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09

林家成: 千面风华 101-140

第一百零一章 戏弄人是很愉快的

楚思的行动迅捷异常,众军士只是一愣,便让她冲出了十来米。

蓦地,一声怒吼撕破天空,远远的传出:“还愣着干啥?奶奶的,让个娘们给杀到头上了。”喝声是从楚思脚下的一个军士发出。随着他这一喝叫,众军仿佛被什么点醒了一般,同时喧嚣跑动起来。

吵闹声中,一个个尖哨紧张的声音不停的传出:“保护大王,快,保护大王!”

随着“保护大王”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明显。转眼间,本来还追着楚思跑的众军士,同时退后,整队,把石虎包围在人群中央后,他们的刀枪遥遥指向楚思。

而这时,楚思离石虎只有七八十米了。

很显然,石虎的护卫军还是很强悍的,当楚思离他们只有六十米的时候,石虎已被里三圈,外三圈的护卫军给围了一个结结实。

就在这时,一往向前,直如闪电般掠向石虎的楚思忽然仰天长笑,快乐悦耳之极的清笑声中,楚思半空中的身影如惊鸿一般,在半空中一个优美的转身,一折一回,便向城墙方向掠回。

她这个举动实在太突然了,她在数千大军中,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冲向石虎,一副非要取下他项上人头的样子。谁知道,众人刚刚转过神来,她便这么一笑一回折!数千人呆呆的看着楚思,围在石虎旁边的众护卫这时也看傻了眼,直到楚思地身影。如一道流星一般,纵身一跃,轻飘飘的站回了城墙上。

“给我散开”

石虎郁怒的把重重围着他的身影喝散,他抬头瞪着城墙上,衣袂当风,宛如神仙的楚思,半天才“呸”地一声,重重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恨声叫道:“奶奶的,被个娘们耍了!”

被耍了!这是数千赵军的共同想法。这时刻,回过神来的赵军人人面色奇差,看向楚思的眼神中,也添了份郁怒在其中。

楚思飘飘然地落在慕容恪旁边,侧过头,笑盈盈的看着他,见他还对着自己发傻,不由格格一声笑出声来,轻笑中,她鼻子一皱。右眼一闭,冲着慕容恪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做了鬼脸后,楚思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嘻嘻。是不是很好玩?”

慕容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点头叹道:“不错,很有趣。”伸出手,他无力的在楚思的肩膀上轻拍一下。低低的说道:“只是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慕容恪地声音刚落,旁边的慕容霸咧嘴一笑,冲着楚思挤了挤眼,说道:“楚姑娘刚才的当真像天人降落一般,当时五千赵军都给看傻了,当真是美不堪言啊。”

他说这话时,一脸的亲昵,楚思微微一笑,没有理会。

这时。慕容恪看向一脸郁恼愤怒地盯向楚思的赵军,哈哈一笑,负手朗声说道:“石虎大王当真是胆大如鼠啊。哈哈哈,五千赵军,叫一个姑娘直冲直出,当自家院子一般的走了一个来回。恪真好奇。不知以后天下人会如何说起雄武精干的石虎大王呢。”

石虎本为脸色铁青。被慕容恪这么一打趣,更是气得脸色发黑。以前他曾败过慕容恪之手。虽然那一仗令他威信大减,可是,楚思这一下算什么?她要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料吗?

被一个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三军当中来了一个自由旅行,这份羞耻,令得石虎越想越恨,越想越怒。

蓦地,他嘶声一吼,指着城墙上地三人,怒喝道:“来人,给我射!射死他们!通通射死”

他的咆哮声如同炸雷一般,在大军中响起。

他喝声一出,大军整齐的向两侧分开,一队弓箭手来到了城墙上。这些弓箭手约有五百人。随着一声号令,他们身子微蹲,手持剑弩,定定的对着城墙上。

被这么多弓箭指着,三人都是一脸笑意。确实,不管是慕容恪还是慕容霸,都是身手不凡,楚思的功夫,更在他们两人之上。到了他们这样的高手,弓箭相指的意义还真是不大了。

“瞄准,射----”一声厉喝,箭弦绷紧,瞬间,数百长箭如雨一般,向着三人射来。

慕容恪袖子一卷,随手把射到身边的弓箭给挥落了,看了楚思一眼,他上前一步挨着她,同时挥袖,把射到她身边的箭也给一一拂落。

虽然他一直知道,楚思是一个绝顶高手。可每次看到她娇怯怯地模样,他就没有办法不替她担心。

慕容恪摇了摇头,轻声道:“石虎已经发怒了,接下来,他怕是会不计一切的发动攻击了。这毕竟是他的地盘,石虎在赵地虽然人人痛恨,却也是积威极深,我们一个应对不好,便会陷身于此。思儿,呆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后。”他顿了顿,脸孔微沉,继续说道:“还有,如刚才的事,不可再发生了。”

他威严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慑人!楚思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转眼看到慕容恪一脸严肃地等着自己的回答,不由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晓得地。”一边说,她还悄悄的抬眼,透过睫毛看向慕容恪。

这个神情,真是动人之致,慕容霸在一旁看得好生心痒。他重重一哼,一手拂开十数支箭,高声的说道:“四哥,你这下便说得不对了,楚姑娘刚才那一举做得很好啊。怕是从此后,天下人一谈起赵军,便是笑话的居多呢。”

他说完后,还冲着回眸看向自己的楚思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不过,慕容霸这种明显想引起楚思好感的话,并没有被慕容恪放在心上。他抬眼看向城墙下的石虎,忽地声音一提,朗声说道:“大王当真好威风,先是任一个女子在三军中玩耍般的进进出出,现在又用五千人来对付区区三人!哈哈哈,真不知从此以后,天下人谈到石虎时,谁敢说石虎是一个英雄?”

慕容恪的声音一落,楚思曼妙的声音便接上了:“嘻嘻,谁说石虎是英雄了?他呀,从来便是一只狗熊!”

楚思的声音虽然又清又甜,可说这话时她注入了内力。一时之间,声音远远的传出,直钻向石虎的耳中。楚思的嘴角,这时讥嘲的向上掠起,声音中也充满了不屑:“对国人耍威风,对臣下用阴谋,打仗只会打败仗,穷奢极欲,以人为食,这样的畜生也配称英雄?天下间当真没有男儿了么?”

其实,石虎用兵以来,只在慕容恪的手下败过一仗。可楚思偏偏要这么说,他总不能跳出来为自己分解吧。

楚思这番话,声音很冷,语气很不屑,被这样一个刚刚戏弄过自己的绝色美女所不屑,饶是石虎再刚强,这一刻也如怒火中烧。他气得须发飞扬,怒指着楚思急喝道:“你,你。。。。。。”两个“你”字才吐出,脸涨得通红的石虎只觉得胸口闷痛难当,一股郁气直向咽喉冲来,他的嘴一张,一大口鲜血“哇”地一声喷薄而出,重重的洒在前方的泥土上!

第一百零二章 脱围

石虎吐血了!

他居然吐血了!

楚思一阵得意,她忍不住拍着小手,得意的回转头对慕容恪说道:“哼哼,我虽然不能想出啥妙计来杀死这只狗中之熊,不过,逞口舌之利,气得他不能抬头做头还是可以的。嘻嘻。”

说完这句话后,楚思颇为高深的看向天空飘浮的白云,暗暗乐道:哈哈,诸葛亮可以气死周瑜,我也可以气得石虎吐血,也不知这样一来,以后的史书上会不会给我楚思也留下一个名字?

想到这里,她不由大乐。

石虎气得连吐了两大口鲜血,才挥开围上来的众护卫。他抬起变得苍白的脸,也不管络腮胡子上血迹斑斑,指着城墙上的三人,喘着气怒喝道:“来人,给我破,我要亲手拿了这个贱人,把她千刀万剐!”

石虎这一喝令,五千军士同时走动,烟尘滚滚中,刀枪出鞘,战马奔驰。

慕容恪看到这一情景,急声喝道:“撤!”

说罢,他带着楚思和慕容霸,纵身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三人刚跳入城中,转眼城门大开。却原来,窝在城中的小官员们见到自家主子率大军围城,吓了一跳后先便关了城门躲在一旁,等见到大王所要的是几个燕人的性命后,大为放松之余,趁他们离开,便把城门打了开来。

而慕容恪,因为自身兵力不足,根本就不想用据城缠斗这一招。

三人迅速退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林立的庄园当中。

石虎的五千军士,挟着雷霆之威,迅速地冲进了城中。这时,城中所有人行人都躲了起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听得阵阵马蹄声急促的传来,混在这些马蹄声中的,还有那些军官们的怒喝声:“你们,入那一条街。你,你,入这一条,剩下的跟我来。”

“奶奶的,这街道怎么这么多?”

军官们很快便发现,在一个这么大的城中,发动五千人寻找区区三人,颇有点像是搬起千金巨石砸蚂蚁。一时之间,众军颇有点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忽然东方的民居中。出现了一丛丛冲天的火焰,那火焰“劈劈啪啪”地向上窜去,不一会功夫,那灼热的烈焰。连街道这边的赵军都能感觉到。

“该死,燕人在放火!”一个军官嘀咕道。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一个赵将手一挥,厉声喝道:“快点上前,把那些该死的燕人全部给大王擒来!”

“是。”

赵军轰轰的开动,迅速的向那焰火冲天的地方扑去。可他们刚冲到那焰火燃烧的街道。忽然间,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喧嚣声。众军愕然回头,却见身后二里远处,层层民居中,又冒出了一片熊熊大火。

这一次火焰升起的地方,是民居地中心地带,那火焰才升起不久,一阵哭爹喊娘的哭声便不绝于耳,等火焰冲向天空是。无数的哭泣声,叫喊声和咒骂声,已把整个大地搅得一片混乱。

可这还是刚刚开始,转眼间,西方,北方。甚至连官衙方向。都燃起了熊熊火焰,一处又一处的烈火。迅速地把附近的东西全部烧成灰烬,同时,也使得原本宁静的城池,变得悲声一片。

石虎并没有随军杀尽,他在贴身护卫的保护下,安坐在城墙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好消息。哪里知道,这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城池便是陷入了一堆又一堆地烈火当中。熊熊大火中,那些百姓哭喊着,有的跪在被烧的家园前放声大哭,更多的人,却是抢出了家中值钱的物事,向着城门方向跑来。

城池中,燃起的火点共有三十七处,这三十七处大火,正无比迅速的吞没着附近的一切建筑。晴朗的天空中,只看到一堆堆青烟直冲云霄。

而在城门口,向城外奔逃地百姓越来越多,当无数百姓汇成的人流挤在城门时,石虎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大王,这些百姓怎么处理石虎的性格狠毒,动则杀人,文士知道,自家大王恨那三个人入骨,说不定,大王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让全城的百姓陪葬,也要取他们的性命!

文士看了一下城门处哭叫不已,向着城墙上地大王苦苦求救地百姓们,终于忍不住说道:“大王,要不要叫兄弟们到城门口守着,防那些燕人趁机逃了?”

他虽然是叫石虎调回军士,却也是向他建议把这些百姓一一放出城去。石虎冷冷的抬头瞟了文士一眼,冷冷地说道:“多嘴!”

“是,属下多嘴,属下该死!”

慢慢的从塌上站起身来,石虎居高临下的看着城楼下,苦苦求着的百姓们,双眼中闪过一抹刻毒,淡淡的说道:“叫众军回来,把这些碍眼的人全部杀了。哼,就算用整个城池陪葬,我也要取了慕容恪,楚思的项上人头!”

“是,大王。”

不一会功夫,奔驰的马蹄声,和众军整齐的脚步声,便从远处传来。城楼下的百姓们,看着那些全副武装,杀气腾腾赶来的军士们,也许是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杀气,也许是石虎以往的名声让他们想到了什么。渐渐的,百姓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也越来越绝望。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惊乱的叫声:“石虎大王要杀了我们,他要杀了大家!大伙儿冲啊,把他杀了,我们就通逃了!”

这个声音,如一把油浇到了火堆上,瞬时间,挤在城门口的上万百姓都激动起来。一阵吵嚷声中,又有一个男子惊慌的叫道:“是他,都是石虎害的!他一来,我们就没有家,现在他还要杀了我们大伙。大家跟他拼啊!”

随着这个男子的喝叫,百姓们终于沸腾了。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在一瞬间双眼腥红,有的向城墙上冲来,有的反身向那些军士们冲去。

只是一个转眼,城门便成了修罗地狱,红了双眼的百姓,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向手持刀枪的军士冲去。而更多的,却是冲向城墙。在他们看来,那个高坐在城墙上的大汉,不但是罪魁祸首,而且人数也少,看起来可欺多了。

一个个百姓冲上城墙,又被石虎的护卫用长枪生生的捅到了城墙下。一道道鲜血,一颗颗人头,在空中飞舞着。无助的哭泣声,绝望的眼神,把城门口堆叠成了一片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打开了城门。终于,被疯狂和愤怒点燃了的人群,终于清醒少许,一个个向城外胡乱挤去。

这些人中,便有数十个精壮汉子,他们迅速的冲到了城外,和百姓们一起,如没头苍蝇一般,混乱的向城外的官道,荒原上冲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这群精壮汉子停下了脚步。他们齐刷刷的抬起头,看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青年。青年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仰慕的眼神,他温柔的把背上的人放下,然后搂到怀中。

慕容霸上前一步,走到他四哥面前,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昏迷着的楚思,低声说道:“四哥,你刚才为什么把她给弄晕了?”

慕容恪抬起头来,如子夜般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他苦笑了一下,又低头看向楚思,伸手温柔的在她的脸上抚摸着,他低声说道:“你不明白了,思儿性子冲动,又喜打抱不平。她若清醒了,一定看不惯我纵火焚城,又煽动百姓反抗的行为的。就算她清醒了,你们也不可提及这些事,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整齐的应诺声中,慕容恪把楚思往怀中一紧,急喝道:“这里还不安全,走吧。”

第103章 秦地

楚思悠悠醒转,一醒来,她便对上一双乌黑深沉的眼眸,这眼眸离她太近了,近得呼吸相闻。那眼眸看到她睁开双睛,笑了笑后,便低声说道:“你还好吧?”

“还好。”楚思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的应道。直到青年坐正,她才认出来,原来是慕容霸。

这时,慕容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蹲下身来,左手放在她的腰际,伸手把楚思扶正,右手端着一碗水送到她的唇边,轻声说道:“喝点水吧。”

楚思小小的抿了一口。她一边喝水,长长的睫毛一边羽毛般的不停扇动着。怪了,我怎么突然晕过去了?这个地方很偏,看起来像是一个小镇子。前面是青山,右侧是一条官道。呆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茅草屋,显然是普通的民居。

总结这些,楚思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脱围了,现在他们已经出了城。可是,脱围为什么一个个身上没有伤,没有血迹?

喝完水后,楚思恢复明亮的大眼水汪汪的看向慕容恪,对上楚思的目光,慕容恪的头一转,借放碗的姿势避了开来。

见状,楚思抿嘴一笑,随着她展开笑容,两泓秋水在眼波中流荡:“现在我们在哪里了?石虎应该追不上了吧?”

慕容恪见她避而不问脱围和自己晕迷的事,心中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离城百十里了。到了洛州秦地,还是赵境内。算不得安全。”

楚思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她往刚才的城池方向望了望,这一望,便发现那里火光冲天,烟雾直上九霄。

原来,他用地是火攻!楚思蓦地明白了一切,暗暗想道,这火一起,又是千家哭,万冢成啊。

不过。她并没有质问慕容恪的意思。处身于慕容恪的立场,他有权利做出任何事来,再说了,她又有什么权利来质问他呢?

楚思只是看了几眼,便转头跳上了马,轻踢马腹,向前驶去。慕容恪见她一句询问也没有,心中一安的同时,也有点隐隐的失落。

众人快马加鞭,继续向前走去。按慕容恪的估计。石虎已派了五千兵马抓他,必在赵国入燕的要道上布下了重兵。现在最安全的方法,便是入秦地后再向燕方向折回。

随着他们向秦地深入,渐渐的。一路的景色越来越优美,青山绵绵,绿水环绕着山脉,这样地景色,比起赵地所见。已经像是天堂了。

慕容霸策着马,四下顾盼着,啧啧叹道:“这么好的草,不知可以放多少牛羊呢。四哥,我们兄弟有生之年。一定要把这些地方都变成燕的领地。我要每到一处,这里的百姓就排成队来恭迎我的到来。”

他意气风发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抬起下巴看向楚思,颇有显耀的意味。

又走了一阵后。官道渐窄,一片浓密的山林出现在眼前。这片树林,树叶重重叠叠,把西向的太阳遮了一个密密实。慕容恪把缰绳一拉,他身后马上走出了五个护卫。五人二话不说,身形展开。从五个方向向山林里蹿进。

不一会功夫。五人走了出来,对着他们摇了摇头。慕容恪这才一踢马腹。向前方前进。

这时,官道完全是一条小小的山路又窄又长,起伏不定,林深树密。马蹄踩在地上密实地树叶上,传来轻微的响声。

众人在艳阳下奔走数小时,早就汗透了,身上又臭又粘,正难受得紧,这时走在树叶重叠的山道中,被风一吹,还真是说不出的清爽适意。

这样走了一刻钟后,众人已完全放松起来。慕容恪紧紧挨着楚思地马,腰背挺直,双眼炯亮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他看到楚思正好奇的远眺着,便微笑的解释道:“这秦地,是石虎徙关中豪杰及氐、羌、汉各族百姓而成。”

楚思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忽然,一阵婉转轻扬地歌声徐徐传来。那歌声极为轻飘,似有似无,众人乍一听到,却着实吓了一大跳。

就在众护卫齐齐停马,刷地一声抽出兵器时,那女声一弱,一个雄浑之极,粗豪中带着沧桑的男声撕破长空,远远的传来。

“天子坐金銮,朝政乱一团,黎民苦中昔,乾坤颠倒颠,干戈从此起,休想太平年。”这歌声粗豪中带着嘶哑,听起来还真让人心中一酸。

众护卫刷地一声,把刀剑齐齐还鞘。这秦地百姓喜欢歌咏,天下人皆知。大家也就不再草木皆兵了。

在那汉子和少女的歌声中,队伍继续向前,又走了十来分钟后,一条平整的官道终于重新出现在视野中。可是,这个时候,大家的视线,却投向左前方的一个山坡上。那山坡上,围着十来个汉子,这些汉子或手中拿笛,可拿笙,显然正在演奏,可这些正在演奏的汉子个个身形精壮,衣白衣。而在汉子们的中间,却围着一个少女。乍一看到这少女,连楚思也是一呆。

少女约摸十五六岁,身高与楚思相仿,一张蛋形脸,皮肤雪白,双眼水汪汪地,双颊晕红。这是一个极美的少女,特别是那蜂腰隆胸,让任何人看到她,便离不开眼。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美貌少女!这时天下各地,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连饭也吃不饱,姿色出众的少女自然没有几个。因此,晋地士族中的美女排名,通常也是天下间的美女排名。

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绝不在楚思所见地瘐氏女之下!

那少女被众汉子围在中间,仔细一看,却正巧笑嫣然,翩翩起舞。少女肌肤滑腻,手腕和足踝上都系着一串串玉石,随着她地舞动,那玉石铛铛作响,那滑腻的肌肤,更如烈日一般,灼着人地双眼。

仿佛是感觉到了慕容恪等人的到来,那些汉子一散而来。他们这一散,便露出了藏在人群后的一男一女。

那一女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玉手抚胸,仰颈高歌。众人一看她的脸,双眼都直了。这唱歌的少女,同样的蛋形脸,皮肤雪白,双眼水汪汪如会说话,双颊晕红,却与那跳舞的少女长相一般无二,赫然是一对双胞胎!

如此的人间绝色,一个已是惊世了,何况是一对?一时之间,楚思都听到慕容霸的呼吸声已变急促。另外一男,正是那唱着秦歌的汉子。他看到了慕容恪等人的到来,连忙把声音一收,看了他们几眼后,便向后慢慢退去。

随着那汉子收腔,那对双胞胎也停止了舞蹈。她们站在一起,转过头,妙目如水的放在慕容恪身上。

这时,众精壮汉子中,一个四十来岁的,长着一缕山羊须的汉子大步走到了众人前面。他远远的对着慕容恪一揖,朗声叫道:“两位公子风采过人,能饮一杯无?”

随着众人走近,楚思等这才发现,原来,山坡下或坐或蹲,竟然聚了上百人。这些人,不论男女,一个个衣着华贵,他们的旁边,杯盘狼藉,酒香四溢,居然这么巧,遇到了一场聚会?

第104章 情重难拒

显然,这样想的不止楚思一个。瞬时,楚思听到旁边的慕容恪低声命令道:“给我警醒点。”

慕容恪冲着那中年汉子还了一揖,郎声说道:“兄台客气了,在下等只是无意中路过这里。如有打扰处,还请见谅。”

那中年汉子哈哈一笑,大袖一扬,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说道:“清风扑面,美人如玉,两位公子既是王孙,见到此景何不好好的享受一番?”

在中年汉子说话之际,山坡上的众人还在自愉自乐,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到来。只有那一对双胞胎,那一双妙目,不时的在慕容恪和慕容霸的身上打着转。

“四哥,”慕容霸叫道:“这位兄台说得不错,如此风景,如此美人,我们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说这话时,他嘴角含着笑,看向两女的眼光灼灼。

慕容恪微微一笑,暗暗想道:这些人出现得确实蹊跷,居然在山道旁纵酒作乐,那一对双胞胎姿色如此出众,也不应该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五弟说得对,不管他们有什么意图,我们接招就是。

想到这里,慕容恪冲中年文士还了一揖,笑道:“既如此,那在下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恪这么一答应,众护卫便先后跳下了马背,牵着缰绳跟在他身后向山坡上走去。

中年文士见他们答应了,又是哈哈一笑,长袖一拂。坐回了山坡下。慕容恪等人一直走到山坡上。一上山坡,他便对上了对自己秋波连使的两女。墨黑的双眼似乎饶有兴趣地在两女身上转了转,慕容恪头一转,对那中年文士说道:“两位姑娘如何才色,世所罕见,不知可闻芳名否?”

那中年文士闻言,手中的酒杯慢慢的放在旁边的地面上,抬眼向慕容两兄弟看来。这个时候,慕容霸正一脸轻佻的走到两女中间,对着她们左顾右看。时不时的闻一下,摸一下,表现得极为无礼。

慕容恪说话之际,他的两只大掌各放在两女的臀部上。俊脸上一脸的淫猥,双眼中却精光闪动。待慕容恪话一说完,他马上接口道:“不错,不错,如此佳人,着实是世间仅有。不知主人愿意割爱否?”

一边说,他的手。一边淫荡地在两女的臀部上抚摸着,浑然无视两女眼泪汪汪的神情。

在别人的地盘上,大庭广众当中,慕容霸作出这样的动作。实在可以说得上是挑衅了。一时之间,鼓止乐歇,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那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慢慢扯起嘴角,笑了笑,在鸦雀无声中转向慕容恪。慢腾腾的说道:“我的这两位义女,姿色不说是绝无仅有,也是万里挑一的人选。慕容恪公子如果看中了,想要过去,倒也不是不可。”

他这一句话,直接把慕容恪的名号叫了出来。一时之间,站在慕容恪身后的众护卫同时手按兵器,转头看向自家主子。而慕容霸,见这中年文士居然理也不理自己地问话。径直叫四哥开口,心中也恁添了几分恼怒。

“哦,”慕容恪这一下似乎感兴趣了,他微笑道:“尊主人是谁?对小子舍得下这么大的手笔?”他指向那两个少女,说道:“这位一对佳人,就算送到晋室。怕也能成就大事。却不知是为了何故要送给小子?”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向他走近两步。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公子既然有兴趣的话,何不到小人的院子里一谈?”

说到这里,他马上补充道:“四公子尽管放心,鄙主人早就得闻公子大名,得知公子朝这个方向走来后,便令我等在此守侯。要不是怀有诚意,鄙主人不至于此。小人可以保证,鄙主人与公子地交易,对公子只有大利,决无一害。公子请!”

这中年文士这么一说,慕容恪不由来了兴趣。他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山坡上下,虽然有上百人,这些人却都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这人的主子如果要算计自己,用不着布这种漏洞百出的局,看来,是真的有人想与自己合作。

想到这里,他地心一热,不由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中年文士大喜,连忙右手一摆,说道:“四公子应了?大好大好。两位公子,请!鄙主人早侯着呢。”他自知这一对姐妹容色无双,要打动慕容恪这样的少年男子并不是难事。要不是慕容霸突然发难,中年文士也不会这么唐突的把自己的意思说出。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后面的事也只能开门见山了。

慕容恪跟在文士之旁,大步向前走去。双胞胎见状,连忙加紧几步,一左一右把慕容恪增夹在中间。慕容恪约摸走出了五六十步,他忽然觉得不对,连忙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这一看,却发现楚思居然没有跟上来。她不但没有跟上,反而转过头,牵着马向着官道方向大步走去。

“思儿。”慕容恪一惊,几个纵跃便跳到了楚思的面前,他接住楚思的右臂,叫道:“思儿,别走。”

说出这几个字后,他毫不犹豫,转过头便对那中年文士拱拳道:“这一次却是不便,还请舍下告诉尊主人,慕容恪在蓟城随时恭候贵主人大驾。他这个决定,做得果断之极,几乎是想也没有想,便反悔了。那中年文士一呆,急急的叫道:“四公子,你可是天下知名的英雄人物,怎能因一个妇人而临时反悔,这,这也太不妥当吧?”

慕容恪也吃了一惊,他瞪大眼,诧异地看着自家四哥,沉呤不语。

这时候,慕容恪的护卫已经一溜小跑,站到了他的身后。

慕容恪对上中年文士不以为然的,甚至有点失望的眼神,苦笑了一下,说道:“还请舍下见谅,慕容恪失礼之处,日后自会向贵主人致谦。”

他不再理会那中年文士,转向楚思,低声道:“我们走吧。”

楚思却怔怔的抬起头看着他。她之所以转身离开,其中可没有对两女吃醋地意思。这两女虽然姿色不逊于她,可是毕竟只是歌女一流,是那种命不由已地可怜之人,这种人可不值得她来妒忌。

她离开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无趣,想离开而已。她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恪在这样地情况下,居然如此干脆果断的做出决定。他做这个决定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他这个决定做得如此干脆,毫不犹豫!

更何必,他留下来,不但可以得到一对绝色美人,也许还可以有政治上的绝大收获呢。

一时之间,她的心神不免有点激荡。看着慕容恪的眼神中,不知不觉间,也温柔了许多。她低下头,轻轻的说道:“你何须如此?”

慕容恪见她情动,连忙手一伸,紧紧的把她的右手合在两掌之间。他凝视着她,轻声说道:“纵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思儿,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这句话,他说了好几遍了,每一遍,楚思都相信他的心意着实如此。只有此时此刻,楚思才发现,这句话的份量竟是如此之重。

第105章 被包围了

楚思怔怔的看着他,瞬时间,她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有一天她终究离去,他该如何是好?

用力的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挥去。楚思朝慕容恪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好,我们走吧。”说罢,她主动伸手握上了慕容恪的大掌。

慕容霸策马靠近,低声问道:“四哥,这些人也不知是何来路,居然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四哥,刚才你不该这么草率的决定离开的。”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如此行为轻忽,他们都能忍。看来这些人所谋之事甚急甚紧要,这种情况对我们极为有利。哎,可惜了。”

慕容恪摇了摇头,道:“他们没有恶意便可。”

慕容霸看了一眼楚思,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望着这个姣好的身影,一个念头浮出他的心田:这个美人,将是四哥最大的破绽。

众人策马继续向北驶去。刚入秦地的那伙人,行为很是令慕容兄弟不解。不过,时间一天一天的运去,二十多天后,离那地方已隔了上千里之远,众人也把心慢慢的放回腹中。

随着夏天临近,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这时,众人已靠近率阳了。

中午时分,慕容霸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慕容恪抱拳道:“四哥,我想就从这里穿过上党,回到燕地去。”

慕容恪皱眉道:“已经到了这里,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上党乃是赵军重城,走这一条路不可举。”

慕容霸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四哥无须多言,我主意已定。”他转过头,深深的注视着楚思,在看了她一眼后,艰难地转开双眼,再次说道:“四哥无须留我。”

慕容恪一看他的神色,心中不由暗道:五弟对思儿似有些认真。他向来机智,肯定能平安回到燕地。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策马走到慕容霸的面前。低声说道:“这一路,可得小心了。”

慕容霸咧嘴一笑,说道:“四哥无须过虑,那石虎就是个神人,也料不到我会从上党经过。再说,你五弟我可不是蠢人。”

他别开慕容恪,策马走到楚思面前,凝视了她半晌,低声说道:“楚思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望着慕容霸等人远去的身影。慕容恪收回视线。他指着前方喝道:“大伙抓紧点,只须三天我们就能赶到率阳。到时,大伙儿好好休息一天,放松一下。”

“是。”

没有了慕容霸这个电灯泡。慕容恪明显也自在多了。他策马跑到楚思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她,温柔的问道:“累吗?”

楚思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累。”

当天晚上,一众人照样在树林外过夜。这二十天天天如此。众人也早就习惯了。一入夜,便选一个靠近树林和水源的荒原地带,燃起火堆,架起猎物。

十来个人坐在火堆前,因为有楚思和慕容恪在的原故,这些护卫都有点拘紧,说话时也细声细气,斯文得紧。把这些看在眼中的楚思,吃了几口食物后。便站起身来,向旁边的树林中慢步走去。

这样地夜晚,无月,只有满天繁星。楚思仰视着天空,忽然感觉到一点茫然。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楚思不用回头。也知道慕容恪走过来了。

“思儿。你不开心吗?怎么吃这么一点就出来了?”慕容恪走到她身后,贪婪的望着星光下。她那完美无瑕的身影,轻轻的叹息道:“是我无能。我不能让你住在华丽的大屋中,穿着最美丽的丝绸,享受世人的尊敬和妒忌,却带着你在这种荒山野岭受苦。”

楚思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她正准备说,这不要紧的。可是这样一说的话,岂不是给了慕容恪承诺?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好的事,她凭什么给别人以承诺?

正在这时,慕容恪脸上地笑容一僵。他刷地转过身,大步走到众护卫面前,喝道:“老七,速去看看四周,可有异常事情出现。”

一个身材瘦小的护卫嗖地站起身来,应道:“是。”

他刚转身要走,侧耳倾听着的慕容恪右手一挥,沉声道:“不必去了。”众护卫呆呆的望着他,走过来地楚思也奇怪的问道:“怎么啦?”

慕容恪没有回答,只是命令道:“扑灭火堆。”

随着他一句话吐出,众人转眼便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天空的繁星一闪一闪的,伴合着山林中呼啸而来的风声。

“走。”慕容恪一声令下,众人连忙跟在他地身后,向着西侧的树林深处前进。

才走出二十几步,慕容恪轻哼一声,冷笑道:“居然四面八方都有。看来,为了对付我,这些人是下了大力气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楚思凝神倾听,这才听到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传来。她佩服的看着慕容恪,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有大队骑兵靠近。”

四面八方都有伏兵,官道上又有大队骑兵靠近。看来,现在的情形很危险啊。转眼,楚思不由想道:慕容霸前脚离开,后脚我们便遇到了埋伏。会不会是他?

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反正问出来也于事无补,反而乱了慕容恪的心。望着星光下,慕容恪那俊挺的侧面,那紧皱着的眉峰,楚思想道:他末必便没有怀疑吧?

马蹄声越来越急,转眼间,荒原的四周,连同树林深处,都燃起了无数的火把。这火把少说也有上千。一时间,连同楚思在内,众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星光下,慕容恪地双眼炯炯。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从容镇静。他转过头看向楚思,轻声说道:“思儿,你功夫高极,呆会我会设法引开大军,你脱围吧。”

这个时候离他而去?楚思一怔,她呆呆的看着星光下的这张俊脸。一时之间,所有的话都噎到了嗓子里。

不,纵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这个时候我怎能离开?楚思摇了摇头,正准备反驳。慕容恪低低的说道:“思儿,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地内心深处,始终厌恶着我这个胡人地身份。这些时日里,你对我虽然温柔了些,也是同情和怜悯居多。楚思姑娘,我慕容恪顶天立地,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哪怕是你楚思!”

他凝视着楚思,声音果决:“你走吧!慕容恪大好男儿,犯不着拖着一个晋女子,成为他人阶下之囚。”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前方火光大亮。火光中,一众骑士向两旁分开,一个三十来岁地汉子策马走出了队伍。他走到离众人还有二百米处时停了下来。那汉子双手抱拳,朗声道:“前方可是慕容恪慕容公子?我家主人久闻慕容四公子大名,特令在下在此相迎,如有鲁莽之处,还请四公子勿怪!”

第106章 秦地苻洪

慕容恪缓步向前,走了几步,他放在背后的右手,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势刚一做出,围在慕容恪身边的护卫马上退后一步,散在了慕容恪的身后,楚思的身前。把她的身影挡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一个护卫凑近楚思,低声说道:“楚小姐,我家公子请你做好离开的准备。”

楚思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我不会离开。你家公子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而且,我的功夫不错,也许在某种时刻,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她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能传到慕容恪的耳中。慕容恪挺直的身躯微微一顿,片刻后,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却是表示他同意了楚思的决定。

慕容恪虽然叹了这么一口气,可他挺直的身躯,明显的精神多了。他大步走到众人之前,双手负于身后,冷冷笑道:“还真是有意思。为了请区区一个慕容恪,贵主人居然调动数千人埋伏于此?这也太高看了区区在下吧?”

那汉子抚着颏下的长须,摇头道:“慕容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一年前,公子以二千兵击溃三十万赵军,就是不久之前,公子不也是靠身边的这些人马,把率着五千人马的石虎弄得狼狈不堪?如此大才,我家主人可不敢轻待!”

他目视着慕容恪身后,眼光闪了闪,朗声道:“听说四公子身边。跟了一个姿容绝世的晋女子。可不知是真是假?”

他的身边有上百把火把,照得大地一片通彻。慕容恪区区十几个护卫,又怎么能把楚思完全挡住?一时之间,所有地人的视线都看向众护卫身后那个美丽的身影。

楚思乃是慕容恪的逆鳞所在,这人一提,他的俊脸立马一沉。阴沉着脸的慕容恪,身上散发着一股血杀之气。纵是对方的人马是他的百倍,这一瞬间,那汉子连同身后的百骑,也不由自主的齐齐退后一步。脸色大变。

那汉子把缰绳一扯,急急拉住被吓软了脚地坐骑。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恪只是脸一沉,便能令自己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他白净的脸孔先是闪过一抹潮红,紧接着,却是一股暗青。

拱手朝慕容恪作了一揖,那汉子哈哈一笑,朗声说道:“难怪鄙主人说,当今天下英雄无几,可燕之慕容恪。虽然年幼,却算得上一个英雄。今日一见,在下才知此言不虚。”这人也是一个人物,能在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的情况下说出恭维对方的话。这种城府可是不凡。

慕容恪年少,得到对方这般恭维,俊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他笑容一敛,淡淡的说道:“阁下过奖了。”他黑如点漆的双眼扫过众军士,嘴角上浮出一抹冷笑。缓缓的说道:“却不知阁下此来,是想绑缚了慕容恪去,还是把我就地格杀?”

慕容恪“就地格杀”四字一出,四野立马寂静无声。站在众人身后的楚思,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她抿着唇,慢慢地向慕容恪挤去。这一次,众护卫自动散在两旁,任她走到慕容恪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慕容恪被楚思的小手这么一牵。顿时一股暖意流转心头。他温柔的侧过头看向楚思,心中满是盛得满满地爱意。在对上楚思那双烟波水眸时,他心中豪气顿生:有思儿陪着我,就算是地狱也胜过天堂,我又何惧之有?

那汉子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大笑声中。他朗声说道:“四公子何出此言?吾主派我等潜伏在此,实是因为上一次出动了两位绝色美人都没有请动公子。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他双眼扫过楚思,但楚思戴着纱帽,哪里看得清面容?饶是看不清面容,她这般亭亭玉立,仿若凌波仙子。不但没有惧意,反而另有一种傲然之美。那汉子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感叹道:“原来是谪仙般的佳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如四公子这样的男儿倾慕。吾主先前以美色相诱公子,却是唐突了。”

原来还是他们,他们并没有死心!

一时之间,楚思地心放下一大半,而慕容恪,却在暗暗苦笑:这些人跟踪了上千里,自己却是一无所知。看来,自己还是太疏忽,太不小心了啊。不对,他们不可能跟踪上千里也不为自己所知。难道说,请自己的人是他?

想了想,慕容恪越发觉得,在秦地上,只有一人能随时调动数千兵马!

慕容恪哈哈一笑,他双手一抱拳,眼望前方朗声唱道:“燕地慕容恪,求见苻洪苻族长。族长有召,只须一使持符相召便是,又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话一出,对面的数百骑齐齐一愣。其中有半数骑士更是顺着慕容恪的双眼朝身后望去。那汉子眉毛一挑,抚着颏下的长须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慕容恪,居然一口就猜中了鄙主人的身份。鄙主人早在率阳等候公子大驾,公子请!”

说到这里,他率先跳下了马背,大步向慕容恪走去。慕容恪紧了紧楚思的小手,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汉子一直走到慕容恪的身前十米处,才深深一揖,朗声道:“小可姓王,字楚生。四公子唤我楚生便可。四公子,请!”

慕容恪笑一笑,向楚思投了一个安抚地眼神后,放开了她的小手。接过护卫递来的缰绳,纵身一跳便上了马。

率阳是秦地的一座重城,慕容恪等人被直接迎入了率阳城府。

酒香流溢,脂粉四散。慕容恪坐在客席上。坐在大殿主坐的正是苻洪,这个秦地风光无限的枭雄人物。他约摸四十多岁,两鬓苍白,身材肥硕高大,约有二百斤重地样子。

此时地苻洪,正半睁着一双小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慕容恪。他这次虽然花了大力气把慕容恪请了过来,心中却是有点不以为然地。待见到他处处牵就一个女人,那个不以为然更是又增了几分。

只是,此刻看他坐在席上,腰背挺直,表情从容淡定,配上那俊美的脸,倒不像一个以武功闻名的王子,而像是晋地的一个名士了。

他阴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慕容恪好一会,忽然双手一拍,朗朗笑道:“自半月前匆匆一别,我的两个义女就掂记上了四公子了。今日一见四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只是末免牵就于妇人。哈哈哈哈。”他浑重的笑声在大殿中传响着。随着那“啪啪啪啪”的鼓掌声,堂上笙乐大作,鼓乐齐鸣,隐隐中,一阵环佩轻响传来。伴随着环佩声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第107章 红粉香

说到那句“末免牵就于妇人”时,苻洪浑黄的双眼一阴,肥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轻鄙。这让血气方刚的慕容恪大为不快。

楚思等人刚进来,便连同他的下人一起,被置于别处。这点上慕容恪没有强争,他清楚,自己是客还是囚犯,现在还说不定。争也争不了什么。

苻洪把慕容恪的不快收入眼底,他肥大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双手再次相击,喝道:“舞来!”

这喝声一出,后堂中的环佩轻响立刻急促起来。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一众黄裳女子踩着舞步翩跹而出。

这些少女个个都是十五六岁的绮貌华年,身上的衣裳极薄极透,不但露出胸颈手臂,连胸前的双乳和下面的隐处,在灯火通明中也若隐若现。

随着她们舞进,一阵浓香扑鼻而来。这浓香和在一阵阵音乐声中,使得整个大殿都变得暧昧温软。

一共十八个少女,舞到慕容恪面前后,媚眼斜飞,乳波成浪。玉臂轻舒,樱唇轻送。种种魅惑之处,难言难尽。

慕容恪腰背懒洋洋的向后一倚,薄唇上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幕表演。他地表情不是一开始那么正经,这令得众女的舞蹈更加狂野了。

只有苻洪,在一旁看着他那清冷的双眸,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为这些女色所动。他哈哈一笑,双手再度相击。

随着他这掌声一起,本来舒缓的笙乐琴声。变得急促起来。舞蹈中的众女一分为二,让出了一条道路。

后宅处帐幔一动,一双丽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纵是她们的脸上蒙着轻纱,可那露在外面的,如画的眉眼,那雪白的肌肤,还有那水红地艳装下完美的身段,使得众人都是一哚。大家只觉得眼前大亮,一时之间,只有音乐声不绝于耳。大伙连呼吸也屏住了。

缠绵的乐声中,两女翩跹旋转,赤足踩在地板上,那细如瓷。美如玉的小足,每动一下,系在足踝上的铜铃便发出一声脆响。这脆响引得人心痒痒的,大殿中的众人,这时都把眼光集中在那两双玉足处。只觉是滑腻生香,纤足可以放在掌心把玩,一时之间,频频吞咽的声音不绝于耳。

苻洪在咽了两下口水后,才依依不舍的从两女身上转移,看向一旁的慕容恪。这一看,他地双眼不由一阴,坐在榻上的慕容恪,依然笑容淡淡。双眼清亮。他的视线与众人一样,也在两女蒙着轻纱的小脸和玉足上来回移动。可他地眼神却有点遥远,显然正在透着她们联想着什么。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慕容恪,也是心痒难耐,浮想连翩。他眼中看着这对绝色美人的玉足冰肌。心中想的却是楚思:也不知思儿的小足。是不是也这般样?真想摸上一摸。这个念头一起,他只觉得咽中干得难受。心也砰砰地跳得欢快。

这时,苻洪哈哈大笑起来。他粗戛沉闷的笑声,在大殿中传响。看到慕容恪看向自己,苻洪上身微倾,笑眯眯的说道:“四公子,我的这两个义女,依旧比不上你的楚思?这我可不信了。”

慕容恪微微一笑,端起几上的酒一饮而尽,双眼清亮的扫过那对绝色少女,说道:“苻公言重了,这没有可比之处。”

“哦,这下我倒有点兴趣了。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漂亮女人,为什么没有可比之处?”

慕容恪一提到楚思,俊美的脸上便容光焕发,他朗声大笑道:“当然没有可比之处。我的思儿,她是天上地云,飞翔在天空的仙鹤。啼则清音,岂是凡间女子可比?至于两位令爱嘛,姿容绝世,如此美貌的女子,出现一个已经是上天垂怜,出现一对,那珍贵之处小子也无法言喻了。然后,她们也仅只是如此,璧如一件珍贵的瓷器,打碎了固然可惜,却也只是可惜而已。”

他说这番话时,两女的舞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她们睁着一双妙目,饶有兴趣地听着慕容恪说话,那吹笙弹琴地众人也自然只得停止。

慕容恪的声音一停,苻洪脸上地肥肉便连连跳了好几下。他半闭着眼睛,看了看一对义女,又看了看慕容恪脸上的神情。半晌摇了摇头,哈哈笑道:“我说慕容恪啊,我们可都是胡人,不是那些酸不拉几的汉人才子。你说这么多,我可是一点也不懂。奶奶的,女人还不是一样?只是有漂亮和不漂亮的而已。“

苻洪的声音刚落,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义父大人,这您可没有听出来。这位慕容公子啊,是说我们姐妹,只是人家手中的玩物,大不了珍贵一点,高级一点。而他的心上人啊,那才是仙子,是令凡人可望不可及的仙子呢。”

说话的,是左边的少女,她俏生生的说出这番话来,说这话时,声音中不无酸意。而她看向慕容恪的眼神中,除了气恼,酸涩之外,还有几分自怜。

苻洪脸上的肥肉又跳了几下,他瓮声瓮气的说道:“奶奶的,说个话饶这么大一个弯子?那个楚思当真如此美貌,呆会可要好好见一见。“

慕容恪听到这里,俊脸微沉。不过他转眼又想道:思儿功夫绝高,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苻洪这时懒洋洋的向后一仰,摊开双腿坐下。这时候的服装,不论男女都没有内裤。他这么一坐,下身的那玩意儿便耸拉在塌席上,清楚的显现在慕容恪和众女的眼前。

苻洪浑然不理,他双掌“啪啪啪”的击了三下,哈哈笑道:“两个孩儿,慕容恪这时迷上了晋人的玩意儿,才连个美人也分上三六九等。你们且上前代为父好好的敬他几杯。哈哈。”

两女一听,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抿嘴一笑。轻笑中,她们伸出玉手,慢慢的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面纱。这面纱一取,便如蒙在明月上的阴云散去,一时之间,满室生辉。

两女扭动着腰肢,娉娉婷婷的向慕容恪走来。人刚走近,一阵香风便扑鼻而来。她们一左一右跪坐在慕容恪的身侧,挨得十分紧,慕容恪刚晃了晃酒杯,右手肘便碰上了一团温软香腻。这手感是如此美,片刻之间,便令得年少血气方刚的慕容恪俊脸涨红,心脏也不由自控的砰砰直跳。而他的下身,更是渐渐的搭成了一个帐蓬。

正在这时,一股温香扑入鼻中,慕容恪只感觉到左边身子一暖,然后,一个娇软的躯体靠了过来,一个吐气如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恪小郎,奴家早就听说过你呢。天下人都说啊,你俊美无比,才华盖世,性子又宽和。小郎,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等姐妹?难道奴家真的如此不堪,你连一顾也舍不得么?”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带了几分嗔意,几分哽咽。而这时,慕容恪的右边伸出一只小手来,那手顺着慕容恪的双膝内侧,慢慢向大腿内侧游移而去。

第108章 风流非过

温香在怀,软玉相偎,一时之间,慕容恪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可他越是呼吸急促,那吸入的脂粉香,越是让他的心躁动的跳个不休。

他虽然是燕王的儿子,可幼时清苦,这一年受到大家的关注了,却又迷上了楚思。燕地迷他的少女无数,可那些贵族少女只会言语诉说,哪有一个敢这么狐媚的相诱?平素交际应酬中所见的女子中有这般狐媚的,外表却是太差,远远不能与这对双生女相比。

这时,游移到他大腿内侧的小手,眼看就要碰到他的下腹了。慕容恪刷地伸出手,按在了那小手上。他迅速的皱起眉,让自己的脸冷起来。然手转过头去,谁知他一转头,便碰上一个温软的红唇。那红唇轻轻的在他的脸上一舔!

这一舔,让慕容恪俊脸涨得通红,一直镇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坐在主座的苻洪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暗暗想道:哪有少年人不好色的?

正在这时,慕容恪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他站的动作突然又激烈,“砰”地一声,生生的把面前的几撞得向前一歪,也把紧挨着他的双女撞得呼痛不已。

全场愕然。

对上一众怔惊的面容,慕容恪有点急躁的动作一定。然后他没事人似的拂了拂衣袖,再抬头时已是一脸微笑。冲着苻洪一拱手,慕容恪朗声道:“苻公大张旗鼓的把在下给架来,该不会是只想送两个女儿给我吧?”

对于他这么快恢复镇定,苻洪完全是在意料当中。他望着慕容恪的表情,这时已经是笑嘻的了:毕竟还是个少年人,这么一下就撑不住了。看来只要多下点功夫,女色这一关他肯定过不了。

苻洪哈哈一笑,双手朝下一压。示意道:“坐下坐下,哈哈,灵儿妙儿,你们怎么回事,居然令慕容公子如此着恼?”

他喝声一出。两女连忙站起身来,一左一右两张小脸。同时泪汪汪,水盈盈的瞅着他,那伤心的模样,饶是铁石心肠也会心动。

慕容恪虽然对她们无意,可面对着这种伸手便可采摘的尤物。身体还是起了反应。感觉到自己下身涨得生疼。他慢慢坐了起来。

这一次,他镇定多了。两女偎着他坐下,左边的少女地纤手,有意无意在他的下腹突出的帐蓬处磨蹭。而另边的那少女。正是紧紧的把自己地身躯向他的身上挤来。

慕容恪俊美地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一把搂过左边的少女,凑嘴朝她的脸上香去。而他的右手,则伸进了右边少女地束胸内左右捻转。

这时的他,已经想通了:男子汉大丈夫,存于世本来便要有很多需要通融之处。这样的处境中。为了思儿的安危我也自当一切从权。又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跟苻洪闹僵呢?再说了,这两女姿色绝世。玩玩倒也值得。

两女被他这么一摸,同时呻吟出声。她们羞红着脸,在慕容恪身上磨蹭着,看向慕容恪地眼神中,却多少有点点说不清道不明地失望。

苻洪哈哈一笑,大力的拍着几,喝道:“少年人嘛,本当如此,本当如此!四公子这样做来,咱们胡人男儿嘛,干嘛学那些汉人,弯弯道道的,连碰个女人也顾及再三?哈哈,大殿后面便有房间,何不去快活快活?”他自己是个风流人,以已度人,对拒不接受自己送上门的美人的慕容恪大为防备,见他接受了两女,便大为放心,直觉得这个慕容恪还是胡人本性,不必太过忌惮。

慕容恪伸嘴咽了一口左边灵儿递来的茶水,笑道:“苻公特意召恪前来,恪要是不弄清楚,风流起来也不痛快啊。”

苻洪拊掌大乐,那肥胖的身躯,因为大笑都肥肉一团团地颤动:“无甚,无甚,小事而已,小事而已。”大笑中,他见慕容恪双眼清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止住笑声说道:“四公子觉得我秦地如何?”

“风景秀丽,沃野千里,自是极佳。”

苻洪大为得意,他脸上地肥肉跳了跳后,又说道:“听说四公子与石虎大五闹得很僵,几成死敌?”

慕容恪这时已把手从两手身上抽出,他端起酒,慢慢抿了一口,清亮的双眼锁在苻洪的脸上,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听到他的承认,苻洪大乐。他肥掌一拍,倾身向前,得意的说道:“那我与四公子便可以结成同盟了。”

果然如此。慕容恪放上心来。他懒懒的把背向后一靠,说道:“苻公言之有理。”

苻洪哈哈一笑,双掌一击,喝道:“来人,把四公子的人请上来。”

说罢,他站起身来,肥胖的身躯在大殿中踱了起来。看他连连搓着手,一副兴奋,又不知如何措词的样子。慕容恪不由暗暗忖道:早就听说过,这个苻洪是个废物才被石虎派来秦地来当这众族的族长。看他对我的行事处置,果然无能得紧。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片刻后,门口出现了一众人,正是楚思和慕容恪的护卫。楚思一进门,便被坐在主座上的三人给吸引了去。

慕容恪大赖赖的坐在客座上,他的左右正紧紧的挨着那对绝色双女。两女紧紧的挤着他,左边那女甚至半边身子都坐在他的大腿上。右边那一女也不时的凑过头,娇滴滴的笑着,两女都是眼角带笑,眉梢含春。

而慕容恪这时也是左右逢源,一副风流适意的样子,自己站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楚思紧紧的抿着唇,不知为什么,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苦冲撞着她的胸臆。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到处是一阵陌生,荒凉和死亡,但她的心中从来不觉得寂寞。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走投无路了,便可以来到慕容恪的身边,躲在他的臂弯里寻得一处安静的所在。

因为,她一直觉得,纵使全世界抛弃了自己,慕容恪也会在那里。他会等着自己,宠着自己,爱着自己。只要自己想来到他身边,他永远都会在。

这种感情,与种族无关,甚至与爱情无关。他的身影,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最坚定的依靠。

在潜意识中,有这种种想法的楚思,乍一看到慕容恪与两女相依相偎,亲密无限的身影,仿佛被一千斤巨石重重的砸在头上,令她的胸口又闷又痛,脑袋眩晕不已,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几乎软倒在地。

她的身子晃了晃后,反而站得更加笔直了,只是那纱帽下的脸一阵阵发白,盯着慕容恪的双眼也雾气腾腾。

苻洪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众人之前的楚思,慕容家四公子对一个叫楚思的晋女子情有独钟的事,几乎所有的有心人都一清二楚。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亭亭玉立的楚思,浑黄的小眼睛中光芒闪动。

上下打量几眼后,他扶着几站起身来,瓮声瓮气的笑道:“这位就是楚思姑娘,果然是玉做的人儿。啧啧,这连脸也没有露出来,就把我的两个义女比下去了。”

慕容恪被两女这么紧紧偎着,放下心思的他正在享受这温香软玉。乍一听到苻洪的话,马上转过头看向门口。这一对上楚思,他的俊脸立马容光焕发。挣脱两女,他急急的站起来,望着楚思等人笑吟吟的叫道:“愣着干嘛?都过来吧。”

第109章 小儿女

楚思挡在路口一动不动,其他护卫也不好越过她前行。直到慕容恪这么一喝,楚思才带着众人,向大殿当中慢慢走来。

双生女看到楚思走来,也好奇的向她望去,两女对着她上下打量的眼神中,与苻洪一般光芒闪动。不过苻洪是兴奋,好奇。而她们则是好奇和某种道不明的厌恶。

楚思挺直着背,慢步向殿中走来。她这时,已不再看向慕容恪。面纱下,她的唇紧抿着,苍白的脸上目光已无比清澈。

一直走到大殿的一侧,在丫环们拉好的塌上坐好,楚思的上身还是挺得笔直,纱帽纹丝不动。

苻洪的双眼,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察觉到一道目光极为不悦的看向自己,他哈哈一笑,转头对着瞪着自己的慕容恪笑道:“真是天仙一样的女子。光这身姿便世所罕有了,四公子好眼光,好福气。”

慕容恪被他这么一夸,俊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扬起头温柔的看向楚思。

他对楚思极为的表情已极为熟悉,这一看去,不由眉头微皱,脸上也显出一抹担心。正在这时,他的右臂一暖,却原来是右边那女把脸蹭上了他的手臂。少女冲他甜甜一笑,说道:“恪小郎,你这心上人真的很美吗?为什么不要她取下面纱,让我姐妹见识一下呢?”

她才说完。左边地少女在他的大腿上蠕动几下,娇柔的返转身,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以一种近似呻吟的声音说道:“是啊是啊,恪郎。让我们见一见姐姐地真面目吧。”

她直呼慕容恪为恪郎。又叫楚思为姐姐,那是把自己当成慕容恪地妾室了。

她们这样一起哄,慕容恪马上感觉不对了。他对上扭过头。理也不理自己的楚思。略一沉思。马上想到了原因所在。连忙推开两女,他干笑两声,站起几上的酒杯干脆站起身来。

深深地凝视了楚思一眼后,慕容恪转向苻洪。晃了晃酒杯,笑道:“苻公,有酒无肉,岂不是大为扫兴?我长途跋涉,肚中甚饥呢。”

苻洪哈哈一笑,连忙说道:“失礼失礼,是某疏忽了。来人。鼓乐助兴。上酒菜。”随着他这一喝,再次环佩轻响。鼓乐齐鸣。

音乐声中,慕容恪端着酒杯,大步向楚思走去。在她地旁边坐下后,慕容恪墨黑的双眼担心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刚才,没有人对你不利吧?”

楚思摇了摇头,她心中难受,不想与他说话。便低下头,静静的看着自己杯中地酒水。

慕容恪看了她这神情,心中不安,又凑过来低声问道:“思儿,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出,主座上的苻洪瓮声瓮气的大笑声便传来:“传言无虚也。四公子果然对楚思姑娘情深一片,令人佩服。不过呢大丈夫行于世,老是要看娘们的脸色多不爽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令得四公子你如此倾倒?”

说罢,他色迷迷的打量着楚思,一脸地渴望。

慕容恪苦笑一下,他有心向楚思说些什么,看这情形也不好多说。便冲主座地苻洪举了举酒杯,笑道:“苻公请。”说罢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地话,苻洪依依不舍的坐正身躯,目光却仍然落在楚思的身上:也不知这楚思姑娘美到了什么地步,慕容恪连面纱也不让她扯下,想是怕我动了心思。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比我的两个义女还要美的女子?“

慕容恪越是不想在楚思的话题上多说什么,他便越是心痒难耐。他接过斟好的酒,双眼更加巴巴的盯着楚思,恨不得把他的面纱直接取下来。

实在忍不住,苻洪眼睛一转,朝那双女使了一个眼色。两女本来看到慕容恪与楚思相处的场景便颇为不快,见义父示意了。那灵儿便慢慢的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娉娉婷婷的向两人走来。

慕容恪见楚思不理自己,心中已有点不安,抬眼一看场上的这情景,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他皱着眉头,呼地站起身来。冲着主座上的苻洪深深一揖,慕容恪朗声道:“苻公,在下先离席片刻了。”

说罢,他也不等苻洪同意与否,扯着楚思的手臂便向外面走去。恰好把已走近的灵儿晾在一旁。苻洪目送着他们走出大门,肥脸上的肉又跳了几下,一个念头再次浮出:这慕容恪好大的名头,怎么在女色上面表现得如此差劲?

想到这里,他身子朝后一倚,低声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派几个人到晋地,把这楚思姑娘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如果她有舍不得的亲人好友,就一并擒来安置好。”

“诺。”

慕容恪一直扯着楚思出了大殿,来到殿外的榕树下时,他双手扶着楚思的肩膀,凝视着她的脸,低沉的说道:“思儿,你在生我的气?”

楚思摇了摇头,她慢慢的抬头看着慕容恪,挤出一个笑容,低声道:“没有。”

“你有。”慕容恪急急的说道:“思儿,刚才我碰那两个女子,实是从权。思儿,你要相信我,在我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楚思挤出一个笑容,点头道:“我明白的。我真的没有。”

她说得这么果断,倒让慕容恪一愣。他打量着楚思,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脸色,低低嘟囔道:“可我明明觉得你生气了。”

楚思咬着上唇,再次摇了摇头。

在最初的气苦后,楚思也慢慢的想明白了一些。她望着慕容恪的胸领,苦涩的想道:你身不由已,其实我明白的。而且我更明白,不止是现在,在将来,一直到我白发苍苍,这种身不由已的情况都会一再的出现。你能给我的也只是这个正室之位。也许,连这个也不一定能做到。

你是这样,谢安他也会是这样。

任心中翻腾了一阵后,楚思慢慢的抬起头来。对上慕容恪着急的,不安的脸,她的目光温和了许多。慕容恪望着面纱下的楚思,眉峰越皱越紧,现在是夜晚,她的脸上又蒙了一层纱,这叫他如何看清她的脸色,判断她的真实心意?

想到这里,他右手一举,把她脸上的纱帽给取了下来。取下纱帽后,慕容恪凑过头,双眼炯炯的盯着楚思,认真的寻找着她的眼泪。

他这一下实在靠得太近了,近得呼吸相闻,楚思每扇一下睫毛,似乎都可以触到他的脸。楚思脸一红,小手抵着他的胸膛一推,恼道:“干什么靠这么近?”慕容恪看到她晕红的双颊,心中一醉,轩眉向上一扬,乐道:“天太黑了,我要看清一下思儿有没有气得流泪。”

说到这时,他顽童般的呵呵一笑,头一低,干脆让自己的鼻子与她的琼鼻相抵。在楚思的鼻子上厮磨两下,慕容恪喃喃的说道:“思儿,你要相信我。光是一个你,我已经睡梦不安,怎么有心去招惹别的女人?她们都只是玩物呢。”

听到“玩物”两字,楚思的唇角勉强的一勾。正在这时,一个温软的笑语声传来:“四公子好多情也。”

是那灵儿的声音。慕容恪眉峰一皱,转过头去。可是,灵儿却没有心思再对他说什么。她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张着嫣红小嘴,呆呆的望着慕容恪的身前,望着取下了面纱的楚思。

第110章 来自玩物的威胁

灵儿呆呆的望着取下了面纱的楚思,这时候,她的脸上飞快的闪过惊艳,妒忌等神情。楚思皱了皱眉,灵儿一眼便看到了她的不悦,她掩着嘴,娇声道:“啊呀,奴只是出来看看四公子,没有想到居然看到了楚姐姐的脸呢。啊,楚姐姐好美也,让奴看了也心动呢。”

灵儿的声音娇娇脆脆,清清朗朗,远远的传出。不出片刻,蹬蹬蹬沉闷的脚步声从大殿传来。不一会功夫,扶着苻洪的妙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他们一出来,便定定的看向楚思。在对上楚思的小脸的刹那,妙儿与灵儿一样,都是一呆。而苻洪则要不堪的多,他张着大嘴呆呆的望着楚思,一抹口水不知不觉的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这丑样让慕容恪和楚思同时皱起了眉头,楚思手一划,纱帽重新回到了她的头上。直到纱帽把楚思的脸全部挡住,苻洪才一脸遗撼的转向慕容恪,连连叹息道:“取下取下,快取下!这样的美人怎可总是遮着挡着?四公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虽然美人儿是你的,可大伙看看总是行的吧?”

慕容恪对他的胡言乱语,笑了笑,他低声对楚思说道:“你且站在这里,我到里面跟他把事情谈完?”

楚思点了点头,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阴暗之处,光线不足。这让刚才只有一眼惊艳的苻洪大是惋惜。他不断的向亭亭玉立的楚思望去。那眼光中不加掩饰的欲望让她觉得胃中一阵阵翻滚,早就没有了继续面对的想法。

慕容恪转过头,冲着苻洪拱手笑道:“苻公怎地出来了?来来来,我们继续把酒饮干吧。”说罢,大步走到他的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向里面走去。

苻洪见楚思没有跟上,一脸的不舍。他频频回望,连连问道:“楚巾帼这是何意?四公子,外面天寒地冻,没有冷着了美人儿。”

慕容恪笑容不改。他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多谢苻公关怀了。不过小思还有一身功夫,无须在意。”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向里面走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本来应该随之同去地灵儿却返转身来。她娉娉婷婷的走到楚思面前,楚思比她高了不少,因此。她仰起头,定定的打量的楚思。

她的目光灼灼,颇有不善。楚思心情不怎么好,便抬起头,呆呆的望着那棵榕树干出神。

灵儿围着楚思转了一个圈,一直转到与她面对着面。才停了下来。伸出纤指在自己地下巴上抚了抚,灵儿清脆的说道:“楚思,晋女子?听说你来历不明呢。以你的姿色,在晋地应该艳名大帜。”艳名大帜?楚思的眉头跳了跳,暗暗想道:你是把我与妓女相比么?

灵儿清脆的声音继续传出:“可自从去年你令得慕容恪倾心后,天下人却发现,你楚思姑娘在晋地无名无姓。仿佛你是凭空出现一样。”

她双眼眨了眨,笑眯眯的,饶有兴趣地说道:“慕容恪慕容四公子,以十七岁的稚龄。便一败汉,再败赵军三十万,如此英雄,偏又生得俊美绝伦。当世罕有。天下的女儿,对他倾心的不知凡几。哦,不对,你们晋女子向来不喜欢蛮勇的英雄,只喜欢手无缚鸡之力,惯会吹牛的文士,所以。这些倾心的人中。应该不会有晋女子。”

这席话她娓娓道来,侃侃而谈。使得楚思对她也产生了几分兴趣。她慢慢转过头。与灵儿对视。片刻后,楚思轻轻一笑,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灵儿嘻嘻一笑,抚在白玉般地下巴的纤指在其上划来划去的道:“这个嘛,人家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姐妹早在去年时,便已对你的恪郎产生了兴趣。”

她地乌眸一转,扑闪扑闪的望着楚思,笑道:“以后我们要姐妹相称了,姐姐,我这样叫你你喜欢不?”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恶意的舒畅。楚思定定地看着她:“哦?你看起来很有把握,能告诉我慕容恪为什么要收你们吗?”

灵儿扑噗一笑:“姐姐,这话你可问到重点了。嘻嘻,为了今天的相见,我们在义父面前可下了不少功夫。现在恪郎便在里面与义父交谈,把事情一谈完,义父便会把我们赠送给恪郎呢。”

她笑吟吟的望着楚思,期待着她会有的愤怒,或伤心,或者是麻木?

楚思认真的对上她的脸,细细的看了又看后,忽然哑声失笑:“只是这个嘛?”

她地反应超过了灵儿地预料,她大眼眨了眨,片刻后掩着嘴笑道:“当然不是。当个妾而已,慕容恪名扬天下,各地送给他的美人哪会少了去。你们晋女子不是要求贤淑,以妒为大罪吗?我知道呢,这点可不会令姐姐难受地。”

楚思这下可不解了。她诧异的望着灵儿,想道:那你向我吹嘘个什么?

仿佛察觉到了楚思的不解,灵儿掂起脚,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们姐妹精擅房中术。只要近了我们身的男人,便会任由我们摆布。姐姐虽然深得恪郎敬重,却直到现在还是处子。难道是一个石美人?这样可不好哦,这样姐姐会失宠的哦。到时我们再助义父之势,取代你成了恪郎的正妻,尊贵的、仙子般的楚巾帼可怎地是好?”

她眼光闪动着,目光中有挑衅,更多的却是妒忌和恼恨。

在灵儿得意洋洋的注视中,楚思认真的打量着她。她看得很明白,眼前的少女对自己很是恼恨,奇怪,自己做了什么事,令她如此不舒服?

稍一沉思,楚思便知道,这个灵儿姐妹对慕容恪的爱慕,那是出自真心,也很正常。可是她们为什么这样恨自己呢?

她却不知道,两女对她的妒恨,却是源自慕容恪那一番话。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说楚思是谪仙,是仙鹤,而她们只是珍贵的玩物,这让美艳成双,虽然辗转多人却一直被男人爱之珍之的双女极为妒忌。特别是这话出自她们爱慕已久的英雄之口时,那妒忌便变得了妒恨。

这灵儿虽然聪明,毕竟城府不深。她见楚思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便开口挑衅。

楚思哑然失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摇了摇头,越过她向前面走去。看到楚思对自己理也不理,灵儿恼怒的喝道:“你,你怎么还在得意?”

这话一出,楚思失笑出声,她回头望着双眸清亮,容貌姣好,一脸恼恨的盯着自己的灵儿。摇了摇头,清声说道:“这位姑娘,你想多了。”

“你什么意思?”

楚思甩下急急追上的灵儿,转身向旁边的林荫道走去,丢下一句话:“没有意思。姑娘与小女子站的高度不同,自然所想不同。”说罢,她袖子一甩,便准备向旁边的林荫道走去。

正在这时,一阵大笑传出,笑声中,苻洪与慕容恪并肩走出,在他们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妙儿姑娘。慕容恪一看到楚思,马上叫道:“思儿。”

楚思脚步一顿。慕容恪笑呵呵的向她大步走去。这时,苻洪伸手招来双女,笑吟吟的叫住慕容恪。对着慕容恪俊朗的脸,苻洪朝身前的双女一指,呵呵笑道:“姐儿爱俏。四公子,我这对义女对公子仰慕已久。现在都是自家人了,四公子可不要亏待我这对女儿哦。呵呵。”

第111章 别是暗恨生

苻洪这句话一说完,双女笑靥如花,看向慕容恪的眼神中已是水汪汪的一片。

那灵儿更是不时的向楚思看上两眼,眼神颇为得意。

慕容恪对上双女爱慕的眼神,俊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片刻他便想到了楚思,连忙转过头看向她。

这时的楚思,俏生生的站在榕树下,微低着头一声不吭。那落在阴暗中的身影,给人一种她在极力把自己隐去的错觉。

慕容恪连忙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思儿,你可是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跟苻公推了去。”

楚思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少年的脸上容光焕发,眼神中也是意气风发,那抹隐也隐不去的得意让他的俊脸显得那么的明亮。

她的嘴唇一抿,这时,慕容恪又叫道:“思儿?”

楚思一转眼,便对上灵儿嘲讽的笑容。看到楚思看向自己,灵儿嘴一张,无声的说道:“你害怕了。”

无声的冷笑一下,楚思缓缓的说道:“你的事,何必问我。”

慕容恪一愣间,苻洪已是一阵大笑,他瓮声瓮气的说道:“四公子,你的心上人所言不错。这本是我们男人自己的事,决断便可,怎能连这事也谋之妇人?”

那灵儿更是连忙扯着身边的姐姐,齐齐向慕容恪一福,清脆的叫道:“灵儿妙儿见过相公。”

行过礼后,两女同时起步。曼妙地走到慕容恪身边。随着两团温热把自己夹在当中,少年心性的慕容恪便把注意力从楚思身上移了过来。他看着一脸欢笑,眼神中无限崇慕的两女,暗暗想道:思儿刚才就说她明白。她这么聪明,自是看得出我与苻洪之间的交易非同寻常,纳两个女子让彼此安心再正常不过。想来也是,不过是两个玩物。与她是云泥之别,我的思儿这么骄傲才不会在意呢。

他终是心粗的男子。虽然发现楚思有点不乐,但从到这里时她便是这样了。也许她真的是在为别地事而烦恼。

他却没有注意到,就在灵儿姐妹叫慕容恪夫君时,楚思的身子歪了歪。面纱下,她紧紧的抿着唇,睁着大眼睛。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盛在眼眶中的泪水便会滚下来。

她转过头。不想再看慕容恪。她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说道:你既然想要她们,又何必假惺惺的问我?就算我此时挡了你,在我不在的地方,你还不是照样如此?既然这样,我反对又有什么用?

你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人,可是,在你的心中,终是有许多事排在我之前。现在你还是少年,对我还是情深之时。一旦有一日得到了我。情薄了,那又会把我置于何地?灵儿两女以色事人惯了,她们也擅长这门功夫。难不成,我与你在一起,还得跟这些低下地伎子学着如何争宠?

越想,她越是心灰意冷。正在这时,一只冰冷滑腻的小手伸过来握住她,同时。灵儿娇脆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姐姐,夫君累了,我们侍侯他安歇吧。”

知道是她,楚思反射性的手一挣。可灵儿握得极紧。她这一挣居然没有挣脱。楚思抬起头,见慕容恪依旧是一脸温柔关切的望着自己,她的心马上涌出一阵莫名的气苦,准备再挣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暗中冷笑一声,楚思被灵儿握住的手中指微屈,“啪”地弹出,随着这个小小的动作。一股微小地劲风嗖地一下刺入灵儿手掌的劳宫穴中。灵儿手心一阵疼痛。她“啊”的低叫一声,忙不迭的放开了楚思的手。

楚思袖子一甩。曼步走上前,对着苻洪双手一拱,清声说道:“小女子旅途劳累,还请苻公另行安排清洗睡眠之处。”

美人有求,苻洪肥胖的脸上都笑成了菊花。他连连点头道:“应当的,应当的。”双手一拍,苻洪叫道:“来人,给楚巾帼另行安置一处上好地院落。“思儿!”慕容恪蓦地提高声音喝道。喝完后,他向苻洪一拱手,说道:“苻公无须为她另行安排。”他大步走到楚思身边,扯着她向旁边走出几步,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他的地盘,我们今晚还得当心才是。”

楚思不置可否,随着慕容恪等人来到安排好的院落。她与慕容恪住的都是上房。在她进入自己地房间时,双女撕着娇,要求侍奉慕容恪,被慕容恪给严词拒绝了。

不过,慕容恪的拒绝,一点也没有令楚思心中的气苦得到平缓。她踏入安排给自己住的房间中,这房间有三进。最外面一间是服侍她的侍女所住。看到她进来,四个侍女齐齐一福,叫道:“见过姑娘。”

楚思轻声道:“带我去沐浴之所。”

“是。”

第二间是楚思的卧房,珍帘锦被,遍室生香。

第三间便是用沐浴的场所。白玉为壁,一进去便感觉到热气腾腾。足有五十来方米地大水池中热气腾腾,有着很重地硫黄味。竟然是一处天然的温泉。

这个苻洪,倒是好会享福。

准备好沐浴地一切后,把侍女赶走,楚思慢慢走下了浴池。当她全身都泡在温热的池水中时。楚思猛地把头朝水中一埋,掩着嘴痛嚎起来。

她的胸口处,一直有一物堵着一般,让她气苦难当。可她真正扯开嗓子哭泣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泪水。

干哭了一会,楚思慢慢抬起头来。她仰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被热气薰得一无所见的屋顶,不停的想道:我难受什么?他是胡人,我与他之间隔着一条跨不过的河。我不是从来就不打算付出感情吗?怎么这点点事便令我难受至此?我既然不打算跟他,为什么还不许他有别的女人?

可是,楚思隐隐的感觉到,令自己难受的,并不止是慕容恪。而是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男人们!自来到这里后,她虽然开始的时候小心行事过。后来发现张扬的过日并没有坏处后,却是过得很张扬的。痛快淋漓的表现自己的过程中,她也感觉到了穿越的好处,她甚至在谢安的温柔和慕容恪的痴情中,感到沾沾自喜。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一无所有。这个混乱的世间,她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青春和美貌带来的幻象。这个世间,从来不会有一片乐土,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可以让她放松的全部托付。

呆呆的泡在水中半天,楚思甩了甩头,慢慢的站出来更衣。

更完衣后,楚思走出了浴室。两个侍女迎上来,跪在她面前举着漱口用的杯盘,齐声道:“小姐请用。”

楚思漫不经心的漱着口,低声道:“几更了。”

“四更天了,小姐安睡否?”

“然。你们出去吧,不要侍夜,我不喜欢有人在外面。”

“是。”

一刻钟后,换了一身男装,戴着纱帽的楚思出现在慕容恪的卧室前。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呼吸声平缓悠长,看来,那两女后来并没有进入他的房间。

楚思甩了甩头,恨恨的压下又涌出的气苦。她咬着下唇,盯着慕容恪的房间半晌,良久良久,她低低的叹息一声后,脚尖一点,如一道烟雾一般消逝了。

第112章 他有虎狼意

虽然苻公府侍卫林立,陷阱处处。不过楚思的功夫已至化境。不一会功夫,她便无惊无险的出了府门,来到了率阳城中。

四更天的时辰,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睡眠中。楚思跳出高大的城墙后,便向南走去。她还是想回晋国。

天空黑漆漆的,本来还有的繁星都被一层层密麻麻的乌云给挡住了。一个人行走在官道上,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带着一种阴森笼罩着她。楚思却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心中只有那盛得满满的气苦。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慕容恪的可恨之处,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清晨他起床后,看到自己不在了可能会有的恼羞成怒。

想到他可能会有的愤怒和后悔,楚思的心中好过了一些些。她咬着牙,恨恨的嘟囔道:“我绝不原谅你,哼,我,我再也不见你了。”

这样恨恨的下了决心后,心中的气苦又少了一点。可是气苦减少的同时,却又添了一份茫然。再不相见了,然后呢?又能如何?

再次狠狠的甩了甩头,把这种种思绪给赶出脑海。可是这些思绪,哪里轻易赶得了的?

楚思这样满腹心思的行走,步下倒也飞快。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

走到这时,楚思已有点倦意。其实这种倦意更多的是因为心理上的疲乏。

放慢脚步,楚思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面走去。这样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她也有点累了。便在一处树荫下休息起来。

这样没头没脑地赶了五六天路。饥时随便喝点溪水,饶时胡乱捕点野物。一路上,没有看到城池,便没有个地方休整处。

头几天,楚思还每走了一阵,便有意无意的向回路望去。到了现在她是连望也不望一眼,一心只想尽快回到晋国。可是到了晋国又如何。她是想也没有想过。

连睛了几天,官道上黄沙漫漫,天气又转为炎热,楚思连续三天没有洗澡了,只觉得浑身痒得难受。她急急的向前走去,只想找到一处有溪水的地方好好清洗一番。

这一番急走,她用上了内力,只用半天时间便走出了三四百里。直到汗出如油,也没能找到一处既偏僻又干净的溪水。

正当她有点焦燥之时。视野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家客栈。这客栈之所以说是突兀。是因为它建在上不着地,下不着落地的官道上。孤零零地一幢两层的木屋树在路旁,还一副新建不久的样子。

看到这客栈,楚思心中大喜。她加快脚步,急急的走去。一冲到客栈里,才发现客栈还满大的,足可以容下四五十个用餐的人,里面寥寥落落的坐了七八个人,见楚思走近来。都转头朝她看了一眼,便转了回去。

现在的楚思,脸上带着纱帽,身上的男装灰蒙蒙地,连小手外面都是一层灰尘,看起来着实是一个平常的旅人。

随意占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楚思把佩剑放在桌上,叫道:“小二。上两样拿手的小菜,另外,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和沐浴用水。”

“好嘞,小的马上去准备。”

把身子向后面一靠。楚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感觉到脸上油得难受,她伸手掏了半天,也没有掏出一个干净的物事。抬头见小二急急的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她连忙手一举,又叫道:“小二哥且慢,先帮我准备房间和水吧。呆会再下来用餐。”

“好嘞好嘞。”

等小二准备好时,楚思已迫不及待的等在一旁。把房门一关。楚思把包里换洗地衣服拿出。连忙取下纱帽,脱下衣服跳到了桶中。

一接触到清澈的水。楚思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用澡豆先把头发清洗后,再把身上擦了几遍。当水变得浑黑时,楚思才站起身来。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望着黑污的水想道:不行,还得再洗一遍才是。她张开嘴,叫道:“小二,再把一桶水放在门外。”

她的声音一落,小二的声音马上传来:“好的好的。”

这小二怎么回答得这么快?楚思一愣,忽然间,一种眩晕感向她袭来。楚思地身子向后仰了仰,抵在额头的右手无力的向下一落。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连大脑地反映也在变迟钝。楚思一惊:我这是怎么啦?她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掐,随着疼痛传来的同时,她已反应过来:惨了,着了道了。这是黑店!

急急的把外衣扣好,楚思重重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嘴角渗出了血丝。

可这疼痛,根本减轻她的昏沉感。楚思跳下床,盘膝而坐,运转内力想把毒逼出来。可是这样做似乎用处也不大。

在她昏昏沉沉中,小二地声音隐隐地从门外传来:“客官,水备好了。”

等了一会,听不到楚思的回答,小二又高声叫了一遍:“客官,水好了。”

还是没有声音传出,小二惊喜地说道:“主子,成了。”

小二的声音一落,开锁的声音便传来。接着,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看来我那四哥一直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主子有所不知,小人知道这些江湖人谨慎,特意把药下在浴汤中。这女子天性爱洁,果然上当了。”

那男子哈哈一笑,说道:“不错,很不错,你果然有长进。自己去领赏吧。”

“谢主子,谢主子。”在一连串的谢恩声中,小二的脚步声渐渐远处。接着房门打开,楚思迷朦的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她抬起头看了又看,终于认出来,这人正是慕容霸。是他?他居然一直守在这里等着自己落网?

慕容霸也没有想到,楚思到现在还是清醒的。他对上楚思的雾茫茫的明眸,先是一怔,接着便袖子一甩,把身后的门重重带上。然后微笑的看着楚思,冲楚思一揖,朗声道:“小生慕容霸,见过楚小姐。”

行完礼后,他嘴角噙着笑,慢慢的走到楚思的面前。歪着头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慕容霸啧啧叹道:“冰肌玉骨,遍体生香。我四哥的眼力可真不差啊。小美人儿,这次为了你,我可下了不少功夫了。啧啧,还真是值了,我那愚蠢的四哥,居然留了一个处子给我。”

见楚思纵使瞪着自己,眼神也有点朦胧,慕容霸想道,自己下的那药可是强效得很,此时的楚思,怕是想动而动不了。便慢腾腾的在床沿上坐下,笑眯眯的盯着楚思打量不休。

抚上她的红唇,慕容霸得意的笑道:“楚思小姐,你不是很冷傲很了不起吗?怎么这回连话也不说了?啧啧,在赵地时你可是对我一屑不顾。奶奶的,被石虎五千军围着,你也是那么一副了不起的模样。从那时起,本公子便想着这一天,我还特地在这荒山野岭设了一个客栈等着你上门。今天晚上本公子可得好好的驾驭驾驭你这个大美人,让你在我的胯下称臣,看你以后在我的面前还怎么摆谱!”

一边说,他一边低头吻向她绝美的脸,一边在玉耳上舔吻,慕容霸一边得意的说道:“奶奶的,这样一个大美人,亏我四哥还一直忍着不吃。哼,这回可赚大了,又得到了美人儿,又完成了父王指派的任务。”

当他移到她泛着迷雾的明眸,他的心不由一跳,直觉得这双眼如最美的湖光山色,变幻不定,偏又诱人之极。

不知不觉中,他嘴唇移了开来,伸出手慢慢的捧着楚思的小脸,顺着那浓密的睫毛,在其上轻轻的摩挲着。眼见楚思双眼中恨意绵绵,却还是动也不动。他心中大为放松。手一伸,便搂上了楚思的腰,大嘴一低,向她的樱唇吻去。

第113章 置身艳窝

就在吻上去的同时,他扣着楚思细腰的大手,还按在她腰侧的腰俞穴上。他这一吻上去,便轻轻一舔,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好香,我那可怜的四哥,也不知享受过这种美味没有?”说话中,他把她的红唇用舌头抵开,挑开贝齿,强行探入樱唇中。

出乎意料的,这一路没有半点抵抗,慕容霸大喜的同时,放在她腰俞穴的大掌便在不知不觉中移了方向。

就在他一边奋力的探索着楚思唇内的幽香,一边大手西西索索的向楚思的袍内探去时。忽然间一股劲风袭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颈侧一阵剧痛传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楚思伸出手,咬着牙费力的把他的身躯推到一旁。刚才她一直强忍着,直到慕容霸完全放下了防备,才一下切中了他颈侧的颈总动脉窦。前世在看特种兵的电视时,她便知道人身上只有攻击这个地方,才可以以最少的力气把对手击晕,甚至致死。

在慕容霸进门时,她也有机会偷袭的。只是楚思与慕容霸相处了几日,知道这个少年虽然年轻,实际上却生性多疑,心思细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一直强忍着。现在一举得手,那一阵阵眩晕便铺天盖地的袭来。也不知慕容霸用的是什么药,在令得她眩晕的同时,身上再也没有半点力气。

楚思挣扎着走到桌旁,才拿起自己的佩剑转向慕容霸地方向。便听到外面传来那小二急急的声音:“主子。主子,你可在?下面有人找呢。”

那声音很急,楚思心中一凛。瞬间浑沌的大脑也清醒了片刻。她举起剑就要刺向慕容霸的胸口。哪知刚一用力便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没有摔倒在地。手中的佩剑更是几次向地面滑落。

这时,那小二似乎更急了,已经伸出手在大门上试探的推了两下。

来不及了,先放过他这条狗命。楚思强自镇静。张开小嘴,轻轻的叫道:“啊。。。。。。恩。。。。。。哈。。。求,求你了。。。。。啊----”

她一边涨红着脸从嘴里吐出阵阵呻吟声来,一边小心地,急急的向窗口走去。

果然,这呻吟声一出,外面那小二的动作便是一顿。可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急促的传来,同时。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亮的传来:“小罗,主子出来没有?”声音又响又快,转眼间便冲到了门口了。

楚思颠颠倒倒的来到窗户处。她小心的推开窗口,看到外面空无一人的。咬了咬牙,攀到窗户上一跃而下。

她浑身无力,这一跳下可没有半点章法。直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艰难地站起身来。幸运的是,客栈中音乐声,嘻笑声不断,喧嚣之极。她这落地声音虽然有点响,却还是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和双腿,到处都疼不可忍。楚思强忍着牙,踉跄的来到客栈后面的马棚处,顺便的牵出一匹马后。她牵着马一直走出了两百米,才一跃而上,急急的向南方驰去。

她跑出不到五里路,脑中一昏。便再也抵不住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思在一阵吵嚷声中惊醒过来。她慢慢的睁开双眼,首先进入眼帘地,便是一片华贵的苏绸做成的布幔。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身上凉凉的,连忙低头一看,却是光着身子泡在一池温水中。池是可容五人共浴的那种,水面上到处飘着花瓣。嫣红的,淡黄的香气暖人。

声音是从布幔后传来的。

一个娇嫩地少女声音传出:“大姐,里面这位新来的妹妹长得可真美啊。料来就算是晋地,也不一定有这样的美人呢。”

“是啊。看到她。奴家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了。”

“这次主公定然欢喜得紧。”这个语气有点闷闷不乐,声音却软绵绵的。有点糯糯地味道。

声音才落,另一个年纪较大,也有点威严的女声响起:“洛儿,别胡乱猜测主上的心意。这个女子是罕有的绝色,也许主子不会自己享用,会另有安排。”

听到这里,楚思已然完全清醒过来。她打了一个寒颤,暗暗想道:她们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这个念头一起,她又打了一个激淋。费力的撑起腰,她伸手朝几上的衣服摸去。直到纤手碰上了几上地锦衣。她才猛然惊道:我怎么还是这般无力?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就在池中盘膝而坐,却发现自己体内空空,身体依旧绵软,一切症状与先前毫无二样。那是什么药,居然如此霸道,怎么到了现在她还没有恢复?

瞬时间,一串流汗顺着额头流下,楚思一直以为,慕容霸对她所下地药虽然霸道,不过是迷药之类。可现在已过了至少六七个时辰,天啊,这下惨了。

她越想越是心惊,慕容霸为了逮到她,居然事先在她往晋国必经的路上修了一个客栈。再说,他说得很明白,他地行为是受到了燕王的指使。燕王以一王之尊来对付她,怎么可能用的只是寻常药物?

不,楚思,现在不是慌的时候。你得冷静下来。

不过片刻,楚思便冷静下来。她的神经有点粗,连穿越这样的大事也只是闪一下神,何况是现在?

轻轻站起拭干身子。楚思拿起几上的衣服慢慢穿戴起来。才穿了两下,她忽然想到一事,连忙低头看去。果然,颈中的项链还在。

楚思身无长物,珍贵的东西只有那几粒铜弹子。她在晋地时,特意做了一个小小的沉香佛像当成项链坠儿系在颈上。而铜弹子便被她放在佛像的肚子中。

当她穿好肚兜,披上黄色的绸衣时。布幔一阵闪动,一个少女低头走了进来。

那少女手中端着茶水,轻轻的放在一边的几上。她刚刚站直身子,便诧异的看到原来睡在水池中的人,居然已穿戴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无语。

片刻后,那少女手捂着嘴,格格的一阵娇笑。听到她的娇笑声,外面的几个女子纷纷问道:“雅儿,你笑什么?”“骚蹄子,看到什么有趣事儿了?”

雅儿捂着嘴,眼睛都笑弯了。她娇声叫道:“哟,我们新来的妹妹原来早就醒了,连衣服也自己穿好了呢。真是可惜,这小模样水揉的一样,我还准备再摸几把呢。”她的话一说完,众女纷纷揭帘看向楚思。这一对上楚思明净的双眼,众女又是一阵嘻笑。那声音糯软的洛儿是个极灵秀的少女,长相比起双女也只逊一筹。她上下打量着楚思,糯糯的说道:“真没有想到,睡着了那么妩媚的妹妹,这眼睛一睁开啊,倒像是一个天仙了。看起来又傲气又圣洁呢。”

另一个圆圆脸,丰满白皙性感的少妇则是上前几步,一直走到楚思身前,围着她直转了一圈后,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在众女的评头品足中,楚思一直按住心中的不快,低敛眉眼,一脸平静。只是她的心中,却在翻沸不休,要不是听到了众女开头的谈话,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家高级妓院了。

听到这少妇的问话,楚思低声道:“王思,十,十五岁了。”

她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不过这个时候的少女,一满十六就会出嫁。她现在还没有被嫁出去,那可能只有十五吧。

丰满的少妇点了点头,嘀咕道:“当真是个上好的苗子。稍调教一下便可大成。”

她的声音可不小,众女都听到了耳中。最先进来的雅儿笑道:“知兰姐,王思这样的还用得着调教吗?她这样子一站出去,只怕那些男人都会连自己姓什么也不记得。”

她这话一说,又是一阵打趣声。

丰满的少妇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站在众女当中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威严的说道:“雅儿少说两句,你以为迷住那种男人很了不起啊?哼,当个女人,要能像妲己那样可令一国成,一国倾才是上乘。王思虽然年幼,却风姿天成,稍加调教一定可以像前人那般祸国殃民。”

第114章 驱赶

低头不语的楚思,听到这句话后,纵是心中惶惶也差点笑出声来。她眉眼一弯,暗暗想道:祸国殃民,呵呵,对我的期待满高的嘛。

这一想笑,令她的心情好了大半。抿着唇,楚思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倾听着每一个人说的话。

看到众女围着楚思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那威严的少妇摇了摇手,说道:“都退下吧。”

“是。”众女看似随便,她这一下令,倒是应得十分整齐。

等她们都退下后,少妇看着楚思,命令道:“抬起头来。”

楚思温驯的抬起了头。

少妇慢慢的走了两步,缓缓的说道:“王思,你有疑问没有?”

楚思睁着大眼,眼中泪水荡漾,楚楚可怜的低声说道:“这位夫人,这是什么地方?我怎地到了这里?”

少妇笑了笑,说道:“你怎么到了这里?你不记得了吗?”

楚思摇了摇头,玉脸上泪水横流,端得是让人看了大生怜爱。少妇满意的看着她,说道:“这一流泪的样子挺好,显得不那么倔强。”

呃?

少妇慢慢的说道:“是我们的人看到你骑在一匹马上,不省人事。”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便停住嘴,片刻声音一沉,冷冷的说道:“刚才你醒来一阵了,应该对你现在的处境有所了解吧?”

她阴森森地盯着楚思。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现在,你到了我们的地盘,在我的手中,那便是我的人。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楚思自是不答。

少妇轻哼一声,又说道:“看你这身娇皮嫩的样子。想来也是个没有吃过苦头的。我跟你实说了吧,我们这地方,虽然不是风月场所,却也差不了多远。就算你是个公主,来到这里后,所要会的东西也只一样,那就是,怎么吸引男人!怎么侍奉男人!”

她冷冷地盯着她,声音一提厉声道:“你最好记得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可不想在你细皮嫩肉的皮肤上甩上几鞭!”她的声音一沉。放慢了些许:“挨打,这是最轻的。如果你不可造就,我会直接叫上几个男人,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满意的看到楚思打了一个寒颤,少妇徐徐的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楚思畏缩的抬头瞄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你,你们这里是青楼?”

少妇脸一沉,顺手抽过墙上的鞭子,在手心上敲了两下,她一边向楚思走近。一边冷喝道:“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可说了,你最好记得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

楚思连忙退后两步,脸上的惧意更浓。她讷讷的说道:“不,我是说,你说这不是风月场所。可是,你后面说的又像,又像,所以我。。。

少妇满意的看着她颤抖的身躯。抬着下巴说道:“不错,我们这里不是风月场所,也不是青楼。那是因为,我们这里出去的姑娘。在青楼中必是红极一时的倌儿,在达官贵人家中,便是他们地心头肉,最宠的爱妾。你明白了吗?”

楚思点了点头,她现在确实是明白了,这地方就是一个增养高级交际花的所在嘛。也不知她们口中的主子是哪一个。

慕容恪呆呆的站在楚思的房门前,他身躯挺得笔直。双唇抿成一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在他的身后。众护卫面面相觑,他们都跟随慕容恪多时,熟知他的性格,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上前说一字半语。

灵儿妙儿看到此景,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后,眼神中露出一抹喜色。灵儿冲姐姐得意地眨了眨眼,看向慕容恪时脸色转为温柔关切,她扭着腰,碎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夫君可是不适,要不要喝一口热茶?”

慕容恪没有理睬,他依然站得笔直如同雕像。灵儿本是一个聪明人,这时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刻骨寒意和悲怆,连忙退后一步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片刻后,慕容恪缓缓的开口了:“昨天晚上,你们都没有发现异常么?”

他问的,自然是护卫们。众护卫相互看了一眼,一个胖大地汉子走出来,低声道:“公子,楚小姐功夫高强,在赵虎数千大军中都可以来去自如。我等无能。”

慕容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轻轻的自语道:“是啊,数千大军她都无所畏惧,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她的性格是那么骄傲,我好不容易和她在一起,怎地如此糊涂?没有了她,再多的美色对我又有何用?我怎地如此之傻,居然被她一时的温驯给迷惑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灵儿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灵儿越听,脸色越是苍白。她嘴唇颤抖着,怔怔地望着慕容恪,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满怀不解。

果然,慕容恪喃喃自语罢,慢慢地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徐徐的说道:“你们走吧。”

这话一说出,四下俱静,灵儿妙儿相互看了一眼后,同时大乱。说了一句见没有动静传出,慕容恪回过头,目视两女淡淡地说道:“你们走吧!”

“啊?”双女同时低叫一声,灵儿急急的叫道:“夫君,你,你这是何意?”

慕容恪轻声道:“她不喜欢我纳你们,那我不纳便是。这样也许我找到她时,她会愿意跟我回来。”

灵儿的脸一白,恨恨的咬了咬牙,一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相公,也许楚姐姐是另有要事呢?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有要事的。”

慕容恪慢腾腾的说道:“不管如何,她必是对我昨天的行为有所不满才离开,我昨天也只是纳了你们两人。她不喜欢,却不跟我说。她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她会这么不愿意?要是早知道她会离去,我怎么会同意收下你们?你们走吧,回你义父那里去。就说,我慕容恪答应的事,千金不换,请他放心。”

双女一听,知道他着实是认真了。当下眼泪汪汪而下,灵儿抽噎着,上前抓向慕容恪的衣袖,正要说些什么。哪里知道,她的手才碰到慕容恪,慕容恪马上一声厉喝:“滚!听到没有?给我马上滚开!”

双女哪里肯走,当下抽泣着软倒在地。慕容恪长袖一所,把她们甩得滚倒在地,转身大步离去。他一边走一边喝道:“怎么?你们不愿意?不愿意去你们义父那的话,我一出率阳城就把你们转卖了!”

把一脸绝望,哭泣着的双女抛在身后,慕容恪的厉喝声远远传来:“来人,备马,马上离开这里。”

“是!”


第115章 养熟滴美人

那威严的妇人叫李姐,楚思当晚便被她安置在一座红楼中。

这红楼建得小巧玲珑,在大群的房屋中特别的精致显目。李姐给楚思安排了两个丫头侍侯,同时给她准备了五六个教习,专门教导楚思化妆,起坐言谈,还有模仿各种神态语言和勾引男人的课程。

现在正是傍晚,天边的太阳金灿灿的还没有沉到地平线。楚思一袭白色的纱衣,脸上蒙着面纱,站在红楼二楼的朱栏后。

已经个把月,她的功夫终于出现了恢复了迹象。功夫的恢复意味着自由。因此现在楚思心情很好。她懒洋洋的倚在雕栏旁,玉手持着美酒,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她现在这个打扮,是李姐和众教习严格要求的。所谓美人最美的时候,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吗?为了增加楚思的神秘度,她从当天晚上便被要求,人前一律以轻纱蒙面。

把杯中的浊酒晃了晃,看着洒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呈现的光芒。她嘴角一直挂着笑,目光转向自己端着酒杯的小手,楚思喃喃的嘀咕道:“诱惑男人?欲迎还拒?嘻嘻,倒是真有意思。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在这里混上一阵倒是不错。”

嘀咕到这里,她抿着唇轻笑出来。乌黑的双眼在面纱下闪着狡黠的波光。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楚思的笑容忽然一敛。抬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楚思暗暗忖道:天下虽大,竟是无我容身之地。哎,实在混不下去了,我就回到王家当王云娘去。然后老老实实的嫁给谢安,学个古人一样的混日子。

一想到谢安,她的嘴角便慢慢的向上掠起。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鼓掌声从楚思身后响起,同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不错,真是不错。光这样懒懒地站着便有一种风情。看来,这一个月你学得很不错呢。”

楚思懒懒的转过头,看了李姐一眼,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浅笑淡淡的说道:“李姐半个不见了。一来便夸奖小女子,难道已有任务不成?”

李姐秀丽的眉头一挑,笑道:“好聪明的王思小姐。”

还真是有任务啊?楚思地大眼弯了弯,双眼开始变得晶亮:训练一个月就让我上战场,真刀实枪的勾引男人么?

这时,李姐走到她的面前,围着她饶了一圈后,说道:“本来是打算训练你半年的,可是主子知道了你的事情后,一直要求要见你一见。这一个月我一直挡着。到了现在却挡不住了。”她苦涩的一笑,目视着楚思半晌后,盈盈一福:“王思姑娘,日后但得富贵,请勿相忘。”

她抬起头时,对上了楚思怔忡的双眸。楚思微微拧起眉头,轻声问道:“可是,你不是说过另有安排吗?怎么会是主子?”她暗中忖道:也不知这主子是谁,难道那家伙还想收我入房不成?嘻嘻,我怕什么呢?只要不是石虎。谁来我也不会害怕。

李姐点了点头,低声叹道:“你长成这个样子,主子他见了必不会放过。哎。真是可惜,让我白欢喜一场。”

楚思歪了歪头,寻思了一会,抿着笑道:“李姐无须过虑。也许主子只是好奇心起,见我一见。”

李姐回了她一个苦笑,不置可否的向外走去。

目送着李姐离开,楚思的右手抚上颈前的佛像,抚着抚着。她地笑容已是越来越深:我现在要是戴上这些面具,应该是扮谁像谁了吧?

太阳渐渐西斜,渐渐的,院落内外都挂上了琉璃灯。在李姐的陪同下,楚思坐上了一辆马车,驶离了院落。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李姐轻喝道:“到了。”这时马车也是一停。

李姐先下了马车。而楚思则在身边的丫环的服侍下慢慢走了出来。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是一户巨大的院落。

楚思等人现在所走的是侧门。楚思抬头看了看,也没有看到门上有题字。进入院落。便是与晋地所见一般无二的园林,小桥回廊。她跟在李姐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便看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主院。主院中人声喧嚣,酒肉飘香,一阵阵男人豪爽的大笑声远远的传出。

在主院的外面,每隔五十步都站着一个持枪地卫士。这些卫士体形高大健壮,面无表情,显然都是精锐。

楚思朝四下打量片刻后,便发现这里的大小暗桩居然有二三十处。看着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已慢慢的收起,暗暗想道: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居然如此防卫森严。哎,我地功夫才刚恢复一成不到,这人要迟些召我就好了。

李姐这时慢了下来,她一步向前走着,一边轻声说道:“主上是长年征战的强悍男人,他的朋友同样也是这样的人。王思,你长得如此貌美,料来主上不会让你今天晚上就去伺候他的那些朋友们。你一定要在今晚把主上的心把栓牢了,记住。主上不喜欢女人流泪,他喜欢女人强悍点,聪明点。你只需要保持你平素的表情便可,切不可哭哭啼啼。”

她说到后面,声音已充满了关切。楚思知道她这番话实是一片好心,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地。”

一直走到大门处,李姐停下了脚步,并带着楚思朝门旁地阴暗处退了几步。她冲守在门口的卫士福了福,曼声道:“还请跟主上通报一声,就说他要地人带来了。”

那卫士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向楚思瞟了几眼后,才转身向门内走去。

这时,一阵豪爽的大笑声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粗豪的声音进入楚思的耳中:“子修,你从晋地带回来的那位贵客,可安置好了?”

一个有点尖锐的笑声回道:“早安置好了,大哥放心。”那声音一顿,片刻又说道:“奶奶的,这些晋人就是花样多。那小子与我一般年纪,可每次我一看到他那笑脸便觉得晦气,都不想说话了。”

他的声音一落,另一个青年朗声说道:“这是自然。别说是你,就连我看到他那张脸都有点生气。”

这个声音好生耳熟,楚思慢慢拧起眉头,忖道:真的有点耳熟,可怎么想不起他是谁呢?

正在这时,大殿中那粗豪的中年男子拊掌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朗声说道:“诸位。有美酒岂能无美人?我的家奴前阵子巧得了一个绝色美人儿,听说她的姿色还在苻洪那混蛋的双女之上。哈哈,我的家奴为了不让我见到她,这一个月里可是找尽了借口呢。”

“当真有如此美人?”

“哈哈哈,如此我等幸矣。”

“好你个小子,这回够意思,居然没有独吞。快快,叫她进来,让我等见识见识。”

在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中,楚思旁边的李姐轻叹一声,低低的,无奈的说道:“王思姑娘,我没有把你安排在歌舞伎中一起亮相,便是防着主上犯浑。没有想到这样悄悄的来还是躲不过。呆会你就要进去了,好自为之吧。”

慢慢向后退出半步,李姐把自己隐在楚思身后,再次交待道:“切记,只需逢迎好主上。男人都是占有欲强,他见到了你的风情样貌,说不定不容别人染指,这样才是你的大幸事啊。女人只要坠落一次,便再也洗不脱了。切记切记。”

第116章 故人

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声音在大殿处响起:“谁是王思?主上要见你。”

楚思回头望了李姐一眼,见她的眼神中充满叹息,不由心中一暖。她慢慢的走到了灯光下,在那人惊讶的眼神中向大门口走去。

不一会,楚思便出现在大殿门口。无数华灯照耀中,她蒙着面纱,身穿白色纱衣的身影如一朵摇曳在风中的荷花一般,让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

开始还只是殿内的几个客人向大门口看来,不一会功夫,连鼓乐的众人也顺着大家的眼睛看向楚思。

坐在主座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容长脸,脸色腊黄,胡须略卷而少,眼睛细长而精光闪动。他应该就是李姐口中的主子了。

而在客座上,分别坐着四个青年男子。首座的那个青年男子一身白色长袍,黑发用金圈束起,手拿折扇,嘴角含笑。这青年长得倒也俊气,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不大精神。

在青年的下面,坐的三个人都是一副武夫打扮,而坐在倒数第二个的青年,约十八九岁,下巴上留着粗短的小胡子,黑黑的脸膛,一双狭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给人一种刚硬傲岸的感觉。这青年,却是她曾经见过的石闵!

居然是他!

在楚思对着石闵怔忡的那片刻间,石闵的眼光也闪了闪,他对着楚思上下打量片刻,忽然眼中精光大作,铁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喜色。他双手朝塌旁一撑。正准备站起身来。一阵朗笑声在大殿中洪亮的传响:“妙!当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儿。过来,快过来,让某看看你的脸。”

开口地,正是坐在主座的汉子。楚思盈盈的眼波转回他身上,慢腾腾的向主座走来。

渐渐西沉的太阳,最后几缕金色的余光映在楚思的脸上,使得她地身影陷入半明半暗中。而她的脸,则增添了几分奇异的艳丽。那抹艳丽夺目之极,映照着楚思眸中的浅笑,让主座的汉子眼中光芒暴长,那眼神仿佛要把楚思拆吃入腹一般。

“哈哈哈哈。”大笑声中,汉子扶坐而起,身子微倾。双眼灼灼的盯着慢慢向自己走近的楚思。那灼视地目光,如同看到猎物的饿狼,幽亮,森严而带着无比的渴望。

这时,几个客人也已从楚思的姿色中清醒过来。那文士样的青年折扇一合,喟然长叹道:“果然是个罕见的绝代佳人,看来刚才麻爷所说的话要吞到肚子中去了。哎哎哎。”

他连连长叹,声音又响亮无比,分明是说给苻坚听来。麻爷一怔,正紧盯着楚思的灼热的眼也稍移了移。他自失的一笑。伸手抚着自己稀疏地胡须,叹息道:“某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女色,一见之下差点失了心神了。哈哈哈。”麻爷的笑声虽然响亮,却给人一种并不爽朗的感觉。

石闵的双眼,自从楚思出现后,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这时见麻爷转向自己几人,脸上的神色颇有点不好意思。他心中一紧,知道他定是看到了楚思的美色。便对她起了不舍之心,准备对先前之言进行推拒了。

霍地一声,石闵站起身来。他在起身的同时,推得塌几一阵急响。这急响把众人地眼光都转向了他。

石闵紧紧的盯着楚思,他心中惊疑不定:这个楚思姑娘不是有功夫在身吗?怎么成了被麻爷所获?

他略想了想。饶出案几大步走到她身前。一直走到她身前一米处石闵才停下脚步。他盯着楚思深深一揖,朗声叫道:“某是石闵,小姐可是楚姑娘?”

楚思对上他的双眼,在瞬那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楚思轻声道:“是我。石公子,数月不见。风采依旧啊。”

石闵大喜。这时主座上的麻爷。脸刷地一下拉得老长,只是一个转眼。他又恢复了那种笑眯眯地模样。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石闵慎而重之的向后退出两步,再次冲着楚思深深一揖。一揖罢,他拂袖而起,转头望着麻爷,目光坚定的朗声说道:“麻爷,此位姑娘曾对某有救命之恩。”顿了顿,他又说道:“那一次,某在危难之时,楚姑娘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几入绝境。这等大恩大德,石某纵死难报。还请麻爷将楚姑娘赐予某。”

石闵说这话时声音响亮之极,发黑的脸膛上带着几分刚毅,说完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与麻爷相对。

在麻爷沉呤的当口,他地脚步有意无意地挡在楚思之前。众人毫不怀疑,只要麻秋不肯,他多半会洒血当场!

不等麻爷开口,客座上的白袍青年已经长声叫道:“石闵你倒是想得挺美。这样一个罕见地美人,你说是你的救命恩人便是了?焉知你不是为了她的美色而故意如此说来?”

说到这里,青年把手中的酒碗朝桌上一放,斜着眼睨向石闵,冷哼道:“老实说,这位楚姑娘可是在下的表妹呢。麻爷,小可想带走我的妹子,还望麻爷允许才是呢。”他挑着眉头,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浑然无视石闵煞气腾腾的目光,直直的把眼睛放在楚思的胸脯上和长腿上。

石闵重重一哼,身子又是一移,恰好挡住了白袍青年看向楚思的视线。他理也不理白袍青年,径直转向主座上的麻爷,深深一揖,朗声说道:“万望麻爷相允。麻爷所言之事,某一并应了就是。”

他最后一句话吐出,麻爷阴着的双眼立马一亮。只是这一亮的光彩,在对上站在石闵身后的楚思时,却又暗淡起来。

麻爷的神色变化,石闵都收在眼中。这时他的心一没,暗暗忖道: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麻秋还舍不得楚姑娘。难道今天之事不能善了?

麻秋的手一直在自己稀疏的胡须上抚动着,他脸色阴沉,目光闪动不已。石闵一眨不眨的盯视着他。

片刻后,麻秋清咳一声,望向楚思:“兀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且揭下面纱来。”

楚思一怔,自然而然的看向石闵。可石闵背对着她,哪里能给她出什么主意?

楚思没有注意到,背对着她的石闵这时全身僵直,黑亮的脸膛中隐隐的现出一抹紧张。放在大腿旁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一个念头在石闵的心中飞快的闪过:天啊,楚姑娘不会说出她的名字吧?她前阵子戏弄了义父石虎后,惹得天下人都蔚为笑谈。她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以麻秋的阴毒老练,马上就会想到义父石虎。到那时,不但我不能救得她出来,还会连自己也给拖累下去。此事一传到义父耳中,我平生志愿岂不是化成了泡影?

第117章 美人不可近

同时,石闵也有点后悔,早想到这一点,他便不应该叫她楚姑娘了,随便给她取一个名字,以楚思的聪明必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在石闵的紧张中,楚思盈盈妙目望向麻秋,清悦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尝闻秦地麻爷才智卓越,乐善好施,能舍能断,小女子不胜悦之。现在见公心意,小女子的份量居然还在公与石生所谋大事之上,小女子万分荣幸。”

她这番初听有点前后茅盾。前面说麻秋大方拿得起放得下,后面又说在麻秋心中,自己的份量向在他与石闵所议的大事之上。可仔细一想,这话却是在反讽麻秋拿不起放不下,居然把一个女人放在军国大事之上。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她这话中的小小伎俩,又怎么听不出来?麻秋的本来细长的眼睛,这下阴得更厉害了。他紧紧的盯着楚思,片刻后手一挥,懒洋洋的叫道:“把李氏女叫过来问话。”

“是。”

说完这句话后,麻秋转头对上那白袍青年,笑道:“罗公子遍阅天下美色,觉得我这婢女可曾相识?”

他竟然是对楚思的身份起了疑心了。

麻秋这话一出,楚思马上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身前的石闵,暗暗想道:他是有大志之人。可不能因为我的事而使得他与石虎见疑。

这个想法一起,楚思便迅速的寻思着脱身之计。看得出来,石闵对自己存了必救之心。如不想牵连他,还得速战速决的好。时间拖得越久,自己的身份越有曝光地可能。

罗公子正是那手摇折扇的白袍青年。他的双眼一直放在楚思脸上身上,一副色授神与的模样。听到麻秋的问话后,摇头晃脑的说道:“天下间的美人能有几个?如此佳人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麻秋也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外面。

他如此做法,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石闵。石闵脸一沉,在众人不注意地当口。右手朝外略一伸,拇指和食指相扣。他这个小动作殿内众人自是不会注意。不过听到对殿风争持声闻风而来的众护卫中,却有一人看懂了这个手势。他慢慢向后退出两步,匆忙转身离去。

楚思向石闵靠近少许,趁着殿内歌声大作,吵闹不已的时候,小小声的说道:“石公子。小女子功夫末失,自有脱身之法。公子无须为我担心。”

石闵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石闵虽然能力尚微,却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次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当护姑娘周全。姑娘无须过虑。”

说罢,石闵抬起头来,目视着麻秋冷冷的说道:“如此看来,麻爷今日是想给某这个面子了?”

这声音却添了三分狠厉。麻秋腊黄的长脸一拉,片刻他笑呵呵地说道:“石闵公子,你难道准备为了我的这个区区婢女跟我翻脸不成?”

他看向楚思。一副垂涎欲滴的说道:“佳人难得,石闵公子此举可是大大的不合情理呢。”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拒绝了。

石闵不怒反笑,他冷硬的脸上添了两分煞气。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石闵和麻秋同时转头向后看去。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正是李姐。李姐此时低眉敛目,一脸温柔。在楚思观察李姐的时候,石闵的一双厉眼却眺向殿门外。扫了几眼后。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添了几份嗜血。

楚思眼波一转,忽然格格一笑。众人地大半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见她忽然笑得这般娇媚,不由大奇。在麻秋不解的眼神中。楚思扭动着腰脚,娉娉婷婷的来到麻秋几前。她微微蹲身,修长如玉的小手持上酒壶,在麻秋疑惑的眼神中给他满上。端起酒杯,楚思格格一笑,右眼眨了眨,声音如铃声响起:“主上。石闵公子是个仗义之人。主上与他千万不能因为小女子而生分了啊。”

原来她是怕自己怪罪了石闵。麻秋得出这个结论后,心头大松。他色迷迷的看着楚思。深深的一嗅,朗声笑道:“近看美人,更是令我倾心啊。美人儿,为什么还不把脸上地面纱取下来?”

楚思抿着唇,娇媚的横了他一眼,嗔道:“别那么急嘛。”

一边说,她一边饶过几,来到麻秋的身边,把手中的酒杯送到麻秋的唇边,楚思曼声说道:“主上,且喝了这杯酒吧。”

麻秋哈哈一阵大笑,得意地扫过满脸铁青的石闵,还有一脸羡慕的众客人。张开大嘴喝起酒来。他一边喝酒,一边伸手摸向楚思的胸口。

就在他的手伸出的瞬间,楚思右手闪电般的伸出,提前与他一握,扣上了他地腕脉。众人眼前银光一闪,眼前一花,一架长柄寒剑已架上了麻秋地颈项。

原来楚思锁上他的腕脉制住他后,便迅速地抽出麻秋的佩剑架上了他的颈项。这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众人还沉浸在这个美人的温柔妖媚中,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楚思的剑一架上,便暗暗想道,居然拿把剑放在身上当装饰。害得我还以为他有多高的功夫呢,没有想到完全是个文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石闵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一抹笑容,看向楚思的双眸中光芒闪动。而李姐却是一声惊呼,她瞪大眼看着楚思,急急的,错愕的叫道:“王思,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把剑放下!”

楚思微微一笑,看了石闵一眼后。她声音一沉,冷冷的说道:“麻爷,叫人准备二匹马,还有五千金吧。”

麻秋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阴森森的朝李姐盯了一眼,盯得她双脚一软倒在地上后,才好整以暇的说道:“楚姑娘这是何意?你想走跟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啊,怎么动刀动枪的呢?来来来,把剑放下,我马上派人把姑娘送出去。”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的伸手握向刀柄。楚思重重哼出,这一哼,令得麻秋举到了半空的手一顿。

楚思淡淡的说道:“麻爷,千万别乱动。不然这刀一不小心的划了你,你就得去见阎王了。”

第118章 他曰:白头再相亲

她这么一说,麻秋停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他也是久经风雨之人,自是能听到楚思语气中的杀气。

楚思把麻秋一扯,冷声道:“麻爷还准备等什么?把我的要求准备好,我们该上路了。”

麻秋这时已有点害怕,他连忙说道:“楚姑娘何必这么认真?这样吧,我要他们把姑娘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并发誓绝对不会对姑娘有半点不利的行为,姑娘何不放了某,这样大家日后也好相见是不?”

楚思格格一笑,说道:“麻爷,小女子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所以也不相信什么大丈夫说的千金一诺。好了,说这么多够了,马上准备好。”最后一句,她声音提高八度,厉喝而出。

这时,一阵脚步声不断的传来,转眼间,殿内已挤满了持枪对着楚思的护卫。楚思冷冷一笑,扯着麻秋向外面一步步退去。

随着两人的后退,众护卫也只得跟着一步步移动。没有人注意到石闵在这个当口悄悄的溜出了殿门。

一直压着麻秋来到院子里时,马匹和钱袋已给楚思备好了。楚思看了看仆人摊开的包袱,笑道:“麻烦麻爷了,到了城外我自会放你离开。”

麻秋知道今天已经讨不了好去。他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姑娘的安排吧。”那个白袍青年站在屋檐下,突然朗声说道:“楚姑娘,你要是识相的话,还是别伤害麻爷的好。不然的话,这天下虽大,却是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楚思冷冷的一笑,朗声回道:“是吗?可小女子却一直听人说,人在人心在,人死万事空。”她说到这里时。麻爷腊黄的脸变得灰白,双眼中终于露出一抹恐惧来。这时,楚思又接着说道:“不过,小女子乃是一个弱质女流。只要人不犯我,断没有伤害人命的意思。麻爷只需把我送到城外安全的所在,我便会放他回来。要是有人不识相地跟上来,那小女子便难保这手不会抖动了。”

听楚思这么一说。麻秋立马喝道:“退下,全部退下。不准追,听到没有?”喝罢,他颤着声音对楚思说道:“楚姑娘放心,他们不敢追的。”生怕楚思不信,他又补上一句:“某舍不得姑娘,那是因为姑娘美貌。既然美人多刺,某留在身边也没有好处,送人更是不妥。姑娘尽管放心,某不会派人向姑娘为难的。“

他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不过楚思本来便没有杀他的打算。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压着麻秋一直来到大门口。楚思再压着麻秋跳上马背,手牵一匹马,一手提包,一手拿剑指着麻秋。双脚一踢,便策马向城门走去。

来到城门口,一直到离城已有三四十里,遥遥望去,麻秋的人马并没有追上后。楚思心一定,把麻爷一屁股踢到了地上,双手抱拳笑道:“麻爷委屈了。现在你可以回了。”

说罢,一踢马腹,夹着两匹马便向前面急驰而去。那麻爷还以为楚思要两匹马。是准备给自己留一匹,哪里知道她居然一并带走了。

送着她席卷而去的烟尘,麻秋脸一沉,双眼中露出一抹阴毒和恨意。半晌他才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城中走回。

楚思叫上两匹马,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追赶自己的话。好换马而行。她策马着急急的向前冲出五六十里后,自觉安全了。便放缓了速度。

又向前面走出了十数里,前面的山坡处,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数十人。楚思一惊,急急的把马一勒。她的马一声长嘶,前脚踢了几下才停了下来。楚思功注双眼,费力的向前面看去。只见走在最前头的那人。身材高壮,面目依稀相识。

她踢着马。又向前走了几百米,才看清那站在最前面的汉子,正是石闵。楚思地心一松,连忙策马奔去。直奔到石闵的面前,楚思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居然在我的前面?”

石闵哈哈一笑,双眼温和的望着她说道:“自是抄小路而来。”他策马和楚思并肩而行,说道:“我真惭愧,居然没有帮到你。”

楚思摇了摇头,笑道:“不,你帮到我了。”她望向石闵,轻声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因为小女子的原因,和麻秋闹得这么不愉快,我心里有愧呢。”

石闵叹道:“楚姑娘,你为别人想得太多了。”他静静的盯着楚思看了几眼,突然问道:“你恨石虎入骨,为何对我并不嫌恶?”

楚思一怔,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半晌后,楚思笑了笑:“石虎是石虎,你是你。那日在酒楼中听到公子说的话后,小女子一直觉得公子与石虎不同。”

她说完后,石闵似乎给呆住了,久久没有开口。

一众人扬鞭前行,黄尘路上灰尘滚滚。又跑出数里后,石闵低声说道:“我自从上次见过姑娘后,一直威佩在心。可是我没有想到,等姑娘需要我时,我还是出不了多少力。楚姑娘,我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可以护得姑娘周全。可以让天下任何人在姑娘面前都目不斜视,恭敬有加。”

他娓娓而谈,楚思却怔在当地,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感觉到石闵投来地专注的眼神,楚思避开他的视线,暗暗忖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在向我表白吗?他好象真地是在对我表白呢。

她咬着下唇,琢磨着怎么回答的好。

这时,石闵又说道:“这些话,说起来是唐突了些。我与姑娘这是第二次见面呢。姑娘有所不知,自从上见一唔后,我时常在梦中见到姑娘的音容。这天下女子虽多,却多懦弱无能,如姑娘这般有丈夫胸襟,行侠士行径的女子,我是第一次得见。可是,姑娘落在石虎手中,我救不得姑娘。姑娘到了麻秋手中,我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真是无能啊。楚姑娘,我在这里并不是要求姑娘承诺什么,只是想告诉姑娘一声,终有一日,我会慎而重之的在天下人的面前找到姑娘,迎娶姑娘为正室。哪怕那时你老了丑了,生了孩子了。天地可鉴,今日之言纵死不负!”

第119章 换装再行

目送着楚思渐渐离去,石闵一直一动不动。站在他身边的护卫轻声问道:“爷一直念着楚姑娘,为什么不留下她?”

石闵缓缓的说道:“以什么名义留下?石虎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我留下她就是害了她,也误了我自己。”

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喃喃的说道:“我能等的。终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再委曲求全。那时我一定要找到她,就算她嫁了人我也要把她抢回来。终有一天!”

楚思这时还是往南方而行。她的头脑还是恍恍惚惚的,石闵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心中回荡。她有点得意,又有点想笑。嘟起嘴,楚思自言自语道:“什么话嘛。等你功成之日,我肯定都嫁人了,生了孩子了。难道那时还抛夫弃子的跑来做你的什么正室?嘻嘻,石闵的想法可真是有趣。”

她的脚轻踢了一下马腹,忽然想起前世所看的一段故事,一个女人说,她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临到老了,因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而一枪把她从背后毙了。说这样的死法才是最最风流的。

掩着嘴,楚思一个劲的格格直笑,她眉眼弯弯,得意的想道:还是当美人好啊。当个美人,偶尔救一次英雄,便能换得两个英雄都对自己倾心。这事光是想想就是妙不可言。

越想楚思心中越是得意。她一路哼着歌。慢悠悠地向前面走去。

马蹄声声,阳光明媚,楚思心情愉快,几乎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来的人是七八个骑士。他们在离楚思还有百米处时便同时勒马,楚思清楚的听到一个粗嘎的声音叫道:“弟兄们,前面有个美人儿呢?奶奶的,爷今天福气不小,走在官道上也可以看到美人

那人的声音一落,另一个有点尖锐的男子声音响起:“是啊是啊。大哥你看那背影,啧啧,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儿。那皮肝可真白啊,那衣服也像是贵人穿的。哈哈哈,弟兄们快点追上去。”

听到这里,楚思的心一沉,她双脚一踢马腹,急急地喝道:“驾!”

“驾!驾驾驾!!”

她上身微倾,脚下连踢,胯下的马高大健壮。本是一流的军马。被她这一踢,便跃蹄飞奔。看到楚思一抹烟的向前冲去,她身后的那些骑士不由哇哇大叫起来。他们一边叫一边急急的向楚思追来。

楚思运功功力,把自身重量变轻,策马急急向前奔去。每跑出二三十里路,她就从半空中跳到另一匹飞奔的马背上,继续向前驰骋。这样连续换了三次马,跑出百来里后,身后的那群人终于被她远远的甩了开来。

楚思抹了抹汗水,回头望去。见漫无边际的官道上并没有追来地人影,不由心中大松。她回过头向前望去,见视野尽头。隐隐有炊烟人家,楚思连忙把缰绳一拉,再次策马奔去。

一边走,她一边暗暗想道:真是的,一时得意忘形,都忘记自己现在身着女装了。她现在功夫才恢复一点。又没有易容,真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看中,可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冲出二十里路后,一座小镇出现在楚思的眼前。小镇前,一块石碑竖在路旁,刻着“蓉村”两个大字。

当楚思驶入镇中时,那些蹲在路旁。或聊天或吃饭的镇民。一个个都傻呼呼的看着她。她一路过去,便留下一路的木鸡呆子。

走到一处酒家。楚思马也不下便叫道:“店家,店家,打酒来。”

“好嘞----”长长的应答声,在对上楚思的脸时戛然而止。楚思甩过去一两银碇,喝道:“给我打一壶是好的酒,再拿二身干衣地衣裳来,一身男子的,一身女人穿的,办好之后,剩下地银子赏你。”

“是,是,仙女娘娘。小人马上来,马上来。”店家是个四十来岁的枯瘦汉子,他一边急急的向后退去,一边呆呆的看着楚思。

不一会,一壶酒便递到了楚思的手中。楚思把酒壶接过,把放着衣裳的包袱拿好,脚一踢,策马远驰而去。

一直出了小镇五六十里,楚思才牵着两马来到树林中。找了一刻钟,在树林中找到一处干净地溪水后。楚思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靠近,便跳到溪水中向上游走去,一直走了一刻钟,才找到一个五十坪大小的清潭,潭水足有一人深,正是沐浴的好地方。

楚思一声欢呼,连人带衣的跳到潭水中。在潭中来了潜泳了几个来回后,楚思一头钻出了水面,认真的给自己清洗起来。

清洗干净后,楚思漂在溪水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顺手捉起一条在自己腋下游来游去的小鱼,楚思用食指点着鱼嘴,嘟囔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哎,小家伙啊小家伙,我不是你,我没有你快乐呢。”

游到岸边,楚思把包中地酒壶拿出,倒出一点放在壶盖中后,楚思从项链中取出一粒铜弹丢到了酒水中。

单手托腮,楚思呆呆地望着渐渐化开的铜弹,一边扯出里面地面具,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除了晋国,我是无处可去。可是回到晋国又怎么样?哎,还是换一张看看现在情形再做决定吧。”

把面具朝脸上一贴,楚思便急急的低头看去。潭水荡漾中,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咦,这长相怎么有点像是男人?

楚思一怔,回头朝酒壶盖中一看,呵呵,里面还有一东西,这东西又长又宽,中间还有硬硬的一物。楚思想了半天,忽然心思一动,把那物对铺开对着自己的颈项贴了起来。哇哈哈,原来这硬硬的一物却是喉结。

此时出现在水中的,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少年的喉结还高高的突起呢。突兀的是,这少年面皮和颈脖的皮肤都有点黄,可其他地方如珠如玉,又白又嫩,这一对比着,实在有几分刺目。

急急的跳上岸,楚思把那包中的那身男装穿上,再对水中一见,完全一清秀儿郎嘛。冲着潭水中的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楚思得意的咳嗽几声,试着“啊啊”的换了几下嗓子后,学着少年的嗓音,对着一棵树深深一揖:“小生乃江南扬州人氏,敢问公子可是谢安?”

谢安两字刚吐出,楚思便是一呆。她维持着长揖的动作,望着树根怔怔的想道:这一别也有数月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可有没有,有没有想我?想着想着,一抹羞涩染上双颊。

第120章 偶作清音

这面具做得确是鬼斧神工,不但表情鲜活,连脸上的红晕也分毫不差的透了出来。

楚思慢慢的站直身子,目光中露出一分羞意:谢安说,要我等上几个月再回去。他这么强,一定把我的麻烦都解决好了,说不定现在正派人四处寻找我呢。

想着想着,她的心中又是喜又是羞,又有点期待和茫然。那酒家看来颇为细心,连鞋子也备好了,楚思换好后,便重新策马奔出树林,继续向官道中前进。

清风徐来,又是新浴后,楚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偶尔见到有人经过,也没有人对她加以打量,这更让她心情愉快,浑身舒坦。

在路上走走停停,赶了大半个月路,离武昌城只有三四百里了,快马也不是二天的路程。现在的武昌是属于晋地,楚思一想到就要回到晋,再见到谢安等人,心中不由又是期待,又是不安。

在前面一座小城把另一匹马卖掉,楚思换了一把折扇,刷地展开摇了两下,踱着方步摇头晃脑的在地上转了几十米后,才骑着马慢腾腾的向武昌走去。

现在是傍晚了,满天都是红艳艳的太阳,落日西沉,繁花似锦。

在霞光的映衬下,远处的山,山里的人家,官道上的行人,晚归的牧童,组成了一副绝美的山水画。楚思看着看着,不由有点入神。

忽然间,一阵清啸声从前方传来,那啸声清远绵延,带着一股山林之气。让人听了心情好不舒畅。楚思暗暗想道:这人和谢安一样。可以把啸声弄得跟歌一样的动听。

她策马急急奔去,转过一道山坳时,她的双眼一呆。

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是一幕世外桃源地美影。黄尘官道地两侧,是绵绵的青草,右边青草的尽头,却是一湾清澈至极的湖水。湖水被绵绵的青山包围着,青山在湖水中,白云也在湖水中。

在湖中。荡漾着一叶轻舟,一个男子头戴斗笠正坐在船上钓鱼。而他的身后,另一个黑衣青年,正双手撑腰,仰天长啸不已。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人!楚思看得兴起,不由策马走下官道。向两人的方向赶去。仿佛被马蹄声所惊,那呼啸地人虽然声音袅袅无尽,垂钓的人却头也不回的淡淡问道:“来者何人?”

楚思笑了笑,也不施礼,照样淡淡的说道:“奔波红尘之人。”

显然楚思的答案让那人怔了怔,片刻后,他又问道:“来为何事?”

楚思仰了仰头,正直身子答道:“品天地悠然耳。”

那人哈哈一笑,又问道:“滋味如何?楚思朗声吟唱道:“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吟唱一出,啸声立止。

啸声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楚思,清秀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地温和的笑。而在他的旁边。那鱼者却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朗声说道“既然如何,何不上来一晤?”

楚思也是一笑,纵身下马,走出几步一个箭步,便轻飘飘的跳到一舟上。

她刚落地,黑衣啸者把一物顺手向她抛来。楚思伸手接过。却是一只酒壶。她哈哈一笑。把酒壶对着嘴便是大吞一口酒,浑黄的酒液汩汩的流入喉中。三两重的酒水被她一口饭饮下。饮完后,楚思把酒壶朝黑衣人一抛,伸袖拭去嘴角的酒水,笑道:“痛快!痛快!”

她这么一说,两人都是哈哈一笑,那鱼者慢慢站起身来,他慢慢的把鱼钩收好后,才缓缓地转头看向楚思。在对上他的脸的片刻,楚思微微一怔。此人约摸三十来岁,长眉俊目,身形清瘦,气质磊落,眉眼中有股说不尽的儒雅高岸之气,让人一看便想到了山间的流泉,崖上之青松。可就五官而言,却与她楚思的五官有那么一点相似。

黑衣人在旁笑吟吟地问道:“客见逸少而面露惊色,看来也是久仰公大名之人。”

这人叫逸少?他是谁?听这黑衣人的语气他似乎名气蛮大的。

楚思微微一笑,眉头一挑问道“如画山水间,也有名利中人?”

她这么一说,两人再次一怔。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后,同时哈哈大笑。那黑衣青年慢条斯理的坐下后,从身后掏出一壶酒,再掏出三只酒碗。在各人面前把碗摆上,青年慢慢斟起酒来。

而那逸少也慢腾腾的盘膝而坐,脸带微笑的打量着楚思。

打量片刻后,逸少摇头晒道:“惭愧惭愧,子桓,枉我们常日留连山水间,自以为知尽世间雅客。却从来不知道还有小兄弟这样的人物。”

楚思笑了笑,端过身前地酒碗,微微晃了晃,眯着眼睛看着那浑黄地酒水在金黄的阳光下发着淡淡地光芒。她轻声说道:“小弟是无名之辈,很少在外行走,两位不知道我也是正常。鄙姓楚,名田,字心木。”

子桓笑嘻嘻的说道:“心木?可有典故?”

随口取的,哪有什么典故?

楚思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口里却答道:“是形容枯稿,身如古木之意。”

子桓连连点头,拍着自己的膝盖叹道:“好字,当真好字,这字颇有庄子遗意。楚思啼笑皆非,她忍着笑道:“不错,家父正是如此想来。”

这时,逸少在旁边念道:“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好诗,诚是好诗。子桓,这诗飘逸之极,可清灵中却隐含郁郁,正是我辈所求啊。楚公子如此大才,不知是何方人氏?楚姓,子桓,这楚姓你可有印象?”

子桓在旁边皱起眉头,半晌摇了摇头。楚思暗中又翻了一个白眼,暗暗忖道:怎么才见面便翻起族谱来了?她自是知道,两人之所以这样询问,便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士族,是来自哪个地方哪个家族。

楚思眼波一转,微微一叹:“这无限风景,无边山河,怎么两位一开口便拘了名姓去了?”她长身而起,一个翻转便跳到了自己的坐骑之上。把缰绳一拉,策马向回路走出几步后,楚思朗声笑道:“放浪行骸,寄情山水,终只是虚啊。终只是虚啊!”

说罢,她纵声长笑,笑声中,“驾”一声长喝,策马向着官道奔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这片桃源胜景之外。

刚一离开,楚思便伸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嘟囔道:“真是的,怎么说不了两句便问起我的身份了?我哪有什么身份呢,跟这些人说话真是累啊,不好玩,真不好玩。”

第121章 与子偕游(上)

她心中一虚,溜之大吉,却让两位名士在身后呆呆的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发呆。半晌后,逸少苦笑道:“子桓,他说得对啊,我们说是放浪行骸,却还是放不开心中的执念啊。”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却没有说话。望向楚思的背影的眼中,却隐露撼色。

楚思走了半个小时后,夜幕开始缓缓的拉下。

幸好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家客栈。那客栈建在官道进去不足五百米的山坳处。一面青色底的“酒”字在晚风中尽兴的飘扬着。

楚思策马转入小路中,不一会便来到了客栈前。她一跳下马,便赏了小二几钱银子,要他好好的照顾一下自己的马。拂了拂衣袖后大步向客栈中走去。

客栈中远远的便可以听到喧嚣声不断。楚思的到来,引得众人齐刷刷的看他看去,在看了他一眼后,众人便不再留意于他。

楚思双目一转,便发现这客栈中有不少人身怀功夫,另外靠窗的地方,有不少是长袍高冠的文士。真看不出,这小小的客栈中高人倒是不少。

楚思也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好,她侧过头朝窗外看去,只见视野所到之处,青山隐隐,绿草连天,晚霞尽染,美不堪言。她徐徐的叹出一口气,暗暗想道:这地方倒真是一处世外桃源。要是晋国不好呆,我不如到这里来当个村姑算了。

当然,楚思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不合实际。不说别的。她本身便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虚华的普通女人。真地回到这山林中,数日数月的不见外人,她还真是受不了呢。

“听说,赵主石虎要攻打我们武昌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这句话引起了楚思的注意,她连忙侧耳倾听起来。

“当真?”

“不可能吧。听说石虎前不久还在自家的地盘,被慕容恪的女人给羞辱了一顿。”

“是啊是啊,那个女人听说还是我们晋女子。长得宛如天仙一般,连那瘐氏女也远远比她不上。”

众人七嘴八舌的回答中,十个有九个是不相信。那尖细的声音不由一急,他提高声音说道:“这是真的。我认识一个人,他地二姨父在石虎的军中担任大将。有一次醉酒说出了此事,你们想想,我编这样的话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怔。一个声音马上回道:“杜老三,你这张嘴一喝了酒便喜欢胡言乱语。好了好了,这些国家大事说了也是白说,不如喝酒,喝酒。”

石虎要打武昌?

楚思微微的皱起眉头,寻思起来。半天后。她暗暗叹息起来,自己终究不是谢安那样的天才。不能从蛛丝马迹中分板出事情的始末。想了半天也没有分清楚,这话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话呢?

楚思打了一个寒颤,石虎每破城便喜欢屠城。还有,听说他现在在赵国内发布了一些法令,法令的内容便是,每一个胡人都可以任意地抢夺汉人的财物。听说无数的汉人被逼得自尽,尸体吊满了山道。她这一路从秦地穿来。也弄不清此话是真是假。

这时,小二已把她所点的酒菜都送了上来。楚思一边慢慢的吃着菜,一边还在想着那个杜老三所说地话。不管怎么样,这话还是得好好记在心中,等有机会见到了谢安,或者看到了武昌城的父母官,不妨说上一说。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与我无干了。

这样一决定。楚思便把心思放下了。

“好。往来山色中,坐看浮云起。这个客栈建得好啊。建得妙。老唐,这次咱们可要不醉不归了。”一个清朗地男子声音从客栈门口响起。

楚思迅速的抬起头来,向外望去。出现在大门口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文人。这两个文人都穿着普通农民才穿的白衣,白衣极其宽大舒服,后面那个甚至把裤脚挽了上来。可不这样俗不堪言的打扮,配上他们那从容微笑的神情,那顾盼生辉地眸子,却让人有了一种无法说出的风采。便如同门外的青山,绵延的青草一样,有一种自然之气。偏生这种自然之气,还挡也挡不去两人身上的贵气。

两人一进来,小二立马殷切的跑了过去,连声问道:“两位客官要什么?是住店还是用餐?”

走在前面,相貌清癯的文人手一挥,哈哈笑道:“把你们最拿手地酒菜上来便是。记得,素菜可要地道地山野菜。”

“好嘞好嘞。”

楚思一双妙目注视着两人,看到他们向自己这边起来。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笑道:“相遇便是有缘,两位两位,这里靠窗可看山景,转眼室内诸景尽入眼底,正是绝妙所在,何不到此一醉?”

她的声音清脆朗朗,很是动听。两个文士听了她地广告词,双眼同时一亮,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尽是笑意。

楚思也是笑意盈盈的,一脸期待的望着两人,到这里近一年了,她还有着追星的情结,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便会错过某个历史名人。因此,她现在的表情可真说得上是殷切之极,好客之极。再说,刚才那人所说她还耿耿于怀,多认识几个有影响力的人,说不定大战来临时,可以起一点作用。至少什么作用,楚思却是还没有想好。

拿着一壶酒出来的小二看到楚思那兴奋样,忍不住在旁边嘟囔:“怎么这话,说得好似在她自家一样?”

“小哥如此盛情相邀,敢不从命?”长相清癯的文人哈哈一笑,转头看向身后那裤脚挽起,皮肤白净,颇有公子哥味的青年笑道:“这位小哥看起来年少,却颇是有趣。”

说笑中,两人来到了楚思的桌前,分方坐下。

清癯文人笑道:“在下武昌唐阳延,这位公子乃是琊王云,不知小哥高姓大名?”

来了!居然一开始就通名报姓!楚思的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她知道整个晋之士族只有这么些人,自己只要一报名,是真是假便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摇了摇头,楚思笑道:“在下楚田,字心木。山生野长,闲云野鹤一只。”这句话,她可是想了一路才整好。这个时候不是极为尊敬隐士吗?隐士中,总有一些是长期隐居在山林,与世人无争的吧?

唐阳延哈哈一笑,清朗的声音在大堂中流转:“好一个山生野长,闲云野鹤。居然是隐士之后,来,为心木小弟的自在出身干上一杯!”

“好!”王云重重的桌上一拍,直拍得酒水乱晃,他举起斟满酒的大碗,朗声喝道:“山生野生,闲云野鹤,多好啊,我恨不得代弟而处之!来,为自在干杯!”

三人碗中的酒这时已满,各举起酒碗一亮后,同时一饮而下。

一碗酒尽,王云目视窗外的景色,手拍桌子,朗声唱道:“山水有清色,见此已忘尘。”声音一顿,他目光突然移到楚思的佩剑,奇道:“心木小弟还会武功?”

楚思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剑,笑嘻嘻的说道:“正是,小弟游历四海,自是要有点防身之术。”

“游历四海,呵呵,这兵荒马乱的,小兄弟到了哪些地方,听起来语气不小啊。”

楚思一晒,把酒杯一晃,说道:“秦地,燕地,赵地饶了一圈了。处处白骨,处处荒凉。”

她才说到这里,两人便同时闷不吭声。王云把自己的酒碗跟唐阳延一晃,一饮而尽后,低声叹道:“小兄弟年少,须知这天下大事,不是我辈能言。”

这也说不得?

楚思有点恼怒,也有点莫名的怅然。

摇了摇头,楚思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

仿佛为了打破这难堪的安静,唐阳延笑道:“明日武昌城中会有一番热闹。其中名士无数,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楚思一乐,马上接道:“敢不从命。”

阳延哈哈一笑,又说道:“我与王云弟已备好了一叶轻舟,准备用过餐后便连夜赶路。小兄弟加入更好,到时我与云弟手谈一句,楚小兄弟便撑棹吧。哈哈哈。”

敢情是邀我去做船夫?楚思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她一边向往的说道:“一叶轻舟穿行于山林之间,听猿啼虎啸,伴明月清风,这等生涯确实是妙极。难得两位兄台有如此雅兴,哈哈。”

她这么一说,王云和阳延马上变得兴致勃勃。王云摇头晃脑的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天地之间美景无限,人生于世便当好好享受享受。到时被人取了某的头颅去,也不至于大亏。”

有人要杀他?楚思一惊。

第122章 与子偕游(下)

虽然惊讶,她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化,依旧嘴角含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出一样。

这时,一串“叮叮叮”的脆响传来。却是王云以箸就碗,砰砰叮叮的敲打起来。他一边敲打,一边放声高歌道:“天下有至乐的国土吗?有可以养生全身的诀窍没有?身处当今乱世,干什么可以求全,不干什么无凶?住在哪儿为安,逃向哪儿无险?依就什么可靠,舍弃什么无忧?喜欢什么合理,厌恶什么无祸?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唱到最后一句“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时,他的声音低沉沧凉,带着无尽的沧桑和说不出的痛。听着听着,楚思的鼻子一阵发酸。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青山白云,想着自己青春年少,在好好的太平快乐之世不呆,居然穿越到了这个乱世。没有一夕之安,没有可靠之人。就连谢安,慕容恪等人,也不过是命运手心中的蝼蚁。不知死期何时来临,不知怎么活着才叫值得,浑浑噩噩,茫茫然。

一直以来,楚思对于晋人的懦弱,颇有点不以为然,对那些传说中的名士,也因为这点不以为然而有点轻视之心。现在听了王云这一席长歌,忽然想道,就算谢安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没有人真正的用他,那又有什么意义?这些名士文人,其中便有不少是有大才大德之人。可他们的才德只能招来杀身之祸,可他们无法让自己的热血流在该流的地方时,除了慷慨悲歌,他们还能做些什么?这样地世道啊。纵是天纵其才,也仅仅只能以自己的智慧免去刑罚!

楚思呆呆的听着,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已经发红。

直到王云一曲完罢,楚思才低低的一声长叹,半晌,她又是一声长叹。

听到她的叹息,唐阳延在旁也是一声长叹。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三人收拾了一下,楚思把马寄放在客栈里。跟着两人赶往她刚才经过的河水旁。这河水也是洞庭湖的一个支流,可直通武昌。

三人所上的舟,是那种用几十根竹子编就地舟排,长宽约二十个平方的排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凳子外,便再无余物。

没有船舱,没有木桅。空空荡荡的一叶舟排飘在水面上。楚思前世只有电视里见过这东西,哪里坐过?一想到要坐在这东西上翻波逐浪,呆一个足夜。她的心便有点发虚。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不是身有功夫吗?游泳也会一点点吗?真是的,又想当大侠,又怕死,我也太差劲了些。

狠狠的鄙视一番自己后,楚思先跳到舟排之上。等阳延和王云都上来了,各坐在小凳地两边准备下棋时。她把棹朝岸边一撑!

“泼啦啦----”一阵脆响声传来。坐在排上的三人,连同楚思在内同时一歪。却原来楚思第一次划这玩意,用力过度使得排身都差点歪了过去。

连忙又是几棹划过,当排身终于平缓的向湖水深处进发时,楚思的袍子都被湖水浸湿了小半。她回过头,对上唐阳延和王云指责的目光,不由嘿嘿一笑。说道:“第一次划,不太顺手,现在好了,两位无须担心了。”

唐阳延对着天上地白云翻了一个白眼,道:“心木既然不会划排,为何不早说?”

楚思学着他的模样,对着天上地白云也翻了一个白眼。回道:“激流荡舟。夜行千里。心木以为两位兄台早就准备好舟毁人便亡呢。既然如此,我会不会划排又有何区别?”

唐阳延被她的话狠狠一噎。

王云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清亮之极,直透云霄。一边大笑,他一边指着唐阳延乐道:“乐哉此言!阳延啊阳延,你还有何话可说?”

楚思含笑而立,双手持棹慢慢的划动。她是身怀功夫之人,对于这力道平衡的掌握深得其法。才三两下便把排划得四平八稳,轻松之极。唐阳延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给消了去。

太阳西沉,最后一缕残红也在慢慢淡去。天地之间涌出一层薄雾,那雾笼罩在江面上。青山隐隐,夜风徐来,一轮淡淡的明月挂上天际。

当真是盛景无限。

楚思心怀大放,一边悠悠地撑着棹,一边游目四顾。湖水清澈无比,以她的视力,可以看到湖底有游鱼无数,楚思看着看着,便有了一种跳到水中游泳的冲动。

她收回目光,转向那太阳落山的所在,那遥远的一抹晕黑,是如此的神秘,也不知那个尽头,会不会有她前世的家人?

楚思用一手划棹,另一手放在双唇之内,嗫啸起来。她地啸如期说是啸,不如说是哼曲。她所哼地曲音,纯是临时任意编出的。望着无边美景,任心情如风一般从唇间传出,这感觉真是华美难言。

渐渐地,夜色越来越浓,而天边的明月,也越来越亮。那银色的光辉,温柔的铺在舟排上。

就着月光可不好下棋。王云拿过一根火把点燃,把它插在靠近下风处。湖风吹得火把烈烈闪动,火光中,那静静流淌的湖水,也显出了几分神秘。楚思望着望着,忽然有一种踏波而行的冲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楚思暗暗忖道,等我功夫恢复了,我非得试试这凌波破浪,乘风而行的感觉不可。

广阔无边的湖水中,这一叶舟排如同沧海中的一颗小米粒,实在是不起眼。仿佛随便卷来一个浪头便可把它覆灭。楚思望了望正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暗暗想道: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敢起这夜间行舟的念头,胆子倒是不小!要是没有我,也不知他们这舟排划不划得动。

她却不知道,两人本是准备叫了有武功会水的下人来划棹的,后来看到她自承会武,便临时起了意由她代之。

越到晚间,湖面上吹来的风越是带着沁沁的寒意。楚思转头看向两人时,正好看到他们翻动的油布大包,把里面的大衣翻出来披上。倒是准备得挺妥当的,楚思不由有点想笑。

驶了一个时辰后,楚思忽然轻“咦”一声,只见远处的湖浪当中,也有一束火光在其中荡漾。难道,做这样妙事的人还不止是他们?

看着远处的那抹火光越来越亮,楚思眼珠子一转,便嗫嘴长啸起来。这一声长啸,她加上了内力。浑厚清亮悠扬的啸声,伴合着水鸣风呼,远远的传了开去。

她这一声啸,到了后面已用上了前世“沧海一声笑”的曲子。那曲子是天才惊艳之作,非常的让人心驰神往。随着这啸音一起,手谈得正欢的唐阳延和王云不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楚思,专注的倾听着。

而湖水中,那抹火光已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隐隐的,楚思可以看到,那也是一叶舟排,上面或坐可站着五个人,正在望着自己,专心的倾听着。

被这么多高人注意着,楚思心中大乐,这一乐之下,心中更是豪气大生,啸音也越加的清亮浑圆,豪气万千。

许久后,她的啸声终于止住。

随着她这啸声一止,一个清亮的,浑厚的啸音立马跟了上来。那啸声清远绵延,如青山远远。如果说楚思的啸鸣像是一个乘风破浪的侠客的话,那这一声啸,却如天地间悠然而行的白云仙鹤,飘逸之极,风雅之极。

良久良久,对方的啸音渐渐止歇。又过了半刻,一个清朗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客是何方人氏?琊王羲之有礼了。”

什么?王羲之?楚思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同时,她有点纳闷的想道:这王羲之的声音好生熟悉,挺像白天所见的那个逸少。

王羲之的声音一传出,唐阳延不由哈哈一笑,对旁边的王云说道:“没有想到,居然在此遇上了你本家兄长。”

王云淡淡一笑,双眼却看向楚思,刚才她起了啸音,王羲之回应了,现在王羲之问话,自也是她回答了。

楚思妙目一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规矩。她哈哈一笑,朗声道:“王公好无趣矣!怎地一见小弟,便又问小弟是何方人氏?”

双方的舟排这时已然靠近,王羲之一眼便认出了楚思便是白天一晤的那个少年。他当下哈哈一笑,冲她一揖到底,连声道:“惭愧惭愧,居然又遇到了小兄弟。”他含着笑,一点也没有为楚思的打趣着恼。

这时,两舟上的人都站起来,一一向对方致礼。这些人都是附近的名士,平素里不是见过便是耳闻,这一行礼便是一串问侯声,打趣声不绝于耳。

楚思看向王羲之的身后,他们那舟排比较大,除了二个撑舟的下人外,另四人虽然长相各异,却都是气质磊落,风度不凡,一看就是名士。

楚思的双眸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落到了最后那个,懒洋洋的躺在舟排上看着书册,既不起来应答,衣着也颇为华贵的少年身上。

越看,她越是觉得这少年颇为眼熟。

第123章 刑亦难免

正当她细细打量时,那少年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把书册一收,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她一笑。这一笑当真是清俊之极,却原来还是个熟人。

他头戴逍遥巾,身穿着宽袍大袖,手拿卷册,这张脸上笑意盈盈,双眼清澈如镜,正是那个她刚逃出慕容恪的军营时,在官道上帮过她的青年。

原来是他,楚思咧嘴一笑,转头向那两个棹夫看去,果然,站在舟头的是一个近二米的大汉,正是昔时给青年驾车的车夫。

青年对她这种温暖熟悉的表情有点诧异,回了她一笑后,慢慢的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少年望着楚思朗声道:“君从何处来?因何有点眼熟?”

楚思一乐,暗暗忖道,我现在脸上戴了面具,唯一熟的也只是眼了,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她心情极好,笑嘻嘻的答道:“吾从来处而来。到于眼熟嘛,当年女娲造小弟时,与兄台用的是同一块泥巴,因为此故,每一世小弟见到兄台,兄台都会觉得眼熟耳,兄台一开口说话,也尽是这两句。这几百世都过去了,兄台怎么没有长进?”

她这回答一出,众人同时大笑,王羲之乐道:“此说却是新鲜。”

那青年更是哈哈大笑,乐得直拍大腿,不过他这拍大腿的方式也极妙,“啪啪啪”的脆响不断,拍的却不是他自个儿,而是那个巨汉侍从的大腿。

大笑中,两舟已是并肩而行,青年兴致勃勃的望着楚思。快乐的说道:“原来我和君有如此深地渊源。既如何,何不结为兄弟?”

楚思先是一怔,马上深深一揖,朗声叫道:“楚田见过哥哥。”

青年大乐。笑道:“我叫司马岳。字世同。今年十九岁,弟可以记得了。”他这一说,楚思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报年岁便叫了他哥哥了。她回过神来,也是一笑,补充道:“小弟今年十七岁。”

“无妨无妨,你既叫了我哥哥,这年岁便不重要了。”司马岳呵呵笑了起来。

“确是如此。”王云在旁边笑道:“没有想到,这临时一动的乘舟夜行,居然还遇到了这么多志同道行的人。各位。湖风可好吹否?”

“哈哈哈哈。”回答他的是,是一阵大笑声。

只是在笑声中,楚思注意到,司马岳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王云地目光,不止是他,连王羲之在内,看向王云地眼神中。总会闪过那么一抹半抹的叹息。

舟排已到中游,水势也由开阔平稳转为激流,两岸青山林立猿啼不已。这其中还伴着阵阵虎啸。舟排下是湍急的河流,河水打着旋,伴着风声呜咽,在银灿灿的月亮下,刚才还温柔之极的波涛添了几分狰狞。

风声,水声,兽鸣。交合在一起。让楚思的心中多多少少生了一分惧意。她紧紧的握着棹,反复的对自己说道:我是武林高手!我是高来高去的武林女侠。我这么了不起的人怎么能害怕呢?

这样一想,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不一会,楚思看了看那些容色不变地名士们,不由又想道:我在后世,就算有这个机会乘舟夜游,怕也没有这份风雅,没有这么多名士相伴。更重要的是,谁不定这些人中哪个大笔一挥,我就名留千古了。

想着想着,楚思已由有点惧意变成了豪气大生。

其实,现在所走的河水虽然说是变得湍急了,却因为水面依旧开阔,也没有礁石之类。这一段路依旧走得无惊无险。夜风习习,众人仿佛在欣赏天地间的美景,除了持棋手谈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都在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望着天上地明月发呆。

这一夜无比的漫长,楚思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划着棹,生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失误,弄得舟上的两位名士落入了水中。

当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武昌城的城池也遥遥出现在视野中。她轻吁了一口气,划着排向码头靠去。

码头上站了百十来人,看到他们地到来,全部举目望着。楚思下棹如飞,舟排如箭般冲向河岸。看到她这个动作,唐阳延呵呵笑道:“心木究是年少,已惧矣。”

楚思脸一红,她也不遮掩,点头答道:“正是惧矣,需修养个七八日,才敢再做此乘舟夜游之举。”

唐阳延和王云同时哈哈大笑,王羲之在后面跟着朗声笑道:“那还不算惧。此等事,一生做一次足矣。”

谈笑中,码头上地人越来越清晰。码头上停着七八辆马车,马车雍容,车旁的侍仆也衣履光鲜,在他们地身后和旁边的高坡上,或蹲或站着七八十个看热闹的百姓,这些百姓衣衫破旧,表情木然。

众人的笑声刚一止,王云便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动作缓慢而从容,先是整理一下头冠,再整齐一下宽袍。楚思纳闷的看着他,暗暗忖道,怪了,他这动作怎么看起来有点壮烈?

“砰”地一声轻响,舟排靠上了码头,王云率先的走了上去。楚思把棹放好,正准备跟着上岸时,唐阳延轻轻的摇了摇头,扯住了她的手。

王云的背挺得笔直笔直,楚思从后面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的步伐看来,此时的王云一定是板着脸。

她奇怪的看向众人,众名士都站在她身后,舟排靠上了码头,也没有一个人上岸而行。任由王云穿过围观的众人,独自向岸边走去。

当王云走到离码头已有三百米的荒原时,他蓦地站住了。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众人,忽然朗声道:“诸公,南面称王之乐,今云独享矣!”

他明亮的目光扫视过众人,忽然仰天长笑起来。他的笑声苍凉而悲壮,盛满着无奈。大笑声中,王云的喝声远远的伟出:“方今之世,大智大慧者,也仅免刑焉。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楚思忽然“啊”地轻叫出声,只见官道上,几个黑衣人骑着快马迅速的奔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在离王云还有二百来米的时候,便把系在一旁的弓箭,对准了王云。

楚思的惊叫起一起,那箭一声长啸射了出来。转眼间,只听得“卟”地一声脆响,王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胸口上,正正的插着那只长箭!

“啊啊,杀人了,杀人了啊。”尖叫四起中,码头上的从闲散人慌乱的向四周窜去。可是楚思这一群人,除了她发出一声惊叹外,便再无声音传出。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王云踉跄的向后退出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看到他倒地,阳延急叫一声,匆匆的跳上岸赶了过去。楚思跟在众人之侧也赶到了王云的身边。

此时的王云,双眼紧闭,脸露冷笑,竟是已断了气。

几个黑衣骑士这时已跳下马,也赶到了他的尸体旁。细细的对他看上几眼后,几人同时退后一步,对诸人说道:“诸公,他的尸体我等需带走。交验完后唐公可以来敛尸了。”

唐阳延此时一脸的悲愤,听到黑衣骑士的话后,他长长一揖,朗声道:“多谢。”

几个黑衣人点了点头,站到一旁。众人在王羲之的带领下齐齐向王云的尸体一揖,一揖作罢,歌声同起:“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声音悲凉,远远的传了开来,直震四野。

整齐的歌声一止,四个黑衣人把王云的尸体搬起来转身就走。楚思呆呆的望着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留下一路的血迹。喃喃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她呆呆的转过头,又问道:“这是为什么?”

几声长叹传来,唐阳延走到她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他这样的死法,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大伙陪他乘舟夜游,现在又得以保留全尸,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如我等,只怕还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注:南面为王,出自《庄子》,也就是死的意思。

第124章 聚于武昌

楚思望着那消失在眼前的黑衣骑,望着地上的一滩鲜血。半晌都不敢相信,好生生的,刚才还谈笑风流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她转眼向众人望去,这些人虽然脸有悲色,可更多的是一种麻木,一种意料之中的无奈,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晨风拂起她的长发,太阳的金光暖暖的温柔的照在身上,可此时此刻的楚思,却只感觉到一种寒意,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问出那两句“为什么”后,除了阳延便再也没有人跟她解释半句。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这种事司空见惯,根本无需解释去。

她双眼茫茫然的四下望去,表情呆怔。司马岳轻叹一声,暗中嘟囔道:“还是个孩子呢,看来是给吓坏了。”

他走到楚思面前,伸手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弟,走吧。”不理会楚思变得僵硬的身体,强行扯着她向一旁走去马车走去。直到上了马车,楚思这才明白过来,码头旁的马车和侍仆,都是为这些名士们准备的。

司马岳懒洋洋的倒上两杯酒,递给楚思一杯后,慢慢的品了一口,说道:“心木虽然跳脱不羁,终是少年人,此等人实是司空见惯,怎地到现在还在慌乱?”他笑着看着楚思,温柔的说道:“昨晚于万顷浪中弄棹都不怕,怎地今日却成了一只小羊了?”

说完这番话,见楚思还傻傻的看着手中的酒杯,却不知道饮下。他不由欠身坐到楚思的身边,伸出手托着那酒杯凑到她的唇边。

这一下,他挨得甚近。近得可以闻到楚思身上散发出来地阵阵馨香。这香不同于他与其他人平素所佩的香囊发出的香味。轻轻幽幽,淡淡绵远,亦是他所熟悉的香气,司马岳盯着楚思地玉耳处。唇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楚思张开小嘴。无意识地饮了一口酒水。那呛味一入喉。楚思仿佛清醒了少许,她连忙再吞上几口,当辣味滚过咽鼻时,楚思的双眼中升起了一抹雾气,人也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她马上发现近在方寸的司马岳,他呼出的气息,暖暖的扑在她的耳朵上,楚思心中一凛,连忙移开少许。

等楚思移到安全的所在。再看向司马岳时,他已是一脸的平静悠然。仿佛察觉到了楚思的注视,正慢慢给自己斟着酒的司马岳微笑地说道:“木心弟是隐士之后,对时势所知甚少吧?反正你要记着,可尽言风月美人,可玄谈生死,别的嘛尽量少说少说。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就会给弟带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楚思怔怔的听着,她虽然来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日子了。可对这晋国内的政治势力,形势是非一无所知。想起谢安等人也给过自己同样的劝告。楚思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我明白了,可以言生死,可以玩美人。其他的事一律不可说。”

话才出口。她便苦笑起来,暗暗忖道:可是。我在路上听到地关于石虎要进攻武昌的话也不能说么?这司马岳姓司马,乃是皇族的姓氏,我能不能把这事告诉他呢?

想了想,楚思说道:“大哥,我在一家客栈用餐时,听有人言道,石虎已准备向武昌言战。”

她一说完,便紧紧的盯着司马岳。司马岳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楚思一愣,问道:“你知道了?”

司马岳笑了笑,说道“乡里俚言,不能心当真的。不过弟这番心意,为兄领了。”

楚思低声道:“确实是不能尽当真,不过信了也无碍,大哥,要不要派人到赵去调查一下虚实?”

司马岳上下打量着楚思,哈哈一笑,道:“原来弟还知兵呢。”他挥了挥手,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前面就是武昌城,晋之名士多聚于此,弟这次表现不凡,将要在天下人中扬名了。呵呵。”

他竟然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楚思感觉到一股无力。转眼她又想道,名士聚集?也不知谢安会不会来?他来了,我便告诉他就是。

这样一想,她的心又安稳下来。

石虎攻击南昌之事,虽然只是道途说,可楚思下意识地便觉得此事十分重要,也一直挂在心上。

司马岳微笑地注视着她,温柔的问道:“弟平生有何志愿?”

平生地志愿?楚思一愣,侧头想了想。她最大的志愿,自然是能回到自己的时代,可这个志愿太渺茫了,而且不可跟人说起。除了那个,她还有什么愿望呢?也许,便是在这个乱世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安的地方,心安的人,平安的过上一辈子吧。

一想到这,她的脑海中便泛起了谢安和慕容恪的影子。连忙把他们甩去,楚思抬头对上司马岳的注视,笑着回道:“志愿?当然是好吃等死了。”

司马岳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摇头道:“弟这个志愿太难了,还是换一个吧。”

啊?这也难?楚思没有想到自己信口所说的,前世经常挂在嘴里的志愿,居然被司马岳说是太难。她呆了一呆后,马上明白过来,在这个乱世,能够吃好穿好,平安老死的人,还真是有大福气之人。

这样一明白,她的心又是一阵萧然。司马岳望着她,呵呵笑道:“要是弟的志愿是醇酒美人,黄金华屋,这个做哥哥的还可以帮一把。只是可惜,弟的心气实在太高了。呵呵。”

楚思一乐,也笑道:“是啊,醇酒美人,拥黄金坐华屋,这个愿望居然比平安老死容易得多。真是有意思。”

两人边说边谈,司马岳的马车中准备十分充足,不但有美,还有各色点心。楚思一夜撑棹也有点饿了,便拈起那些点心吃了个七七八八。

司马岳笑吟吟的看着她,时不时的跟她说上一句。两人胡乱扯着倒也开心,笑谈声中,外面传来马车夫的声音:“殿下,到了。”

楚思刚把一块酥糕放到嘴里,听到这“殿下”两字,便是一呆。转眼她又想道:他姓司马,是皇室中人,当然会是殿下了。这样一想她又坦然起来,继续把手中的糕点塞到了嘴里。

司马岳看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微微一笑,率先跳下了马车。

马车所停的地方,居然也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入眼处,九曲回廓如众星伴月一样,围着一处极大的亭台。而亭台外则是清澈的湖水。湖水被远山围拢,上面有轻舟画舫停留。

不过,亭台上却没有看到人。楚思的头一侧,便发现左侧假山后,传来一阵人语声。她紧走几步,跟上了司马岳的脚步。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那人声传来处。走过假山,楚思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草地。草地的后面,居然是漫无边际的森林。树木森森,遮天掩地不知有多大范围。一阵风吹来,卷着森林中特有的润湿凉爽之气,让人通身清凉。

绿草荫荫,上面放着数十块磨平的大石头,这些石头上有不少坐了人。而在草地的中间,铺着一大片的蜀锦。蜀锦上放着塌几,众人跪坐其上,身周侍女穿梭,酒香,脂粉香,肉香,香囊的香混在一起,配着声声丝竹,给人一种极为华美和舒服畅意的感觉。

司马岳对着楚思笑道:“这是名士之会,可是不讲礼数的。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想拿什么尽管拿就是。”楚思应了一声,妙目四顾,却是人群中寻找着谢安。

这济济一堂,足有三四十个名流公子,加上穿行其中的侍卫护卫,好更是几百了。楚思东顾西盼的,看了一会也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来。

难道他还没有来?

楚思正怅然若失的时候,听到司马岳一声清笑,朗声道:“满座尽是碧玉,幸何乐之?”

在他的笑声中,楚思听到右侧的竹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中,一个清悦的,熟悉之极的,曾几回在梦中出现的声音朗朗的笑道:“逸少,听闻你们昨夜乘舟夜行千里?如此妙事,怎可没有我谢安?”

第125章 璧玉

谢安来了。

楚思心中一震,迅速的抬起头来,呆呆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谢安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楚思的眼前,他依然是皮肤白净,双眼如星,气质磊然洒脱,依然是一站出来,便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却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对他产生敌意。

谢安的人缘极好,他一出现,众人便纷纷跟他打着招呼,谢安含着笑,一一还礼后,才转眼对上王羲之相视一笑,他径直走到王羲之的旁边坐下,伸了一个懒腰,晒然道:“吁,还是你们走水路的快。”

王羲之叹息了一声,低声跟谢安把王云的事说了一遍。谢安收住脸上的欢容,苦涩的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这时,又是一阵喧嚣,喧嚣声中,一个悦耳之极的男子声音传来:“武昌之会果然热闹。”这个声音又有点耳熟了。

楚思转过头去,这一转头,便对上一张俊美得比美女还美女的脸,来的人正是卫映以。卫映以嘴角含笑的一走过来,众人便频频向他看去,特别是各位名士带来的护卫侍婢,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这位卫公子,果然是玉雕出的人儿。真真让人一看就心情愉悦。”

“所以大家都叫他璧人。”

站在楚思旁边的,多是侍婢。众女娇笑着,对着卫映以指指点点。众女娇笑着凑在一起,其中一女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后,几女同时欢呼出声,转眼间,她们便跑到树林中,。

楚思看了看卫映以,又看了看谢安。暗暗想道:男人嘛,美得太过也不见得好啊,比起卫映以,我可更喜欢看谢安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树林中。跑了出来五六个侍婢,她们手中捧着一抱抱的鲜花,一边不停的撕着花瓣。一边急急的跑向卫映以。来到卫映以身周时。几女格格一笑,娇柔的笑声中,她们同时双手一扬。顿时。无数鲜花扬上天空,如同雨滴一般,漫天遍地的向着卫映以罩去。

卫映以经常遇到这种场面,见此迅速的向前一蹿。可他的动作虽快,无奈天上地鲜花打击面太广。转眼间,满天鲜花密密麻麻的落到他的头上,脸上,身上。斑斑点点。

卫映以苦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把一片落在眼睫毛上的花瓣眨落在地,饶是如此,还有五六片花瓣沾在秀挺的鼻子和脸颊上,随着他地表情,这些花瓣一晃一晃的。倒是颇为有趣。

楚思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本来因为王云之死,有点郁郁地心情也是大好。

众侍婢手牵着手,把卫映以拦在当中。她们嘻笑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卫映以,个个秀脸通红,激动不已。卫映以是个文弱书生,连冲了几次,也没有从众女的包围中冲击出来。

这些侍婢中,便有王羲之,司马岳的人。司马岳摇了摇头,长声叹道:“如我等也是风流少年,为何众婢只为卫少痴迷?”

一个婢女跪在他身后,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捶着肩膀。闻言笑道:“天下名士无不风流,唯卫少美如少女,难言难画。清如玉石,望之悦心焉。”

主仆两人的对话,声音都是不低,一时之间,听到的人都是哈哈一笑。司马岳转向谢安,朗朗笑道:“谢家三郎,堂闻你所经行处,众女纷纷叫你檀郎,却原来还是不及卫少多矣。”

谢安闻言哈哈一笑,他望向被众女围在中间,躲闪不已的卫映以,答道:“悦安者,多闺阁之女,悦映以者,男女都有,安确实不及他多矣。”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司马岳提高声音,对着卫映以说道:“卫璧人,你听到没有?谢安说了,迷他的只是少女,而迷你的不但有少女,还要加上男人呢。哈哈哈。春夏之日,南风徐徐,有男人悦之也是一件妙事,璧人觉得此言然否?”

南风者,男风也。司马岳此言却是在嘲笑卫映以长相男女不忌了。

卫映以身子一弯,终于趁两婢回头张望之际蹿了出来。整了整衣袍,在终于赶到的贴身侍婢的帮助下把头发上,脸上地花瓣抚去后。他淡淡的回道:“玉石之美,本不分雌雄。”

他虽然把自己比作美玉,堵了司马岳的后话。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纠缠,他转过头迎着风,一边慢慢的拂理好自己的头发,一边任风扬起他的袍子。

清风如水,长身玉立的卫映以被风这一吹,还真是“玉树临风”。一时之间,众女又看得痴了。

这时,与王羲之说着话地谢安,双眼一转,看到了站在一旁树荫下地楚思。四目相对,谢安不由一怔。王羲之顺着谢安的双眼望来,笑了笑说道:“这位少年郎颇为有趣,只是来历蹊跷了些。”

谢安一笑,站起身来慢步走到楚思身前,深深一揖,朗声道:“在下陈郡谢安,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楚思连忙还以一礼,回道:“小哥姓楚,字田。”她正准备把木心地号一并说出来,忽然想起眼前这个谢安聪明绝顶,自己只要说出,他只怕会马上怀疑到自己就是楚思了。

这样一想,楚思便把后面的话生生的吞了下去。

谢安没有想到,楚思这自我介绍居然只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那双乌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思,见她过了好半天,也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谢安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兄台也姓楚。”

楚思的心砰地一跳,问道:“姓楚很稀罕么?”

谢安答道:“稀罕到是不曾稀罕,只是安以前曾见过一个姓楚的女子,她的眼睛与兄台有点相似。”

楚思马上明白,谢安说的正是自己。她郁闷的想道:怎么才一个照面,便引起眼前这人的怀疑了?不对,他只是觉得相似,也许以为楚思是我的什么亲人呢。

谢安的双眼一直落在楚思的身上,把她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后,谢安的眉头几不可见皱了一下。正在这时,楚思哈哈一笑,清脆的说道:“许是公子遇到了我的族人吧。”

谢安眉心一跳,笑道:“兄台的族人?不知兄台是哪里人氏?”

楚思最烦的便是这个问题,因为她对这种高门大阈的姓氏一无所知。她笑了笑,目光有点闪炼:“我们族人长居山中,已历百数年,偶尔有外出行走之人,也只是庸碌之辈。”

谢安的眼光落在楚思脸上,闻言“哦”地轻应一声,表情不置可否,看样子是将信将疑。楚思又笑了笑,望向谢安目光佼佼:“芳草连天,清风徐来,谢公子,我们不如到一旁走走吧?”

谢安欣然应诺。

两人联袂向一旁湖边走去。

一边走,楚思一边说道:“小弟冒味了,小弟在落安镇客栈落脚时,曾听到有一客人闲谈说起,说是赵主石虎将要进攻武昌。小弟想了又想,此话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所以一直便想找到公子,把此话带给公子。”

楚思说到这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现下好了,话终于带到了。嘻嘻。”

她说完这番话后,感觉到旁边的谢安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由纳闷的转过头来。

对上她乌黑明澈的双眼,谢安苦笑道:“安身无长势,兄台怎么会以为把这种事告诉了安,便是大功告成?”

楚思一愣。

谢安又盯着她问道:“安与兄台从来没有见过面,兄台为何一副对安熟识已久的样子?”

楚思的眼睛眨了眨。

楚思负着双手,盯着楚思微笑道:“看来,兄台与安的感觉一样,都觉得对方似曾相识!”

第126章 谢安生疑

楚思呆住了。

她傻傻的望着谢安,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一个念头浮出心中:难道被他看破了我易容术?不可能,我这面具做得何等逼真,他怎么可能看得穿。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楚思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眼前这人,实在精明得过了份。

似乎察觉到了楚思的不安,谢安的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他温柔的伸出手,在她的手上一握,轻声道:“你刚才不是说那人讲起石虎要进攻武昌吗?那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长得什么样子?”

他刚握上楚思的手,便察觉到这手又细又软,浑然不似男人的手掌。谢安心神一动,大掌一握便没有放开。

楚思的小手被他的大掌这么暖暖的握着,一时心跳如鼓。她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说话,谢安又问道:“刚才你告诉了安你的姓名,你的字呢?”

楚思只觉得心砰砰的跳得飞跳,头脑中昏乎乎的,哪里还能清醒的思考。她讷讷的说道:“我字,字心木。”

谢安轻轻笑道:“楚田,字心木?田心相加为思,却不知楚兄思的是哪一根木?”

啊?

楚思傻了眼,她又咽了咽口水。

谢安清亮无比,皎然如夜,隐带笑意的双眼,一直盯着楚思的眼睛。在他这种眼光的笼罩下,楚思直是心脏怦怦的乱跳,呆呆愣愣,哪里还有半点清醒?

谢安见楚思连话也说不全了,又是一笑,握着她的手不放,身子转到她的颈后,刻意的在颈和脸相接处看了又看,当扫到玉耳时,谢安眉头一扬。伸出手拂向她的衣领。淡淡笑道:“这里都沾上树叶了,还有灰尘,怎地这么不注意呢?”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拭中,手指却时不时的勾起了楚思的领子,露出她领下遮盖着地肌肤。扫了一眼,谢安地唇角笑容更深。他转过身,修长的手指划过楚思的脸颊,在激起她一阵阵麻酥后,悠然说道:“安这阵子有点眼花,总是遇到似曾相识的人。先前遇到一女。与兄台同姓,名字也有点相似,她叫楚思。”说到楚思两字时,谢安的声音顿了顿,待看到楚思的身子僵了僵后,他唇角又是一勾。

徐徐的叹了一口气,谢安道:“可是佳人却如仙鹤一般,行踪袅袅,无可捉摸。这倒罢了,可恨的是。她偏偏让安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后才消失不见,害得安念她至今。每每梦回,便又恨又恼,又是想念。”

伸手在楚思的衣袍上拍了拍。谢安笑问道:“楚兄,不知这位楚思姑娘,是你的族人否?”

楚思挤出一个笑容,脑中飞快地转念:惨了,听他的语气,怎么像是认出我来了?我到是承不承认呢?可要是承认的话,他一定会怀疑我的面具的由来。知道我用面具易容后,他说不定又会怀疑到王云娘也是我。可是我是借尸还魂的啊,王云娘在晋国有行迹可查,他会不会由我的只字片语中,把我这种不能说出口的来历也猜到?

想到这里,楚思打了一个寒颤,当下决定打死也不认。

勉强笑了笑。楚思说道:“楚思啊?在下没有听过。许是兄台认错人了吧。”她退后半步。让自己离谢安远些后,又笑道说道:“谢三郎刚才的话好生奇怪。难道公子怀疑在下你的熟人不成?”一边说。她一边轻轻地挣动着,想要把手从谢安的掌握中抽离。

谢安闻言,唇角再次一勾。握着她的手的大掌顺势一松。在她地手刚刚抽出时,他的中指指尖从她的掌心轻轻一划而过。

这一划,又带来一阵奇怪的麻痒,楚思的手反射性的一颤。

正在这时,“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这掌声实在来得太突然,让楚思生生地吓了一跳。她连忙顺声望去。

却见卫映以优哉游哉的从旁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他笑吟吟的看了一眼谢安,又看向楚思。拊掌叹道:“刚才司马岳那小子说什么来着?南风徐徐!呵呵,安石啊安石,今日可不正是南风徐徐,风景无限么?”

他一边摇头叹息不已,一边打量着长相清秀的楚思。

卫映以虽然语带取笑,却没有半分轻视之意。这个时代盛行男风,男子相好本是寻常事。要是别人,卫映以还会视而不见,可现在握着一个少年好的,却是一向端正佼然,名扬天下的谢安。因为他现在地取笑中,还带有提醒之意。

谢安哈哈一笑,脸色自若。转眼见楚思一脸嗔怒地瞪着卫映以,嘴还微嘟着,他笑得更欢。

卫映以也察觉到了楚思的不快,他讶异地扫了楚思一眼,略略施礼,清笑道:“失礼失礼,兄台切勿见怪。”

楚思重重一哼,下巴一抬,给了卫映以大大的一个白眼。按她本意,她还想大大的嘲弄一番,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引起了谢安的怀疑,再逞口舌之利,说不定谢安就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了。便硬生生的把要说的话都吞了下去。

对上楚思的白眼,卫映以的美丽之极的面容却是一僵,他眉头微皱的冲着楚思认真的打量起来。楚思恼怒的喝道:“你看什么?”

卫映以收回目光,哈哈一笑,说道:“无他,见君姿色楚楚,有点目眩矣。”话一说完,卫映以便退后一步,手臂前曲,做出防范楚思攻击的姿式。

哪里知道直到他姿势摆全,楚思也没有攻击,不但没有攻击,她还转过身去,把背对着卫映以。

这个反应让卫映以直接迷惑了。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楚思,忍不住饶过弯,转向楚思的正面。他刚走出一步,忽然眼前一花,紧接着,一只小脚丫生生的踢中了他的胸口,“蹬蹬蹬”几下,卫映以狼狈的向后退出几步,一撞撞到了一根树干上。

身子一挺,身无武功的卫映以便站了个笔直,他伸手揉着自己胸口,发现楚思这一踢根本就没有伤到自己。

楚思下巴再次一抬,得意的对上揉搓着胸口,宽袍上印着一只脚丫子的卫映以,狠狠的说道:“姓卫的,以后用词注意点。”

卫映以连忙伸出手指掩着自己的嘴,对楚思做出噤口状。然后他迅速的转过头,朝左右望了几眼。见没有人注意这边,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伸手拍着自己胸口,卫映以苦笑道:“纯是开玩笑嘛,至于这么认真嘛?小兄弟,别以为你身怀功夫就很了不起,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声音就再大一点,哼哼,我包准那些女子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唾面自干,什么叫欲哭不得!”

说罢,卫映以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起来。才摇了两个,他便想到那些女子的可怕之处,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收,表情也变成了苦恼。

他这个样子一做,楚思不由哑然失笑,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谢安,这时也是哈哈一笑。他笑了一阵后,闷声说道:“卫兄此言大善。”忍了忍,他又闷声笑道:“楚小兄弟,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女子,洪水猛兽不过如此。你虽然身怀功夫,但卫兄真要使出此招,只怕楚小兄弟你马上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这天下虽大,却是无你容身之处”说到这里,谢安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127章 烽火

谢安这一笑,楚思跟着也笑出声来。卫映以这人长得秀美,脸皮却是很厚,居然跟着两人也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惊得众人纷纷回眸。不知不觉中,三人的周边,又围满了女子。这一次的女子中,可不止是侍婢,其中竟有二三个是世家贵女。

这些女子一围上来,卫映以马上笑容一收。他施施然的走到楚思身边,慢慢的靠向她,低声道:“勿怪勿怪,洪水太猛,有人垫背撑得久些。”

楚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思眼珠子一转,头微侧向另一边的谢安,轻声道:“安石兄,此人刚才还在吹嘘自己艳福,这下子却扮起可怜来了。难道兄台没有意见么?”

谢安微微一笑,说道:“这很简单,小兄弟尽管再踢一脚过去。”

楚思闻言轻轻一哼,嗔道:“我还不想被口水淹死呢。”卫映以却哈哈一笑,悄声道:“正是,正是,这下迟管踢。”

楚思哭笑不得,一转眼,见众女围在周边,目光痴痴的望着卫映以和谢安,不由有点懊恼:要是我这副面具也是一个美男就好了。哎哎哎,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这种闲雅之时,突然听到这铮铮蹄声,众人都皱起眉头,转眼向声音传来处看去。

骑在马背上地。是一个黑衣将士,那将士横冲入众名士当中,他翻身下马。急急的叫道:“边关急报!赵夔安率五万大军,分攻我荆州,扬州的北部边境。同时,分兵两万,逼近我武昌邾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本来还谈笑不休地众人顿时全部哑了。

王羲之上前一步,沉声问道:“瘐公怎么说?”

那黑衣将士叹道:“瘐公言,邾城城墙坚固,无须担忧。”

黑衣将士地话一说出口。众人马上说道:“瘐公都这样说了,你还担心什么?”“就是,如此良辰美景,没有被这些俗事坏了兴致。”

“咄!快去!快快离去。”

王羲之也说道:“这本是瘐公之事,你来跟我们报什么?”

黑衣将士一噎,半晌才急急的叫道:“可是,毛将军说。

司马岳在旁挥了挥手,说道:“毛宝此事多虑也,他和太守樊峻辖下万余人,万余人守城。二万人攻城,况邾城向来坚固,又何必担忧?再说,武昌城归瘐公制下,这是他所管之事,你来找我们,却是逾越了。回去吧。”

司马岳一开口。黑衣将士马上噤若寒蝉,他连忙应道:“是。”转身纵马离去。

楚思皱紧眉头,转眼见谢安神色自若,不由低声说道:“邾城,果然城墙坚固,兵精粮足,足可抵二万赵军否?”

楚思的声音刚落。一旁的卫映以低声喝道:“王云前车之鉴。楚兄切勿多事。”见楚思不自在,他又低声说道:“事涉瘐公。我等还是醇酒美人的好。这世间俗事管了是非太多,是非太多!”

这种事居然是俗事?

楚思咬着下唇,转眼看向谢安。见谢安仍然一脸微笑,表情淡淡,她心中不由有点恼火。低叹一声,楚思甩开两人,转身沿湖向官道方向走去。

一直走了几十米,楚思见谢安等人一动不动的谈笑不休,心中暗暗忖道:石虎虽然暴虐,却是军强马壮。这晋人一个个只好玩乐,也不知是不是夔安等人的对手?转眼,她又想道:我虽然以晋为家,可晋人着实太弱小,又喜欢纵情声乐,内讧不休,这地方呆久了,真令人心情郁闷。

她其实也不记得,这一次石虎攻打武昌的结果怎么样,可是楚思却很不喜欢晋人对待战事地轻飘飘的态度。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家国兴亡,一点也没有自个儿这片刻的欢愉重要。这样的态度,在这样的虎狼之世,又怎么可能让百姓过上真正平安喜乐的日子?

她闷闷的顺着河边向官道方向走去,一时却拿不定主意,是赶到武昌去,还是做些什么别的事?赶到武昌去,她一个无名无势的小人物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知不觉间,她已来到了官道上。楚思寻思片刻后,还是转身向城里走去。不一会功夫,她牵着一匹马又上了官道。

纵身上马,楚思径直向邾城方向赶去,走了半个时辰时,一个黑衣骑士出现在她地视野中,这黑衣骑士骑在一匹健壮的黑马上,长发披肩,挺得笔直的身躯如青竹般,有一种清清冷冷,优雅之极的风范。

可这身影却好生眼熟。

楚思驱马上前,慢慢走到那人身后。她歪着头打量对方片刻后,闷闷的问道:“却不知谢三郎站在这里干嘛?”

谢安慢慢回过头来看向她,悠然一笑,答道:“自然是等某个任性冲动的人。”

楚思重重一哼,踢了踢马腹,说道:“谢三郎不明哲保身了?”

谢安苦笑道:“楚小兄弟的记恨心挺强地,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便被恼上了。”

他策着马靠近楚思,转头看着她嘟起的嘴笑道:“怎么了,还在生气?”他一扬缰绳,苦笑道:“瘐公心狭而刚愎自用,他既已放出话来,武昌失了也许他还会认错,如果没失的话,我们这些自作主张的人怕是会成为他的心中刀,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楚思一怔,半晌才问道:“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谢安叹息道:“于家族计,于自身计,我是不能来。于国计,于子民计,我是应该来尽自己一分力。”他皱眉说道:“我这次到武昌来,便经过了邾城。说是一万守兵,可能用得上的兵马不足二千,以二千敌二万,邾城危矣。”

楚思听到这里,不由担心的问道:“那如何是好?”她转头看向谢安,轻声道:“要不,我们想法子去劝劝瘐亮吧。”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用地。”

楚思低声道:“可是你。

谢安嘴角一弯,笑道:“我既然知道了这等情况,又怎么能只想着自身安危呢?至于事后会出现什么事,还是到时再说吧。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已有了让瘐公释疑地法子了。”

说到这里,谢安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楚思,缓缓地说道:“邾城之事,我自会尽力。楚小兄弟还是不要前去了。”

楚思扁了扁嘴,见他还要开口,连忙举起手叫道:“停!”她认真的看着谢安,说道:“我身有功夫,不怕的。”不等谢安再说,她又说道:“再说了,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某此方面还是挺有见识的,也许我能帮上大忙呢?”

谢安嘴角一扯,盯了楚思半晌,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楚思倒是一愣,她好奇的问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很有才干,实际上是个天才?”

“天才?”谢安忍住笑意,板着脸说道:“不错,我知道你虽然性格冲动,喜欢打抱不平,实际上还是一个天才。虽然天下间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天才表现在哪个方面。”

楚思僵着脸,狠狠的白了谢安一眼,嘟囔道:“这一次相见,他可比以前损多了。”当然,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极低极低,谢安也只是看到她嘴唇动了动。

第128章 犹豫

两人策马急驰了一阵,谢安见楚思越走越慢,嘴里时不时的嘟囔着,时而皱紧眉头,时而一脸苦色,时而长叹一声,嘀咕着一句他听不明白的话。

“你怎么啦?”

谢安清润的声音一传来,楚思立马转过头来。她嘴唇动了动,忽然说道:“谢安,我们回头吧。”

“为何?”

楚思苦着脸,眨巴着双眼说道:“我又不是贞烈之士,这个邾城是亡还是兴,与我无关啊。”

谢安微皱眉头,望着楚思。

楚思继续苦着脸,想道:我现在功夫才恢复一成左右,本来就不能行侠仗义,不但不能行侠,还得缩起头当乌龟才是。我怎么一时火气上冲,又做出这等于已于他都不利的举动?我不是早就跟自己说过吗?我在这个世间本是过客,我用得着这么热血,这么忧国忧民么?

见谢安一脸询问的等着自己说下去,楚思措了措词后,小心的说道:“这个,我觉得啊,这个还是你先前的话说得对,我们就算帮助那些人守住了邾城,也是引祸上身。再说了,再说,我的功夫也不怎么高,真要陷身万军当中,那岂不是把小命玩完了?”

谢安静静的望着她,直等她一口气说完,才点了点头,问道:“就这些?”

“当然。”

“那走吧。”谢安一扯缰绳。面无表情地说道。

看到他继续向邾城方向前进。楚思讷讷地问道:“怎么还是朝这个方向走?”

她的声音有点小,眼光也有点闪炼,表情也有点不好意思。事实上,她是不好意思,刚才她大义凛然的把谢安逼来,才走了这么久又自个儿反悔了。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谢安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她鬼崇不安的动作。他碰着马腹,一边继续前行。一边淡淡的说道:“楚贤弟!”

“恩?”楚思打了一个寒颤,忽然觉得谢安现在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都有点像她前世的高中的教导主任。

谢安一扬嘴角,徐徐的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既然下定了决心,便无需动摇。”

楚思苦着脸,低着头,没有应话。

谢安又说道:“更何况,石虎如此可恨。要是让他这次大胜了回去,岂不是丢了我们地脸?”

这话倒是有理!楚思迅速的抬起头来,苦巴的小脸也展了开来。

谢安瞟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扯,又马上把它拉开。他徐徐的说道:“有所谓恩怨当分明。石虎与我有怨,安自当全心全意让他感到不痛快!楚小兄弟觉得对不?”

这话说到了楚思的心坎里,她大乐,双手一拍叫道:“正是正是。天下人都怕他,我却觉得这个石虎也不怎么地。哼哼,这次一定要让他吐血三升,气得一命呜呼!”

楚思对石虎的厌恶。那是罄竹难书。这片刻间,她便浑身又是激情昂扬。

谢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的越发厉害了。

两人一路急驰,转眼便到了邾城境内。

一入邾城,楚思两人便迎面碰上了一群群携家带口,向着武昌方向逃难而来的百姓。这些百姓一个个面带惶惶之色,看到纵马而来地楚思和谢安时。都是一脸惊慌的四散避开。

楚思正准备到人群中问一问邾城的情况。见到这些人看着自己地眼神如看恶魔,不由有点犹豫起来。

“无须询问。”谢安在旁边淡淡的说道:“邾城现在肯定封城了。这些人是侥幸逃出,他们的亲友说不定有不少便死在邾城军士的箭下,所以他们看到我两人才会慌乱。”见楚思嘴唇蠕动,他又说道:“至于赵军,现在肯定已经兵临城下了。如果不是兵临城下,毛宝也不会封城,更不会急急的派信使求援。”他笑了笑,低声冷笑道:“不到对方兵临城下,晋军便不会相信对方来攻的事实的。感觉到他语气中的郁怒,楚思低声道:“谢安,不管是秦还是汉,我们都能驱敌于长城之外。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总是让人感觉到无能为力?”

谢安抿着唇,徐徐地回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转过头,乌眸温柔的看着楚思,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吗?很多名士都是因为一句话说得不中听便掉了脑袋的。”他顿了顿,徐徐说道:“如王云,少年才高,纵横飞扬之士,仅因一月前,他在醉中对家中婢女言道:瘐家诸儿尽是无能之辈,这等人当权,晋危矣。又言:司马家中尽出呆傻小儿,此是天亡我啊。他这话,很快便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这便是他今日致死之由。楚贤弟,你还年少,性格也有点冲动,有些话能不说,还是尽量别说的好。就算在家中也是如此。”

楚思呆呆的点了点头,她直到现在,才知道王云为什么会被箭杀。她苦笑了一声,半晌又说道:“于此,只能所有人都装聋作哑,混得一时之安。等有一天外敌侵入了家园,便赴死可也?”

谢安眺望着远方,低低地说道:“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地。。。。。。驾----”他一声长喝,策马向着前方急急的奔去,那嘴边吐出地低语,已在风中飘散。楚思连忙策马跟上,她心中明白,现在的晋,完全是一个烂到了骨子中的,却还没有倒毙的垂暮老人。除非有盖世英才取而代之,可是哪一个盖世英才,可以在这种四面环敌,内已腐朽的情况下,能够在保全汉人实力的前提下再取而代之?这是一个死局啊,完全是一个死局。

也许,唯一的法子,也就是真实的历史上谢安所做的,以慢火煮青蛙的方式,给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剔掉一些腐朽的烂肉,延长它的寿命,等着周边的强敌们自相残杀,等着他们在天命的安排下自然消亡,再来改朝换代。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法,只是不停的鞭着马向前急驰。一路上,不时有百姓扶持着向他们相反的方向逃去。这些人看到两人到来,都是纷纷散开作鸟雀散。

半个小时后,两人终于看到了邾城的城门。城门紧闭,里面传来一阵阵喧嚣声。可能是听到马蹄声吧,早早就有人冲到了城楼处,向他们看来。

当两人来到城墙下时,城墙上早就站了二三十个军士。一个军士扬声叫道:“尔等何人?可是瘐公座下?”声音急切中带着期望。

谢安把马缰绳一拉,仰头朗声回道:“吾乃陈郡谢安。”

“谢安?你是谢安?”“他是陈郡谢安?快快,把城门打开。谢安可是连王公也看重的名士,他在这个时候前来,定是有法子帮助我等。”

叫嚷声,欢喜声不断传来。楚思纳闷的看向谢安,有点妒忌的暗暗嘀咕道:“这小子还只有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呢!他既没有打过仗,也没有出过仕,怎么他的名号就这么好用?”

一时间,楚思的心中,浮出前世无意中有史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负天下盛名久矣!

谢安仅仅报出了一个名字,连来意也没有说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便传来,转眼间,城门大开。城门两旁,各站着几十个黑衣军士,这些人全部瞬也不瞬,仰慕的看着谢安,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在他们的身后,是无数的百姓,这些百姓被军士们用长枪指着。可是,他们好不容易看到城门打开了,又哪里会放过这一线生的希望呢?顿时,数百人呐喊着,挤攘着向城门冲来。就在他们冲来的同时,所有的军士手中长枪一竖,用枪尖对准了他们的胸口!

第129章 一个要求

眼看就要死伤无数,坐在马背上的谢安下巴一挑,目光扫过百姓们,朗朗的喝道:“全部退下!”

谢安有一种很显著的气质,温和稳重,举手投足,都让人会产生发自心中的舒服和安心。而且骨子里堂堂华华,说不出的高贵卓雅,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大人物。

他这一喝,众百姓同时一怔,停下了脚步。而举枪相对的士兵们,也回过头来,向他看来。

谢安纵身下巴,随手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一个士兵,楚思宛如一个书僮般紧随其后,一张脸板得正板正板,说不出有多严肃。

谢安信步走到众士兵之前,面对着百姓们,他目光扫过众百姓,淡淡的说道:“都回去吧。大军随后就会赶到,不怕害怕。”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是一惊,士兵们一脸兴奋的望向谢安,一个个表情激动,要不是顾忌谢安在场,只怕已欢呼出声。

而百姓们在一阵错愕后,齐齐的一喜,人群中挤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冲着叫道:“公子此言当真?”

那汉子的话刚问完,他身后的老者马上喝道:“他是谢家三郎谢安,天下有名的名士,自然是真的。大伙儿退了吧,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啊。”

谢安笑了笑,挥了挥手,朗声道:“各位退下吧。众人刚一退下,楚思便低语道:“谢安,你刚才说会有援军,这样撒谎,以后会不会影响到你?”

谢安轻轻一笑。低声道:“事已至此,以安定民心为第一。再说,安既然说了,自有应对之策!”

这句话,谢安说得自信之极。楚思惊喜的望向他,谢安这时转过头,冲着站在城墙石阶上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长长一揖。朗声道:“陈郡谢安,见过樊太守。”

太守樊峻一袭青色长袍,长长的胡须随风飘荡着,保养得良好白皙地脸上现在全是苦色,双眼发红。嘴唇干裂,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谢安。

等谢安一自我介绍完,他刚涌出的欢喜便马上变成了失望。谢安报名时没有报上官名。了就是说,他并不是奉命前来。

不过这更让他惊讶了,一个名扬天下的世家子弟来到这战火纷飞的地方干什么?

百姓这时已慢慢散去,樊峻还以一礼,正色道:“公子前来,何以教我?”见罢,他终是不死心的加上一句:“是否瘐公。。。。。。”

谢安微微一笑,见四周的士兵都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张耳倾听着两人的对话。便低声道:“太守大人,何不进屋一述?”

“是樊某失礼了,三郎请。”

“大守请。这是楚田楚公子,安之好友。”

“公子的好友也是一表人才,哈哈哈。”笑声中,樊峻把两人迎入了自己的太守府中。一屏退众人,他便长长一揖。朗声道:“如今赵军兵临城下。邾城势危,安石何以教我?”

谢安的到来。算是打了一剂强心剂,不论是军士还是百姓,都还在幻想着某一天醒来,会来数十万晋军来到城下,解去邾城之围。

楚思紧步跟在谢安地身后,低声道:“这些人,简单毫无战力!没开战已先言输!”她不懂军,可前世也见过无数的军队,从来没有看到如晋军这样,身无盔甲,面黄肌瘦,行动稀拉,连长枪也拿不稳的队伍。
一双又一双地眼睛,都把求生地渴望甚至谄媚投到了谢安身上,而他们自己则是站也也不站,蹲又不像蹲,至于樊太守,更是夜夜笙歌美人,按他的话就是说:如果谢安有了对策,尽管安排就是。至于他,生日无多,不如寻欢作乐,过得一日便是一日。早早的做好了殉城的准备。

毛宝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没有樊太守这么旷达,一天到晚尽想着如何派人再向瘐亮求救。每每看到赵军时,楚思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到绝望和恐惧。

想到这里,她担忧的望向谢安。仿佛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谢安转头看向楚思,露出雪白地牙齿一笑,傲岸的说道:“无须担心,区区二万赵军,还难不到我谢安。”

见楚思的双眼,在瞬间变得亮晶晶,竟是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所说的话。谢安心中一醉。楚思低低的,欢喜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地。”

谢安低低一笑,似笑非笑地望着楚思。忽然,他凑近楚思耳边,低声说道:“如果我把赵军驱散了,你何以谢我?”

感谢他?楚思想了想:“我身无长物,不知用什么谢你。”

谢安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弯,笑得更欢,他轻声道:“那么,你应我一个承诺吧!”顿了顿,他慎重地说道:“如此战胜了,你欠我一个承诺!”

谢安的慎重让楚思大是好奇,她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兴奋的问道:“什么样的承诺?”

谢安轻笑道:“很简单的,战后我再跟你提。你现在告诉我,你应是不应?”谢安在楚思心中,一直有点少年老成,见他这样笑嘻嘻的模样,颇有几分稚气,好奇心更是大胜。她连忙点了点头,刚点完头,又认真的说道:“我当然应。只是你这个要求,可不要太令我为难的好。”

谢安当然不会提出让人为难的要求!不等谢安开口,楚思自顾自的想道。她抬头望着谢安,心中暖暖的。这一心暖,楚思便连谢安有没有答应不为难她,都不记得了。

站在城墙上,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赵军营帐,谢安说道:“石虎多疑而残暴,在他的手下当将军,可是大不易!我们这一次来得太晚了,许多准备都没有做好,可是,断不能坐守孤城任他们来围攻。”

“现在赵军总此还有一百里不到,不到今天晚上,我们便会被团团围住。”谢安目光扫过众人,他一袭黑衣,无官无职,目光到处却是人人都肃然站立,连毛宝和樊太守也不例外。

对于这两位邾城大员来说,谢安无疑是主心骨。他负天下盛名,说不定有法子消去邾城的此次大难。

谢安微微一笑,自信的,坦然的说道:“有诸位全力助安,安却有信心叫他们无功而返!各位将军请听,安的计划如下。

入夜时分,二万赵军离邾城不过五十里了,再行进二十里,便是一大片荒原,不管是扎营还是作战,都是极好的所在。那也是赵军准备落脚的地方。

眼前便是一大片树林,夜色中,与青山绵延相接的树林,在风拂下发出阵阵呜咽声。一个骑士策马跑到夔安身边,叫道:“报告将军。”他微微一礼:“前方树林中一切如常。”

夔安哈哈一笑,说道:“果然不如我所料。哼,晋人懦弱无能,只会享受美酒女人,哪里懂什么埋伏作战?吩咐下去,继续行进!”

“是。”

二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进,果然,这绵延近十里的树林中,始终空寂如也,一直走出了树林,进入荒原地带,也没有看到半点异常。

夔安哈哈一笑,挥鞭指向离此四十里的前方,喝叫道:“儿郎们!再进十里我们便可以扎营了!儿郎们,晋军懦弱无能,明天,到了明天我便让你们屠掉邾城男人,抢光邾城女人,再到武昌给姓瘐的老小子撕一泡屎!哈哈哈哈,这些该死的二脚羊,我要让他们从此以后,听到我夔安的名字便瑟瑟发抖!”

“将军大勇!”

“将军大勇!”

第130章 陷阱

夔安能征善战,他和其他的赵军将领一样,禀承了石虎的命令,每攻晋池,从来不要土地城池,也不管什么民心,他们唯一的做法,便是如龙卷风一样袭卷而来,大掠而归。

不管是毛宝还是瘐亮,在夔安心中都是一些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无能的晋文人,所以,他的笑声极其爽朗自得,不可一世!

大军又向前行了数里,前面是一大片丘陵地带,左侧有一条小河流蜿蜒经过,正是夔安选定的扎营之所。

为了攻晋军一个出其不备,赵军一路急行而来,现在已经是人困马倦,疲惫不堪。眼前目的地就在眼前,众军一声欢呼,纷纷策马狂奔而去。

夔安治军甚严,众军虽然策马狂奔,却队型不乱,进退有据。

转眼间,一千先锋便冲到了目的地,夔安这次出征,带的骑兵便有五千,这一千先锋兵,更是骑兵中的精锐。

众军欢呼着,火把连天中,狂猛的冲了上去。忽然间,一片欢呼声中,众马齐齐的一阵嘶鸣!嘶鸣声中,一匹又一匹的战马昂起头,扬起脚便是一阵狂踢乱甩。只是一个转眼,数百匹战马便东倒西歪了一片,有不少更是疯狂的冲向黑暗中,转眼便一声长嘶倒在了地上。

“不好,有埋伏!”

一声惨叫传来的同时,夔安马上反应过来了。他急急的喝道:“下马,不许乱动!

传令兵连忙把他的命令发了出去:“全体下马!不许乱动!”

一阵兵荒马乱后,众军慢慢的安静下来。当夔安赶到前面时,一千先锋兵已近损了三四百人,这些人多是在刚才的慌乱中,被众马踏践踢死。*只有一少部份,才是自己跳到了陷阱中受的伤。

“将军请看!”伸到夔安面前地,是一根长长的尖利的竹签。夔安脸一沉,低声说道:“方才便是这些东西,把马蹄扎伤,弄得马群发狂的?”

“还不止,将军!这里每隔几步便挖了一个陷阱,上面盖有青草,我们的人马一个不备。陷落其中的也有数十。”

夔安重重一哼。冷喝道:“什么时候晋人。也玩起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他的冷喝声刚刚出口,忽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转眼间,荒原中一片大亮,无数火把出现在黑暗地周边。

有埋伏!夔安一怔,他皱起眉头,有点迷惑不解:晋军居然在这种荒原上,给闻名天下地赵国骑士布下埋伏?他们地所长不是守城吗?

夔安沉着脸,怒喝道:“所有人下马!奶奶的,敢对老子埋伏用陷阱!哼。愚蠢的晋人,他们以为我夔安是可以用两根竹刺,几把火便吓退的人吗?”

正在这时,忽然间,前方火光大作,无数燃起的火把,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站得整整齐齐围成五排的晋人。突然一分而开,一个黑甲将军出现在夔安面前,这将军四十来岁,脸孔方士,正中安着一个通红的大鼻子,正是毛宝。

毛宝站在离夔安足有二百米远的地方,朗声大笑起来:“夔将军。别来无恙!真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夔将军。将军却是准备给我大晋送上二万大军的粮草来着。哈哈哈哈!”

忽然的,夔安也是一阵哈哈大笑。他仰天笑道:“毛宝啊毛宝,你以为伤我几十儿郎,便有多么了不起吗?左队!”

“诺!”

“步兵上,活捉毛宝!”

“是!”

在夔安地长笑中,他身后整齐的踏出了五千步兵,胡人喜欢穿长靴,虽然士兵的长靴不一定全由兽皮制成,不过踩上这些竹签还是无惧的。

一时之间,五千步兵排成纵队,整齐的冲向毛宝所在的方向。

随着他们发动冲锋,毛宝右手一举的同时,火把瞬间全部熄灭。\黑漆漆地夜空中,晋军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安静的向后退去。

看到晋军火把突然熄灭,夔安忽然感到不妥,他急声喝道:“停下!全部停下!”

他的喝声不小,但在大军整齐的脚步声中,却根本没有人听到。传令兵刚刚冲出,准备把他的命令发出去的同时,一波又一波地惨叫声,再次冲破云霄!

在毛宝刚才所站地地方,到赵军之间的两百米地距离,除了无数的竹签外,还有着无数的陷阱,更绝的是,随着他们的前进,站有前方黑暗中的晋军,忽然甩去手臂,丢出了一根又一根的竹枪来!那长长的竹枪,刺中人身便会使得人伤残,而落到地上,便又可以在拖延赵军的行动之际,还使他们一不小心便陷入了陷阱当中。

又是一个转眼,赵军又折去几百。这还不算上受伤的那几百人。

夔安的喝止声这时已经传来。

在众军停止前进后,夔安厉声喝道:“全部停下,慢步退回原处!”

“是!”

当赵军好不容易退到原处时。\夔安冷喝道:“全部原地停下!原地休息!”

他忽然一阵长笑,笑声中,他望着若隐若现的晋军朗声道:“毛宝啊毛宝,这便是你们的法子?哈哈,真是小儿把戏!罢了,我便让你们苟活一晚!众军,向后退出三里,原地休息!”

他冷笑着想道:这种幼儿把戏,也只能在晚上使用,只要天一亮,我的大军就可以踏平邾城!

就在赵军整齐的向后退去时,忽然间,晋军的方向,黑暗中再次火光一亮,就在火光大亮的同时,一种浓郁的炒豆香,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夔安脸色一变,急急喝道:“管好各自的坐骑!”

赵军千里奔袭而来,现在不管是人也罢,马也罢,都是又累又饿,困倦到了极点的时候。这豆子香一飘来,饥肠辘辘的众马哪里还耐得住?就在夔安声音落下的同时,所有的马都狂躁的甩着蹄子,啼叫不休。

而二三百米远的火光通明处,地上,草堆上,散着无数的豆子,一颗颗炒得又香又脆的豆子,在火把中发出诱人的光芒。

“将军!将军!不好了,大家的马都管不住了,已经有数十人被他们的坐骑踢伤!”

夔安脸一沉,厉声喝道:“我们的粮草呢?快,快叫他们运上来!”

“将军你忘了?为了尽快赶到邾城,我们的粮草都在后面,将士们随身所带的粮草,也在临走时被将军丢下了。”

夔安深吸一口气,喝道:“那后方粮草还有多久可以运到?”

“将军,约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夔安闻言松了一口气,忽然很庆幸自己这一路来,每隔数百里路便设下粮仓的命令。这片刻间,马蹄声,嘶鸣声,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响。

夔安重重喝道:“传令下去,无论如何,也要让众马安静下来!告诉士兵们,不到半个时辰,我们的粮草就到了。”

“是!”

传令兵刚接到命令,还没有转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声音急急的叫道:“报告将军,后方树林中出现大火!”

夔安连忙转头,这一转头,他便怔住了。一阵“劈劈啪啪”的响声中,树林中火光大作,青烟冲天。似乎只是一息功夫,整个树林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赵军所站的地方,正是下风口,一时之间,无数浓烟顺着风势,铺天盖地的向着赵军方向蔓延而来!

浓烟和火光的逼近,豆香的诱惑,好不容易安静了少许的军马再次狂躁起来。

第131章 大胜后

在一阵哭叫,嘶鸣中,一匹又一匹的马挣脱了赵军的控制,冲向那豆香传来的所在。就在军马冲来的同时,晋军整齐的向后退去,把撕了一土的豆子留在地上,再退出二百米。

因为左右和前方都是豆子,大多数马都避开了浓烟吹来的前方,转向左右两侧的豆堆。就在饥肠辘辘的众马吞下豆子十来分钟后,一阵又一阵的嘶鸣声传来,嘶鸣声中,刚刚吃下豆子的军马齐齐的拉起稀来!

早在军马失控的同时,夔安厉声喝道:“将士们,左右没有陷阱,我们冲!”

随着他的喝声一下,无数的赵军冲向左右两方,事实上,这时浓烟已经卷来,赵军是必须离开此地不可。

冲到正对着地上的豆子吃个不亦乐乎的军马处时,赵军发现,这一路果然再也没有遇到陷阱。夔安咬着牙,恨恨的想道:就算本将军只剩下步兵,也可以把你们这些懦弱的,只会耍小计谋的晋人杀个一干二净。

随着浓烟的弥漫,赵军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军纪。他们一边擦着眼泪,没头没脑的冲向前方,就在这时,一个遥远的喝声传出:“第一队,上箭!仰射!退!”

浓烟里,士兵惨叫不已,留下一具具尸体。

浓烟外,士兵也是惨叫不已,他们发现除了军马食豆的那处地方没有陷阱处,无论东西南北,都是竹刺不断。陷坑无数。而当他们好不容易从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上去时,迎接他们的已是漫山遍野地箭尖!

二万大军,被烟一冲已乱了半数,再加上层出不穷的陷阱和长箭,所有的赵军,在短短一刻钟已经慌乱得六神无主。再好的军队也怕兵溃!就在赵军晕头晕脑的逃窜时,忽然间,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军败啦!赵军败啦!”

“夔安人头在此!还不快降?”

“夔安人头在此!还不快降?”

“夔安人头在此!还不快降?”

整齐的喊叫声传来,这些喊声是如此响亮,令得山动地摇。纵使夔安和他的亲卫们急急的反驳着,也没能令得涣散的军心安静下来。

随着第一个赵军把兵器丢到了地上,浓烟所盖地地面上,一个又一个赵军丢下了兵器,叫喊着:“投降!投降!”

当东方太阳升起的时候。树林还在“劈劈啪啪”的燃烧着,而荒原上,密密麻林的人尸,马尸无数。

这一役,赵军全军覆灭。夔安被活捉,降卒五千。生擒健壮的军马二千余匹。晋军无一死亡,有百来个小伤地,也是在浓烟卷来时忘了方向,被自家的竹签刺穿了脚底。

这一胜,对于晋军来说,是空前绝后的!

一身黑衣的谢安,和楚思策马走在官道上。楚思望着一脸平静,毫无欢容的谢安。轻声说道:“你就说,这次之所以援助邾城,是得到瘐公的秘密差遣,这样还会令得瘐公容不下么?”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毛宝都派人到了武昌之会地名士当中求救,我这话说出去,天下人谁信?”

“那怎么办?”楚思担心的问道。

谢安微微一笑,轻声道:“所以,我们现在得到建康去见一个人。”

“谁啊?”

“王导。”

转过头。见楚思还是愁眉苦脸,一脸的担忧。谢安心中一暖。转眼间,他眼珠子一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

“楚田。”

“恩?”

“你还欠我一个承诺。”

楚思迅速的抬起头,傻傻的看着谢安。她咽了咽口水,喃喃的说道:“什,什么要求?你要我做什么?”

他会不会是。看出了我是楚思。要我以身相许?

这个想法一出现,她的心脏便砰砰乱跳起来。咽中也是一阵阵发干。楚思不敢看向谢安的脸,便把视线转到他地胸膛处。可是望着他宽阔的胸膛,她的脸却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费了好大的力气,楚思才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胸膛转移开来,暗中骂道:我是个色鬼。

此时此刻,楚思的心中,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她恨恨的骂了自己两声色鬼后,终于抬眼对上了谢安的双眸。

可在对上谢安似笑非笑地双眸后,楚思的脸更红了,直红得她的耳朵都在发烫。

谢安策马慢慢的靠近楚思,倾身向前,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在羞什么?”

“没,没什么!”

谢安暖暖的气息吹到她的耳洞中,看着这只小巧地,如玉般晶莹,与楚思脸上颈上地肤色有点区别的玉耳,谢安温柔地低语道:“楚,到我的马背来吧。”

啊?

楚思的脸涨得更红了,心脏也在一缩一缩的闹得慌。

谢安露出雪白的牙齿,轻轻的笑道:“你跳到我马背上来。”

楚思涨红着脸,一双眼睛不知落到哪里的好。她讷讷的说道:“可是,可是,我。”

谢安叹息一声,无力的,伤感的说道:“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吗?”

难道这就是他的要求?这么简单?楚思的心一松,一股说不出是甜蜜还是兴奋的心情涌出心头。她涨红着脸,咬着下唇,又羞又恼的嗔了谢安一眼后,纵身一跳,便轻巧巧的落在谢安的马前。

谢安手一伸,搂上了她的蛮腰。同时,手臂一带,把她结结实实的罩在怀中。

闻着身后男子身上传来的阵阵雄性气息,感觉到颈侧耳畔他的呼吸,楚思的心都跳到了嗓子口了,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是一阵无力。

谢安轻笑起来,笑声中,他把嘴唇贴在楚思的耳朵上,低声道:“妹子,把你的面具取下来好不好?要是让大家看到我们两个大男人搂在一块,可是很让人笑话的。”

此时的楚思,脑中已经成了一片浆糊,哪里还会思考,她轻声应道:“好。”说罢,无意识的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

才摸到脸上,她便记起来了,好象要用酒水才取下来面具。

不对!取下面具?天啊!他要我取下面具,我居然还答应好!天啊,我死定了!

瞬时间,从美男计中清醒过来的楚思身子一僵,放在脸上小手一动不动!

谢安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又红又青的脸,叹息道:“这面具当真做得精巧,巧得天工,要不是你的耳朵颜色与它不一致,还真让人识不出来。”

他慢慢的伸出右手,温柔的在楚思的耳际,下巴,颈侧上轻轻移动。他修长的手指所倒处,便如点起了一把把的火,令得楚思不停的颤栗着。

食指放在楚思的耳际,谢安凑上头,轻轻的印上一吻!

就在他的吻印上的同时,一种无以名状的颤栗像电流一般穿过楚思的全身。

谢安的左手使了使力,把她的腰身向自己的胸膛更贴紧一些。然后,他再次低下头来,湿湿的吻从耳际转到耳廓,忽然间,他嘴一张,把楚思的玉耳都含到了嘴里。

“啊。。。。。。”楚思轻叫出声,觉得自己的身子成了一团绵。

这时,谢安的舔吻,变成了轻咬,他用牙齿轻叨着楚思的耳尖,低低的,喃喃的说道:“我等你数月,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居然还带着面具,装作一个陌生男子走到我身边,你说,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极为可恨?”

说到可恨两字时,他牙齿用力,在楚思的耳尖上轻轻一咬。

楚思吃痛,不由叫出声来,双手也反射性的向上一伸,捂向自己的耳朵。就在她的手伸出的同时,谢安双手一紧,把它们紧紧的抓起来,然后反剪在她的身后单手握好。

这时,谢安的嘴唇向下移动,慢慢的转到她的颈侧,他湿湿的吻在她的玉颈后不停的游离,一边轻咬舔吻,一边含糊的问道:“告诉我,你是谁?”随着他的舔吻,一阵阵又酥又麻,如触电般的异感冲向楚思的四肢百骸,转向她的下腹处。令得她再次呻吟出声。

第132章 恼怒的谢安

这个时候的楚思,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有功夫在身。不过,就算她记得,以她那只恢复了一二成的功夫,也不一定可以反制住谢安。

“告诉我,你是谁!”

谢安又低声问道,搂在她腰间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隔着衣服,在她的腰际游走。

“我,我是楚思。”楚思低低的,无意识的回答着。她有点慌乱,也有点无措,一双美目中露出迷离的光芒。

谢安见状,一碰马腹,策着马偏离官道,向着一侧的山道走去。这山道两旁都是树木,树叶森森,转眼便把两人的身影罩在其中。

这时,楚思已经清醒了少许,一想到自己刚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的心中便有点不安。不过这不安远远比不上身后传来的浑浊的呼吸声。

感觉到谢安放在自己腰际,时不时的在其上按摩移动,楚思不由挣扎了几下,低声说道:“谢安,别这样,放开我。”

她的声音中,有种慌乱和她所不知道的软弱,这种软弱,让谢安的心一醉。他抬头望着她清秀的侧面,低声说道:“你叫我什么?”

楚思轻声说道:“谢安啊。”

谢安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笑的时间,故意凑到她的耳边,那呼吸之气吐在她的耳洞中,麻得楚思又颤栗起来。低笑着,谢安轻声说道:“思儿,叫我谢郎。”

他的嘴唇凑到玉耳上,轻轻的温柔的说道:“叫我谢郎。”

楚思羞红着脸,刚要脱口叫出谢郎两字,忽然记起自己的身份,不由提高声音,嗔怒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谢郎?谢安,就算加上上一次,楚思与你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你,你怎么能这样轻薄于我?”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所扮的另一个角色王云娘。谢安以为他是谁?自己只是见过他一面,救过他一次而已。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得这么亲密了。什么时候起,谢安居然一副她欺骗了他,她欠了他的模样?

惊喜和慌乱渐渐淡去,楚思越想越恼,忍不住又恨恨的说道:“你,你这混蛋,快放开我,你以为是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喝叫时,紧紧坐在她身后地谢安身子一僵。就要她把话说完时,一股阴森的,冰冷莫名的寒意向她袭卷而来。

不用回头,楚思也知道谢安生气了。可是。他凭什么生气?应该生气的是我好不好?他只见过一次楚思。他还有王云娘这个末婚妻,他凭什么对我生气?凭什么对我动手动脚?他以为我是谁?他以为他世家子弟地身份多么了不起,以为我非要求着他做他的小妾不成?

无名的郁火开始腾腾上升,楚思咬着下唇。在心中几遍几十遍的重复着这些话,等着谢安的辩解。

直过了半晌,谢安才徐徐的开口了:“楚思。”

楚思没有回答。

他慢腾腾的继续说道:“楚思,你有几张面具?”

楚思打了一个寒颤。

随着谢安这句话问出口,围绕在楚思脑海中的,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全部化为了烟灰。她忍住心中的慌乱。不安地想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不对,这话一定没有其他的意思。

谢安慢慢放松她的双手。右手擒着她的下巴,逼着她转过头,抬眼看向自己。在看对谢安墨黑幽深的双眸地瞬间,楚思慌乱地低下了头。

谢安把她的下巴再向上一抬,逼着她看向自己。

嘴角微微向上一扬,谢安轻轻的笑道:“思儿,你不准备告诉我,你有几张面具,几个化身吗?”

楚思白着脸,嘴唇动了动。

“说出来啊?刚才不是很生气吗?为什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安双手移到她的领口处,一边在她地颈项上游移,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解着她领上系扣。^楚思的脸再次刷地变得通红,忍不住开口道:“别,”见谢安定定的望着自己,她无力的说道:“别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

谢安低沉的笑了起来。笑声中,他地双眼晶亮无比,可那明亮地,清澈的眼神中,却带着一股难以形容地恼意和不快。

一连笑了几声后,他收住笑容,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慢腾腾的说道:“我谢安,负天下盛名。从幼年时起,见过我的人,无不夸我聪明。^^”

他清雅悦耳的声音悠扬的传来,没有想到他在这个时候吹起自己来,楚思不由好奇的抬起眼看向他。

谢安却低敛着眉眼,修长的手指在她的下巴,玉颈,游移着。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楚思的好奇,只是抬起食指,缓缓的压到他的嘴唇上。

生着薄茧的食指在她的樱唇上轻轻移动,一边轻划着她嘴唇的轮廓,谢安一边说道:“虽然如此,但我从来便知道天外有人,不敢自负。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和事,能被我一眼看穿的时候,我才相信自己算得上天底下顶尖的人物之一。=”

谢安娓娓说道。他的声音很清,如流泉一般,悠扬动听,又充满磁性,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醉其中,并对他产生好感和依赖。

楚思此刻也有这个倾向,不知不觉中,她忘记了还在自己红唇上轻薄的手指,只是静静的望着谢安,等他说下去。

这时,谢安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露出雪白的牙齿,谢安微微一笑,这一笑如春风拂面,楚思不由自主的跟着一笑。

就在她露出笑容的同时,谢安抱着她跳下马向前走出几步,直到她的背抵上一棵大树树干,他才再次咧嘴一笑。^

这一笑,依旧是牙齿雪白,春风拂面,可是不知为什么,楚思却感觉到这春风有点寒,有点像寒风凛冽了。

她瑟缩了一下,红晕着的脸慢慢变得苍白。小心的瞄了一眼谢安,楚思的心不安起来。

谢安又是一笑,他头前倾,让自己的额头抵着楚思的额头,吐气清爽的,盯着她的双眼,徐徐的说道:“第一次见到你,你姿容绝世,目光中有着女子中罕见的明亮,自信,张扬和轻松。那时我就想着,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后来你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更是让谢某此生难忘。想当初看着你被石虎带走的那段日子,我寝食不安,痛苦之至。”咦,怎么从自吹自擂,又转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谢安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声音中也带着一分悲音:“那段日子,是我谢安平生最痛苦的日子,我天天生活在痛苦,自责,还有对你的思念和对石虎的憎恨中。你在我的手心所写的那几个字,还有你要我离开时那一个眼神,我无数次在梦魂中念念不忘!”

他徐徐的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有点激动的声音冷静起来。闭了闭眼,谢安再次盯着楚思说道:“你的身影,从那时起,从了我心口上一的道伤!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不在思念着你!每当在街上看到类似的身影,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神。我多么希望你能从微笑着从人群中向我走来,对我叫道:“谢安,咱们又见面了。”

他的两手向下,慢慢的放在楚思的腰带上,声音却在一瞬间转为冰冷:“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你以另一副面孔,当自己是个陌生人一样来到我身边。楚思姑娘,安不才,想问一问你,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他声音蓦地一沉,同时右手一扯,滋地一声,楚思的外袍一分而开,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亵衣。谢安低下头,望向她玉白的锁骨处,伸手抚上那突出的喉结所在,谢安哑着声音,低低的问道:“请问一下,我该叫你楚思,还是楚田?或者,王云娘?”

第133章 逃之不得

轰!!

天崩地裂!!

一个炸雷从天而降,劈得楚思生生的向旁边一歪,要不是谢安紧紧的搂着,她都瘫倒了地上去了。

原来他知道了!

一瞬间,楚思恍然大悟,一时之间,谢安所有的举动都得到了解释。原来,他居然都知道了。

她的嘴唇蠕动着,整个人毫无力气的,软软的倒在谢安的怀抱中。

这时,谢安的双手已伸向她的亵衣里面,当他冰冷的大手碰到她的肌肤时,楚思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不!”

楚思双手按着他的大掌,仰着头,含着泪,低低的求道:“谢郎,别这样。我,我不是。。。。。。”不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谢安抬头看着她,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乌黑的双眸也幽深得如同子夜,看不出半点波澜。对上楚思的双眼,他嘴唇微微一扯,淡淡的说道:“你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见说罢,他的双眼一沉,大掌危险的向上游去。楚思连忙紧紧按住,喘着气说道:“别,我说,我说。

谢安闻言,手下的动作立马一停,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楚思轻轻的说道:“我,让我穿好衣服,我什么都跟你说。好不好?”声音温柔之极,眼眸泪水点点,其中含着一股如水的温柔,又带着一丝媚意。

谢安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慢腾腾的站起身来,虽然放开了楚思。他依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楚思背转身对着她,向外走出几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柔柔的叫道:“谢郎。你。你退后几步。转过身去。”

这谢郎两字,被她叫得又软又腻,甜蜜无比。谢安心中一暖,双眼对上她晕红地耳朵,还有那露在外面的雪白玉肩,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听话的转过了身子。

抬头看着前方,倾听着后面传来的西西索索地穿衣声,谢安暗暗对自己说道:她骗得我这么苦,不能简单地便宜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地大掌。上面还残留着那滑腻的肌肤的温度,还有丝丝幽香,看着看着,他直觉得自己的身体涨得发痛,一种难以形容的渴望充斥着他的心田。*

楚思把衣服重新穿好,整理后。冲着依旧前转身的谢安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后,恨恨的做了一个鬼脸。又恼又怒,又喜又羞的想道:好你个谢安,平素里那么一副正人君子,邻家大哥地模样,却原来骨子里也是人霸道的魔王!哼,你生气你生气!大小姐我也生气呢,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太可恶了。居然对人家耍这种手段,太可恶了。实在太可恶了!

她恨恨的冲着谢安的身影磨了磨牙,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后,便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地坐骑旁。^悄悄的牵着马向官道上走去。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五步。。。。。。。。。二十步。

快了,马上就可以到官道上。楚思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就在她吐出那口气的同时,谢安的声音恼怒的传来:“楚思,你居然想跑?”

啊?

楚思一惊,慌得原地蹦了两下后,便忙不迭的向马背爬去。这时,谢安急匆匆地向她冲来,那怒火她不用抬头,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楚思心中更慌了,她这个身手无比敏捷的人,连跳了两下才勉强跳下马背,急急地喝道:“驾,驾!马儿快跑,快跑。”

在她的催促下,马终于扬蹄向外奔去。可楚思没有想到的是,这条山路路径狭窄,树叶浓茂。马根本就甩不开蹄子,才走了两步,一根大树便拦在楚思的身前。

楚思矮下身子,急急的喝叫着马,在她的叫声中,马一声长嘶,扬步冲向外面。就在它昂头起步的同时,楚思忽然听到马后传来“卟”地一声轻响,那响声一出,她胯下的坐骑便是一声惨嘶,惨嘶中,马疯狂的甩着头,胡乱踢着,如癫了一般。^^^

马背颠得极其厉害,坐在其上的楚思,匆忙中头一抬,一不小心,居然使得头发跟一根细小的树枝纠到了一块。她又慌又乱,好不容易把头发扯顺时,胯下的马已一声无力的叫唤,跪倒在地。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楚思呆呆的跳下马背,回头看去,只见马后腹中,插了一把长剑,那长长的剑柄还在空中摇晃着,红色的缨带落在如小溪船的血液中。

她呆呆的看着倒毙的马,直到身前一阴,才讷讷的叫道:“你,你居然杀了它!”

谢安站在她身前,低头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听到她这句喝问后,淡淡一笑:“它的主人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后便想溜之大吉,自是该死!”

这声音冰冷中,隐藏着无边的郁火。楚思这时才从坐骑惨死的愕然中清醒过来,暗暗叫苦不迭:惨了,居然没有跑成!惨了,他的火气不知有多大了!

她打了一个寒颤,牙齿格格相击了几下后,小心的后退两步,直到背部抵下一根大树,左右都被横生的树枝所挡,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楚思终于,缓缓的,小心的抬起眼睫,试探的看向谢安。

她刚一抬头,便对上谢安近在方寸的脸。吓得反射性的向后一缩后,楚思再次对上他墨黑的双眼,又咽了咽口水,楚思“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笑了两声,见谢安只是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看着自己。她低下头,两只小手相互绞动着,讷讷的说道:“那个,我有点害怕。*你,你刚才好凶。”说到这里,她终于找到了勇气,猛然把头一抬,楚思强迫自己直视着谢安的眼睛,她深呼吸几下后说道:“你,我哪有欺骗你?我,我也没有想到会遇到你,只是为了方便,对,为了方便。”

她这番话,说得语无伦次,无头无尾,说完后,楚思眨巴着眼睛,傻傻的看向谢安。

见谢安径自冷冷的盯着自己,那目光虽冷,可她却清楚的感觉到,其中燃烧的火有多猛。楚思眼珠子转了一下,正准备再找理由,忽然发现谢安的双眼,一直盯着自己裸露出来的肩膀两臂,那目光是如此灼热,令得她好不难受。

再把身子缩了缩,楚思搂着肩膀缩着双臂,喃喃的,无力的说道:“我,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怪我戏弄你呢。你想想当时的情形,你多想想。。。。

说着说着,她双眼水汪汪的望着谢安,一脸的急切。在楚思不安的等候着,一直面无表情的谢安,终于嘴唇动了动,在楚思的期待中,他嘴角一扯,徐徐的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不但楚思是你,连王云娘也是你?”

啊?难道说,他刚才是诈我的?

突然之间,明白过来的楚思,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痛悔向她席卷而来。

在她的悔恨中,谢安伸出双手撑在她的身后树干上。他慢慢倾身,慢慢的让自己与楚思的身体紧紧相贴,慢慢的把脸靠过来,双眼灼灼的说道:“原来当我在满世界寻找楚思时,你已经在我的身边看我的笑话!怪不得我自喜欢上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后,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自己原来的末婚妻。我还一直奇怪呢,什么时候起,我谢安也成了一个多情的男人?原来,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把楚思轻轻的拥到怀中,那动作温柔得令楚思从惊乱中诧异的抬起头来。就在她的心为之一松的同时,忽然胸前一暖,楚思傻傻的低下头来,看着谢安伸出大掌,顺着她的亵衣大赖赖的扣向她的玉乳。

第134章 谢安的拷问

随着他的大掌一碰玉乳,楚思的心不由慌乱到了极点。

谢安低下头,嘴唇凑在她的玉颈处,呼吸有点急促的问道:“告诉我,哪一副是你的真容?”

他的大掌罩在玉乳上,徐徐的揉搓按抚着,令得楚思浑身又酥又软,玉脸通红,大眼中满是惊惶,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谢安揉搓着的动作一顿,费力的让自己的脸移开她的颈侧,盯着楚思再次问道:“哪一副是你的真容?”

见楚思浑浑噩噩的回视自己,如烟波一般的乌眸倒映着自己的面容,谢安有点急促的呼吸一顿,徐徐的说道:“思儿,哪一个是你的真容?”

楚思这时才听明白他的问话,不由自主的回道:“楚思。

谢安微微一笑,这一笑令他俊朗的脸如春风拂过,点了点头,谢安又问道:“那你的名字呢?是不是王云娘才是你的本名?”

楚思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她这时头脑已清醒了少许,一时之间,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谢安坦白。

谢安见她犹豫,一抹失落迅速的从眼底闪过。转眼,他放在楚思玉乳上的手指夹着顶上的红樱一扯,这个动作十分的突然,令得楚思身子一软,忍不住轻吟出声。她涨红着脸,双脚一软,软软的摔倒在谢安的怀中,让自己与他火热的身体紧紧相贴。

谢安搂紧她的细,扬了扬嘴角,慢慢的把自己的嘴唇印上她的红唇,吐着浊气说道:“思儿,你还不想跟我说吗?也罢,反正你迟早是我谢安的夫人,那咱们就在这树林之中亲热亲热吧。”

他吐出的呼吸之气,浑浑地罩着楚思的口鼻。令她心跳如鼓,神慌意乱。当谢安说出“亲热亲热”几个字时,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楚思有点浑沌的大脑,她不由急急的,低低的求道:“是。王云娘是我地本名。”

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许音末落,两行清泪顺颊流下。慢慢的流到了谢安地唇上。谢安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伸舌把她的泪水舔下,俊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疼惜:她这么要强的人也流泪了,看来今天是不能再逼问了。

其实谢安知道。现在地楚思十分的脆弱,他如趁势攻击,她一定会把所有的秘密都跟自己吐出。可是他现在忍不住有点为她心疼,实是无可奈何。

把放在她玉乳上的手抽出,谢安轻轻的抚去她的泪水,轻轻的,温柔的问道:“云儿,告诉我。我是谁?我是你地什么人?”

楚思紧紧的抿着樱唇,泪水汪汪的,抽泣的乖巧的说道:“你是谢安。”

“还有呢?”

“是,你是谢郎。”

“对,我是你的谢郎,是你末来的夫君。云儿,你要知道。就算这个世间地人都不可信。你也应该全心全意地相信我,依赖我。”

他轻轻的把嘴唇印在楚思地唇上。徐徐的把她的红唇含着舔了舔,楚思一动不动的僵着身子,任他摆弄着。

谢安含着她小巧的唇吮了吮后,嘴唇移到她的玉耳处咬了咬,吐出一口浊气艰难的说道:“云儿,我有点冲动,你不要动,让我亲几下,亲几下便会慢慢的好转的。”

那紧紧顶着自己下腹的硬挺是什么,不用谢安说楚思也明白。楚思听到谢安这么一说,绷紧的躯体终于放松了少许。

谢安含着她的玉耳舔吮了片刻后,慢慢的低下转向她的锁骨处。耳边听着他浑浊的急促的呼吸,感觉到他舔吻过的地方泛起的一阵阵电流般的颤栗,楚思的脸孔越来越红,嘴唇也紧紧的抿成了一线。

慢慢的,谢安终于不再舔吻于她,只是把嘴唇紧紧的贴着她的锁骨上,脑袋伏在楚思身上一动不动。

楚思清楚的感觉到,那顶在自己下腹的硬物又膨胀了几分,这让她哪里敢动。当下也不一动不动的站着。

太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中投射而下,在两人的身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班。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安低低的苦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差一点便把持不住自己了。云儿,在你的面前,安的自制力好生薄弱啊。”

他慢慢的抬起头,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谢安的双眸中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的温柔,还有喜悦。

这喜悦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得令楚思大为不解。她傻傻的与他对视,半晌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什么事令你如此开心?”

谢安捧着她的脸,生着厚茧的拇指在她的红唇上抚摸着,轻轻一笑,低沉的说道:“安曾做过一个美梦,梦中,我娶了王云娘和楚思为妻,梦中的楚思和王云娘,笑得一般的甜蜜,安也是。可是醒来后,安却良久良久的如石压心。王云娘也罢了,她与安还有名份一说,可是楚思是那么的骄傲,快乐,安却很难把她锁在身边。现在好了,她们两人居然是一个人,上苍待安不薄啊!居然让安如愿以偿。”

他快乐的一口气说完后,见楚思听到自己的表白,不但没有开心,反而垂着眼皮,一脸闷闷不乐。

谢安用食指抬起楚思的下巴,关切的问道:“怎么啦?云儿为何不开心?”

楚思嘟起唇,闷闷的说道:“你想同时娶王云娘和楚思,你也不是一个好人。”她越说越气,恨恨的把谢安的双手拔下,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谢安哈哈一笑。

他可能是越想越觉有趣,笑了几声后,又是一阵大笑。
朗朗的笑声中,谢安摇头晒道:“真是个傻子,王云娘也是你,楚思也是你啊。哼,你这丫头再三戏弄于我,现在还好意思怪我喜欢上两个面孔的你!”

见楚思还是扭着头,对自己不理不睬。谢安伸手锁着她的腰,低低的清笑起来:“好了,傻丫头,别为这个纠缠了。云儿,把你的真容露出来,让你的夫君再看看吧。”

楚思大为郁闷,她干脆的下巴一抬,白眼朝天:“我还在生气。”

谢安大乐,哈哈笑道:“原来娘子还在生气。”笑声中,他退后一步,肃然站直后,冲着楚思长长一揖,朗声说道:“娘子,都是为夫的不好。为夫一而再,再而三的喜欢上你,为夫应该坚定一点,只喜欢你的其中一个面孔。哪怕这几个面孔的行为一致,性格相似,为夫也应该坚贞不移。”

这好象听起来有点不对头。

虽然不对头,不过这话听起来总算顺耳了些。

楚思终于低下头,颇为严肃的点头说道:“本来就应该如此。”对上谢安啼笑皆非的面容,她手一伸,揪着他的衣袖认真的问道:“谢郎,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佩服哪一个女子?”

谢安大奇,摇头笑道:“不知。”

楚思说道:“我最佩服的是卓文君。虽然她的眼光不怎么好,不过她敢爱敢恨,敢做也敢当。”说到这里,她歪着头,眯着眼睛盯着谢安说道:“谢郎,你明白我的意思否?”

谢安睁大眼,很纯真的摇了摇头。

楚思按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恨道:你哪里会不知道!你这个想当种马的古代男人!

盯着谢安的双眼,楚思慢吞吞的说道:“谢郎,小女子乃是妒妇一枚。我的男人,只允许有我一个女人。不许纳妾,也不许在外面花天酒地。”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说着,说话的同时,双眼紧紧的盯着谢安的眼睛。

第135章 表白

衣袖下,楚思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个在她心中泛过万千上万遍的念头萦绕不已:一夫一妻,是我的底限所在。即使他听了我的话后对我避而远之,即使我从此孤单一人,在这个世界里形只影单的孤身到老,我也要在现在还没有深深的爱上他,还能抽身而退的时候,把话跟他说明白!

楚思很清楚,谢安从来是一个言出必行,言行如一的真男人。所以,她选在这个时刻向他坦白,寻求他的一个承诺。

她歪着头,双眼晶亮的望着谢安,只有那紧抿的唇线,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和脆弱。

谢安凝视着楚思,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嘴唇,还有眼眸中的那丝水雾,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

在楚思的焦躁不安中,他长袍一甩,负着手,悠然的走出几步,仰头望着头顶的天空。

咦,他怎么不理我?这是什么意思?

楚思疑惑的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她忍不住走到谢安身后,嘴唇动了动,又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沉声说道:“谢安,你是不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仰着小脸,小脸上,最初的慌乱,不安,羞涩都在迅速的淡去。轻轻一笑,楚思徐徐的说道:“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其实我也明白,如果随波逐流的话,也许会更快乐。可是,看过生,看过死,看过灾难和鲜血,我却还是无法在这点上放开。”

见谢安回头,双眼晶亮的打量自己,楚思嫣然一笑,伸开双臂在平地旋转了一圈,头一仰。吐出一口浊气朗声说道:“谢安,楚思不想嫁人,楚思所要的,是找到能在这个混浊的世间,同行同啸,悦之爱之的心上人。不过,没有也无妨,这天地间美景无限。我又有功夫有身,这世间哪处我不可去得?一柄剑,一马匹,就算处处狼烟,也会有令我心自在处。有美景为伴,又何必苦苦相求于人?”

她一口气,清脆悦耳的说出这席话。

说完后,楚思目光晶亮的望向谢安,她此时唇角带笑,神态已悠然,完全是一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模样。

谢安低下头,与她晶亮的双眼相对。

良久良久后,谢安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耳畔的青丝。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谢安徐徐的说道:“安也一样。”

啊?

楚思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她只觉得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脏,在砰砰的乱跳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喜悦涌出心头。楚思小心的按住那抹喜意,小心地不让它溢出来,一个念头夹在喜悦中涌出:先别开心,也许他不是这个意思,也许他根本不是。

扫了一眼她兴奋得颤抖的樱唇,谢安的手掌慢慢落到它上面。轻轻的摩挲起来。

乌墨清亮的双眼带着笑意看着楚思,谢安轻声道:“云儿,你没有听错地。”

一抹宛如春水的笑容在他脸上流转,他目光温柔之极的罩着楚思道:“安能得到王云娘和楚思的真心相伴,又岂能再强求其他?云儿,如能与你长长久久,安的心喜悦无限!”

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他居然答应了!

他。他居然答应了!

无边无际的喜悦涌出心头。涌上眶眶,溢出来的却是泪水。楚思地眼眶发红。泪水一冒出来,她便迅速的转过身去,颤抖着嘴唇望着树林深处:上天当真对我不薄么?可以让我信任,依赖,爱恋一个男人?并且,可以让我也得到他全心全意的认同和爱恋?

难道,这世间事,还是会有大如我心意地事?

难道,形只影单,并不是我的宿命?难道,我命中有这个福气,有这个幸运,可以得到他的全心相待么?

原来,我也可以不孤单啊?我居然可以,可以像天上的双飞雁,地上的野狼一样,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伴侣,一起经过岁月的洗礼?经历世事无常,经历风浪,经历痛苦和幸福,再同时归于尘土?

原来,我竟然可以拥有这么多么?

开始是两滴,渐渐的,越来越多地泪水流下她的面颊。=泪水如串珠一般的涌流不止,明知道谢安就在身后,她却没有办法令自己收回泪水。

一双手臂搂上了她的腰,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傻云儿,傻云儿。。

然后,一只修长的手抚上她地脸,慢慢拭去她脸上地泪水。

可他拭得快,泪水流得更快。楚思无声的抽泣着,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在谢安地怀中。

谢安紧紧的搂着她,低低的说道:“原来我坚强的,意气风发,飘逸如仙的云儿这么的害怕孤独啊?一个人行走在这世间,独歌独泣独行,确实是很无助。云儿,在没有遇到你之前,安从不知道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是什么意味,在遇到你之后,安也总是害怕你终会离我而去。现在好了,从此后,我便是云儿的谢郎,不管你遇到什么,都让我替你分担吧。”

见楚思的泪水终于不再泛滥成灾,他低笑起来,紧贴着楚思的胸脯在大笑中一起一伏,震荡不已。

笑声中,谢安忽然重提旧笑,晒道:“原来我的云儿是妒妇呢,还没有入我谢家的门,便跟为夫的约法三章,不许纳妾,不许碰别的女人。呵呵呵呵。”

楚思听他笑得欢,不由恼了起来。她奋力的在谢安的怀抱中挣了起来,可是谢安抱得太紧,她一连几下都没有起到作用。

把嘴一扁,楚思闷闷的恨恨的说道:“你笑什么?我就是妒妇!哼哼,你要是敢沾三惹四,我就远远的离开你,再也不见你,而且,我还要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过着很快乐很自由的日子。”

谢安挑着眉头,津津有味的听着。听到这里,他抚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居然连离开为夫之后之后怎么过日都想到了。真真该罚!”

说到这里,谢安苦笑起来:“我的娘子对夫君的心不纯啊,想好的退路不止是这一条吧?”

挣扎着的楚思忽然身子一僵。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楚思是被谢安的话突然惊醒,想到自己只要求他对自己专一,自己的内心深处,却终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于他,更没有把他当作自己唯一的选择!谢安这人聪明绝顶,自己这点小小的心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在楚思的胡思乱想中,谢安轻笑出声:“云儿,别胡思乱想了。来,把你这个面具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容吧。”

他袍袖一拂,转身便牵着马朝林外走去,仿佛知道楚思的不解,他头也不回的笑道:“别发呆了,换上你的本来面目吧,也该上路了。”

“哦。”

楚思轻应一声,来到自己的死马之旁,从包袱中取下一壶酒来。她知道,谢安这个时候离开,便是不想干涉自己易容之事。他怕自己为难。

第136章 路窄

不一会,换回本来面目的楚思慢慢的穿过树叶走了出来。此时的她,一并换回了女装。

斑驳陆离的太阳光,透过浓密的碧绿的树叶丛,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明艳不可方物的楚思,如同精灵一般,让谢安在

瞬那间,产生了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徐徐的吐出一口气,谢安压下不由自主涌出心头的惊艳和欢喜,温柔的望着她笑道:“这样甚好,云儿,以后在我的身边,你便这般模样吧

这句话是肯定句。楚思烟波一样的双眼,对着他微微一闪,小嘴嘟起,有点闷闷的想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刚才我怎么在他的面前,就怕成

了这个样子?现在好了,这家伙连君子也不装了。

刚才的事,她是想也不敢想,只要一想,小心肝便砰砰的闹得欢,连带她的双颊,也带上了一抹晕红。咬着下唇,楚思慢慢的走到谢安身边

,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双眼望着足尖,低低的问道:“只有一匹马了,怎么办?”

谢安轻轻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自是我俩共乘一骑。”

“可是,”楚思的小脸红到了玉耳上,她的贝齿又咬了一下自个儿的樱唇,喃喃说道:“大家会说的。”

严肃的说,她这句是抗议,是嗔怒。可是话一说出来,却软软的,糯糯地,哪有半分底气?

见谢安没有回话,楚思想了想,又说道:“我现在的面孔,与你无名无份。大家会说闲话的。”

一句放还没有说完,她的脸颊一暖,却是谢安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食指在她的玉脸上游动着,谢安微微前倾,呼吸之气都扑到了她的脸

上,他徐徐地说道:“这等事,在晋来说很正常。云儿,当你是王云娘时。如卫映以那样的人也为你迷醉,何况楚思乎?安现在一点也不自信

了,便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向世人宣告,你是我地人。”

他吐出的温热之气,暖暖的扑在楚思的脸上,那温柔的抚摸。还有他话中毫不掩饰的情意和妒意,都令楚思心情大好。她抿嘴一笑,羞涩的

朝谢安瞟了一眼,这一眼真是如春风拂柳,如秋波映空,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它。谢安双眼一直,连连吸了几口长气,才让自己差点停止跳动地

心脏恢复原样。

谢安跳下马背。向楚思伸出手,说道:“云儿,坐到我身前来。”见她的脸红到了玉颈,顺着领口向锁骨上漫延,他双眼又是一直。好不容

易清醒过来,谢安轻轻的嘀咕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我的云儿也是那样的神人呢。”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要不是楚思耳边过人,根本就听不出他说地内容。

见谢安把自己比作姑射仙人。楚思心中大是快乐,她抿着唇浅浅的笑了起来,暗暗想道:前世仿佛听人说过,生在晋,要是不是一个美女,

那会是最大的遗撼,此言诚不欺我,嘻嘻。

在她飘飘然之际,一股大力把她一提,楚思连忙碌借力一跳,稳稳的坐在谢安的身前。

肌肤相贴,呼吸相闻之际,楚思的飘飘然全部变成了慌乱羞涩。

“驾----”

谢安一声低喝,策马向前面急奔而去。他左手搂着她的纤腰,右手扯着缰绳,笑道:“数月前,慕容恪兄弟和一个姓楚的美人,以数十家

丁,狠狠地戏耍了一番赵之石虎,那姓楚的美人,便是云儿吧?”

楚思抿嘴一乐,细声细气的说道:“谢郎,小女子心怀很小,很容易自满的,你确定还在继续表扬我么?”

谢安哈哈一笑,清悦的笑声远远的传出。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云儿怎么以为我是要表扬你呢?你害得我四处寻找于你,老是担心你受

到了有心人的暗算,自己却跑到别国他乡,与蛮子野夫一起同出同进,你怎么能以为我是要表扬你呢?”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便越是冷静,平缓。楚思打了一个寒颤,讨好地回过头,冲着谢安诌媚地一笑,细声细气的说道:“谢郎欲算旧帐否

谢安又是哈哈一笑,他摇了摇头,徐徐地说道:“不了。旧事已了,算也无益。只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为夫倒真的要算上一算。”

两人说说笑笑的向建康城前进,倒也不知时日的流逝,建康城离武昌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楚思有点纳闷,这样两共骑,慢悠悠的前行,

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去?这一去是想请王导相助,可按这速度,只怕邾城大胜的消息传得天下皆知,他两人还离建康远着呢。

虽然心有疑问,不过楚思也懒得向谢安询问,在她想来,像谢安这样狡猾多智的人,怎么着,也不需要自己为他担无谓的心。说不这此事

他早就安排好,处理好了。说什么去找王导,哼,说不定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一个与自己独处,先拷问再占便宜的借口。

两人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中午时用了一点干粮,便又继续前行。到日暮时分时,前面出现了一座城池,隐隐的可以看到城池中人来人往

,热闹非凡。

楚思心中一喜,急急的说道:“谢郎,我们走快一点,啊,这骑马真是辛苦活,我们在这城里歇一天吧?”

谢安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好啊。”

楚思翻了一个白眼:果然是这个回答。哼,这家伙一点也急着到建康去!

两人一出现在城门口,刷刷刷的数千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来。

这些眼睛是如此的灼热,直烧得楚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她扭了扭腰,低低的说道:“快松手,大家在看呢。”

谢安低低一笑,把嘴唇凑到她的耳际,小声说道:“正是要他们看到。数千双贼眼灼灼,防不胜防!”

晕!

楚思苦笑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安轻轻一哼,说道:“安平生最大的优点,便是懂得圆通之道。在云儿面前还当君子,只怕日后会追悔莫及。”

楚思又是一呆,她眼珠子转了转,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反驳他的话。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清爽的声音传来:“安石,你原来在这里啊?武昌聚会,你怎地匆匆离去?”

楚思和谢安同时回过头来,看着一队迤逦而来的马车队。

向他们打招呼的人,坐在车队的第一辆马车上。这青年双眼明净如水,眉目清朗,可不正是司马岳?

司马岳向谢安打过招呼后,便转眼看向坐在他身前,回头向自己看来的楚思。这一对上她的小脸,司马岳不由大呆。

“你,是你?”

楚思微微一笑,在马背上抱拳行礼道:“那日多谢公子援手。”

司马岳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楚思,又看向与她共乘一骑,一脸温柔的谢安。他瞪目结舌的说道:“安石,你们?”清咳一声

,把呼吸理顺,司马岳认真的说道:“那日姑娘被慕容恪擒去,小可一直甚为姑娘的安危忧心不已。万万没有想到,再相见之时,却被安石捷

足先登了。哎!撼甚,实是撼甚!”

楚思眨了眨眼,有点傻傻的想道:司马岳这一席话,好象有点不对劲!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身后便传来谢安清朗的笑声:“美人如花,摘之须及时。司马公子当日既然错过了,又何苦在这些说些酸话?”楚思听

到这里,不由右肘朝后一碰,闷闷的低语道:“什么摘之须及时,难听!”谢安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司马岳为人任性,又贵

为王爷,他既对你有意,我不这样说事情会更不妙!”他的声音中,有点隐隐的不安。

司马岳轻轻一哼,目光还是锁在楚思身上,忽然间,他眉头一挑,瞟向谢安问道:“谢安石,那日武昌之会时,你把楚田拐到哪里去了?”

他脸色微变,错愕的瞪向楚思,结结巴巴的说道:“他,楚田,他不会就是姑娘吧?”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跳了好几下。

第137章 结义之事

楚思一惊,愕然的想道:他怎么知道的?天啊,怎么我一换回男装,只遇到两个熟人便都认出来了?

对上楚思惊讶的表情,司马岳马上明白自己的猜测却是事实。

他望着楚思片刻,清秀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对着她挑眉笑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晚乘舟夜行时你我所做的事?”

是指结义么?

楚思笑了笑,转头看向谢安,语笑嫣然的望着他说道:“那晚我与司马公子一见如故,曾结为兄妹呢。”

她笑嘻嘻的,轻松之极的把这句话说出。却在说完的瞬间,她明显的感觉到,谢安眉头一皱,而望着她的司马岳却露出一丝得意来。

楚思大为不解的想道:难道我这个结义也错了不成?

她转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脸上尽是不解。这时,司马岳笑呵呵的说道“安石兄可是坐骑不够?来人,腾一辆马车出来,让我义妹坐上去!”他挑了挑眉,问道:“是了,不知义妹的芳名是?”

不等楚思开口,谢安在旁边已微笑着接了过去:“她姓楚。”

“原来是楚家妹子。”

楚思被谢安搂着腰,早就浑身都是不自在。听了司马岳的话后,连忙道了谢,纵身准备下马。谢安报完她的姓后,一搂她的腰身。凑到她耳边低低说道:“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王云娘。还有。任何人问起,你都叫做楚

楚思一怔,大为不解地看了谢安一眼,见他丝毫没有解释地意思,点了点头。谢安微微一笑,轻声道“去吧。”

司马岳神定气闲的看着两人窃窃私语不休,他那明亮得如同清水的双眼,一直定定的落在楚思身上和脸上。

街道上的众人。看到他们华贵的马车,从容的气度,一个个迅速的散在两侧,目送着他们地身影慢慢离去。

谢安和司马岳并骑而驰,有说有笑,楚思安静的坐在马车中,眼观鼻,鼻观心的呆着。在她的身边,各坐着一个侍婢。两少女双手置于腹前,半跪在她身边。

司马岳两人的坐骑伴着她的马车而行,两人的谈话清楚的传到楚思的耳中。

忽然间。司马岳笑道:“安石兄此去建康否?是不是为了邾城之事?”

楚思双耳一竖,认真地倾听起来。

谢安笑道:“邾城之围,安是奉瘐公之命前去,凑巧赢了一个胜仗而已。”

“果真如此?为何邾城百姓都不知道,此战居然有瘐公之功?”

谢安哈哈一笑:“安已把此事前因后果,手书一封,分寄给王相公和家父。想来这个时候,天下人已经尽知。瘐公运筹帏幄,不增一兵一卒便令得二万赵军全军覆灭,为我大晋立下了数年末遇的第一大功劳。如此雄才伟略,算无遗策,不负陛下之原望,天下人之盛誉。”

啊?谢安把他的功劳全部推给了瘐亮了?楚思听得目瞪口呆地,转眼又想道:这么明显的谎言。也不知有没有用。不过那瘐亮平白得到了这一大功劳。想来对谢安恨意是不会有的,最多也就是妒忌妒忌。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想道谢安绝顶聪明,自己实在用不着替他担心。便挪到马车的另一旁,掀开车帘向外面望去。

她的面容一露出,便留下了几个呆若木鸡的男人。楚思调皮的冲着那几人抛了一个媚眼,嘻嘻一笑,把车帘拉了下来。

她一转头,便对上两个傻傻的望着她地侍婢。楚思清咳一声,板起俏脸挪到塌正中,再次眼观鼻,鼻观心的坐正。

这时,她听到司马岳问道:“不知这位倾城佳人是谢兄的什么人?”

来了!

楚思连忙屏气凝神,认真倾听起来。

谢安清朗的声音传来:“她是安心仪之女子。”

“却不知是何家之女?安石是准备娶她为妻否?”

谢安诧异的声音传来:“司马兄好似非常在意?”

司马岳呤诵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最难得。不瞒安石,岳自从上次与她见了一会后,时常记起。每每对上自己妾婢时,只觉得个个都是庸脂俗粉,无人可以与她相媲美。哎,好不容易再见到她,却没有想到,她先是以男子身与小弟结义了,接着又成了安石的身边人。真真是人生之大撼事。”

楚思听到这里,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有点恼怒的想道:居然拿我跟你地玩物们相比!真是岂有此理!

谢安悠然地回道:“以司马兄之人才地位,佳人多的是,到时自有绝代美人可以补兄之遗撼。”

司马岳苦笑了一下,说道:“但愿如此。”

停了片刻,他忽然又说道:“对了,安石现今都满二十了吧?为何还没有娶正妻入门?”

听到这里,楚思地心不由漏跳了一拍。不知不觉中,她已靠近车帘倾听起来。

谢安过了半晌,才徐徐的说道:“以前是没有遇到心仪之人。”

司马岳哈哈一笑,又说道:“这一点上,安石是最为佩服的了,如我等的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家族做主,偏安石却能在这等事上也取得主动权。”

他说到这里,目光一转,见车帘上人影绰绰,知道楚思一定在其后认真的倾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之间,一股无名火徐徐升起。

他微微一笑,把那郁火压了下去。定定的看向楚思笑道:“义妹,你我既已结义,从此后你便是我的妹子了。不知妹子是哪里人氏?说出来,哥哥替你好好的筹划一番你的婚姻大事。”

说到这里,他眼角朝谢安一瞟,得意洋洋的挑高了眉头。暗暗想道:她还不是你的妻子,我便可以对她的家族处下手。

车帘内的楚思眉头微皱,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谢安在知道自己与司马岳结义时,为何皱眉。

真是的,居然不知不觉中,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有了这个哥哥的话,就得道出族谱啥的,可这却是一件天大的为难事。

还有,有了哥哥的话,那按照这时的风俗,自己的婚姻大事,司马岳还真的有那个决定权。

不行,一定要把想法把这哥哥给退回去。

第138章 狭路啊狭路

微微一笑,楚思清悦的声音传来:“司马公子,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日乘舟夜游,与清风为伴,明月作影时,我们以明月为友,清风为侣,结义在高洁处。现在人已回了世间,得成日为了俗事劳碌奔波,已没有了那份超尘脱俗的心,又何必把在风雅之处所做的风雅之事扯到俗世中来?”

说到这里,她又加上一句:“来日会于山水清灵处,司马岳还是小女子的兄长。”

她这番话,便是说她和司马岳的兄妹关系,只存在于风雅之时。平时的话就不必在意了。

司马岳听了一愣,谢安却是嘴角微微上翘。

一时之间,司马岳都找不到话来反驳,楚思所说的话,很有点随心所欲,惊世骇俗。但她说的正是名士们所追求的,随心所欲,任意而行。这时刻,他竟然无话可说。

司马岳错愕的望着楚思,这一瞬间,他的表情实是说不出的失落。看他那神情,仿佛因为楚思的无情,而感觉到十分的难受。

楚思明亮的双眼对上司马岳的注视,她轻轻一笑,悠扬的声音响起:“司马公子,小女子以高人雅士相对于你,你为何却视小女子为侍婢妾从之属?你刚才跟谢郎所说的话,小女子全部听到了,小女子想告诉你,那些话令我听了不开心,很不开心!我楚思就算父母族兄是平凡无能的庶人,或者,楚思乃是飘流于世间的一个孤儿,那也是想来则来,想去则去!君要是还因为我是女子之身,而心存轻薄,那君请自行吧,小女子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到司马公子!”

说罢,她把车帘一掀,纵身跳下。*风拂起她身上印满仙鹤。荷花的黄色绸衣,直是翩然欲仙。楚思曼步走到谢安的马前,仰头看着他,伸出修长如玉的左手,眼睛一弯,嫣然一笑:“马车局促,不如郎之身前安适!”

谢安哈哈一笑。右手一扯,把她重新扯回到自己马前。

司马岳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望着两人,他自是明白,楚思如此做法。是要自己死心。可是,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前的那一场初遇。眼前的这个明眸善睐地女子,那时不也是如此从容优雅,别具风流么?不正是她的那番与众不同,才令得自己念念不忘至今么?怎么这次重逢,自己却因为谢安在侧,而表现得如此粗俗。以致令得美人大恼了?

可是。他不愿意死心!

想到这里,他跳下马车,冲着楚思深深一礼。这么一个清俊风流的王孙公子,当着满街人的面对一个少女行礼,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一时之间,路旁看热闹的人更多了,一个个掂起脚,兴奋的张望不休。私语不断。

司马岳冲着楚思深深一礼。清朗地说道:“妹子教训得是!是为兄唐突了。妹子乃是姑身仙人般的女子,为兄居然用如此浑浊无礼的言语相对。怪不得妹子着恼了。”他仰起头,如水般清澈的双眼定定的对上楚思,诚挚地说道:“第一次见到妹子,乃素不相识之时,妹子开口便叫我大哥。*这一次,妹子以男子之身与为兄相见,转眼便结为兄弟。这等缘份岂不奇妙?妹子怎可因为兄的一时唐突而断了这种缘份?”

此时地司马岳,双眼如水,真诚无比。以他一个王爷的身份,不但当着满街人的面向她道歉,还这般诚挚的相求。还有,他说得有理,自己两次见到他,都叫了他大哥,也许这真是缘份啊。欧阳宇对上他的双眼,情不自禁的叫道:“大哥。”

这声大哥一叫出来,司马岳大喜,而楚思身后地谢安,再次眉头微皱。

“妹子看来是原谅为兄了。呵呵。”司马岳乐颠颠地说道,他虚拭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笑道:“我的妹子风雅之极,这次回到建康,不知会引得多少男儿痴迷,到时为兄可要忙着挡那些风流公子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如此,谢安石也不会这么着紧了。哈哈哈。”

前面便是一家大酒家,远远的便有一阵酒香飘来。众人马车一转,便向那酒家处走近。

酒家的屋前石台上,刻着:“飘香流客”四个大字,字迹龙飞凤舞,俊逸之极。*司马岳冲着谢安笑道:“这是逸少的字!这家主人好大的气魄,居然令得逸少留下了墨宝。”

谢安却转头看向酒家前面一字排开的,十来辆黑漆为底地马车。他这时已跳下马,和楚思并肩走来。察觉到谢安地注视,司马岳顺着他的眼睛看去。

这一看,司马岳不由微微一笑,他唇角一勾,晒道:“原来是我们地第一美人也来了!也不知瘐美人率着她的裙下之臣到这等蛮荒之地做甚!”

瘐悦儿来了?

楚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想道:我怎么跟这个小女子这么有缘,走到哪里也能碰到她?

正在这时,他们头顶传来一个少女惊喜的叫道:“小姐,快看谁来了?啊,谢家檀郎也,啊,他旁边的好象是司马公子。^"

少女的欢喜声一落,又是五六个少女的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酒家二楼的窗户大开,从窗户口,一共探出了七八个脑袋来。

此时的楚思,一想到自己与瘐悦儿的缘份,便十分的无力。这到外面转了几个月,她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那种一见瘐悦儿的面便如公鸡一般斗志昂扬的场面,还是少出现的好。因此,她悄无声息的向旁退出一步,站到了谢安和司马岳的身后后,顺手从司马岳的下人手中抢过他的纱帽戴上。

一个秀丽的少女顺手拿过一个果子,朝着谢安重重一砸。在砸得他的肩膀上“卟”的响了一下后,少女笑嘻嘻的说道:“谢三郎,听说你这次在邾城表现得好生威猛呀。虽然我家小姐不喜欢粗蛮的武夫,不过你谢家三郎能够有此担当,还是相当不错的。怎么样,要不要我跟小姐说一声,叫她许了你的追求?”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悦耳,她快乐的说道:“你放心,虽然我家老爷还看不上你,不过只要小姐允了,那你还是有机会的。谢家檀郎,奴如此帮你,你没有表示么?”

听到这里,楚思郁闷的瞪大眼,狠狠的盯着谢安挺拔的背。恨不得把上面瞪穿一个大洞来!

谢安感觉到了她的注视,连忙回头冲她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小小声的说道:“别信她。我谢安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楚思的脸一黑,危险的盯着他,薄怒道:“什么叫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个混蛋!他的意思是说,知道自己家门第比不上瘐家,所以不能起求亲的打算了?那是不是说,想法还是有的?哼,上次就听大家说,谢安请了这个瘐家小姐约过什么会,这个花心大萝卜。

这怒火其实也不旺,楚思心里知道,自己出现之前,甚至说,自己与他订终身之前,他是完全有自由爱慕别人的。可是她心里就是有点郁闷!

司马岳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两人。

那少女见谢安不答,不由嘟起嘴,闷闷的说道:“谢家檀郎,你怎地理也不理人家?”

谢安苦笑一声,大步向酒家里面走去。就在他提步的同时,几颗不知名的果子砰砰砰的再次从上面的窗户丢下。一个个稳稳的砸在谢安的头上,肩膀上。伴随着水果的,还些一块香帕。那香帕飘然而下,眼看就要落到谢安的身上,谢安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两道令他灼热刺痛的目光,哪里敢接它?当下苦着脸,一个闪身便窜到了大堂中。而这时,头顶上传来那个少女的清叫:“小姐,谢家三郎今天太无趣了,他,他居然躲开了奴家的手帕!呆会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楚思听到这时,再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快的想道:我的男人,用得着你们教训吗?

第139章 谢安的誓言

楚思重重一哼,才哼出声来。她马上又想道:不行,我一定要忍,一定要忍!像我这样美貌的姑娘,一见到瘐悦儿便与公鸡一般,连毛都竖起来了,那会让人笑话的。

谢安走在前面,楚思的那声轻哼清楚的传到他耳中。他苦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楚思,想了想,退后半步与她并肩,小小声的说道:“这个,要不要由你出面?”

面纱下的楚思朝他横了一个白眼,细声细气的说道:“我是斯文人。”

谢安和司马岳同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司马岳在旁轻笑道:“由妹子出面面对瘐家小姐,与妹子是斯文人,这两者有联系吗?”

谢安却是知道缘故的,当楚思还是王云娘时,一见到瘐悦儿便斗得起劲。因此,他一听这话,便知道楚思有点恼火了。而恼火的源头自然是他谢安。

酒家中,早就被瘐悦儿一行人清过场。大堂空荡荡的并无客人。谢安等人走进来的时候,木梯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一个圆圆脸,梳着双球的少女出现在视野中。^她笑嘻嘻的看着谢安和司马岳,目光只是略略的扫过站在他们身后,戴着面纱的楚思,便又把注意力停在谢安的身上。

歪着头打量着谢安,少女轻快的说道:“谢三郎,我家小姐在上面,要你上去呢。”

谢安忍受着身后楚思刺过来的目光,微笑道:“不必了。楼上人多拥挤,我等在这里便可。”说罢。他转头冲着店小二叫道:“小二,把拿手的酒菜送上来。”

他大步走到一旁地塌几前坐好。紧跟在谢安身后的是楚思,她开心的靠在谢安的身边坐好。本来以她的打算,是准备坐在谢安的身后不起眼的所在,这样的话,便不会引人注目了。可是,这样做也太示弱了吧?

司马岳也悠然一笑,走到谢安的对面坐下。他们这一坐,那些随着司马岳而来地护卫们自是在别边的塌几上坐好。而仆从们则侍立两旁。

那少女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行的动作,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眨着圆圆的杏眼,很有点想不明白。什么时候起,自家小姐这么没有魅力了?居然一个二个的都对见她一面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她瞪目结舌的站了好一会后,转身便蹬蹬蹬的向楼上跑去。众人听到她清脆的叫声从楼上传来:“小姐小姐,他们都不上来哦。我说了小姐在此,他们居然都不上来。特别是谢三郎,居然直接拒绝,真是气死我了。”

楚思听到这里,不由朝谢安和司马岳两人瞟了一眼。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原来真有人做得到一呼百应,应者如云!两位公子居然一直是人家呼之既来,喝之既去的角色,真是让人太意外了。^”

她的话清楚的传到了两人的耳中。谢安不由苦笑一下,司马岳也摇了摇头,无力的解释道:“美人相邀,原本是件风流事。再说,瘐家小姐身边的侍婢虽然牙尖嘴利,相处起来还是可人的。”

楚思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这时。楼上众女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那个开始向谢安砸手帕的少女地叫声传来:“好大的驾子呢,我去会会他们!”

随着那少女这句话一出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转眼便出现在楼梯处。

司马岳直听得目瞪口呆,他转头对着谢安道:“安石兄,我怎么忽然觉得。用这种法子来吸引美人儿。其实相当的不错?”

楚思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想道:对于这些男人来说,美人儿还真是多多益善,刚才这司马岳还表现得对我无比的感兴趣,这么一转眼,又掂记起别人来了。^

她斜着眼睛瞟向谢安,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哪里知道,她眼睛刚一斜转过去。便与谢安含笑的眼眸对了一个结实!

谢安笑吟吟地看着她。轻启薄唇,慢腾腾地说道:“安就知道。云儿会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看我。”他上身微倾,脑袋凑近楚思,笑嘻嘻的说道:“怎么,还是不放心你的谢郎?”

楚思的小脸刷地一红,她迅速的转过头去。才一转头又觉得不妥,因此她立马重新掉头面对着谢安,冲他翻了一个白眼,楚思学着他的样子,笑嘻嘻的凑近谢安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齐人之福虽然美妙,不过谢郎你既然上了小女子地贼船,这辈子就不要想了。”

说到后面,她樱唇轻嘟,对着谢安的耳洞轻轻地吹了一口香风。、

刷地一下,谢安的俊脸微微一红,他放在塌下的右手迅速的伸出,一把扣向她的左手腕。楚思格格地一声轻笑,身子微让,躲了开来。

正在这时,一个少女的裙套出现在楼梯处。楚思连忙收住笑容,正经危坐。她的眼角一瞟,瞟到一旁脸色不愉的司马岳。

司马岳对上楚思的双眼,把脸放松了少许,勉强的一笑说道:“真没有想到,妹子与安石已经情深至此。”

楚思嘻嘻一笑,暗中想道:你这个想着碗里,又望着锅里的家伙,我才懒得理你呢。

一个清丽的少女从楼梯口走出,这少女一张蛋形脸,柳叶眉,丹凤眼,是个中规中矩的古代美人。不管是这个少女,还是刚才那个圆脸的丫环,都是姿色上等,比之瘐悦儿只差一筹。也难怪得她们对这些男人如此放肆,而他们毫不计较了。

少女身如杨柳随风,曼步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一对上这桌,便定定的落到了谢安的身上。一直走到桌前,少女柳眉倒竖,颇为不善的瞪着谢安。

少女轻嗔薄怒,双颊晕红,凤眼中雾气茫茫,看起来极有风姿。让包括楚思在内的诸人,心中都是一软。

瞪着谢安,少女小足一跺,嗔怒道:“好你个谢三郎,你,你今天倒是要给本姑娘说个明白。方才你为什么不接人家的手帕?现在为什么不上楼去见我家小姐?”

声音清脆甜美,让人闻之心动。楚思暗中下了这个评语后,斜着眼睛,睨向一旁的谢安。

不止是楚思,一旁的司马岳此时也是一脸妒意的望向谢安,脸上似笑非笑。

在众人的注意中,谢安轻咳一声,他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冲着少女一揖,朗声道:“霓儿姑娘,这个,安却是另有缘故。”

他再次轻咳一声,指着身侧睨着他的楚思朗声说道:“安之身边已有佳人相伴,实是不敢三心二意。”再咳嗽一声,他在少女变青的脸色中,娓娓言道:“霓儿姑娘的美意,安心领了。不过安已对心上人承诺了,此心只属于她,因此姑娘的手帕,安不能接受了。”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

少女双眼瞪得老大,错愕的望着谢安,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司马岳也转头呆呆的望着谢安和楚思,半晌没有动作。

而楚思呢,也是目瞪口呆。在她的记忆中,谢安是个言行一致的真丈夫,大名士,可是她从来不敢相信,他会在这样的场合,当着一个对他心仪的少女的面前,坦承对自己的情意。还说出“此心只属于她”的誓言来!

第140章 美少年满堂

谢安这席话,在这个时代看来,很是惊世骇俗!一个男人,坦言自己对某一个女人情有独钟,并只爱她一人,这是很不可理喻的事。

楚思的心翻腾起来。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动和幸福,涌出她的胸臆。她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就算在前世那种人人平等的世道里,也很少有男人可以对心上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况是这个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世间?

更何况,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是因为酒精的影响,也不是因为月亮太美。而是面对着一个对他倾心的如花少女说出来的。

楚思温柔的望着谢安,心底荡漾着无边无际的幸福和满足。这种幸福和满足,让她在这一瞬间,甚至觉得上苍让她穿越而来,实在是对她的厚爱和眷顾。

那少女在一阵惊讶后,渐渐清醒过来。她的凤眼中,水气更加浓郁了,眨巴了几下,少女颤声问道:“檀郎,你,你刚才说什么?”

谢安微笑着坐下,并没有回答。

少女双眼瞪得滚圆,看了一眼谢安,又看向司马岳,再看向坐在他们身边的楚思。像是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一样,她对着楚思上看下看端详了好一番后。咬着下唇,抬起苍白的小脸向楚思问道:“你是何人?”

此时的楚思,满心满眼都是幸福和快乐,哪里把她的问话听进去?

少女见楚思不理,不由声音又提高少许,有点尖锐的问道:“你是何人?”

这声音有点刺耳了。楚思终于把放在谢安身上地视线收回,慢腾腾的抬头与少女的目光相对。少女的凤眼中水雾腾腾,仿佛随时会流出泪来。楚思的小嘴刚一张,便合上了:这个时候一句话没说好,她说不定便当场哭出声来,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少女见楚思居然还是不理,气得浑身发抖,她纤指指着楚思叫道:“你,你好生无礼。”恨恨的扫了谢安一转。她身子一转向楼上冲回。

她的脚步有点踉跄,看起来这个打击不轻呢。楚思闷闷的想道:我没有说一句话,便逼走了我地情敌,虽然只是一个丫环,身份不合,可是也应该高兴啊,怎么我现在有一种欺负了人家姑娘的感觉?

司马岳在三人的杯中各倒了一杯酒,慢慢品了一口,冲着谢安挑眉笑道:“霓儿姑娘乃是瘐悦儿身边最美的丫头,主仆两人情如姐妹。安石。你气哭了霓儿姑娘,只怕瘐悦儿马上会来跟你算帐了。”

他目光扫过楚思,窃笑道:“妹子乐得不知东西矣!”

谢安闻言,连忙笑吟吟的转头看向楚思。

被两人这么一盯视,楚思的小脸不由一红,她轻哼一声,冲司马岳甩了一个白眼后,下巴一抬,得意洋洋的说道:“谢郎言此心属我,我听了很开心。很快乐,也很得意,陶陶然不知今夕何夕,哼哼,你管得着么?”

正抿了一口酒的司马岳被她的话狠狠的一呛,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起来。两个侍婢走上一步。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敲打起来。楚思见他呛得满脸通红。心中更是大乐。她眉开眼笑的望着一脸狼狈的司马岳,冲他大大的做了一个鬼脸。

这时,她感到手心一暖,却是谢安伸手与她相握。他的手心是那么的温热,楚思忽然想道刚才的自己,好象太大胆了点,太不知羞了一点。面纱下的脸是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她连忙低下头来掩饰住自己地羞涩。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这次的脚步声杂乱而多。看来下来的人远不止一个了。难道那瘐悦儿终于移动莲步来此了?

楼梯处,首先出现的是那圆脸丫环。这个丫环身后,还跟着两个秀丽的做丫环打扮的少女,再然后,便是那个霓儿姑娘。此时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地脚步,无比乖巧地模样。

再出现的,却是一个少年男子,正是上次楚思见过的那个少年,他如上次一样,依旧衣裳半敞,露出他排骨的胸脯。脸上搽着厚厚的白粉,都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那张阔嘴上,在正中涂着一点通红的胭脂,明明是一张大嘴,却涂硬涂成樱桃小嘴状,宽宽的袍服底下,赤脚踏着一双木履。

楚思几次见瘐悦儿,他都跟在身边,看来是她忠实地裙下之臣。

少年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宽袍大袖地美男子。他皮肤白净,五官清秀绝伦,樱唇一抹,两道浓浓的剑眉,他头戴小帽,身穿素蓝地长袍,手拿折扇,白净修长的手,正摇动着扇子。

这个美男子,居然又是一个熟人。他好似是这个瘐悦儿的三哥。

瘐家三哥的身后,又跟着走下来五六个宽袍大袖,白粉扑面,俊秀文雅的少年公子。这些少年公子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容,随着他们的走动,足下木履“叭吱叭吱”的轻响着。

这些少年中,有三个是楚思从来没有见过的。走在左边那个少年,脸孔削瘦,肤色较暗,可他的五官长得相当秀致,嘴唇水润如女子。而稍后的那个少年是眉眼清秀,肤色白净,看人时还有点羞涩。

在羞涩少年的身后,是一个美丽的青年,这青年长相与卫映以有五分相似,只是颧骨较骨,眼眶也较深,轮廓深了些,也比卫映以多了一分沧桑,少了一分那玉般晶莹剔透的美和雅致。想来在晋人的审美观中,他比起卫映以差得多了。

出现在青年的身后的,正是瘐悦儿,她被两个丫环一前一后的扶持着,正娉娉婷婷,弱不胜风的走下楼梯口。

众少年都是俊秀出众的人物,丫头们也个个姿色不凡,这济济一堂,顿时令得整个大堂都明亮了几分。

不知不觉中,司马岳身边的侍婢们,也不知是大形惭秽,还是顾及身份,都一一退到了墙边角落处。

瘐家三哥先朝一旁的司马岳深深一揖,叫了一声“吴王殿下”后,抬起下巴,刷地一下把折扇打开,转向谢安说道:“我正说呢,以霓儿的美貌,居然都三请不到的人是谁呢,原来是新近大胜赵军的谢安石啊。”

在瘐家三哥说话之际,众少年都冲着司马岳遥遥一揖,便各找塌几坐好。楚思的目光跟着他们转了一圈,看着这满室华璧,忽然觉得晋人选才先选美的行为大是有理,她现在是看着这些美少年便心情愉悦。

正当楚思看得不亦乐乎之际,忽然她的手心一紧,楚思这才记起谢安还在身边,连忙收回目光,正经危坐。

瘐家三哥长袍一掀,慢腾腾的在旁边的一个塌上坐下,就在他落坐之时,二个侍婢走到他身后,在他背后铺上软垫,同时在他的膝盖上盖好锦被。

不止是他,众少年身后不知何时站出了一排侍婢,她们来到各自的主子之前,为他们垫好身子后,一个侍婢斜倚上自家主子的胸口,纤手端过放在几上的茶水果点喂着他。另一个侍婢则跪坐在主子身后,为他轻轻的敲打着腰背。

塌几旁,一道香炉摆上,轻烟冉冉而上的同时,一股有点浓郁的熏香在大堂中流溢。楚思看了看那个羞涩的少年,他的身后,一个侍婢正拿起一件外裳给他披上。又看了看那个脸孔削瘦的少年,他的双眼正在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嘴里却含着侍婢用口度过去的酒水。

和那少年一样,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到了楚思身上。瘐家三哥晒然一笑,推开怀中的侍婢,身子微倾,目光灼灼的盯着戴着面纱的楚思,笑道:“敢问这位便是谢三郎所言“此心只属于她”的佳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