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16

洛炜: 夺情骑士

楔子

苏格兰高地,巴摩勒,十三年前
高地,由无数树林﹑溪涧﹑小瀑,以及绵延不断的绿色小丘所组成的神秘大地,不管经过多少年,它的美,是所有苏格兰人心中永远的骄傲。
巴摩勒位于爱丁堡以北。这个地方有许多十五世纪时就建筑完成的城堡,部份是英国皇家的避暑胜地,其它则是归贵族所有。
勒得海堡建造于十五世纪初,属于英国贵族中的安德烈家所有。现在居住在这里的是安德烈家族的一对年轻夫妻,以及他们今年刚满六岁的女儿。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才十二月初,皓皓的白雪已经覆满了整个大地,为壮丽的乐得海堡更添几分凄凉的感觉。
城堡外下着漫天大雪,城堡内却是一件温暖和乐的景观;燃烧着木材的壁炉前,一名黑色长发的少妇。手上拿着一本故事书,以温柔的声调说着床前故事,而听故事的对象,自然就是舒服地窝在她怀中的小女孩了。
“妈咪,我长大以后也会很漂亮吗?”小女孩半睡半醒,任由母亲以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梳过她的长发。
“当然会,小宝贝,就像故事里的安德鲁美达一样,你会长成一位美丽的少女,遇到你生命中的另一半,他会好好地保护你,永远地守着你;就像帕修斯永远守着他的妻子安德鲁美达一样!”少妇淡淡一笑,在女儿半闭的眼皮上印下一个吻。
“我才不要像她一样呢!”小女孩忽地睁开眼睛。小脸蛋凑到书本前指著书中的图片道:“妈咪你看,她被人家用铁链绑在大石头上,好可怜喔!我才不要像她一样。”
小女孩嘟着嘴,黑亮的眼眸闪着不满,她将小小的头颅缩近母亲的怀中,闻着母亲身上特有的馨香。
“小傻瓜。你是妈咪的心肝宝贝,谁敢把你绑在石头上?”少妇笑着将女儿搂得更紧了。
忽然,小女孩喊了一声“好痛”,跟着眼泪便一颗颗滚了下来。
“怎么啦?为什么哭了?”少妇心疼地检视,这才发现小女孩的额头有些许的擦伤痕迹,她低头一看,才发觉事自己的项链不小心划伤了女儿。
“乖,别哭,都是妈咪不好,这么不小心,妈咪将这条项链拿下来。”少妇取下项链,重新将女儿揽入怀中。细心地擦干她的泪水。
“它刺得我好痛!”小女孩泪眼汪汪地望着母亲,撒娇的同时,小手也握住了那条美丽的项链。虽然项链刺得她好痛。但她们觉得那是一条很漂亮的项链。
“宝贝,乖,别哭了,我带你回房睡觉,已经超过你上床的时间了,”她弯身将女儿抱起,住楼上走去。“可是我想等爹地回来。”软软的童音央求着。
“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你眼睛睁开,就会看到爹地了。”
少妇将女儿抱到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见女儿还握着那条项链,她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道:“别握着它睡觉,等一会儿不小心又会被刮伤了。”
“可是它好漂亮。”小女孩已经快睡着了,但项链仍是紧紧地被她握在手上。
“小宝贝,等你长大。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时,这条项链就是你的了,现在听话,把它放在旁边。”她轻点小女孩的鼻子,微笑允诺着。
“真的吗?”她甜甜一笑,听话地将项链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当然是真的。晚安了,小宝贝。”
※        ※         ※
“妈咪?”不知睡了多久,小女孩发现自己被母亲抱在怀中疾速行走着,还没意识到怎么一回事之前,她已被母亲抱到一间黑暗﹑潮湿的阁楼中,母亲似乎要把她单独留下,小女孩害怕不已。她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服哀求道:“妈咪!我不要在这里,好黑,我好怕,”周遭黑暗之至,就像童话故事中巫婆会出现的地方。
“宝贝,不要哭,忍耐一下,你必须待在这里。不要出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可以出来,知道吗?”黑暗中,她看不清楚母亲的脸,但是她感觉到母亲声音中的忧虑,妈咪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和她说话。
母亲急促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随即将她放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阁楼那扇沉重的门关上了。
“妈咪﹑妈咪!我怕,我会怕!”门一关起。黑暗便笼罩住整个阁楼,那是种让人害怕的黑。
小女孩吓得缩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任由泪水爬满两颊,却谨记着母亲的话,不敢哭出声来。她好怕啊!谁来救救她,她不要待在这里……
隔着那扇厚重的门,她隐约听到一阵哭声,再来是砰砰几声,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惧加上夜晚的寒冷,她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她昏昏沈沈﹑带着泪要睡去的时候,那扇门呀地一声,缓缓被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满是浓烟和红光。小女孩努力睁大方才哭得红肿的双眼,想辨认出来人是谁:但由于背光,完全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他在夜色中,看起来好高大﹑好骇人!
对方踩着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每踏前一步便让她更恐惧一些,直到他来到她面前……
“你还好吗?”男子弯下身子,门外的红光此刻将他的脸映得一清二楚。
“伟特叔叔!”小女孩惊喜交加地大喊,紧紧地抱住眼前的男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开始在对方怀中啜泣。
男子将小女孩一搂而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哭,没什么好怕的!”
不同于他语调中的温柔,他的眼中发出的是如毒蛇一般致命的邪恶寒光!
“从今天起,由我照顾你……”他搂着她,语气笃定地道。
狭长的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形成一团模糊扭曲的投影,彷佛自他的背后,忽地长出了一对属于撒旦的羽翼……

第一章

骑士——西洋棋中出奇制胜的一颗棋子。
法国尼斯淡金色的五月阳光铺洒而下,一个慵懒的午后,两辆不同款的车子分别驶进了英格兰步道区的一栋华宅。从黑色迪奥走出的是一名体型高大﹑神色冷漠的男子,而另一名从吉普车跳下的男子,穿著一身严重磨损的牛仔装。他伸手一扒被风吹乱的棕色短发,深褐色的眼睛和先前那名男子对望一眼后,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哈!城堡,好久不见了,今天只有我和你出席吗?那样也好,省了抽签一事,我就不用提心吊胆了。”他哈哈一笑,一只手搭着对方的肩,很亲热地揽着先前那名男子一起走向门前。
“或许他们已经到了。”被唤做城堡的男子不以为意地挑起一道眉,每年五月的聚会对他们每个人都很重要,如果没有意外,每个人应该都会来才对。
“等一会儿就知道了。”他咧嘴一笑,伸手按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一位白发的老管家,镜片后的眼眸在看到他们之后,露出了温暖的光芒,他开门迎接两人,领着他们来到二楼的书房内。
“义父。好久不见,最近身子可好?”进了书房,穿牛仔衣的男子直接走到里面,笑嘻嘻地对着坐在皮椅上的老人问安。
“兰斯洛,一年不见,你还是一样充满活力。”老人轻扯嘴唇淡淡地笑了,坐在坐椅上的老人。不单是眼前两位男子的义父,他也是摩纳哥的贵族……卡迪罗老公爵,他一生爱棋成痴,甚至将自己的孙子以及收养的义子﹑义女,用上西洋棋的代号,将他们五人组成了西洋棋中主要的五颗棋子。
“翼,你过来,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老人招招手要另一名男子过来,这五个孩子中就属“城堡”最沈默寡言,老公爵虽然明白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始终解下开的心结,却只能对他这种凡事不说出口的性格感到心疼。
“义父。您的身子看起来不错。‘城堡跨一大步向前,漆黑的眼眸闪着旁人不易察觉出的温暖。
“对了,这一次的聚会恐怕只有你们两个人来参加了,其它的人手边都有事。”老公爵挥挥手要他们坐下说话,准备向他们解释其它人缺席的原因。
老公爵对棋士团的五个人都疼爱有加,除了细心栽培之外,在他们成年之后就放手让他们单飞。每年一次的聚会是为了让他们联系感情,每次腾出两三个月出任务,则是要培养他们之间的默契。“离不开的事?须不需要帮忙?”城堡开口。
听到其它人有事被绊住了,马上联想到他们有了无法化解的麻烦。
“没事﹑没事。”老公爵笑着安抚他。“你们也知道凯伊是个工作狂,他还在南非开会,不过他现在有进步了,会将自己的妻子带在身边,她会帮我盯着凯伊这个工作狂。菲利克斯是因为妻子怀孕,我看在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他一步也不会离开的,至于翩翩嘛……”
“皇后那个恶女又闯祸了?”骑士忍不住叹息,棋士团中就属代号皇后的昔翩翩问题最多,也最古灵精怪,是他命中的克星。
“你说谁又闯祸了?”笑吟吟的女音自门外向起。跟着一阵香风飘进,从门口走进了一位绝色的长发美人,正是代号皇后的昔翩翩。
“翩……翩翩?”兰斯洛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不会吧?本以为这次就算有任务也是和城堡一起,没想到半途又出现了翩翩这个恶女,完蛋了!
“想背着我说我的坏话?”昔翩翩美眸一转。有点不怀好意。
“我怎么敢?”兰斯洛连忙站起。拚命摇手表示清白。
“没有就好,我这次来可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任务,不去玩玩就太可惜了。”
昔翩翩坐在两个人的中间,笑吟吟地分发手上的数据。
“‘魔鬼马车’?这是什么?”骑士皱紧了眉头,看看手上一叠有关“魔鬼马车”的数据,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当然是要找出这辆马车!还有,要查出这辆马车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操纵一切。”昔翩翩斜睨他一眼。
“这件事是前几个月才传出的,传说中已经消失一﹑两百年的马车没有理由会再出现的。”城堡沈吟道。
城堡开始对其他人描述几个月前他看过的一篇报导,英国的泰晤士报以夸张的篇幅报导这件事。一辆传说中方存在的马车,有着漆黑发亮的车厢,由四匹墨色的马匹拉着,最近突然出现在苏格尔的荒野,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它欲住何处去。
“啧!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有什么好管的。”兰斯洛冷嗤一声,看也不看手边的数据,双手枕在脑后闭起眼睛准备休息。
“翩翩,你选这个任务的理由是什么?”老公爵有些好奇地开口。他知道皇后一向胆大包天,却从不知道她会对这种灵异事件感到兴趣。
“本来我也以为是一些小报在炒新闻。”昔翩翩神秘一笑,跟着又发给每个人另一份文件道:“这是上个月我接到的委托书。英国现在有些贵族已经是名存实亡,加上经济越来越不景气,他们又付不起每个月动辄上万英镑的古堡维修费,脑筋动得快的贵族就将这些古堡顶让出去。有的卖了,有的则是和财团合资,借着观光所得的费用来支付庞大的维修费。”
“那‘魔鬼马车’的出现,应该是一种吸引观光客的手段。”城堡沈吟道。他知道英国有些翻修成旅馆的古堡,住一晚的花费的确不少,更不用说那些有离奇传说事件的古堡。一年四季前来投宿的旅客更是络绎不绝。
“可以招揽旅客的传说固然可以吸引人,但是会出人命的‘魔鬼马车’,那就会让古堡的生意一落千丈了。”昔翩翩笑着切入重点,“安德烈家族去年将手边的一栋古堡脱手让人收购,买去的财团在整顿了一番后准备招揽客人,但同时,古堡附近就出现了‘魔鬼马车’,只要它一出现,一定有旅客会受伤,不论是轻﹑重伤,总之一定会挂彩。”
昔翩翩拿出活页夹中的照片,全是有关“魔鬼马车”的照片;照片上的马车看起来极为模糊,马车的四周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在一片夜色中显得格外诡谲。
“这可能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一切。不管是针对安德烈家族或是财团,我觉得对方一定也是相当有规模的组织,毕竟‘魔鬼马车’出现至今,没有任何人查得出它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它真的不是傅说中那一辆神秘的马车,那设计它的人一定是个精通机械的天才。”等所有人都看完照片后,昔翩翩才继绩道:“这是安德烈家族委托棋士团的工作,是我这几个越看中比较有趣的工作,你们觉得呢?”
“翼,你对这件事好象了解的不少,那就你和翩翩去好了,我看也不用抽签了。我愿意自动退出。“兰斯洛一只手勾上城堡的肩,热切地开口,基本上他对任何任务都不太挑;只要不和他的克星昔翩翩同一组,要他上神秘的百慕达三角州都无所谓。”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兰斯洛,我想翼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出声打断骑士美梦的是老公爵。他从抽屉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城堡,城堡读完信后,向来没有表情的脸骤变,刷一声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吧?”城堡朗声问道,脸色是前所末见的严肃凝重。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这封信的,你现在就去应该来得及,也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我已经吩咐人等会儿载你到机场,你快去吧!”老公爵严肃地开口。
“谢谢。”城堡一秒都不迟疑地站起,很快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让坐在旁边的骑士看得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干什么火烧屁股一样地跑掉?我从来没比他这么慌张过,到底……”
“别管他了,亲爱的骑士,看来又剩下你和我。”昔翩翩开心地贴近兰斯洛,她就是喜欢看他脸上那一阵青一阵白的窘态。
“我……我忽然想起我也有事……不如你找主教喽!英国高地很漂亮,他一定也想带着他老婆逛逛的。”兰斯洛努力找理由开脱,开玩笑,和昔翩翩独处三个月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兰斯洛。主教的老婆洁衣现在是个孕妇,你知道吧?”翩翩眨眨美眸。无限遗憾地开口问道。
“我知道啊!”为了争取未来三个月的自由,谁上都可以,再说练洁衣只是怀孕,又不是生了什么病。
“你想把洁衣往危险的地方推……”翩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骑士真的被她吓到了,连脑子都不转了。“你有几条命可以挡主教的怒气?”
“呃?”兰斯洛倒抽一口凉气,显然也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们两个做事一向有默契,那这件事我就等着看结果了!”老公爵笑了,为这件事下了最后的决定。“义父……”兰斯洛伸出手试着想说服义父改变主意,但老公爵笑着起身,慢慢走出了书房,听也不听他的哀号。
“明天早上的飞机,亲爱的伙件。”昔翩翩弯身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响吻。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我﹑不﹑要……”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兰斯洛发出不可置信的吼叫声。
“魔鬼马车”加“恶女翩翩”,他未来三个月肯定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        ※         ※
法国巴黎机场
“搭乘英国航空第二一四班机前住英国伦敦的旅客。请于二十四号门登机。”
候机楼传出了空服员的声音,等在候机楼的人们也纷纷起身了。
“走吧!”昔翩翩穿著一身红衣,依旧亮眼,引人注日,她伸手将一脸无耐的兰斯洛从座位上拉起。
正当两人一前一后欲往登机门前进峙,走在后面的昔翩翩忽然轻呼一声,兰斯洛疑惑地回头,竟然看见了应该远在日本的翩翩老公……羽贺龙治!
“嗨!龙冶兄。”兰斯洛咧嘴一笑算是打招呼,神情暧昧地朝对方眨了眨眼。
敢情这个一脸酷样的羽贺龙治舍不得老婆有远行,还特地跑来送行?
“你以为你要上哪去?”羽贺龙冶并不理会骑士,一手揽住昔翩翩的腰,忿怒的声音从两片紧抿的唇中挤了出来。
“怎么回事?”兰斯洛蹙紧眉头,对整个情况有些莫名其妙。
“和我回日本。”羽贺龙冶手上微一使劲,将昔翩翩拉入自己怀中,跟着两道忿怒的眼光投到了兰斯洛的身上。
“有什么任务会比她体内的孩子重要,一定要她亲自跑一趟?”羽贺龙治恶狠狠地瞪着兰斯洛,开口指责。
惹他发怒的原因无他,全是因为他怀中刚检验出怀有身孕的妻子,他知道翩翩生性好动顽皮,却没想到她竟会背着他飞回摩纳哥。为的是参加棋士团一年一次的任务。“你怀孕了?”兰斯洛的嘴张得大开,像是被雷劈到一样。
“不管是什么样重要的任务,她都不会参加的。”羽贺龙治傲慢地做出结论。
而他怀中的昔翩翩因为自知理亏,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很无辜地看着骑士。
“这个……可是那个任务……”眼看羽贺龙冶搂着人就要走,兰斯洛却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照理来说,未来三个月不必被昔翩翩欺负。也不用担心翩翩会惹出什么麻烦应该是件好事,但为什么他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骑士……”昔翩翩突然回头,很无辜﹑很抱歉地开口道:“这虽然是我接下的任务,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将它办得很圆满的,加油!”
昔翩翩饱含歉意的话。让他的脑门“轰”地一响。原来这就是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这整件事,有关调查“魔鬼马车”这件事。从头到尾他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先是翩翩和城堡一头热地讨论这件事,跟着城堡匆匆忙忙地去了西班牙,而翩翩又在上飞机前被她老公亲自押回日本,而最后要调查整件事的……竟是被打鸭子硬上架的他?这太不公平了吧!
“先生,只剩下您还没有登机。”身后的空服小姐拍了拍他的肩。唤回了失神的兰斯洛。
兰斯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手边的登机证递给空服员,拖着无可余何的步伐一步步上了飞机,未来的三个月,虽说少了个舌翩翩,却还有个莫名其妙的“魔鬼马车”事件在英国等着他的调查,他真的是棋士团里最苦命的人了……
※        ※         ※
当英航二一四班机平稳地降落在伦敦的希索罗机场时,兰斯洛也恢复了好心情。
他本来就是一个凡事保持乐观态度的人,既然出这趟任务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那他就坦然接受吧!再说这一次是他一个人出任务,做起事来也更方便﹑更轻松,再者,依他的推测,那个什么“魔鬼马车”之事,绝对是有人为了利益之争搞出来的无聊把戏;再加上当地游客和一些小报之问的以讹传讹,才会闹出这档事。他相信只要潜进其中,再抓出幕后的主使者,这件事就可以圆满解决,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的。
想清楚了这些,兰斯洛几乎是吹着口哨走出海关!他预计花上十天至半个月将这件事办妥,那他就可以利用剩余的时间,好好轻松一下了。
兰斯洛心情愉快地领完行李,才一走出海关门,就看到一个手上拿着牌子的中年男子,以不确定的声音唤道:“兰斯洛。卡迪罗先生?”
“我就是。”兰斯洛露出一口白牙表现他的友善,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已经将眼而这位中规中矩的英国人扫视了一遍。
“您……看起来非常年轻。”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小心地开口,隐藏住初次见到骑士心里的讶异,眼前的男子看起来非常年轻,英俊的脸孔﹑小麦色的肌肤,配上那一身磨损破旧的牛仔装,他看起来像是英国拍啤酒广告的明星,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竟是摩纳哥的名望贵族……卡迪罗公爵的义子。
“你是安德烈家派出来接我的人?我们边走边聊好了。”兰斯洛知道出境后自然会有安德烈家的人来接应,连他们派出的人看起来都是一板一眼的,淡漠有礼的英国腔让他看起来像个古代走出来的宫廷贵族。
“卡迪罗先生,请和我来。”纵使对兰斯洛的外表存疑,但他还是恭敬有礼地带着兰斯洛来到机场外面,领他上了一辆停放在路边的蓝色豪华轿车。
车内安静的气氛,从出了机场就一直持续到伦敦郊区,兰斯洛先前也来过英国许多次,对窗外的景象自然提不起欣赏的兴致,再加上身边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面人,他当然也乐得闭目养神,借机小睡了片刻。
“卡迪罗先生,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圣。詹姆士公园附近的帕摩尔街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比附近房屋来得华丽的镶木屋宇,正是安德烈加族在伦敦的宅第之一。
与兰斯格同行的中年人先下了车,再次对车内的年轻人感到疑问,他就是老爷费尽工夫请来的什么帮手?这位卡迪罗先生看起来太年轻了!再说到他的警觉性好了,一上车就一路睡到底,这样的人值得信赖吗?他真的可以帮助少爷。解决安德烈家的困难吗?“请跟我来。”他带着兰斯洛进入,领他来到了楼上的会客厅,纵使他心中存有许多疑问,但身为一个管家,最好还是聪明地选择沈默。
※        ※         ※
兰斯洛进入房间后,身后的管家就恭敬地关上了门,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前面一盏散发着微光的蜡烛灯台,在忽暗忽明的烛火下,他只能隐约看见前面放着一张很大的椅子,上面似乎坐着一个人,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上面坐的是什么样的人,以身形来看。对方是一个高瘦的男子;但他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而那是属于女人的味道……
跟着,兰斯洛直觉有一道视线从黑暗的某一处在窥探着自己;他不动声色,神经绷紧,整个人已经进入备战的状态。
“不要害怕。你可以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从黑暗申传来细不可问的声音,似乎是由机器转换而成的男音,断断续续地,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特别的欢迎仪式吗?”兰斯洛淡淡一笑走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到椅子前。一只手已经摸出了裤管内藏的小刀,出手便抵住了椅子上男子的喉头……
奇怪的是被他抵住的人居然毫无反应,正当兰斯洛察觉不对要退开峙。“啪”地一声,房间内的灯全部亮起……兰斯洛才看见自己竟然以刀抵着一个假人的喉头。
而此时,从他身后传出了一阵戏谑的嗓音。
“你拿刀抵着我的玩具做什么?它又不会咬人?更不会伤着你。”
兰斯洛回头,看见一名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高瘦的身子配上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月光色的金发平贴在耳后,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闪着嘲弄;更好笑的是他身上虽然穿著破旧的衬衫长裤,语气却相当傲慢无礼,要是现在搭起了舞台,他绝对会是“乞丐王子”的最佳人选。
“小鬼,我不是来这里和你玩的。”兰斯洛挑眉道,就算生气他也不会和眼前这个又瘦又干的小鬼计较。
“哼哼!我以为公爵花重金请回来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连真人﹑假人都分不清楚,‘魔鬼马车’会被你这个笨蛋找到才怪。”少年见对方只是无所谓地看了自己一眼,只当他是个顽皮的孩子,忍不住尖酸刻薄地出口嘲笑他。
“小鬼!我没时间和你耗,快点把安德烈家的人叫出来,否则我要走了。”这到底是什么乌任务,“魔鬼马车”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冒出一个吵吵闹闹的小鬼,这个任务怎么越来越像是昔翩翩特别找来设计他的。
对方没有理他,只是瞪着那双大得出奇的紫眸,一副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凶狠模样。
“你不说,那我走了。”兰斯洛摸摸自己的脸,就算脸上冒出了一点胡子,他自信自己应该还是英俊迷人的,眼前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这样恶狠狠地瞪着他?
就在他迈开大步真的准备要走时,背后的小鬼忽然“喝”地一声从他背后扑了上来,没头没脑地就住他的身上攻击,“刷”地一抓,兰斯洛的脸上已经挂了彩。
“小鬼!”兰斯格的火气也随着那一抓而爆发了,他使劲将对方从背后往地上一扔,随即降下身子将他扑倒在地,只用单手便将他双手扣住高举,让他一时无法动弹。“放开我!”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气得浑身发颤,拚命挣扎:
“你这个被宠坏的小鬼,到底在搞什么?”脸上被抓的那一下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看样子要两三天才会好,这个可恶的小鬼!
“你这个臭水沟里的烂老鼠,只会以大欺小的混蛋。我看不起你,快点放开我。否则有你好看的,听到了没有?“双手已经被兰斯洛扣住,少年只好改用言语攻击他。
“你在啰唆我就打你的屁股,听到了没有?”眼见小鬼完全不打算投降的模样,兰斯洛瞇起眼故意威胁,果然看到他紫眸中闪过了一丝恐惧的光芒。
“知道怕了吧!我现在……呜!”以为威胁达到了效果,兰斯洛放松了手劲,不打算和他继绩纠缠,谁知才一松手,对方马上屈起膝盖朝他的下腹用力一顶……“小鬼……”下腹吃痛的他只能用手往前用力一抓,“刷”一声,将少年身上的衬杉硬生生撕下了一大片。
这一撕之下两个人的脸都变了,少年急忙用手护住自己的前胸,他的动作虽快,但兰斯洛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在少年的胸前暴露出来的,是只有女人才会穿的胸衣?而胸衣包装住的,也是唯有女人才会有的浑圆……
“你是……”结果“女人”两字他还没来得及出口。对方已经在他的肚子上补上了一拳,紫眸里喷出足以致命的火苗。
彷佛嫌他还不够狼狈似的,书房的门再一次打开。跟着是一声男人的尖叫声,以不可思议的高分贝叫出。“你……你要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兰斯洛呻吟一声,一张脸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来人了。
“茱儿。亲爱的,你没事吧?”进了门的男子在惊声尖叫后,三步当两步地走到他们面前。将身上那件裁剪良好的燕尾服外套脱下,温柔地罩住他口中的茱儿;跟着,两道眼光如闪电般扫向了兰斯洛。
“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竟然想对我的茱儿无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调戏我安德烈男爵的未婚妻。无礼﹑无礼!”这名金发蓝眼的男子,一面不停地责怪怒骂﹑一面又拿出一条喷满香水的手帕。在自己扑上粉的脸上擦呀擦的,显然已经气到了最高点。
“无礼……”他最后再次以尖叫来控诉兰斯洛的恶行。
兰斯格挫败地垂下肩,抬眼扫了两人一眼:一个是濒临崩溃的神经贵族;一个是对他怀有莫名敌意的男爵未婚妻,他可以肯定未来的日子是一趟再艰难不过的旅程了……

第2章

“统统给我住口!”
“咚咚咚”三声,书房内的混乱一瞬问停止了。不知何时,书房门口立着一个威严的高大老人,一头向后梳得整齐的银发,还有一道非常有个人特色的白色八字胡,身上穿著笔挺的暗色西装,眼眸是和男爵相同的淡蓝色眼眸,手上还握着一跟镶有绿宝石的精致金色拐杖。
“不可以对客人无礼!”那根金拐仗又朝地下点了点,老人跟着将视线转到兰斯洛的身上开口道:“请原谅小犬的无礼。”
看来老公爵在家中有着绝对的权威,自从他出现到现在,男爵一句话也不敢吭,连手上那个挥舞手绢的动作也停止了。
“这里已经不适合谈话了,你跟我来。”老公爵对兰斯洛微一颔首,慢慢地转过身子。
既然老公爵才是真正的委托人,兰斯洛当然乐得脱离眼前这场莫名其妙的混乱,他拍了拍裤管上的灰尘,大步跟上已经离去的老公爵,在关起房门的一剎那,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十分钟前扑打在他身上的男爵未婚妻,她依旧坐在地上,身上披着男爵大了好几号的外套,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的感觉,他跟着将视线住上移,与那对还是充满敌意的紫眸撞个正着。
兰斯洛最后关上了门,阻隔了那双充满怒气和敌意的紫眸,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抓伤的脸,生平第一次被女性讨厌的感觉很奇怪,他的女人缘向来不错,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婆婆,下至已经有审美观念的小女还都喜欢他;现在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半大不小的女人讨厌,这倒是头一遭哩!
走在前面的老公爵比时停在另一个房间门口,打开门后,示意他进入,兰斯洛甩甩头,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现在,他只要赶快完成这个任务就好了。
“随便坐,现在没有别人,不要拘束。”老人一进入房间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在兰斯洛打量房间四周的同时,他也在打量骑士。
“安德烈公爵。请恕我直言,你千方百计找到我们棋士团,不光是为了要我们调查‘魔鬼马车’一事这么简单吧?”兰斯洛选择了老人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出了看过这栋府宅后的感想。
“喔?你有什么看法。不如说出来给我听听。”公爵蓝眸闪过一丝有趣光芒。“第一,据我所知,安德烈家是英国贵族中少数善于经商的家族,据我所知,您的财政方向一点问题也没有,出售手边的古堡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在一出售后就传出了‘魔鬼马车’一事?就算是你们生意上的对手特意虚构出这个传说。对安德烈家的名声﹑金钱方面都没有实际上的影响,您根本不必花心思去调查这件事,再说古堡既已脱手,要担心也轮不到您不是吗?您不惜一切找上我们。我想一定有更好的理由。”兰斯洛简单分析他目前为止的感想。
之前兰斯洛已经看过昔翩翩的调查报告。其中显示安德烈家族没有什么财务上的困难;再来,就是跟和男爵打过照面后得到的结论,倘若他真是已经没落的贵族,绝不能在衣服装饰上如此考究,就以他的衬衫上的钮扣来说,除了是手工精致之外,上面还镶有难得一见的乌钻。加上他趾高气扬的神态,很难相信安德烈家族会需要外人的帮助,除非是真的遇上无法解决的困难。
“看来我找上棋士团的人果然没错。”老公爵哈哈一笑,满意地道。“不瞒你说,这一次的确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过我们两人现在的谈话,请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情。这一点请你务必遵守。另外,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是棋士团的人,就连我的亲生儿子亚瑟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分。他们只知道你是卡迪罗的养子,是我请来的客人,如此而已。”
“我明白。”兰斯洛点点头。
老公爵起身,走到了房间左侧的墙边。取下墙上的油彩名画,跟着按了一下隐藏在画后的按钮。
慢慢地,从墙的上方缓缓降下了一幅画。那是一幅非常写实的人物油画,说它写实却又不太正确,因为兰斯洛怀疑世上是否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而画者又是去哪儿找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当模特儿?
画中的女人有一头垂肩的浓密黑发,亮如丝﹑柔如缎,完美地披在她的肩头,画中人朱唇微启,欲言又止。那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灿亮如星,为她美丽的绝色的脸再添灵气。他不得不佩服那个画者有一双神奇的手。不但将女人的美丽完全留在画里,就连她典雅的神韵也全留在画中了。要不是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幅画,他会真的以为眼前坐了一个紫眸美人,对他浅浅地绽放她绝美的笑靥。
“她很美吧?”老公爵的声音将兰斯洛拉回了现实,他微微一愣,对自己为了一幅美女图失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这没什么好害羞,就连我这个看了她十多年的老人,现在见了她还是一样会怦然心动。”老公爵会意地一笑。跟着又开口道:“她是我侄儿的妻子,名叫丽丝。也算是安德烈家族的人。当初安德烈家族所有的人都反对他娶一个平民为妻。更不用说是一个孤儿了;但是在所有人见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反对了。“
兰斯洛点点头表示了解,光看画像就能让人如此心动,相信真人必然更是亮丽逼人了。
“她是一名孤儿,一个美人胚子,却连国籍都无法证实,使她的背景蒙上一股神秘的色彩,他们夫妻俩婚后住在高地的勒得海堡,直到一场大火,夺去了他们夫妻俩的生命……”老公爵叹了一口气:“那一场大火来得突然,等到四周的人发现古堡失火后,已经来不及将里面的人救出了。”
“勒得海堡……莫非就是您出售的古堡?就是周遭常出现‘魔鬼马车’的那一座古堡?”兰斯洛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那一场大火之后。古堡内部经过一番整修并无大碍,只下过少了两样东西,一个是我侄儿夫妻所生的小女儿,另外,就是安德烈本家传承的‘安德鲁美达之泪’这条项链。”老公爵缓缓开口,将目光重新落到画中美丽女子的身上。
“就是画中她戴的那条项链吗?”兰斯洛一个大步向前,这次将目光专注地停在画中女子胸前那条精致的项链上,项链的中间是一颗呈泪珠型的蓝宝石,旁边镶上了排列整齐的碎钻和乌钻,造型相当特殊漂亮。
“那是安德烈家代代相传的项链,是我们一位老祖先,为了讨好自己的妻子,特地请人打造的,将它取为‘安德鲁美达之泪’,这是为了要赞美他的妻子如同希腊神话中的那个安德鲁美达一样美丽,本来这条项链只有本家的女主人才有资格配戴,但丽丝的美非比寻常。所以打破了这个惯例。这条项链是在他们婚礼时,由安德烈家的掌权者亲自为她戴上的。”老公爵走回座位,一边回忆着当年的往事。
“本来以为是一件单纯的火灾,但‘安德鲁美达之泪’竟然同一天失窃,这就大有问题了。”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兰斯洛沈吟问道。如果是为了夺宝杀人。对方在东西得手后应该会马上脱手,不可能将这项值钱的东西一直放在身边。
“他们死了将近十三年,这十几年来我明察暗访,始终没由找到那条项链的下落,直到一年前,我接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有一张‘安德鲁美达之泪’的照片。寄信人说明那一条传家宝仍藏在勒得海堡的某处。”
“那您怎么做?”兰斯洛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事,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那封信来得突然。但不巧却被我儿子亚瑟看见了,他认为安德烈家的传家宝应当物归原主,再者,他希望将这条项链送给他的未婚妻当作求婚的礼物!”老公爵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他这个儿子养尊处优惯了,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一口咬定对方是十多年来宝石都无法脱手,这才想将“安德鲁美达之泪”还给他们。
“结果你们去了吗?”兰斯洛拿起茶喝了一口,再次全神贯注在故事上。
“亚瑟看到的只是第一封信,第二封信我看完后就将它烧了,下过我还记得内容,它说:在第十三个月圆夜里,”安德鲁美达之泪“将会在月光下的血池重现。唯有仇人的血,才可以让被诅咒的冤魂得到解脱。“老公爵瞬间像是老了几岁般。
再度发出绵密的叹息,低声道:“他是我唯一的独子,我万万不能让他去冒险,为了让他死心,我将勒得海堡脱手转卖给财团,但才转手一个多月,‘魔鬼马车’就出现了。每次它一出现就有人受伤,每次都是这样,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之后,您还有没有收到信?”兰斯洛将整件事分析了一次,直觉地认为两件事一定有关连。
“有,一个月一封。每次月圆的时候我就会收到一封信,信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上向写着:唯有安德烈家族的血,可以让怨灵得到解脱。“老公爵点点头,从口袋中取出已经准备好的信。
“离我收到第一封信,已经整整一年了;在一次月圆,就是对方说得第十三次月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老公爵的手微微发颤,对于亚瑟执意要前往勒德海堡一事感到忧心忡忡,他是自己唯一的独子。身为父亲的他也了解亚瑟是个草包,要亚瑟这么贸然前去,那简直和送死没两样。
“离下一次月圆还有二十来天,我明天就出发,我想应该还来得及。”兰斯洛笑了笑,允诺要处埋这件事。一来这本来就是棋士团接下的工作,就算再困难﹑离奇都要完成;二来,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和义父年纪差不多的老公爵,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的儿子担心,让他于心不忍。
“谢谢你,我就知道我没有找错人。”在他万念俱灰﹑束手无策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在欧洲有一个叫“五棋士智囊团”的集团,专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件,而且每一次都可以办得很圆满。他辗转拜访了好几次,这才联络到他们,这次亚瑟有救了。
“您放心,我会尽力查出真相的。”兰斯洛自信地一笑。
“谢谢,夜已径深了,我差人带你回房休息,我这个主人拉着你聊了大半天,竟忘了你早该休息了。”老公爵站起后再按了一下按钮。油画往上身回了原位;他再将原先那幅画挂回墙上,将房间恢复原貌。
“我另外有两件事想问您,既然这位丽丝曾是安德烈家的人,那她的画像为什么要藏得这么隐密?还有,亚瑟的那名未婚妻,似乎对我允满了敌意,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走到了门口,兰斯洛又停住脚步。问出心中的疑问。
老公爵明显一震,跟着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因为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对‘安德鲁美达之泪’有任何觊觎,藏起画像也是为了隐藏项链失落多年这个丑闻,只是如此而已,关于茱儿为什么讨厌你,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兰斯洛明白对方不会再透露更多的讯息,也知道这栋宅邸其实还隐藏了许多的秘密;他相信假以时日,被藏在深处的秘密会逐渐浮现的……
“那晚安了,兰斯洛。卡迪罗先生。”老公爵回复了先前的温和态度,伸手摇了摇铃,不一会儿一名仆役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带客人到房间休息。”他下达命令。
“那么晚安了,安德烈公爵。”兰斯洛潇洒地摆摆手,举步和女仆一起离去。
※        ※         ※
在房门关起的一剎那,老公爵的脸沈了下来,他来到墙壁面前。重新激活开关,将那幅画降了下来。他痴痴地盯着那幅画许久许久,眼眸闪着复杂的光芒。
“你不会怪我吧?这一切全是用了安德烈家族的未来,我必须这么做……”他叹了一口气,将椅子移到画像前,倒了一杯酒握在手中,目光仍是凝视着画中的紫眸美女。在晕黄的烛火照射下,她一双明亮的眼眸看起来似乎允满了忧愁;在夜色中,倾诉着她说不出口的悲伤……
※        ※         ※
被安置在楼上客房的兰斯洛,洗了热水澡之后,只穿了件浴袍就舒服地躺在床上回想今晚的一切,一边还玩着解下的手表,那是棋士团每个人独有的手表,除了可以将每个人的讯息传回摩纳哥的主要计算机外,还有其它特殊的功能,但现在每个人身边都有妻子老公陪伴。唯一和他一样独身的城堡也不知道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概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聊天解闷吧!
“哼!等我解决了这次任务,我非要回去好好‘现’一下!”目前对整件事大概了解了一些,不管整件事好不好玩,他回去一定要对昔翩翩吹嘘这是一趟多么有趣又刺激的任务,她那个女人对这种带点危险恐怖的case最有兴趣了,这一次她没来,回去非要耀武扬威一番。让她呕死不可。
兰斯洛带着这项认知愉快地缓缓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了门边传来细不可闻的声因。“卡”的一声,警觉性高的骑士马上醒来,半瞇着眼睛想看清楚是谁这么大胆,半夜闯进他的房间。
他听见门把被扭开的声首。跟着是门先开了一个小缝,在那个不到五公分的细缝中,缓缓飘进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是鸦片烟和哥罗芳的味道。”兰斯洛心中一惊,脑中的警铃响起,他小心地闭气调整呼吸,鸦片烟在一时之间对人体不会造成伤害,却容易让人产生幻觉。但哥罗方一吸多了,他就得任人摆布了。
正当他沈思之时,一抹白影出现在门前,对方踩着猫咪般的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然后停在他的床前;在一片黑暗中,兰斯洛半瞇着双眼,静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对方站在床头上方,静静地凝视他。似乎是因为黑夜的关系,对方也没有办法看出兰斯洛是不是醒着;而兰斯洛半瞇着眼,也看不出对方长得是圆﹑是扁。
在一片诡谲的宁静中,对方突然微微弯下身子,兰斯洛见机不可失,在对刀伸出手摸他的脸的同时。他也迅速出手,在对方碰到他脸的一剎那,伸手一抓一带,将入侵者整个人住左边的空位一摔,兰斯洛跟着翻身而起,他一只手扣住那家伙的手,另一双手则扣住对方的咽喉。“你是谁?”兰斯洛低声问道,觉得在一股浓呛的药味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对方一动也不动,兰斯洛一手仍扣着对方的喉头,另一手则探向床头他放置的打火机,拿到后将它移到对方的脸旁,“啪”地一声,火苗为黑暗中带来了一线光明。
“你……”火光下映像出的是他绝对想不到的脸!尔斯洛一阵错愕。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放松,就在那一瞬间,对方急跃而起,以自己的身体当武器,朝他的胸口猛地一撞,跟着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了兰斯洛的房间,“等等!”刚刚那一撞对兰斯洛来说并无大碍,他只是晚了几秒站起追出,却发现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漆黑漫长的走廊,哪里有人的踪影?
他叹口气回到床边,顺手点起了床头的灯,再次怀疑刚才那是他闻了鸦片香所产生的幻觉。此时,地上的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兰斯洛走过去将它拾起。上而只有短短一句话:离开安德烈家,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难道是她送来的警告纸条?兰斯洛搔搔头回到床边,此时又发现了他躺下的地方,有一根很长很长的黑色头发,兰斯洛将它捡起,想到了他刚才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张脸……
乌黑的长发,绝色的面容,灿亮的紫罗兰眼眸……和画中女子一模一样!老公爵不是说她已经死于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那刚才出现的人又是谁?她留下的那张纸条又有什么用意?这个安德烈家族到底藏有什么样的秘密?
※        ※         ※
早晨第一道阳光从窗外射进,兰斯洛也睁开了眼睛。出任务时,他的警觉性会保持在最佳状态,就连每天的睡眠时间,他都会准确地控制在五﹑六个小时左右。
梳洗一番后,他打开窗看下去,前面的庭园似乎是一个运动的好地方。兰斯洛换上了轻便的短裤短衫,决定到前园活动筋骨。
大厅上的钟显示现在才六点钟,整栋宅子一点人影走动的迹象都没有。看来他们还真的像是活在中古时代的贵族,不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安德烈家的庭园装饰得很美丽,和他义父家一样种满了花花草草,只是这里的主人似乎对水池情有独钟,走个几步就会看到大小不同的喷水池,映照着华宅的倒影。
“早!”兰斯洛开始沿着庭院慢跑,经过时就顺便和工作中的仆役打了声招呼。
主人虽然没有醒来。但仆役们早已经在花园内开始工作了。有的除草﹑有的忙着去除玫瑰花中的小虫子,在初升的阳光下,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整整跑了两圈,兰斯洛最后停在其中一个水池边休息。他以双手掬起清水泼面,喷池中的水甚是冰冷,泼在运动后的身上很是舒服。
“茱儿小姐早。”停靠在池水边闭目养神的兰斯洛,忽然听到此起彼落的招呼声。听见他们喊的人是“茱儿”,不就是昨天那个莫名其妙攻击他的疯女人吗?
兰斯洛睁开眼,趁现在这个机会,他也可以顺便问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她和昨晚老公爵的欲言又止有关系吗?
“呃?”从喷池后走出的兰斯洛,正想出声喊她,没想到眼前见到的景象,让他一时愕然,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位绝对称德上美丽的女子。
昨天晚上她不是这个样子的!昨晚的那个“茱儿”是一个少年般的女孩,一头月光色的短发,破旧的衣服,脏兮兮的脸,唯一看得到的就是她那一双大得出奇的紫色眼眸,还有毫不隐藏的敌意。
而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有一头垂肩的棕色头发,用一条白色发带松松系住,在阳光下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无暇的白皙,鼻头小巧,菱形小口和她手中的粉色故瑰一样发出诱人的光泽,她身上穿著一袭粉蓝色的洋装,捧着一束鲜花,像是花中精灵一般引人注意,和昨晚那个“茱儿”完全判若两人。唯一相同的,就是那双紫色眼睛了。若不是她有精神分裂症,就是他认错人了!兰斯洛肯定地告诉自己。
“是你?”显然对方也被从水池后走出的兰斯洛吓了一跳,捧在手边的玫瑰花束还掉了几根下来。
她的话推翻了兰斯洛先前的猜测,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没错,因此此刻她的紫眸又闪过一丝昨天晚上他见过的敌意。茱儿见兰斯洛像个傻子般一动也不动,只是瞪大了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自己。她秀眉一蹙,也想起了昨夜的不愉快,她冷哼一声,连地上掉落的玫瑰花都不捡,转身就要离开。
她奇怪的反应引起了兰斯洛的好奇心。他一步向前,顺手替她捡起刚才掉下的花,几个大步已经追上茱儿。
“你跟在我的后面干什么?”本以为兰斯洛跟上自己是要交谈,但他只是拿着那几枝花,停在她两三步外的距离,不超前也不离去,真是让人生气。
“等你回头和我说话。”兰斯洛好整以暇地笑道,一口白牙被麦色皮肤衬得更耀眼。在茱儿眼中却成为一种非常挑衅的恶质笑容。
“我会有什么话和你说?”她紫色的眸子一抬,不悦的语气不同于昨晚的尖锐,却多了几分冷淡,一副不想和他多谈的样子。
“例如,解释一下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的倾向,或是有什么隐疾?这样我才能理解昨晚那场莫名其妙的攻击。另外我还想知道,昨天的那个小乞丐是你,还是现在这个穿得像淑女的人是你?”兰斯洛笑着开口,不意外地看到她的紫眸再次闪起忿怒的火焰。看来,她虽然神秘,但也是一个很好撩拨的人,几句话就已经气红了脸。
“我没义务对你解释任何事,”她生气地开口,扭头就想离去。
“等一等!”兰斯洛手一探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到附近花丛旁。
他自认不是什么登徒子,也不是好色的人,虽然眼前这个茱儿确实是个美女。但她脾气坏﹑攻击力强,行事方面又神神秘秘的,让人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他相当不喜欢充满神秘的安德烈家……为了能快点完成任务,也为了自己的安全起见,他一定要尽快弄清楚这个叫茱儿的是敌是友。
“你这个野蛮人到底要做什么?”她胀红着脸怒斥,却怎么也挣不开兰斯洛铁扣一样的手劲。
“我要知道你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兰斯洛懒懒地问,见她屈起脚又想踢他,兰斯洛将她的身子一拉一扯,跩向花丛,身子也顺势滑进她两腿之间。让她的身子无从着力,更不可能踢他了。
为了怕跌倒,茱儿只能紧紧抓着兰斯洛的肩头;这个动作应是情人间才有的暧昧,但茱儿却是有苦说不出。既不能攻击也逃不开,只能恶狠很地瞪着他。
“你要继绩撑下去也无妨,但等一下说不定会有人经过,那时候就不好解释了,不是吗?”兰斯洛对她眉开一笑,得意地道出她现在只能任人宰割的事实。
“你威胁我?”茱儿故作冷静的面具快挂不住了,在气恼的同时,身上的每一吋肌肤却是和他紧紧贴住,兰斯洛刚运动完的身子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炙热,一波波传到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和大地近似的男性干爽气味,也开始瀰漫在她身上……
“你想知道什么?”她不得不屈服,毕竟和一名男子这么接近还是第一次,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畏惧。
亚瑟虽然是她的未婚夫,但一来他喜欢表现绅士风度,对她一直是彬彬有礼;再者亚瑟身上一向喷了很多的香水,靠近他和接近一个女人其实没什么两样。但眼前的兰斯洛不一样,他浑身上下似乎蓄满了力道,俊脸上虽然老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却往往在下一秒已经将她制住,她不知道兰斯洛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的确是如此,一再地出乎她的意料,他……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兰斯洛将她眼里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放软声调,再开口已经恢复成正常的戏谑。“你昨天晚上那一爪到现在还是很痛,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脸?我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很喜欢哩!”
茱儿脸一红,面对兰斯洛的笑脸,她似乎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我是一个演员,昨天晚上我刚好在书房排演半年后要演的‘乞丐王子’。而我会做出那一切,是因为亚瑟要我试试你的胆量。”茱儿开口解释昨晚的一切。
“那你攻击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兰斯洛再问。
“演戏嘛!我一时太入戏了。”她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好意思地道,兰斯洛即使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却还是慢慢松开手劲,搂着茱儿的腰,将她自花丛中拉起。
“对你这么无礼真不好意思。”兰斯洛弯下腰将散落一地的玫瑰花逐一拾起,集合成一束后递给了茱儿,脸上仍是那抹会让所有女人心动的笑容。“不会。”下一秒,她又恢复成原先冷冰冰的样子,朝他微微颔首,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准备离开。
“等一等。”兰斯洛再次唤住她,茱儿有些疑惑地回头。
“你的头上……”兰斯洛朝她的头比一比,后来干脆一步向前,从她的头顶取下一片枯叶。他将叶片拿在手上,正要从她身边退开峙,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这股淡香虽然被玫瑰花的香气遮住了大半,但因为他站得离茱儿很近,所以才闻到,这才想起刚才她将茱儿抵在花丛一段时间,她因为紧张流了些汗,所以那股淡香才会从她身上传了出来。
“有什么不对吗?”茱儿见他神情有异,自然地开口。
“没事。”这股香气明明就是……
“早餐我想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先走一步。”茱儿略尽一下主人的责任,就捧着先行离开。
留在原地的兰斯洛再次陷入沈思中,从茱儿身上传来的这股香气,和昨晚那股混和在鸭片烟中的香气是一样的,难道说,茱儿就是昨晚闯进他房间的人?
看来不只是老公爵有秘密,就连男爵的未婚妻也有问题。他甩甩头往屋内走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的确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3章

兰斯洛在茱儿离开后,又绕着花园跑了几圈,跑到一名仆役出现。请他到餐厅准备用早餐,他才结束每天早上例行的运动。
兰斯洛回房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在仆人的带领下进入餐厅,老实说,当他在餐桌上见到亚瑟。安德烈男爵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他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坚持继续过着昔日贵族生活的奢华子弟,夜夜笙歌。与太阳为敌,怎么会起得那么早?
“早安,一大早就流汗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亚瑟以一种略带批评的语气开口,高傲地向他点点头道早,轻轻地啜了口香纯的咖啡。
“早。”兰斯洛完全不以为意,拉开椅子就坐下吃咬点。他选择的位置正好是茱儿的正对面,不过她始终低垂着头,专注地痴着盘里的面包。
“我不知道父亲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什么人来保护我,我可是安德烈家的继承人,谁会比本爵更有资格取回那条项链?再说那个什么‘魔鬼马车’的,只不过是唬人的把戏。只要我出马,一定将幕后的人抓出来制裁。装神弄鬼的,无聊透顶!”
趁着老公爵还没有出现,亚瑟把握机会,抢先表明立场。他知道他父亲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往勒得海堡,更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专门保护他的人;虽然他无法抗拒他父亲的命令,但至少他要让眼前的兰斯洛了解谁才是老大。
“我们安德烈本家的血统向来纯正,和英国皇家在十八世纪时……”见兰斯洛没有提出反驳。亚瑟变本加厉,将话题转换到了安德烈百年的家族史。
如果可能,兰斯洛真的想一拳将他打昏,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他也不想坐在这里听亚瑟。安德烈大谈冗长无聊的家族史,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面包和咖啡,只想快一点结束这顿令人讨厌的早餐。
“兰斯洛﹑孩子们,早安。”当亚瑟沈闷的话题持绩十分钟之后,老公爵的出现,化解了兰斯洛快睡着的危机。
“您早。”兰斯洛点点头道早安。当亚瑟的声音一停,他奇迹般地立列恢复了精神。“昨天晚上你们没有机会好好介绍彼此。现在就让我来吧!”老公爵做定后,对餐桌上所有的人开口。“这是我儿子亚瑟,还有他的未婚妻茱儿。兰斯洛是我欧洲一个朋友的义子,他不但是神学院的资优生,还对‘魔鬼马车’的事情相当有研究。这一次他会陪着你们去高地一趟,沿途多了一个人也好作伴。”
昨夜见面时老公爵就约略提过,这段时间内兰斯洛真正的身分是个秘密,一来是“棋士团”的名声过于响亮,太早说出来可能会有打草惊蛇的反效果;再者,如果知道兰斯洛是棋士团的一员,一向自负的亚瑟更可能会产生要和兰斯洛一较长短的心态,这样子遭遇危险的机会也就比原来多了许多。“请多多指教。”兰斯洛淡淡一笑。心中却是叫苦连天。”神学院“的资优生?老天!他连圣经有几个章节都搞不清楚,到时候被拆穿就糗了。
“父亲,您就是太爱操心了。”亚瑟嫌弃地看了兰斯洛一眼:“我知道您对传闻还是半信半疑,但……找一个神学院的学生来?遇到危险时他能怎么办?念圣经洒圣水吗?”
“我的心意已定,如果没有他跟着你,我绝不允许你到勒得海堡去。”老公爵正色道,以严厉的目光逼使儿子说同他的决定。
“好吧!如果说这是您放行的条件。反正我对于‘安德鲁美达之泪’是志在必得。它是属于我们安德烈本家的传家宝,我一定要拿回来。”亚瑟挥挥手,优雅地拿起手绢擦拭自己的嘴角,算是妥协了。
“很好,那你们准备出发吧!”老公爵点点头,投向兰斯洛的眼光中充满恳求,示意他全神照顾自己的爱子。
“我会尽力而为。”兰斯洛脸上仍是那抹漫不经心的笑,继续吃着未吃完的早餐。
“我上楼准备了。”亚瑟起身,踩着高雅的步伐替茱儿拉开椅子,极绅士地挽起她的手,缓慢地往外走去。
※        ※         ※
当餐桌上只剩下老公爵一个人的时候,兰斯洛禁不住好奇地问:“这一趟旅程既然有凶险,亚瑟为什么还要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同行?这样不是很危险?”这一点他越想越不对,以亚瑟对茱儿特有的保护态度,再加上他是个极爱表现绅士风度的自恋狂,应下会带着未婚妻到危险的地方去。
“这我也不太清楚。”老公爵含糊带过,神情闪过一丝狼狈,那是昨晚兰斯洛曾见过的不安。“他们的感情好。所以他才会到哪儿那带着茱儿。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明白了。”兰斯洛不再多问,心知要将一切迷团解开,唯有靠自己了。
像是为了躲避兰斯洛的问题,不一会儿老公爵也以有公事要处理为借口离开了餐厅。
兰斯洛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轻啜着手中的热咖啡,虽说再过几小时就要出发到苏格兰的高地,兰斯洛却无法怕自己的心思专注在被委托的事件上,相反地,他却对神秘的诸儿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虽然他们才碰过几次面,但每一次她的模样却是如此地不同,像个千面女郎。昨天那个茱儿,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发了狠似地攻擎他。稍早在花园中。她又化身为美丽清新的花中精灵,而刚才在餐桌上,她却是一副冷冰冰的贵妇糗样,仿佛他们从未见过面。同一个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三种面貌。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日?
还有她身上那股淡香,和昨晚闯入他房间女子身上的香味几乎是相同的,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她特意留下的纸条,隐藏的又是什么样的秘密?
这将会是一场扑朔迷离的棋局,太多未解的秘密,太多敌友难分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是,兰斯洛这样提醒着自己。
※        ※         ※
中午过后,一辆加长型的轿车从安德烈家驶向机场,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已经从繁忙的伦敦飞到了苏格兰的爱丁堡,再换成轿车住北直上。抵达巴摩勒时已经是深夜了,自从老公爵在餐厅上正式介绍兰斯洛是神学院的学生后,亚瑟男爵对他的评价就直线下滑,因此,打从旅途开始,亚瑟就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愿,这也让兰斯洛松了一口气。他乐得在旅程中打盹休息,睡饱了就拿起他从公爵府带出的圣经恶补,反正他伪装的身分是神学院的学生,多看圣经总没错吧!
“喂!兰斯洛。你该不会是老头特地找来的什么奇人吧?就像‘大法师’里面那个会驱魔的神父一样,念念经文就可以驱魔,或是把‘魔鬼马车’定住了?”轿车行驶的途中,亚瑟忽然偏过头,不怀好意地开口嘲弄。
“我当然没那么厉害,不过我相信神会指引我正确的道路。”兰斯洛嘴角一扯,以平静的口吻说出自己都不信的八股句子。
不过显然亚瑟被他唬住了,他的蓝眸忽地睁大,好象小丑在他面前刚演完了一出喜剧,或是听了什么年度笑话似的。哗地一声不顾形象地嗤笑出来,还夸张地拿起他随身携带的纯白手绢,在眼角沾呀沾地,身子不停地抖动着。“你……你真是有趣!或许我们这几个月会处得很愉快。”亚瑟只手摀住胸口,艰难地用肺部仅存的空气挤出这样的句子。
“很高兴我能娱乐你。”Shit!真的是一个神经病,兰斯洛心中暗骂一声,眼角一扫,看到了坐在另一端的茱儿。一张白皙的脸孔上面无表情,整个人若有所思,正专心地陷入自己的思维之中。
“听说茱儿小姐是个演员?”兰斯洛决定把握机会多探一点消息,这个笨呆男爵看起来就很好拐的样子,兰斯洛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是啊!大约一年前我在伦敦的歌剧院看到她,说来巧合,女主角因为当天身体不适,所以换了茱儿上场。也因为如此,我对她一件钟情,这种巧合不是每个人都遇得到的,你说是不是?这更证明了我们天生注定了是一对。”亚瑟得意一笑,忘不了那天见到茱儿的情景,当天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戏服,她的美貌﹑她的歌声,还有那对梦幻般的紫罗兰双眸,使他对茱儿一见钟情,之后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追求她,直到最近,茱儿才点头答应他的求婚。
“一年前?”兰斯洛的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芒问道。一年前,那不就是老公爵开始收到那些奇怪信件的时间?
“是啊!我也想把茱儿快点娶回去,但是她就是迟迟不肯点头。不过我想在见到‘安得鲁美达之泪’后,她就会改变主意了。”女人嘛!不就是要一份特别一点的结婚礼物,他也是为了要让茱儿点头,才会坚持要取回那条世代相传的项链,好让茱儿明白,他对她是真心的。
“再过十天,你就是我的了,亲爱的茱儿。”想到再过不久就可以将美人拥入怀中,亚瑟开心地拾起茱儿的手,在她滑嫩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呃?!”不知神游何方的茱儿,被亚瑟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轻叫出声,仿佛受到不小的惊吓。
“茱儿,亲爱的,我吓到你了,真对不起。”亚瑟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地道歉,表现出十足的绅士风度。
茱儿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抬眼时,看到兰斯洛若有所思的眼光,芙儿的脸上出现一丝懊恼的神情。但也仅是一剎那而已,她随即将目光收回,不再看兰斯洛一眼。载着三人的豪华轿车继续往前驶去,车内再也没人开口说过一句话。就在这股沈默之中,一行人来到了勒得海堡。
※        ※         ※
勒得海堡位于空旷的树林中,在夜色中更显得阴森吓人,斑驳石块砌成的外墙上爬满了树藤杂草,无人整顿的庭园杂草丛生;城堡外的树林还不时传出夜枭的啼叫声,这栋古堡有着让人望而却步的森冷。
“兰斯洛……或许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圣水也说不定。”下了轿车,冷风一吹,立即将亚瑟的骄傲自负全吹跑了,这种地方他怎么待得下去?何况还是一个月?
“没事的。”兰斯洛提起手边的随身行李,率先往前走去,亚瑟连忙跟在他身后;而走在最后面的茱儿,反倒是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勒得海堡原本在一年而已经转售给英国的某大财团,但是因为“魔鬼马车”一事,伤及前来参观的旅客,不但要赔偿身心受到惊吓的客人,又要花费时间调查“魔鬼马车”的真相,该财团也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再来整理城堡,古堡荒废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后,也难怪看起来像是名副其实的鬼城。
“我们不如返回镇上找间旅店,明天再雇用几个清理房子的帮手。”兰斯洛边说边推开大门。古堡外表看起来已经很糟了,内部更是积满了厚重的灰尘。他只看了一眼,就决定找别的地方住,就算他们肯委屈睡睡袋,也会因为吸入过多的灰尘窒息而死。
“这个方法好,我同意,我们还是离开吧!”这是亚瑟听过最明智的提议,他急急忙忙地转身住车上走去,就怕里面的灰尘会弄脏自己。
“你打算留在这里?”见茱儿仍然站着不动,兰斯洛半是好奇﹑半是疑惑,虽然夜色很黑,但他似乎见到了她紫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悲伤。
“还是你有异于常人的冒险精神?如果你要住下,我倒是愿意舍命陪佳人。”
兰斯洛脸上漾着淡淡的笑,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在挑衅,也在试探,眼前的茱儿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或许她真的是在一年前巧遇亚瑟,在亚瑟的追求下成为他的未婚妻的,但他直觉地认为事情没有这么单纯,这一连串的谜,似乎都有一条巧妙的丝线连到茱儿的身上。
“我不管你是谁。”兰斯洛的话让茱儿脸色一沈,紫眸闪过一丝怒意,“这是安德烈家的事,不是外人该介入的,如果你爱惜自己的生命,最好早点离开。”
茱儿转身,从兰斯洛的身边走过,一阵强风吹散了她的发,也将她身上那抹淡淡的香气吹向兰斯洛,他记忆中的那股幽香再度袭向他。
“你说得对,但是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来自美女的挑战。”兰斯洛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耐性,一向是我的美德之一。”
“随便你。”茱儿被他轻挑的说话态度激怒了,冷哼一声,快步地走向车子。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她以前一定是神经错乱了,才会误以为他是什么深不可测的厉害家伙;既然他如此不领情,她也不愿再多费心了。
就在三个人重新坐上车准备离开峙,兰斯洛拾眼看了勒得海堡一眼,忽然发现二楼的窗边有一道人影闪过,虽然那人移动地很快,但是兰斯洛还是看见了。
有人知道他们要来,而且已经在监视他们了。
“我有预感,我会喜欢上这个假期。”兰斯洛对亚瑟和茱儿露齿一笑,前者露出困惑的表情,后者则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转头看向窗外。
看样子,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        ※         ※
夏季还没有真正地开怡,高地的旅游季节也还没展开,在镇上的旅馆不难找到房间。他们将车子停在最近的一家旅馆,众人坐了近半天的飞机和车子,也觉得很疲惫,各自拿了钥匙回房间休息。
“茱儿小姐,晚安。”兰斯洛故意走在最后面,在茱儿要进房间的时候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顺势将一颗药丸般大小的窃听器黏在她的门缝间。
“晚安。”她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徽笑,“砰”地一声将门大力甩上。
兰斯洛耸耸肩。反正他也不期望茱儿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他转回隔壁的房间,准备梳洗一番上床睡觉,明天起可有得他忙了。
正当兰斯洛沐浴完毕,一身清爽准备上床时,监听着茱儿房间的窃听器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兰斯洛低咒一声,蹙紧眉头,她非得在这个时候出门不可吗?他认命地换上一身黑,打算跟在茱儿后面,看她要去哪里。
兰斯洛将房内的灯都熄灭了,今晚他们的房间都安排在二楼。他悄悄地将窗户拉开。目测一下与地面的距离,身手俐落地爬了下去,随即藏身在靠近旅馆出口的暗处,等着即将出现的茱儿。
下一会儿,茱儿穿著暗色风衣出现在旅馆门口,她将一头棕色的头发都包在头巾里,整个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她小心地住周围望了望,跟着住前走,兰斯洛正要举步跟上时,发现她正住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走去。茱儿上车后,车子便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兰斯洛咒骂出声,他原本只是觉得茱儿很神秘。却没想到她竟然有接应的人手,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准备,贸然跟上去也是于事无补。
没由来的,兰斯洛心中无端地泛起一丝失落感。就算他已经假设茉儿的神秘行踪和这一切事件多少有些关连,但是当他发现茱儿有可能事这一切事件的幕后主使者时,他心中却没有一丁点儿“发现线索”的喜悦。
难道是因为茱儿长得像画像中那名紫眸美女?还是因为她的眼中始终看出不任何心机﹑歹意?又或许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相信所有的一切全是茱儿在操纵的?
“该死!”兰斯洛扒一扒头发,显得更加心烦意乱了。对女人容易心软一直就是他的弱点,他这一次可不能在犯错了。再说他这次可是代表了整个棋士团,要是连这种任务都失败,那真的就糗大了。
倘若茱儿真的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他从明天起就必须开始调查有关茱儿的一切数据,不能再迟疑了。
兰斯洛重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双神秘﹑隐藏着许多秘密的紫色眼眸……
※        ※         ※
隔天一甲,兰斯洛还是一早起床,就在附近的树林跑了几圈。运动了好一会儿准备回旅馆时,才走到旅馆的前厅,就遇到了刚下楼的茱儿,昨晚大约三点的时候,他听见隔壁传来的声响,知道是茱儿回来的声音,而现在才早晨七点,她却已经神活气爽地走下楼来,一身乳白色的洋装将她整个人衬得更有女人味,白皙的脸上一点也没有睡眠不足的痕迹。
“我的脸上多出了一对眼睛吗?”茱儿紫眸一瞪,话气不是很温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兰斯洛若有所思的眼睛。
“很特别的招呼方式,虽然我个人比较偏好‘早安’这种通俗用话,但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兰斯洛挤眉弄眼,要是茱儿知道她莫名的敌意,反而会引起他喜欢捉弄人的反效果,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她的态度?
“无聊!”她冷哼一声,穿过兰斯洛就要离去。
看样子她是不会改变态度了,兰斯洛耸耸肩,决定从现在起要跟牢她。他必须在今天把握机会,将追纵器放到她的身上,那以后要掌握茱儿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见茱儿往他刚才晨跑的树林走去,兰斯洛也跟在后头。一直到了树林较隐密之处,他才放重脚步,刻意让茱儿察觉他在跟踪她。
兰斯洛很没技巧地跟在茱儿三步之外的距离,心中默数着一﹑二﹑三……果然数不到十,前方的紫眸女子火辣辣地回头,开口怒斥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像一只随时要扑上咬人的猫。事实上兰斯洛相信她真的会咬人,他退开一步,还是露出那一口洁白的牙齿。“我的责任是要保护你和男爵,而男爵昨天特地交代过我要好好保护你。这个地方你人生地不熟,而且又有什么‘魔鬼马车’的,你还是不要乱跑。”
“就算真的‘魔鬼马车’出现了,你又能做什么?我才不相信你是什么神学院的学生。”茱儿转过身,双眼直瞪着他看,神学院的学生她又不是没见过,每一个都中规中矩的,没一个会像他这样成天漫不经心地傻笑。
“彼此彼此。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是什么歌剧演员啊!茱儿……”兰斯洛好整以暇地靠着身后的树木,嘴角微扬,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道。
“你调查我?”茱儿脸色一白,却不甘示弱,不可能的,就算兰斯洛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谁……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在怀疑她了吗?
“我不得不怀疑哩!”兰斯洛笑着向前,在距离她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住,微瞇着眼看她。
在阳光下茱儿看起来真的好美!金色的阳光在她的发上穿梭,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光点,精致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乎是透明的。她有点紧张地咬着淡粉色的下唇,贴身的乳白洋装完美地烘托出她柔软的曲线,随着她的呼吸极有韵律地起伏着,看起来诱人极了,如果今天两人是相逢在另一种情况下,他也会像亚瑟一样被她迷昏了头。“一般的歌剧演员最爱护的不都是她们的嗓子吗?”察觉到自己的凝视能让她局促下安,兰斯洛嘴角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将手边隐藏的追踪器悄悄放进她的口袋,才缓缓笑道:“你似乎总是对我大呼小叫﹑充满敌意,要我怎么相信你是一个尽责的好演员?”兰斯洛话带双关,点出她莫名的敌意。
“我不会再提醒你了。”茱儿垂下眼,再抬头,双眸中已经恢复成淡漠的神色。
“既然你执意要和安德烈家扯上关系,那么请便,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等等!”茱儿的话让兰斯洛有片刻的迷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向前几步将茱儿挡在路旁。
“我想他们已经在等我们吃早餐了。”茱儿并不看向他,暗示要他让开。
“为什么急着赶我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我离开,为什么?”兰斯洛豁然开朗。她的阴晴不定﹑莫名的敌意和夜半的警告,全都是希望他退出调查“魔鬼马车”这件事,现在他全明白了……但是,为什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茱儿低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不明白老公爵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她的阴阳怪气赶不走他,晚上扮成画像中的人也吓不走他,这种人不是太迟钝就是太笨了。
虽然茱儿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承认什么。但兰斯洛就是知道她的意思,暂且不去想她要他离开的理由是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对这个名叫茱儿的女子是越来越好奇了。他真的想揪开茱儿层层神秘的面纱,看看她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但她的神秘和美丽,的确勾引着他赌上一把。“我们该回去了,否则你那个亲爱的亚瑟又要担心你被‘魔鬼马车’绑走了。”
兰斯洛忽然换成轻松的口吻,邀她一起回旅馆用早餐。
“知道了。”茱儿冷哼一声,没见过比他更奇怪的人了。
“我们用跑的!”兰斯洛忽然开口,不等茱儿回答,拉着她的手就住前冲。
“喂,你干什么?快放手!”茱儿惊呼,却被兰斯洛拉着向前跑。为了不让手被他的铁臂扯断,她只好提起裙摆跟着跑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段很短的距离,但兰斯洛脚长﹑步伐大,娇小的茱儿要跟上他是有些困难,在快到旅馆的峙候,兰斯洛才放缓了脚步,回头冲着茱儿一笑。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气喘吁吁,脸颊上新添了淡淡晕红,一张俏脸红通通的,看起来好象一颗红苹果。
“这样你看起来健康多了。”见效果达到了,兰斯洛松开手。在她错愕不已的同时,伸手拨开她颊边汗湿的发,之后便转身住旅馆内走去。
“你……”茱儿只能瞪着他的背,始终说不出骂人的话,她是真的词穷了,面对他那让人摸不透的行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才好。
※        ※         ※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旅馆附设的餐厅,只见亚瑟已经早一步坐在位置上,颇有闲情逸致地看着早报,啜饮着手边的咖啡。
“早安。”兰斯洛拉开椅子,在亚瑟的对面坐下。
“嗯,”亚瑟随便点点头,但在抬头看到茱儿时,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之情。连忙起身笑瞇瞇地道:“茱儿,你也来了,睡得好吗?我想你昨晚坐了一天车子一定累坏了,正想今天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我睡得很好。”茱儿淡淡一笑,也坐了下来。
“茱儿,亲爱的,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生病了吗?”亚瑟殷勤地递给茱儿一杯咖啡,这才发现她一向白皙透明的脸颊竟然红通通的,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没事,我刚才去树林那里散步了一会儿,只是有点热。”茱儿不以为意地笑笑,趁着亚瑟不注意的时候,瞪了兰斯洛这个始作俑者一眼。
兰斯洛回以无辜的一笑,安安静静地开始用他的早餐。
“等一会儿我会到镇上的警局一趟,要他们派一些人和我们一起住到古堡内,只要打理个一两天我们就可以住进去了,你就留在这儿陪茱儿好了。”为了表示他一个人就可以将整件事处理得很完美,亚瑟开始说明他今天要做的工作行程,将一切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故意要显出兰斯洛可有可无的不重要性。
“那也好,反止我睡得不够饱,多休息一下也不错。”兰斯洛边咬着面包﹑边点头,根本也不在乎他有没有事情做。
兰斯洛的反应让亚瑟一愣,就连坐在身边的茱儿也多看了他一眼,兰斯洛见戏演得还不够逼真,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道:“对了,到了镇上回来的时候,帮我到当地的教堂带一本圣经回来,就当是我回神学院时给院长的纪念品。”
“那有什么问题!”亚瑟的鼻子抬得更高了,什么嘛!当初在书房试了他,觉得他身手不错,还真的以为是父亲从哪里请来的保镳,没想到他只不过是一名神学院的学生。难不成他真以为靠一本圣经就可以解决“魔鬼马车”一事?
“茱儿,我走了,我们晚上见。”亚瑟弯身在茱儿额头上印下一吻,趾高气扬地离开了餐厅。他是安德烈家的正统继承人,也唯有像他这种有能力﹑有胆识的人可以解决安得烈家的麻烦,至于那个未来的小神父,就让他当茱儿的伴护吧!
“你真的是神学院的学生?”茱儿再次被他弄胡涂了。
“你说呢?”兰斯洛不答反问,眼里藏着笑意。
“无聊。”她早该知道这个男人的恶劣是天生的。
“我们这一整天的确会很无聊,该做些什么好呢?”离下一次月圆还有十多天,时间还多得是,眼前他只要紧紧盯着茱儿的行踪就可以了。既然亚瑟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的件护身分,不好好利用那才是傻瓜。“我回房去了。”茱儿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起身准备上楼。
兰斯洛亦跟着起身,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茱儿回头,捏了捏眉心,觉得久未造访的头痛又要出现了。
“我不需要伴护。”什么年代了,她才不需要一个跟前跟后的保母。
“我也正好要上楼,不用介意我,把我当成是隐形人就可以了。”兰斯洛以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建议道。
茱儿闻言转身,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尖叫的冲动,以嘲弄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兰斯洛,从他上扬的眉﹑含笑的眼﹑一向到他微扬的嘴角,还有那一身结实的肌肉﹑看似蓄满力量的男性身躯……她都看不顺眼。
“你不要跟着我,我对你的感觉就好象身边带着一棵会活动的圣诞树一样,你懂不懂?”圣诞树好看归好看,危机来时却只是一个装饰品,一点帮助也没有。
“这是我听过最迂回的赞美方式,谢谢。”兰斯洛故意忽略她话中的讽刺,圣诞树?这倒是个新鲜的名词。
她真的无话可说了,茱儿忿怒地转身就走,兰斯洛笑瞇瞇地看着她拾阶而上;反正她身上有追踪器,走得再远他也追得到,现在就让她一个人清静清静吧!
兰斯洛重新坐了下来,招手唤来服务生,为自己再换上一壶热茶,今天是任务正式开始的第三天,他有信心,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第4章

茱儿一直到了下午一点多才出现在楼下的大厅,因为追踪器加上门板上的窃听器,兰斯洛知道她中午叫了餐点进房间,摆明了就是不想下来和他一起用餐。
“我想你是不会放弃了,那就跟着来吧!”茱儿下了楼,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兰斯洛,她看了他一眼,有点无奈地开口。
“这里我们都不熟,有个伴也是好的,你打算上哪去?”兰斯洛起身,见茱儿换了一套浅绿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轻松简单,对她来说倒是很新奇的装扮。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待在房里。”她无所谓地开口,将钥匙递给了柜台,以眼神示意兰斯洛和她一起走。
兰斯洛不清楚茱儿想到哪里去,于是走在她的身后静观其变。
茱儿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出了旅馆,她朝着早晨散步的路径往树林的方向前去。
这个树林因为与他们居住的旅馆相邻,为了吸引旅客的注意力,当地人和旅馆经营者不但将整片树林打理的很干净,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煞是美丽。
潮湿的泥土和青草散发出清香的气息,路边的花朵沁着迷人的淡香,虽然还只是五月,但高地已经褪去了枯黄的颜色,漫步在林间,兰斯洛在心情上已经无形地放松了许多。
“听老公爵说,你对‘魔鬼马车’之事了解不少?”走了一会儿,茱儿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些专门为旅客准备的铜椅都打理得十分干净。
“是有些研究。”兰斯洛也不算撒谎,事实上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要调查“魔鬼马车”。所谓的了解也就是他手边有翩翩准备的数据和照片而已。
“你知道‘魔鬼马车’为什么会出现吗?”茱儿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它上面记载着传说中的‘魔鬼马车’,那是一辆载着无法升天的亡灵不停旅行的马车。因为那些亡灵心中有牵挂﹑有放不下的心愿,所以他们会乘着马车,漫无目的地一直旅行,一直﹑一直旅行下去……”
兰斯洛不语,只能被动地望着她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眸。他发现在茱儿发怒的时候,她的紫眸会发出让人心跳的光芒;而现在,她的紫眸却像是失去光芒的宝石,空洞地令人心生不忍。
“没有让他们停止的方法吗?”兰斯洛不由自主地被茱儿所说的话吸引,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茱儿所有的面貌;她的不友善和冷嘲热讽虽然不好应付,但却不会让他束手无策。而此刻茱儿落寞的神情,却轻易地将他的防卫全击垮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见到她忧伤的模样……
茱儿缓缓转过头,平静地回视他的目光。她看着兰斯洛,非常仔细地在看他,那是一种会看透人心的凝视,像是要望进他灵魂的最深处。兰斯洛同样地也在等着茱儿做出响应,他看到她微启的红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茱儿,相信我,我……”兰斯洛再也忍不住地想开口表示诚意,就在这个时候,他背后的汗毛立起,基起多年来的警觉性,他知道危险就在身后……
兰斯洛直觉地向前一扑,将茱儿揽进怀中的同时,也向旁边滚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咻”地一声,灭音手枪的声音响起,一颗子弹从他的肩膀擦过。再晚个一秒,他的肩头就会被子弹射出一个大洞。
“不要出声!”兰斯洛将茱儿护在身后,藏身于树丛后面,戒备地看着前面,避免两人再次成为目标。
直到周边的虫鸣乌叫都恢复正常,兰斯洛这才确定敌人已经不见了。看来对方并没有要他的命,刚才那一枪八成是示警的成分居多,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去,到底是谁?是针对他。还是与他一起的茱儿?
“你没事吧?”危机解除,兰斯洛回头看向茱儿,很自然地将她拉起来。
“谢谢。”茱儿的脸色苍白,接过兰斯洛的手站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发抖,几乎无法站立。
“我打过一阵子的橄榄球。”兰斯洛忽然笑了,跟着开口。“刚才我一急,就把你当成是球,抱了就跑,太粗鲁了,真不好意思。”
他现在才看到茱儿的手脚都受了点擦伤,头发﹑衣服上也黏了不少草皮树叶,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为了让茱儿忘记方才的惊吓,兰斯洛以轻松的口气说笑,想使她放松。
“你的肩膀受伤了!”茱儿忽然发现兰斯洛肩膀的衬衫被穿破了一个洞,从中间渗出了血丝,莫非刚才他被击中了?
“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茱儿的脸色在看到他的伤口后显得更加惨白,紫眸中流露的忧虑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兰斯洛急忙安慰她。
“先用这个摀住伤口,我们回旅馆去吧!”茱儿从口袋中取出一条手绢,小心翼翼地盖住兰斯洛肩上的伤口,以免感染细菌。“谢谢你。”他能感到茱儿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一靠近,兰斯洛又闻到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气。
兰斯洛伸出右手覆上左肩的伤口,不经意地碰到了茱儿要缩回的手;她的指尖不但微微发颤,而且还很冰冷,兰斯洛不由自主垃握住她冰冷的手道:“我真的没事,这只是一点擦伤,你不必替我担心。”
他的话让茱儿浑身一震,紫眸闪过一丝痛楚。“你问过我,要如何让‘魔鬼马车’上的亡灵停止,是不是?”她退了几步,喃喃地开口道。“血,唯有不停地流血,才会终止这一切。你不是安德烈家的人,这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茱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兰斯洛不肯放开茱儿冰冷的手,执意要问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刚才的敌人和魔鬼马车,会和安德烈家族有关系吗?
“我不想再有人受到伤害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死亡了……”刚才的枪声就发生在她的身边,如果兰斯洛的运气不好,躲得不够快,此刻在她身边的,就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想到那一幕,茱儿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
“茱儿!”她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兰斯洛感觉得出茱儿在承受一股很沉重的压力。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除,但出于直觉地,他手一伸,就将茱儿紧紧地揽入怀中。
“茱儿,我没有事。刚才那一枪只是让我的肩膀受到擦伤而已,我没事的。”
他将茱儿的手平放上他的胸口,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你瞧,我的心还在胸膛里跳动着,我还活着,一点事也没有。”
茱儿迟疑地﹑缓慢地将手平贴在他胸口,果然慢慢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一波接着一波,平静稳健的心跳声,奇异地抚平了她慌乱无助的心。
兰斯洛握着她的手,感应到茱儿逐渐放松,她的呼吸不再急促,身子不在发抖,温顺美好地靠在他的怀中。空气中瀰漫着一股他不愿意打破的温柔,他甚至舍不得放开她柔软的小手。在这个树林里,两个人像是被某种魔咒定住了一般,谁也不想移动。“我们到那里走走。”打破这魔咒的,是远远走来的一对老夫妇。他们看见兰斯洛和茱儿,以为他们是跑来谈情说爱的小情侣,对眼前的俊男美女友善地笑了笑,为打断他们甜蜜的时刻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们该回去了。”茱儿这才想到自己的手竟然被兰斯洛一直握住,她俏脸一红,急忙地缩回自己的手。
“好,你这一身衣服最好也赶紧换下来,否则亚瑟会像一只母鸡一样咕咕咕地念个不停。”尔斯洛总算想起了有这么一号人物,回想起他的大叫和歇斯底里,兰斯洛蹙起了眉头。
茱儿点点头,两人不再言语,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树林,方才发生的事,还有两人之间短暂的迷情和困惑,都像雨后的彩虹般,一下子消失了无踪。
※        ※         ※
回到了旅馆,兰斯洛将茱儿送回房间,自己便立即回房,想用计算机查一下数据,刚进房,他就察觉出自己的房间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兰斯洛不动声色,将手腕上的手表取下,开启了一个按钮,将整个房子扫过一遍,在确定没有被人安装任何电子仪器,他才安心地走到书桌的计算机前面。
“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兰斯洛眉心一紧,将计算机打开,输入了一串长达十位数的密码;再按下手表的另一个按钮,从中弹出一个精密的芯片,兰斯洛将它拿出放进计算机内,这才完成了和棋士团的主计算机联机的工作。
这样子的设计不但安全,而且隐密性高,也因为有这套极为安全的计算机,他们在出任务的时候,都不用担心身分会走漏或是数据流失,就如同刚才有人侵入他的房间,但在没有芯片和密码的情况下,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Queen:我亲爱的骑士,你需要什么帮助?”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昔翩翩的问候,兰斯洛呆了一下,这个女人不是被老公押回日本了吗?
“Knight:我需要十三年前勒得海堡发生火灾前后的数据,当时火场的生还者是谁?另外还有安德烈家的‘安德鲁美达之泪’的所有数据。”兰斯洛俐落地将要查的数据全都打进计算机。
“Queen:亲爱的,没问题,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那一辆‘魔鬼马车’?”昔翩翩最感兴趣的,始终是那辆她无缘见到的神秘马车。“Knight:这不是一个孕妇该关心的问题。”兰斯洛对着计算机皱眉,这女人不问他好不好也就算了,最关心的居然还是那辆见鬼的马车?
“Queen:啧!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事情没有什么进展,不要害羞,如果需要我的支持就开口吧!”
“Knight:NO!”兰斯洛一秒都没犹豫就拒绝了,潜意识地觉得昔翩翩一来,事情只会更糟。
“Queen:你真是无情……”彼端的皇后也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便不再坚持,和兰斯洛隔着计算机开始聊一些棋士团其它人的近况,聊了约莫半个小时,她允诺会尽快为兰斯洛查明真相,两个人这才结束了计算机会谈。
兰斯洛关机,将芯片取出放回手表内,这才到浴室换掉身上已经磨损的衬衫,他肩膀的伤只是皮肉伤,他向服务生要了一些药水和纱布,三两下就将伤口包好,重新躺在床上,闭眼思索目前的状况。
不可否认地,兰斯洛知道自己已经陷入某种看不到的盲点中,这件事越深入,他越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如果茱儿是“魔鬼马车”的幕后主使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照理说她已经是未来的男爵夫人,日后也会继承安德烈家,没有道理会弄出“魔鬼马车”这件事。还有,老公爵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几次用餐下来,他发现老公爵几乎不曾和茱儿交谈过,就连视线的交集也没有过,这一点非常地不寻常。
“要让亡灵停止的方法,唯有不停地流血……”兰斯洛喃喃念着茱儿曾说过的话。她这段话说得好奇怪,似乎意有所指,还有之前她也说过一些关于马车上的亡灵之事。马车上乘载着一些无法升天的亡灵……漫无目的地旅行……唯有不停地流血……复仇?
想到这里,兰斯洛睁开眼睛,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丝灵光,他跳了起来,表情兴奋不已!他怎么会没想到呢?那一夜茱儿扮成画像中的女子,为什么可以那么神似,他先前以为那是因为茱儿是演员,精通化妆的技巧,也一直以为那是化妆的效果,可是现在仔细一想,茱儿和画橡中的丽丝,五官和轮廓都像,还有那一双紫色的眼眸,如果不是因为茱儿的化妆技巧高明,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之间一定有血缘关系……
“如果她真的是丽丝的女儿,就是那一场大火中唯一的生还者……”兰斯洛在原地踏步沈思。这样子一来,一切混乱无章的点,也就可以慢慢连成一条线;这也可以解释老公爵对茱儿的奇怪态度。他一定察觉出茱儿和丽丝的相像之处。但,为什么他还肯让亚瑟娶茱儿?如果茱儿真是丽丝的女儿,她和亚瑟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兰斯洛不想再处于挨打的地垃,这件事,他必须尽快弄明白,茱儿是友还是敌,他现在就要弄清楚!
※        ※         ※
兰斯洛来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房门却没有反应。他想到刚才在树林遇袭的事件,心中一念,就取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小刀,轻易地将房门弄开。
“茱儿!你没事吧?”一进门,兰斯洛就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房间内空无一人,不过浴室内传出了水声。过了一会儿,茱儿穿著浴袍从里面走出,两个人同时一愣,吓了一跳。
“茱儿?”从浴室走出的女子真的是茱儿吗?她和画中的丽丝几乎可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同样的紫眸,小巧的鼻头,还有两瓣鲜花般的嘴唇……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茱儿顶着一头微鬈的黑色短发。
在震惊的同时,兰斯洛的眼也扫到了茱儿化妆台上的东西,或许可称为是她变装的工具……有咖啡色的假发,用来将鼻子蛰高的套子……看来她就是用这些东西将自己化妆成另外一个人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我的房间?”茱儿强自镇定。既然真面目已经提前泄漏,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到底是谁?”茱儿的模样已经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是谁,或是我为什么这么做,都与你无关。”她冷哼。
“我只是好奇你要是再进去洗个澡,不晓得会不会变成埃及艳后?”兰斯洛半取笑﹑半赞叹道。他对她化妆的技巧佩服不已,一般人都是想将自己妆点得更美丽,从没见过有人化妆是为了掩饰自己美丽的容貌……她现在的模样反而更加亮丽逼人。“这是我的兴趣,你管不着,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茱儿不悦地开口。照兰斯洛在见到她的真面目后,似乎是惊艳多于惊讶,也许他什么也不知道,茱儿自我安慰地想。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找你下去喝茶。”他淡淡一笑,也不打算拆穿她的身分,至少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看来你比我还像英国人。”茱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兰斯洛斯乎很能融入这里的生活,有事没事就看他坐着喝茶,一副闲暇没事的模样。
“我有这个荣幸吗?”兰斯洛弯下腰,摆出标准的邀请姿势。
“你没有!”茱儿抬起下巴,手指着外面,再次冷声道:“下次就算你要邀请我,也不要不请自入,我讨厌失礼的人。”
兰斯洛也知道茱儿赏脸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但这只是他退场的借口。再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该离开了。
“看在我们今早共患难的遭遇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兰斯洛的脚已经踏出了门,却又回头补上一句。
“什么?”茱儿向前一步,好奇地开口。
“你这个样子好看很多!”兰斯洛又露出他诚恳的招牌微笑。
“出去!”砰一声关上的房门是茱儿的响应。
兰斯洛轻笑出声,她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        ※         ※
一直到了傍晚,兰斯洛才再见到茱儿;因为亚瑟回来了,要他们下去一起用晚餐。兰斯洛在楼梯上遇到茱儿,她又带上那顶褐色假发,鼻子也重新垫高,紫色的眼睛闪着亮光,一副他能拿她怎样的挑衅表情。
“茱儿,亲爱的,你今天过得好不好?”在餐厅,亚瑟彬彬有礼地迎上,为她拉开椅子,殷勤地服侍她坐下。
“勒得海堡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用餐期间,茱儿不经意地问起进度。
“没问题,再给我一两天,我们就可以住进去了。”亚瑟得意地笑。
这都要归功于他精明的领导能力,还有雄厚的财力。只要他一声令下,警察连同镇民,都愿意拨出人手来帮他整顿勒得海堡。
“镇上的人有没有提到‘魔鬼马车’?”兰斯洛也提出问题,纯朴的乡民对于传说一事都相当敏感,为什么会这么干脆地帮忙?
“这你就不了解了,我们安德烈家在这里是贵族,他们有多少年没见到真正的贵族了?当然乐于听本爵的调动。”亚瑟哈哈一笑,隐藏大部份的实情。
以前这个镇上的观光客络绎不绝,为镇上带来了许多商机,但因为“魔鬼马车”一事让旅客都望而却步,连带使得镇上的经济也受到了影响。现在亚瑟来到这个地方,声明是来解决“魔鬼马车”一事,加上给的酬金又大方,镇民自然肯帮忙,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原来如此。”兰斯洛此时才后悔自己一时的口快,问出了可以让亚瑟长篇大论的问题,一顿晚餐,就在亚瑟无聊的家族史中度过。
隔天,兰斯洛仍然待在旅馆陪着茱儿,不过今天她推说身体不舒服,一整天足不出户,连带使得兰斯洛也只好将时间耗在旅馆里。于是他插上计算机和远在摩纳哥的昔翩翩通讯,皇后虽然有孕在身,却也以此为借口不肯回日本,羽贺龙治对她莫可奈何,只好也住了下来。
通讯的结果,昔翩翩告诉他所有的数据再过一天就会有眉目,便他耐心等待,并且神神秘秘地说她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兰斯洛几次追问,她都不肯吐露口风,对于皇后的鬼灵精怪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在无奈中下线。
第三天的傍晚,亚瑟派了车子来接他和茱儿去古堡。经过两个日夜来的辛勤整理,他们终于可以住进勒得海堡。
重新踏入古堡的感觉和上一回截然不同,墙外的杂草青苔都已经除去,花园也修整过了,古堡内的尘埃蜘蛛网全都消失了,焕然一新的古堡重新呈现在众人眼前。上等的石灰天花板,美丽的雕花木窗,珍贵骨董等等,再次展现出原有的美丽。
“欢迎光临勒得海堡。”亚瑟站在楼梯的最顶端,踩在酒红色的地毯上像个得意洋洋的国王,笑得好不得意。
看这状况,安德烈家的确砸下了心血在翻修这栋古堡。兰斯洛在参观的同时,只在几处发现了淡淡的火烧痕迹,其它的地方根本看不出被火肆虐过的迹象。
“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亚瑟大声宣布,勒得海堡在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恢复了它应有的光彩,他相信事情在他的掌握下只会更顺利,他绝对可以在这里取回属于他的“安德鲁美达之泪”。
打扫的镇民至少留下了一半充当厨师和仆役,晚上八点钟,在古堡的餐厅里晚餐开始了。亚瑟今天晚上是最开心的,他在镇上购买了一箱陈年红酒,第一次尊贵不分地请所有帮忙的镇民一起同乐。
兰斯洛平常就没有什么喝酒的习惯,加上正在出任务,所以浅尝了几口就不再动杯中的酒。反正亚瑟今晚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他也乘机打量在房间内的每一个人,看有没有乘机混入充当内应的镇民。
“你是男爵的朋友?”一名金发的年轻女子坐到兰斯洛的身边,趁着酒意热情地放电。她早就看到这个屋内最俊俏的男子,除了一张迷人的俊脸之外,他一身锻炼过的结实身躯也相当吸引人。
“你叫什么名字?”兰斯洛笑了笑,在揽住她细腰的同时,眼尖的发现对面有一个神色不对的年轻男子。兰斯洛勾住女子的身子与她调笑,一面做遮掩,一面观察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我叫珍,大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兰斯洛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颈边,惹得她格格轻笑,一双手臂已经软若无骨地缠上了他的脖子。
“我叫兰斯洛。”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眼光始终不离那个男子。
“兰斯洛……你和圆桌武士有什么关系?”她笑得花枝乱颤,不停地将自己的吻印在兰斯洛的脸颊上,想挑起他的热情。
“珍,你别动来动去的。”兰斯洛大叹无奈,除了要盯住那个可疑的人外,他还要防止身上八爪女对他上下其手。
“我这么动,你觉得不舒服吗?”她咯咯轻笑,又吻又啃地黏再他身上。
“哇……”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尖叫声,整个古堡内的人像是被魔法点住的石头全定住了。愣了半秒后,所有人都住尖叫声的地方冲去。
兰斯洛也急忙甩开身上的女子,一个箭步冲向发声处,他是第一个抵达的,一名女子浑身发软地缩在地上,不停地抖着,手指着窗外害怕道:“外面……外面……有……”她语不成句,只能说出片段。
兰斯洛大步向前,住古堡的窗外一看,耳边同时听到了不会错认的马鸣声,定眼一看,他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几乎与黑夜融成一色的暗色车篷﹑四匹墨色的马﹑空无一人的驾驶座……
传说中的“魔鬼马车”,它真的出现了!

第5章

周围的人不知道是谁发出第一声尖叫,刺耳的叫喊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就如同将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起的涟漪一般,在场所有的人都齐声发出了恐惧的叫声。
“楼下……有人走了过去!”一名站在和兰斯洛同样位置的村民颤抖地开口。
兰斯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是茱儿?
“我的老天!是茱儿,她在那里做什么?”亚瑟此时也挤到了兰斯洛的身边。
当他看到那一名快要接近魔鬼马车的人是他心爱的未婚妻时,一张脸被吓得又青又白。
“‘魔鬼马车’一出现,一定会有人伤亡的!”村民们纷纷举起手在身上拚命画十字架祈祷着。
“茱儿,你快点回来,太危险了,你快回来!”亚瑟扯开喉咙大喊,整个人从窗户伸出了半个身子,绝望地想将茱儿唤回。“借过一下。”兰斯洛见情况不对,时间紧迫之下,他将身边的落地窗帘往外一拋,顺着窗帘就住下跳。
所有人的心几乎要跳出了胸口,此时他们不但要将心思分到兰斯洛身上,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滑落受伤,还要分心替越来越接近魔鬼马车的茱儿担心。
另一方面,已经一步步接近“魔鬼马车”的茱儿,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能力;冷风不断地从袖口灌进她单薄的衣服,她也丝毫不觉得寒冷,只是一步接着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传说中的马车。
四匹墨色的马感觉到茱儿的接近,开始烦躁不安,蠢蠢欲动。就在茱儿伸出手要摸向其中一匹马的时候,兰斯洛也赶到了她身边。他脚步才站稳,就感觉到四周瀰漫的杀意;黑暗中,隐约他看到了一点红光映在茱儿的手臂上。
“茱儿,小心!”那是专门在黑暗中射击的红外线锁定器,兰斯洛大吼出声向前一扑,在抱住茱儿的同时也听到了响起的枪声。
“咻”地一声,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同一时间,子弹也引起了“魔鬼马车”的强烈反应,马匹愤怒地嘶鸣,跟着掉转了马头,住另一个方向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白色的雾气中……
“没事了……没事了……”兰斯洛将茱儿紧紧搂在怀中安慰道,以他的身体挡住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伤害,更提高警觉仔细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你……”茱儿被劲地被他紧紧抱住,在接受他如火炉般炙热体温的同时,她感觉到内心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
这已经是兰斯洛连续第二次不顾一切地救了自己一命。为什么?就算他是老公爵请来保护她和亚瑟的,也不用拚命到这种程度。他不顾一切的举止,仿佛她是最重要的人,仿佛他舍不得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你没事吧?”兰斯洛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微微抬起上半身,关心地望着怀中的茱儿。她似乎受到很大的冲击,不言不语,只是用那一双美得出奇的紫眸定定地望着他。“茱儿?”兰斯洛不确定地又唤了一声,她该不会被自己压到缺氧了吧?他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拉起。
“你的脸受伤了!”茱儿回过心神,看到兰斯洛的左侧脸颊又多了一道伤痕,上面还流着鲜血。
“这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怕出事吗?”兰斯洛不以为意地说着。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茱儿上了那辆谜样的马车会有什么后果。
“你不会明白的。”她的嘴角扬起苦涩的笑,从身上拿出一条手帕,轻轻地覆上兰斯洛受伤的脸颊。
“你想登上那辆‘魔鬼马车’,是想终止一切,因为你不想让更多人受伤,对不对?”兰斯洛握住茱儿伸出的手,以平静的口吻说道。“亡灵漫无目的地旅游是为了要寻找被解放的方法,而亡灵被解放的唯一方法,就是复仇!”
茱儿像是被人打一拳似地惨白了脸,想睁开被握着的手,但兰斯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伸出另一只手揽住茱儿的腰不让她挣脱,开口急促道:“告诉我,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让我帮助你!”
他知道茱儿和丽丝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也和安德烈家,还有这一切的迷团都有关系,他真的想帮她,如果她肯开口坦承所有一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浑身发颤,脸色苍白得像朵即将要枯萎的小花。
“茱儿,感谢上帝,你没事了!”从旁边冲出打断两人之闲谈话的,正是自城堡跑下来的亚瑟。安德烈。在“魔鬼马车”离去后,他是第一个有胆量下来的人。
“她没事吧!兰斯洛,我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真要谢谢你,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茱儿就要被别人带走了,真有你的……”亚瑟感觉下出他们之间流窜的暗潮汹涌,伸手将茱儿带进怀中,看着茱儿的眼光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这件事还没完。”兰斯洛拾眼,深褐色的眼锁住茱儿惊慌的紫眸。
“茱儿,你受了惊吓,你还是泡个热水澡,早点休息一下比较好。”亚瑟心疼地护着茱儿往城堡走去。兰斯洛握着那条茱儿递给他的手帕,上面还留有她独特的淡淡清香。他只能望着茱儿的背影,他知道,今晚又会是个失眠的夜。
※        ※         ※
原本欢愉的场面被一场意外打断,前来古堡帮忙或是庆祝的镇民再次陷入无端的恐惧之中。亚瑟早已经陪着茱儿回房间休息,而兰斯洛则坐在大厅,听着镇民述说有关“魔鬼马车”的传说。而兰斯洛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男爵的未婚妻,更成为镇民心目中的英雄,大部分的人将解决马车一事的期望放在他的身上,另一半的人则是担心兰斯洛会遇到更凶险的事。
“只要马车一出现,一定会出事,每次都会有人伤亡,你这次根本没碰到马车,脸颊就受了伤,下次一定会有更可怕的事,你千万要小心啊!”一名年龄较长的男子担心地开口。
“是啊!这马车本来是冲着安德烈家的人来的,刚才大伙儿都瞧见了,男爵的未婚妻不是差一点儿就要被马车带走了吗?现在你阻碍了他们,说不定下一次就找上你了。”旁边的镇民附和道。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兰斯洛知道这些镇民的天性热情,对于这些关心的言语,他仅是淡淡一笑,表示接受。
“今晚你也累了,那我们就不吵你了,年轻人,你也早点休息吧!”又聊了一会儿,镇民中的代表看时间不早了,便开口要所有人离开。
“晚安。”听了一晚的传说,兰斯洛的确也累了,他等到所有镇民都离开,这才起身返回楼上的房间。
回到客房,兰斯洛再次取出随身携带的计算机,和摩纳哥的主计算机联机,不一会儿,从棋士团那一边已经传来了长达十多夜的数据。
兰斯洛专心地读着计算机传来的数据,越读心中的疑问就越多,等到他读到一篇由翩翩查出的秘密数据时,两道眉已经紧紧地锁在一起。
“‘安德鲁美达之泪’在二十年而曾投下上亿金额的失窃险?”兰斯洛皱着眉读着手边让他惊讶不已的内幕数据,这分数据详细记载着,投保人是安德烈老公爵,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投下这分巨额保险,从时间上仔细推敲,那正好是安德烈本家将项链送给丽丝的同时,安德烈公爵就找保险公司投保了。
这条项链是安德烈家的传家宝,有保险是理所当然的,兰斯洛当然也看到安德烈家族为这条项链投保过的其它数据,但唯独这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时间上实在太巧合了,而且投保这件事竟是安德烈老公爵私底下秘密进行的,那整件事就值得让人再三玩味了。
“若是如此,这条项链如果遗失了,受益最大的就是老公爵;倘若找回了项链,那保险公司的巨额赔偿金就会收回,安德烈家族才真的会陷入窘境。”兰斯洛喃喃自语,察看老公爵这二十年来的资产报告。老公爵将这笔金钱运用得很巧妙,慢慢融入自己的投资,一次只放入一点点,让人完全无法察觉出安德烈家当年其实悄悄地多出这么大一笔钱。
“喀”地一声,兰斯洛放在茱儿身上的窃听器传出声音,等他打开追踪器,发现茱儿开始移动,显然她又有了出门的打算。
“这女人真的有夜游的习惯。”兰斯洛低咒一声,顾不得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想通,关上了计算机收好,再次认命地换上夜行衣,这一次绝不能再跟丢了。
兰斯洛将手边的追踪器调整好,将装备整理好,这时追踪器的光点已经到了古堡外,兰斯洛跟着下楼,在夜色中看见茱儿驾着一辆车离去,他也快步走向古堡后面的一处隐密树林,牵出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辆摩托车,将追踪器装在仪表板上。
发动引擎,开始了他的追踪行动。
※        ※         ※
兰斯洛在茱儿身后保持着一段相当安全的距离,先前他已经将这里的地图大约记了一下,知道此时他们越走越靠近北方。他们逐渐接近连绵的山丘,最后停住,似乎是停在山丘上,一座废弃的修道院。
确定茱儿的位置没有再移动后,兰斯洛也将机车停放在半公里外的树丛里,小心地在夜色中朝那间废弃的修道院前进。
在夜色中,眼前的修道院看起来阴森森的,兰斯洛藏身在附近的树丛里,对着眼前就像是鬼屋的地方大皱眉头,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地方,虽然不是怕鬼什么的,但是想到要走进去就是让人不太舒服的。但茱儿的车明明就停放在眼前,看来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得硬着头皮进入了。
“茱儿,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兰斯洛轻叹一口气,已经跟到了这里,现下只要进了屋子,看到和茱儿接触的人,谜团就可以解决大半了。但是,为什么他心里始终有一股声音告诉自己,茱儿是无辜的?
想起她在树林时的欲言又止,想起她要走上“魔鬼马车”时那毫不犹豫的神情,还有那双总是映着淡淡哀伤的紫色眼眸……倘若真相大白,茱儿真的是幕后的那只黑手,他真的下得了手将她带回交给安德烈老公爵吗?
你不会明白的。
茱儿镇定又略带苦涩的声音在他脑海想起,这是第一次,兰斯洛对自己要执行的任务感到怀疑,现在的他,只需跨出一步,就可以看见藏在门后的秘密;但是,此时的他却不确定是否该亲手打开这扇门。
门,半掩着,兰斯洛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了争执的声音。
他一咬牙,不再犹豫,缓缓地推开门,潜入了修道院。
兰斯洛踩着极慢的脚步,从半掩的门间钻了进去,他的每一个步伐都踏得极为小心谨慎,因为腐败的木质地板很容易就会发出声响,他感觉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他非常地小心,甚至精密到调整自己呼吸的频率。
“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破旧的空屋,隐约传来了低沈的男音,声音似乎是来自楼梯的上方;兰斯洛不但听到了声音,也看到了一闪一灭的烛火。
“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平稳的男音此时增添了怒火,跟着“砰”的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细不可闻的呻吟。
兰斯洛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迫切地想知道茱儿是不是在上面;刚才的那一个声响,该不会是她受了伤吧?“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男音咆哮,他的声音震得整个屋子似乎都要倒塌了,兰斯洛瞇着眼,确定四周没有埋伏的人之后,便大胆地住楼梯前进。
“你忘了是谁救你一命?你忘了你父母的死?也忘了要报仇?我可是在树林里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年轻小伙子对你一笑,你就将一切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对不对?”“啪”地一声,是谁也无法错辨的清脆巴掌声。
“我没有。”缺乏感情,没有抑扬顿挫的女音……是茱儿没错!
“小贱人!你还敢说谎?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不会知道我的厉害。”
更多的巴掌声,还有拳头打在肉体上的撞击声,在这栋空屋内不断地回响着。
兰斯洛双拳紧握,心头涌起熊熊怒火,在走进屋内之前,他猜想过很多种情形,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那一拳又一拳打在她的身上的声音,听得他又气又急,心乱如麻。
“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不想再有人受伤了……”在对方的咒骂声中,兰斯洛清晰地听到茱儿微弱﹑但是坚持的声音。
一股热血直冲上兰斯洛的脑门,他发现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忽地从楼梯边站直了身子,像是隐藏在草原中的猎豹忽然现身,随时准备向前一扑……
“是谁?”兰斯洛站起身时,楼上的大汉也发现了他的存在,他是一名粗壮的欧美汉子,在看清楚兰斯洛是谁之后,他暴喝一声,冲了过来。
兰斯洛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周旋,迅速地使出俐落的拳脚功夫对付他,一来想速战速决,二来是气恼他刚才动手打了茱儿。因此他出拳毫不留情,每一击都使上了全力,打得对方眼冒金星,频频后退。最后兰斯洛伸脚一勾,将大汉粗壮的身子摔下了楼梯,“砰”地一声巨响,他动也不动地平躺在地上。
“茱儿,你没事吧?”兰斯洛关心地向前,而茱儿显然是被他的出现吓坏了,只是瞪着一双不敢置信的大眼看着他。
“你没事吧?”见茱儿没什么反应,兰斯洛更担心了,他跨步向前,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了伤,他才伸出手,茱儿就颤抖地退了一步。
茱儿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也沾了不少灰尘,兰斯洛知道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恢复过来,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茱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脸上的表情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呆滞而冷凝;曾经,在无数的孩子脸上,他也看过这种表情。在他十岁以前还没成为卡迪罗公爵的养子时,他是孤儿院的院童;那是一间以营利为目的孤儿院。倘若院童们的表现不好,或是院长的心情不好,他们那一天就会无缘无故被毒打一顿,长期下来,每一个孩子都训练出一套让自己承受痛苦的方式,有的是在棍子打下时伸手遮住自己的要害,有的孩子就会强迫自己心神分离,以假想的方式让自己遗忘肉体上的疼痛,就像现在的茱儿。
“茱儿,我是兰斯洛。记得吗?”兰斯洛跨步向前,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地环住她的肩,不顾茱儿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轻声开口问道。
他将茱儿的头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不断地轻声和她说话,一再地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了,她已经安全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感觉到怀中的茱儿身子渐渐地放松,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兰斯洛?”茱儿半垂着眼,轻叹一口气,似乎现在才相信他真的在这里。
“我在这里。”听到她恢复正常的声苦,兰斯洛松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一颗心才放下。
“嘿嘿嘿……”忽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低沈的笑声,吓了两个人一跳,茱儿一张俏脸惨白,整个人弹跳起来。
“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茱儿两只颤抖的手臂紧紧攀住兰斯洛请求道。
不同于刚才的害怕,现在的声音似乎让茱儿更恐惧了。
“茱儿。怎么啦?”兰斯洛也听到了声音,不过他听不出对方的位置,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却又好象近在耳边,冷飕飕的笑声让人心里直发麻。
“听我的话不会错!快点走。”茱儿急得嘴唇都发白了,兰斯洛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却不再发问,一手搂着茱儿的腰,迅速地住下走。
那阵笑声越来越近了,似乎追着他们一起移动,兰斯洛搂着茱儿想快点离开这间修道院,才出了门口,映入眼前的竟然是今晚出现在古堡的“魔鬼马车”,同样的马匹,只不过这一次车内似乎有人,兰斯洛只迟疑了一秒,车篷内就伸出一支手枪,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砰”地一声!一根细针射进了他的右肩。
“茱儿,你做的很好,将祭品直接送到我的面前,嘿嘿嘿……”从车内传出的,就是那股冷森森的男音。“他是古堡的人,也算是安德烈家的人,他的尸体将会是我送给安德烈家最好的礼物,你这一次做的太好了!”
兰斯洛脑门轰地一响,肩膀上的疼痛再痛也比不过他听到的话,原来这一切都是用了要引他来的陷阱!他竟然披茱儿骗得团团转,她的忧伤﹑她的欲言又止,全是骗人的,只有他像个傻子般地为她感到心疼。
“茱儿!你……”兰斯洛用手摀着肩,以悲愤的眼光瞪视着茱儿,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茱儿明明被打了一顿,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这根本是他们串通好的戏,就只有他这个呆子全相信了。
“兰斯洛……”茱儿张口想说什么,但兰斯洛再也听不见了,在昏迷前,他只记得茱儿的眼中充满了悲伤……
“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演员。”刚才那一针不知道放了哪种麻药,兰斯洛只知道眼前的景物逐渐看不清了,在闭上眼的前几秒,他咬着牙吐出这些话,便昏了过去。
“将他带回去。”等兰斯洛完全昏迷后,车内再次传出命令的声音,跟着从车蓬内跳下一个人,将昏迷的兰斯洛扛在肩上,走进了修道院。
“茱儿,这一次就算是弥补你之前的过错,下次你再犯错,就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不会轻易饶过你,知道吗?”等到只剩下茱儿一人后,车内的男子再次开口,淡淡的语气中却有着绝对的权威。“茱儿明白!”她垂眼,始终没有抬起头。
“那你去吧!”男子满意了,轻喝一声,“魔鬼马车”便转了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渐渐消失在远方。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两滴泪水无声地落下,掉入泥土中一下子就消失了。当茱儿再次拾起头时,灿亮的紫眼已经没有泪水的痕迹,她甩甩头,心中暗自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        ※         ※
兰斯洛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不到五坪的地方放置了一些葡萄酒桶,再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该死!”他低咒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落到这么狼狈的情况,他小心地动了动肩膀,发现没有什么大碍,肩上的针在他昏迷的时候似乎已经被拔出,现在除了手臂有点麻之外,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兰斯洛起身来到地窖门口,斑驳生锈的铁门被一个大锁扣住,从里面根本没有办法打开。他试着推了推铁门,也丝毫没有撼动它半分的迹象,要打开外面的锁看样子要费很大的功夫。
现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离开再说,兰斯洛将特制的手表取下,将它的设定调整为发射“雷射光”的位置,对准了大锁,按下开关。不一会儿,大锁便“锵”地一声掉落,兰斯洛很快地将手表收好,小心地将铁门推开,在确定四周没有看守的人后,他才慢慢地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兰斯洛忽然警觉地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从上面传来的细微脚步声,还有人的细微呼吸声。他屏住气息,小刀已径握在手边,准备将来人撂倒……
“不要出声。”当对方一靠近,兰斯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抓住,一手扣住对方的咽喉,手上的小刀也贴在离对方脖子半公分不到的距离…“是你?”兰斯洛在制服对方的时候,同时也闻到了一股他熟悉的淡香,他将来人的身子一旋抵在墙边,手上的刀仍抵在她的脖子上。定睛一看,果然是茱儿!
“你怎么出来的?”她的紫眸透着困惑。
“不劳你费心,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想到茱儿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他就觉得相当寒心,他被她那一双无辜的紫眸骗得好惨。
“你一个人是出不去的。”她凝视兰斯洛充满敌意的双眼,却也不愿多做解释,只是平静地道出事实。
“那是我的事,你来这里做什么?等不及来地窖嘲笑被你愚弄的人吗?”既然对方是茱儿,兰斯洛便将手边的刀子撤回;不过他一只手仍旧扣住她纤细的颈子,只要她一乱动,他会亲手捏死她。茱儿脸一红,垂下眼,紧握住的双手动了动,忽然又伸到后面藏了起来。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兰斯洛注意到了,一手扣着她,一手伸到茱儿的手边硬是将她的掌心摊开,才发现她手上握的是一把钥匙。
“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吗?”那看起来是打开地窖锁的钥匙,但是她为什么会来救他?还是这又是另一个诡计?
“我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知道离开的路。”茱儿抬头,双眼中闪着挑战的光芒,她知道兰斯洛不相信她,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多做解释了。
“那就请你带路吧!”兰斯洛从身上取出一条手帕将茱儿的双手绑在一起,她看了一眼那条原来属于自己的手帕,嘲弄地扬起嘴角道:“这是我借你的手帕,现在你却拿它绑着我,不觉得太过分了?”
“不要啰唆,快点带路。”兰斯洛低咒一声,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兰斯洛粗鲁地推了她一下,要她带路,一只手仍是扣着她的手,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怕茱儿又使诡计。
茱儿领着他住楼梯上方走,但走到一半的峙候,却忽然停住,她转头对兰斯洛道:“这有一块板子,你将它移开,里面是一条通住外面的秘道。”
兰斯洛依言将板子拉开,果然现出一条信道,里面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条死路?”就算它的确是一条通往外面的逃生快捷方式,他也还是不能完全地相信茱儿。
“你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这是唯一不用经过大门的方式。”茱儿挑衅道。
兰斯洛咕哝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身子探进那条脏兮兮的信道,进了半个身子后,伸手便将茱儿也拉进。只不过这一次他怕信道内有什么危险,直觉地还是让茱儿走在他的后面。
他一手扣住茱儿,一手取出口袋中的打火机,一步一步地前进。在狭窄的空间内,再加上不让茱儿有逃脱的机会,两个人的身子几乎是紧密相贴的。兰斯洛虽然将全部心神放在前面的路上,但仍然闻到茱儿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还有贴着他身子的柔软娇躯。虽然她是个蛇蝎美人,但还是该死地迷人,挑起他内心最深切的渴望,真该死!
兰斯洛不知不觉地咒骂出声,茱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你的咒骂并不会让这条路更好走的。”
“闭嘴!”兰斯洛警告性地加重握在她腰部的力道。这个女人要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不会开口说出这不知死活的话。
在一片暗黑中,茱儿不由自主地笑了,她以前怎么会以为兰斯洛是个没有脾气的人?瞧他现在的样子,似乎只要她说错一句话,他就会扭断她脖子似的。
“你笑什么?”她的笑声几乎是细不可闻,但兰斯洛还是听到了。
“一个囚犯也有笑的自由。”
“随便你。”他重哼一声,不懂自己为什么老忘了她是敌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他管她要笑要哭,真是多事!
“前面有亮光,我们快到了!”茱儿兴奋地喊道。
兰斯洛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前方有微微的亮光,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加快脚步向前移动。
※        ※         ※
踏出信道,这才发觉他们已经来到山丘的另一端,方才的修道院已在他们的后方,看样子这是一条古早时期逃生用的道路。
“我们终于出来了。”茱儿深吸一口气,笑着开口。
“你……”兰斯洛真的迷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要放他走,为什么要抓他呢?走出了修道院,他才真的相信刚才茱儿的确是拿了钥匙想救他。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的小丘站起了一条人影,冷笑着开口道:“茱儿!想不到你还是背叛了……”一支枪直指着两人,茱儿大喊一声,将兰斯洛扑倒。”砰“地一声!茱儿的肩膀被子弹贯穿,她脸色惨白,软软地倒进兰斯洛的怀中。
“茱儿?”兰斯洛大喊,搂着茱儿翻身而起,不及细想就将手边的小刀直射而出,正中对方的手腕,打掉了他手中的枪。
“往右边逃……快走,不要管我……”中弹的茱儿挣扎地握住他的手,指点兰斯洛逃走的方向。
“我会带你一起走。”他将茱儿打横抱起,看了敌人一眼,那人的手同样也受了伤,现在正是逃走的好时机。
兰斯洛抱着茱儿大步跑着,听从她的指示向右边疾奔。
“那是一条死路,你们跑不掉的。”
兰斯洛充耳不闻,将茱儿紧紧搂住,她的肩膀正不断地渗出鲜血,脸色已经变得有如纸张一样惨白。
又跑了一会儿,兰斯洛愣住了,前面已经是断崖,再也没有路了。
怀中的茱儿此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失色的唇瓣微微牵动,说出了让他错愕不已的字句。“跳下去!”她缓慢却笃定地开口。
“你说什么?”兰斯洛瞪着眼睛,不可置信。
“你相信我吗?”茱儿强扯出一抹微笑,再次道:“抱着我跳下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兰斯洛还在迟疑的时候,身后追赶不停的脚步声也接近了,兰斯洛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茱儿。她虽然疼得快要撑不下去了,但是她的紫眸里却半点也没有放弃的念头,奇怪的是,他心里也有同样的感受。
“茱儿……”兰斯洛忽然低下头在她苍白的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抬头看见她圆瞪的眼,还有脸颊上的一丝晕红,他笑了,戏谑道:“这就事我一直想对你做的事。”他将茱儿搂得更紧了,将她没有受伤的手环上自己的肩,站在断崖的边缘,再次深吸一口气笑道:“茱儿,紧紧抓着我,要是下面真的没有路,死了以后我在天堂绝对不会帮你说任何一句好话。”
“嗯。”她也笑了,听话地又朝他贴近一点。
兰斯洛不再犹豫,闭上眼就抱着茱儿往下一跳……

第6章

无边的闇黑中,耳边不停传来呼啸的风声,兰斯洛只知道自己的身子正笔直地往下掉,还来不及细想,他的双脚已经接触到湿软的东西,他随机应变地侧过身子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坐直了身子后才伸手探了探四周,发现他和茱儿正坐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平台上。
“茱儿?”兰斯洛小声地唤着茱儿,深怕跳下的冲击力伤到了她。
“找……找出草地上有一个按钮,找到它之后,按……下去……”茱儿努力地说出这些话。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兰斯洛将茱儿轻轻地放到地面,弯下身子仔细地摸索,这块平台的面积不大,上面的杂草已经长得比半个人还要高;他摸了好久,最后才搜到了一个突起物。
“在这里!”他心中一喜,住下一按,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似的,他们身下的平台忽然动了起来,跟着往下降,“砰”地一声,平台反转过来。兰斯洛和茱儿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一堆稻草中,兰斯洛睁眼一看,这才发现这平台下暗藏玄机,一个反转,竟然将他们带进了一个山洞内。
这看起来是一个人工凿成的山洞,兰斯洛取出打火机照明,看到山洞里有简单的桌椅和床,看样子曾经有人住过,他来到书桌边,用打火机点燃油灯,接着又急忙回到稻草堆中将茱儿抱起,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检查她的伤口。
“还好子弹没有留在里面。”兰斯洛检查后松了一口气,要是子弹留在伤口中那就麻烦了,他起身开始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医药箱,将它取来,又坐回床边。茱儿的肩头已经被血染成暗色,兰斯洛拿出剪刀小心地剪开她的衣服,先用药水清理伤口,再迅速地将伤口包上纱布,最后用三角巾缠上她的肩膀固定伤口。
基本的包扎结束后,兰斯洛起身重新检视山洞内的设备,从简陋的摆设中找出毛巾,将它打湿放到茱儿的额头上;自己则拿出另一条毛巾小心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尘。
“痛……好痛……”沾水的毛巾让昏迷的茱儿动了一下,在昏迷中喃喃低语,兰斯洛伸手一探,发现她失血过多的身子正在逐渐变冷中,但额头却烫得吓人。
“茱儿,忍着点。”兰斯洛伸出手探向她,心中的隐忧成真了……茱儿的额头好烫,只怕是受伤引起的高烧。
今晚是一个关键期!他虽然不是医生,但由于常出任务的缘故,对一些基本医疗常识也有相当的了解。在他的处理下,茱儿肩上的伤口已经无碍,现在他担心的是受伤后引起的高烧;如果高热一直不退,她的生命恐怕会有危险。
茱儿撑不撑得过今晚,完全看他此后怎么做了。
兰斯洛不再迟疑,将她的衣服解开,用沾了水的毛巾擦着她的身子,让她的皮肤保持干净以帮肋排汗;跟着又以手不停地磨搓着她的肌肤,促进血液的循环,让她的身子产生温暖。
躺在床上的茱儿情况相当不稳定,时而呻吟时而乱动,显然除了身体的病痛之外,内心也有一股无法解除的压力。
“你一定要撑下去,听到了没有。”兰斯洛抵着她的额头痛苦地低语,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是头一次他这么深刻地体会到害怕无助的感觉,当怀中的茱儿呼吸转为急促的时候,他的心好象被人击中了一拳似地揪在一起;当她的身子转冷的时候,他一颗心更像是要从胸口跳出一样,他只能绝望地一直持续手边的动作,他真的害怕,怕茱儿撑不过这个晚上,怕她再也无法张开那一双美丽的紫色眼睛。
现在的他再也不在乎茱儿是谁了,就算她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就算她真的是什么蛇蝎美人,他都不在乎了,从茱儿中了枪,整个人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他绝对不准她就这么死去……
“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兰斯洛深吸一口气,毫不气馁地一次又一次用手按摩她的身子,同时告诉自己绝不能放弃。
像是与死神展开一场拉锯战一样,兰斯洛不知道自己起身换了几次毛巾,手也已经摩擦得隐隐作痛。但是他不敢停下来,就怕一停下来,茱儿就会被死神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茱儿呼吸声逐渐转为平稳,兰斯洛有些迟疑地将手探向她的额头……谢天谢地,茱儿已经退烧了!
脑海中接受到他期待一晚的讯息,兰斯洛松了一口气,人也疲惫到了极点,兰斯洛就这样带着笑意,“咚”一声在床边倒下,趴在茱儿的身边睡着了。
这一夜,意外的漫长,而在无形中,不应该滋生的情愫悄悄地酝酿着……
※        ※         ※
先醒来的是兰斯洛,虽然他很疲惫,但是他的本能还是让他在五﹑六个小时后自动苏醒,他起身探向茱儿,再次确定她的烧退了,虽说脸色还是相当苍白,但是他知道这只是失血过多所导致的虚弱,至少她的命已经保住了。
他站起身子。将灭掉的油灯再次点燃,快速地将自己梳洗一番,回到了茱儿的身边,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现在的茱儿情况虽然已经稳定,但是她肩头的伤还是必须让医生诊疗,再者这个山洞只是一时安身之所,并不能久留,趁现在是白天,如果他们现在出去,或许比较容易离开。
“呜……”茱儿此时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疲倦的目光慢慢移动,最后停在兰斯洛关怀的俊脸上。
“你……看起来好糟糕……”苍白的嘴唇微微扯动,说出的却是让兰斯洛惊讶的话语。
“彼此彼此,你看起来也很狼狈。”兰斯洛咧嘴一笑,见她都会说笑话了,病情应该不是太严重。“茱儿,你必须告诉我离开的方法,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兰斯洛小心翼翼地扶起茱儿坐起,这个山洞感觉起来有重重机关,他不知道要从哪里出去。
“我们在这里应该很安全。”
“或许,但是如果对方执意要找到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有找到的一天。
再说,我担心你的伤口,虽然暂时稳定下来了,但还是要给医生看过我才能完全放心。“兰斯洛搂着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神学院的学生连疗伤都这么在行?”茱儿低头,发现肩上的伤虽然隐隐作痛,但看得出已经过细心的处理。
“设机关也是歌剧演员的必修学分?”兰斯洛挑眉问道。昨晚他巡视了一遍,注意到这个山洞内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而且必定是个爱整洁的女性。以茱儿对这个山洞的熟悉程度看来,他想茱儿必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这个山洞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山丘的另一端,出了那里,我们应该可以到达镇上。”茱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伸出手指向山洞的角落处。
“你还撑得住吗?”兰斯洛扶着茱儿起身,见她移动时不小心牵动了肩膀,痛得蹙紧双眉,他连忙搂住她的腰,又担心又焦急。
“我没事,我们走吧!”茱儿半靠着兰斯洛强自振作。
兰斯洛领着茱儿来到她说的角落,茱儿跟着要他移开旁边的橱子,当兰斯洛搬开柜子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开关,他立刻按了下去,但是却没有什么动静。
“你要把柜子推回原来的位置,整个机关才会激活。”茱儿靠着墙虚弱地开口道。
兰斯洛依言行事,却也不得不佩服造机关之人心思的缜密,一般人如果发现了按钮,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按下,绝对想不到还要将柜子推回原位。
兰斯洛将柜子推回原位,角落升起了一道铁门,他扶着茱儿走过去,跟着茱儿从胸前取出一支项链上的钥匙,插入铁门中开启了铁门。“这个山洞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兰斯洛见她取出了钥匙后,心中再也没有人何怀疑,在扶着茱儿穿过秘道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脱口道:“既然你对机关一切如此在行,那你是不是看得出那辆‘魔鬼马车’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茱儿半靠在兰斯洛身上喘着气回答:“那是我设计的。”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让兰斯洛更加震惊了,他愣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魔鬼马车’是你设计的?”兰斯洛重复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那么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如果你觉得救错人了,现在就扶我回山洞,你自己走吧!”茱儿见兰斯洛错愕不已,便咬着牙奋力自他怀中一推,气喘吁吁地靠在石壁上喘息。
兰斯洛轻叹了一口气,将她重新揽回身边;茱儿却不领他的情,挣扎地想自他怀中脱身,兰斯洛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她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脾气还是那么倔,脸色虽然苍白,但紫眸中又浮现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敌意。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的。”兰斯洛将手牢牢地环住她的腰,让茱儿无法挣脱这才开口。“不要乱动,你也不想再将伤口扯破流血吧!”
“我就算死了也不关你的事。”茱儿轻啐一声。
“那可不行。”见茱儿还有力气耍牌气,兰斯洛的幽默又跟着全回来了。“你忘了我是个神学院学生?我向来信奉圣经的一切。天父教导我们,要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就要将另外半边脸颊也送给对方。”
“那又怎么样?”茱儿咬紧牙关,不但要忍痛,还要分神听他说话。
“你替我挡下了那一颗子弹,换句话说,不单是你那半边的肩膀是我的责任,就连你整个人都会是我的责任,我会以性命来守护你的。”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
“你……”她瞪大双眼,两颊红晕晕的,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
“不要客气,我这个人就是大方,以后兰斯洛是属于你的,有什么吩咐就请你交代一声吧!”兰斯洛眨眨眼,扶着她准备再次前进。在出发前,兰斯洛想起一件事,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倒出两颗药丸递给她道:“这是止痛药,你先吞下去,这段路就不会那么难走。”
“我没事,我也不要吃药。”明明已痛得冒冷汗,但茱儿就是不愿示弱。
“随便你。”兰斯洛耸耸肩,扶着她重新住前走。
走了约莫十分钟,兰斯洛再次开口道:“茱儿,这段路看起来好长,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会走完,如果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走,就不会觉得这么闷了。”兰斯洛开口提议。
这条信道看起来又长又远,他需要做一点别的事,才不会将心思全放在茱儿身上,她紧贴着自己,淡淡的幽香不停撩动他的渴望,太危险了。
“不要把你无聊的幽默用在这里,我是个病人!”茱儿硬是翻了一个白眼,要一个肩上受伤,随时可能会晕倒的人说话替他解闷?这个人真的是没大脑!
“那你听我说好了。”兰斯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昨晚过的是多么心惊胆战的一夜,你躺在那里,浑身冰冷,肩上又有伤,为了要让你活下去,我只好用剪刀将你的衣服剪开,用我熟练的包扎技巧为你疗伤……”
掌下的茱儿不自在极了,身子逐渐僵硬,兰斯洛在黑暗中得意一笑,继续道:“后来你全身发冷,情况越来越危险,为了让你的身体保持暖和,我只好用手不停地帮你摩擦肌肤,促进你身上的血液循环……”
“够了!”茱儿满脸通红,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个人这么“恶质”。
“我快要说到重点了。”兰斯洛无辜地开口,感觉到茱儿的体温逐渐上升,看样子真的是气极了。“我本来是要成为一个神职人员,和一名女子有肌肤相亲的行为很不好,所以我在救你之前,就已经跟上帝解释过了,可是怎么也无法取得祂的谅解。”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茱儿吼出声,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肩上的伤再次痛了起来,耳边又不断传出他的疯言疯语,她快要发狂了。“为了救你,我已经放弃当神职人员这件事了。”他继续笑着扯谎。“当不成神职人贝,你要为我的后半生负责。”
“我不想和一个疯子说话。”茱儿摇摇头,和他沟通比和头牛沟通更辛苦。
“我这样牺牲,难道得不到一点感激?”兰斯洛嘴里说着笑,眼睛却盯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这个嘴硬的女人,明明已经痛得忍不住了。就是不肯对他……
“你……”兰斯洛开始在她眼前摇晃,一个两个……越来越模糊了。
“我要的也不多,就先从一个吻开始好了。”兰斯洛抢先一步将快要昏倒的茱儿搂进怀中,头一低,就吻住了她的唇。
“唔……”茱儿正要出声喊叫,一开口,兰斯洛的舌尖顺势探进,将两颗药丸送进她的口中,茱儿想挣扎,双手却被他扣在怀中;她的嘴被兰斯洛牢牢封住,药丸吐也吐不出,渐渐在她口中融化了,为了不让苦涩的药味留在嘴中,茱儿只得将药丸吞下去。
虽然她已经吞下了药丸,但兰斯洛却没有松手或是松口的打算,事实上他似乎已经吻上瘾了。他的舌尖温柔地描绘她的唇型,一次又一次地探入寻找她的甜蜜,她像是上等的甜酒,让他疯狂,欲罢不能。
茱儿的身子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狂风暴雨的激情,在意识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疑惑……一个精于接吻的神职人员?大奇怪!
当怀中的娇躯慢慢变软,最后完全靠在他身上的时候,兰斯洛知道药性发挥了作用,他知道茱儿有多么固执,要是他不用计让她休息,她真的会硬撑着和他走到最后,对于她的固执和坚强,他只有更多的不忍和怜惜。
“好好睡一觉吧!”在她的唇边温柔地印下一吻,兰斯洛将茱儿打横抱起,继绩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兰斯洛片刻也没有休息地一直前进,慢慢他听到人声和车辆行经的声音,心中不禁一喜,知道他们已经接近村镇的出口。
秘道的尽头也是一道门,兰斯洛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确定没有人之后,他才仔细端详挂在门上的锁头。这是一个特殊的锁,锁头的形状和茱儿身上的钥匙相差不多,于是兰斯洛将茱儿身上的钥匙取下插入,果然开启了那道门。
小心推开门,兰斯洛发现出口的位置是在一间教堂的地窖里,兰斯洛不再迟疑,将茱儿抱在怀中大步走出地窖,今天并不是假日,也因此没有什么人上教堂,兰斯洛来到了教堂的门口,将路边停放的一辆车撬开,将茱儿安放在后座,自己坐回驾驶座上。
目前的情势仍是敌暗我明,况且有太多的秘密还需要茱儿的解答,兰斯洛不再犹豫,油门一踩,消失在教堂前。
※        ※         ※
亚伯丁
兰斯洛向东直开,约堂花了半天的时间来到亚伯丁这个城市。
亚伯丁位于巴摩勒以东,是这一带较大的城市,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他不打算带茱儿回勒得侮堡。
他会选择亚伯丁,则是因为它是附近物资最充足的城市。
选定了一家中型的旅馆,兰斯洛将茱儿安置在房间内。照药性估计她至少还会睡上一﹑两个小峙,他也趁这个时候到街上买了一些必需用品。首先,他上了医院一趟,混进去巡视病房一圈之后,自一名受枪伤的病人床边抽走了他的病例。大大方方地上药房拿了处方,跟着又到街上,买了一台手提电脑,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再次回到了旅馆。
“茱儿?”兰斯洛推开房门,手上除了计算机和药物外,另外还捏着刚在楼下买的鲜花。
茱儿看样子已经醒了一会儿,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
“这里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将房间扫视了一圈,发现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兰斯洛倒了杯开水,拉了张椅子,笑着坐到她的面前。“兰斯洛……”茱儿开口抗议,整个情况似乎已经反过来了,现在的他主导着一切,自己似乎只有听从的分,而她相当不喜欢这一点。
“你没有再发烧吧!”他大手一伸,再次覆上她的额头。
“麻烦你正经一点好不好?”她气呼呼地拨开他的手,兰斯洛还是笑嘻嘻地对她的怒颜不以为意。
“我是很认真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伤,我已经拿了药,等会儿服务生会送来餐点,你吃完饭后再吃药,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他将茱儿愤怒的情绪当成是伤口疼痛所引起的,因此有耐心地解释一切。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你先吃点东西,再乖乖地将药吃掉,我们再来好好谈一谈。”兰斯洛拿着药包在她眼前晃了晃,明显地打算和茱儿谈条件。
“我为什么要……”茱儿眉一扬,跟着就要下床。
兰斯洛早一步算准她的动作,将她的双手一扣,抵向床边,还是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的力气敌不过我的,茱儿,我劝你将时间花在养精蓄锐上面比较好,你再胡闹下去,要是将伤口扯破了,我会将你整个人绑在床上。”
“你威胁我!”她紫眸一瞪,有些不甘愿。
“你的决定呢?选择合作﹑还是绳子?”兰斯洛不答反问,吃定了她现在没有反抗能力。
“合作。”瞪了他老半天,茱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这才是我的好女孩。”兰斯洛低笑出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短发。
茱儿的脸颊因为他亲密的话语和动作转为酡红,兰斯洛呆了一两秒,再次为她难得一见的羞涩失了魂。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低咒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去应门,正是旅馆内的服务人员。
“谢谢你。”兰斯洛递了些小钞给送餐点的服务人员,将摆满热食的小茶几推到茱儿的床前,方便她取用。
“你也很久没吃东西了,现在多吃一点养足精神,我现在去冲个澡,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交代了几句,兰斯洛转身走到旁边的盥洗室。
浴室的门在他进入后关了又开,兰斯洛露出个头淡笑道:“我的耳力很好,如果你想趁我洗澡的时候偷跑,那可不好!我可是先声明了,我是个脸皮厚的家伙,或许我会光着身子出来抓你,到时候难为情的人不会是我。”兰斯洛说完后眨眨眼,再次将门关上。
茱儿低咒一声,他总是可以先一步看穿自己的企图,真是可恶!和兰斯洛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相信兰斯洛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她逃走他一定会逮到她。再说从昨晚到现在,她的确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既然逃不掉,那就坐着好好吃一顿,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过了一会儿,兰斯洛便清爽地步出浴室。身上穿著旅馆的浴袍,颈上挂着一条毛巾,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食物,他蹙眉关心地问道:“你只吃这一点怎么够?”
他坐在茱儿旁边,又将食物推到茱儿面前。
“我吃不下了。”她坦言,可能是因为饿了太久反倒失去胃口。她也学兰斯洛皱眉的样子,坚决地摇摇头。
“你应该多吃一点,你抱起来大轻了,身上一点肉也没有。”兰斯洛边吃边闲聊,脱口说出他对茱儿身材的看法。
“我太轻﹑太重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茱儿红着脸低吼出声,实在没法子和他像聊天气一样地聊自己的身材。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你还有空间可以增加点肉。”兰斯洛挑眉,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她的身子。
“我也要梳洗一下。”茱儿红着脸起身。要是再和他聊下去,话题不知道会进行到什么地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避开他。
“需不需要帮手?你的肩不能碰水。”兰斯洛好心地提醒道。
“不用了,谢谢。”茱儿抬起头,企图以高傲的态度掩饰烫红的脸,逃命似地躲进浴室。
关起门来茱儿准备好好梳洗一番,经过一夜的折腾下来,她觉得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身上彷佛黏了好几层污垢。她放满了一缸水,开始很努力地想将衣服脱下。
这时难题来了,她的肩被兰斯洛用三角巾给固定住了,除非有人帮忙,或是拿一把剪刀将衣服剪开,否则她一个人绝对无法将这件衣服脱下的。
“可恶!”望着眼前一缸热气蒸腾的热水,茱儿却只能无助地瞪视着。
“嘎”一声,兰斯洛推开门,高大的身子进来后,让浴室的空间变得很小。
“你一向这么无礼吗?”虽然她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但兰斯洛擅自闯入实在大过分了。
“你一向这么顽固吗?”他笑了笑,反问茱儿,在听到里面半天没动静后,他当然可以想象得到茱儿的窘况。
“借过,我不洗了。”她咬着下唇想了一下。宁愿放弃热水澡,也不愿让他帮忙。
“茱儿。”兰斯洛伸手挡住她,难得正经地开口道。“刚才我洗澡的时候,身上冲掉好多只虱子,我想可能是我们穿过山洞时沾上的,这种虫我看也没看过,不知道有没有毒,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果然。茱儿的脸色一白,大大的紫眼眨呀眨地,吓得快要掉出泪来了。
“你别哭啊!”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却真的被吓到了,兰斯洛急道。“是和你闹着玩的,你别哭嘛!”
“你为什么一直欺负我?”她听完后,心里松了口气,原本含在眼眶的泪反而滑了下来,跟着成串的泪珠滚滚流下,吓得兰斯洛手忙脚乱,觉得自己可恶极了。
“茱儿,你别哭啊!”他想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安慰,却又怕惹得茱儿更加生气,最后只能无辜地站在原地,不断地向她道歉。
茱儿哭了好一会儿,或许是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伸出手擦了擦泪水,抬起头看着他。“你帮我拿一把剪刀进来。”她一向爱干净,就算身上没虫也渴望洗个热水澡。咬着下唇想了半天,最后想出了一个折衷的方式。
兰斯洛见茱儿不恼他了,也很识趣地去外面拿了把剪刀进来。
“你帮我把外衣剪破,这样就算帮我忙了。”茱儿红着脸转过身子,说出她觉得比较安全的方法,就是穿著内衣泡澡,不但可以清洗身体,也不会太过尴尬。
“好。”兰斯洛握着剪刀向前,小心地剪开了她的洋装,剪开的布料滑下她的身子,最后只留下了棉质的贴身内衣。
“谢谢。”茱儿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了,她背对着兰斯洛,慢慢跨进浴缸,直到整个身子都没入了浴池,她还是不敢回头。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洗头。”兰斯洛轻咳一声,努力地想表达善意,背对着他的茱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放轻松,我不会在浴池里谋杀你的。”得到茱儿的允许后,兰斯洛向前半跪在她身后,将她略显僵硬的肩向后扳。
茱儿轻笑出声,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她依言放松自己,将头放心地向后微仰。
兰斯洛这辈子第一次帮别人洗头,一方面又要顾到茱儿的肩膀不能沾到水,另一方面又怕泡沫弄到她的眼睛,手忙脚乱的样子好不狼狈。
“总算发现你有不擅长的事。”茱儿闭着眼睛。嘴角含笑打趣到,在她头上游走的手指头力道忽重忽轻,但是只要她稍微不舒适地蠕动一下,兰斯洛就会马上说一声“对不起”,非常有趣。
“这是我的第一次。”兰斯洛不好意思地开口。
好不容易捱到了冲水的阶段,兰斯洛更加小心,每一瓢水都像是计算过分量似地,一小瓢一小瓢地细心冲下,就怕弄到她的伤口和眼睛。
终于大功告成,兰斯洛松了一口气,用毛巾将她的短发擦了擦,这才发现这项工作居然也让他流了一身汗,看样子等一下又要冲凉了。
“谢谢你。”虽然他的动作很大,好几次几乎要扯掉她的头发,但是他的这份心意却是相当难能可贵,茱儿抬头对他微微一笑,方才的不快全部消失在这一笑之中。
※        ※         ※
当茱儿披着大毛巾走出浴室后,兰斯洛表现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见她走出后,他起身拿起了急救箱,再次来到她的身边。
“我帮你换药。”
茱儿将毛巾褪下一边,兰斯洛小心地剪开她伤口上的绷带,仔细地重新消毒﹑上药,再重新包扎,最后同样以三角巾牢牢固定好伤口。
“好了,你现在去吃药,再好好睡上一觉,我保澄明天你会觉得好多了。”兰斯洛包扎完,将一杯水和药丸递给了茱儿。
茱儿用一反常态的柔顺态度,吃完了药后,乖乖地走到其中一张单人床,躺进棉被中。
“晚安,好好休息吧!”兰斯洛以为她累了,将床头灯转小,在黑暗中温柔地开口。
茱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兰斯洛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地传来,很小声,听起来似乎在哭的样子。
“兰斯洛……”她怯生生地唤着。
“嗯?”兰斯洛躺在另一张床上,侧过身子凝视着另一端的茱儿。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真的迷惑了,他已经知道“魔鬼马车”的事和她脱离不了干系,也知道是她害他误中陷阱被关了起来,但是……他仍然救了她,带她一路逃到这里,细心地照顾她的伤口,担心她肚子饿,怕她的伤口发炎,还细心地顾虑到她的伤口帮她洗头;这一切的一切,除了让她迷惑之外,更让她心里发酸,很想好好地哭一场。“茱儿。”兰斯洛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你愿意相信我吗?”说话的时候他站起身子,来到茱儿的床边,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更加高大,但奇怪地,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呃?”茱儿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今晚什么都不要想。”他在床沿坐下,弯身在她的额边印下一吻,再次笑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再告诉我你所有的故事。”
“我……”她震了一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嘘!现在什么也别说,好好睡一觉,你累了。”兰斯洛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道。“
“我说过,一切等明天再说。”
见茱儿平静下来了,兰斯洛走回自己的床边,在躺下后,他听到了茱儿以细不可问的声音开口道:“谢谢你。”
“不客气。”在黑暗中,兰斯洛的笑容几乎咧到了耳边,茱儿绝对不会知道她愿意交付的信赖,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一天一点点,一天一小步,总有一天,他会走进茱儿心中的……

第7章

亚伯丁的第二天清晨,飘下了绵绵的细雨。
兰斯洛在用完早餐后的第一件事,仍是将茱儿肩上的伤口重新检查一次,她觉得每天这样拆下又包上的动作很麻烦,但是兰斯洛有以一大堆如“要随时掌握伤口复原情况”之类的理由讲得她头昏脑胀,最后还是乖乖地坐着任他摆布。
生平第一次,茱儿做任何事都被人用强迫的态度给限制住,但偏偏他又是漾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让她就算生气也气不久。
将例行的包扎手续做完后,兰斯洛将她扶到房间前的沙发椅上坐好,自己则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双掌交握,很诚恳地开口。“茱儿,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谈。”
虽然现在是很严肃的时候,但是看到兰斯洛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真的很想笑,他真的让自己迷惑了,作弄她的时候像个顽皮的大孩子;笑的时候像个多情的浪子;当有危险的时候,他的一双肩膀却又可以为她挡下所有的灾难。
要将一切全部说出来吗?茱儿垂下眼,内心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她会回答兰斯洛所有的问题,也会说出所有的故事,只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她真的完全信任他。
“你想知道什么?”茱儿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充满坚定的目光,而嘴角责呈满笑意。
这下子反倒让兰斯洛愣了一下。本以为要花一段时间开导茱儿呢!没想到她真的相信他。他清清喉咙,慎选问题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丽丝。安德烈的女儿。我刚到伯爵府的那一天晚上,老公爵给我看过你母亲的画像,那一晚你又以她的样子来到我房间内,所以我想你们有着血缘上的关系,你是怎么从那一场火灾中逃生的?”
“看样子我也被你骗了很久。”茱儿惊讶他知道得这么详细,她真的以为他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原来他根本是老公爵派来的人,说不定连神学院学生这个身分都是他编出来的。
“我的确是公爵请来的帮手。”既然已经决定坦诚以对,兰斯洛缓缓也将自己的身分说出:他原是欧洲棋士团的一分子,因为按受了公爵的委托,才前来调查“魔鬼马车”这整个事件。
“我对你说实话是因为我觉得整件事疑点很多,或许有很多事不如表面上这么单纯。”兰斯洛将自己的身分略为提过,跟着说出他的看法。
“那么你接近我是为了要调查我?”茱儿的紫眸迅速地染上一层冰霜,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他的所有好意都是别有所求的。
“并不只是那样,我……”茱儿的转变让兰斯洛不知如何是好,他以前出任务从来没有让情况失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对于要调查的对象过度亲近,还产生不应有的怜惜之情;现在甚至反过来站在她的立场,回过头要调查老公爵。这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和茱儿说明白,唉,真是烦!
“算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你,我就会将所有的故事都说出来。”茱儿轻叹了一口气,她真的累了,她想将这一切都结束掉。
“当年那一场大火,我是唯一的存活者,‘安德鲁美达之泪’和我,是那场大火中唯一被留下来的。”茱儿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半梦半醒中,妈妈将我抱起,藏到一间阁楼里,跟着我就听到了枪声,再来屋子就开始着火了,一切都发生地那么快,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怕!都已经过去了。”兰斯洛见她浑身发颤,起身坐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力量。
“它没有过去,永远都不会过去……”茱儿抬起头,双眼显得略为狂乱,“他们为的只是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为了那一条冰冷的宝石项链,我的家被毁掉了,什么都毁掉了,这件事不会这样就过去的。”
“所以你接近亚瑟,来到安德烈本家,是因为你怀疑他们和当年的事脱离不了关系?但是你不可能知道这一切的,当时你还只是个孩子。”
“你以为我是怎么逃出那栋阁楼的?自然是有人救了我。”茱儿凄凉一笑,要是可以,她宁愿当年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也好过现在的日子。“伟特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好朋友,那一晚他知道有事情会发生,连忙赶到城堡要警告我们,可是已经太迟了,妈妈死了,敌人也放火烧了房子。”
“你说的是伟特。史密斯?”兰斯洛蹙眉。他不就是那幅画的作者,能将丽丝的美完全呈现在画中的人!
“你也知道他?”茱儿在提到他时,声音中流露出不自觉的恐惧,兰斯洛注意到了,他握紧茱儿的手,再次为她打气。
“他伤害了你?”兰斯洛小心地猜测,他在那一场大火中救走了茱儿,抚养她长大的原因是什么?
“是我自己不好,从小到大学东西也学得不好……”茱儿苍白着脸解释,身子仍是不住地打颤,显然是想启什么可怕的回忆……“伟特叔叔肯将我抚养长大就很好了,他告诉我当年的一切,要我努力学习一切,都是为了要我为父母报仇。真的,他对我很好……”
“茱儿!告诉我,他是不是伤害过你?”她慌乱的样子让兰斯洛更加怀疑,这时候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其它的事,只是想知道那个该死的伟特,是不是曾经伤害过她。
“没有……他没有……”茱儿不自在地辩解,双手却直觉地环住自己的身子。
兰斯洛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就要解开茱儿的衣服,她吓得花容失色,但兰斯洛这次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不要!”茱儿一声惊叫,衣服被兰斯洛硬生生撕裂开来,她为了方便包扎,已经换上兰斯洛为她买的无袖内衣,现在衣服被扯开后,身体上无数的伤痕顿时呈现在他眼前。
“该死的!”兰斯洛仔细一看,整个身体都有着无数的瘀血,有的深有的浅,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伤是长时间累积下来所造成的。
“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他现在只想杀人!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茱儿对伟特有着无言的恐惧,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听到茱儿被打,她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伤痕,全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旁人根本想不到她被如此伤害过。
“是我自己总是犯错……”茱儿双手环胸,面对兰斯洛可怕的怒气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尽她所能的解释。“这些也不是伟特叔叔愿意的,他只是气我不够用心学习,他说这全是为了我好……”
“不要再说了!”兰斯洛低吼一声,将茱儿搂进怀中。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茱儿吓了好大一跳,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兰斯洛的怀抱。
他将头紧紧埋在茱儿纤细的颈项间,来掩饰心中的震撼,想着她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他的心就像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他紧紧拥着茱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兰斯洛……”茱儿小心地唤着他的名字,不明白兰斯洛在见到她的伤口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当他扑过来的时候,她差点以为兰斯洛要伤害她,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紧搂在怀里,紧得几乎她无法呼吸…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颈边有点湿湿的…“你哭了吗?”茱儿想了想,造成她颈项湿润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流泪了。
“你难道不知道指控一个男人软弱﹑流泪,和指控他性无能,是一样伤人的。”
兰斯洛知道自己脸红了,但他还是不肯将头抬起,正努力逼回自己眼角的泪水……兰斯洛自她身边退开,眼睛有点红红的,扯开一抹不好意思的笑。他靠回椅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顿时沈默了,使得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是兰斯洛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温柔地替茱儿披上,他重新坐回她的身边,小心地开口。“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只是……”
他抓抓头,迟疑下面的话要怎么开口。“其实我身上以前也有这样的伤痕,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几乎都快忘了有这一回事,所以今天我看到你身上的……瘀青时,才会这么激动,真对不起,吓到你了。”
茱儿垂下眼默不作声,但心里也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
※        ※         ※
“我是一个孤儿。我住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很爱发脾气的人,他偶尔喜欢喝点小酒,喝多的时候就是我们受苦的时候,他会将他一切的怒气和不平都发泄在我们身上。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因为他是个胆小鬼﹑是个失败者,所以只敢拿小孩子出气,因为他找不到其它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后来呢?”
“或许是我的身子长得快,当我长得比较高的时候。我就会抢走他手里的棍子,不让他打一些年纪比较小,还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兰斯洛笑了笑,他记得有一次他愤怒地抢过棍子,也想让院长尝尝被人殴打的滋味,结果院长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哪有平日的威风。也是从那一次起,他痛恨所有只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更痛恨暴力。兰斯洛是第一次和别人谈论自己的身世,不知不觉也将自己的生活大略提了一下。如何变成卡迪罗家的养子﹑如何得到了亲情还有友情,变成一个很幸福的人。
茱儿像是被他的故事撼动了,只是凝视着他。
“茱儿。”兰斯洛再次握住她的手,诚恳道。“我今天说的,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说这些并不是换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遇到了一群很棒的人,虽然过去我很痛苦,但是我重新站了起来,活得很好﹑很快乐,现在你遇见了我,我也会带给你这些快乐,我不会让其它人欺负你,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将拳头打在你身上,你要相信我!”
兰斯洛激动地胀红了脸,不知不觉说了一堆自己听了都觉得怪恶心的话;但他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想保护她,不愿她再受任何伤害。
茱儿知道自己快要哭了出来,因为眼前的兰斯洛变得模糊不清,她的心里更是一团乱。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从小,伟特坚持自己是爱她的,但是他从来不会舍不得打她;只要她做得不够好,或是犯了错,打在她身上的拳头一次也没少过,但伟特还是口口声声地说爱她,还说这一切都是“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长久下来,除了逐渐习惯身上的拳头外,她也没有其它的应对方式。
成为亚瑟的未婚妻是计划的一部分,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从来不曾对她大声过,但他就是无法让自己对他产生依赖的感觉。而后兰斯洛出现了,他总是嘻嘻哈哈地像个孩子,在他们不算认识的时候,他就救了她好几次。但他也喜欢作弄她,更喜欢看她失去形象大吼大叫的样子,他也曾经对她失望﹑生气过,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他真的伤害到她。
而现在,他又坐在自己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要她相信他,诚恳地说他会保护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故意作弄她所开的玩笑,在她对人生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让兰斯洛闯进了她的生命……
“你……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其实……我很坏,我……伤害了很多人。”成串的泪从茱儿眼眶中滑下,她抽开手,承受不了他的温暖,他的真诚更显出了她的卑鄙,是她设计了“魔鬼马车”伤害了别人,还害他也受了伤……还有好多好多这类的事,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接受兰斯洛的好。
“谁说的?你对我阴晴不定,装鬼吓我,全是为了想吓跑我,你从来不想伤害其它人的不是吗?还有那一夜的‘魔鬼马车’,你不想让无辜的镇民受伤害,所以决定自己当牺牲者,不是吗?还有,你虽然很气我,但是还是到地窖来救我……”
兰斯洛将哭得伤心不已的茱儿揽进怀中,说出她种种不合理的行为,想明白后全是因为她的不忍……她不想伤害其它的人。
“你……你真的这么认为?”茱儿哭得抽抽噎噎地,身子不停地颤动。
“当然是真的,你忘了要当神父的人是不能说谎的。”兰斯洛说笑,发现茱儿奇怪地瞪着他看,这才想起他早已承认了自己的身分……他根本不是什么神学院的学生,这辈子更不打算当神父。
“好吧!我是当不了神父,可是我刚刚说的话是很认真的。”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她的泪痕,温柔道:“感情这档事是不是真的很莫名其妙,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任务,可是我却在这里遇到了你。”
“你接近我只是……只是为了‘魔鬼马车’……”兰斯洛的手最后停在她的脸颊,发烫的掌心传递着惊人的热力,茱儿被动地凝视着他专注的眼眸,整个人变得心慌意乱地。
兰斯洛轻笑出声,俊脸一寸一寸贴进,最后在她的唇边低语。“你以为我会随便帮别人洗头吗?”在她的唇瓣边结语后,温柔地吻上她。
这是他第三次吻她,却是最温柔﹑最让她不知所措的一个吻,像是要珍惜她似地,兰斯洛先是缓缓地轻磨她的唇瓣,等她习惯了这种温柔的对待时,才加深了自己的吻。他的吻变得充满渴求和欲望,舌尖也探入她微启的唇,他用一双手将她抵向自己,另一双手以不可思议的温柔覆上她胸前的柔软,兰斯洛的手像在她身上施了魔法一般,她不自觉地发出渴求的呻吟,就连身子也朝他贴近,寻求他的安慰。
兰斯洛的吻跟着滑下了她的肩头,热情地吻着她柔嫩的肌肤,她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时已经滑下,渐渐地,他的吻下降到了她敏感的胸前,隔着薄纱般的胸衣,他开始吸吮她的柔软,在她的喘息声中,他不断地以性感的蠕动诱惑着她……
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门被悄悄地推了开……跟着是一声忿怒的女音传入,硬生生地将两人间的激情魔咒给打断……
※        ※         ※
“兰斯洛,真有你的!在我们为你担心受怕的时候,你还真是会把握时间,满会享受的嘛!”一连串气极败坏的女音,让兰斯洛的背后倏地发凉,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翩翩?”兰斯洛回头,真的是她!那个应该在摩纳哥的恶女翩翩。
茱儿胀红了脸,伸手将毛毯披上,盯着眼前这个她看过最美丽的女人。本来以为自己长得不算难看的,谁知道和眼前这位火冒三丈的喷火美女一比,自己立刻就变得有如小豆芽般地不起眼。
“翩翩!你找到人了没有?”接着出现在旅馆的一男一女,更让兰斯洛瞪大了眼。
“老大﹑慕莲!”兰斯洛怪叫出声。
棋士团的国王凯伊,此时笑意盈盈地搂着他的新婚妻子站在门外。在看到衣衫不整的茱儿后,眼神促狭的笑意盈满了蓝眸,笑得好不得意。
兰斯洛挫败地垂下头,这下子他们会用这件事笑他到老死为止!
“好啦!我们到楼下等你,你先整理整理衣服,把该穿的都穿起来吧!”凯伊见到他身后的茱儿,已经害羞得不知道要住哪藏才好,很好心地开口建议道。
“出去﹑出去!”兰斯洛起身就要将昔翩翩住外推。
“等会儿再找你好好算帐。”昔翩翩对他挤眉弄眼,笑瞇瞇地警告他。
将三个闲杂人等推出房间后,兰斯洛不好意思地对茱儿笑道:“他们几个就是这样,很讨厌,你不要介意,等会儿再介绍你们彼此认识。”
茱儿一张俏脸红通通的,接过兰斯洛递来的衬衫,沈默地将它套上,这种难为情的样子被人撞见,使她又羞又恼,心情更加低落了。
“茱儿!”兰斯洛一步向前,托起她的下巴吩咐道。“不准胡思乱想,我们之间的一切是再正常不过的,不准你退缩回去。我现在要下去和他们聊正事,一会儿再上来陪你。”兰斯洛印了一个响吻在她唇上,笑着吩咐。茱儿躺回床上,在等时的同时昏沈沈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口传来了笑闹声,她凝神细听,是兰斯洛和刚才那名女子的声音。
“翩翩,你不要闹了!”
“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担心﹑受怕,害我都睡不着觉呢!现在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又娇又甜的女音,却让茱儿的心“咚”地一声,像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拳……
“你这个恶女!快滚开。”门“啪”一声打开,兰斯洛又大力将门关上,对上了茱儿的眼神后,他有些错愕。
“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吗?”兰斯洛向前,第一百零八次诅咒昔翩翩这个恶女。
“没事。”茱儿偏过身子,还在为她刚才听见的事难过,那个女子和兰斯洛这么熟,或许他们早已经是一对恋人了。
兰斯洛心中暗暗叫苦,居然让茱儿听到了翩翩戏弄他的话语,他现在真的想亲手掐死皇后,但眼前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向茱儿解释清楚了。
“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他一向喜欢把话给说开,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没有。”她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干脆对他来个相应不理。
“茱儿。”他站在她身后,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不要叫我!”她转身,紫眸闪着怒意。“你根本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什么神学院的学生﹑什么要我相信你,我才不要相信你。你是个大骗子,只有我这个笨蛋才会傻傻地相信你,我再也不上当了,反正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根本就……”
“根本就怎么样?”兰斯洛气定神闲地应了一句,想逼出她的真话。
“我不相信你,更不喜欢你。”她吼叫出声。
“那真遗憾,因为我发现自己不但很喜欢你,更不打算要放你走,这该怎么办?”兰斯洛淡淡笑着开口。“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她背过身子,刻意忽略心中的撼动。
“你要听,因为我只打算说一次: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而且我是绝不会放你走的!”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下来似地,周遭安静得吓人,茱儿不敢拾起头来,没有勇气看兰斯洛一眼。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耳边只听得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随着兰斯洛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觉得自己一颗心似乎就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茱儿。”兰斯洛带笑的声音自茱儿头顶响起,他有些不敢相信茱儿也会有如此害羞的时候,很自然地,他伸出手,将她纤细的身子密密地圈进自己的怀里。
“嗯?”每一次只要他搂着自己,她就发现自己连思考都不会了,兰格斯的胸膛宽大而且温暖,像是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不安,她的手自动环住兰格斯的腰际,感受他呵护的甜蜜。
“那些都是我的伙伴,凯伊﹑翩翩,全都是我的伙伴,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兰洛斯下巴抵着茱儿的头顶,简单地将棋士团的成员介绍了一次。他要茱儿知道当他成为卡迪罗公爵的养子后,和凯伊等人也成了比兄弟姊妹更亲密的朋友,最主要的还是让茱儿知道皇后的身分,让他知道翩翩只是个像亲人一样的朋友。
“翩翩就是喜欢作弄我,嗯……就是因为她知道我很在乎你,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总之,你不用理会她。”兰斯洛决定将一切都说明白,怎样也不会让自己的恋情被昔翩翩给破坏了。
茱儿靠在他怀中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的眼睛没有她漂亮,鼻子也没有她的漂亮,嘴唇就算涂了口红也没办法像她那样红艳艳的。”茱儿说完后,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她对昔翩翩的感觉并不是嫉妒,她只是觉得上帝太不公平了,彷佛将最好的都给了昔翩翩。
“你说的没错……”兰斯洛低笑出声,感觉到茱儿在听完自己的话后身子为之一僵,将自己的脸平贴在他胸前,始终不肯抬起。“的确,你的眼睛没有她的漂亮,鼻子没有她的好看,嘴唇也没有她来得红艳……”他伸手将她的脸轻轻托起,眼中闪着笑意开口继续说道:“但是它们全部组合在一起,却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语毕,兰斯洛缓缓低下头,彷佛为了要印证他说的话般,他的唇在她的眉心印下第一个吻,跟着是紧紧闭上的眼皮,小巧的鼻头,最后是颤抖半启的红唇,在吻进她的甜蜜时,兰斯洛双手用力一紧,似乎想就这样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
※        ※         ※
他的吻融合了欲望和压抑许久的渴求,探进她口中的舌尖毫不留情地索求着,欲唤起她所有的热情,随着她口中无意识发出的细小呻吟和喘息,他对茱儿的渴望像是一把火般,瞬间燃烧到了最高的温度。
茱儿在他怀中的娇躯越来越热,她不但垫起脚尖迎向他的吻,更将自己的身子完全贴在他的身上;坚硬与柔软﹑刚强与柔弱,他们两人的身子像是天生契合,又像是彼此相属的。
“茱儿……”她天性中的热情让兰斯洛的声音变得粗哑,气息变得急促,要是他再不停止这个吻,情况会进行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可她是如此甜蜜,如此热情,就算他真的是圣人,恐怕也无法在此时此刻抽身离去。
“我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她微烫的脸颊贴着兰斯洛坚实的掌心磨蹭着,像一只需要主人怜爱的猫咪。“还有你的怀抱……只要你搂着我,我就会觉得很安全,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伤害我了……”
兰斯洛呻吟出声,这是他听过最动人的告白,却也让他仅存的,有如纸张般薄弱的自制力荡然无存,他略为激动地捧起她的脸,凝视她色泽转深的紫色眼眸。
“你的甜言蜜语会让圣人都发疯的。”他粗嘎地开口,伸出一双只指头点住她微启的红唇,炙热的气息喷在她光滑的颈部,引起茱儿的一阵轻颤。“如果你没有属于我的打算,就不要再说这些折磨我了,我的忍耐力也只有这么多。”
茱儿紫罗兰色的眼眸被热情渲染得更深了,她凝视着兰斯洛,一双手像是自己有意识般地轻轻环上他宽阔的肩。这是一副愿意为她担下一切的肩膀﹑这也是一双充满力量的手臂,她曾经见识过这双手臂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名大汉击倒在地,但是兰斯洛从来没有将这股力量用在她的身上。在他怀疑她的时候﹑在他对她生气的时候,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圈住她身子的这双手臂都是那样地温柔,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他就像是小时候书中讲到的骑士一样,同时拥有力量和温柔,而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进而相信他﹑依赖他,同时也爱上了他。
“我并不想折磨你。”茱儿仰起头,鼓起勇气在他唇边印下了一个吻,算是她的回答。
正当茱儿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的大胆感到脸红的时候,兰斯洛已经一把将她搂住,她轻喘出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想说话,却被兰斯洛吻住了她的唇,在索取她的甜蜜的同时,兰斯洛的手也滑下了她的身子,开始在她的身体点起情欲的火焰。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到床边的,茱儿只知道兰斯洛的吻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因这陌生的情潮冲击而昏倒的时候,她的背已经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而当兰斯洛炙热的气息喷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时,她才明白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他褪去了一半。
“兰斯洛……我……”当他坚实的身子贴上自己的同时。茱儿开始有点惊慌地想伸手推开他。
“你怕我吗?”兰斯洛停住不动,不想吓到她。“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茱儿咬着下唇不语,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身子,她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沸腾的热水,却又充满着空虚和不安,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
“茱儿,我爱你,我对你的渴望,是男人对女人的正常渴望,你不需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兰斯洛在她的额头印下轻吻,温柔地承诺道。
“我……不是怕你,只是,只是当你吻我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好快,身子变得好烫﹑好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在他温柔的注视下,茱儿怯生生地开口。
兰斯洛听完后,嘴角慢慢扬起笑意,以更温柔的方式吻上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你不喜欢,你随时可以喊停。”
他的手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将她褪去一半的衣服继续往下拉,手心覆上她的胸前粉红色的蓓蕾,在她的轻呼声中,他降下自己的唇,吻上她胸前敏感的肌肤,在他挑逗的轻嚼和性感的舔吻下,茱儿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摆动着,完全不知道该要逃开这一切,还是要更加贴紧他,以感受这一波强过一波的性感电流。
小腹燃起一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热流,茱儿只能更用力地攀住他的肩膀,让已经着火的身子更加贴近兰斯洛。
“亲爱的,你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忍耐力也只有那么多,兰斯洛的手来到她的双腿之间,她的温热告诉他……她已经准备好了。
“茱儿,圈着我的肩。”他温柔地催促,将自己置身在她双腿的温暖之间。
菜儿听话地圈住他,兰斯洛低下头吻住她可能会喊叫出的声音,以一个俐落的动作进入了她柔软的身子。
茱儿的双眸因惊愕而瞪大,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惊呼一声,泪水跟着缓缓流下。
她不住地喘息,伸手想推开身上的兰斯洛。
“茱儿,亲爱的,不要动……”他努力定住自己的身子不动,伸出手按住她的头,缓缓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我不要了……你弄痛我了。”该有的性知识她都明白,但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她从来不知道会这么地痛!
兰斯洛抵着她的额头不断地深呼吸,以残存的自制力克制自己,他知道茱儿需要更多的时间适应他的存在,他不想伤了她。
“我爱你。”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兰斯洛将湿热的吻印在她的耳边。除了绵绵情话之外,他的舌尖也探入她耳中,不停地挑逗她的热情。
渐渐地,茱儿也忘了疼痛这一回事,她开始对兰斯洛的吻起了响应,她的身子不再僵硬,一双手也重新圈上兰斯洛颈背。
“还很难过吗?”兰斯洛试探性地开口,粗嘎的嗓音显现出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茱儿害羞地摇摇头,自己也无法解释在她体内逐渐产生的变化,兰斯洛火热的欲望还在她的体内,与另外一个人如此地肌肤相亲﹑彼此相属,感觉很奇怪。但是因为他是兰斯洛,所以她并不会太讨厌这份感觉,如果说没有刚才那一阵被撕裂的痛楚,她甚至有点喜欢这份奇妙的感觉。
“茱儿?”他不确定地又唤了一声,身子一动,察觉到茱儿的身子跟着一颤,从口中发出细小的呻吟。
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反应,兰斯洛俯下身子吻上她的唇,他的舌尖在她口中热情地挑逗,同时也在她的体内开始移动,先是以规律的速度让她适应,跟着他加快了性感的旋律,逼迫她加入这场欢爱的律动。他像是在她身上施了魔法,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起摆动……
随着一波高过一波的狂野热情,她只能攀着他,全然地接受他的给予,直到她变得晕眩﹑变得狂野,直到她再地无法承受更多……
他带领着茱儿,同时抵达了属于惰人们最绚烂的天堂。
当他自她身上退出时。茱儿已经疲惫地昏睡过去,兰斯洛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对于茱儿,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放手。

第8章

房内的光影随着夕阳西下而移动着,兰斯洛从睡眠中醒来。当他感觉到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望着身边仍在熟睡的茱儿,伸手轻轻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头发。
“唔……”茱儿并没有醒来,咕哝了一声后翻过身子继续沈睡。
兰斯洛尽量以无声的动作套上衣服,见茱儿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伸手轻轻的将被子拉高,盖住她滑嫩如玉的肌肤,强压住想将她再次搂入怀中的渴望,迅速地离开了房间。兰斯洛来到旅馆楼下,猜测凯伊等人在办完住房手绩后应该会在咖啡厅等他,他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张望,看见昔翩翩等人坐在角落的桌边和他挥手。
“现在有心情讲话了?”昔翩翩自然不会放过取笑他的机会,自从兰斯洛在房间和人亲热被撞见以后,他不但将他们赶出了房间,出了门也是臭着一张脸要他们去安排住房手续,一群人聊不到几句他又回房去了。
一个下午不见人影,现在肯下楼来,而且兰斯洛的心情明显变得不错,看样子已经安抚了楼上的小美人。
“你们来得好快。”兰斯洛轻叹一口气,有些不悦地扫了昔翩翩一眼,他猜想棋土团的人前来的原因并不是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昔翩翩始终对“魔鬼马车”兴趣不减,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动凯伊让他来的。
“你和安德烈男爵的未婚妻在同一个晚上失踪,第二天早上传真已经到了摩纳哥,看来你未来要摆平的事不只有一件。”凯伊意有所指地开口。“我们必须确定你没事,所以找安德烈男爵进一步找到你,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就说清楚吧!”
“亚瑟。安德烈找上你们?”兰斯洛吃了一惊,为什么亚瑟会知道棋士团?
“应该是说亚瑟为了他的未婚妻已经急昏头了,未婚妻失踪,他当然将消息传回伦敦给老公爵知道,而老公爵则将消息传给了我们。”凯伊推了推眼镜,蓝眸中闪着一丝玩味。“结果是你带着别人的未婚妻跑掉了?兰斯洛,你这回真的想砸了棋士团的招牌?”
“不是这样子,当时情况危急,我如果不带着她一起走,两个人的命都保不住。”兰斯洛脸一红,急得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吧!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就算你想抢新娘子,我们也要为你准备枪枝吧!”凯伊似笑非笑,但已经无条件地表现出支持的立场。
“凯伊……”棋士团之间的感情一向是他最珍惜的,面对他们这种无条件的支持和信赖,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要太感动,快点说故事吧!”昔翩翩笑着拍他的脸,好奇死兰斯洛是怎么和男爵的未婚妻搅和在一起的。兰斯洛一向不和出任务的当事人有太多亲密的接触,这一次不但破了例,还带着人偷跑,其中的内情一定很有趣。
于是兰斯洛将整件事说了一遍,从他一到伦敦,老公爵给他看那幅画开始讲起,还有有关“安德鲁美达之泪”的诅咒,他们来到了高地,看到了“魔鬼马车”,受到莫名的攻击,还有因为怀疑茱儿而跟踪她到了修道院,大意失手被擒,一直到茱儿帮助他逃出的经过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最后还说了茱儿已经坦承自己的身分,她是那一场大火中唯一的生存者,这些年来被伟特抚养长大,她不但是丽丝。安德烈的女儿,还是“魔鬼马车”的设计者。
“这么说来,这件事并不如当初我们设想地这样单纯。”凯伊听完后颇为讶异。
如果茱儿所说属实,那整件事的立场就对调了,老公爵反倒成为了阴谋者。
“除了老公爵之外,我也觉得那个伟特有点古怪,当年的事他知道得未免也太清楚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立场。”兰斯洛也将伟特救出茱儿的事说了一遍,但避开茱儿自小被殴打的事情,只是大概提了提他是个很严厉的养父。
“总之,今晚我们还是要和你的茱儿谈一谈,有很多事我还没弄清楚,她制造‘魔鬼马车’的用意是什么?打算对安德烈家做出怎么样的报复?这些我们都要问清楚,至少不能让安德烈家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将所有经过听了大概,凯伊心中也有了打算:第一步,自然就是要会一会茱儿了。
“对了,凯伊,我还得请你替茱儿看一看肩上的伤口,虽然我处理过了,也没有发炎的情况,但是我还是觉得看一看比较好。”似乎讨论出了结论,兰斯洛松了一口气,跟着想起了有凯伊这个领有医生执照的人在身边。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上去。”凯伊淡笑起身,一点也不嫌麻烦的模样。
昔翩翩和慕莲留在原地,将兰斯洛陷入热恋中的表情尽收眼底,两人相对一笑,就算此行看不到“魔鬼马车”,见到兰斯洛的多情模样也值得了。
兰斯洛和凯伊边聊边来到了房间门口,当兰斯洛正要开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躺在床上的茱儿是裸着身子的,他一张俊脸忽地胀红,将整个身子挡在门前。
“等一下,房间里有点乱!我先进去整理一下。”
“没关系。你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的。”凯伊一笑,咧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行就是不行!你在这等着。”兰斯洛低吼出声,快速地闪身进入房间,跟着“砰”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这家伙!”凯伊无奈地叹气,委屈自己靠在墙壁上等待。
过了快五分钟,门“砰”一声再次打开,兰斯洛已经换上一张笑脸,将凯伊请进了房间内。
凯伊踏进门,整间房看起来就像刚被整理过的样子,他带笑的蓝眸转到正襟危坐的茱儿身上,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
“你好,我是兰斯洛的朋友,他拜托我过来看看你的伤口。”凯伊友善地伸出自己的手,含笑上前。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茱儿不由自主地响应他的微笑,她注意到凯伊有一双靛蓝色的眼珠子,漾着笑意和友善。
“不用客气!”凯伊点点头,很专业地接过兰斯洛递来的急救箱,熟练地剪开纱布,专心地检查着。
“你做的不错。”凯伊转过头赞赏兰斯洛适当的处理,伤口的确没有化脓的迹象,只不过现在伤口附近又渗出了一点血丝。“现在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不过倒是有一件事要注意一下……”
“什么事?”兰斯洛身子紧绷,受不了凯伊的欲言又止。
“伤口痊愈要一段日子,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比较不适合……激烈运动。”凯伊憋着笑冷静地开口道,在检查伤口的同时,怕在茱儿的肌肤上看见了一些亲热的痕迹,自然想到了伤口会渗血的原因。
茱儿满脸通红,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而兰斯洛听完后却松了一口气,看凯叫那个严肃的模样,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
凯伊若无其事地将茱儿的伤口重新包好,打算等会儿到医院买一些必备工具,好将茱儿的伤口缝起来,这样子伤会好得快一点。
“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我晚上再来处理就可以了,我也还有其它事要做。”凯伊对茱儿露出鼓舞似的一笑,跟着示意兰斯洛和他一起到门外去。
“怎么样?”兰斯洛跟着凯伊来到了门外。
“没有,我晚一点买齐了东西会为她缝合伤口,我要告诉你另一件事……亚瑟。安德烈最晚明天会到这里,无论如何,你都该和他说清楚。”就算茱儿和兰斯洛已经相恋﹑就算亚瑟实际上和茱儿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毕竟欠他一个解释。
“我知道,谢谢你。”兰斯洛到了谢,关上了门,回身面对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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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坐在沙发椅上,还是一脸迷惘的样子。从刚才在睡梦中被兰斯洛唤醒,穿上衣服,到凯伊诊疗完离开了这个房间,她都还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直到兰斯洛走到她的身边,在她颊边印下一个吻,她才重新意识到他们是单独在这个房间内,一张脸又不自禁地转红。
“你在害羞。”兰斯洛发现她脸上再次浮现的晕红,还有神情中那股不自在的羞涩,他扬起一道眉,笑开了俊脸。
“我没有。”她偏过头,还是没法子马上面对他的脸,那会让她想起稍早在这个房间内发生的缠绵。老天!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大胆。
“你又怕我了。”兰斯洛又贴近了几吋,对于茱儿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件事感到不甚满意,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半强迫地锁住她的眼眸。
“你后悔了?”兰斯洛小心地问,对于茱儿,他最害怕的是她的退缩,他已经让她跨出了一小步,就不允许她再缩回去。
“后悔什么?”他靠她靠得这么近,温热的气息在她身上引起了一阵战栗,茱儿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子思考,只能被动地望着他深棕色的眼睛。
“后悔喜欢上我,后悔……刚才所发上的一切。”兰斯洛迟疑地问出他的问题,屏气凝神在等她的答案。
“呃!”她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俏脸又红了,在兰斯洛的凝视下,以极轻的动作摇了摇头。“那就好,总之我也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兰斯洛松了一口气,得意之际又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又硬生生地将手抽回,显然想把了她的肩伤还没痊愈。
茱儿抬起头,柔柔地绽放出一抹笑,柔顺地靠在他的身上,这种感觉会上瘾的,自从她知道兰斯洛会保护她之后,她已经越来越习惯贴近他的感觉。
“茱儿。”兰斯洛满足地叹息,握住她的手,手指交缠。“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带你到世界各地去走走,你还没真正离开过英国对不对?你喜欢做什么?喜欢哪一个国家?告诉我,我会带着你一起去旅行。”
“我不知道。”她的心微微被震动了。到世界各处去走一走?这种遥远又不可思议的梦,她从来没有想过。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你什么东西都可以试试看。如果你喜欢上画画,我会带你到意大利请最好的老师;如果你喜欢上拍照,我会带你到法国拍遍所有的华丽宫廷;如果你喜欢上阳光,我会陪着你一年四季都待在希腊,那儿的阳光和海洋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如果你喜欢的是野蛮一点的东西,我也叫以带你到西班牙看斗牛……只要是你的希望,我统统会替你完成的,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去感受就可以了。”他牢牢握紧她的手,情意缠绵,充满诚意地开口允诺。
“我……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茱儿的紫眸又泛起水雾,这种幸福﹑这种承诺,真的有实现的一天吗?她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吗?
“那就选一个最平实的梦吧!我会守着你,找一栋小房子,你为我生一群紫色眼睛的小天使,我们养一堆孩子好了。”兰斯洛戏谑地眨眨眼,笑着吻去她颊上的泪痕。“每一个人都有梦想的权利,亲爱的茱儿。”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既慎重又温柔地吻上她的前额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回到过去,亲自救起那个六岁的小女孩,让她过着另外一种生活。但是我改变不了过去,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那个小女孩再也不用害怕了,因为我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兰斯洛说完后,更用力地圈紧了茱儿,她将整张脸贴在他的胸口,任由泪水扑簌而下,他所说的话,就像他温暖的体温,一吋一吋渗进她的体内,润泽了她冰冷的身子和她的心。
茱儿知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说过的话,那是她听过最美丽的承诺。
※        ※         ※
到了晚餐时间,兰斯洛带着茱儿来到旅馆内的餐厅,正式将她介绍给棋士团的成员,茱儿对于棋士团在欧洲的影响力一知半解,倒是对他们每一个人用西洋棋当代号觉得非常有趣。
晚饭过后,一行人来到了兰斯洛的房间,准备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茱儿,我想要弄清楚,伟特和你设计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还有那一条‘安德鲁美达之泪’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凯伊直接问出他还没弄清楚的疑点。
“项链在伟特叔叔那里,当年那场火发生的时候,项链在我这里,伟特叔叔说老公爵将项链视为家族中重要的宝物,一定会为了项链做任何事。‘魔鬼马车’的车,还有那些信,都是要引老公爵亲自到勒得海堡一趟。”茱儿将计画全部说出。
“你答应亚瑟求婚,住进安德烈家,也是为了要监视老公爵的一举一动吧?”
“嗯。我会答应这个要求,其实也有私心的成分在里而,虽然伟特叔叔说当年的事都是老公爵设计的,但是我不相信自己的血亲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我到了安德烈家,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才是。”
茱儿略带困惑地说着,老公爵的一举一动都像个慈善的老人,她实在不敢相信他会为了那条项链杀人放火,她在安德烈家这一年以来,几乎可以说是快乐的,亚瑟是真心地对她好,而老公爵也没有真正地排斥她。
“根据我们的调查,老公爵替那条项链买了保险,如果消失,他可以得到保险公司的巨额理赔,也就是说,当年因为那场大火而消失的项链,让老公爵得到一大笔可观的金钱。”兰斯洛也不忍心泼茱儿冷水,但还是必须将可疑的地方说出来。
“也就是说倘若‘安德鲁美达之泪’现在出现了,对老公爵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让保险公司的人知晓这条项链失而复得,他们会要回曾经支付的赔偿金,也就是说老公爵会真的一无所有。”
“是这样吗?”茱儿低语,心中一片混乱。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老公爵会请棋士团出面帮忙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要夺回这条项链,如果兰斯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项链,他不但不用付赔偿金,连家传的宝物也同到了手上,这样不是两全其美?”皇后也提出自己的意见。“翩翩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凯伊沈吟,试着揣摩老公爵的想法。
“茱儿,如果老公爵在第十三个月圆夜来到勒得海堡,会怎么样?”凯伊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伟特以老公爵最在乎的东西将他引来,然后呢?
“就像信上写的一样。”茱儿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唯有安德烈家的血,可以让怨灵得到解脱,他没有告诉我最终的计画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想再一次毁掉勒得海堡,就像十三年前一样,我知道他在堡中暗藏了炸药。”
茱儿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现在弄不懂伟特这个人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的复仇走到如此极端的地步?不但要毁了老公爵,连城堡也不放过。”
“看来我们必须调出与伟特有关的数据了。”凯伊捏了捏眉心,现在一切证据全指向了老公爵,但是伟特许多不合理的作为,又让他觉得此事不这么单纯。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明天等亚瑟。安德烈来了再说。”皇后最后建议道。
“为什么要等到亚瑟?”茱儿不解地问道,他应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
“要引老公爵来勒得海堡,除了项链吸引力似乎还不够,如果再加上他的独子,是不是会加快他的脚步呢?”昔翩翩笑吟吟地解释。“等老公爵和伟特见了面,我想我们会弄清楚很多谜团的,让我们设个陷阱吧!”
茱儿被他们眼神中的自信吓了一跳,在他们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而她真的希望,这件事在没有任何人受伤的情况下能圆满结束。
兰斯洛看出她的心事,伸出手搂上她的肩膀,无言地将他的温暖和力量传递给她。其余三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地退出了房间,将房间留给这对小情人。
※        ※         ※
亚瑟。安德烈从来没有想过迎接他的将是一场风暴,他一大早就来到了亚伯丁,自从昨夜接到电话知道茱儿的所在位置后,一大早他就立刻驱车前来,一点时间也不浪费。“茱儿!”迎面,他就给茱儿一个大拥抱,一点也不在意旅馆内还有其它人。
亚瑟放开茱儿,想仔细将她看个清楚,却震惊地发现她的肩上绑着绷带,他的茱儿竟然受伤了!他又惊又怒地转头,目光停在兰斯洛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茱儿怎么会受伤的?你们又为什么在这里?”亚瑟咆哮出声,似乎到了高地,每一个人都变得很奇怪,就连茱儿似乎也有事瞒着他。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亚瑟,你最好有相当的心理准备。”茱儿抬起头,以澄澈的目光望着亚瑟,不管他会不会原谅地,她都必须告诉亚瑟事情的真相。
“茱儿……”兰斯洛开口,不确定让茱儿和亚瑟独处是个好主意,但茱儿对他坚定地摇摇头,领着亚瑟走向她楼上的房间。
凯伊拍了拍兰斯洛的肩,要他耐心等待,现在只等亚瑟明白一切真相,就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昔翩翩也从外面回来,手上抱着一叠她查出的数据,看样子是令人振奋的消息,因为她美丽的脸上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何?”凯伊开口询问,也想知道昔翩翩查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包准你们会大吃一惊的东西。”她笑着保证,也选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待。
这段时间兰斯洛的心忽上忽下,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上楼看看情况如何,但是都被凯伊以眼睛阻止,现在正是茱儿要说明一切的重要时候,他们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介入。
又过了半个小时,茱儿出现在楼梯间,神色有些疲惫,她招招手示意他们可以上来了,兰斯洛一个箭步就往上冲,迫不及待地将茱儿揽进怀中。
“如何?你都说了吗?他有没有……”兰斯洛焦急地问。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伤害了他。”茱儿靠在兰斯洛怀中,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亚瑟对她的好她明白,但是她所回报的却全是欺骗。“我们进去看看吧!”身后的凯伊轻声道,一行人走进了房间。
亚瑟。安德烈像是一个精力完全被抽干的人,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茱儿的坦白像是挥不去的音符,在他脑中不断重复,那是他无法摆脱掉的声音,却又真实地让他感觉到痛楚。
茱儿并不是真心地喜欢他,她接近自己,只是为了要调查当年的真相,就算如此,他还是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来赢得她的爱,但是当茱儿说出她是丽丝,安德烈的女儿,亦即他堂嫂的女儿时,他的一颗心就从云端被打落到地面,掉入烂泥堆里去了。“亚瑟,对不起,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茱儿饱含歉意的声音响起。
茱儿来到他的面前,取下了伪装用的道具……拿下了假发,恢复了她黑色的短发,取下脸上的鼻垫,最后再用毛巾将一层厚厚的妆擦掉,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名比原来的茱儿更美丽几分的紫眸少女,他记得这张脸……和父亲书房中挂的画像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亚瑟盯着她的脸半天,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上天对他开了一个多么恶劣的玩笑,他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侄女!
“你们又是谁?”他伸手无力地抹了抹脸,将目光调向屋内其它人。
“是来帮你查清楚真相的人。”昔翩翩抢先开口。“亚瑟男爵,先别急着绝望,这件事或许另有原因,我刚查出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知道你的父亲曾是伟特的老师吗?应该说他曾是丽丝。安德烈夫妻和伟特共同的老师。”
这项消息果然让亚瑟瞪大了眼睛,刚才听茱儿说明一切时,他只是猜测当年父亲为了项链做了错事,引来伟特的报复,却没想到两人竟是旧识。
“可是伟特叔叔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茱儿也疑惑极了。
“根据我查出数据上的记载,老公爵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创作过不少好的作品,对油画很有研究,后来因为家族的反对,他才放弃了画图一事,不过他的确曾经指导过他们三人画技长达半年的时间,就在安德烈夫妇结婚以前。”昔翩翩说出了惊人内幕,也因为如此她判定老公爵未必是主谋人,其中一定有问题。“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如果我的父亲真的……”亚瑟的精神已经疲惫到无法思考,他摆摆手,却始终无法说出制裁父亲的话。
“我们就让他们面对面,真相就可呼之欲出。”兰斯洛接口,说出计画。“这当然需要你的配合,在真相没有查清楚以前,我们保证不会让老公爵受到伤害。”
“好!我也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亚瑟微一沈吟,最后做出了决定。
“我们会查出真相的。”兰斯洛自信道。
※        ※         ※
亚瑟于是也在亚伯丁住下,离第十三个月圆夜还有五天,棋士团的人忙着和茱儿摸情勒得海堡的内部构造,一边讨论着计划,同时茱儿也以“魔鬼马车”的名义发出请帖,告诉老公爵五天后在勒得海堡见面,否则项链和亚瑟都将不保,他们相信这样子老公爵应该会出现的。
这一天晚上,当所有人结束了手边的工作后,茱儿看到亚瑟一个人落寞地走到庭园,她咬着下唇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向亚瑟的方向走去。
她的一举一动兰斯洛全都看在眼里,他也站起身来,却被昔翩翩拦住。“他们需要一点时间独处,你就让她去吧!如果茱儿得不到亚瑟的原谅,我想她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
“我知道,可是……”这几天亚瑟虽然已经渐渐恢复,但是他也和茱儿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他知道茱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他又想不出其它解决的方法。
“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的。”昔翩翩淡淡一笑,拉着兰斯洛的手往楼上走。
寂静的夜空下,亚瑟一个人站在旅馆附设的庭院内,茱儿也来到他的身边,迟疑了半天她才缓慢地开口。“亚瑟……”
他像是被电到一样震了一下,转过身子,神情复杂地望着茱儿。“有什么事吗?”他还是维持着淡淡的口吻,往日的骄傲在他身上已不复见。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喜欢你,虽然不是爱情,但那是一种我非常珍惜的感情,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她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亚瑟是全世界最有资格恨她的人,而现在,她却在寻求他的原谅。
亚瑟不语,想起了兰斯洛昨天曾提起,养育茱儿的伟特并没有给她什么好日子过,更向他表明喜爱茱儿的真心。他当时一拳挥向兰斯洛,谁知道兰斯洛竟不闪不躲地挨了他的拳头,根本没有还手的打算,只是持续承诺对茱儿的真心。直到他打得没力气了,兰斯洛才离开。想到这里,亚瑟心口微微一抽,虽然心痛,但是他真的说不出伤害茱儿的话。
“这一年来,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没有责骂,没有突如其来的拳头,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花心思讨我欢心,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真的……”她强自镇定,逼回自己的眼泪,她必须完整地将她的歉意说出来。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但是。我真的很谢谢你陪了我整整一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晚安。”眼里的泪水就要决堤,茱儿急忙转身,不想让亚瑟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茱儿……”亚瑟终于喊她的名字了,他一步向前,从口袋中掏出了手巾,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还是无法亲口说出原谅她的话,但是这几天下来,他也试着去了解茱儿的心情,毕竟她才是受了最多苦的人。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完全释怀,但是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亲口祝福她和兰斯洛的。
“晚安。”茱儿点点头,知道这已经是亚瑟所能做的最好响应了。
※        ※         ※
茱儿回到房间,才一进门就被兰斯洛搂进怀中,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热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和粉颊上。
“你怎么啦?”茱儿轻叹一口气,满足地圈住他的腰。
“我看到你去找他。”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之间,声音听起闷闷地不太开心。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你明明知道亚瑟是……”茱儿抬起头要解释,却被兰。斯洛落下的唇吻个正着,他以吻堵住她的话语,释放着热情的同时哑着声音开口。
“我不喜欢你去找他,就是不喜欢。”一遍又一遍,他霸道地下命令。一边缠绵地吻她,让茱儿喘不过气,更腾不出心思来回话。
茱儿热情的响应迅速将两人之间的情焰挑到最高点,对彼此之问的渴望就像一把旺盛的火,兰斯洛甚至找不到时间褪去她的衣服,他的吻没有一刻离开过茱儿的身子,双手已经将她一抱放到了桌上。
他伸手探进她衣内的温暖,以手指头将她撩拨得意乱情迷;在她的头狂乱地向后仰时,他吻上了她雪白的颈子,同时也进入她温暖的体内。
“我爱你。”兰斯洛低吟出声,双手捧着她的脸,贴着她性感地律动着。
她的紫眸被情欲染成风暴的颜色,双手只能无助地攀着兰斯洛的肩,颤抖地献上她的红唇和身子。
兰斯洛深深吻住她的唇,在她体内开始冲刺,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浪在两人之间筑起,转成美丽的旋律,在熟悉的激情狂舞中,两人再次攀上了高峰。
激情过后,兰斯洛将她抱回床上,伸手轻轻拨开她汗湿的发。
茱儿半掩的眼皮再次睁开,唇边绽开一抹顽皮的笑容,她开口道:“你不能用这个收买我,亚瑟是我的亲人,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他肯……”她话还没说完,兰斯洛又扑了上来,做出色狼的模样要扯去她的衣服。
茱儿笑着挣扎求饶,跟着,她的笑声就转为缠绵中的喘息声,两人在彼此的怀中嬉戏着,直到倦极了才相拥而眠。

第9章

一行人回到巴摩勒已是三天后的事情,兰斯洛领着一行人重回可通往秘道的教堂打算将茱儿设计的隐密山洞当成是他们暂时的基地。
“这个地方设计的真的很隐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几天相处下来,皇后知道了“魔鬼马车”是出自茱儿之手,对她可说是佩服之至。
“从很久以前起,这问教堂的地窖就是战乱时的避难场所,我在无意间发现地窖的位置和修道院很近,就暗中派人从教堂的地窖继续往北挖,而后选了断崖下的地点当作秘道的入口,这样才不会让人发现。”
“你为什么要背着伟特设计这些逃生秘道?如果被他发现了不是会更生气?”
兰斯洛皱眉,不敢想象要是茱儿被发现后,会遭受到怎样的处罚。
“他一直认定我不敢背叛他,我准备这些,也是想找一个我可以安静独处的地方。”茱儿笑着开口。众人听了中心却禁不住产生怜悯之情。知道她一定是受不了长期的精神压力,所以才会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的设计真的是一流的。”昔翩翩为了让气氛缓和些,开口提出她的另一个问题。“‘魔鬼马车’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伟特身边还有几个帮手?”
“马车是由计算机控制的,伟特每一次都藏在马车内,他说他喜欢那种感觉,每一次‘魔鬼马车’出现,伟特都会叫他的助手先等在目的地,当人们被‘魔鬼马车’吓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埋伏在一旁的人就会开枪射击,这也是为什么‘魔鬼马车’一出现一定有人伤亡的原因,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茱儿缓缓道出幕后玄机。
兰斯洛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先前几次的攻击是出自伟特的手下,他曾经面对面和茱儿设计的马车接触过,的确,在那种惊慌错愕的时刻,是没有人有心思注意到身边其它事情的。
“我们今晚待在这里,等到明天,兰斯洛你就陪着茱儿和亚瑟一起回勒得海堡,我们则照着茱儿画下的地图,去取出城堡内的炸药。”凯伊说出明天每一个人的任务。
“好,明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亚瑟叹一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一晚,每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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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得海堡不到中午,勒得海堡前驶进一辆车子,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手握着金拐杖,权威的脸上闪着复杂的神情。
十三年了,最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不再犹豫。示意司机将车子开走,反正他也已经没有多少年好活了,那么就让他的生命终止在这个地方吧!但至少,他要救出自己的儿子。
老公爵来到门口,轻轻推开了大门,里面静悄悄地,看样子一个人也没有,他叹了一口气,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知道时间不到,对方是不会出现的。
环顾四周一圈,他的心猛烈一震,这才发现眼前的摆设和十三年前屋子的摆设竟是丝毫不差,椅子﹑桌子摆在相同的地方。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苦笑,干脆地闭上眼睛打盹,对方准备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到来,而今晚,就是十三年前未完的延续。
※        ※         ※
日坠月升,黑暗的天空升起了一轮明月,照在勒得海堡这栋古老的城堡中,泛起了一丝丝诡异的光。
十一点五十分,楼上响起了脚步声,老公爵缓缓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来人。
“你躲了我十三年,我也准备了十三年,现在你总算肯出现了。”楼梯顶站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阴沈地开口。
“是你!伟特?”老公爵也是一愣,不敢相信对方竟会是他认识的人。
金发的伟特缓缓走下,手边握着一个遥控器,他按下一个按钮,一名被蒙着头套绑在椅子上的人缓缓地从另一端出现。
“亚瑟!”看他的身型和体态,明明就是他的儿子,老公爵急得大喊。
“不要动!”伟特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支枪,冷冷地抵着亚瑟的脑门。“你向前一步,我就让你宝贝儿子的脑袋开花。”“亚瑟!”老公爵又急又慌。却始终不敢再踏出一步。
“伟特,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老公爵痛心地喊叫着。
“为什么?哈哈哈哈!你竟然问我是为什么?”伟特发出让人为之发颤的冷笑,眼中残忍的光芒一闪道。“因为你是个不知羞耻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在你教我们画画的时候,你这个老色鬼的眼睛从来没有一刻离得开丽丝,你忘了吗?”
“你胡说些什么?”老公爵三分尴尬﹑七分愤怒地吼叫出声。
“怎么?怕被自己的儿子听到自己丑陋的一面?不敢让他听到你对自己亲侄儿的妻子产生了渴望?你们父子俩全是一个样的,我让丽丝的女儿去接近你那个笨蛋儿子,而他果然就和你一样,马上就迷上了茱儿。”
“茱儿果然是丽丝的女儿。”老公爵喃喃自语,想起了茱儿刚和他见面时,他内心所受到的震惊,却一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巧合而已,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诡计。
“你这个老色魔不但觊觎她的美丽,还想要她那条可以帮你度过难关的项链,对不对?你趁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来到勒得海堡,一方面想侵犯她﹑一方面想抢夺她的项链,对不对?”伟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丑陋的内情。
“不是!不是这个样子的。”老公爵又喊又叫,神情狼狈不已。
“现在就是报应来的时候,你和你的儿子,就在这里一起尝受地狱之火吧!”
伟特狂妄地笑着,手一扬,点起了火,随手扔到另一边的家具上面。
“不!你放了亚瑟,你快点放了亚瑟。”老公爵仓皇向前,想解开亚瑟身上的绳索,不料一支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我可以考虑饶他不死,如果你跪下来求我……”
老公爵浑身一震,挣扎地想了片刻,最后像被掏空似地“咚”一声跪下,伏倒在伟特的面前。
“嘿!高贵的公爵,你也有今天。”伟特冷笑数声,一脚踢开了老公爵,刷一声将蒙面的布套拿起,被绑的人根本不是亚瑟,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你那个儿子倒是和你一样会逃跑,不过没关系,等你死了以后,我再慢慢狩猎他的人头。对了,他还不知道茱儿和他有血亲的关系,对不对?如果我让茱儿嫁给他,你一向自豪的安德烈家血统,可就会产生了秽乱的血,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你不是人!”刚才那一踢正中他的胸口,老公爵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地喊着,两眼已经流下泪水。
“住手!”楼梯上传来了一声怒吼,正是亚瑟。安德烈,他身后站着兰斯洛和茱儿,显然已经在那里听了好一会儿。
“哈!看看是谁来了,自投罗网的笨老鼠。”伟特冷笑,目光转到了他身后的茱儿。“我知道你一定没死,但想不到你真的敢背叛我,为什么?为了你身后的人吗?”
茱儿面色惨白,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老公爵对她的母亲……
“那我必须杀了他!”伟特枪一瞄准,“砰”地一声就扣下板机,想将兰斯洛击毙,就在那一瞬间,老公爵忽然跳起扑到伟特身上,使他的准头偏了,但老公爵的举动却更引起了伟特的忿怒,他将枪口抵住老公爵的腹部,一连开了好几枪。
“不!”亚瑟狂吼出声,大声叫了出来。
“哼!那就大家同归于尽吧。”伟特大笑,跟着拿高遥控器,狠狠一按,但奇怪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炸药?我的引线呢?”
“在找东西吗?”凯伊和昔翩翩笑着走出,两个人手上拿的就是自炸药上取下的激活器。
“茱儿!你背叛我。”伟特狂吼,手上的枪再次扬起,不过已经被兰斯洛先一步射下他手上的枪,跟着,兰斯洛的子弹穿过了伟特的肩,算是为茱儿讨的利息。
“他的手下已经被我们全绑在后面了。”凯伊解释,跟着走到老公爵身边蹲下,检查他的伤口。伟特开的那几枪都打在他腹部,情况看起来非常不乐观。
“亚瑟……茱儿……”自知时间不多的老公爵,强撑着一口气想说话。
亚瑟和茱儿一脸是泪地走到他的面前,纵使他有再多的不是,看到他即将死去的时刻,两个人不禁悲痛不已。
“孩子们……听我说,伟特说的不是真的,我是喜欢丽丝,谁见过她都会被她吸引住的。”老公爵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幻的笑容,思绪跌入过住的回忆中。
“但我对她,从来没有妄想,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学生,两个人都爱上了丽丝,但是丽丝选择的是我的侄子乔,这件事让伟特心中开始不平衡,论才气﹑论人品,他都自认自己比乔高出许多,在他们结婚以后,伟特就不见了,没想到他一直躲在暗处注贯着丽丝的一举一动。”也因为如此,他可以在大火发生时救了茱儿一命。
“你胡说﹑你胡说!”伟恃忽然狂吼出声,整个人扑向前张牙舞爪地想撕裂老公爵,不过却被站在他旁边的兰斯洛一把抓住,因为茱儿的缘故,他对伟特可说是深恶痛绝,在扣住伟特之后,用力地将他住地下一扔。
“丽丝爱的是我,只有我可以给她幸福,你说谎﹑你说谎!丽丝要的是我。”
伟特不住狂吼,双目赤红,模样狰狞。“那一天我本来要带她远走高飞的,她会和我走的,如果她知道我一直默默地守着她,她会跟我走的,可是你却毁了她。为了那条该死的项链,你将我的丽丝杀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以我带走了丽丝的女儿。总有一天我要报复你,让你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伟特气喘吁吁地说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开始痛哭出声。
老公爵再次流下悔恨的眼泪,喃喃自语道:“我的财务发生重大危机,我一时起了贪念,将念头打到了项链的身上,但是我从来没有伤人的打算,我只是准备派人将项链偷出,如此一来我就可以领保险公司赔偿的金额。没想到那个晚上,我派去的人被丽丝发现了……那个人和乔起了冲突,失手将乔杀死,为了怕被发现自己的身分,他最后……连丽丝也一起灭口。”
老公爵疲惫地问上眼,以梦呓般的声音缓缓道:“十几年了,由于我的一念之差……现在我的报应来了,我不奢求什么,只想要对你们说出当年的真相。”
“父亲!”亚瑟硬咽,抱着他浑身是血的身子。老公爵缓缓扬起嘴角,轻声道:“我一看到茱儿长得如此像丽丝,心里就起了怀疑,但是我也不敢确定,我想找回‘安德鲁美达之泪’也是为了让那条项链重新回归安德烈家女主人的身上,如此一来,感觉上我又将一切还给了丽丝……这是我这个自私的老人唯一想到弥补的方式……”
说到这,他口中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眼睛缓缓闭上,便再也没有睁开过了。
不管他死前是不是将实话都说出来,但茱儿的心中已经没有怨恨,一念之差,造成了一切的错误,但是一年来,老公爵的确是真心地在接纳她,为此,她真的无法恨他。死亡,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他要的赎罪方式吧!
兰斯洛将茱儿扶起,轻经揽入怀中,就在这个时候,伟特忽然大吼出声,不管双肩已经受伤,发了疯似地冲了出去。
“快抓住他!”兰斯洛也紧跟着伟特身后追了出去。
跑在前面的伟特拚命向前冲,就在这个时候,前端漫起了大雾,跟着是踢踢达达的马蹄声,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是“魔鬼马车”!
伟特发了狂似地大吼,挣扎着要上车,但马车却在这个时候跑了起来,往相反的地方跑去,伟特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那是往断崖的方向!”茱儿惊叫出声。
众人心中一凛,全住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伟特叔叔!不要再过去,那里没有路了。”虽然是雾蒙蒙地,但是茱儿知道再过去不远就是断崖了。
这时前面起了奇怪的变化,每个人都停住脚步,以不可思议的眼光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茱儿口中已经是断崖的地方。“魔鬼马车”竟然向前直奔,像是踩着平地一般奔驰了过去,伟特叫着想跟上去,却一脚踏空,掉下了悬崖,只留下了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而刚才突地出现在白雾中的“魔鬼马车”,和刚出现时一样,神秘地消失在断崖的另一边,白雾渐渐退去,他们眼前的确是一段森险的断崖。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依附着彼此,好证明刚才看到的并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那……那是真的‘魔鬼马车’!”第一个恢复正常的是昔翩翩,她发出了赞叹的轻呼。
“它真的出现了,可是……为什么要引伟特叔叔跳下断崖?”茱儿在兰斯洛怀中发抖,无法形容刚才的震撼。
“亵渎传说者必遭谴责!”凯伊看着空地,半天后说出这一句,他想起了茱儿曾说过伟特有多么享受乘坐“魔鬼马车”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可一世,随意操纵旁人的生死,他亵渎了传说中的“魔鬼马车”,最后还是反遭到报应。
“我们回去吧!一切都结束了。”兰斯洛温柔地吻上茱儿的额头柔声道。
是的,不同于十三年前的悲剧,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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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带着父亲的尸体回到伦敦,临行前他终于以亲人的身分拥抱祝福了茱儿,并要她随时回伦敦看他,毕竟那里也算是她的家。
事件结束后,凯伊也趁这个机会要带慕莲在英国好好玩一场。而翩翩呢?正当她迟疑着要当哪一边的大电灯泡时,羽贺龙冶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他以一种绝不妥协的方式将她架上了飞机,直飞日本……回家去了。
兰斯洛笑得好不开心,因为他就是打电话给羽贺龙冶的人!

第10章

高地特有的凉风,一望无际的浓绿树荫,要是可以,兰斯洛简直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经过他的恳求,凯伊终于同意他有整整一个月的假期,如今,他身边有茱儿,连翩翩也被他给赶走了,一切都再完美不过了。
现在,他只想躺在草原上,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柔和温暖的阳光,清爽宜人的微风,躺在茱儿的腿上,兰斯洛心满意足地瞇着眼,睡神逐渐来访……
“我爱你。”没有任何预兆的,茱儿忽然轻声说了一句。
“呃!”兰斯洛就算有再浓的睡意也被这句话给惊醒了。她刚才说什么?她爱他?!她真的说了这句话,真的肯说了,还是他睡胡涂了?
“怎么了?”茱儿含笑看兰斯洛从她腿上爬起,神色慌张至极,她虽然知道原因,却只是嘴角含笑,无辜地望着他。
“你刚才……说了什么?”兰斯洛坐起后向茱儿捱近了几吋,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就怕听漏了什么。
“没有啊!你一定是听错了。”她明眸一转,索性不认帐。
“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就是我一直想听的那一句。”兰斯洛又是暗示﹑又是皱眉,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样耍性子,为什么他爱上的女人就是那么别扭,主教和国王的老婆有事没事都会搂着她们的另一半说些甜言蜜语,为什么他的茱儿连一句“我爱你”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听错了。”茱儿抿嘴一笑,还是不肯承认她说了那句话。
“我不可能听错的,你不知道我的耳力是出了名的好,任何重要的事,只要听过一次我就不会忘记的。”兰斯洛执意要再听一次。
“我爱你。”茱儿红着脸,鼓起勇气,在他充满爱意的眼神下,再一次坦承自己的真心。
“我也爱你。”兰斯洛的嘴角咧到了耳边,再一次庆幸自己不是棋士团里最后一个找到伴的。
“为了奖励你说的这句话,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闭上眼睛。”兰斯洛温柔地诱骗,看着茱儿顺从地闭上眼。
一串冰冷的东西接触到她的脖子,茱儿吓了一跳张开了眼睛,赫然发现她颈子上的竟然是那条“安德鲁美达之泪”。“这……为什么?”这条项链在古堡中被找到了,她以为已经还给亚瑟了,怎么会在他手上?
“这是亚瑟送你的结婚礼物,这条项链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安德鲁美达之泪’是属于最美丽的女人。”他笑着覆上她的唇。
茱儿也回吻他,如果说拥有这条项链的人拥有与安德鲁美达一样的命运,那兰斯洛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帕修斯,他是一个最勇敢的骑士,他温柔而且勇敢,教会了她爱与勇气。
“兰斯洛……”她贴着他的身子笑道。“你曾经说过,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答应的吗?我已经选好了。”
“是吗?”兰斯洛一笑。
“就是最后那一种。”她害羞地低下头。
“呃?”这下子换兰斯洛不懂了。
“就是你说过的,一间小屋子,很多很多紫色眼睛的孩子。”说到最后,她已经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了。
“乐于从命!”兰斯洛扬起一抹笑,再次热情地吻上她。
就像帕修斯和安德鲁美达一样,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生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使,幸福地活下去,一直到很久很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