帮助,我永远也出不了这个皇宫?同时,任谁想取了我的小命,我也得束手待擒?

这样的生活,又如犯人有什么区别呢?

不行,现在不能慌乱,楚思,你现在最需要确定的,便是司马衍是不是在骗你。对,他很有可能会是骗你的。

这样一想,她的心又是一定。

僵硬的睡在地板上,身体还是根本使不上力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二个小时,慢慢的,楚思感觉到自己如被巨石绑着的双脚轻活了一些了。

试着动了动脚,楚思扶着地面,慢慢的撑着自己站起这一次的动作,她做得缓慢而小心,终于站起身的时候,楚思大大的吁出一口气来。

抚着几,她小心的塌上走去。该死的司马衍,真的一句话便把自己的大床给搬空了,真是过份!

司马衍这一走,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他不但把楚思房中的大床给搬走了,还带走了伺侍她的人。更过份的是,她肚子饿了口也渴了,可没有吃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到了傍晚时分时,楚思的双脚恢复了不许力气,已能让她慢慢的踱开步子。可是胸口却一直闷闷的,堵堵的,仿佛四肢百骸都被填满了东西一样,沉实而闷痛。

楚思一边慢慢的向外走去,一边恨恨的嘟囔道:“谢安啊谢安,你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吗?你现在一定平安了吧?要是你平安了的话,可一定要快点来搭救我啊,这鬼地方让人很难受呢。”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楚思慢慢的走了出来。

第149章 花园惊郎之艳

这房间里面素雅中带着富贵,可外面却是草木杂长,一株参天高的大榕树直冲天际,树下面摆着四个石椅,不管是石椅,还是围墙之侧,都是杂草丛生,那参差不齐的野草,让楚思总是很担心,生怕里面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或蜈蚣来。

院子由十几个房间构成,琉璃瓦,青砖墙,树木深深掩映其中。明明西落的太阳热度惊人,这里却笼罩着一股沁骨的阴凉,这阴凉仿佛直渗进人的骨子里,让楚思忽然觉得很冷清。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这司马衍太过份了!

走到石椅前,楚思把椅子上面的落叶拂去,看到椅子上面的污渍一时半会也去不了,便摘了一些青翠的绿叶垫在上面,然后慢慢的坐了下去。

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蚂蚁走来走去,楚思痛苦的想道:这日子可怎么打发啊?

休息一会后,她慢慢腾腾的向院门口走去。果不其然,院门紧闭,摇了几下没有丝毫作用。恨恨的朝上面踢了一脚,楚思苦闷的嘟囔道:“等我功夫恢复了,我一脚把这里踢个稀烂!哼哼。。。。。

一提到功夫,她整个人都泄了气。无力的靠在石墙上,感觉到寒意顺着长着青苔的石墙透过自己身上的罗衣沁到脏腑里。

围着小院转了一圈,足足打发了楚思一个时辰后,她便怏怏的回到房中,蜷缩着身子在塌上睡了起来。

这一睡。却是很沉。也许是身体受了伤害的缘故,她不停地被梦魇住,又不断的挣扎着清醒过来。可她人虽然清醒了,那眼皮总像有着几公斤重一样,沉沉的扯不起来,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又进入了睡梦当中。

再次清醒时,楚思还没有睁眼,便听到身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同时。她的脸上也似乎放上了一只手掌,暖暖的抚摸着她,让她感觉十分的舒服。

轻轻嘤咛一声,楚思在那手掌上蹭了蹭,她的动作一做出,一个低沉的笑声便传来,紧接着,一个熟悉地男子声音笑道:“怎么人失了忆就变得这么不警醒了?以前走到她身边,总是人还没有靠近就一弹而起,哪里像现在这么傻呼呼的。像只小狗?”

是司马衍!

这家伙总算来了!

楚思费力的睁开眼睛,向声音传来处看去。蓦地,司马衍的笑声更响亮了:“你看你看,她刚醒来呢,眼睛还没有大睁就忙着瞪朕,是不是很有趣?哈哈。”

映入楚思眼帘的是两个男人,蹲在她身边,抚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的自然是司马衍。而站在他身后的男子,楚思眨了眨,又眨了眨。明眸中不掩惊异:天啊,怎么会是司马岳?

突然看到司马岳也在旁边,楚思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后,跟着涌出来的便是狂喜。

忽然,楚思的耳边清楚地传来司马衍带着怀疑的声音:“世同,她识得你?”

楚思连忙收回目光。低眉顺目便乖巧状:现在是什么情形她一无所知。所以适当的装伤可能好些。

司马岳站在司马衍身后望着楚思,听到他的问话后,微微一礼,恭敬的答道:“弟也不知,皇兄何不问问她本人?”说这话时,他轻轻的瞟了楚思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楚思有点郁闷的想道:他这一眼,是不是表达了什么意思?可为什么我压根就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呢?

这个回答显然深得司马衍的心意。他拊掌笑道:“好。”转眼对着楚思。他琉璃般的眼睛盈满着笑意,忽然朝楚思一倾身。司马衍整个人极具压迫性的俯身看着楚思,问道:“说说?为何看到吴王脸露惊色?”

楚思轻哼一声,也朝司马岳回瞟了一眼,然后再慢腾腾地答道:“模糊中听到有人与你说话,以为是个又丑又老的太监呢,醒来才发现是一个美男子,所以看呆了去。”

司马岳在后面哈哈一笑。他似笑非笑的与楚思的眼角余线对视,表情中带着几分赞赏。哼,楚思暗中一哼:幸好本姑娘机智过人。

司马衍回头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又转过头来,他抚着自己的脸,皱眉问道:“世同很美么?可在朕看来,他不及朕远甚。

是没有你俊帅,不过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楚思当作没有听到的样子,老实地看着床顶。床顶?咦,自己什么时候睡到床上来了?咦,怎么连房间也换了?

楚思游目四顾,司马衍便回头看向司马岳,问道:“世同,是她地眼光有问题还是朕的眼光不对了?”

司马岳忍着笑,冲着他微微一躬身,说道:“皇兄,恐她是为了跟你置气吧?”

司马衍恍然大悟。

这时,楚思忽然语调温驯的叫道:“陛下,小女子可是眼花了,怎么一觉醒来又换了一个地方?”

司马衍哈哈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看向司马岳叹息道:“世同,朕没有说错吧?她失忆后性格反而有趣多了,甚得朕的喜欢呢。”

司马岳嘴角一扬,愉快的说道:“是啊,好多年都没有听到陛下的笑声了。”顿了顿,他又说道:“陛下身边有如此的解语花,臣弟甚是欢喜。”

司马衍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

他慢慢地在床头地椅子上坐下,转头看向楚思。楚思注意到,他的眼神再次飘忽起来,显然又走神了。

楚思一直在打量这个房间,这房间以黑色为基调,除了布帽是金色地外,墙壁和柱子,连同床柱也都是黑色。整个房间,威严中带着一股浑厚的男子气息,男子气息?意识到这一点,楚思的不安更加浓郁了。她收回目光,极力忍耐着向司马岳求助的冲动。

不过,不管如何,这么轻易就见到了熟人,而且这个熟人还是结义大哥,虽然好似她在被掳来之前刚把这个大哥给得罪了,可是,终归还是大哥不是?嘿嘿,大不了在无人的时候求求他。

司马衍回过神来,望向楚思的俊脸上,又笼上了他习惯性的阴郁。他不开口,楚思和司马岳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室内的三人大眼瞪着小眼,气氛变得甚是古怪。

“叩叩叩!!”司马衍右手的五指,轻轻的在床沿上击打起来。良久后,他忽然抬头长叹一声。

叹息过后,司马衍二话不说,站起来拔脚便向外面走去,他这个动作虽然突然,不过不管是杨楚思,还是司马岳,都习惯了。司马岳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思一眼,转身跟在他的身后向外走去。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楚思嘟囔起来:“什么嘛,这眼神根本看不懂呢。房门外,传来司马衍的声音:“她可是甚美?”

“皇兄,是甚美,不比瘐悦儿相差多少。”

“是啊,朕现在有点为难了……”

直到司马衍走了许久,他最后的叹息声还在楚思的耳边回荡着。无力的瞪着紧合的门板良久,楚思轻声叫道:“我饿了。”

足足休息了三天,楚思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可是她的胸口和丹田处始终闷闷的,堵堵的甚是难受,功夫也没有看到半点恢复的迹象。

这三天里,司马衍一直都没有来过,更别提司马岳了。房里添的几个丫头,院子里也添了两个侍卫。可他们一个如同哑巴一样,只会在楚思说话的时候,瞪着一双眼睛愣愣的盯着她,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回话。因此,楚思现在只能期待司马衍的到来,虽然他的喜怒不定,又喜欢二话不说就开溜,可至少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让她不安的举动。

慢步走在院子里,楚思挥了挥手臂,又踢了踢脚,皱眉忖道:我的手脚感觉还是很轻便啊,也许我的功夫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被司马衍用什么古怪法子给封住了。这个皇帝也不怎么可怕,他要是再来了,有些事就得问问清楚了。

院门处,两个侍卫把守着,看到楚思走来,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艳。

楚思冲他们嫣然一笑,提步便向他们走去。对上楚思的笑容,两人的脸上一红,目光也有点灼热起来。

这些侍卫也不如何尽职。楚思心中大喜,这样一来,事情会好办多了。

这时,她已经走到了大门处,离两人不到十米的距离,而她的视线,正对着外面花园的一角,花园中杨柳依依,湖水荡漾,而在湖水的对面,一个俊美的少年正悠然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仰慕的望着他,巧笑嫣然的少女。

那少年,有一种很明澈的气质,如同水晶一般,明澈无瑕。这样远远看去,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长相,可那种气质实在太过夺目,如同明月当空,令人心神俱静。

虽然看不清五官,可楚思却清楚的感觉到,那是一个美男子,顶级的美男子!

第150章 楚思的孔雀论

楚思收回目光,这时她离两个侍卫只有五米远了。唇上挂着一抹微笑,楚思的明眸扫过两人,在她的目光扫视中,两人同时胸脯一挺,增了几分气势。

楚思应景的在目光中添上了几分敬意,这让两个侍卫更是兴奋,黑红的脸上,同时增了一分红晕。

又向前走出两步,楚思双眸水灵灵的瞅着两人,曼声说道:“两位大哥辛苦了。”

两人的脸同时涨得通红,乱七八糟的向楚思行了一礼后,两人说道:“不,不辛苦。”“多谢巾帼关心。”

听到他们结结巴巴的对话,楚思抿唇一笑,这一笑,两人的脸涨得更加通红了。楚思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心中却好不得意:嘻嘻,我这美人计的效果可挺不错呢,啊啊啊,好有成就感呀!

她得意忘形之下,便是脑袋一结,接下来要说的话也给忘记了。连忙双眼水灵灵的一转,又笑了两下,楚思才整理出自己要说的话来。

抬头好奇的望着外面的花园,楚思扑闪着大眼问道:“两位大哥,这院子叫什么呀?居然靠着一个这么漂亮的花园。”

在她问话之际,对面的那对少年男女,正顺着湖上的小桥,慢步向这边走来。随着少年的走近,楚思越发觉得惊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看呆了去,楚思连忙收回视线,笑眯眯的看着两个手足无措的侍卫。

左边的侍卫连忙说道:“这是馨德园,是陛下以前常来地书房所在。不过他有几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那就是御花园啊,巾帼不识得么?”

原来这就是御花园!楚思眼珠一转。正准备再问,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巾帼,外面风凉。您还是在里面歇着吧。”

正是侍侯在楚思身边的主事宫女的声音。这是一个十七八岁地少女,尖尖的下巴,瘦削的瓜子脸散着几粒麻子,清秀中带着几分精干。楚思知道,她肯定是司马衍派来看着自己的。对于这样的人物,她连询问对方名字的兴趣都没有。

两个被楚思迷得神颠魂倒的侍卫听到少女的声音,同时一个激淋清醒过来。他们一清醒,立马脸色一阵惨白。眼神中也露出一抹恐惧来。

他们害怕这个主事宫女!

楚思一明白过来,便抿唇笑了笑,她转头看向少女,淡淡地说道:“原来陛下一直把我当贼防着啊?”

少女一愣,脸色也是一白,她连忙福了福,对着楚思恭敬的说道:“巾帼言重了。”声音有点急。

楚思轻哼一声,淡淡的说道:“我整日的守在这小院子里,毫无行动的自由。现在。连说话的自由也没有了,难道不是把我当贼么?”

“不。不敢!”

楚思长袖一拂,制止下跪的少女,浅笑道:“好了,何必这么认真?我只是站在这里瞅瞅便可以了。今天的事都是小事。大家都不会当真,对吗?”

少女这才明白过来,楚思是在维护那两个侍卫。她连忙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是地。”

两个侍卫这时脸色恢复了平静,他们同时感激的看了一眼楚思,微微一礼后,便退后半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面。

虽然皇帝陛下才来过这么一次。可他爽朗的大笑声却远远的传了开去。这些年来。谁见过陛下这样开心的笑过。何况这位小姐又如此美貌,这样地人哪里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轻易得罪的?至于两个侍卫。对着皇帝的女人发痴,玩忽职守,这也是掉脑袋的事啊。

楚思有点郁闷起来,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盼头,却给这主事宫女一来又给乱没了。

她眼珠子一瞟,又看到了花园中的美少年。

那少年现在离楚思的所有的地方,还有一百五十米左右。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精致地眉目。

这少年很俊,与卫映以那样美女般的漂亮不同,他是一种精致之极,宛如前世时流行地花美男的俊美。不过比起那些花样美男来,他的五官更见立体。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长袍的袖子和领口处都绣上了金边。他的身材修长而挺拔,行走间长袍飘拂。

他的脸很白,白而干净,黑黑的剑眉,乌黑而清澈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他的五官,不但是单看还是组合在一起看,都给人一种纯净无瑕,皎然如玉的感觉。

看着他,楚思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句诗:皎如玉树临风前。

玉树临风!对,就是玉树临风!楚思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前世司空用惯了的形容词,在此刻用来,是那么的传神,贴切,让人心神迷醉。

主事宫女轻轻的走到楚思身后,低声求道:“巾帼,我们进屋吧?“

楚思一晒,懒洋洋的说道:“不了,闷在房间里困了三天,人都闷傻了。那美少年是谁?让人看了好生心情愉悦。”

主事宫女担忧的看了楚思一眼,喃喃说道:“他是三璧之一的崔习崔公子,是文凤公主的意中人。”

哦?

楚思瞟了主事宫女一眼,想道,原来这个美少年身边的少女,是个劳什子公主。这主事宫女特意点出她的身份来警告我别起色心,那说明这个公主的地位在宫中不低呢。

楚思轻笑一声,好奇的问道:“三壁?哪三壁?”

主事宫女担心的望了一眼楚思,低低求道:“巾帼,到了房里再说吧?”

楚思奇怪的看向她,问道:“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主事宫女一哽。半天才说道:“公主看了,会有事的。”

楚思嘻嘻一笑,说道:“公主是女地,我也是女的。会有什么事?”

主事宫女这下不知如何回答了,她呆了呆,小心的说道:“陛下怕是不喜欢巾帼见到别的男人吧?”

楚思先是轻哼一声,转眼却乐道:“我只是看一眼又有什么打紧?”瞟着主事宫女,楚思笑道:“难道你是怕我与这位崔习公子一见钟情,误了你家陛下地厚爱?”

她说到“原爱”两字时,重重的咬了咬,语带讥嘲。不过主事宫女的心思没有在这上面。她对上楚思的目光,居然坦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巾帼是绝色美人,这位崔公子又是一个俊美的公子,奴婢实是害怕。”

果然如我所想。楚思乐得只差手舞足蹈。她抬起下巴,得意的笑道:“原来我这么有魅力啊,居然让你担心我被别的男人勾了魂,在你家陛下面前不好交差?”她心情实是大好,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强行抿紧小嘴窃笑着。楚思心情大好之下,冲着主事宫女嫣然一笑。不无骄傲的说道:“你放心,我已有了心上人,不会再对别地男人动心的。”她嘻嘻一笑,继续说道:“不过。闷在这里好生无聊,欣赏一下美色还是可以的。你放心,真的只是纯欣赏!”

主事宫女听了连连苦笑,连两个侍卫听了也是哭笑不得。

楚思把话说完后,又转过头看向崔习,目中异彩涟涟。

崔习和文凤公主并肩而行,平心而论,文凤公主长得很不错。可是。她再不错,也掩不去身上流露出来的世俗的傲慢。这样的气质与皎如玉树的崔习一比。便落了下乘。

楚思兴奋的看着,忽然记起一事,便开口问道:“对了,你还没有说是哪三璧呢。”

她嘴里问着,双眼却瞬也不瞬地盯着人家美男子瞅个不停。她现在所处的院落,前面都有假山大树掩映。因为方位地关系,楚思可以盯着人家打量,而崔习两人要看到她,却还得找上一找。

主事宫女又苦笑了一下,她轻声说道:“世家子弟中,美男子虽众,却只有三个人气质特别的纯净,迹近乎玉。因此以璧称之。”楚思听得津津有味,连忙催道:“快说,快说。”

“第一壁,乃卫映以卫公子,他貌似好女,品性高洁,文才卓著,性格温柔,如同玉之泉,所以人称水璧。”

楚思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接下来呢?这崔习又是什么璧?快说快说。”

主事宫女无力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第三壁,便是这位崔习崔公子,他身形挺拔修长,气质纯净无瑕中带着磊落清劲,而且,他性喜军事,性格清高淡雅。如同一颗玉雕般的树一样,不久前桓公赞美他说“举樽白眼望青天,形如玉树皎皎然,实令人见之忘俗也。”所以,他被称为树之璧。

楚思听了连连点头,感慨万端地说道:“桓公形容得太好了,这崔习当真如玉树皎然。”她的声音一顿,忽然转头问道:“可是,桓公乃德高望重之人,他怎么能这样赞美一个男子?要赞美,也应该是女子赞美才对。”

主事宫女一噎,她强忍着对楚思翻白眼的冲动,仍然恭敬的答道:“美人无论男女,都令人倾慕之,此乃寻常事也。再说,女子说的赞美的话再多,也不会传得世人尽知。”

楚思听到这里,不由嘟囔道:“听起来还是有点暧昧。”她的话传到三人耳中,三人都不以为然。楚思不知道,这个时代中,男风盛行,耽美之道也是上流社会所承认的。所以她说其话“暧昧”,三人一点诧异也没有。

楚思又兴致勃勃地说道:“不是还有一璧吗?怎么停下来了,快说,快快说说。”

主事宫女正要开口,眼睛瞟到花园时,脸上露出一抹紧张来,她急急地对楚思说道:“巾帼,他们过来了。”

过来了?

楚思连忙转过头,这一转头,便对上两双眼睛。那看着自己一脸惊艳的,可不正是崔习和那文凤公主?他们离自己不到一百米了。

楚思地心,怦然跳了两下。她腰肢一挺,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冲着愕然的两人嫣然一笑后,楚思低声问向身后:“我仪容可有不妥之处?”

主事宫女气得要哭出来了,她苦着脸,无力的说道:“巾帼,你刚才说过已有心上人的。”

楚思有点好笑的说道:“你急什么?”

“陛下对巾帼极为看重,为生命将来计,巾帼还是回避的好。”主事宫女实在是急了,她一口气说完,便连连扯着楚思的袖子想向后退去。

楚思抿唇一笑,优雅的,曼声说道:“来不及了。”对面的两人正在向她走来。

抽空儿,楚思还是安慰着主事宫女:“我真的真的只是欣赏欣赏美色。你别害怕。”顿了顿,她又问道:“我的仪容可有不妥之处?”

主事宫女大恼,她不由加重了音量说道:“巾帼既然无心,为何还要在意仪容修整否?”她实在是有点急了,双眼频频的看向花园之中。

楚思听到她声音中的哭声,不由回头看向她。喟然一叹,楚思以一种为人师表的表情说道:“你可知,我是美人?”

废话!

三个人同时瞟了她一眼。主事宫女暗中加了一句:这,当真是好无羞也!

楚思又说道:“动物中,有一种孔雀,对了,这个御花园中应该也有。这种孔雀啊,平素最喜欢展开它美丽的羽翼,向世人宣告它的漂亮。不过它在很多时候懒散得紧,不怎么开屏,可要是你在它懒散的时候想看它开屏,又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啊,你就应该派出一个极美的少女或另一只孔雀。那孔雀看到了别的美丽的物事,便会起比较之心。比较之心一起,它西西西几下,便会迅速的展开羽翼,开屏了。”

对上听得目瞪口呆的主事宫女,楚思语重声长的说道:“你不明白么?我现在便是那孔雀,看到崔习公子来了,便有点想开屏了。”

她的声音刚一落,蓦地,一阵清悦的大笑声从旁边传来。伴随着那大笑的,是主事宫女三人忍俊不禁的笑脸,还有一个小小的不屑的轻哼声。

第151章 皆有风度

发出大笑声的,正是崔习崔公子,他笑声清亮而洒脱,如珠玉相击,动听之极。

楚思忽然有点不自在起来。

她转过头,清亮的眼睛与崔习和文凤公主相视。那文风公主看到她的时候,下巴一抬,极为骄傲的给了她一个白眼,修饰精致的瓜子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鄙视眼神来。

楚思见状露出一个有点调皮的笑容来,转头与崔习的目光相对。

崔习笑盈盈的看着她,他身量既高,双脚修长,站在那里的身躯迎风而立,说不出的潇洒好看。近看他的俊脸,更是灵秀纯美中可见傲然。

楚思大眼睛扑闪着,好奇的对着他瞅个不停。实际上,她很想离开视线,不这么虎视眈眈的盯着人家美男子看个不休,毕竟他的旁边还有一个愤怒的母大虫。可是眼前俊男秀色可餐,此地一游,不好好的看个饱,且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事实上,在楚思盯着崔习打量的同时,他也在对着楚思上上下下打量,同样目光灼灼。

也不知看了多久,楚思终于移开了视线。

看到她的视线移开,文凤公主轻哼一声,说道:“可看够了?”

楚思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道:“看够了。”她瞅了崔习一眼,有点委屈的对着文凤公主回道:“可璧树公子还在对着小女子猛瞅,显然还没有看够呢。”

正嘴角含笑,看得好不开心的崔习被一口口水猛地所呛。他连连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后,他白皙如玉的俊脸已带着潮红,越发地秀色可餐。他目光晶亮的看了看文凤公主,又看向楚思,莞尔一笑,说道:“美人如玉,一颦一笑皆风情。自然久看不厌。”他冲着楚思深深一揖,朗声问道:“好有趣的姑娘,刚才姑娘以孔雀自类。如此之洒脱不群,习深为仰慕。仰慕之下如有唐突之处,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楚思微微一笑,冲他双手抱拳还了一个江湖礼。这个礼节有点粗俗,令得文凤公主又是一声轻哼,声音中很有点不屑。

可崔习看了,却目光中异彩涟涟,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楚思抱拳还礼后,嘻笑着说道:“什么洒脱不群?小女子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公子如玉树临风,令人见之忘俗。如此人品,小女子如不打扮得齐整些,表现得妥当些,在公子的面前,会油然而生自惭之心呢。“

崔习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的朗笑声又清又劲,远远的传出,直惊得树上的众鸟,吓得扑簌簌地一阵乱扑腾。

大笑中,崔习摇头晒道:“习真不敢想象,姑娘也会对人生出自惭之心呢!”楚思的一言一行太过理所当然。太过坦率,还真的如崔习所说的,像她这样的人,也不知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自惭之心,才会有畏缩不安的表现。

他这句话。已经有了一分亲近之意。楚思大是得意。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一见如故的朋友。

端详着楚思,崔习感叹道:“世家第一美人瘐悦儿姑娘,习也是熟识的。其他的世家女,习也大多认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上还有一个外表上可以与瘐悦儿比肩的女子。更何况,巾帼磊落洒脱,甚具风流。巾帼老说习人才出众,却不知如巾帼这样地人才。才叫以花为容。以月为貌,令人见之目眩神迷。久久难醒呢。”

咦,他在赞美我!

他在很认真的赞美我!

还说了这么一大堆的形容词,嘻嘻,真好听。

楚思很是开心,她得意的眯着眼,和崔习一样,不理会旁边俏脸铁青的文凤公主。只见她歪着头,眼中波光流转着,崔习的话一说完,她便兴奋的说道:“还有么?还有么?这话好生中听,再说说给我听?”

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

冰玉相击的笑声中,文凤公主伸手指着楚思的鼻尖,怒道:你,你好不知羞也!天下间,居然有女子这么恬不知耻的要求别人来奉承你地。”

楚思郁闷的转向文凤公主,叹息一声,声音宛转的说道:“公主殿下这话可说重了。天下间,只要是女子,就都希望听到别人的赞美。更何况,说赞美话的人,是有璧树之称的崔习公子?因此,换了公主听了这些奉承话,也会如我一样陶陶然不知东西。所差别地只是,公主会强行克制自己地欢喜,闷在肚子里傻乐,回去了再偷偷的回味。而小女子却却把这种欢喜说出来了而已。”

文凤公主气结。

楚思得意的朝她做了一个鬼脸。转头对上了还在哈哈大笑的崔习。

早在远远的看到崔习时,楚思便灵机一动。她现在被囚于此,虽然司马岳知道了,可他与司马衍乃是亲兄弟,不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外人。所以她一定要把自己在此的消息传递出去。而且,此事还要做得不显山不露水,毕竟她的身边还有负责监视的主事宫女和两个守卫侍卫在。

想了想,她马上决定了章程,那就是,尽最大力量地引起崔习和文凤公主对自己地注意,特别是崔习,如他这样能自由出入宫禁的人物,定有不小地能量。要是能让他一见难忘,说不定他会向自己的好友透露她的存在。

她的外表占了优势,可以让人一见难忘,可要做到让人怎么也忘记不了,还得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因此,楚思自然的开始了她的开屏行动。

崔习慢慢的收住笑声,感慨的说道:“习有好几年都没有像现在笑得这么开心了。姑娘真乃妙人儿。”

他“妙人儿”三字一出,文凤公主的俏脸瞬时由青转白,看向楚思的双眼中,已经是冒出火来。

对上她冒火的双眼,楚思忽然有点犹豫起来: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多一线脱身的希望,而得罪一个公主呢?

正当她寻思之际,崔习又冲她深深一揖,抬起头时,乌黑的眸子定定的望在她的脸上,朗声说道:“巾帼既知道在下的身份,却不知巾帼贵姓,是谁家女娘?”他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认真得令楚思想起西厢记中,张生初见美人时,一开口便说出的话:某乃张生,家有薄田几亩,尚末婚配。。。。

崔习才问出声,站在他旁边的文凤公主不由轻慢的抬起下巴,声音有点尖锐的说道:“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叫馨德园,最为我皇兄所喜。此姝居于此,定是令我皇兄所宠的新纳美人,檀郎你擅越了。”

文凤公主一说完,崔习的脸上便露出一抹撼色和失望。文凤公主把他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得意的下巴一挑,对着楚思甩出了一个白眼。

楚思抿唇一笑,她的长相本来便明艳,明艳而夺目,可以令得任何一个女子,在她的面前都大生局促,这点纵使号称第一美人的瘐悦儿也是一亲。此时她一袭粉色罗衣,越发映得如肌肤如玉,眸如星空,红唇一点,如珠玉之辉。

她的笑容,成功的再次让崔习和两个侍卫看呆。楚思轻笑着,手掩上小嘴,笑眯眯的说道:“文凤公主此言差矣,小女子不是你家皇兄的什么新纳美人。”她收住笑容,喟然叹道:“真要说起来,你家皇兄还是我的仇人呢。他用药把我迷晕至此,又把我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子丢到这个鬼院子不得进出,哎,实在太不怜香惜玉了。”

她的话,再次令得崔习轻笑出声。

文凤公主在旁边轻哼道:“没见过如你这般不知羞的女子。先是说自己是开屏的孔雀,现下又说自己是香是玉,真是厚颜。”

楚思扑闪着大眼,笑眯眯的说道:“公主此言差矣,小女子这叫坦率。明白么?吾乃坦坦荡荡一女子,自己是孔雀的话,绝对不说自己是麻雀。”

第152章 得罪了公主

她一言既出,又是一阵笑声传出。两个侍卫和主事宫女不敢和崔习这样放声大笑,他们低着头,一个个忍俊不禁的模样,却让文凤公主更是恼怒。她瞪大杏眼,叫道:“你,你笑我是麻雀?”

“宛玉!”崔习在旁边轻叫道。他望着文凤公主,轻声责怪的说道:“这位巾帼没有恶意,你不要表现得这么尖锐。”

心上人的话,文凤公主不敢不听。她涨红着脸低下头来,不再看向楚思。

这时的楚思,忽然冲着崔习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劳璧树公子问,小女子姓楚名思。”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回答刚才崔习的问话,令得崔习先是一怔,连忙长揖道:“原来是楚小姐。”

楚思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令得文凤公主一张俏脸更是发青。她的小嘴扁了扁,嘟囔起来:“真不知羞,居然这么直接的把自己的闺名告诉别人。”

楚思依旧笑意盈盈,暗暗忖道:可我一路所见,在晋地最不需要的便是知羞两字啊。

楚思对上崔习抱歉的目光后,不由大方的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崔习望着楚思,他每每看她一眼,都难掩自己的惊艳。这个女子之美,不同于晋地以美色知名的世家女子。她的美,明艳夺目,却又清澈之极,让人见了不但双目得到了享受,连心也一并悦之。

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那双烟波流转地眼眸看向你时,会让你自然不自然的感觉到了放松。

越看。他的目光便越发的温润,他在这里向楚思打量不休,旁边的文凤公主,以及楚思身后的主事宫女,却同时脸色阴沉。

愤怒的瞪着楚思,文凤公主终于还是不顾心上人刚才的指责,有点尖哨的怒道:“你,你这个水性扬花地女子。我皇兄把你安置在这里,便表明你是他的人。你为什么不安份守已。还跑到这里来跟我的男人说笑调情?你,我要告诉皇兄去。”

她这句话,却有点得罪了崔习,崔习脸一冷,低声喝道:“公主殿下!”他怒道:“公主殿下,望你慎言!崔习虽然是晋之臣子,却还不是你公主殿下的男人,更不是你的禁脔!”

文凤公主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恨恨的瞪了楚思一眼后,抬头看向崔习。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滚动,她惨白着小脸,悲伤欲绝的说道:“崔郎,你,你说什么?”朝楚思一指,她恨声道:“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狐狸精,你居然把我们地感情置之不顾?你一点也不为我想了想?”

楚思老实的站在那里,目光正直,身躯也挺得笔直。当听到这里时,她不由暗暗想道:说起来。我刚才与崔习的对话,倒是真的有点像是在调情呢。这公主说得也没有错。

哎哎哎!可怜的公主殿下。女人啊女人,一旦情有所钟,便会变得患得患失,茫然无措。想到这里,楚思的心思不由转到了谢安的身上。她在谢安面前。好象醋意还没有这么重吧?表现也没有这么糟糕吧?

崔习冷笑一声。徐徐的说道:“公主殿下,你们相识于半年前,这半年里,你找过习十次,我们也在这花园中同过过三次,每次都说了一二个时辰的话。”

他的声音缓慢而有力,眉宇中带着坚定。文凤公主对上他地表情,忽然害怕起来。她苍白着脸。嘴唇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滚动,神情中自然而然的带着一抹请求。像是在求他不要说下去。

可是,崔习却还在说着,他盯着文凤公主,不为所动的继续说道:“而这相会的三次,都是公主对臣下了命令,太后强行吩咐之下,习不敢不从。习居然不知道,这三次相会,臣与公主之间,便有了男女之情?而臣便已经是公主的私有物?”

他越说越冷,而文凤公主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徐徐地说到这里,崔习冲着文凤公主深深一揖。朗声道:“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习不敢高攀,就此告辞!”

说罢,他转头凝视了楚思一眼,长袖一拂,再也不看文凤公主一眼,便扬长而去。

文凤公主怒极,她惨白地脸转为通红,愤恨的在地上一跺脚,她怒喝道:“回来,你给我回来!崔习,你敢走出这里?哼,你以为本宫便不能派人灭了你崔家满门么?”

这时的文凤公主,面目狰狞,甚是可怖。

崔习头也不回,淡淡的送了一句话过来:“崔家现在还有用,公主殿下还真的不能灭了我崔家满门!”

声音既清且冷。

文凤公主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又是恨又是悔又是痛,一时之间涕泪交加。

泪眼模糊中,她忽然相想起一事,便伸袖恨恨的把涕泪拭去,霍地转头看向楚思。

迎接她的,是楚思蹑手蹑脚地背影!这个时候,她已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五六十米,眼看就要躲到房中去了。

文凤公主大怒,她忽地一声,拔开两个侍卫,蹭蹭蹭的便向楚思冲去。一边冲,她一边怒喝道:“站住!你这个狐狸精,给本宫站住!”

我哪里敢站住?

楚思痛苦不堪地想道:其实,我真的不是准备当狐狸精的,也没有想到会使得你们闹翻。呜,我只是想让崔家美男记得我楚思这个人,这个名字,顺便到外面问一问我的来路,为我宣扬一番,最好为我把谢安引来。呜,我没有想到一不小心就把你们的好事给搅没了。

因此,她听了文凤公主的喝令后,不但没有站住脚,反而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见她理也不理自己,文凤公主怒发冲冠,她气恨不已的大叫道:“来人,把这女人抓住,推出去砍了!”

啊?

啊啊!

楚思脚步一顿,错愕的回过头来。与她同样惊愕的,是两个侍卫以及主事宫女,还有听到公主的咆哮声后,急急跑来的一众宫女太监。

见身后站了十来个宫女太监,文凤公主伸手朝着楚思一指,泪水横飞中,愤恨的叫道:“听到没有?本宫叫你们拿下这个贱人,把她给人砍了!”

第153章 有点不妙

命令一下,众人面面相觑,正在这时,一个清郎的威严的声音传来:“文凤,你又在胡闹什么?想要砍了谁的脑袋啊?”

这个声音一传出,众人同时跪下,恭敬的叫道:“参见陛下。”

来人一袭黑袍,长发披肩,俊脸微沉,正是司马衍。他一出现,便“扑通”跪了一地的人,偌大的院子中,只有二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其中一个便是文凤公主,她涨红着脸,正恨恨的盯着楚思。

而楚思,正是没有下跪的第二人。她肃然站着,脑袋微低,一动不动,显得十分的乖巧。

司马衍一抬头,便对上两女的表情。他眉头微皱,走到文凤公主身后轻喝道:“怎么闹到这个院子里了?回去。”

文凤公主似乎并不怕他,她恨恨的瞪着低头肃立的楚思,尖声叫道:“皇兄来了正好,你把这个女人杀了罢!”

这语气中,三分命令,三分骄横,楚思想道,这样的说话方式,好事也会给办黄了去。

果然,司马衍怒了,他压低声音,沉沉的喝道:“你说什么?”

似乎没有察觉到司马衍的愤怒,文凤公主伸手指着楚思,尖声说道:“这个女人对我无礼,皇兄,我要你马上把她给砍了。”

司马衍阴森森的说道:“公主殿下不如加上本宫的自称吧。”

文凤公主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不妥,她转头看向司马衍,这个时候,她还是一脸的骄横,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惹恼了眼前的这个皇兄有什么不对。

楚思这时已抬起头来,望着两人。她忽然发现,真心把司马衍当做皇帝的人。似乎不多啊。连他的妹子也这个态度的话,那司马衍还真有几分可怜。

看着自家皇兄。文凤公主嘟着嘴,气呼呼的说道:“皇兄,你这个女人是个不要脸地贱人。她刚才勾引了崔郎,皇兄,你把她砍了罢。”

楚思发现,文凤公主这时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中软了些。

司马衍回过头来,冷冷地扫了楚思一眼。然后瞪向文凤公主,冷笑道:“如果朕不依呢?那公主殿下是不是要告诉太后娘娘,再告诉你姓瘐的舅舅?”

文凤公主被司马衍阴沉的脸吓得一噎。她傻傻地与司马衍对看了一眼,便连忙低下头来。才低下,她又马上头一昂,尖声说道:“皇兄你是不是舍不得这个贱人?哼,你舍不得便舍不得,干嘛把母后和舅舅扯过来?”她涨红着脸,硬着脖子说道:“你不杀她?好,我倒要看看你护着她到什么时候去。”

说罢,愤怒的一转身。冲了出去。

楚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过来,这位公主不怕司马衍,还敢下狠话来威胁他。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狠狠的得罪了这位公主,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天啊。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阳光。楚思一抬头,便对上司马衍阴沉的俊脸。她吓得连忙头一缩。

“真了不起!这么短地时间内,便可以勾引到玉树临风的崔公子。看来。失了忆的你。比以前厉害多了。”

楚思拼命的低着头,双眼努力的盯着地面。试图盯出一个洞来。

司马衍冷笑道:“现在这样子,倒是真乖巧。哼哼,朕还真不明白,怎么失个忆,便可以把一个女人变成另一个女人?”

这下您到猜对了,我还真的是另一个女人。

冷笑了两声,司马衍郁怒的喝道:“卢巧儿,把刚才发生的事跟朕说说。”

主事宫女闻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伏在地面上,声音有点惊惶的说道:“陛下,巾帼在院子里看风景时,恰好看到崔公子和文凤公主殿下在花园中走动。巾帼当时看久了些,把崔公子吸引了过来。然后,然后巾帼说了一些笑话,引得崔公子大笑了好几次。再后来,公主看不过眼,便责骂巾帼,崔公子生气了,便骂了公主,还说与她没有关系了,然后就走了。陛下,陛下,奴婢该死,没有看好巾帼。奴婢该死!”

一边叫着“该死”,主事宫女一边连连磕起头来。随着她这一磕,两个侍卫也扑通跪了一来,跟着磕头不已。

楚思一眼便发现,这三人现在恐惧到了极点。想到司马衍阴晴不定地性格,再看到他阴沉发黑的脸,楚思马上意识到,这三人有性命之忧。

上前一步,楚思在司马衍开口之前走到他旁边,小嘴微嘟,楚思水灵灵的双眸委屈的瞅了瞅司马衍,低声说道:“人家一直呆在院子里,都没有出去呢。”

见司马衍盯着自己,她抬头匆匆瞄了下一眼后,又低下头说道:“那崔公子长得俊,人家只是多看两眼。”顿了顿,她不理脸色发青地司马衍,委屈的说道:“就算是路上遇到一头毛发光亮的水牛,人家也会多看一眼的啦。哪里知道这文凤公主这么大的醋意。。。。。

后面的声音有点小。

司马衍盯着她,脸色在不知不觉中有点缓和。他冷冷的说道:“你是在向朕解释么?”

楚思用脚尖在地面上划着圈,暗中想道:废话,我又是扮可怜,又是装可爱的,不就是为了向你解释,好消一消你地火气吗?

事实上,司马衍看到这样地楚思,火气也小了许多。这样对着撕着娇,低声解释着的楚思,那神情是如此地娇媚,生动而令人心醉,她把自己当成她的情人啊。

“毛发光亮的水牛?有这样形容崔习的吗?”这句话中,则带了一分笑意了。至此,地上跪着的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感激的看了一眼楚思,又低下头去。

“都起来吧。”司马衍疲惫地揉搓着额心命令后。对着楚思放低了声音说道:“进去吧。”

楚思应了一声,乖巧的跟在他地身边。向房内走去。

一直来到楚思常呆的房间,司马衍径直在塌上跪坐好,冷冷盯了楚思一眼。他厉声喝道:“坐下。”

楚思迅速的走到他对面,老实地跪坐下来。

“你是怎么勾引崔习的?”

见楚思烟波眼瞪大,一脸惊愕,他冷冷的哼道:“不要找借口,也别把朕当傻子。文凤的性格虽然横了些,在崔习面前却是乖巧的。要不是你让她大恼了,她也不会一点也不顾及形像!”

楚思依旧低着头,小小声的说道:“真的只是说了两个笑话。”

一句解释后。久久没有看到司马衍说话,楚思不由纳闷起来。她悄悄的抬眼,透过睫毛看了看司马衍。

这一看,正好对上司马行若有所思地目光。楚思连忙眼皮一敛。

突然的,司马衍沉沉的说道:“你想把消息传给谁?”

啊?

啊!!

宛如平空一个炸雷,楚思悚然一惊。同时,心中一凉:天啊,怎么这个司马衍如此聪明,他。他也太聪明了点吧?

司马衍盯着楚思,徐徐的说道:“你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目的,也不会冒着得罪一个公主的危险去勾引崔习。说吧。你想把消息传给谁?”

楚思自是不答。

司马衍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楚思说道:“是王思之吗?”他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摇头道:“不像。王思之虽然与你亲近,不过他不像是知道你的详情的人。难道是你地师兄?哼,你以为让你那师兄知道你在朕的宫中,你便可以出去不成?”

楚思暗中松了一口气,想道:幸好司马岳没有把谢安的存在告诉他。转眼她又想道:是了,他一直没有提到谢安。看来是不知道我与谢安的关系了。他这次擒了我来。却不知道我与谢安地关系,那岂不是说明谢安不在他的手中。至少是现在无恙?

她一直悬着的心陡然一松。整个人如同放下了五百斤巨石。之所以只有五百斤而不是一千斤,那是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司马衍在房内继续转悠着,楚思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深锁,脸上带着一股烦闷,便不敢询问了。

转了一圈,司马衍脚步一顿,冷冷的说道:“才不过几天,几天时间,你便令得文凤公主知道了你的存在,还恨你入骨。当真是好本事。”

说到这里,他又转起圈来。他越转越急,越转越急。转着转着,忽然大步走向门口。只听得“砰”地一声房门地撞击声传来,转眼间,楚思地眼前便只见摇晃的房门,不见了司马衍地人影。

又走了!真是想来就来,想去就是,害得我想问的还是没有问出出口。

楚思郁闷的坐在原地,伸出足尖在地板上划着圈圈。

这时,房门“吱”地一声打开,一个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慢慢的蹲下来。再然后,主事宫女卢巧儿温柔的递来一杯茶,轻声问道:“巾帼可是渴了?”

楚思摇了摇头。

卢巧儿收回杯子,片刻后,她低声说道:“巾帼刚才不该恼了陛下。要是现在文凤公主带人前来,巾帼可如何是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忧虑。

难道是自己刚才的行动感动了她,令得这个少女为自己担起心来?

楚思无精打采的瞅了她一眼,徐徐的说道:“没事的。”

“巾帼切不可小视文凤公主。她在太后和瘐公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她要后宫中的一个女子死去,那只是分分钟的事,连陛下也不一定能保得全的。”

卢巧儿的声音有点急促,她看着楚思的表情中也是一脸担忧。

楚思冲她安抚的笑了笑,平静的说道:“真不会有事的。陛下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有一句担忧到我的生命安全,可见在陛下看来,文凤公主的怒火不足为惧。”她暗暗想道:你不知道,我是王家的嫡女,我的身份有一定的政治意义,因此,除非必要,司马衍不会让我轻易死去的。

卢巧儿张着小嘴,错愕的盯着一脸镇静的楚思。她的解释和她的从容,让卢巧儿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微微顿着,卢巧儿低声说道:“如此再好不过。”顿了顿,她又说道:“方才,多谢巾帼出言相助。”

楚思笑了笑,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陛下,他这几天在忙些什么?”

卢巧儿抿唇一笑,以为楚思如其他后宫女子一样,是在想着如何固宠。便低声回道:“说是在处理邾城之事。”

邾城之事?楚思的眼皮一跳,马上想到了谢安。

她压仰着心跳,故作平静的说道:“邾城之事?邾城出了什么事?”

卢巧儿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好似是邾城在与赵人交战中,打了胜仗。瘐公和王公为此事颇有争持吧。具体的奴婢也不明白。不过因为这件事,陛下一直在书房中安睡。巾帼无须担心,待陛下忙完此事,一定会宠幸巾帼的。”

宠幸我?

楚思一惊,她忽然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根本就不妙。对,很不妙!

卢巧儿慢慢的向后挪开几步,站起身来,端着茶杯走出了房门。楚思呆呆的看着地面,忽然很是愤怒的想道:我都到这里来了这么多天了,该死的司马岳,难道他就没有想法子帮一帮我么?

第154章 谁来了?

这一天,安安静静的过去了。第二天,楚思无聊的一个人在院子里晃悠。望着天空飘荡的浮云,她忽然很不明白那些嫁给皇帝的妃子们,她们守在这方寸之地,天天与人勾心斗角的日子,便过得那么有趣么?

转眼她又想道,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人就算不嫁给皇帝来勾心斗角,嫁给普通的男人也一样要与别的女人勾心斗角。真要说起来,还是当了皇帝的女人后,勾心斗角得胜后的成就大一些。

“无聊,真是无聊。”

“真的这么无聊?”

一个男子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司马衍长袖拂了拂,越过她,走到她前方一米处学着楚思的样子仰头望着天空。

他来了!

楚思的心跳加快起来,她有很多很多事想问一问他呢。

可是,要怎么说才算是旁敲侧问?

就在楚思伤透脑筋的时候,司马衍说道:“天下间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日子的?只有你一天到晚的喊无聊。”

他转过头来,静静的盯着楚思:“这样不是好习惯,你得改过来才好。”

楚思的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

见她这个近似无视的表情,司马衍慢慢的说道:“天下女子,没有一个像你一样,习得一身功夫。也没有一个像你一样。有着两副面孔。王云娘,你准备放纵自己到什么时候去?”

他说我只有两副面孔?天啊,这岂不是说。我另外两副是他所不知道地?好吧,去掉那副男子的面孔,至少我还有一副,是天下人无人知道的。太好了!

察觉到她眼睛转动间,流露出来地喜色,司马衍纳闷的瞅了她一眼,半晌摇了摇头,皱眉道:“你有没有听朕说话?”

楚思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说道:“听了,当然听了。可是陛下,我已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这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要不,您放松放松,让我到别的院子也去串串门?”

对上楚思巴巴望着自己的小脸,司马衍的脸一冷,一看到他的脸冷了,楚思迅速地把头一脸,一脸的无精打采。

司马衍见状有点好笑。他轻声说道:“朕不让你出门,实际上是保护你。”

楚思一听他这句解释,小脸马上一抬,她晶亮的双眸渴望的望着司马衍,顿了顿,终于说道:“其实,陛下只要恢复我的功夫,我就非常非常之安全了。”

司马衍淡淡的盯着她,直等她说完,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说完了?”

没完!可事情得一步一步的来。

见楚思会说话的眼睛期待的望着自己,司马衍拂了拂袖子。冷冷的说道:“朕早就说过,你地功夫没了。你总是不信,总是心存侥幸吧?”

楚思脸一白。低下头去:是的,我还是不信!

司马衍走到她身前,温柔的说道:“一个女孩子家,要功夫干嘛?还是想象以前一样,想出现时,便突然出现在朕的面前,不想出现了,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云娘。你不能这样过一辈子的。”

伸出手。轻轻的抚上楚思的头发,司马衍轻声说道:“你以前不是爱着朕吗?现在可以呆在朕的身边。难道你的内心深处没有一点点的欢喜?”

见楚思不答,他低叹一声,又走上一步,伸臂向楚思搂去。

楚思一惊,条件反射地向后一倒,让开了他的搂抱。

她刚退出一步,便连忙停下了脚步。此时的司马衍,一脸的愠怒,楚思傻笑两下,居然又向后退出一两步。

皱着眉头,愠怒地注视着她的小动作,司马衍头痛的抚了抚额,无力的说道:“还真是失了忆便什么也不记得了。王云娘,朕要是想要你的身子,几年前你便不是清白处子了。朕告诉你,女人后宫中多的是,朕把她们带到朝堂上燕好时,都没有一个人说个不是。不过朕从来便不想动你,朕可不想你也如那些女人一样,整个的变得琐碎而无趣。朕希望你永远是这个模样。”

一席话说完,见楚思傻傻的盯着自己,司马衍皱眉道:“看什么?”

楚思小心地说道:“那个,陛下,你把你地妃子带到朝堂上,燕,燕好?”

司马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坦坦然说道:“当然,五六年前舅舅便如此教朕。哼,那些人不是希望朕如此行事吗?”最后一句,声音中有点隐隐地恼怒。

楚思的脸一白,转眼又想道:是了,他当时一定在前面挡了一块布幔,总不至于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行欢吧?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着,此时此刻的心中,却有了一点腻歪。又想道:怪不得司马衍才二十岁,便脸色发青,眼底发黑,原来是纵欲过度所致。

把心中的不适吞了下去,楚思望着地面,轻轻的问道:“陛下准备把我关一辈子么?”

半晌后,司马衍淡淡的说道:“只有你才会把这样的日子视同囚禁。”

忍了忍,楚思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听说陛下现在正在处理邾城之事。嘻,那日我正好从邾城赶来,亲见过大胜的胜状,不知现在邾城怎样了?那个奉瘐公前去处理邾城战事的谢安石,他受了何种封赏?”

她一提到邾城,司马衍的双眼便牢牢的盯着她,一瞬不瞬,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心中发虚。强忍着不适,楚思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意,慢慢的终于把这席话问完。

楚思说完了好一会,司马衍的双眼还要冷冷的盯着她。

这种眼神,真让人毛骨耸然!

越到后来,楚思的心中便越虚得厉害。可是,她仍然笑眯眯的望着司马衍,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模样。眼前的这个皇帝陛下,喜欢动不动就拂袖离去,她要不抓紧时间问清了,实在是坐立不安。

慢慢的,司马衍开口了:“哪个宫人向你透露了此事?”

楚思失望的敛了笑容,怏怏不乐的转过身去,曼声叹道:“看来在陛下心中,我终是囚犯。”说罢,她不再看向司马衍,转身向前走去。

一直到她走出了三四步,司马衍的声音又传来:“朝堂之事,后宫还是少加关注的好。这一次,朕就放过你身边的宫女,如还有下一次,那就休怪朕无情了!王云娘,卢巧儿等人的教训,你还记得不深刻吗?”

楚思的脚步一顿,身子也一僵。她张了张嘴,艰难的说道:“卢巧儿?她们怎么啦?”抬眼对上司马衍阴沉的脸,她恍然大悟,不知不觉中向后踉跄的退出一步,楚思喃喃低语道:“原来,陛下还是杀了她们?”

“朝堂中,朕做不了什么主,难道连你王云娘身边,朕也处处艰难吗?王云娘,你切要记住,不要以为你姓王,又与朕从小亲厚,便可以在朕的面前放纵。恼了朕,一样砍了你的脑袋。”

在司马衍冰冷的训示中,楚思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楚思便中规中矩的给他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所言极是。那小女子告退了。”

说罢,微躬着身向后退出几步后,她看也不向司马衍看上一眼,便转身离去。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司马衍恼怒的喝道:“王家教的好女儿,一年比一年飞扬跋扈了!”

自司马衍离去后,楚思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

眼见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楚思的心也终于慌乱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功夫有没有恢复的希望,也不知道司马衍把自己关在这里,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已是夜晚,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空,照得大地银白一遍,楚思一个人坐在后院的石几上,好生无聊的用手指对着明月,让月亮的光芒透过指缝映到地面,时不时的摆出兔子,老虎,老鹰的形状。

正在这时,前方的草地上,传来一阵“西西索索”有声音,这声音极其轻微,不过一来现在是晚上,二来楚思是练过功夫,耳目聪明之人,一下子便发现了这声音有点异常。

这一瞬间,浮出楚思心头的,是一阵狂喜:会不会是有人来救我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向四下看去。四下寂静之极,连宫女的身影也不见。这阵子,司马衍一直没有来过,她房中的宫女们见皇帝不来,便存了轻忽之心。时不时的消失一阵,看到楚思时,也是白眼时多。

见附近没有人,楚思不由慢慢走向那声音传来处。声音是从围墙后侧传来的,楚思走到同一水平的围墙里面的一块石头处,略一犹豫,便站到了石头上。

她才站到石头上,只见墙对面,便蹭地冒出一个人头来。

这人脸上蒙着黑布,星目晶亮,有点熟悉。

第155章 别因风流暗恨生

那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冒头,便对上了一张美人脸!他显然给吓了一跳,低低的叫出一声,身子一沉“扑通”摔了下去。

这下声音有点响。楚思回头张望了一下,还好,还是没有人出现。

嘻,这个蒙面人眼神清亮没有杀气,果然是来救我的。

蹭地一声轻响,那蒙面人再次出现在墙头,他恼怒的瞪着楚思,压低声音说道:“你怎地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可吓了我一大跳!”

声音清悦,却是崔习的声音。

来的人居然是崔习这个大美男?

楚思的心情顿时大好,她再次回头鬼崇的望了望,见没有旁人后转头看向崔习,双眸亮晶晶的,期待无比的说道:“崔习,你是来救我离开的么?”

在楚思的期待的眼神中,崔习大大方方的摇了摇头。他这个头一摇,楚思的小脸不由一白,转眼她不甘的问道:“为什么不是?”

崔习凝视着她,轻声道:“从这里到出宫门,共有关卡九十三道。习功夫不高,实无力把你带出。”

楚思脸一苦,叹道:“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功夫高的人来?而要自己跑来呢?”

崔习身子一跃,稳稳的坐在墙头上。再一翻,便轻巧的落在楚思的身侧。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后,便大大方方地把修长的身躯向身后的树干一靠。左脚在右脚上横挑,双手抱胸,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武林高手?习府中没有一个人强过习了。因此便自个儿跑来了。”

楚思身子闪了闪,让自己完全躲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显得不那么让人注意后,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又不能带我离开,冒着风险跑来干嘛呢?”

崔习轻笑起来,他望着楚思笑道:“你心里害怕了?”

楚思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坦言道:“当然怕了,我是弱女子呢。
“噗----”崔习轻笑出声。他对上楚思的烟波双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习虽然不能救你出去,可是来陪你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楚思眼睛一瞪,诧异地说道:“你不怕被人发现?”

“怕!司马衍见了,我尸身都难保全。估莫会成为神秘失踪的崔家子弟。”

楚思好奇的望着他,眼中光芒闪动:“那你为啥不怕?”

崔习的身子向后面靠了靠,一脸春风的说道:“习平生学武,人人都称赞我功夫不错。可叹却从来派不上用场。战场去不了,平素与人打架罢,有失体统。直到那日见了巾帼囚禁于此。忽然想到,也是习能偷越宫禁,避开众人耳目,前来与姑娘说上两句话,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岂不是对得起我这身功夫?因此,习来了。”

楚思傻傻的望着他,哑然笑道:“就这样?”

“当然!”

“就这么些事,值得你冒生命危险?”

崔习嘴角一扬,笑容可掬的说道:“不冒生命危险,焉能说是人生之一大快事?”他笑容微收。淡淡的补上一句:“再说了,这活着一日,便是占了一日便宜。这种情况下还要瞻前顾后,到死时岂不是很吃亏了?”

楚思轻轻一笑。点头道:“不错,倒是不错。”

她现在已想开了,哎,虽然这个璧树公子没有相救自己的能力,可有个大美男冒着生命危险来跟自己聊聊天,也是妙事儿,自己应该很开心很感到荣幸才对。

这样一想,楚思的脸上便浮现了嫣然笑意。她抿着唇望着崔习。低笑道:“崔公子相貌倾城倾国。不如把蒙面布取下来罢。”

崔习压低着嗓子哈哈一笑,当真伸手一扯拿下了面巾。然后。他略转头,让自己地面容对着月光,待如银泄地的月光把他的俊脸清楚的呈现在楚思面胶后,他看着直直的盯着自己面孔的楚思笑眯眯的问道:“月光如银镜,照得阿郎容色如何?”

“依旧,数日不见,没有见郎容憔悴!”崔习大乐,压低嗓子又是一阵大笑。

歪着头,端详着楚思,崔习叹道:“在晋之前,总是听着有关绝色女儿的传说。到了本朝,人人就提起美人,却常常指的是男儿,你知道为什么吧?”

这个问题倒是楚思感兴趣的,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从善如流的问道:“为什么?”

崔习笑呵呵的说道:“形容美女的词,如花容月貌,倾城倾国,楚楚可怜,许多许多,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形容地美人,多是温婉秀致,既清且柔如水一般。”

楚思歪着头寻思起来。想了想,她暗暗点了点头:所谓古典美人,不正是如水般娇柔婉约,若语还颦,一笑嫣然么?

崔习笑道:“不过,这些美人,却不是本朝所喜欢的。本朝所以往的朝代都不同,喜欢的,是洒脱,是不羁,是狂放,是且笑且歌,从容来去毫不做作,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顾盼之际明眸生辉的真性情,是既有如水般的面容,又有玉般的肌肤,还有风般的气质地美人。而拥有这些特点地,本朝只有男人才具备。”

静静的凝视着楚思,崔习徐徐笑道:“现在起,拥有这种种特点地美人,除了男子外,终于添了一个叫楚思的女子。”

他话音一落,楚思好不惊喜。她目光中笑意盈盈,与崔习端详审视的双眸相对。

片刻后,两人都是一笑。崔习是哈哈大笑,楚思是盈盈浅笑。月光如泄,银色的光芒映射着头顶的几片树叶投在她的脸上身上。斑驳陆离,且明且艳,绝美难言。

崔习的笑声不由一哽,望着楚思面容的双眼也不由一直。

这一点楚思见到了。

她得意洋洋的侧了侧头,身子自然而然的一转,摆了一个BOSS,让明月更好的照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崔习见状,忍笑问道:“巾帼现在所做,可是孔雀开屏之举?”

楚思小脸刷地一红,转眼却笑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摇头叹息道:“在璧树崔公子的面前,小女子怎么就屡屡做出开屏之举呢?”

崔习哈哈一笑。

他游目四顾,指着左侧离两人有五十米远的一处大榕树说道:“那处树盖亭亭,我们到上面一边看凤景一边说说话如何?”崔习望着楚思问道。

楚思轻笑出声:“好啊,崔习公子冒死与小女子相会,小女子爬点树算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那榕树下,崔习纵身一跃,便跳上了主杆,他伸手抓着楚思的手一提,也带着她跳上了主杆。

这个榕树在主杆之前,还有三个大分枝,那分枝离地处约有三米高,各向一个方向展开一枝,看起来倒是很好坐的样子。

两人各坐一枝,坐在这里,仰头可以看到明澈的天空,淡淡的浮云,远眺可以看到参差的宫墙,还有院门外的侍卫。

崔习惊喜的说道:“还真是一个好所在,你的宫人们如走近了,一眼便能明了。楚思姑娘,看来上天也有助我们私会呢。”

楚思轻咳一声。

崔习转头看向她,挑眉笑道:“难道不是?”

在他的注视中,楚思的小脸有点红。她暗中恼道:这个家伙,明知道自己是个大美男,还时不时就对我直直的注目,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心跳加快么?

崔习似乎很喜欢看到楚思出糗,见她脸红色,更是笑吟吟的眨也不眨了。

楚思又是一声轻咳,终于不自在的别开头,不再也他比拼眼力。这一下崔习大胜,他乐得又是一阵低笑。

等他笑后,楚思轻声说道:“那文凤公主,后来你怎么处理了?”

崔习嘴角含笑道:“巾帼说错了,她是公主,只有她处理我的份,崔习何德何能,居然能处理了堂堂公主?”

楚思抿嘴笑道:“正是正是,那敢问崔公子,你被处理了么?可是被怎么处理的?”

崔习“噗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他半晌才晒道:“文凤公主虽然任性蛮横,对习却是一往情深,她怎么舍得处理在下?这阵子天天到我府中守着呢。”

听他的语气,似乎提到文凤公主便不是很开心,楚思不再追问。她双手支于脑后,仰头望着天空的浮云,低低的说道:“浮云一缕,明月一轮,美男一枚,小女子这个晚上好大的福气呢。”

崔习哑然失笑,说道:“你在调戏我?”

楚思脸一红,见崔习盯着自己瞅个不休,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是。只是一时口无遮拦。”

崔习嘴角一弯,忽然伸出手,准确的罩在她的右手之上。他修长的大掌,紧紧的贴着她的小手,楚思一惊,突然心中一慌。

不等她做出任何举动,崔习已慢慢的收回了手。他双眼晶亮的看着楚思,声音沙哑的说道:“告诉我,你是谁家女娘?与陛下有何瓜葛?也许我可以想到办法,通过正规路径把你娶回家去。”

第156章 悦色矣,为偶则不必

楚思脸又刷地一红。她不敢看崔习,便低下头去。

崔习紧紧的盯着她,等着楚思的回答。

楚思心跳如鼓,想了又想后,却问道:“文凤公主怎么办?”

崔习轻笑道:“原来你是担心她?你放心,本朝是世家与皇室共治天下。文凤公主之事也不是完全推不掉。”他慢慢的倾身向前,右手食指印在楚思的红唇上,盯着她低敛的眉眼轻轻的说道:“观你容貌气质,定是世家好女。只是习这几天问了许多人,居然一直没有办法问出你的身家来。巾帼不如把身家坦言相告,如果你身家不错的话,习也可想法子救你出皇宫,正式娶你为妻。这样我们日日相伴,嘻笑不禁,岂不是更美?”

又有人向我求婚了。

楚思晕陶陶的想道。

同样是一个大美男,我好有艳福哦。

可我现在只觉得不自在,这样一个大美男向我求婚,我为何却不自在呢?

楚思连掐了自己几把,才把思路拉回来。她依旧依敛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样在她白玉般的脸上扑闪着,月光下,这张带着些微羞涩和不安的脸,真是魅惑无边。崔习看着看着,放在他唇上的手指已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些许力道。楚思红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了:“如我家世一般呢?”

崔习一笑。笑着地时候,他声音带着些许遗撼的说道:“如果你身世一些般,习会在某处山水明净的所在。为你筑一华屋。至于崔家主院,则尽力为你找到一个不妒地主妇,可好?”

“不好!”楚思恢复过来了,她轻轻一笑,懒洋洋的与崔习对视,笑道:“其实,小女子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当个很好的兄弟,崔公子何不把我当成男子?”

崔习静静的看着她。片刻后,他慢慢的抽回手指,一抹怅然若失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又过了一会,他轻轻的回道:“兄弟?倒也不无不可。”

把身子朝树杆上一靠,崔习伸出修长的双脚架在一根小树枝上晃荡起来。、

一边摇晃,他一边望着天上悠然来去地白云,叹息的说道:“饶是人生苦短,却还得讨回一个世俗女子让人来忍耐。”他侧头看着楚思,明亮的双眼在阴暗处熠熠生辉:“巾帼风度不凡,相坐时如沐春风。只是可惜。习似乎没有这个福气与巾帼长相厮守。”

楚思抿嘴一笑。

她听得分明,眼前的这个崔习,和卫映以一样,之所以对自己起意并求婚,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在自己的面前很放松,相处起来很舒服。何况,自己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因为上面种种,在他们看来,自己便是一个上佳的妻子人选。

这其中,没有爱情。楚思甚至感觉到。如果自己是一个男子,他们也会不介意与自己来一场同性之好!

想到这里,楚思哑然失笑,忖道:不管在什么时候。爱情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个奢耻的东西。也许,对我谈得上爱的,慕容恪算一个,谢安也有了五六分。

“你在想些什么?”崔习轻轻笑道:“是不是在打借口回绝我的提议?”

楚思学着他地样子,望着天上来云自由的白云,悠然的说道:“是啊。”对上崔习愕然望来的双眼,楚思笑嘻嘻的说道:“我的身家有点复杂。实不能坦言相告。”顿了顿。楚思的眼神迷离起来:“我还有喜欢的人呢。”

“你有喜欢的人?”

崔习大惊,他翻身而起。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思,认真地问道:“他是谁?”

楚思没有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她傻傻的望着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反应的好。

“他是谁?”崔习又问道。

抬头定定地看着楚思,崔习徐徐的说道:“初见巾帼,巾帼风采过人,在习面前言笑无禁,风姿嫣然迷人心魄。习见过的女子虽然不多,却也知道,一个女子只有对一个男子心仪之时,才会尽显风情。因此习一直以为,巾帼的心中是有崔习的。现在突然听到巾帼说,自己还有心上人,这让崔习一时无法接受呢。”

楚思的脸涨得通红。崔习的话说得很明白,之前是她勾引了他,让他以为她对他有好感,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

可是,楚思涨红着脸,讷讷地说道:“孔雀开屏是生理行为。”

崔习淡淡地接口道:“巾帼的意思是说,你看到美男子有了勾引之意,也是天经地义之举?”

楚思羞得无地自容。

崔习深深地凝视着她,忽然长叹一声。他仰头望着天空,轻轻说道:“是我痴了,起了枉求之心。”徐徐的叹了一口气,崔习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不必介意。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有点难以接受罢了。过个两天便没事了。”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习还是好奇,能令得巾帼这样的女子倾心的男人应该很是不凡,他是谁?谁家的儿郎有如此风采,可以捕捉到巾帼这样的美人

楚思不答。

她本来在说出“有喜欢的人”时,是准备招出谢安,顺便要这个新结识的朋友帮她探一探谢安的近况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表现如此洒脱风流的崔习,在听到自己有喜欢了的人时反应这么大!

她心里还以为,他虽然对自己说出求婚的话,实际上两人是那种可以结为异姓兄妹的知已朋友。哎,看来很多事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在楚思的郁闷中,崔习徐徐的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楚思姑娘,我……”他才说到这里,蓦然翻身坐起,双眼警惕的看着墙外一眼,低低的说道:“有两个宫女回来了。我得走了。”

一听到他说要走,楚思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对上崔习满含希望的双眸,楚思不好意思的一笑,急急的说道:“不知道司马衍用了什么法子,我现在功夫被制,动弹不得。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功夫恢复原样?”

她的话刚说完,一阵脚步声向这边传来,同时,两个宫女的声音传来:“巾帼?巾帼?”

崔习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下,站在树杆上,他乌黑的双眸幽深的望着楚思,轻轻的说道:“你的功夫的事,我会放在心上。你且等着我。”

楚思连连点头。崔习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围墙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楚思苦闷的想道:看他这个身手,功夫根本就比不上以前的我。可现在他能在这个宫中来去自由,而我却只能做一只金丝雀了。

耳听到两个宫女的叫声越来越急迫,楚思抱着树干慢慢涌下。不一会,她“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两个宫女应声跑来,看到树下摔得手肘和膝盖青紫的楚思,又抬头看了看那棵高大的榕树,同时脸上一黑。直到把楚思送到寝宫时,楚思听到一个宫女还在嘀咕:“这位巾帼居然连树也爬,如此粗俗。。。。

又五天过去了。

卢巧儿自从那日跟她说过话后,便消失不见了。也不知是到了别的院子还是怎么了。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两个侍卫。而崔习,自从那次以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次期盼不已的楚思的心,一日凉似一日。

现在她院子里的宫女和侍卫,见到她浑然成了哑巴,任她怎么问怎么逗,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静静的瞅着她。仿佛在看猴把戏一样。她们的表情既令楚思气闷,也令她不安。

到了后来,楚思甚至盼望那文凤公主能出现,纵使她跑过来骂自己一顿,也总比这样寂静无声呆下去的好。

就在楚思过得极其郁闷,度日如年的时候,这一天,一直紧闭的院子忽然大开,一队队宫女太监手捧着各种物品走了进来。

他们迤逦而来,不停的从楚思面前穿过,在她的睡房中挂上珠帘,换上崭新的锦被。同时,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也走进来,片刻后,院落的前后和左右,后面,都站满了侍卫。

楚思目瞪口呆的看着,眼见一个宫女扭着腰从身边走过,她手一伸,把她扯住了。宫女回身见到是她,连忙跪倒在地,恭敬的叫道:“奴婢见过巾帼。”

楚思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盯着她问道:“你们进进出出的,这是干什么?”

宫女见她蹲下,连忙伏在地上向后挪了挪,低下头不敢看她的双眼,恭敬的说道:“巾帼不知道么?”

楚思连忙说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宫女仍是不敢抬头见她,头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陛下已传下旨意,今天晚上是陛下的纳妃大礼,将遍请世家权贵。奴婢们是来侍奉,侍奉巾帼的。”停了停,宫女清脆的叫道:“奴婢恭喜娘娘!”

第157章 处境

楚思听到这里,脸色一白,她慢慢的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外面。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出现的是司马衍那张俊美的,时而阴沉时而威严的脸。想到他那双眼睛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神情,楚思低低的,喃喃的说道:“纳妃?世家权贵?看来你还是下定了决心了啊!一切都要来了么?”

晃了晃头,楚思的心乱哄哄的。提步走出院子,楚思暗暗忖道:司马岳那个混蛋,我被关了这么久,他居然什么行动也没有。还有崔习,哎,白得罪了文凤公主,原来尽是空费力呢。

她的脑中有点糊涂,楚思是一个没有任何政治头脑的人,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就算是王家嫡女,就算以这个身份成为司马衍的妃子,难道便能起着了不得的作用么?

因为这个不明白,所以她也判断不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不过她还是知道一点,如果不做什么行事,就这么呆下去,她是肯定与谢安有缘无份了。

想到这里,楚思气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的动作,引起身边两个宫女的担忧。她们快步走到楚思旁边,担心的问道:“巾帼可是不适?”“巾帼,可有事吩咐奴婢?”

楚思摇了摇头,暗暗忖道:我要你们告诉谢安,他要再不救我,他内定的老婆便会变成皇帝的小老婆了。

院子里一下子添了二三十号了人。变得热闹非凡。楚思心惊肉跳地望着这些人出出进进,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处于倒计时了。

现在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楚思走到哪里,都有几个人跟着盯着,这感觉十分的不好,让楚思不由怀念起前阵子地冷清来。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侍卫,在看到楚思经过时,都是低着头行礼。一个个恭敬异常,本份异常,甚至那些侍卫们都不抬头看她一眼。

这让楚思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她呆呆的站在院子里,任身后人流如潮。也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处传来几个侍卫恭敬的问侯声:“吴王殿下安。”

司马岳来了?太好了,终于来了一个熟人。

平心而论,司马岳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每次他看到自己与谢安在一起时,那表情总有点冷森森的。不过他算是楚思在这里的唯一一个熟人,而且。自己与他还有结义之情。不管如何,她现在只能找他来帮助了。

楚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迫不及待的看着院门处。当司马岳出现时,第一眼便是看到这样的楚思:袅娜的身形带着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望着自己的眼眸中尽是期盼,除了期盼外,还有着一丝脆弱和无助。

楚思定定的望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司马岳,迅速的把表情武装好:这里人来人往,也许自己一个做得不好,便会断了与司马岳的联系。

对着楚思眼巴巴望来地表情。还有欲言又止的神态,司马岳有点好笑,他径直走到楚思面前,打量了她一眼后。深深一揖,朗声叫道:“巾帼安好?”

楚思抿嘴紧唇,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还好。”顿了顿,记起自己没有向他行礼,楚思盈盈一福,叫道:“吴王殿下安。”

行完礼后,楚思低眉敛目的向院后走去。司马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不必跟近后,跟在楚思身后向院子里走去。

一直走到离众下人远些了。楚思才一动不动的站着,听着司马岳的脚步声从容响起,慢慢在她身后落定,楚思才低低的说道:“大哥,你可有法子帮我?”

司马岳的眼中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

楚思慢慢的转过头来,她地眼眶有点发红,小脸上也带着一抹脆弱。司马岳静静的凝视着她,忽然发现,一向坚强洒脱的楚思,现在这脆弱的表情,比起瘐悦儿地楚楚可怜来更是动人,不但动人,还有一种奇异的魅惑,这种魅惑让他的心感觉到了一种愉悦。

楚思望着司马岳,樱唇颤抖了一下,无助的说道:“大哥,你,你怎么啦?”

她看到司马岳在这个时候,俊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容虽淡,却是真心,所以她有点奇怪。

“没什么。”司马岳收回笑容,明澈的眼眸中倒映出楚思的脸,他盯着她片刻,忽然说道:“你瘦了。”

楚思苦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额头,无力的说道:“是瘦了,这鬼地方跟个牢笼一样,岂能不瘦?”

司马岳微笑道:“妹子一直颇有名士风范,为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难受。”

楚思又苦笑了一下,低低说道:“不管什么风范,前提自己还有力量。”顿了顿,她抬眸专注地看着司马岳,问道:“大哥,谢安可好?”

司马岳笑了笑,点头道:“好。”

“当真?”楚思一喜,她咬了咬下唇,说道:“那日我与他在山里游玩,只是一个转身,我便被迷晕了过去,而那时他正在左近。我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受了我地连累,遇到了不测。”

司马岳一晒,轻笑道:“谢安何须人来担心?他虽然不会功夫,却最能从细微处观察,从而避凶就吉,就算功夫高强的你死了,他也不会受到伤害。”这话中有话。楚思听得出来,司马岳是在说,谢安早发现情况不对,所以弃她而去了。不过,楚思并不止是谢安地情人,还是他的崇拜者,谢安这个人,在历史上以光明磊落,君子如玉而著称,所以她可以怀疑任何人,却断不会把谢安也当作无担心的懦弱小人。

笑了笑,楚思把司马岳话中对谢安的敌意给压下,望着他期待的说道:“大哥,你可知道我的工夫已失去了?”

“你的功夫失去了?”司马岳大惊,他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失去的?怎么会失去?”

楚思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知道,我那日被迷晕后,一醒来便是这样。司马衍,你皇兄说我的功夫没了。我不信。”

她眼巴巴的望着司马岳,双眼中不知不觉尽是求助:“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恢复功夫?”

司马岳微一沉呤后,点头道:“好,我想想法子。”说到这里,他低声问道:“我皇兄还说了什么没有?你的功夫是因何没的?用药还是其他?”

楚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多说。”

司马岳慢慢的在她的身边踱了开来,一边踱步,他一边说道:“这功夫之事,我也一知半解。据我所知,在这方面的高手应该不多,不过我府中还是有一两个的。我且问问去。”

楚思喜道:“多谢大哥。”

司马岳苦笑一声,连忙摇手道:“不必忙着谢我。”顿了顿,他望着楚思,眼神中闪过一抹同情的说道:“你马上就要变成了我的嫂嫂了,就算我得了法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接近你。”

声音低沉,充满了无力感。

楚思一怔,抬头望向前方的人来人往。转眼时,她的脸色中已带了一抹不自在:“大哥,你,你可有法子救我出去?”

一口气把这个要求说出,楚思的脸红了红,直觉得自己对司马岳一个要求接一个要求的,有点过份。可是她现在不求他,又能求谁呢?

咬着下唇,楚思可怜兮兮的瞅着司马岳,低声说道:“大哥,我总觉得,现在我凶多吉少。”

“你居然知道?”

她一句话才说出,司马岳马上惊讶的接口道。对上楚思发白的小脸,他长叹一声,徐徐的说道:“妹子,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第158章 夜宴

本来楚思自己的感觉,还只是一种猜测,现在他这么一说,便是证实了。楚思的脸色更白了。

重重了吸了一口气,楚思对自己说道:冷静冷静!楚思啊楚思,越是紧要时候你越需要冷静!

让自己平静少许后,楚思望着司马岳轻轻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她这句话,不再是请求,仿佛知道了司马岳有他的打算一样,她是直接的询问。

司马岳回头望了望,低声说道:“你可愿完全的信我?”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楚思的内心深处,对他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的。不过现在的情况这么不好,想了想,楚思点头道:“我愿意信你。”

司马岳轻轻一笑,挑眉晒道:“居然不是当然信我,而是愿意信我?”

他笑得楚思的小脸有点发红。

见楚思低下头去,司马岳轻声说道:“好了,别紧张。你信我就可以了。今天晚上你小心一点,我回去安排。”

说罢,司马岳扬长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楚思抚着自己的胸口,想道:总算多了一线希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渐渐的,残阳的金光满满的铺在天地之间。

晚宴是定在晚上酉时初,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楚思想到上次自己被皇帝一亲近。王思之脸色便立马大变,同时刺客也出来了。便越发地觉得这一次的晚宴,只怕是鸿门宴呢。

叹了一口气。楚思拍了拍自己的脸皮,第一百遍在心里默念着:放松,放松。

她又伸手按了腰际,她现在把铜弹放到那里了。那里有最后一粒,她一直没有动用过了铜弹……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宫女轻轻地把神思恍惚的楚思叫醒:“巾帼,时辰不多了,请沐浴更衣罢。”

楚思淡淡的说道:“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必这么急。”

那宫女在身后陪笑道:“今天是大日子,巾帼须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天下的人不论男女都为巾帼惊艳才是啊。”

楚思想了想:反正逃不过的,便任她们摆布吧。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看去。

跪在她身后的,是四个十六七岁的宫女。她们齐刷刷地以头点地,长长的裙套拖在地上,偶尔看自己一眼,目光中也流露着一抹惊艳和敬畏。

楚思伸出手,任一个宫女扶着自己的手肘。慢步向殿中走去。这院落是司马衍以前的书房,里面配套很全,那些配套中,便有一个可容纳十人的大浴池。浴池中引入的好似是温泉水,常年水汽蒸腾,不过没有多少琉璜味。

当楚思五人踏入浴池里,已有四个只以轻衣裹体的少女跪侯着她们。楚思走到浴池旁,清澈的池水中白雾冉冉,上面飘荡着各色花瓣,看起来倒是很舒服的一样。

可怜的楚思。来这里住了好一阵子了,每次洗澡都是把这些侍奉地人挥退,三下五除二便洗完了事。因为她总是害怕那个神出鬼没的司马衍会突然到来。

当楚思站定在浴池旁边,二双小手同时伸到她身上。替她慢慢的脱去衣袍。水雾中,楚思一动不动的任她们侍侯着。此时的她,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脸上有点倦意。

来了这个时代这么久了,也没有真正享受过贵族的日子。这一个时辰,倒是好好的体会体会。楚思暗暗想道。

两女把她的衣服脱下后,楚思慢步踏入水池中。水池是用玉石做成。她玉白的足一踏入。一时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她地足了。几个宫女看了同时露出一抹惊艳。

在这个时代里,审美观中。白皙如玉的肌肤,可以说是最最重要的一项,而且无论男女。楚思慢慢的躺下,让自己除了头发之外,整个人都沉入水池当中。几女络续也跳到水池中,两个专门为她清洗头发,两个为她修理手指甲,二个清理脚指甲和脚上地死皮,剩下两个便是帮她清理身子了。难怪要八个人呢,居然分派得刚刚好。

说实话,现在的楚思已经有了一点后悔,这八双小手放在自己身上,有点舒服,却也更让人麻麻的难受。

咬了咬牙,楚思忖道:好在也是穿过来一回,还摊了这么一个漂亮身体,身份也不错。不好好享受一回这个时代服务,要是今天晚上一个不小心呜呼哀哉了,岂不是大亏。不行!肉麻也要享受这一回!

八双小手清洗得极为认真,直折腾了她大半个小时才帮她套上衣服,扶她出了浴池。一出浴池,几女便专心的替她化妆打扮起来。

见两女拿着铅粉便准备给自己上妆,楚思终于摇了摇手,说出了反对意见:“不用了,我这张脸用不着化妆。”

两人手一顿,相互看了一眼。那个年纪稍大的宫女微微点头,对着铜镜中的楚思笑道:“是啊,巾帼眉目如画,风姿天成,这脂粉一眼反而没有味道了。”

她啧啧两声,忍不住又说道:“天下间,也只有如巾帼这样的美人,才用不上这脂粉。”

“是啊是啊,巾帼肌肤如玉,白里透红,无论是眉目还是嘴唇,都妙到极处。不过巾帼,这唇上的胭脂,要不要上一点?不上就太淡了。”

口红么?抹上倒是无妨。楚思略略点头同意。

把头发拭干,再小心地把它盘起。当一切都打理妥当时,外面灯火通明,一轮明月挂在天空。

不一会,一个太监来到了珠帘外面,细声叫道:“巾帼,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楚思在众宫女地侍侯下,慢慢走了出来。院门口,停着一辆銮车,楚思从善如流的坐了上去,在一个太监地带领,几个宫女的陪伴下,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车一出院门,便不时的有其他院落的宫女向这里看来。从各处灯笼所点的房屋里,冒出的美人无数。

楚思挺直着腰背,正经危坐,半闭着眼,绝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这是哪院的娘娘,是去侍寝吗?怎么不像啊?”

“怕是陛下的馨香园的那位,听说陛下宠她至深,每去一次,都不断的听到他的笑声。这一次是陛下为了纳她,特意在宫中举行了一次宴会呢。”

“啊,真的吗?好羡慕她啊。”

“是啊是啊,太羡慕了。”

“咦,她怎么都不看大伙一眼?娘娘,你看她那正经危坐的样子,奴婢怎么觉得像是一个准备赴死的义士?”

“呸呸,少胡说。”

“是啊,小声一点。”

在众女的议论声中,銮车徐徐驶过。

这样走了一刻钟左右,乐至宫出现在中。听到旁边宫女的提醒,楚思徐徐的睁开眼来。她此时双眸乌亮,表情淡然,一个时辰前见到司马岳时的慌乱已全然不见。

乐至宫外人来人往,马车无数,殿外灯火通明,殿内人声鼎沸,热闹之极。

楚思一眼望去,那马车密密麻麻,居然有数百辆之众。她不由低声问道:“是所有的世家权贵都有派人来吗?”

一个宫女在她身后应道:“是的。不止是世家权贵,连同周边的几个蛮夷小族也有派人来呢。”周边蛮夷小族?慕容恪会不会也来了?才想到这里,楚思摇头笑了起来,直觉得自己实在是会胡思乱想。

第159章 开戏了

楚思点了点头,望着那车水马龙的景象,努力的让自己的心再次恢复到平静无波。

她们来时,其实已晚了一些。这时宫道中再也没有马车络续进来,而外面摆放的马车,也大多是车夫守着。殿内传来的阵阵喧嚣,显示该到席的已经到了大半。

灯火通明中,除了窃窃私语声,便是阵阵脂粉香和酒肉香以及熏香。楚思注意到,乐至宫外,不时有身穿黑袍的少年男子在树林中出入,他们的身边,多的伴有一到两个美人。

楚思的队伍还在行进。今天晚上的她,穿的仍然是她所喜欢的一袭粉黄色的绸衣,宽大的绸衣上,绣着翩翩起舞的仙鹤和梅花等物,这件衣服特别的衬楚思的肌肤,越发显得她明艳无畴。

楚思的身量颇高,当她站立时,这长长的飘拂的绸衣,便令她添了一分飘逸之感。

当楚思慢慢从车上走下时,两个宫女上前一步,便准备扶持着她。楚思哪里还会在这个时候让她们扶持,手一挥,示意她们退下后,她昂起头,拖着长长的裙裾,夹着一股馨香向至乐宫的殿门缓步走去。

当楚思出现在殿门下的灯火中时,众侍卫和宫女太监们都看得呆了呆。楚思面无表情的扫过他们,继续提步前进,这时,一个尖哨的喝声响起:“楚巾帼玉驾到!”

喝声一出。议论声,喧嚣声,鼓乐声。嘻笑声戛然而止。

楚思抬起头,修长娉婷地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当她一踏入玄关时,便对上了数千人凝神望来的眼睛。

在看到楚思的面容地那一瞬间,众人同时一哑。转眼间,便是窃窃私语声四起。这些私语声压得很低,众人的目光还放在楚思身上不曾稍离。楚思功夫已失,也没有办法听清众人说话的内容。

她一双盈盈水眸,从坐在塌几后的两侧权贵身上扫过后。便定定的注视着正前方。

正前方,坐的自然是司马衍,他的身旁稍后处,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约十七八岁,一个三十多岁年纪,都是长相秀美,颇有威仪,看来正是皇后娘娘和皇太后了。

而司马岳,则坐在下首左侧。楚思四处看了看,居然一眼对上了瘐悦儿的双眼。在瘐悦儿地旁边,还坐着四五人姿容秀美的少女,其中一人是她曾见过的桓氏女。

不止是瘐悦儿,瘐氏五哥,还有王羲之等人居然都在。楚思不自然的向周围看去,想找到谢安的身影。

可大殿中闹闹嚷嚷,足有千多人,她这么粗粗一看,又哪里找得到?

主座上。司马衍正盯着她,见她游目四顾,步伐缓慢,不由开口叫道:“到朕的身边来。”

他没有称呼名姓。楚思的心,悄悄的松了一些。她不敢想象,如此他在这个场合中,叫自己“王云娘”,那后果她是真不敢想象。

司马衍开了口,几个太监便快步走上前,为她布置塌几。那塌几就在司马衍的右侧,皇后的后方。是妃姬之位。

楚思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一殿之人都很安静。坐在左侧首位地,是一个六七岁的白须老头。老头皱纹横生,嘴唇干巴无光,身形瘦削,一袭长袍套在他那宛如骨架的身上,更显得仿佛风一吹便被倒。可他的眼神,却明亮得很,此时,他与众人一样,正纳闷的望着楚思,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老头的旁边,是楚思曾经见过的桓公。

右侧首坐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白脸长须,五官俊美,长相与瘐五公子有点相似。眼睛弯弯的,显得十分秀雅,如瘐悦儿如出一彻。

楚思只是略略一看,便明白了正如那宫女所说,世家权贵尽在于此。

而这些世家家主,权贵人物地视线,此刻都锁在楚思的身上。他们的目光中没有多少惊艳,更多的是一种估量和不解。

楚思从人群中发现了王思之。

这小子正一脸惊艳地望着自己,可惊艳的同时,他的眉头也是轻皱,打量楚思的眼神是若有所思。

楚思安静而缓慢的走过这足有二三百米的过道。安份的来到司马衍的身后,在太监地扶持下来到那塌几上坐下。

她就坐在皇后之侧,可皇后也罢,皇太后也罢,都没有正眼看她。对了,还有文凤公主,也是一副对她视若无睹地模样。

扫过文凤公主,楚思便一眼看到了坐在文凤公主不远处的崔习,还有卫映以。可是,还是没有看到谢安。

楚思坐地地方虽然有点偏,可大殿中灯火通明,光线十分的足,她的面容和表情,依然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楚思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塌上,眼神却总是情不自禁的向人群中瞟去。

才看了几眼,她的心中不由发出一声赞叹来。这济济一堂,无论老少,都是长相清俊女人自不说了,连上了年纪的须发苍白的老男人,也眉目俊雅,令得楚思不由有目眩神迷之感。

人群中,崔习和卫映以等人也在看着她。

司马衍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渐渐的,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在他的眼神示意中,一直窃窃私语的众人开始安静下来。

“诸位,朕今天召集诸位来,想来诸位已经明白了朕的用意。”司马衍的声音非常清朗,显得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他转眼看向楚思,目光中尽是宠溺的说道:“这位巾帼,可是朕的一个故人,出身高贵,风姿不凡。说起来,朕纳她为妃,却是委屈了她。不过她与朕情谊深重,两心相悦,曾亲言告诉朕,对于名份这事她并不在意。“

司马衍这句话徐徐道来,没有说到一半,已是私语声四起。众人惊愕的看着他和楚思,一不明白楚思到底是谁家女娘,居然能被皇帝称作是出身高贵?二来,这位皇帝居然在自己的正宫皇后面前,直言纳这个陌生女子为妃是委屈了,那话中之意,可是对皇后娘娘很不敬呢。

因此,司马衍一席话说完,瘐家的几个人脸色都已微变,可坐在旁边的皇后娘娘却是面无表情。至于瘐悦儿兄妹,却是同时皱了皱眉头,特别是瘐悦儿,脸上露出一抹明显的同情之色。

在他们的注目下的楚思,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的安坐如故。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现在的她完全是静侯事态发展。

坐在左侧首座的老头眉头动了动,身子微微向后一仰。随着他这一仰,一个少年趋步上前来到他的身边。老头低声就了一声什么话后,少年领命离开。

司马衍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依旧笑呵呵的。

终于,右侧瘐家的阵营中,站出了一个皮肤黑红,五官端正俊朗的青年,他望着楚思,冲司马衍深深一礼后朗声说道:“陛下刚才言道,这位巾帼出身高贵。可我等平素在京城进进出出,并没有见过她啊?敢问这位巾帼是谁家女儿?”

问到正题了。

楚思慢慢的抬起头来,乌黑灵动,如烟水一样的眸子眨了眨,看向司马衍。

司马衍也在看她。他听到那青年的问话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在笑,他一边盯着楚思笑呵呵的回道:“这个问题,不如由巾帼亲自回答如何?”

第160章 开幕

他一句话,成功的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楚思的脸上身上,连她身边的皇后和皇太后也不例外。

灯火通明中,楚思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在眼睛下投了一轮阴影。她张开眼睛,眼波流动间,向司马岳的方向看了看。

司马岳和众人一样,一脸惊艳的认真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楚思暗中叹了一口气,想道:哼!就算我没有了功夫护身,可我也是楚思。要想愚弄我,没有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她睫毛扇了扇,声音清悦而舒缓:“陛下说笑了。”她抿唇一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微翘的嘴角在众人面前,划出一个魅惑的弧度。

她的笑容很魅,语气也懒洋洋的,说话之际,还冲着司马衍的方向眨了眨眼,表情说不出的可爱,以及诱人。她的一颦一笑,让众人几乎以为这位陛下就要娶回的爱妃,正在跟自己调情呢。

事实上,在座的男人中,也有半数眼光迷离,已把注意力投放到了楚思的胸脯和双腿上,频频咽着口水。

司马衍脸一沉,瞬时,他脸上马上浮出一个微笑,无力的摇了摇头,他赶在楚思再次开口之前,哈哈一笑,说道:“你呀,就是喜欢胡闹。到了这个场合也胡闹。”

宠溺的扫了楚思一眼后,他转向左座首侧上地老头。含笑说道:“不知王公可识得她否?”

肉戏来了!

楚思腰身再次挺直了少许,眉目低敛,漫不经心的收回刚才那魅惑的表情。绝美地脸上又是一片沉静。

老头抬眼看了看楚思,头微后仰,朝着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洛,我琅琊王氏可有走失的女儿?”

那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摇头说道:“无。”
老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冲着司马衍微微一礼,浑浊的声音响起:“回陛下,臣等家中并无走失的女儿。”

说罢。他颤巍巍的重新坐下。

低敛着眉眼地楚思,不用抬头也可以知道,司马衍的脸色必不好看。现在的情形倒是有趣,当事人说皇帝的话是开玩笑,王公又说族中并无走失的女儿,这一下,司马衍却不知要如何应付了?

司马衍的脸色只是微微一阴,便又恢复了笑容。他叹息一声,摇头说道:“王公家大业大,子孙繁多。不知也不能怪。卢洛身为琊王氏的管家,难道不知道,你家前七公子有一个嫡女,芳名唤作云娘的女娘么?”

王云娘?

议论声不绝于耳。

王云娘,自幼传于外人便是体弱多病,送于外地修行养体。一直以来,她在世人心中名不显容不露。

可是,几个月前,王云娘却引起了天下人的注意。那个女娘虽然只是中上之姿,却谈吐从容。词锋犀利。最重要的是,她当众拂了陛下地好意,扬长而去。自从再也不见踪影。

那样一个女子,早在众人的说道中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天下第一美男卫映以卫公子听说对她颇为看重,有寄情之意。

一个容貌不见绝美的少女,区区几天时间便让天下人记住了名字的少女,难道,她与陛下这位将要纳娶的妃子还有瓜葛不成?

一时之间,群情如沸。投向楚思的眼眸中,探查的思量的又多了几分。

卫映以正是怔忡的昂起头。目光定定的放在楚思身上。打量不休。

卢洛见司马衍问起,微微一怔。他扫了楚思一眼,深深一揖朗声回道:“回陛下,有地。”

司马衍哈哈一笑,朗声说道:“王公,朕身边的这位巾帼,便是你王家云娘啊。不过,只不过,她以前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她师傅留给她的一副面具,这个面目,才是她地本尊!”

石破天惊!

对着一室惊愕的脸,司马衍又是哈哈一笑,他慢腾腾的转身看向楚思,微笑道:“爱妃还想跟朕继续开玩笑么?”

没有一个人吭声!

安静,无比的安静!

数千道目光,紧紧的盯在楚思的脸上。楚思缓缓的抬起头来,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她绝美地小脸依旧是云淡风轻,平静无波。

卫映以呆呆地看着她,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是她!这样的眼神啊,她就是王云娘。

在明白地这一瞬间,他的脸上增加了一份担忧。

楚思抬眸对上众人,徐徐的扫过,把一众或惊愕或暗喜或惋惜或爱慕的眼神收入眼底后。忽然间,她轻轻一笑。

这一笑,宛如春风拂过湖面,仙鹤掠过云空。极美,极清,极淡雅。

对上她这样的笑容,众人的眼神中,不约而同的多了一分看重。

楚思微微一笑,眼尾稍挑,瞟过司马衍后悠然的说道:“陛下真是说笑了。小女子姓楚,名思,家父祖上,都不过是山中隐士,小女子从小便罕见世人。”她目光扫过王家众人,在遇到王思之探询的目光中一掠而过,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琊王氏,小女子可没有这个福气高攀。“

哼!反正你司马衍肯定不怀好意。我也弄不清你们这些弯弯道道的,不如干脆点,一律否认得了。

司马衍脸沉如冰的盯着楚思,不止是他,他身边的皇后和皇太后都一脸愕然的望着楚思。这个时候,是极重宗族的,应该说,家族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比名声,性命,尊严还要重要的东西。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楚思会这么坦然的把生她养她的家族推得一干二净!这样的行为实在太罕见太不可思议了,令得三人都是好一阵惊愕。更何况,楚思的表情太自然,太优雅,仿佛所做的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蓦地,司马衍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撕破了平静,使得众人把放在楚思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到了他的身上。

大笑声中扫了一眼楚思的司马衍,眼中已添了一分杀机。现在楚思当众否认,这便意味着,自己就算使出招,最后逼得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楚思这个王家嫡女的身份也不再奇货可居了。

一阵大笑后,司马衍叹息道:“傻丫头,难道你的师傅师兄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的身份么?陈大侠请出吧。”

陈大侠?这是何人?

众人齐刷刷的回头,顺着司马衍的目光看向左侧的殿角。殿角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蓝衣,身形高大修长的青年。这青年有种冷硬嗜血的气质,这种气质,与在场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这青年,正是与楚思有过二面之缘的陈见!她前身的师兄!

陈见的气质不为世人所喜,他所经过的地方,众人纷纷让开道来。不一会功夫,陈见已经走到了司马衍的前面。只见他深深一礼,恭敬的叫道:“陛下!”

叫完司马衍后,他转头看向楚思,叫道:“小师妹!”

楚思低敛着眉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早在听到“陈大侠”三个字时,她便知道来的人定是他了。对于陈见,她以前因为他助过她的缘故,心存着感激。不过,她的内心深处一直知道,一个明知石虎十恶不赫还为虎作伥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值得尊重和相信的人。正是这个念头,使得她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想过寻找师门的想法。

陈见叫她的声音清清朗朗的传来,楚思却没有回答。她不但没有回答,反而睁开大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陈见。

她这个表现,令得司马衍的脸色更是发青。本来,她没有当场承认身份,便令得他今天的计划大为失策,现在还这般作态,那简直是可恨可恶,其心可诛了。

冷冷的扫了楚思一眼,司马衍不怒反笑的说道:“巾帼不会想说,你面前的这位师兄你也不识吧?”

第161章 再见慕容恪

楚思没有回答,她只是扑闪着她羽毛般的长睫毛,好奇而不解的看了一眼司马衍,又看向陈见。

这是她外在的表现,可事实上,楚思放在长大袍袖中的拳头,却不由自主的握得死紧,死紧……

她清楚,现在她算是把司马衍得罪绝了,估计如果现在退席的话,他所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了自己的脑袋。可是,她刚才如果顺着他走,那不但会惹上一身污水,而且也会有人来要自己的脑袋。呜,怎么左走右走都是绝路啊?

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走法,也许会出现一条生路来。

陈见注意着楚思,剑眉微挑,表情中有着一丝迷惑不解。可这一丝迷惑不解在遇到司马衍扫过来的目光后,马上收了回去。

他对上楚思,声音一提叫道:“师妹,你是怎么啦?怎么几个月不见,便不识得师兄,连家人也不认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着卢洛叹道:“洛爷,你家小姐这是置什么气啊?”

卢洛是王家的管家,以及安置王云娘的事上与他打过交道。两人是识得的。

不过这卢洛乃是个人情,他清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因此,卢洛诧异的对上陈见,惊愕的说道:“我家小姐?陈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我家小姐小人怎么会不识得?这位巾帼如此倾城倾国地长相,又是陛下所爱之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家小姐?”

陈见一噎。见司马衍脸色不愉,他转头朝着楚思叫道:“小师妹,别玩儿了。你的面具呢?你这是干什么呀,把常年戴的面具取下来了,便以为自己都不姓王了么?你难道忘记了,坐在你身前地陛下可是你常挂在嘴里的衍哥哥,你,你疯魔了。连这也忘记了?“

在陈见又急又怒的叫声中,楚思抬了抬睫毛,她睁大她清亮纯净的眼眸,傻傻的看着陈见,直等他把话说完,楚思才抿唇一笑。一边笑着,她一边抬起右手掩着小嘴,曼声说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呀?什么王家师妹的,真无趣。”转过头,她亮晶晶的双眼对上司马衍发青的俊脸。笑眯眯地说道:“陛下,你叫小女子来,便是要帮小女子认亲人么?”

司马衍一噎。

这时,王公从位置上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他冲着司马衍深深一揖,沉沉的说道:“陛下,今天乃诸夷胡族上贡的大日子。陛下不顾天朝威严,总纠缠于一个无知妇人的身世上去,岂不是太也无聊?”

他沉沉而来,直说司马衍的行为无聊。司马衍的脸一青。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袖子一拂,喝道:“宣他们进来吧。”

一个太监应声喝道:“宣-

鲜卑慕容恪

羯麻元

氐李错晋见----”

声音远远的传了开去。

楚思愕然抬头,她听到了什么:鲜卑慕容恪?慕容恪怎么会来到这里?他怎么真的来到了这里?不。他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

一时之间,她心跳如鼓。

这时大殿中,还有不少人的注意力放在她地身上,众人见她脸色时青时白,樱唇紧抿,不由大是好奇。

那太监的喝叫声远远的传了开去。渐渐的,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众人转头看向大殿门口处,窃窃私语声中。士大夫的表情中都不自觉的添了一分轻蔑。

不一会功夫。一个高大挺拔俊美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人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宽肩窄腰,面白如玉,五官俊美得已近完美,乌黑漆黑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士人的洒脱文雅,又有一种内敛地阳刚悍勇,这样的一个有着出色外表的胡人,在一瞬间便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当真好儿郎。”

“好雄峻地男儿。”

“久闻鲜卑慕容男儿之美,比得上我朝王谢两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看他皮肤白皙如玉,当真是一个美男子也。”

窃窃私语声中,不止有双眼放光的众女,还有一众男人的声音。这是一个重外表的时候,慕容恪一出现,他俊美的外表便成功的让晋人消去了一部份轻视,对他多了一分喜欢。

慕容恪一抬眼,便定定的看着楚思。这一眼中,他倾诉了千方万语。其中种种相思,深情,恨意,气恼,还有痛苦,都重重的打在楚思地心坎上。

在见到他地那一刻,楚思忽然发现,原来她的心中并不只有谢安!并不止有谢安一人。

这种一心二人,不管是对谢安,还是对慕容恪,都是一种侮辱。楚思连忙低下头去,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如此想着。

慕容恪的目光在楚思脸上,身上略一划过,感觉到她旁边的司马衍的不悦后,他连忙收回视线,大步走到司马衍的身前,犹豫了半刻后,抬头看了楚思一眼,然后缓缓跪下,以臣子见君之礼,对着司马衍行了一个大礼后,朗声说道:“鲜卑慕容恪,奉燕王之命,见过吾皇。”

这才是臣服!

司马衍微笑起来。他脸上一扫刚才的阴沉,快意的看着慕容恪,温和的说道:“给慕容爱卿看坐。“谢陛下。”

有了慕容恪的存在,紧随其的两个使者便一点也不显眼了。司马衍在接受了他们的朝礼后,一并赐了坐。

慕容恪坐在几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剑。那种有点凛冽的风姿,与在坐的所有名士都完全不同,显得是那么的显目。

慕容恪一坐下,双眼便灼灼的盯着楚思。

楚思感觉到了他的注视,不由有点慌乱,想到慕容恪的行事为人,楚思忽然涌出一种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情绪来。

慕容恪的目光,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司马衍眉头微皱,见他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的女人看,心中闪过一抹怒意。于是他抬起头,朝瘐氏众人瞟了瞟。

司马衍一收回目光,瘐家三哥便朗声喝道:“兀那鲜卑汉子,你盯着人家女娘看什么?”

第162章 慕容恪的要求

慕容恪薄唇微微一扯,再盯了楚思两眼后,他徐徐回头,与瘐家三哥的目光相对,瘐悦儿就坐在自家哥哥的旁边,在慕容恪的目光扫过时,不由胸脯一挺,泪眼中流露出了波光宛转的瞅向慕容恪。

不过,慕容恪却丝毫不做停留。他看了一眼瘐家三哥,微笑道:“我盯着人家女娘,自是因为她绝色无双。”

瘐家三哥闻言哈哈一笑,不止是他,莞尔一笑的还有不少。笑声中,瘐家三哥晒然说道:“你这胡人的眼光可就不行了,如楚巾帼这样的女人,最多只能排到第二,如我家妹子才是天下无双的绝色呢。”

这些人倒也有趣,慕容恪一句话,便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到了美色比较之上。

慕容恪挑了挑眉,诧异的问道:“还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你家妹子是哪一个,可以一见否?”

一边说,他一边游目四顾。

慕容恪的作派,引得瘐悦儿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她迅速的低下头,把情绪隐藏起来。

瘐家三哥不快的皱起眉头,冲着慕容恪瞪眼道:“我妹子就在身边”,他一指瘐悦儿,冷笑着说道:“你的眼光也太不行了。”

慕容恪诧异的盯向瘐悦儿,他对着瘐悦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收回目光,摇头笑道:“如此弱质,居然还说在她之上?”慕容恪看了一眼瘐悦儿,又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楚思,连连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弱不禁风,怕是动一下就要喘气,骑两下马便要卧床三天。除了一张脸可看之外,再无动人之处的女子。便是你们所谓的第一美人?晋人文弱我也素闻,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你们居然文弱到以病弱为美。

“你!”

慕容恪的话音一出。瘐家三哥便愤然起身,怒瞪着慕容恪。

瘐家三哥的旁边,一个清秀的文士手一伸,扯了扯瘐家三哥地衣袖,淡淡的说道:“蛮子之言。何必动怒?”

声音清清淡淡,那从骨子中的蔑视怎么也扫不去。

慕容恪头一低。把怒火压仰下来,暗中冷笑道:蛮子?你们这些只会空谈地无用文人,总有一天,我这蛮子会让你们跪着求饶。

这样一想,他的心态又平静下来,再抬头是。已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这样的慕容恪,再次让在场的众人刮目相看。如此从容,已有名士风度了。

瘐悦儿却心有不甘。她从十岁起便名动京华,每逢盛席便会被全力相邀,出入之是从者如云,天下间地名士,有几个见到她不是倾倒不已?

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楚思有身上。一想到以前那个可恶地王云娘,居然也是个楚思所盼。她便心中郁结难解。

陈郡谢安,本是配不上她的身份的,可是那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似乎是天然的高华温润,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她自也是如此,虽然明知他的家世不如自己远甚,却还是有意无意间,向他散发着好感。毕竟。这样一个男人也成为裙下之臣地话,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示好了无数次。还答应了他一次上已之会。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单独会面后,那次新崛起的名士却冷淡了。虽然还是温温润润,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疏远,或者说是无视?

也许是因为这种无视,使得她反而念念不忘了。有意无意间对旁人提起几次,因此世人都知道,陈郡谢安是自己的仰慕者。

可是,他先是带回来王云娘,一个牙尖嘴利,谈笑无拘的可恶女子。明明长相只是尚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而再的把众人应该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在她的面前,仿佛自己只是陪衬的星星一般。

再次带回地是楚思,她第一次见到楚思,便被耀花了眼。那种举手投足间的美,极自然,极洒脱,如风,如月,这个楚思给了她如王云娘一样的感觉。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王云娘和楚思居然是一个人!而且与当今陛下有着瓜葛。有瓜葛好啊!哼,这里面的水浑着呢,只要她沾上了,生死便是别人的一句话。

这样一个要死的蠢女人,怎么配与自己相提并论?怎么配让自己在意?

这个该死的蛮子,以为自己长得尚可,便成了名士不成?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无视自己,还自己看得比那个要死的女人还低份?

轻轻抿了抿唇,瘐悦儿徐徐抬起头来,双眼如水地定在慕容恪地身上,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如风般地忧伤:“慕容公子言过了,小女子乃瘐家嫡女,身世高贵,哪里用得着骑马,走动?那种下人所行之人,非我等所为也。”

声音轻轻润润,如同好友在你的旁边温和的指出你的不是一般。

可话意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鄙,不止是对慕容恪,也是对楚思。

慕容恪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在众士人的轻嘲中,目光犀利的扫过瘐悦儿,淡淡的说道:“生存在这个世道上,今日不知明日,却不知小姐高贵到哪里去?任什么高贵?是凭你父兄的钱呢?还是凭着你的小脸?”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变色,慕容恪仰头一笑,激昂的说道:“小姐能保证自己可以安稳一世了,再来跟某谈论高贵两字吧。”

一语既出,四座俱静。

众人脸色都有点不好,包括皇帝在内。

瘐悦儿小脸一白,转眼咬着唇,冷冷的说道:“弹指一百个瞬那,生命本来短暂如许,就算能活到一百岁也不过是烟云一场。这生而高贵,与生而长久本来是两回事,你以生命的生久而率贵贵,却是肤浅了。”

虽然冷笑着,她的声音仍然从容自如。

慕容恪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大笑过后,他忽然说道:“可惜的是,活到一百岁的死,是舒服的睡在床上,儿孙满堂而死。另一种死,却是男子为乞落魄,女子为伎凋零而死。这两种死法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你,你这个混蛋!你说谁为乞为伎了?”

瘐家众人顿时怒发冲冠,瘐家三哥更是腾腾的站起,指着慕容恪怒吼道。一张俊美的脸也涨得通红,盯着慕容恪的双眼如刀,似乎恨不得把他砍碎。

慕容恪嘴角一扯,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愤怒干嘛?我所说的后一种死,是当今之世,所有以为自己高贵的人都有可能遇到的。如我慕容恪也是其中一个。”

瘐家三哥一时语塞,愤愤的坐了下来。他的双眼还在瞪着慕容恪,一时之间却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这时,坐在瘐家三哥旁的文士摇了摇折扇,朗声说道:“慕容公子此言差矣,所谓生如浮云,喂之蝼蚁与喂之老鹰无甚区别,所谓。。。。。

不等他的所谓说下去,慕容恪右手刷地朝空中一举,朗声叫道:“止!”他是统帅之人,这一声“止”喝出来时杀气沉沉,威严十足。那文士吓得打了一个激淋,慌忙住了嘴。

不止是他,被慕容恪这一喝,在座之人有十之二三都脸色苍白,身体战战。

看到众人这么不堪,楚思不由闭了闭眼,无力的叹息一声。

慕容恪喝止了那人后,徐徐的说道:“某只是一个蛮子,并无意与你深究生死大道。”

这一下,本来还准备开口的众人都是气一噎,无力的坐了下去。同时,也有几个声音从角落中传来:“无知的蛮子!”“匹夫,粗鲁的匹夫!”

慕容恪收回视线后,又把注意力放在楚思身上。他对着左瞧右瞧,一脸的喜不自胜。

他目光灼灼,全然不顾身周众人在意与否,而且所瞧之人所坐的地方是在皇帝的旁边,就算他是野蛮人,也应该知道那样的座位只有妃子才能坐。他却还是如此无礼,实在是让人看不顺眼。

瘐家三哥就很看不顺眼,他皱眉喝道:“姓慕容的,你好生无礼。”

慕容恪这次没有与他争论,他只是从席中走出,大步走到司马衍的面前,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尊贵的陛下,你身边的这个美人长相甚合我意,我想纳之,可否?”

第163章 争婚

安静!

无比的安静!

一时之间,数千人在的大殿中,没有半个声音传出。

所有人都怔愕的看着慕容恪,王氏所坐的那一圈,脸上大多现出一抹不快:虽然还没有承认楚思是他家的女儿,可是这个可能性极大。自家的女儿,被一个来自蛮族的所谓王子以轻描淡写的方式说:“纳之”,实在是奇耻大辱。

可是,他们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表现得太愤怒。因为旁边的瘐氏众人正在盯着他们,特别是主座的皇帝陛下。

司马衍的脸色时青时白,在慕容恪一说出这句话时,首先涌出他心头的是愤怒,和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可是在无意中对上王氏众人的怒容时,他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痛快,有点扭曲的愉悦。当然,当他转头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楚思时,心中还是浮出了不舍和隐约的恼意。

而瘐氏众人则是舒畅,不管楚思是何身份,慕容恪这句话都是把她看轻了,是一个世家女儿的侮辱。一个蛮子,连最普通的士族之庶女也不一定配得上,哪怕他是一个王子!

而台下的众人则大多是看好戏的表情。

卫映以嘴唇动了动,终于在一片寂静中站出来。

他冲着司马衍深深一揖,朗声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卫映以这么一站出,众人的视线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慕容恪顺声转头,在对上卫映以那张女人般的俏脸时,不由微怔。他打量了一会,在对上卫映以身周投来的众女爱慕目光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司马衍对卫映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他微微一笑,轻咳一声。平静地问道:“卫卿有话说?好啊,说吧。”

卫映以冲着司马衍深深一揖,朗声说道:“陛下。这位楚思巾帼。”他朝楚思看了一眼后,声音平缓的继续说道:“这位巾帼来历不明,实不足以成为陛下的良配。”声音一出,一阵小小地哗然传来。不过在哗然中,不少人还是点了点头。陛下纳一个美人是小事,不过在这种大庭广众当中。这么正式的纳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妃的话,就不妥当了。

最主要的是,陛下一开始把话说满了,他要留下楚思,还非得封她一个高位不可。可是她明明来历不明,一旦正式封妃。岂不是笑话一桩。

这个两难地处境,现在被卫映以一口说出。
司马衍脸色不动的盯着他,淡淡地说道:“哦?”

卫映以低敛着眉眼,朗声说道:“陛下乃天子,身边岂可用来历不明之人。更可恼的是,此女事前居然把自己说成王家嫡女来蒙骗陛下,这样居心叵测之人更不可留在宫中。”

哦?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卫映以了。一脸的不明白。

他是在替陛下自圆其说呢?还是在替慕容恪说话?

楚思也怔怔的望着他,实在不明白卫映以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当众人满腹不解之时,卫映以走出塌几。来到过道上冲着司马衍深深一揖,朗声说道:“陛下,还请把此女赐给臣吧。”他语惊四座的说道:“臣愿置她于内室。待查明身份后,或为妻或为妾。”

司马衍脸色铁青。

慕容恪也脸色铁青。

人群中,一阵压抑的笑声传来。一个小小地声音说道:“还以为咱们的第一美男有什么妙话要说呢,原来是想把美人儿弄到自己的身边去。”

楚思错愕的望着他,卫映以这一番话,可真是一点技艺也没有。不但没有技艺。还有点莫名其妙。楚思暗暗想道:难道他是想把水搅浑?是了。他是不想慕容恪得逞,故意把事情搞乱。

卫映以一席话刚说完。司马衍便阴沉着脸说道:“卫卿休得胡说。”他表情一收,似笑非笑的说道:“卫公子可是我大晋第一美男,不知引得多少闺阁少女倾慕。你要是这样稀里糊涂许了终身,岂不是令得天下女子都骂朕狠心。哈哈哈哈。”

卫映以苦笑一下,他抬眼又看了楚思一眼,然后转向司马衍说道:“陛下,臣生平最恨的便是臣这张脸。”这句话清清朗朗的一传出,顿时众人又是一静。卫映以恨自己的长相?这可是闻所末闻啊?

在众人的好奇地目光中,卫映以朗朗的说道:“刚才臣见到陛下身边此女,一见之下便大喜过望。陛下,”他坦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臣因此想,如果此女在臣旁边日日相对,臣也许会觉得自己的这张脸便不那么可恨了。”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卫映以苦笑道:“因此在臣看来,这女子身份如何已不重要。”

他这席话可以说是很无理,直爽得无理。他坦坦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之所以跑出来向皇帝要他自己内定了的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够美,比他还要美。

这样的行为,在别地时代,不能不说是对君王地无视。可是在这个时代,他这种坦率的得出格地行为却是一种洒脱。还有他所说的原因,也让众人对他大笑不已,直觉得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因为自身的长相苦恼至此,实在有点意思,很有意思。

司马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的想法朕知晓了,退下吧。”他的语气已温和多了,不管如何,卫映以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使得他不管是娶楚思还是把她许给别人,都有话说了。

例如继续说纳楚思为妃吧,现在也可说得过去了。因为不管楚思的身世如何,她的长相可是连天下第一美人卫映以也倾慕的,这样的美人纳在身边也是男人的正常选择。因此司马衍先前说得那么圆满的话也算是有了一个台阶。

司马衍微笑着转向慕容恪,淡淡的说道:“慕容爱卿,看来喜欢此女的人不少啊,我朝卫公子也看中了她呢。”

这话中带着淡淡的嘲讽:我朝世家公子也看中了的人,你这个蛮子有何立场索要?

第164章 暗中角力

慕容恪却是脸一沉,他凝视了楚思一眼,向后退出一步,向前一跪,做出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他双手置于身前,上身平贴,膝行几步,足足的做出了三磕九跪之礼。

“砰砰砰”以额点地的声响不时传来,听到这声音,本来还暗流涌动的大殿中顿时喜气洋洋。

这一礼!饶是司马衍一直自诩为万邦来朝的大国天子,也心中不由一喜:这个蛮子还挺识礼的嘛。

楚思却是一呆,瞬时间,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涌出心头。她呆呆的看着伏在地上的慕容恪的后脑壳,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愧疚。

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骄傲,他骄傲得在自己的父王面前,也强硬的不愿下跪。他看不起晋人,更看不起司马衍这个虽然坐在皇位,却宛如傀儡的皇帝。

他一直信奉的便是,鲜血用血来还。头可断,血可流,泪不可流,膝也不可软!

他内心骄傲至极,他目无余人,在他的心中,所有的晋人都是软弱无能,可以被他随意处理,主宰生死的两脚羊。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就不屑来到晋地。

可是,这样一个骄傲至极的慕容恪,却愿意为了她向晋朝的皇帝下跪,还用五体投地的方式!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动作一做,以后他在自己的国内,在自己的兄弟面前,都会被人诟病?

他。居然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慕容恪啊慕容恪,你叫我情何以堪?

楚思的眼前一阵昏花。泪水在她地眼眶中滚动着。

大殿当中,也是一阵窃窃私语声传来:“这鲜卑慕容氏还挺知礼的。”

“是啊是啊,居然有人老是说他们狼子野心。狼子野心会对陛下如此毕恭毕敬?”

“这小子还是慕容王室地一个王子呢,不错,真不错。”

“这可不止。这小子不仅是一个王子,听说还能征善战,几破赵国石虎大军呢!”

“啊。当真是如此人物?天朝幸甚,陛下幸甚!”

晋朝积弱,到了现在已是无人看在眼中。虽说周边的胡蛮不时有人朝贡,却也是需要你的时候便胡乱送上一点东西,说些不知边际的好话。饶是这样,也是最多派此家臣到晋帝面前下下跪。

就算是晋朝自己的大臣,也因这个时候崇向庄老,少提儒家。对于礼节上也多有欠亏。可以说,司马衍坐上宝座到现在,已经不见此礼久矣!

慕容恪三磕九跪毕,额头点地,朗声说道:“陛下,臣乃胡族,本不该私窥上国美人。不过此女身份来历不明,留在陛下身边终久是祸。陛下不如把她赐给我为妻。慕容恪在此发誓,陛下所赐。臣必珍之重之,终生爱之。”

他抬头见到司马衍脸色微动,不由又说道:“陛下为天朝至主,是我等心中仰慕地无上之人。对于您忠实的臣民,难道陛下还舍不得一个食之无用的美人么?”

这“食之无用”四个字,如一面鼓一样,重重地敲打在司马衍的心上。不管是慕容恪一开始对着楚思说的“纳之”让王家人火大的同时也让司马衍心中暗乐,还是慕容恪现在对自己所行的大礼。都让司马衍一看到这个长得俊美的蛮族王子。便心情大好。他微微点头,正准备应诺。

正在这时。王思之腾地站起来,大声叫道:“陛下,此举不妥!把她嫁给这个蛮子,不如许给卫映以吧。”

卫映以也腾地站起来,冲着司马衍朗叫道:“陛下,臣不才,请陛下将此女许给微臣为妻。”

司马衍在王思之开口之际,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怒色,可一转到卫映以的脸上,他这怒意又少了一些。

在司马衍沉呤之际,一旁的司马岳站起身来,冲着司马衍长长一揖,朗声说道:“陛下,慕容公子需要美人,你多赐给他几个便是。至于这位楚巾帼嘛,陛下何不稍待几日再做答复?”司马衍微一沉呤后,冲慕容恪使了一个安抚地笑容后,朗声说道:“吴王言之有礼。好了,此事暂停,来人,奏乐!”

慕空恪的脸色有点不好,他没有想到,自己做出了如此牺牲,还是没有让这个狗皇帝一口应承下来。

他双眼一阴,冷冷的想道:哼,你以为你不同意,我就没有法子了么?

司马衍一声令下,丝乐声四起,从进来后便紧绷着的众人也放松下来。

这时,楚思听得身前的皇后低声吩咐道:“你们扶着楚巾帼,另找一处位置吧。”

两个宫女应了一声,走到楚思面前盈盈一礼,楚思不等她们开口,便站起身来。现在王家不承认她的地位,皇帝也没有强要纳她为妃的意思,确实是不够资格坐在这里。

两个宫女在前,带着楚思向着下面的众臣中走去。众人看到楚思走来,都停止了私语声向她打量不休。

“近看更是耀目啊。”

“是啊,瘐家女娘虽姿色楚楚,容光实不及也。”

“正是正是。”

“楚楚也是风姿,明艳也是风姿,一时瑜亮,一时瑜亮矣。”

私语声并不小,传到了每一个角落。瘐氏女嘴角微挑,露出一抹不快来:这满殿的讨论声中,屡屡将她与楚思相较。说来说去,声音最多地认为她与楚思相差无几。可另一部人说的却是楚思比她更美,认为她更强一筹的寥寥无几!居然寥寥无几!“

众人的私语声,在看到两个宫女引着楚思站定后,都是一顿。

楚思所站的地方,处于左侧第五排的最后。这个位置,是在座的王氏族人最后面,她的身前便是王思之。

看来,陛下还是认为此女便是王家嫡女啊!

楚思不用看,也知道身周地王氏诸人都脸色很不好看。她低眉敛目,淡定自若地跪坐在塌上。

两个宫女退出,一队队宫女手捧食盒,迤逦而入。音乐声中,一阵宫女踩着舞步,翩翩然的出现在过道上。她们长袖飞舞,脸上涂着原原地铅粉,一边旋舞一边朝着两侧的贵族们抛着媚眼。

楚思安静的端坐着,她所坐的地方,有点晦暗的光线,在她的脸上交织出明暗不定的图案。这样使得她明艳绝美的面容,添了一分神秘。

对于四周投过来的痴呆的目光,楚思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乖巧的低眉敛目。

王思之一直转过头,盯着她打量不休。这时,场中的众女一个旋转,引得众人一阵欢呼。欢呼声中,王思之凑近楚思,低声问道:“你是云娘?”楚思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轻声道:“是啊。”

王思之一怔,他呆呆的望着楚思,脸色时青时白,片刻后,他苦笑道:“你刚才不认,是为了家族吧?云娘,没有想到你现在行事这么得体了。这次,王家对不起你啊。”

楚思淡淡一笑,阴暗中,左边的嘴角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瞅了一眼王思之,轻声说道:“不,我不是为了家族。”她轻笑道:“我只是明白,如果成了两方较力的工具后,后果很可能是死。我弄不清这些太复杂的政治交易,我只是反司马衍的行为而行之。”

王思之深深一叹,凝视着她,低低的说道:“妹子,苦了你了。”

这一句话,倒有点出乎楚思的意料之外。从上次相交她便知道,王思之可能是整个王家,对她最亲的人。更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对她真正的在意的人之一。可是,现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心头还是涌出了绵绵的感动。

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低着头久久不语。片刻后,表情平静了的楚思才低声问道:“你可知道谢安现在何处?”

第165章 质问

“安石?”

王思之低声道:“上次邾城之事,他闯下的麻烦不小。听说他前阵子一直在为此事四处奔走。”顿了顿,王思之低声道:“那事还闹到了朝堂中,有人提议拿他下狱,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便失踪了。我一直没有寻找他。”

这么严重?

楚思的嘴唇动了动,有点愤怒的低声说道:“这个国家是大家的,为什么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如此百般被挫?”

王思之悄悄看了一眼四周,低声喝道:“噤声!”

见楚思闭了嘴后,他低声说道:“如果不想再给安石惹事,就不要说了。”他瞟了一眼周围的人,低低的说道:“很多人都已经疯了。功劳,功劳算什么?从低的来说,谢安确实是逾越了,武昌战事与他何干?败了的话,自有瘐亮和他的下人承担干责。他这一插手,这些派系便会找他要一个立场了。瘐家的人会要他明白宣誓进入瘐家系统。而别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他,如果他在这种事上,没有一个圆满的答案,怕是性命都难保!”

楚思嘴唇颤抖着,低低的说道:“是我累了他。”她凄然一笑,又说道:“可是,再有下次,我怕是还会这样。”

“你!”王思之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无力的说道:“这个世道便是这样,要明哲保身知道么?你以为晋地如谢安那样的天才不多么?告诉你,那些人出了风头后的下场,大多是死路一条。”闭了闭眼,他叹息道:“安石聪明绝顶,又擅于左右逢源,也许能解决这次危机不成。”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有点高兴的说道:“如他把此事公之天下,便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样那些人杀他,便不敢明目张胆的了。毕竟他是国之英雄!要杀。也得暗中来。”

收住笑容,王思之有点恍惚的说道:“也不知他这几天都没有出现。是不是还活着。。

王思之不再说话。

楚思也是低着头。她慢慢回味着王思之的话中意思,听了这么多,她对晋的政治方面还是不懂。只是知道,谢安的处境很不沙,他又消失了几天了。

闭了闭眼,楚思大袖中地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不会有事,他是“安石不出,其如苍生何!”的谢安谢安石!他那样聪明地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呢?他还要成就自己地千古美名呢。

这样一想,她的心又安定下来。

徐徐抬头,楚思忽然发现,有好几道眼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习惯性的把头一低,只听着王思之右侧的一个少年低声问道:“此美人与你相熟否?怎么这么谈得来?”

王思之有点勉强的笑着回道:“不,不相识。不过你难道不知,我一直很擅于与女子交流么?”

那少年哈哈一笑。

他虽然笑了,有些人却是不信的。皇后娘娘注视着王思之,忽然在丝竹声中清声问道:“王思之。你刚才与这位楚巾帼谈些什么?一谈如此之久,还好生欢喜的样子,你们素识?”

丝竹声中,皇后地声音并不大,只够前面几排的人听清。饶是如此,几十道眼光也集中到了王思之和楚思的身上。

王思之徐徐站起,冲着皇后一礼,朗声道:“娘娘见笑了。下臣与巾帼素不相识。只是无意中夸了巾帼几句。巾帼大乐之下便与下臣长谈起来。”

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是吗?哀家还以为楚巾帼不喜言辞呢。”

楚思身边的一个梳着坠马髻的少女格格一笑。令得头上步摇晃了几下,在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后说道:“楚巾帼楚楚动人,风姿不凡,不但令得慕容蛮子动心,甚至连我们的第一美男子也站出来求娶呢。这不片刻功夫,居然令得王公子也动了心,真是妲已般的美人啊。”

这话说得尖酸而直接,皇后看了那少女一眼后,目光中闪过一抹快意。她住了嘴,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是双眼有意无意的瞟向这边,倾听着他们地对话。

少女不掩妒意的看着楚思,以她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嘀咕一句:“长得一副狐媚子相,也不知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入卫公子的眼?哼,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勾引了他!”

原来是卫映以的爱慕者。

不过按这少女所坐地位置来看,她应该也是知名地世家小姐,难为她连片刻也忍耐不下了,看来是对卫映以情根深种呢。

楚思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少女向卫映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心上地檀郎还在频频向楚思注目,不由又恼又气。她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楚思,直觉得她更可恨了。忍不住声音提高,清脆的向楚思问道:“敢问楚巾帼,这慕容王子和卫公子,哪一个更让巾帼倾心?”

她的声音响亮,殿内虽然丝竹声不绝于耳,可楚思和卫映以本来便是众人注目的重点,一直有人在对他们频频回望。现在有人发问,竖起耳朵倾听的人便数不胜数了。

楚思跪坐在塌上,腰背挺直,长长的颈项,使得她的身姿显出一种高贵的味道,篷松的流云髻,摇晃的步摇,明亮的灯火,映在她白腻滑嫩的脸上,更显得艳丽夺目。

那少女发问后,楚思浅浅一笑,双眸弯成一道流波:“这位巾帼言重了。慕容王子勇武非凡,卫公子风度翩翩,他们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小女子身不由已,哪里能说得上更对谁倾

她浅浅一笑间,绝美的脸上似有华光流动,一时之间,周围的众人看了不由一痴。不过,司马衍在听到她说出“身不由已”时,脸色却是微微一沉。

瘐悦儿和她身边的少女把头凑在一块,低声说笑了两句后。那少女腰身一正,清声笑道:“刘姐姐你有所不知,对楚巾帼倾心的男子可多得去了。前不久便有不少人看到楚巾帼与谢安石同进同出,寝食不离。”

“同进同出,寝食不离?”

轰地一声,众人仿佛被这话给惊住了,齐刷刷的回头看向楚思等人。连那些本来窃窃私语,谈笑不已的人也慢慢收了声,顺着大家的目光看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中仿佛安静了许多。

正在与身边的太后说着悄悄话的司马衍也不由一呆,转头看向楚思。他的俊脸阴沉着,双眼瞬也不瞬的定在楚思的身上。

慕容恪更是抬起头,双眼灼灼的望着她,一股郁怒在他的眼中燃烧,不过他掩饰得极好,众人只可以看到他面无表情,薄唇轻抿的模样。

不止是这两人,卫映以,崔习同时抬起头来,专注的望向楚思。

楚思双眼低敛,她清楚的感觉到,众人的注目中,数道眼光紧紧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楚思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自己是无所谓,到了这个地步,最坏的也不过是这样。可是谢安怎么办?自己会不会害了他?

那少女见楚思不回答,轻笑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在殿内回荡着:“楚巾帼,谢安石难道不是你的心上人?他似乎还对着大伙儿说出“只要你一人”的宣言呢。哎哟,”少女的声音一软,娇柔的叹道:“这样的宣言,小女子实是闻所末闻。想世间也只有楚巾帼这样的妖媚女子,才能令得如谢安那样的男人倾心至此。”

微顿了顿,她又轻笑道:“嘻嘻,也许不止是谢安石一人愿意为巾帼做到这一点呢。楚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这时,大殿中更安静了。原来吵嚷不休,沸沸扬扬的众人,这时已有大半向这边看来。男人们是对着楚思上下打量,女人们则是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众人的目光如炷,现在这种情况下,已不是楚思不回答便可以躲得过去的。更何况,这少女两句话,便把谢安卷入了漩涡当中。

楚思嘴角一扬,慢慢抬起头来。对着众人的目光,她明眸一转,嫣然一笑。

第165章 侮辱的指婚

这一笑,当真如云破月来,又如朝阳初放,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满室生香。

看到她这个笑容,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瘐悦儿。此时的瘐悦儿也在看着楚思,依旧是秋波含泪,表情楚楚。

也不知为什么,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众人的心中:若论秀美可人,自是瘐悦儿胜过一筹,可是这楚巾帼不管是静坐还是一颦一笑,都别有风华,还当真把瘐悦儿给生生的比下去了。

楚思嫣然一笑,徐徐的说道:“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生如朝露,死亡随时可至。当此之时,荣华富贵不过是转眼皆空,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所渴望的,不过是得一有心人,白首不相离。谢安确是小女子的檀郎。”

说到这里,她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徐徐站起,向着过道中袅袅走去。走到离司马衍约有十步处时,她缓缓一礼,清声说道:“陛下,人生在世,不过草木一秋,一切富贵繁华,不过是转眼烟花。小女子无德无能,唯一愿意便是与心上人白头到老。”

顿了顿,她努力的忽视身边的慕容恪苍白的脸,以及向她射来的痛苦中带着隐恨的目光,朗声说道:“陛下是天下至主,可主宰世间的生命。却不知陛下有没有这个胆量,不顾小女子的出身来路,也不顾谢安石家人的媒妁之言,为小女子主婚否?”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一声万籁俱静!

众人错愕的望着楚思,丝竹声全部停下,千数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她的身上。

明亮的灯火下,楚思长身玉立。笑靥如花,宽大地袍袖衬得她是那么的瘦弱,仿佛会随时临风而去。

这些,都不是众人愕然的原因。众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司马衍一眼,脸上惊愕有之,感叹有之,惋惜有之,佩服有之,种种表现,却是因为楚思的一席话。

她连用两个“不顾”,一个不知。重重地将了皇帝一军。

她的语气中,细思之颇为无礼!竟似没有感觉到,坐在首座上的这个皇帝,可以随意决定她的生死。同时,她说的话惊世骇俗,竟然一点也没有女儿身的矜持羞耻,竟然如此直接的要求皇帝不计划她的出身来历。也不必向男方的家长通过消息,便这样定下她地终身!

如此胆量!如此无礼!却如此绝美,如此风华!

一时之间,大殿中安静得连咳嗽声也听不到了,无论男女都神情复杂的盯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她隐藏的心思。

可是,楚思依然浅笑盈盈,明眸如水,素净而精致的脸上,显出的是一派坦然磊落!

蓦地,主座地司马衍放声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盯着楚思,冷冷的说道:“依楚巾帼看来,如果朕不把你许给谢安石。便是无胆之辈了?”

楚思微笑不语,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下,留下一个浅浅的阴影。在灯光下,那阴影如同一只飘飞的蝴蝶,唯美而悠然。

那种唯美而悠然,深深地刺疼了司马衍的心。他笑声一止,脸色慢慢的变青。

这时,王公从塌上站起。冲着司马衍一揖。朗声说道:“陛下,这女子纯是一派胡言。天下间哪有女儿家直言要求君上赐婚的。陛下,把她杖出去罢!”

王公的声音无力而浑浊,是典型的风中烛年的老人发出的声音。可是那话,却是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出。

王公刚说完,瘐公亮也施施然站起,他盯了楚思一眼,目光狠狠的在她高耸地胸脯和腰臀上转了一圈后,转头对着司马衍厉声说道:“陛下,这女子太也无礼。把她贬入贱籍吧!”

贬入贱籍,便是为伎为奴了,这瘐亮的心肠可真是狠毒。楚思冷冷的想着。

两位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同时发话了,他们两人,是比皇帝还要权重的世家代表,晋之名士,不管多有才华,也不得不看他们脸色行事的权威人物。

这两个人一开口,不管是卫映以,还是王思之,崔习,同时脸色微变,担心的望向楚思。

望向楚思的人不止他们,所有人都看向楚思。他们都想看到,这个明艳得如同沉入山腰地艳阳地少女,会不会终于知道慌乱和害怕。

众人的注目中,楚思依然浅笑盈盈,她腰背挺直,樱唇含笑,明眸如水,清而悠然。从她地脸上,竟然一点也没有露出半分害怕的迹象。

忽然之间,一个青年轻轻的说道:“此女实是我辈中人!”

青年的声音不大,却在说出之际,引得无数人点头。这个时代,以独立特行为时尚。楚思的行为是惊世骇俗,可也正因为如此,在忽然之间,一众名士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行事颇有丈夫之风,我行我素,言笑无忌!特别是她居然敢同时激怒皇帝和王瘐两公,这等风采,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倒的。

司马衍脸色铁青,大殿众人的神色变化,他尽收眼底。看了一眼楚思,又看了一眼王瘐两人。他现在倒有点为难了,如果他听了王瘐两人的话,岂不是应了楚思话中之义,显出了他这个皇帝的懦弱?

军国大事,他做不得主,这个弱女子的事,他也做不了主,任得世人在背后耻笑么?双唇紧紧一抿,司马衍徐徐的说道:“王公,瘐公,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犯得着两位大人如此动怒么?”

在两位大人坐下后,他看向楚思,讥嘲的说道:“楚巾帼的要求,要是朕不许呢?”他声音一提,厉声说道:“要是朕不止不许,还把你别配他人呢?”

司马衍恼极之下,伸手指向慕容恪,厉喝道:“朕若把你许给他做侍婢,终生不许扶正呢?你又如何?”

在司马衍指向慕容恪,说出这句话时,慕容恪的俊脸腾地一亮,而卫映以则是双唇蠕动了几次。

司马衍紧紧的盯着楚思,等着她的回答。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第166章 情长计短

楚思抬眸对上眼中冒着怒火的司马衍,嘴角微扬,懒懒的,以一种极为无所谓的语气说道:“陛下,小女子刚才说过,人之一生,草木一秋,转眼便成灰飞。生命向且如此,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人执着的呢?小女子爱慕谢安石,如能成为他的妻子,朝夕相守,日夜相对,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到老,自是拥了人间最为圆满的事。”

顿了顿,她的笑容不改,笑意盈盈的继续说道:“然而,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如果不能得到这份圆满,一不小心成为他人的奴婢妾仆,与心上的檀郎天各一方,从此再不相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此身只是皮囊,大不了把这皮囊弃去,南面为王便是。”

她笑得轻松,说得简单。

而且,她把死说得这么容易!什么弃去皮囊,什么南面为王,难道这个世间对她真是恋无可恋?难道这个小女子,真的能做到敝履荣华,浮云生死?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慕容恪脸色苍白,不止是苍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绝望,一抹狂躁和绝望。他呆呆的望着楚思,几乎是忽然间,觉得这个亭亭玉立的身影离自己是如此遥远,如此遥远!

只是数月而已,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得他的思儿在听到司马衍要把她送给自己时,直言赴死?谢安那样的懦弱不堪的男人,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她迷恋至此,甘愿生死与共?

楚思的眼角,瞟到了慕容恪痛楚的脸,在那一瞬间。她的心也是一苦。慕容恪,别当真了,我还有一副面具,我还有地是退路。所以我在这里轻谈生死。我,我虽然决心不去爱你,可是也断断做不到厌你恨你啊。
我只是此时此刻,必须赌这一把,必须让在场的名士对我产生好感,对我念念不忘,只有这样,才能让司马衍和王瘐两家,顾及面子不会动手杀我!

她知道。虽然不管是皇帝,还是王瘐两家,取人性命只是挥手之间。可是如她这样明艳动人,不关大局的小女子,他们也许会在顾及天下士人看法的情况下,放过渺小如同蝼蚁地自己。当然,这仅仅只是她的猜想。她不是一个有政治头脑的人,猜不透这些大人物的心理变化,只能靠自己的运气来赌上一把了。

司马衍一愣,他盯着楚思,目光审视。片刻后。他冷冷的说道:“谢安谢安石?居然能令你如此?朕还真不敢相信!”

目光扫过大殿中的众人,司马衍的眉头微微一拧。现在的大殿中,已经窃窃私语声一片。

司马衍忽然一笑,他望着楚思,声音舒缓地说道:“既然巾帼如此看得开了,那朕怎么能不让你如愿呢?”

话音一顿,他声音猛然一提,喝道:“慕容恪!”

慕容恪应声站起,垂手而立,恭敬的朗声的应道:“微臣在。”

他伸笔朝楚思一指:“朕把这个晋女子给你为奴。并终身不得扶正,你愿意纳之否?”

慕容恪看也不看楚思一眼,清朗的应道:“微臣愿意!”

“好!”

司马衍大笑出声,他的大笑声,在对上楚思依旧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伤心的脸时,微微顿了顿。
连笑了几声后,司马衍收住笑声。挥袖道:“此事已了。乐起!”

丝竹声大响。

在众人的打量中,楚思面无表情地慢慢向后退去。按照道理。她应该坐回慕容恪的身边,可是她没有,她径直的向王思之身后走去。在众人的注视中,安安然,坦荡荡的在自己原来地塌上跪坐下。

直到她跪坐好,她那如同天鹅般骄傲的身姿依然如旧!

楚思垂眉敛目,等到众人把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了,才小心的看向慕容恪。

楚思的目光,正正的与慕容恪的双眼遥遥相对。在对上的那一瞬间,楚思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相思和苦楚,以及强烈的恨意和愤怒!这种浓烈地感情让她的心绞成一团,她头一低,不敢再与他对视。

随着食物放到楚思的几上,早已饥饿的楚思禁不住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随着酒香飘溢,丝竹声不绝,渐渐的满殿的人也放开了。要不是在场的女子不少,那些男人会更加放浪形骸。

楚思有点累,司马衍既然把她送给了慕容恪,那表明她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虽然王家人还有怀疑她的身份,但她刚才地表现是如此乖戾,再加上她自己也否认在前,这样地女儿肯定是不要也罢了。

因此,王家人不会再对她感兴趣,皇室也不会,瘐家人自然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要取她的性命了。今天这一关,总算过了!

可是,慕容恪怎么办?性命之危是没有了,可她激怒了慕容恪!

忽然间,一只酒杯在她的眼前一晃,同时,一个人在她的塌前跪坐而下,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可以坐下么?”

说话的人,是卫映以。

他秀美的脸因为喝了不少酒,有点发红,乌黑发亮的双眸也燃着一把火,嘴唇嫣红,白皙如玉的额头上渗着汗珠。这样的卫映以,比之平时更添了三分艳色。随着他的靠近,锁过来的目光又多了不少。

楚思抬起头来,定定的与他对视。

卫映以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失落和痛楚,看向楚思时,神情也有点恍惚。看着他的脸,楚思忽然想道:也许,他对我也产生了些微的情意呢。

四目相对半晌后,楚思苦涩的一笑,给自己和他的酒杯中都斟满酒,然后双手捧着酒杯,轻声说道:“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来,为我们的失意干上一杯!”

卫映以有点恍惚,他望着她的脸愣了一会神,才苦笑的说道:“不用了,我已喝得更多了。”顿了顿,他又说道:“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真是说得好啊,说得太好了,你我可不正是如此?”

微微倾身,他凑近楚思吐着酒气,苦涩的说道:“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有着绝世容颜。你这样性格的女子,还长得如此模样,是上天太宠,还是上天要罚你?不,应该是上天要罚我!楚思啊楚思,我为何直到今天才知道,这还有这么一副面孔?你中意之人,居然一直是谢安石?”

楚思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甘和痛楚,她咬着唇,没有回话。

对面的慕容恪,时不时的抿一口酒,然后看向楚思。看到这一幕,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转眼那怒意变成了痛苦,他把酒杯满满的斟上,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卫映以喝了酒后艳美的脸,楚思呆了呆。

端起手中的酒杯朝他晃了晃,楚思轻轻的说道:“小女子听过一句诗:相逢一笑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许是小女子与公子前缘太过浅薄,许是在前面几世中,小女子和公子已把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还清了,所以这一世有缘无份!”

卫映以轻轻的念着:“相逢一笑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这是诗么?听起来别致又新奇,我卫映以中意的女人,原来是如此不凡的人物,顺手拈来的佳句,便让人听了断肠啊。哎,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他端起几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下。把酒杯重重朝塌上一放间,他清笑出声,这个笑意中,已带了轻轻的哽咽。

此时,乐声大起,舞伎翩然而来,大殿中到处流淌着脂粉香。

众人都举杯痛饮起来。饮酒的人,各种失态的都有,因此也没有人在意卫映以的哽咽声。

只有楚思,望着他秀美的脸,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歉疚。望着面前白净如玉的修长的手掌,楚思半晌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卫映以也不说话。

蓦地,卫映以一声清笑,清笑声中,他凝视着楚思,徐徐的说道:“你还在这里!那个蛮子还没有带你离开,卫某还有一博的机会!”

第167章 女人的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情字

他说得认真,认真得令楚思惊讶的抬头看向他。

卫映以定定的看着她,双眼如水,秀美的脸上是一片温柔,直盯了她半晌后,他徐徐说道:“王云娘,不,楚思姑娘,我中意于你!不管你是王云娘还是楚思,卫某都想把你娶回家日夜相对。”深深的凝视着她,他轻声呤道:“琴瑟相合,寸步不离。”

楚思被他的温柔和坚决,弄得脸上一红。她转过头去,让开他的目光。过了半晌,她不甘的,或许是想让自己放松的嘀咕道:“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是调情高手?”

是呢,怎么这些晋地的名士,一个一个都是情场高手的样子?比起他们,慕容恪就直白简单得像个小孩子了。

她的声音虽小,旁边的几人却都听到了。王思之哈哈一笑,他打了一个酒呃后。又连忙压低声音晒道:“巾帼这就有所不知了,名士风流,自然要熟知闺房之乐。女人之美可是在意乱神迷之中。”

听到这里,楚思忍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

卫映以连忙说道:“我没有这么说。”

王思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是了,天下间值得卫公子费心思调情的女子可不多也。除非情之所钟。”

楚思轻笑出声。

正在这时,一个清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生热闹,你们在说什么?”

说话的人,正是崔习。

崔习有一生特别长的腿。穿着长袍大袖,走动之际有一种磊磊风姿,仿佛是行走在风中地青松,又仿佛一只优雅的仙鹤。他长袖翩跹的向几人走来。双眼却盯在楚思脸上。

崔习一来。坐在离些足有五十米远的文凤公主连忙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崔习,似是犹豫要不要过来。

崔习径直走到楚思面前,举起自己的酒杯。歉意的说道:“巾帼,我那次回去时还是被禁卫军看到了。他们把我押回家中。我父把我足足关了好几日,便来不及会巾帼之约了。”他长叹一声,苦笑道:“这次得知巾帼将要出席,习还准备了一下,哪里知道什么都来不及做,便已风云突变。
准备了一下?他准备了什么?楚思心中一跳。

她还没有开口,王思之在旁边听了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约会?”

崔习笑了笑。看着楚思说道:“那日在花园中侥幸得遇巾帼。相谈之下颇为相投,在下闲极无聊,便一个人独闯禁宫欲与佳人相约。相约倒是顺利,回来时却被人逮住了,一直关到现在呢。”

说罢,他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状。

这小子,这种事居然也在大庭广众当中说出,难道他不怕皇室怪罪?楚思嘀咕地想道。她却不知道,如崔习这种方式的偷香窃玉。实在是风雅之举。

崔习一句话说出,卫映以转过头,目光晶亮地望着楚思。虽然楚思心中并没有鬼,可不知为什么,对上他的目光,她居然有点惭愧。

看到楚思低下头去,让开了自己的目光。卫映以淡淡一笑,他转向崔习。以一种只有他们四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准备了什么?”

楚思霍然抬头。怔怔的对上卫映以的脸。她听得出来,卫映以这么问。自是没有责怪她勾三搭四了,反而是马上明白过来了,她之所以与崔习走近的原因。

还真是聪明啊。楚思忽然发现,这里怎么尽是一些绝顶聪明的人?

崔习也惊讶地看向卫映以,对上他秀美如玉的脸端详半天后,低声笑道:“怪不得卫公子当着天下人的面,向陛下求娶楚巾帼呢。原来确是她的知心人。“

收起笑容,他严肃的说道:“是关于你的功夫的事。”

在楚思紧张的注视中,他轻声说道:“我把你的情况跟一位高人说了,他说如你这种本身有着功夫的人,功夫如果真地失去了,便只有可能是琵琶骨被挑断。如果琵琶骨没有问题,那就是被药物暂时克制了功夫。是后一种的话,他也许有办法,不过要亲眼见到你才能处理。

一抹狂喜涌出楚思的小脸,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崔习,快乐的,声音激动得颤抖的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崔习微微一笑,目光明亮的看着她,说道:“现在说谢还早了些。那位高人现在扬州,你看约个什么日子我们一起前去找他吧。”

他一句话说出,几人都是一阵沉默。王思之望向慕容恪地方向,看了一眼后,他叹息道:“可她现在已经是那个蛮子地女人了。”

是啊,只怕这个宴席一散,自己便不得不回到慕容恪的身边。他虽然对自己情深,可是一来自己恼了他,二来他地内心深处,怕也是不愿意自己有武功在身的。这可怎么想个法子的好?

才想到这里,楚思恨不得伸手敲自己一下,她怎么又把铜弹子忘记了?哼哼,她可是随时随地可以易容成另外一人的。

片刻后,她抬起脸,微笑的看着崔习,说道:“我自有办法,却不知我一旦脱身,可到哪里去找公子你?”

崔习凝视着他,几人都在想着“她自有办法”是什么办法。难道是戴上另一副面具?可王云娘的脸也是时人皆知啊。

几人虽然想不通,见楚思的意思不想明说,便也不再追问。崔习把自己常在的几个地方说了,告诉她如何才能找到自己后。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公主来了。”

几人同时安静下来,坐回自己的塌上。这时。一阵香风飘过,文凤公主在宫女的筹拥下,翩翩而来。

看到文凤公主越走越近,楚思不由自主地避开崔习。向卫映以的方向移了移。对上崔习责怪的目光,楚思嘿嘿一笑,颇有点狼狈的说道:“上次可把公主得罪狠了。现在小女子一看到她,还有点余悸在心。”

正在这时。一只温热地手掌向她伸来,放在她的小手上轻轻的拍了拍后,卫映以收回手,温和地说道:“别担心,你现在对她已经没有威胁了。”

卫映以一句话说完,便似笑非笑的朝崔习瞟了一眼。

香风已经卷到面前,文凤公主走到四人之侧,四人同时一礼。恭敬地叫道:“参见公主殿下。”文凤公主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在楚思的脸上瞟了瞟后,便看向崔习,她看向崔习的目光中含着期待,渴望,爱恋和担忧。

她刚一站定,几个宫女便把塌在她的身后放好。文凤公主动作优美的徐徐坐下,挺直着腰身,一脸温婉的看向几人。轻笑道:“远远的看到诸位谈笑风生,一时忍不住过来了。”

小心地看了崔习一眼后。她低敛着眉眼轻声说道:“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公主言重了。”王思之轻笑道:“能得到公主的看重,是臣等的荣幸才是。”

这句话算是解去了文凤公主的不自在。她轻轻一笑,转眼看向楚思,示意宫女替两人斟上酒后,她端起酒杯朝楚思的面前一递,曼声说道:“楚巾帼,自此一别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日。本宫敬你一杯,祝你子孙满堂。长得夫宠。”

因为司马衍的旨意中。楚思只是慕容恪的侍婢,算不上他的妻子。所以她的祝福也只是“子孙满堂。长得夫宠”了。这句祝词听起来有点刺耳,可还真的说不出是文凤公主故意讥嘲于她。

楚思轻轻一晒,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朝文凤公主一晃后,抿唇笑道:“公主过虑了,小女子一直知道,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小女子可没有想过要依靠这副面孔来求得他人的一生垂怜。”

她的表情傲然,绝美的脸上流露出强大的自信。

文凤公主一怔,王思之等人也是一怔。

片刻后,文凤公主笑道:“这个本宫可不明白了。巾帼不靠这副面孔难道还有别的所恃不成?”她垂下眼敛,轻声说道:“如我贵为公主,所倚的也不过是这个身份。巾帼没有身份可靠,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句话,文凤公主说来,声音楚楚,语带落寞。她说的时候,不时向一旁面无表情地崔习瞅上一眼。

没有人会想到文凤公主会这么说。她给人地感觉,一直是自信的,骄横地,没有想到贵为公主的她,也明白自己所倚的仅是自己的身份。

崔习错愕的望着她,忽然想道:她居然有这个自知之明!有这样自知之明的女子,便不可能是那种肤浅愚蠢的无可救药的骄横女人。也许,我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她。

楚思也是一脸惊讶,等文凤公主说完后,她轻声安慰道:“公主言重了,如公主这样的身份,是终公主一生都不会消失的。即使公主白发苍苍,也会是我大晋高贵的文凤公主殿下。”

楚思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她平生最见不得别人自卑自怜,因此这番劝慰温柔而真挚,文凤公主听了头一抬,双眼明亮自信的笑道:“不错,你说得很对,终我白发苍苍,我也是文凤公主。”

盯着楚思,她露出雪白的牙齿轻笑道:“直到这时本宫才发现,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可恶可憎,只会卖弄风情的狐媚女人。”

这是赞美还是讽刺?楚思的笑脸不由一僵。

几个男人在旁边轻笑起来。他们一看楚思那一脸的懊丧,笑声便又会大了少许。

能让身边的人发笑,文凤公主第一次感觉到满足,她悄悄的瞟了一眼崔习,见他面带笑容,表情缓和,暗暗想道:如果如楚巾帼这样才能让你欢喜,我,我也会尽量学着她的。崔郎,只要别置我于不顾,我便再无他求。

这时,崔习在旁边笑道:“刚才楚巾帼说,你没有想过要依靠这副面孔来求得他人的一生垂怜。却不知这话中何意?”

他摇晃着酒杯,看了一眼卫映以,淡淡的嘲弄的说道:“女人嘛,除了面孔身体,便是身份性情了。楚巾帼不准备依靠面孔身体,也没有身份可依,却不知准备用什么法子来博得与你家檀郎的天长地久?”

第168章 算计

他的话气中,带着轻轻的嘲讽,那嘲讽的对象却似是卫映以。卫映以抬眼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他知道,崔习是在说自己空口说大话,是在讽刺自己,刚才在皇帝面前,在楚思面前,装得太也深情了一点。伪饰,在这个时代的名士的眼中,是一种让人恶心的行为。而崔习便认为卫映以对楚思的情是一种伪饰!

卫映以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楚思,等着她的回答。

楚思也没有发现崔习和卫映以之间的暗潮涌动,她看到几人都专注的等着自己的回答,不由嫣然一笑,眼波如水流转着:“是,自古以来,女人所倚者,不外乎是外表,或家世。外表决定了男人能否对你寄之以情,家世决定了之人能否对你尊重如故。”

说到这里,楚思下巴一抬,有点傲然,有点讥讽的说道:“可是,这样的前提是,那个女人一定要依靠于男人。我不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北方荒远的沙漠,还是南方一望无垠的海浪,或者,是西山连绵不绝的山脉,都令我心向往之,恨不得天天畅游其中,恨不得生命再长上几百年,看尽这世间的美景。

这天下是如此之大,春花秋月,湖光山色,日起日落,朝夕轮回,我为什么要锁住自己的心,为一个男人而汲汲营营?我为什么不能寄情于山水,相永于自然中?“

最后几句,声音铿锵,清脆而响亮。久久还有众人的耳边回响。

卫映以双眼明亮的望着楚思,一脸地温柔喜悦:是了,这样的女娘才是我卫映以所倾慕的。她追求的正是我所追求的啊。

崔习也定定地转头看着她,目光中有着迷茫,也有着激赏。

王思之哈哈一笑。用力地在自己的大腿一拍。赞叹着说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春秋秋月,湖光山色,日起日落,朝夕轮回!真是形容得太好了!如此美景,如厮美景!这世间的事变化太快,让我等常自无可奈何,只有这天底间的美景才让人留连忘返。永无厌倦之时。妹子这席话,真是说到我等的心坎上了。”

相对于几个男人的赞赏,文凤公主却有点不相信,她瞅着楚思,半晌后说道:“你,不喜欢嫁人,做个贤妻良母?山水虽美,可是也太寂寞了些。”

楚思笑了笑,清声说道:“如能与知心人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是胜过一个人孤独的游荡在山水中。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把心放宽放野了。”

文凤公主没有回答,她的表情有点不以为然。

情爱地话题,男人其实是不感兴趣的。这时三个男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一阵脚步声传来,同时,楚思的耳边,响起司马岳清朗的声音:“碧玉生辉,明月流光,满室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这一角落上了。令得本王看了也不由动了心。想凑到这一堆璧玉,明月中来。哈哈哈。”

“见过吴王殿下。”

“免礼免礼,我只是来凑凑热闹的,这样礼来礼去的就没有意思了。”

众人的行礼也只是一个虚架子。崔习率先笑道:“世同说得对极。我就说嘛,今天晚上你不停地朝这个方向看来,显然是早就被楚巾帼所倾倒,能忍到现在才来,还真让人佩服呢。”

司马岳哈哈一笑。他目光定定的落在楚思的脸上。说道:“美人嘛,今天大殿上的哪一个男人不是瞅个不停。本王也不能免俗是不是?”

他的话中,倒有点生疏之意。楚思记起他对自己的承诺,不由笑盈盈的与他对视。

对上楚思的目光,司马岳双手一拊,叹息道:“楚巾帼虽是女子身,却颇有名士风流。大家看看,她明天便要成为蛮子的侍婢了,现在还这么一副云淡风轻,洒脱自若的模样,真是羞煞我辈了。”

他口中啧啧连声,感叹不已,那表情那神态,仿佛楚思与他素不相识一般。楚思虽然有点纳闷,却还是微微一礼,恭敬地说道:“吴王殿下说笑了。”

“说了别叫得这么见外。”司马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伸手朝殿角侍立的太监宫女们招了招。当他们走来时,他朝旁边的空处一指,笑道:“把本王的塌几一并搬过来吧。”

“是,殿下。”

回头对上几人的目光,司马岳哈哈一笑,乐道:“这下可不更热闹了?”

当司马岳的塌几挤来时,文凤公主不由向崔习的方向挪了挪。他与崔习便是并肩而坐,大腿相接了。

楚思地目光微微一掠,在看到文凤公主地秀脸上露出一抹有点羞意的幸福笑容时,不由微敛。这个时刻,她忽然有了祝福之心:如果上天垂怜,让她如愿以偿地话,也许这世间终是有了一个满足幸福的普通女子。

才想到这里,她便苦笑起来:爱情的路上,是很难有满足幸福这句话的。她现在只是以靠近情郎为满足,真要在一起了,怕是恨不得他心似我心才会觉得幸福吧。这等事,还是不要操闲心了。

司马岳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楚思的脸上,忽然他含笑问道:“方才听到楚巾帼当着一殿人的面,向陛下请旨嫁给谢安石。岳颇有点不解,谢安石有什么好,值得巾帼痴慕至此?”

他目光清亮,双眼紧紧的盯着她,一副非要一个答案的架式。

不过,司马岳的问题,也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想问的。他们一直忍着,也不过是顾及到楚思心愿没有达成,怕勾起她的伤心事而已。此时听得司马岳问起。不由都转头看向楚思。连有点醉意地王思之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为什么喜欢谢安?

楚思一怔。

她望着手中摇晃的酒杯,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淡去。浑黄地酒水在杯中荡漾,映出她模样地面容。

是啊,为什么喜欢谢安?

这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隐隐的,楚思觉得自己对谢安的感情中,有很大一部份是来自前世的倾慕。她前世读史上,便对谢安有了倾慕之心,见到他本人后,那种倾慕之心在不和在不觉中便转为了爱恋。

慢慢抬起头来,她冲着司马岳温婉的一笑,轻声说道:“世间的情爱。哪里说得出是为什么?我只是在看到他时,会有一种全心的依赖感,会觉得很放松,很安全。”

她越说越慢,越说越慢,到了后面已是霞飞双颊,语气呢喃。目光中更是流露着淡淡的喜色和羞意。

这样地楚思,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是华美难言。

不过几人都是一脸愕然的望着她,直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有点出乎意料。司马岳有点忍不住的问道:“可是。陛下已将你许了他人啊。终这一生,你也不会再有与他相守的机会了!楚巾帼。”

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有点亢厉。楚思打了一个激淋后,脸色转为苍白:是了,就算我还有一副面孔,有了脱身之法。可是他毕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是天下知名的名士。他的婚姻并不能由他做主啊。何况,经我今晚这么一说,关注他地人更是不知凡几,说不定,过几天皇帝便会出面赐婚了。

看到楚思脸色突然转为苍白。樱唇颤抖不已。几个男人的脸色都有点复杂,只有文凤公主低低的劝道:“事已至此,别想他了。。。。。

她一句话说出,便有点后悔,生怕楚思一个按捺不住哭泣出声。哪里知道楚思把头一抬,冲众人温婉一笑,低声说道:“世间之事,尽人事听天命可了。”顿一顿。她清朗的说道:“

这世间。并不是我想求什么便可以求得到的。圆满如意,毕竟只是一个美丽的祝福词而已。可是。我唯一不能容忍的,便是任由我自身的懦弱而错过一些人,一些事。如果我尽了全力,都没能与谢郎得到长久,那便学着潇洒的放手吧。潇洒的放手,放开他,也放开我自己!”

何况,我本是天地间地一缕孤魂,本身便一无所有的孤魂。

司马岳的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不过转眼既逝。卫映以则是若有所思的望着楚思,脸上隐隐流露出一投受伤的情绪来。只有王思之不停的喝着酒,眯着双眼打量着众人。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司马岳反手接过下人的酒壶,倾身替楚思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冲着楚思说道:“来,为这“圆满如意”四字干上一杯。”

楚思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司马岳看着她把那酒一滴不剩地吞入腹中,目光闪了闪,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

楚思虽然说得洒脱,心中却还涌起一股无名地惆怅和恐慌来。她茫茫然的持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才喝了三杯,眼前便有点昏花起来。楚思晃了晃头,伸手扶额喃喃地说道:“有点头晕,我好似醉了。”

她的声音刚落,司马岳掩在长袍大袖下的手,便朝后的做出一个手势来。不一会,角落中走了两个宫女,来到楚思面前,一左一右扶起她,左边的宫女轻声说道:“巾帼似乎醉了,不如在宫中歇息一晚吧。”

卫映以刚张了张嘴,司马岳已率先说道:“可。扶她进去好生侍奉吧。到了明天她便要远离晋地,成为蛮子的侍婢,实是一个可怜人。”

他既然答应,卫映以便没有立场,也没有话好说了。两个宫女手脚麻利的扶着楚思,迅速的退出了殿中。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当那两个宫女向楚思走来之时,过道中的翩翩起舞的众女,也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右厢众人看向这边的视线。包括慕容恪和司马衍在内。

第169章 这样的兄长

楚思昏昏沉沉的任两女扶着,模样中,她感觉到身边的两女似乎身具功夫,虽然扶着她,却是步履轻松,行走如飞,架着她手肘的双手也沉稳有力。

模样中,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可是她的头脑实在是太昏沉了,而且是越来越昏沉,特别是想事的时候。

她甩了甩头,张开小嘴嘟囔了一句什么话后,最终还是抵不过沉沉睡去。

两女架着楚思,却并没有向宫内停留,而是饶过后殿,直向放在殿前走去。不一会,一辆黑色马车便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两女扶着她放上马车。那马车徐徐的驶入马车坐中,停了一会。有几辆马车向外驶出之时,这辆马车也跟随其后,向宫外驶去。

夜色很快便把众马车笼罩其中,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几乎是很快的,慕容恪便发现楚思不在了,他不由昂起头,厉目如电的在人群中搜索着。他那冷厉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开,不敢与他对视。时不时的还有男人女人被他的双眼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在这当中,也有几个愤怒的指责声传来:“这个蛮子好生无礼,居然如此看人!”

“是啊,是啊,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是一个什么自大无知的蛮子。楚思是一个聚光体,天生便能成了人群的中心的那种人。虽然只扫了一遍,可慕容恪却清楚的知道,人群中并没有楚思。她到哪里去了?

薄唇动了动,他的剑眉慢慢地锁了起来。转过头。他双眼如电的射到了王思之几人的身上,目光中有着灼热和无礼。

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几人同时眉头一皱。

现在楚思已醉,几人聊也几句后,感觉醉意渐浓,便一个个转头离开,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司马岳也是如此。他双眼似闭非闭。嘴角带着浅笑,在扫过慕容恪一脸的担忧和紧张时,他冷笑一声,闭上眼睛想道:一个胡人蛮夫,居然也想染指于她!真是做你的春秋大梦!

刚才地事,虽然见到楚思被宫女带走地不少,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宫女是谁派来的。到时他只要来个死不对证,此事便会成为一个香艳的悬案。因为无关朝局。过不了多久这悬案便如石沉大海,不会有人太过追究。

当然。皇帝司马衍的面子还是要落下几分的。毕竟楚思是他指给慕容恪的。可是皇帝的面子?哼!他可从来就没有多少面子的!

想着想着,司马岳地心情已经大好,也有点归心似箭。他慢慢品着酒,并不准备现在就离开。他可不想把慕容恪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已身上。这个蛮子虽然卑微,却武力过人,桀然不驯,指不定在杀人放火之事都可以堂皇做出,还是不能忽视地。

楚思是在清晨醒来地。她懒洋洋的睁开眼,一睁开眼。便听到一阵“啾啾”的鸟鸣声。漆成朱碧的房间中。一扇纱窗打了开来,从纱窗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满眼青翠。

抚着额头。楚思略想了想,便记起自己昨晚似乎睡了,然后被两个女人扶到了什么地方休息。难道,还是在皇宫中?

她慢慢的扶着床柱坐直身子,绵被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了腰间,露出她里面雪白的亵衣。这亵衣并不是以往的粉红色,而是淡紫,隐隐带着幽香。难道有人替她清洗过?

是了,头发也被清洗了,秀发披散在肩膀上,遍住了她大半地面容。从铜镜中看来,越发显得眼睛特大,表情楚楚。

低头看了看自己地颈间,楚思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早就把那救命的铜弹放在特制地项链上。只有铜弹还在,不管这是哪里都没有多大问题,甚至,就算她的功夫真的恢复不了,她也可以扮成男子回到哪个山湾角落,过一些平凡的日子。只要铜弹还在。

慢慢的支着肘,楚思的双眼转向床边的塌几,上面放着一袭粉紫色的绮罗,绮罗上绣着一朵朵雪花,倒也很别致。

她伸出手,素白的手指勾向那绮罗轻袍,刚把手伸出,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中沉稳而从容,是一个男子的脚步声。

楚思一怔,收回手定定的看向门口。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了开来,一个黑衣长袍,黑发披肩,乌黑清澈的青年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来人正是司马岳。

看到是他,楚思露出一个微笑来。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向他笑道:“早啊。”

司马岳嘴角微扬,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他定定的看了楚思两眼,却没有回应她的招呼,而是半倚着房门,乌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头还有点痛。”楚思微微敛眉,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揉搓了两下。刚放开手,她便看到司马岳灼热的目光。那目光是如此灼热,直让她有点不自在起来。

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司马岳低声呤道:“手若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声音悠长而清远,配上他灼热的目光,仿佛一个正在向美人倾诉情意的浪荡子。楚思想到这里,有点想笑,又被他的眼光盯得有点生恼。略别过头,直感觉到司马岳放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目光冷了少许,她才转头看向司马岳,浅笑道:“大哥,就算你想掉书袋,也别在这个时候啊。”

她笑得轻松,可是那放在身侧的素手,正紧紧的握成拳头。那浅笑的小脸上,唇线也在不知不觉中抿紧。

看来终于感觉到紧张了。

司马岳眼皮一耸,懒洋洋的说道:“以后别叫我大哥吧,叫我世同也可,”顿了顿,他徐徐的说道:“或者,叫我夫君!”

果不其然,随着“夫君”两个字迸出,楚思脸色一白,握成拳头的小手也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司马岳的唇角,慢慢的勾出一个笑容来。

楚思脸色苍白,心脏怦怦的跳得飞跳,这是真的快,快得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窒息。她想笑,可脸皮不知怎么地,却僵硬异常,费了好大的力气,也只是挤出一个不是笑的笑容来。想开口说两句玩笑的话,可咽中一阵阵发干,话到了咽喉口,却吐不出来。

她费力的咽了几下口水,终于强令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对上司马岳的脸,楚思目光躲闪的强笑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哥,你可是你的大哥呢。”看到僵硬着身体,脸色苍白的楚思,司马岳低低一笑,慢步向她走来。

他盯着她乌黑的头发,那长长的扑闪的睫毛,低笑道:“我的妹子总是喜欢在无路可退的时候装一装驼鸟,逼得狠了才张牙舞爪的来几下。呵呵。”嘴角一扬,他淡淡的说道:“大哥?这个称呼本来便虚假之极,妹子的心中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大哥,大哥我也觉得这个称呼也是可有可无。”

“怎么能可有可无?”楚思一急,朗声说道:“大哥,我们结义时,可是当着众名士之面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司马岳似乎想笑,他忍笑说道:“妹子似乎忘记了,那天我们结义时,妹子可是男儿身。真正知道你以女儿身叫我大哥的,只有你的檀郎谢安石。”

盯着她,他摇了摇头,说道:“话说回来了,就算你真是我的结义妹子,本王便动不了你么?贵族中亲兄妹相好的都不在少数,何况你只是我的义妹!”

这下,楚思的脸正式转为煞白。世民?他们在那片纷乱的历史上书写风流,我们在安静中观赏他们的绝世风流!

第170章 司马岳

司马岳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阴影笼罩着她。楚思惶急不安了一会,忽然把眼睛一闭,再睁开眼时已清亮了许多。她望着司马岳领口上的暗金交织花绣,问道:“大哥,你是跟小妹开玩笑的吧?一路上大哥都对小妹以礼相待啊。”

一根食指伸出,挑起了楚思的下巴,逼着她正面看着自己。楚思眨了眨眼,在对上司马岳的那一瞬间,让自己的双眸显得清亮而平静。

对上楚思的双眼,司马岳审视了良久,良久。他忽然把手一松,伸手把床上的锦被丢到角落上,然后施施然的在她的身边坐下。

他坐在楚思的身边,大腿与楚思的小腿相挨,热力透守他的肌肤直传到她的身上,不由自主的,楚思打了一个寒颤,直觉到自己的身上已起了鸡皮疙瘩。

把楚思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底,司马岳徐徐的说道:“大哥早在你化身楚田时,便怀疑了你的身份,也对你感兴趣了。”他像交待一件事一样,语气温柔而平缓的继续说道:“在见到你以真容和谢安同出同进时,大哥便忽然很想那个令你放声大笑,满眼眷恋的人是大哥我。”

他的声音很平缓,太平缓了,完全是在陈说一件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大哥便忽然很想那个令你放声大笑,满眼眷恋地人是大哥我。”这样的话。明明是一句情话,可以这样地语气吐出来。却又显得太冷情太自在。

“大哥,”楚思轻轻的开了口,声音清冷:“小妹还是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不明白?”

司马岳再次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倾身向前,额头相抵。他温热的呼吸吐在楚思的脸上,直让她刚刚平息的毛孔,再次直了鸡皮疙瘩。

楚思强令自己睁大眼睛。与近在方寸地他直视着。

司马岳好笑的说道:“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妹之姿色天下罕有,风仪气质更是令人心动。如此绝代佳人,他谢安凭什么拥有。妹子还不如跟了我。我大哥现在身体极差。又无子嗣,百年后继承帝位地非本王莫属,本王称帝之日,便封妹子为贵妃,这样的美事岂不是很好?”

楚思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大哥又唬我了。经过昨晚。小妹这张脸怕是天下人皆知,大哥就算成了皇帝,难道就不畏人言么?”

司马岳哈哈一笑,伸出左手抚上她的秀发,温柔地说道:“你这个傻孩子,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帮你改个名字不就得了?再说,你终是王家地女儿,血统高贵,封个贵妃还是足以让人信服的。”

他托着楚思下巴的食指。慢慢的抚过下巴。然后渐渐上移,来到下唇处轻轻的摩挲了几下后。司马岳忽然头一低,凑到那粉嫩的小嘴上重重的“啵”了一下。

他的这一下动作,实在是又快又突然,楚思还没有反映过来,他已一触既分。

这一下,实际上只是四唇相贴。“啵”了一声后,他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眯眯地看着楚思,脸上居然露出得意地表情来。

这样的表情,显得他清秀有余地脸十足的孩子气。楚思望着这样的司马岳,几乎是奇迹般的,心中对他的抵触和厌恶少了许多。

司马岳的双眼是那么清澈,明亮而透澈,如最清的泉水。他的眼睛,可以说是楚思看过的最为纯净清澈的。她现在呆呆的望着这双倒映了自己面孔的眸子,一个念头突然浮出心头:有这么一双明澈的眼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很坏的人?

司马岳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楚思的心理变化,他突袭得手,表情是十分的得意。扬起嘴角,他笑眯眯的说道:“妹子的小嘴可真香。体香天然,我见犹怜。怪不得昨天晚上一出场,便倾倒了那么多的男人。真真是一个狐媚子。“

狐媚子?这下楚思可顾不得他的调戏了,她瞪大眼,颇有点生气的说道:“胡说,我怎么可能是狐媚子!”她恨恨的从玉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斜睨着司马岳说道:“你别以为我没有听到。大伙都在赞我呢,他们说我有名士之风!名士者,如风之从容,如云之清淡,怎么可能会有狐媚子这个称号传出来?”

她朝司马岳抛出了一个白眼,颇有一种:你妒忌我,所以胡乱编话来抵毁我的意思。

她这时的模样,小女儿之态毕露。司马岳心中大喜,暗暗忖道:原来妹子对我并不排斥。转眼他轻哼出声,说道:“那是围在你身边的人说的,怎么是挑好的来。你才出现过几次?就令得陛下,蛮族王子慕容恪,第一美男卫映以,还有王思之,崔习,谢安等人大为倾心,这样的女子难道还不是狐媚子?”

不等楚思开口反驳,他又说道:“你言谈是有名士的派头,可一颦一笑,特是风骚入骨,让男人看了浮想连翩,本王可听到有不少人在说你是内媚女子,可倾城倾国,祸国殃民,远不如瘐悦儿那般可悦之,却不令人沉迷之。”

楚思的双眼瞪得老大,一瞬不瞬的看着司马岳。司马岳也睁大他清澈的双眼,与她一瞬不瞬的对视。

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直眨了五六下眼后,楚思忽然双颊涨得通红,愤怒的说道:“真是胡说。”

她恨恨的从床上一跳而下,也不管自己没有穿鞋,光着玉雕般地小足在房间转了一个圈。她显然气得不轻。呼吸都有点急促。不但双颊鼓鼓,连眼睛也明亮得惊人。

司马岳的话。明显不是随口编出来地。越是确认这一点,楚思越是又气又怒。

狐媚子?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她的表现不是很得那些名士的认同么?一直在来,她听到耳中的都是夸她好风姿,好气度的。

因为这些赞美,楚思很是洋洋得意着,因此。她也有意无意的让展现自己的风采。这是一个绮丽地年代,不论男女都注重外表,注重口才。她楚思恰恰两样都有。有了这么好的天赋,为什么不好好的展现一番呢?

这便如她进了大一,第一个想法便是,最青春最美好地大学生涯,她怎么能不谈一场恋爱稿赏一番自己呢?青春易逝。得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写几段华丽的篇章。免得到老时感叹自己的青春过得太过苍白。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地,一直以来也还做得不错,博得地认同无数。可是怎么突然间,她由“具有名士风采”变成了一个“狐媚子?”

这,这也太可恼了,太气人了!太太过份了。

楚思气得胸口起伏不已,她光着足在房中不停的转着圈,时不时的磨一下牙。小拳头也握得死紧。恨不得把那个率先说出此话的人逮住剥皮。

司马岳倚在床柱上,笑吟吟的看着愤怒中的楚思。这时的她。因为双颊通红,明眸喷火,更显得美艳惊人。

他的目光,一时放在她的脸上,一时放在她气得起伏不已地胸脯上,一时又放在她踩在地上,如玉雕成地小足上。

楚思恨恨的在室内转了几个圈后,双脚一定安静下来。慢慢地把握得死紧拳头放松,楚思回头看向司马岳,拧着眉头,压抑着怒火问道:“大哥,这话是谁先说出来的?认定的人真的很多么?”

怎么?她还准备去找人算帐?

司马岳有点想笑。他乌黑的眸子也闪着笑意,身子朝后一靠,闻着散发着楚思体香的锦被,他眯着眼睛舒服的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妹子怒从何来?你明艳过人,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昨晚上你没有注意到么,你目光所到的地方,男人们都咽口水发痴去了。这样的女人怎么不是狐媚子?瘐悦儿外表虽不及你,但她气质可人,让人看了心情愉快却不会沉迷于她们美色当中,从这一点上看,她的排名便应该在你之上。”

他刚说到这里,便发现楚思的脸黑了许多。连忙嘴一闭,他把头一侧,又在锦被上蹭了一下:好香,当真是天生尤物,光体香便能让男人性起了。

听了司马岳的话,楚思呆呆的透过纱窗看向外面,不知不觉中,她小嘴嘟了起来,心中很有点欲哭无泪。

这么辛苦的树立自己的形像,便是想博得天下人一个赞美,哪里想得到到头来,居然落了一个狐媚子的称号。哎哎,人算不如天算!

愤愤的叹出一口气,楚思暗恼道:其实这事只能说这些晋地的男人没有眼光。那瘐悦儿成天到晚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居然是气质可人,可以令人悦之而不沉迷。而自己呢,不过活跃一点,爱现一点,长得也亮眼了一点,居然就博得了一个狐媚子的称号。

算了算了,这世间的事从来都是这样,乱七八糟,不知所

楚思恨恨的在地上跺了一脚后,才转头看向司马岳。

这一看,才发出这个吴王殿下正站在床边,慢条斯理的脱着自己的外裳。

天啊,他这是要做什么?

第171章 危机

海中的愤怒也罢,不甘也罢,都给烟消云散了。她傻傻的瞪着那个背对着自己,好整以暇的慢慢扯着外袍的男人。瞪了几眼后,她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道:“嘿嘿,今天天气当真好热,这房内更是热得让人难受。大哥你要不要叫丫头送点冰水过来?”

司马岳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外袍已被脱下甩到一旁,正伸手准备解去中裳。那精致的锁骨已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在楚思眼中。

看到他伸手解向自己的中衣,楚思装傻的行为再也持续不下去了。她连连叫道:“大哥,大哥。”声音高亢紧张。

司马岳停下手中的动作,挑眉望着她,惊讶的说道:“为兄就在这里,用得着叫这么大声么?什么事,说吧。”

楚思的嘴角费力的向上一弯,双足却小心的向后退出两步。然后她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的说道:“大白天的,大哥脱衣服干嘛?”

司马岳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当然是睡觉。”

睡觉!楚思的鸡皮疙瘩再次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她搓了搓双臂,期期诶诶的说道:“可现在是大清早的。”她指向外面,说道:“太阳才升起不久。鸟儿都叫得欢呢。哪有这个时候睡觉地道理?”

她眼珠子一转,声音明显镇定了不少:“大哥,这是你的宅子吧?我可从来没有来过呢,你带我到处走走逛逛可好?”

不知不觉中,她的脸上带上了抹媚笑。微微侧头,楚思明眸如水的转向他。语声甜腻温婉,撒娇的说道:“大哥,好不好嘛?小妹与大哥结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观赏性过大哥的宅子呢。大哥----”

最后一声大哥,尾音拖得老长。又娇又糯,配上她肯明眸流转地笑靥,直是娇媚入骨。不知不觉间,司马岳的动作一顿,呆呆的点头说道:“好。”

太好了。成功了一小步。

楚思大是开心,她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上扬的唇角勾出一个勾魂荡魄地笑容。一缕阳光从纱窗射过来,映射在她的脸上,使得那双弯弯的眼眸波光闪动间,电力十足。抿着唇,楚思不快的娇声嗔道:“说了好。为什么还不把外裳穿上。大哥----”

司马岳闻言,连忙把放在一旁的外裳披上扣好。楚思见状,拉过鞋子穿了起来。她弯着腰,才把鞋子穿到一半,忽然一只大掌握上了她地手肘,制止了她的动作。楚思怔怔的抬头,却见司马岳的双眼紧紧的锁在她的玉足上,他慢慢蹲身,拿起绣花鞋放在手掌。再然后抬起她的右边小足。温柔地帮她穿戴起来。

伸手在玉足上温柔地摸弄了几下,司马岳索性把鞋子放下。径自把她的小足放在掌心,细细把玩起来。

此时的楚思,脸上是一脸黑线!天可怜见,她才把他迷得穿上了外裳,怎么又让自己落这个田步?

她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令得司马岳兽欲大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楚思暗暗忖道:这足有什么好看的,等他看够了再做计较。

可是司马岳一点也没有看够的迹象。他的食指在玉足上轻轻划动,划到粉红色的指甲时,那手是留连忘返。

在指甲上玩了一会,他把玉足半翻过来,细细的盯着打量不休。随着他手指无意间经过足心,那玉足总是忍不住瘙痒而缩成一团。小小地粉色地脚趾也可爱的瑟缩着。

司马岳低低地一声惊吧,头一低,便向玉足上亲去。

楚思吓得要哭了,她颤抖的说道:“大哥,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看看的么?”

眼看要吻到足背上的嘴一顿,司马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然间,他轻笑出声。

这一笑,可把楚思给笑糊涂了。她傻傻的看着司马岳。

司马岳把她的小足放到怀中,慢慢抬头看向楚思,望着她绝美小脸上的紧张之色,他忍着笑说道:“这院第不是我的吴王府。”

见楚思一脸的不解,他继续说道:“现在外面都乱了套,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于你。妹子,你以为我还敢把你藏在自己的府中么?”他嘴角一弯,清澈如镜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所以,我不会带你出这个院门的。至于刚才我什么要答应么?”

他拖长了声音,笑吟吟的说道:“那是因为,为兄很想亲身体验一下妹子的狐媚之术。”看到楚思脸一黑,他快乐的眨了眨眼,问道:“刚才妹子的表现骚媚入骨,令得为兄神颠魂倒,不由自已呢。妹子,你还不承认自己是狐媚子么?”

屁个神颠魂倒不能自已,分明是戏耍我来着!楚思很是郁闷的想道。同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的心底浮现:他说的似乎没错,我刚才的表现,还真的有点狐媚呢。呸呸呸!什么狐媚!我那叫大女子能屈能伸,能舍下身段好不好?!

司马岳把楚思的左足放在怀中,他的手握着她的足踝,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足传到全身,楚思的心中又慌乱起来。

她无奈的望着司马岳,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位名义上的兄长。更是分不清他现在的行为,到底是戏而自己,还真是有了那个念头。

楚思眨了眨眼,很小心的瞅着司马岳,声音有点高亢的问道:“大哥,你说街上有很多人寻找我,都是谁呀?”

司马岳没有回答,而是丢给她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

楚思一句话问出,马上想道:天啊,一定是慕容恪,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逼得司马衍大搜全城。

她从起床便没有消停过,直到这个时候,才记起昨晚发生的大事来。是了,她已被司马衍送给慕容恪为侍婢了,昨晚慕容恪自听到自己喜欢谢安后,那脸色便阴沉得可怕,杀气腾腾的样子。如果不是司马岳来了这么一手,而是落入他的手中,怕是不会有机会让自己易容脱身了。

正当楚思胡思乱想之际,足心又一阵瘙痒传来。她头一低,便看到司马岳正在捧着自己的小足,爱不释手的细细观玩。也不知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个恋足狂。

楚思强忍住不适,小心的问道:“大哥,那个,我记得昨晚我们在一起喝酒,是我醉了被你带回的吗?不对呀,最后扶起我的似乎是两个宫女啊,我怎么会不在宫中呢?”

她问得又快又清脆,目的便是想把司马岳的注意力引开。

司马岳却目光粘在她的足上,说道:“那两个宫女自然是大哥早就安排好的。妹子,大哥可是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人了。我那大哥性情阴阳不定,这两年也被女人掏空了身子,对于女色上面不那么上心。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以让他放弃你。哼哼,只要他不明目张胆的纳了你,谁要了你大哥都会夺过来。”

楚思忽然想起一事,又急急的问道:“大哥,我莫名其妙的被迷晕,又莫名其妙的落到了陛下的手中。想陛下消息最是灵通,怕也无法肯定我便是王云娘,更无法那么精确的把握好我松懈的时机。大哥,这些是你泄露给陛下的罢?”

她越说越慢,越说越肯定。到了最后,声音已平静下来,双眼瞅着司马岳。

司马岳抬头看向她,忽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我的妹子当真聪明过人!不错,正是我,谢安石何德何能,居然博得妹子如此真心。为兄忍不了,便通过皇兄的手把你弄到宫中。妹子莫恼,虽然中间让妹子受了一点惊吓,不过现在妹子不是平安的与为兄呆在一起么?”

说完后他低下头,在楚思的足背上印上一吻,就在楚思反射性的一缩脚时,握着她足踝的手突然力道大涨。一时之间,楚思的足如同铁铸一般,令她动弹不得。紧紧的锢制着楚思的小足,司马岳用牙齿叨着足背上白嫩的皮肤,轻轻的啮咬起来。

第172章 慕容恪的手段

随着他的动作,一种酥麻伴着鸡皮疙瘩同时向楚思袭来。楚思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身子直是酸软无力。

天啊,怎么这个地方也这么敏感?楚思直是欲哭无泪。

她瞪着司马岳乌黑的头发,忍不住低声叫道:“大哥,你,你就算要我,也得明媒正娶了才是。这样无媒苟合,难道你是想要逼死小妹不成?”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司马岳的动作一顿。见这话有效,楚思低声泣道:“大哥,妹子我好在也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女。你怎么能这样轻薄于我。”

一边控诉,她一边试探着把足抽出来。

司马岳没有回话,也任她把足抽了回去。

一得到自由,楚思连忙把袜子也不穿,把鞋子胡乱一踏,再退后几步,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瞪着司马岳,咬着下唇嗔道:“大哥,难道妹子连你一个名份也不配拥有么?”

说罢,她与长身直立的司马岳四目相对。她的小脸上泪水盈盈欲滴,玉鼻红通通的,实在是楚楚可怜。

司马岳抬头看着楚思,目光专注中带着几分温柔。他慢慢直身而立后,把楚思拥在怀中,伸手拭去她的泪水,低声道:“大哥不是说了吗?稍等些时日。
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封你为贵妃。”

楚思含着泪水,静静的瞅着他,她就是这样瞅着,一直瞅着,瞅得司马岳都有点不适了。楚思才低下眼敛,轻声说道:“时日到了?什么是时日到了?”

她慢慢的扯开司马岳搂着自己腰身的手,轻轻地说道:“大哥。你明知道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名份堪比生命,可是你却在这件事上准备敷衍于我。那么你说一千说一万,妹子又怎么能相信你地心意呢?”

她的话句句在理。司马岳看着她,心里恍惚的想道:我这妹子慧黠得很,表情多变,现在她多半是在故意让话来抵住我。

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对楚思毕竟是真心看重,不能给她名份。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事关一生的大事。楚思风姿过人。容颜绝世,无论哪方面都令他倾心,对于这样的她,他不想虚言以对,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一阵沉默后,司马岳又想道:我施计把她弄到手中,在她心中我早不是正人君子。要是因为顾念这一点而束手束脚,岂不是前后茅盾,十分可笑?哼。我只要谨记今日之承诺。时机一到便给她一个名位,便已问心无愧。现在嘛。还是享受美人要紧。

想到这里,司马岳牵着她地手,把她往怀中一带。将唇凑到她的耳边吹了两口气正在说话。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男子地声音从门外朗声传来:“殿下,属下求见!”

声音有点急,司马岳放下楚思的手,伸指在她的脸上碰了碰,温柔的说道:“等我回来。||”说罢,打开房门匆匆离去。

楚思紧跟在他的身后,看到司马岳走到那侍卫身边低语了一句后,两人同时向院外走去。隐隐的,楚思听得那侍卫说道:“……蛮子慕容恪……事情闹得很大……陛下震怒……卫家……王家……”

楚思脚步一凝,想道:也应该是事情闹大了,以慕容恪的脾气,他岂会轻易罢休?

转眼,她出神的想道:慕容恪聪明之极,怕是不会只有通过皇帝施压这一手!想到慕容恪,她的眼前不由浮现了初到贵地时,那张俊美而意气风发地脸,在面对自己时地痴情一片。还有昨晚在皇宫中时,他隐忍的怒意和痛楚。

这样一想,楚思的心中直是百味交杂,说不出是惆怅还是心酸。慕容恪如此对她,人非草木,她的内心深处,便在不知不觉中已为他留下一席之地。可是每次一分开,她在冷静再三的思考和分析下,便又打定主意不再和他纠缠下去。

她只想全心全意的去爱上谢安。是的,去爱上!她对谢安的感情,比喜欢要深,却还不到刻骨铭心。前世的记忆,让她知道谢安是值得自己托付一切地男子,所以她决心全心全意地去爱上谢安,并为和他长相厮守而尽自己的每一份努力。

司马岳两人出了院门后,楚思连忙走到院门门口。她刚一走近,便马上发现到,至少有三道目光投射在自己地身上。再一看,院子外面弄花的老伯,站卫的侍卫,亭子中捧卷阅读的书生,都在有意无意的瞟向自己。这些人精气内敛,双目如电,分明都是武林高手。

看来,司马岳这家伙为了防止自己逃脱,在这院子中除了安置了隐卫,还有着这些明卫。这下要出去的话,看来得从长计较了。

这时,一个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巾帼,殿下有吩咐,巾帼不可外出的。”声音怯弱小心,是个十四五岁少女的声音楚思也没有心思跟这侍女说话,匆匆扫了一眼,人都没有看清便转身回到房中,重新把衣服鞋袜穿好后,她开始琢磨起脱身之计来。

外面明卫暗卫好几个,自己又使不出功夫,这可怎么办呢?

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只是要等候时机,现在着急也毫无用处。

想通了这些后,楚思慢慢走出房门,走到院落中晃悠起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司马岳回来了。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嘴唇紧抿成一线。当走到离楚思还有十来米的时候,他松开脸上僵硬的线条,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来。

楚思妙目盈盈的看着他,轻声问道:“大哥,你不开心啊?”

司马岳细细的打量着她。半晌后他苦笑道:“妹子原来在燕赵秦地都有名气啊?”

见楚思不解的眨动着灵动的双眼,他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小手叹息道:“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妹子与那蛮夫慕容恪关系匪浅。楚思,楚思。伴在慕容恪身边,大戏石虎的绝世美人。直到今天,包括我之内的晋人才知道妹子原来在晋地之外艳名远播。”

伸手抚上她的小脸,司马岳苦笑道:“我的妹子原来是如此的一个人物,可叹我们还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楚思眨了眨眼,望着眉头紧锁,一脸忧色的司马岳,低声问道:“大哥,是不是慕容恪使了什么招,让你们疲于应对了?”

司马岳点了点头,低声道:“正是。他向我们示威,说是不把你交出来,他会让赵之石虎知道你在晋地。以石虎对你的恨意和他的野心,说不定倾全国之力来攻打晋地。他言辞咄咄逼人,话中之意颇具威胁。”

居然是这一招,楚思不由想道:慕容恪这一招还真狠。晋人懦弱偏安,绝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而冒兵凶战危之险。他这句话说出,别说是我这个没有依靠的弱女子,就算是堂堂公主,怕也会顺手给了人家。

司马岳皱着眉,在原地转悠起来。他转了一圈后,长长的叹息一声,伸手揉向额心。

楚思静静的瞅着她,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司马岳怕是会把自己交出去。他毕竟还是皇室成员,对他来说,美人虽好,使起来却不安全。他不会愿意去冒大险而就美色。

这点本来是应该让她欣喜的,可是楚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晋人都如此懦弱怕事,谢安呢?谢安是如此看重他的家国,只怕在同样的选择之前,也会选择放弃。

这样一想,她的心中一阵茫然。

第173章 失望

司马岳在她面前转来转去,几次欲言又止。他时不时的向楚思瞟上一眼,时而紧皱眉头,时而眼光精光闪动,最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后伸掌在自己的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

楚思一直静静的瞅着他,司马岳看来主意已定,饶是心中不甘也会让自己离开。卫映以呢?他听了慕容恪的话后,此刻多半安份的呆在家中,准备把自己远远的抛到脑外。

渐渐的,楚思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来,她有点无奈,有点恨苦的想道:这便是这个时代里我的族人,他们把所有的智慧用来勾心斗角,排除异己,用来锻炼口才,追求奢华淫艳的生活。他们打从心眼里看不起的胡人,只要最简单的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们六神无主,让他们放弃自己刚开始的坚持,让他们颤抖!我的可怜的族人。

一时之间,无边无际的悲凉和苦涩堵在她的胸口,让她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半晌,看到司马岳的脸色越来越阴云密布,楚思懒洋洋的抬起眼皮。轻笑着说道:“大哥何须烦恼!”

司马岳连忙转头,认真地看着她。

楚思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好不从容的说道:“慕容恪不是想见我么?那么见就是了。”见司马岳的脸上浮出一抹不甘,楚思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如果就这样出去见了慕容恪,岂不是向他承认了是有人偷偷藏起了自己?因此,自己就算要露面,也得隐讳一些,不能让这些贵族们为难。

望着司马岳,楚思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怜悯。她露出一个笑容,安抚的温柔的说道:“大哥忘记了,我可以扮成楚田的。我换回男子装。向慕容恪留下信物。约与相见的地方。以他对我的感情,一定会马上赶去相见地。大哥放心,楚思与他相处比较久。还算了解他的为人,一定会让他毫无怀疑的。”

不管是楚思地话。还是她地表情,都让司马岳有点不自在。他清秀的脸微微一红,冲着楚思深深一揖,低声说道:“妹子做主便是。”说罢,他转身便向院门走去,背影颇有点狼狈。

不到一刻钟后,守在楚思周围的所有人都撤去了。

楚思换回侍婢送上来地男装,换好那副男子面具。这一次她可学乖了,细细的把自己地耳朵和颈后都涂上与面具同样颜色的妆粉。准备妥当后。她拿过侍婢放在一旁的银两包袱。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当她走出这个其貌不扬的无名庄园时,回头凝视了半晌后摇了摇头:真没有想到。落到司马岳的手中这件事,到头来变成了一场闹剧。

大步流风的向外走去,楚思发现自己很有表演天赋。像她现在穿上男装,行动习惯便会自然而然的有所变化。走了一会后,她细细记起在秦地那一段时日的培训,小心的调适着落自己地一举一动。渐渐地,她混在一众长袍大袖的男子当中,已与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眯着眼睛,望着渐渐西沉地落日,闻着身边的士人们经过时,那无处不在的熏香,楚思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还是自由好啊。天高云淡,空气清新。

走了二百米后,她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座二层楼高的客栈。这里都是一天两顿,楚思晚餐还没有用,现在真有点饿了。还有,她也想安静一下,想想后面的行动。

转过身,她大步向客栈走去。

坐在客栈的二楼上,楚思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看着,楚思有点恍惚。有一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仿佛自己很久以前,便一直坐在这个地方,看着同样的风景无数次。摇了摇头,她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时代的士庶观念不可跨越,这是一家高档的客栈,来这里的人全部是士族之人。楚思的旁边塌几上,便跪坐了一众长袍大袖的男子。

这时小二已在络绎上菜,楚思端起浊酒,轻轻的抿了一口。正在这时,一个男子笑道:“昨晚的皇宫盛宴,你们听说过没有?”

男子的话一说出,便有几双眼睛同时转头看向他。男子端起酒杯大大吞了一口,色迷迷的笑道:“听说昨晚的盛宴中,出现了一个绝色美人。有人说她的姿色还在瘐悦儿之上,是个颇能迷人心智的狐媚女子呢。”

这句话一落地,楚思便无精打采的低下头,她郁闷的想道:本来还对司马岳的话,存了最后一丝侥幸。现在听来,我这个狐媚子的名头怕是坐定了。哎,一群少见多怪的人,瘐悦儿表情单一,便是大家闺秀,我不过是表情丰富了些,长得明艳了些,便成了狐媚子了。

正在这时,另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传来:“成元兄这话过激了,此女虽然明艳动人,却气质磊落大方,风华天生,颇有名士风范,十分让人倾慕。怎么能以狐媚子称之?”

听到这里,楚思大乐,忍不住向那人看了几眼。

那成元兄听了,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倒也是,倒也是。”声音他笑声一止,叹息道:“哎,如此佳人,却成了蛮子侍婢,当真是让人心中不忿!”

一个国字脸,长相粗壮,下巴胡须刮得光光,留下一下巴青皮的中年人叹息道:“这倒也罢了,更可恼的是,现在那蛮子居然肆无忌惮的放出威胁的话来。”说到这里,他想是觉得朝政之事还是少说为好,声音不由一顿,没有再继续下去。

国字脸的话一顿后,周围的人也哑了火。不一会,他们便专心的谈起美人,品评起美色来。楚思听了一会已意兴全无,转头见时间不早了。她结帐出了店家,招过一个小乞丐,把早就写好了字的竹片要那小乞丐代送给慕容恪后,转身便向崔习的府第走去。

崔习的府第建在建康城南面,整个庄子绵延数十里。当楚思施施然的来到庄子外面时,天色已黑,一轮初弦月混在白云间。

楚思径直来到门卫处,塞过一锭银子,微笑道:“小可是崔习崔公子的故人,还请小哥进去通报一声,便说是明月夜,馨香会的故人求助。”

她笑得从容,态度不卑不亢,加上银子开路。那少年门卫略一犹豫,便哈着笑脸说道:“小人马上进去通报,公子请在这里稍侯片刻。”

楚思一揖,笑道:“有劳小哥了。”

这一等,时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青袍长袖的修长身影才出现在楚思的视野中。楚思望着崔习身后一排的马车,骏马和骑士,不由一呆。

而崔习从出门后,双眼扫了扫,见没有看到楚思,不由皱起了眉头,直到那门卫朝楚思一指,他才诧异的盯向她。

崔习向楚思大步走来,现在正是太阳落山之际,万道金光从西方射来,洒在崔习的脸上身上。他长袍大袖,身材修长,金光如水泄在他的俊脸上,晚风拂起他的长袍,拂过他垂在肩膀上的黑发,那一刻,楚思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原来,男人俊起来,也可以让女人觉得心醉神迷!

第174章 不可低估的慕容恪

崔习走到楚思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楚思嘴角含笑,任他瞅个不停。

打量了好一会,崔习又上前一步,盯着楚思小心的问道:“楚巾帼?”

楚思嘴角微扬,冲着他深深一揖,轻声说道:“正是。”

崔习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又冲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半天,才摇头叹息道:“当真,当真是判若两人!”他低声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相信你真是王家云娘。”

楚思淡淡一笑,看向他身后那长长的一队,疑惑的问道:“你正准备出门?”

崔习笑道:“你不是冲此事而来么?我一听到家奴的传话,马上便令人准备妥当,可随时出发了。怎么样,速度够快吧?”

这是一个聪明人啊。他知道自己在建康停留得越久,便越是不安全。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准备连夜出城。

楚思垂眸笑道:“速度很快。”她走向崔习,在与他擦肩而过时,回眸笑道:“怎地马车只有一辆?”

饶是戴了一个普通之极的面具,这一笑的眼波流荡中的风情,也令得崔习完全肯定下来,她,确实就是楚思本人回转身,他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把楚思的手牵上,一脸坦然的说道:“配两辆马车干嘛?长途行驶要是没有个人说说话,可不闷死去了?”

楚思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犹豫一下,还是没有甩掉。两人连袂走向马车。刚坐好,崔习便命令道:“驶动!”

“是。公子。”

车队轻松的出了城门,向扬州方向驶去。夜色越来越深,前方的官道上已蒙蒙的一片。马车两旁都被侍卫们插上了火把。马蹄声声,火焰闪动,在空阔寂寞地官道上,增加了一份热闹。

楚思垂手坐在崔习的对面,摇晃的灯笼光掩映下,她虽然戴上面具,却难掩倦色。

崔习盯着她,轻声问道:“这一天,你被谁家所禁?”

楚思抬眼看了他一下,微微一笑。说道:“没有被人所禁,只是昨晚喝酒太厉害,迷糊中跑到一处偏角树林中睡了一觉。没有想到,一觉睡醒后才知道差点翻了天。”

见崔习不信,楚思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我与慕容恪素识,易妆后,马上用特殊的方式告诉慕容恪,要他在邺城等我。而我自己则利用这段空闲找到崔公子你,想快点恢复功夫。”她隐瞒了司马岳的行为,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隐瞒。等她说完。崔习抬眼定定的盯着她半晌,忽然一笑说道:“不尽不实。”

他把折扇在指间玩耍着,修长白净的手指,白玉做成的扇柄。都是一般的颜色。一时之间,楚思有点恍惚。有点分不清哪个是手指,哪个是玉扇。

玩了两下,他把扇子刷地一下打开,望着扇面上的山水画,抬眼冲着楚思笑道:“那巾帼功夫恢复后,意欲何往?”

灯笼明暗不定的光芒中,他眼光闪了闪,又说道:“还是直往那蛮子处,做他地侍婢小妾?”

楚思无声的一笑。低眉敛目的说道:“不去又能如何?”

崔习轻声道:“宫宴时。巾帼一时镇定自若,想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却不知难告诉习否?”

楚思低叹一声,看着车帘外模糊的景物说道:“也没有多想,只是准备功夫一恢复,便去见慕容恪。”她神思有点恍惚的说道:“他,不会亏待我的。”

崔习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忽然问道:“那谢安石呢?”

楚思没有回答。

崔习一晒,淡淡的说道:“巾帼现在很茫然吧?”楚思迅速的转头看向他,摇头道:“不,我不是说过么?世间风景无限,不一定非要嫁人生子。”

崔习嘴角一扬,似笑非笑的住了嘴。

马车中变得安静之极。楚思转头看着外面匆忙变幻地景色不说话,崔习也懒洋洋的没有说话。

官道上没有行人,他们的马蹄声,在暗夜中听起来是那么的响亮。楚思地心神恍恍惚惚,一直呆呆的看着黑漆漆地外面,脸上尽是疲惫,一点也没有与崔习说话的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嘘----哨”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冲破寂静,响亮的传来。转眼间,两人便听到前方的马传来一声惨嘶,紧接着,便是一个侍卫急急的呐喊声:“有土匪!公子,有土匪!”

那侍卫的叫喊声撕破夜幕,远远的传出。崔习脸一白,迅速的揭开车帘向外看去。就在这时,只见黑暗中,两旁地树林中飞跃而出一队黑衣人。这些人手持火把,身形悍勇,冷冷地挡在他们的去路上。

不等崔习下命令,护卫们自行急急地喝住马。一阵兵荒马乱中,车队终于安静下来。

这过程中,拦路挡截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趁势攻击。黑暗中,他们身形沉稳,给人一种肃杀之气。

等车队停下来了,众黑夜人一分而开,让出中间的路来。一个高大俊伟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

慕容恪?

火光中的慕容恪,俊脸阴沉冰冷,墨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他冷冷的,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在灯光的摇曳中,他右手一举,示意身后的人退后一步后,大步向马车走来。

崔习的苍白的脸色,这时已恢复正常,他苦笑道:“巾帼,看来你的留言起了相反的作用,让他守株待兔的盯在这里了。”

不可能!楚思想道:我的留言不可能让他察觉到异样,把竹条给那小乞丐时,我可是躲在角落里,并没有显出面容来的。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是慕容恪早就派人盯住了崔府,同时知道自己有易容之术。

慕容恪大步走到马车旁,伸手把车帘拉开,他毫不迟疑的盯向男装打扮的楚思,目光阴沉而冷漠。楚思在他的注视中,低眉敛目,面无表情。慕容恪一直盯了她半晌,才沙哑的开了口:“欲往何处去?”

不等楚思回答,他大手一捞,便把楚思整个人都搂到了怀中。把她头朝下的横抱住后,慕容恪转头盯向崔习,冷冷的说道:“崔公子一表人才,令得晋地女子无不倾倒。却不知要是在下把公子的尸体送回建康,会全城空巷否?”

听到这里,楚思吓了一跳,她急急的一挣,刚张开嘴,慕容恪一指伸来,定住了她的几个穴道,令她动弹不得,做声不得。楚思涨红着脸,眼中含着泪水,急急的苦巴巴的望着慕容恪,可慕容恪头也不低一下。

慕容恪一句话说出,刷刷刷几下,崔习身边的侍卫全部被制。而一个黑衣人抢到马车中,一柄寒剑架在了崔习的颈子上。

慕容恪微一示意,那黑衣人便退了下去。

没有了剑尖相对,崔习慢腾腾的跳下马车,他定定的抬眼看向慕容恪,乌黑的眼睛明亮而安详,一点也看不出害怕。俊美的脸上甚至微带笑意。

崔习微笑的看着慕容恪,懒洋洋的说道:“习的尸体如送回建康,肯定是会满城空巷的。同时,我也相信,慕容王子说得到做得到,对于取下在下的头颅,只是一句话而已。”

第175章 不安

瞟了一眼楚思后,他淡淡的说道:“不过,王子殿下对你楚巾帼一往情深,习却敢保证,殿下不会冒着与她完全决裂的危险要了在下这条小命。”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闭,懒洋洋的站立当地,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慕容恪冷冷的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慕容恪重重一哼,冷笑道:“在下一直不知,原来晋人中还有如此风骨的人。你当真以为我会看到这个背弃我的女子的份上,会放你一马吗?”

崔习慢慢睁开眼来,他看着慕容恪的冷脸,徐徐的说道:“慕容公子此言差矣。晋人中不畏死的人多矣,可不仅仅只有崔某一人。至于公子是否饶过在下一命,多言无益,我就在这里,公子动手吧。”

风吹着火把猎猎的作响,崔习的护卫们人人面色苍白,膝盖发软。

火光中,崔习一脸坦然,俊美的脸上显得沉静而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一队手持刀剑的杀人不眨眼的蛮子,而是与他同进同出的名士们一般。夜风拂起他的长发,翩然而自在。楚思紧张地咬着唇。她身上动弹不得,口又不能言,慕容恪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当真是急得不可开交。

半晌后,慕容恪空着的左手朝后一伸,一个黑衣人应声上前,把手中的长剑交到了他的手中。

拿过长剑。慕容恪手腕一抬,便把剑尖指在崔习的咽喉上。

剑尖指处,一滴艳红的鲜血顺着剑面缓缓滚下,一直滚到剑面中央才要坠不坠的缓了缓后,掉向泥土中。

这时候,崔习虽然脸带浅笑,表情从容。

楚思苦涩地看着他,紧张得心跳都时快时慢了。

慕容恪剑微微一送。逼得崔习昂起头向后退出半点。剑尖所指的地方,鲜血分成两道,一道沁入他的长袍中。一道流在剑面上。

慕容恪冷冷的盯着他,讥嘲的说道:“如你们这样的所谓名士,不是渴望能死在美人的床上,自然的山水中吗?今日我便让你无声无息地死去,让你乱剑分尸而死,死去就扔到野山林中喂了禽兽,这样的待遇,崔公子可满意否?”

崔习徐徐的睁开眼来看向慕容恪。他眼皮一低。朝楚思看了一眼后,微笑着说道:“随便。反正习是为了楚思姑娘而死地。我死也就死了。葬在金玉棺中,与葬在禽兽腹中并没有区别。唯一可叹可喜可思的,便是如楚巾帼这样的绝代美人,会时刻把习此时的面容印在脑海中。慕容王子只有一天与她相对,她便一天也不会忘记于我。”

“你!”

慕容恪声音一沉怒喝出声。

片刻后,慕容恪哈哈一笑,慢慢把剑回撤。随着他的剑一撤,一道鲜血顺着崔习白玉般的颈项流下,鲜艳的血和白玉的肌肤。在灯火中显出一种凄艳来。

大笑声中。慕容恪把剑递回到黑衣人手中。他走上一步,伸手在崔习地肩膀上拍了拍。叹息道:“不错,是个男子汉。恪一直以为晋人懦弱不堪,你小子虽然似女人一般弱不禁风,却还有一副硬骨头。不错,当真不错。”

他把楚思一紧,横放在胸口后。盯着崔习笑道:“你走吧。晋人有骨头的男人不多,杀了一个便少了一个,这次便饶了你地小命。哈哈哈哈。。

慕容恪的大笑声,在寂静的山林中远远的传荡开来。他大步走到自己的马背,纵身一跃跳了上去。把楚思的身子一移,使得她半倚在自己胸前。右手一拉缰绳,喝道:“驾!”

“驾!驾!驾!!!”

一卷烟尘扬天而去,带走了楚思的身影,崔习怔怔的目送着那越卷越远的烟尘,半晌不语不动。

楚思现在是半倚在慕容恪地怀中,他左手横过她地细腰,手臂用了几分蛮劲,使得她紧紧的贴在他地胸膛上,脑袋倚在他的颈窝。

这样跑了一阵后,慕容恪觉得不舒服了。伸手把她调配了一个姿式,用她和自己一样跨开骑在马背,背部靠着自己的胸部。

这过程中,慕容恪的脸冰冷冰冷的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连更换她的姿式时,也是动作强硬,殊少了往日的温柔。

楚思靠在他的胸膛上,长长的秀发时不时的擦过他的鼻尖,颈窝。她身上穴道没有解开,动弹不得也开不得口,便只能被动的倚着他,随着马身的颠簸时不时的撞一下他。

他很生气。楚思想道:非常非常的生气,不不止是生气。

慕容恪的气势是那么的冰寒,冰寒而阴森,隐带着狠决。楚思越是感觉,越是有点胆战心惊,她忍不住想道:他不会由爱转恨吧?

就在刚才,她还难崔习说,慕容恪不会薄待自己。这个笃定的想法,现在的楚思不知不觉间已在心头否去。

慕容恪一直没有说话,不但是他,他身后的众黑衣人也是一声不吭,黑漆漆的官道上,只有马蹄声不断的传出。

也不知跑了多久,楚思有点疲惫起来,她身子在发软,脑袋也时不时的向后缩去,自动在慕容恪的怀抱中寻找舒服的位置。

月亮渐渐挂上中天时,楚思已在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感觉到楚思呼吸间吐出来的清香,看着月光下她孩子般的睡容。慕容恪的薄唇越抿越紧,越抿越紧,直紧得抿成一线,他才痛苦的闭上双眼,掩去眼中的悲伤和无穷无际的苦涩。

楚思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好几次从睡梦中清醒,总是发现自己还骑在马背上,被慕容恪搂着向前直奔。

这样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几次后,楚思在鸡鸣之时沉入深睡当中。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自己已坐上了一辆马车,头靠在慕容恪的胸口上。马车的摇晃中,楚思看到慕容恪坐得笔直笔直的,紧抿着唇阴沉着脸望着外面。

他的下唇上,长着青青的胡渣。脸上的沉郁配上这胡渣,使得他的人成熟了许多。现在的他,怎么看都是一个二十好远的青年,根本不似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郎。

楚思的睫毛扇了扇后,小心的打量了一眼慕容恪后,便收回视线。她小心的动了动,见慕容恪没有反应,才轻缓的从他的胸口移开。

坐直身子后,楚思才发现自己的穴道已经解开了。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去掉,那么说,她现在还是楚田的模样?

楚思又悄悄的看了一眼慕容恪,有点想跟他说上两句话,却心中又是胆怯又是愧疚,一时之间都不知从何说起的好。

慕容恪看也不看她,伸手在车壁上轻敲了几下。蓦地,马车一停。不一会,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殿下,要洗漱否?”

慕容恪把车帘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爱慕的看了他一眼后,端着水小心的爬到了马车上。她把水和毛巾,洗口用的青盐放在楚思的面前,半跪在车厢中,低声恭敬的说道:“公子,请洗漱。”

“下去吧。”慕容恪低沉的喝道。那少女连忙应了一声是,退下了马车。沉默中,慕容恪慢慢抬头看向楚思。

第176章 爱与恨

慕容恪在看到楚思的面具时,脸刷地一沉。

沉着脸的慕容恪,威严之极,煞气十足,让楚思心惊胆战。她连忙低下头,拿过青盐准备漱口。

虽然低着头,但楚思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慕容恪的双眼,如刀如冰一样刺向自己。她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漱完口。当洗到脸时,楚思略一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取下面具来。

露出真容倒是无所谓,可是取下面具的话,那面具就有点为难了,又不能拿在手中,又不能当着慕容恪的面放回项链中,想了想,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盯着楚思的一举一动,见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毛巾放下,慕容恪冷冷的说道:“怎么,还怕你的脸让我看到了?”

楚思没有说话。

忽地一声,一阵劲风袭来。转眼间,楚思的手腕被他一手握住,一阵剧痛传来。慕容恪把楚思重重一带,直扯着她的身子向前冲去,“砰----”地一声楚思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他的胸膛上。

低着头,阴森森的盯着楚思的后脑壳,慕容恪冰冰冰的说道:“数月不见,不但有了生死以共的心上人,还加面孔也不愿意让我看到了?”

楚思伏在他的胸膛上,温热的体温,说话之际,嗡嗡的震荡,都让她一阵阵心慌意乱。
抿着唇。楚思摇着头,低低的说道:“不是,我……”说到这里,她发现自己竟是不知如何说起。

见她哑口无言地样子,慕容恪更是恨从中生。他俊脸涨得紫红,胸膛不断的起伏着。连连吐出几口气后,他咬着牙齿冷笑道:“只是几个月不见!几个月而已!真没有想到时间的力量这么大。几个月前,你还对我言笑宴宴,好不温柔的模样。几个月后,却当着那一群劳什么的懦夫,对我以死相拒!”

说到“以死相拒”四个字时,他实在是恨到了极处。伸手一把锁住楚思的双腕。他用地力道是如此之大,转眼间,楚思的双腕便铁青了一片。

一波波疼痛从腕上传来,楚思咬着下唇。忍着痛,她不敢抬头,慕容恪急促而狂热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上传来。她有点害怕。她害怕自己一个抬头,他便会伸手把自己掐死!

磨着牙,慕容恪阴森森的说道:“居然以死相拒!好了不起的楚思。不但招惹了你们的皇帝,还招惹了那个叫卫映以的假娘们,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对谢安石情深一片。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情深一片!对他情深一片,对嫁给我以死相拒!楚思啊楚思,你还真是忍心!你的心是铁做地么?你,你……”他一句话吐不出,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声一声比一声剧烈。一声比一声嘶哑。咳到后来,直是撕心裂肺般的剧咳。

“咳咳----咳……

听着这一声声地嘶咳。楚思地心一软,她慢慢的抬起头,小心的看向慕容恪。慕容恪这时低着头,手撑着胸膛费力地咳嗽着,他的俊脸青中带黑,眼眸中尽是脆弱。楚思望着这样的他,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酸痛。

慕容恪咳嗽声,握紧她的手不知不觉放松了。楚思抬起乌黑的手腕,犹豫了半晌,还是抬了起来。楚思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徐徐的在他的背上轻敲着。

才敲了几下,慕容恪便在撕裂般的咳嗽声中,把她地手腕再一抓,然后重重地一划。“扑通”一声,楚思身不由已的撞向车壁,直发出“砰”地一声轻响。

慕容恪在扔她地时候,手上不知不觉还是松了劲。饶是如此,这一撞也把楚思的撞得头晕脑涨。感觉到额头一痛,楚思伸手抚上额头。

身后的嘶咳声慢慢的止息下来。咳声一止,慕容恪便声音嘶哑的冷笑道:“这个时候又来对我假心假意了?我疼你宠你爱你,把你护在心窝里生怕你受了半点委屈。却几个月不见,你就连至爱的檀郎都出现了,还不知羞耻的当着天下人的面,向皇帝要求赐婚给那个男人。可笑的是,那男人却不见踪影!楚思,我真恨啊,我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你,杀了你!!!!”

这声音,嘶喊着带着痛楚,绝望中有着无助,直让楚思听了心中一痛。

她嘴唇蠕动着,想告诉他,其实自己的心中并不是没有他。可这念头一闪而出,就令得楚思自己吓了一跳。她紧紧的闭上双眼,暗暗想道:不管怎么样,有的时候长痛是不如短痛的。楚思,你不要忘记了,他姓慕容,他的身后还有一群视汉人为牲口的族人!

因此,她的嘴唇动到最后,还是紧紧的抿成一线。

慕容恪剧烈的喘息声,在马车中不断的传出。楚思慢慢的坐倒在马车角落里,慢慢的侧过头看向车壁。她不敢看向他。

喘息声一阵急促过一阵,忽然间,楚思的身后传来“呜呜”声音,这声音似是哭泣?

楚思连忙转过头去,却见慕容恪双手抱头,脑袋紧紧的抵在膝盖上,那嘶哑的呜咽声便是从他口中发出。楚思怔呆了,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直看到一滴又一滴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地面上,在地面上激起一个小小的水花后,又迎上了另一滴泪水。

他哭了!

骄傲如慕容恪,他居然哭了。、

蓦地,楚思的眼前浮现了他为了自己,向司马衍五体投地的情景。这个年轻倨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的男人,已经一而再的失态了。

他哭了,慕容恪哭了,为了自己……

一种绞痛涌出心头,楚思慢慢的小心的向他走去,走去。她想抱起他的头搂在怀中,她想告诉他,她有些话是情不得已才说出来的。

可楚思还没有靠近他,慕容恪的声音便是一收。

他静静的保持原样,一动不动的伏着。

直过了半个小时后,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来。这时他的脸上已没有了泪水的痕迹。微微发红的眼眶,配上那漠然的脸,让人感觉到一种刻骨的冰寒。

一转头,他看到楚思站在身后,不由露出一个冷笑来。这个带着讥嘲的冷笑,似是在笑楚思,也似是在笑自己。

双眼一闭,他坐直身子,闭闭的闭上嘴一言不发。

楚思慢慢的坐回原处,她时不时的朝他看上一眼,总觉得他眉间的那刻纹深得让人心中发憷。转头看向外面快速消失的景色,楚思想道:现在的慕容恪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成熟了,以前的脸上的稚气被冷峻所取代,杀戮之气毫无遮掩的向四周散发。

恍惚中,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错失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似乎有一样东西,被自己亲手打得粉碎,粉碎!呆呆的望着外面越来越荒凉的景物,楚思咽下一抹苦涩,摇了摇头,把一股又一股的思潮甩去。

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可要用餐?”

“不必了!”慕容恪冷冷的说道:“现在还在晋境,务必以最快的时间出境。另外,通知五弟前来迎接。”

“是,殿下。”

第177章 商人

听到慕容恪提到“五弟”两字,楚思马上想道,他家的这个五弟慕容霸可害得她不轻。她望向慕容恪,也不管他的脸色是多么的阴沉,径直说道:“上次我从你那里离开后,便落到了你五弟的手中。听他说,是他奉你父皇之命来对付我的。”

她声音清清脆脆的一口气说完。慕容恪的身子一僵,半晌才冷笑道:“是吗?”

丢出这两人字后,他闭上双眼,一副压根就不在意的模样。

楚思转过头去,她说出慕容霸对她所做的事,便是想让慕容恪心中有底。至于他有没有听进去,相不相信,如何处理,就不是她所管得着的了。

原来世上的许多事,尽力便可。

随着离开建康城越来越远,渐渐的,眼有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时不时的可以在路旁看到倒毙的尸体,一截一截的白骨。看着看着,楚思苦涩的想道:现在我功夫都失去了,慕容恪又对我颇有恨意,前途堪忧啊。

马车和健马高速行进时,扬起的灰尘不时的向她扑来。卷了她一头一脑。楚思有心想把车帘拉下,免得看到那些尸骨揪心,也免得被灰尘呛得人闷窒。可是一想到把车帘拉上后,自己的注意力便回到慕容恪身上,那种感觉可是更不舒服。想了想,她还是半眯着眼睛,让长长的睫毛挡住灰尘后,径直的望着灰蒙蒙的外面失神。

这样一直走了一周,才走出了晋地,进入了赵秦交界处。

驶到傍晚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城池。在离城池还有十里的时候。一骑快马速度的向这里驶来。不一会,那骑士把马一勒,冲着马车中地一抱拳,朗声说道:“四王子殿下,我家主人得知王子殿下到来。特在府中备了薄酒美人,但请一晤。”

慕容恪淡淡的一笑。问道:“却不知贵主人是?”

骑士国字脸上挂出一抹笑容,说道:“鄙主人姓成。与麻公颇有交际,听到公子过境的消息,特令小人来迎。”顿了顿,他又说道:“殿下乃是贵人。我家主人生怕殿下过城不入,因此令小人前来相迎。”

“原来如此。”慕容恪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骑士哈哈一笑,抱拳道:“久闻四王子殿下爽郎英武。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他眼角一瞟,看到了坐在角落中的楚思,在她清秀的脸上。修长地身躯上转了一圈后,骑士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地淫猥笑容来。

笑声中,众人再次起程。眼看要入城了,慕容恪便跳下马车,骑上了一匹骏马。现在马车中只剩下楚思一人,楚思略一犹豫,几次准备把面具取下,还是停了手。现在她没有功夫护身,慕容恪又对她恨意颇深。她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这副男子面具。会让她多一分安全感。

城门渐渐的出现在楚思的视野中,这里处于几国边界。这城墙全用青砝混合糯米铸成,坚硬之极。仔细看去,可以看以墙体上满目苍痍,尽是一些战争留下的印迹。

城中人来人往,虽然比不起晋地,但还是颇有几分热闹。不过与晋地不同地是,走在街道上的男人都是一些紧身服装装扮,而且面目粗鄙,身材壮实悍勇,一股子汗味混合着空气的臊热扑鼻而来。哪里还有半分晋地地绮丽香糜?

这些人看到慕容恪的车队走来,一个个稍为退避后,便满脸戾气的打量着慕容恪身后地护卫们。那神情似乎在斟酌着他们具有几分武力。

慕容恪对着城中众人看了几眼后,微笑着说道:“此地颇有,有燕地的风貌。”

那骑士哈哈一笑,他冲着慕容恪挤了挤眼,笑嘻嘻的说道:“王子殿下此言甚有道理。不过晋地还是有好处的,那里女人白嫩,男人清秀,都是难得的玩物。我家主人便在府上养了一些处男处女,呆会殿下可要好好的品尝一番骑士的声音不小,楚思在马车中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她厌恶的皱起眉头来,这时,慕容恪的声音清楚地传来:“是吗?那恪可要好好品味品味了。”说罢,两个男人放声大笑起来。

慕容恪这句不假思索地应承,让楚思的心中一揪。她有点难受地想道:他真的变了很多。转眼,她又忍不住想道:也许,他只是为了说给我听吧。

进城不到五十米,便有二三十个高大健壮的汉子挡在路中间,这些人看到慕容恪等人到来,都是微微躬身,齐齐行了一礼后,整齐的分站两旁,护送着他们向前面继续行进。

加入了这二三十个汉子后,气势顿时惊人起来。慕容恪身边的护卫虽然才十几个,却个个都是一脸悍勇血杀之气。本来便颇让人见之心惊,再加上这些地头蛇,转眼间,那些还在街上行走的人便纷纷退到角落去,有的甚至转头就走。不到几分钟,街道上已经肃清得再无行人。

在街道上走了半个小时后,一座庄园出现在视野中。这庄园全用木头制成,大门上用隶书题着几个大字“沁香园”。字体古朴苍健,似是晋之名家所书。

只从大门处,便可以看到里面的朱墙回廊,小桥流水,楚思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可以看到标准雅致的晋地风格的园林。

慕容恪只是略略扫过,便面无表情的跳下马背,在众人的筹拥下向里面走去。没有人理会楚思,楚思只好自顾自的跳下马车,紧跟几步,一直才来慕容恪的身后才慢下身形。

刚进大门,一个中年长须的汉子便率着五六十号人迎了过来。这中年文士脸色苍白,身穿长袍大袖作晋人装扮,双眼狭长,给人的感觉与麻秋极为相类。他冲着慕容恪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小人成连早就听说过四王子殿下了。殿下年纪青青便用兵如神,令得天下人无不刮目相看。小人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也对殿下仰慕得紧。万万没有想到殿下会愿意前来赴约,家门之幸,家门之幸啊。”

他显然是真的兴奋,涨红着脸,尽力自持的表情中颇见激动。慕容恪抱拳笑道:“成公过谦了。成公之名远播诸国,这秦赵之地,成公要说是小商人,那是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大商了。秦时吕不韦不也是商人一个?因此万公万万不可在在下面前自称小人了。”

他这席话说得宽厚而有礼,显得对成连十分的看重。慕容恪在晋人眼中只是一个蛮子武夫,在晋地之外的世人的眼中,却是一个大英雄大好汉。因此他的这一席话,令得成连当真是激动不已,对他的印象实是好得无以复加。

与慕容恪见过礼后,成连看向楚思,楚思的打扮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慕容恪的随从,诧异的扫了她一眼后,成连不由问道:“这位小哥是殿下的?”

慕容恪扫了楚思一眼,淡淡的说道:“他啊?是我在晋地时,被人赠送的一个男宠而已。”

一句话说出,成连大点其头,楚思脸色刷地一白,眼神一黯。要是她以前只是觉得慕容恪对她有恨意,现在就可以肯定他已有了报复心理了。

进入园子后,时不时的有人向慕容恪看来。花草回廊中,更是不时的探出一个少女的身影来。她们兴奋的向慕容恪瞅着,对着他指指点点。一阵阵清香从盛开的花朵中散发出来,在这时刻,楚思忽然觉得晋地虽然有很多不让自己喜欢的地方,可自己却还是刚一离开便相念着那里。

慕容恪的长相,既有晋人所要求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俊美,又有胡人所喜欢的凛冽气质,宽肩长腿的英伟身材,因此一路上不时可以遇到对他发花痴的少女。

面对着这些少女的频频示意,慕容恪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在他的目光看到,总是能看到一个两个羞红的小脸。

楚思走在他的身后,直觉得胸口堵堵的,难受到了极点。

第178章 宴会

因为慕容恪的到来,把他待这上宾的成连早在府中摆好了宴席。

一行人稍为清洗后,便入席准备开宴。楚思做为慕容恪新鲜出炉的男宠,自然跟在他的身后也入了席。

这成连喜欢晋人的文化,所行之人也与晋人相类。刚一进大厅,里面便传来一阵阵熏香。楚思等人坐好后,坐在主座上的成连更是双手一合,喝道:“上酒,奏乐!”

一阵轻绵修远的琴声飘然而来时,大殿后侧的帘帏忽地拉开,一队宫装少女迤逦而出。这些少女外面披着轻纱,里面却只包着束胸和亵裤,粉胸粉腿都清楚的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这些少女一个个长相清丽,颇见楚楚之姿。

外面是日薄西山,殿中便已灯火通明。这些少女扭着腰肢,频频冲着客坐上的慕容恪抛着媚眼之际,成连好不得意的转过头,冲着慕容恪问道:“四殿下,我这些侍婢姿色都不错吧?”他哈哈一笑,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这府中,虽然没有麻公的那么绝色双女,却也个个姿色上乘。这些可是我多年来搜罗的结果。殿下别看她们现在做为风尘之舞,这些少女每一个可都是晋人的罪官之女。她们不但出身高贵,而且个个都是处女。哈哈哈哈。”

听到成连淫猥的笑声,慕容恪微微一笑,懒洋洋的说道:“不错,挺不错的。”

成连见他眼神清澈,表情淡淡。似乎并不太在意。不由瞟了楚思一眼后,低声笑道:“殿下,后面还有好戏呢。”

说罢,他双手“啪啪啪”地击起掌来。

掌声一起,众少女同时止舞。她们齐齐向成连和慕容恪行了一礼后,便分散在两侧,盈盈跪坐。众女面朝着众人跪下,身姿动人,随着她们伏身的动作,那束胸中跳动的雪白双乳。以及那红艳艳地樱果便清楚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时之间,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众女才跪下,古琴声已歇止,转为了流畅中带着浑沉的琵琶声。琵琶声中,只见那帐帏再次拉开,一队少年跳了出来。

这些少年的年纪从十二三岁到十八九岁都有,全部面目秀丽清俊。他们的身上同样披着薄衫,与众女不同的是。他们除了膝盖上穿着一身亵裤外,便再无余物。唯一庆幸的是,每个少年的腰间挂着一只小小的腰鼓,遮住了关健部位。

众少年胸前地红果,柔和的腰线,在灯火中一目了然。不同于少女那般起伏柔腻,却同样纤细白嫩的身体,在他们踩着舞步跳动时,给人一种极大的诱惑。

少年们的舞步与少女的不同,阳刚了些。杀戮声也大了些。举手投足都有种凝重感。显然是经过名师教导。特别的是,在这些舞蹈中,少年们显示了他们强韧的腰力和线条。

楚思看了双眼一直,马上明白过来,那成连听到慕容恪说自己是他男庞后。以为他好男色而准备了这一曲。

她所坐地方位,在慕容恪的侧后方,楚思偷眼向慕容恪看去。正好看到他的嘴角强烈的抽动了几下。

头一低,楚思忍着笑想道:谁叫你说出这样的话的?现在好了,这个摆出十几个美少年让人挑,看你忍不忍得下去。

她知道慕容恪此人,简朴直诚,对男风一点兴趣也没有。不但没有这个爱好,他的心中甚至还有点不屑。估计现在众少年的艳舞,已经跳得令他腹中翻腾,痛苦不堪了。

楚思料得不错。慕容恪的嘴角不时的抽动一下。脸上地颊肉也老是不受控制的鼓起。楚思甚至听到他的胃中传来翻搅声。

低敛着眉眼,慕容恪强行吞下作呕的冲动。他忽然伸手向后一捞!

重重的扯着楚思地手臂。把她带得身子一冲仆到在他的怀抱中后。慕容恪慢条斯理的抱起她,使得她背对着自己倚在自己地怀中。一边做这些动作,慕容恪一边对旁边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成连说道:“成公的美意本王领了。只是本王新得了的这个还没有玩够,暂时对别的少年没有兴趣。”

微微一顿,他的墨眸扫过楚思轻扬的嘴角,微笑着说道:“不过那几个女子不错,本王很是欢喜。”

成连只要他接受自己的好意,便十分地欢喜。当下他连忙笑逐颜开地说道:“殿下喜欢那是最好不过。来人啊,把这些女子给我送到殿下的寝房去。”

“是。”

礼送出去了,成连心情大好。手一拍,一个美貌地歌伎捧着琵琶走了出来。

楚思的腰被慕容恪紧紧的锁着,她的身子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体上,闻着他浓郁的男子气息,楚思一时百感交集。

忽然,慕容恪微微倾身,把她重重的朝怀中一带。他温热的呼吸浑浊的吐在她的脸颊上。楚思感觉到他嘴唇的靠近,心中不由一喜:他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哪里知道,慕容恪的嘴唇靠近她的耳际之时,他搂着她细腰的手把她的屁股挪了挪。瞬间,楚思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火热的物事重重的顶着自己的臀部!

楚思脸一白,下意识的一挣。可是她的腰身被慕容恪锁得紧紧的,根本就动弹不得。慕容恪移了移,让自己的火热对准她的凹陷处,并轻轻的厮磨了两下!

刷地一下,楚思的小脸由白转为了通红。她的脸上戴了面具,还红得不甚明显,可那耳朵和颈项,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楚思忍受不了,又挣扎了一下。才一挣,身下的火热更加硬挺了几下。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慕容恪的低语声:“你想我在这大庭广众当中要了你么?”声音有点喘息。

楚思吓了一跳,连忙停下了挣扎,一动不动的靠在他的怀中。

慕容恪咬了咬她的耳朵,冷冷的讥嘲的说道:“以往我对你敬若天人,生怕有半点惹你不快的地方。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

楚思低下头,一言不发。

慕容恪恨极,双手向上一伸,稳稳的扣在她的双乳上,一动不动。

这一下,楚思的脸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她咬着下唇,低低的求道:“别放在那里?”

“哪里?”慕容恪低声问道。双手恶意的一搓,问道:“这里么?”

楚思恨恨的咬着唇,她想如往常一般,高傲的转过头不再理他。可是这身下是火热的顶撞,身前是一双狼掌。她的心中哪里还能冷静下来,高傲得了?

低着头,楚思一时又恼又羞,又是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免去现在的局面。慕容恪宛如一个闹别扭的小孩,现在是她说什么他都会反着来做。

见楚思低着头一动不动,居然都没有再求自己,慕容恪双眼一阴,食指和中指隔着衣物轻轻的一掐,同时扯着那乳尖上的红果揉搓了一下。

楚思浑身一颤,她紧紧的咬着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呻吟出声。忍不住头一侧,楚思轻泣道:“这里人多,别这样对我。”

她的低泣声,重重的撞到了慕容恪的耳中。顿时,一阵快意伴着绞痛同时冲入胸臆。他脸色青白交加的盯着她白皙的侧面,最后还是因为对她爱得极深,不忍在大庭广众中让她失态,双手放了下来。

他的双手一松,楚思便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让自己这样坐在他的身上,而不移动一点点?

第179章 香艳

坐在慕容恪身上的楚思身如针毡,坐立不安。慕容恪端起酒杯,慢慢的品着,一边品,一边静静的的欣赏着楚思通红的耳朵和玉颈。

光是这样看着,郁结在他心头的恨意和痛楚似乎轻了少许。有一种快意在心头流畅。

但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不过慕容恪也没有当众羞辱她的想法,她可是他自己的女人!

自从慕容恪把楚思搂上膝盖后,成连便时不时的盯上她一眼。他很好奇,眼前这个长相只是清秀的普通少年,怎么会让慕容恪如此看重?

小心的执起酒壶,给慕容恪再斟上一杯酒,成连忍不住望向楚思问道:“这位小哥可要来上一杯?”

楚思喝酒?

慕容恪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不必,我与他共斟便是。”

说罢,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后,把自己的杯子塞到楚思的唇边,低声喝道:“喝了它!”

楚思没有反抗,温驯的抿了一口。慕容恪调转酒杯,把自己刚刚喝过的那一面凑上她的唇,命令道:“全部喝了!”

楚思把酒一抿而尽。

慕容恪把酒杯放在一旁,任成连满上,端起酒杯自己大大的喝了一口后,一手握过楚思的下巴,含着酒水就向她喂去。他的手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楚思只觉得下巴处传来一阵剧痛。掐着她下巴的手如同铁铸,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当慕容恪的唇碰到她的唇时,楚思下意识的抿紧唇,刚刚抿紧,下巴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楚思眨了眨眼,敛住含着泪水的波光,她还想抗抵一下,感觉到那只扶在自己下巴的手在向胸口方向移去。不由暗叹一声。张开小嘴。

一口酒水顺着慕容恪地嘴哺入她的樱唇中,伴随而来地。还有他的舌头。楚思被动的任小舌与他相戏。暗中叹息地想道:其实他还是少年心性,因为一时气恨太重,所以才有了这些行为。我不如顺着他来。

顺着慕容恪并不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毕竟她的心中还是有他地。

两人唇舌相戏了一会后,慕容恪又大喝了一口酒水,再次哺来。这一次。楚思没有挣扎的任他喂给自己。

两人的这番亲密,给本来奢糜香软的殿中增加了一份刺激。一时之间,早被挑得性起的众人一个个直着眼睛,盯着场中的舞伎。

成连自己也是大为性起,他一手搂过一个舞伎,转头便与她来了一番深吻。一吻过后。他大手一挥,朗声笑道:“各位各位,行乐须及时。这里面地少年男女随各位挑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一阵狂呼声响了起来。包括慕容恪的护卫在内的一众人纷纷站起,向自己中意地美人儿扑去。

楚思的眼睛稍一瞟,便瞟到了这幕景象。她有点不敢看,便垂下眼敛,任慕容恪将舌头深深的探入她的口腔深处。

慕容恪紧紧的吻住她的红唇,深入芳香的口腔中与她的甜舌相戏。楚思的躲闪反而成了最强烈地春药,渐渐地,他的呼吸已急促无比。那抵住她下身地物事也越来越火热坚硬。

缩回舌头。他一口含住了她的下唇,细细的舔吻半晌后。他轻轻的啮咬起来。他咬得很轻,完全是用牙齿轻轻的刮着樱唇。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又一阵的酥麻冲向脑海,令得楚思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起来。

正在这时,慕容恪扣着她下巴的手渐渐下移,来到她衣服下摆后探了进去,直奔她的酥胸。楚思冰凉的肌肤与他温热的大掌一接触,两人都是一阵颤栗。

这时的慕容恪已经意乱神迷了,他如痴如醉的盯着楚思的双眸,吐出她的唇喃喃叫道:“思儿,思儿!思儿!”

声音百转千回,仿佛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呼唤过。简单的两个字,似盛着要溢出来的相思,渴望,痛楚,卑微和爱恋!

楚思睁开迷茫的双眼,脸色驼红的看着他,怔怔的想道:他,也许是这个世间,对我用情最深的男子!

可是,这样继续下去是绝对不行的,她会失身的!

她的手刷地一伸,重重的按在慕容恪在胸前揉搓的大掌上,声音清冷的说道:“殿下,对上我这张男人的脸,你也有感觉?”

天可怜见,她并不想说得这么冰硬。可是大脑实在是混乱成了一团,她能想到的便是这样一句。

慕容恪放在她的胸前,正不停动作的大掌蓦地一停,整个人也是一僵,一动不动。

他火热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冷,楚思感觉得到。本来浑浊的呼吸在变缓,变清,脸上的迷乱在退去,抵在自己下身的火热也在软化。

一切一切,都顺着她理想的方向前进。

可是,那个刚才还如痴如醉,似狂似颠的喊着她“思儿”的男子也不见了。他的脸色冰冷而铁硬,薄唇抿得死紧,双眼中一片漠然。

沉默,纯粹的沉默。

仿佛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异常,成连犹豫的看了几眼后,朝身边的一个侍女使了使眼色。这使女一直站在成连的身边,为他斟着酒,她身材高挑,气质清冷,长相秀美,颇有一种大家闺秀的味道,一看也知道,她应该是成连所倚重的人。

侍女见到成连的眼色后,双手各拿上一杯酒,曼步向两人走来。她走得很慢,很慢,分明是想在拖延时间的样子。

慕容恪俊美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抹苦涩,那苦涩一闪既逝,渐渐的变成一抹嘲讽,到了最后,却是一片漠然。

他徐徐的从楚思的衣服下把手抽出,然后动作优雅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的把手帕摊开,慢慢的把刚才那只放在楚思的胸乳上揉搓的手拭干。他拭得很仔细,很仔细,起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背,再然后是手指,最最后,是手指间和指甲。

他擦得十分的认真,十分的细心,双眼盯着手帕,动作从容优雅。好一会才把手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后,他抬头看向楚思,冷冷的喝道:“滚!”

滚--------

这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清雅而舒缓。

楚思被他这句毫不留情的“滚”字给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反应极其敏捷,不等慕容恪再发火,便蹭地一声从他的膝上站起,仓惶的退后两步后。她在众人的注目中慢慢退去,一直退到慕容恪的身后,她原来的塌几上,才慢慢的跪坐而下。

她的身形挺直笔直,头低着,专注的看着几面。楚思知道,自己的嘴唇正在剧烈的颤抖着,不停的颤抖着。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失态。

闭了闭眼睛,楚思喃喃的无声的对自己说道:“楚思,你没有做错。有些痛,是长痛不如短痛的。他越让对你真情,越让你留恋,你就越应该及时的做出决定,不能误了他,不能误了他也误了你自己……

话是这样说,可不知为什么,心口却闷闷的,堵堵的,眼前直是一片黑暗。仿佛自己正在亲手毁掉一个美丽的绮梦,亲手斩断那在午梦夜回时,在想到那人时会会心一笑,脸露羞意和满足的美丽心情。

第180章 挣扎

把楚思喝退后的慕容恪并没有失态,他随手把手帕甩开,任它飘啊飘啊落向黑暗的角落处。

坐直身子,伸手把自己的衣袍理好。慕容恪扫过肃静的众人,淡淡的说道:“不要在意,继续吧。”

他这么说了,成连连忙示意鼓乐再起。他朝那侍女瞪了两女,不过不用他使眼色,那侍女已经端起酒杯,扭着腰肢向慕容恪走来。

她走到慕容恪的身前,慢慢跪下,然后把右手举在头顶,秀美的脸容微微上抬,呈现出十五度的角。她这样的角度,那灯火照在脸上,直是显得脸上流光溢彩,姿色比平时看还增加了三分。

侍女冲着慕容恪一笑,这一笑可与平素的笑容不同。这一笑中,含有仰慕,敬意,渴望,心动和爱恋。是一个美丽的弱女子对她所崇慕的心上人的笑容。

眼波流转间,侍女把酒杯慢慢的举到慕容恪的唇前,嫣然一笑,曼声说道:“殿下,请。”

慕容恪对上她痴慕的笑容,绞得缩成石块的心蓦地一跳,他没有伸手,而是双眼盯着侍女,慢慢倾身把唇凑到酒杯旁,就着她的手小饮了一口。

一杯酒才饮到一半,慕容恪突然把侍女朝自己怀中一扯。将半杯酒一吞而尽后,他伸手拿起侍女手中的另一杯酒一并仰头吞下。

再低头。把嘴里地酒哺向侍女。

侍女乖巧的张开樱唇,迎接他哺来的酒水。慕容恪俊美到极点的脸上,这样低头时有点模样,却越是这样,越显得他魅力惊人。因此,席中的一众女人都痴痴的望向这边,看向那侍女的眼神中好不妒忌。

成连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好,好!本来就应该这样,男人嘛,夜夜春宵,美酒不断方是真趣味。”说话之际,他还瞟了楚思一眼,看来是发现了两个之间不寻常地波动。

把一口酒全部哺给侍女后,侍女的脸马上变得娇艳欲滴。也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慕容恪哈哈一笑,朗声回应成连道:“不错,正是不错。美酒美人相伴。方是真趣味。”

他这一赞同,大殿中欢声立起。

慕容恪把刚才小心拭干的手,伸入侍女的衣袍内,在她的乳上揉搓了两下后,伸指在她的乳头上重重地一掐。马上,那侍女樱唇半启,媚眼如丝的轻轻嘤咛了几声,好不娇羞的瞅了慕容恪两眼。

本来便在寻欢作乐地殿中众人。看到慕容恪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便也继续对身边的少年少女动手动脚起来。

楚思静静的坐在她的角落里。低着头,仿佛木头一般,既不看欢乐的人群一眼,也没有声音传出。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她的身周都是身材高大的男子,投入她身上地灯火被左右一挡,本已暗淡了许多。加上她这么安静,越发不显眼起来。

她在说出那句话,还有慕容恪推开自己时,一直是很难受的。可是自从那个侍女被慕容恪搂上后。那种难受便淡去了许多:慕容恪毕竟慕容恪。他对自己最好最痴情,所能做地也不过是把自己放上正妻的位置。他的身份。他的族人,还有这些层出不穷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将伴随着他一生!也将会给选择了他的自己带来一生的烦恼。

慕容恪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不时地给怀中地女子哺上几口酒。他俊脸的脸上没有笑容,动作却温柔得很。他怀中地侍女是个很善于表现自己的女子,她每一下扭动,每一句轻喃,都能让看的人热血沸腾。

慕容恪自在的享受着侍女的温驯,一杯酒尽后,他转过头,侧身从旁边的几上拿到过酒壶。而他的双眼则是有意无意的瞟过楚思。

这一瞟,正好看到楚思百无聊赖的抬起头,挑了挑唇角!

蓦地,一股无以名状的郁火袭上慕容恪的胸膛:她竟然,竟然是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无所谓!

恨从中生的慕容恪,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呼地一声站了起来。随着他这一站,窝在他怀中的侍女不由“扑通”一声滚落在地。与她同时落地的,还有慕容恪手中的酒杯。

这一下响动可不小。大殿中的众人再次一停。

在众人的注视中,慕容恪弯下腰把侍女抱起,冲着众人哈哈笑道:“慢用,各位慢用。本王有点忍受不住美人的抚慰了。得先回房了。”

说罢,他抱着那侍女大步走开。一个佣人连忙上前几步,引着他回向院落。

他这一走,他身边的护卫自然也搂着各自己挑中的女人向院落中走去。楚思呆了呆,只好也跟在这些一边走,一边淫笑着与怀中的女人取乐的男人身后。

成连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比较大的院落,院落共有二十个厢房。慕容恪进了厢房后,众侍卫也有人带着他们领入各自的房间。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一个佣人来告诉楚思,她应该住在哪一间房。楚思略一犹豫,抬腿便向一间空着的厢房走去。

她刚走到房门口,一个侍女便拦在她的面前。那侍女冲着行了一礼后,轻声说道:“公子,你是殿下的贴身人,得住在殿下旁边的侧间才是。”

慕容恪房间外面?听着他与那女人的声音入睡?

楚思脸一沉,冷冷的瞪了侍女一眼,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配住一间厢房么?”

看到侍女一哑,她又冷笑道:“别说什么贴身人的鬼话,如成家这样的府第,难道贵客身边都没有几个侍夜的丫头?你编出这话,是想戏弄我,还是想戏弄殿下?”

她这席话又沉又重,加上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颇具威严,浑然是一个世家公子的模样。侍女本来便不知道她的底细,只是想让她难受难受。被她言语这么一抵,当下涨红着脸不敢说话了。

楚思重重一哼,长袖一拂,大步向空厢房中走去。侍女呆了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来,为她准备席被。

这一晚,楚思睡得很不好,胸口堵堵的,似乎想痛哭一场才舒服。可是眼中发干,再说,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哭泣?

她睡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侧对着门。纱窗被她打开了两扇,明月的光辉透过纱窗照在床头。楚思只觉得整个人,包括空气中都带着臊热。

“怦怦怦怦”的心跳声中,楚思暗暗忖道:似乎心跳一下,便是一秒钟。一分钟有六十秒……

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她从来没有如此刻一样,发现时间如此漫长难熬。每一秒都走在她的心上,第一分钟,都费尽力气才度过。

胸口堵着,闷闷的,一股又一股的苦涩在她的口里涌出,在心头窜过。她眨了眨眼,忽然发现外面的明月亮得可恶,周围的那些男女寻欢作乐的声音,更是刺耳得很。刺耳得让她恨不得拿起一柄剑,全部杀了得了!

怎么会这么难受?

呼地一声,楚思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可睡在被中,棉被挡着外面的声音还不是那么明显。这样坐起来,那些男人的欢笑声,女人的呻吟声,却是直刺入心脏。

明明慕容恪的房间离她最远,可是不知为什么,迷糊中,她的耳朵总是能把别的声音屏蔽,把那房间传来的声音清楚的回荡。

可恶!!

可恶!!!

楚思重重的朝床上捶了一下。“砰”地发出一声巨响后,她扑通一声,重重的睡倒在床上,使得床板发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