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25

千叶飞梦: 天下倾歌 卷二 76-完

卷二:蓝颜绝世

  第七十六章 四大家族

  可是他从车边走过去,竟然没有认出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我却感觉已经过了千载烟云,竟然忘记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呢,我慢慢的张开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相公……”
  修长的身影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盯着我,他眼睛里的神色迅速的变换着,一步一步的移向车边,我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感,半截身子都探出车外,“相公!”
  “夜儿……”他定定的望着我,“是你吗?”
  我努力的点点头,不理会车中几个人惊愕的表情,迅速的跳下车,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为什么不和我告别就离开?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一声一声的质问夹杂着微弱的抽泣,感觉到自己丢人丢大了,可是看见他就是忍不住,不知道这是我真正的感情宣泄,还是沉睡在身体里的他真正的娘子。
  “他是你相公?”身后传来一句疑问,我回过头看见弘颜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朝歌此刻正惊愕的看着我名义上的相公,弘颜的眼神更是有点恍惚。
  “哎呀,表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还没有成亲,你不能把无忧叫相公。”我的手立刻被一只软软的手握住,带出了相公的怀抱。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是刚刚和相公走在一起的女子吗?“你是我表姐?”下意识的问出一句,我奇怪的看向相公,他什么都没告诉我,我竟然还有亲人?这也太神奇了。
  她微笑着点点头,一时间也明艳动人,真是晕了,我凭空又蹦出来一个表姐啊,“那么我以前的事……”还没有说完就立刻被她打断了,“表妹,我们先进去吧,表姐好久都没有见你了,咱们可得好好的聊聊呢。”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的女子拽着拖进门里,回头看见弘颜和相公对望,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我看不清的表情,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走进弄月山庄,一路上踏着蜿蜿蜒蜒的青石板,我的手被那个女子抓着,她一直往前走,并不理会我跟不上她的脚步,“那个……能不能慢点啊……”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在飞呢。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轻笑了一声,“我忘记了,汐儿不会武功呢?”
  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脑子里突然一怔,“你刚才叫我什么?”她刚才是叫我汐儿吗,她怎么知道我叫汐儿?难道这个身体以前也叫汐儿,可是相公不是说叫夜吗?还有她刚才说我和相公还没有成亲,那么就是说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他的未婚妻,天哪,那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我的家人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凭空把当初的一切都给推翻了。
  她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什么,小时候称呼惯了,还是叫你夜吧。”说完便向前走去,我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快走几步跟上她的脚程,“你真的是我表姐?”
  她转过头看着我,淡澄色的眼睛亮如秋水,“当然了。”回答得很是干脆,那一瞬间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我的亲人。
  “那你知道我以前都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那你是谁?”我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她有些愕然,却最终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是东方逐月,弄月山庄的庄主。”
  “什么?”我惊叫一声,“你是……弄月山庄的庄主……”
  她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远远的我又听见一句话,“要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惊讶的……”
  什么意思啊?以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啊,为什么相公从来不告诉我,而表姐又是这样吞吞吐吐的呢?不过她也太厉害了,看年纪应该就是二十岁上下,看来除了那个朝颜公主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女强人啊,本以为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应该很压迫女人的,但是我看到的好象并不是这样。
  我不再言语,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的影子覆在我的身上,此刻我却感觉似乎曾经真的和这个女子极为亲密,估计这又是她的感觉了,我一个穿过来的灵魂,估计还没有这种福气吧。
  “月,她是谁?”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见一位玄衣男子伫立在假山旁边,是个美男子没错,可是是不是冷了点啊,对上他的眼睛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都要结冰了。
  表姐一阵风似的飘过去,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男子抬起眉眼,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眼里的光芒逐渐的黯淡下去,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奇怪呢?
  我纳闷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可以肯定他们说的话肯定和我有关,可是和我有关便不能让我知道吗?
  表姐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到那个男子面前,“夜儿,这位是尘哥。”简单的介绍,我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太多东西,尘哥?嘿嘿,估计不就要叫尘姐夫了吧,以我的观察,这位尘哥肯定是表姐的心上人了。
  “尘哥。”给表姐面子,我低眉顺眼的叫了一声,他淡淡的冲我点点头,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继而他转身离去,阵阵微风,淡淡花香,我抬头看向表姐的眸子,竟然满是柔情,不过不知道那个大冰块知不知道表姐的心思啊,看来我是有必要帮帮表姐了。
  继续跟着表姐前行,不知道绕了多少弯,一路上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就是有钱那,武林第一大庄真不是浪得虚名,而且表姐这么年轻竟然就是庄主了,这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
  终于停了下来,抬头就看见一件很雅致的房间,四周的环境也颇好,“夜儿,你就住在这里吧。”表姐刚说完话便推门进去。
  我也跟了进去,房间里的布置确实也很别致,虽然不大,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很温馨,雕花床边淡蓝色的柳纱帐一直垂到地上,淡淡的梨花香味时不时的飘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直接走到朱色的楠木桌子旁边坐下,感觉还真好?
  抬头向表姐盈盈一笑,“谢谢表姐,我很喜欢。”
  她微愣了一下,立刻笑道:“夜儿喜欢就好。”
  “那表姐现在可以告诉夜儿自己的身世了吗?”我满脸期待的看着她,或许今天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夜儿真的想知道?”她疑惑的望着我,“难道夜儿不喜欢现在的生活,陪在无忧的身边?”
  听到这句话,我一瞬间似乎也有些恍惚,的确,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我有那么好的相公,他会很迁就我,很包容我,要是真的如那个死老头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还要放弃现在这种安静的生活去追寻以前的那个不是自己的我吗?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梦中的那个影子,到底是谁?就当时为她偿还心愿了,我占据了她的身体,或许她还有很多的遗憾;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像缺了什么似的。
  我的眼睛望向她,坚定的点点头,“我想知道。”
  她的眉眼稍低,似乎有些失望,“那好,夜儿等到后天的武林大会结束了,我就全部告诉你,虽然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我点点头,“我等着。”
  “那夜儿先休息吧,也累了吧。表姐还有事要忙。”她转身出了房间,帮我合上门。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理理今天发生的事,在路上已经听朝歌说了,据说是江湖上近年来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叫什么暗夜教来着,专门和守护四国和平的四大家族作对,近几个月来更是有很多门派已经归顺了暗夜教,所以四大家族要召开武林大会,召集人马共同对付暗夜教,相公好像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北辰家族的人呢,好像还是什么家族继承人,听起来就是一比较有地位的人那,看来我还可以混个什么少奶奶当当,以后就不用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了,楼均皓那厮还让我加班,月末的薪水倒是很丰厚,可是也要顾及一下我的状况啊,这下好了,以后就当米虫了,专挖相公家的墙角。
  可是刚才看到弘颜和相公的眼神,似乎他们好像认识,那我以前是不是也认识弘颜啊?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弘颜压根就不认识我,可是他认识相公吗……
  越想越头疼,干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睡觉。
  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扯我的被子,“别闹……困着呢……”我甩了一下阻碍物,翻个身继续睡。
  “夜儿……”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湿热的气息拂上面颊。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伸手揉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相公。”
  他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我才记起脸上还有一层人皮面具来着,“相公,我脸上的这层东西可以去掉吗?”我立刻抓住他的袖子。
  这问一下才知道自己干了多么大的糗事,偷偷的离开沧浪岛,看着相公微微愠怒的眸子,我深深的把脑袋耷拉下,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强硬,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为什么一个人离开?你知不知道有多么的危险?”语气里担忧的成分多过嗔怪。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低着头小声的说了一句,“你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其实这也不算撒谎,当初离开的时候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顺便出来见识见识,要不然真的半年之后挂掉,那岂不是太亏了。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的。”感受到他的温度,我很安心的闭上眼睛,无论如何,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就好。
  接着我把离开沧浪岛之前的时和路上的遭遇添油加醋的全盘说给相公听了,他眼里一直都是微微的疼惜,只是我提到弘颜和那个朝颜公主封墓的那件事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一丝不可捉摸的光辉,这几件事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相公、弘颜、朝颜公主,看似很单独的个体,可是仔细想想,如果相公认识弘颜,那么就不排除他认识朝颜公主的可能,等他忙完了,这件事我一定得弄清楚。
  “相公,你认识弘颜,是吗?”讲完故事后我问了他一句。
  他的目光微微有些惊愕,“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看到你们的眼神,好像认识似的。”我老实的回答着,没办法,在相公面前,我就是一张白纸啊,偶尔有时候也反过来一下,背面是黑的,他不知道而已。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话,“不认识。”
  我抬起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看来还得长期作战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拿下。
  他温柔的帮我拉好被子,“睡吧。”
  我只露出眼睛,相公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原来竟已是黑夜了,窗外,月色如洗,树影斑驳……
  “相公。”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恩。”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漆黑的长发在微微吹进屋子的夜风中轻轻划起。
  我把身体微微的向里挪了一点,指指身边的位置,“相公也睡吧。”
  他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看他国宝级的黑眼圈,估计这几天是忙惨了,我这一来他肯定要守着我了,记得在沧浪岛的时候,刚醒来那几天,他也是每天晚上守着我,看的我心疼啊。
  “相公不休息吗?”我狐疑的看着他。
  他的脸上飘出一朵红云,煞是可爱,估计丫的又想歪了,我可是很单纯的心思啊,虽然相公长得是比较帅啦,不过我和他既然还没有成亲,那么在古代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守的。
  他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脱掉鞋子,合衣躺倒我的身边。
  我将一半的被子裹在他的身上,把自己的身体蜷在他的怀里,真是舒服啊,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丝微微的僵硬,不过瞬间便软化下来了,可是为什么躺在他的怀里,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呢?相公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好像璟哥哥,记得有次我生病,他知道以后,就躺倒我的床上,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第二天真的就退烧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会呢?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隔着空间呢。
  “夜儿,睡了吗?”身后传来低醇的呼唤,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耳垂,几丝头发拂到前面,贴在脸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努力的装睡,好不容易弄个温暖的抱枕,得好好的睡一觉了。
  “夜儿,等到武林大会的事忙完,我就带你走,我们回沧浪岛,再也不要出来……”相公的声音好像是催眠的,不知不觉中我已然陷入昏睡。
  “汐,所以你尽管睡吧,等着我就好,我不会让你等很长时间的,绝对不会……”梦中似乎一直有人在对我说这句话,他的容颜在一团紫色的烟雾中看不清楚,只是红色的双眸中似乎隐约有着期盼和绝望,他要我等他,他说不会让我等很久的,那双红色的眸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此刻看起来那么哀伤。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看到他,我的心会一阵一阵的发疼,他说他找不到我了,他说他把我弄丢了……
  可是他到底是谁?
  我甚至连他的容颜都看不清楚,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双眸子,那双我一看见就会无比心酸的眼睛……
  “夜儿。”温柔的呼唤传进耳朵,不对,不是夜儿,是汐儿。
  “夜儿……夜儿……”焦急的呼唤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冰凉的指尖覆上我的额头,恩……不要离开,好凉快。
  “无忧,她怎么样?”好像是表姐的声音,头好疼啊。
  “发烧了。”相公短短的一句话。
  我发烧了吗?怎么可能,我可是健康宝宝一个,努力的睁开眼睛,一时间眼睛受不了强烈的光线,表姐和她的尘哥都在,还有相公,好像还有一位和相公差不多大的少年,他是谁啊?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宫家族的继承人吧。
  看见我睁开眼睛,他微微的朝我笑了一下,寒……
  我认识他吗?
  “夜儿,感觉怎么样?”相公关切的话语传进耳朵。
  对上他湖绿的眸子,突然就想起昨夜一个劲往他怀里噌的糗样,脸一下子变得绯红,“没事,就是头有点疼。”我小声的说了一句,可是脑子里划过一袭紫色的身影,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相公。
  “无忧,让莲儿照顾夜儿吧,我们得赶紧过去,大家都等着呢?”表姐催促着相公。
  可是相公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没有动的意思,我突然记起,今天是以四大家族的名义召开的武林大会,他们四个怎么还在这里啊?
  “相公,你和表姐去吧,我吃完药就没事了。”我帮着表姐催促了一声,“去吧……”
  终于他起身和那三个人一起向门口走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我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表姐在门外冲一个丫鬟吩咐了一会,四个人便消失在了门外。
  我惊愕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外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没想到相公的武功竟然也到了这种总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本想去凑凑热闹的,可是看自己的情况,似乎有些牵强啊。
  那个小丫头服侍我吃了药,我呆呆的躺在床上,想象着浩大的武林大会,可惜竟然没有缘分去亲自见识一番,希望病赶紧好,那么明天就可以去见识见识了。
  似乎是药的作用,我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七十七章 武林大会

  再次睁开眼睛,头已经轻了很多,看来发烧是已经好了,我起身下床,走出房间,自从昨天进了这个屋子,还没出来过呢。
  此刻似乎暮色已经四合,夕阳的余晖落在房前的假山湖水上,将所有的景色融为一体。
  落霞返照,我呆呆的看着夕阳,似乎看到了绚烂后的黑夜,的确,再辉煌的朝阳和晚照,也终究敌不过将要袭来的夜色。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
  翌日醒来已是清晨,看来昨夜相公并未回来,竟已忙成这样。
  我将自己收拾妥当,带着昨日的小丫鬟,一步一步的向弄月山庄后的云梦山上走去,当朝阳升起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云梦山。
  山水清辉,融金泄嫣,玉荡生烟。
  蓝天下,一片开阔的平地,中间突起的高台中央已经竖起了一杆大旗,迎风展开,上面用金丝绣了四个大字,“武林大会”。旗下是分成一块一块的地方,估计就是方阵了,没想到者有些东西还真的是通用的,最前面的桌椅上坐着一些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他们的后边站着各自的弟子,大家时不时的议论着什么……
  太阳已经完全的跃出山顶,将所有的光辉洒在这如水似碧的云梦山上,聚集的武林人士也越来越多,我没有直接去那块平地,毕竟人家是真的打打杀杀的,伤到我就不好了,再说了,我也不想让相公分心,他此刻有更重要事要办。
  我和丫环躲在半山腰的一角,透过山石看过去,底下的情形倒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事就是只能远观了。
  中间凸起的擂台上,西边整整齐齐的摆了一列檀木交椅,上面坐着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他们之间也在笑容满面的相互寒暄着。
  不久之后,表姐和相公一行四个人走到台中央,嘈杂的会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中央那四个人的光芒所吸进,那一刻我感觉山上松针簌簌落下的声音我似乎都听得到。
  表姐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暗夜教最近血洗武林正道,作恶多端,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暗夜教。”
  底下也有人开始附和,看来这个暗夜教还真的是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呢?
  “不错,暗夜教打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旗号,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不愿意归降的正道人士……”一个羽扇纶巾的中年儒士说道,可惜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小姐,那个是关中大侠,云中鹤。”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我回头惊讶的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真不愧是武林世家啊,一个小丫头,居然都这么厉害。
  “对,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共抗此劫……”底下的人迅速的开始义愤填膺,“暗夜教的行为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那位尘哥抬起手,会场重新陷入安静,“所以此次四大家族召开武林大会,公选领袖,以便和大家同进同退,共同对付暗夜教。”虽然就几句话而已,我也听得出他应该是一个胸中很有沟壑的男子,那么表姐这样的人,跟着他却也是一点都不亏啊。
  接着似乎比武就开始了,有人迅速的飞上擂台,向守擂的人讨教。
  台上人来人往的打着,守擂的人迅速的变换着,晃得我一阵头昏眼花,虽然想当初我也对武侠小说情有独钟,但是真的看起来,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去看他们打斗,我稍微转过头靠在石壁上,微微的喘口气,似乎病刚好,刚才又走得急了些,此时胸口有一点发慌,这个身子看来真的是残破不堪了。
  掏出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水,才意识到人皮面具还没有揭下来,有汗也擦不掉啊。
  “小姐,你没事吧。”旁边的小丫头关切的问了一句。
  我慢慢的摇摇头,“只是有点头晕,歇歇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音,我惊讶的抬起头望向中央的时候,台上站的已经是表姐的那位尘哥了,他手持长箫,正在吹奏一首曲子,只是这曲子怎么这么熟悉?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
  我跟上他的箫音,静静的将这一支歌曲哼唱完整,竟然是小齐的《少年游》,不会吧,难道他也是穿过来的,我惊讶的等着台中央如剑的男子,怎么可能啊?这也太扯了吧,竟然让我碰上革命同志了,那么表姐知不知道她爱的人或许和以前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了,混乱……
  “小姐,你怎么会唱这首歌?”旁边的小丫头惊讶的看着我。
  露馅了,还得装着,至少得让我把那位尘哥的身份套清楚再说,“我也不知道,听着箫音,就唱出来了。”不好意思的撒个小谎,没想到我现在说谎的技术是越来越高明了。
  她崇拜的看着我,“这首曲子西门公子经常吹的,本以为没有词呢,没想到小姐唱的如此好听……”
  我无奈的看着她,那个尘哥不知道歌词,就知道调子?原来二十一世纪还有这么听歌的怪胎呢。
  揉揉发疼的脑袋继续转向擂台上,原来这个武林大会也只是给四大家族立威而已吗?无论你武功多么高强,最后还不是要败在这四个人中龙凤的手里,只不过这一场武林大会是要大家见识一下这四个人真正的实力而已,那么到攻打暗夜教的那天,也不会有人有二心了。不过这个尘哥也忒好运了,就穿到一个武林高手身上,估计他已经过够了高手的瘾吧,太牛了,哪像我?哎……
  “还有人愿意向西门公子讨教吗?”表姐站到中央和西门绝尘并肩而立,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其实他们并不适合江湖,不知道那位仁兄心里是怎么想的,找一堆美女,可是我觉得表姐已经很好了,他要是敢对不起表姐,那我就直接拆他的台子。
  等了好久,台子底下不再有一丝的声响,“好,既然没有人在愿意上来,那么……”
  “慢着!”遥远的一声厉喝飘来,可是一瞬间似乎又极近,好厉害的轻功啊,我在心里着实惊讶了一番。
  漫天的曙色一暗,一朵浓黑的墨云如直破九天而下,飘然的落在擂台中央竖起的旗杆上,稳稳的定住身形,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人,虽然她全身都是黑色,可是随风吹起她宽大的衣袖,依稀可以显出曼妙的身材,她低头俯视所有的人,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神。
  黑色得面纱和斗篷下看不出她得样貌,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和雍容,没有一丝可以挑剔。
  又是四个影子,分别落在中央那个人四周的山石上,同样是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色的轻纱,只是他们四个的左半边脸上,一次有红色、橙色、绿色、青色的繁复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我一时真的想不起来。
  “你是谁?”西门绝尘冷冷的注视着中央的人,伸手将表姐护在身后,看来这位大哥真的是对表姐有心了。
  来人冷冷的注视着他,一字一字道:“暗夜教护教圣女,蔡雅姬携四位护教神君来拜会一下武林大会。”后面的几个字隐隐中已经夹杂了戏虐的成分,仿佛武林大会对她来说,是极其幼稚的事。
  “暗夜教……”我听见地下惊呼一声,似乎已经散乱了,对方不过是来了五个人,而他们底下起码有数以千百计的人,此刻却已在阵势上输了,怪不得暗夜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在武林掀起这么大的腥风血雨,原来这个武林,已经从内部开始散了。
  我看见西门绝尘的身形在这道冷气的虚压下竟也有些站立不住,可是他依旧坚定的将表姐护在身后,这位大哥也忒敬业了吧,难道已经傻掉了,不知道二十一世纪人的信条啊,敌强我弱,打不过就一个字,跑;孙子兵法没学过,三十六计总听说过吧,走为上策啊?可是他似乎没有动的打算,我的心隐然间已经提到了半空。
  阳光此刻已经升到头顶,两边的人剑拔弩张。
  突然,西门绝尘的玉箫一闪,画作一团流星雨般的光影,向旗柱上的人照了过去,可是只见中间那女子左右轻轻一挥,宛若漫不经心的拂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般,向着翻腾而上的西门绝尘甩去。
  但是随着她这么轻轻的一甩,西门绝尘的玉光顿时滞在半空,一声龙吟,腰间的软件剑选苏的抽出,满空光芒闪动,箫剑并用。
  那女子出手毫不留情,如玉葱的手指微微颤动,竟然顺着剑气中央的缝隙直取西门绝尘的咽喉,那股气息还没到,西门绝尘手中的长箫已然脱手。
  下一刻,又一道剑气挥向蔡雅姬,如山涧的流林下得清风一般轻灵秀气,但是拿剑者周身空灵一片,似乎没有一丝破绽,原来是表姐也出手了。
  “哼,不自量力!”蔡雅姬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隐芒,顺手抽出腰间的长绸,只见一道凌厉的黑色闪电当空划过,表姐的身体一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
  “月儿……”西门绝尘一声惊呼,立刻收起剑势,双腿一曲,直向后退去,最后停在表姐的身边,慌乱的抱起她的身体,我的心揪成一团,双手狠狠的扣住山石,不会有事的,西门绝尘你丫的充什么英雄啊,犯得着吗,不会抓着表姐跑啊,命都没有了你还打个什么劲,真当自己是绝世高手了。
  “哼,看你对她那么痴情,就赏她一个全尸吧。”蔡雅姬举手一划,漆黑闪亮的常绸猛然飞出,如一条吐信的长蛇一般直直的飞向擂台西侧的两人。
  西门绝尘举剑一挥,剑光嘶啸,如惊天长虹砍向那条毒蛇,“砰”的一声轻响,西门绝尘的身体挡在表姐的前面,那道黑绸化作黑色的飞芒,已有些许没入他的胸口,殷红的鲜血顺着绸缎流下来……
  “不!”我听见一声绝望的呼喊,中央高高站立的人,黑色的衣襟在空中盘旋飞舞,看上去像一张无比瑰丽的黑色织锦,可是她注视着不远处血液中相拥的两人,眼中的温度却是越来越冷,似乎看到了什么极难忍受的事情。
  两道剑光迅速的飞向她,在空中划出两道弯曲的弧线。
  我踉踉跄跄的奔向场中,不管此刻多么的危险,多么的混乱,我一直奔向血泊里的那两个人,表姐默默地抱着西门绝尘的身体,似乎此刻外界的什么事都干扰不到她,“表姐,表姐……”我焦急的呼唤她,可是她只是茫然的抬起眼睛忘了我一眼,又回到怀中人的容颜上去了,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有死寂的绝望。
  西门绝尘极力的想抬起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发,但他的身子似乎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手僵在半空,虚弱的笑了笑,原来这样剑一般的男子竟然会这样的微笑。
  “你傻不傻啊,你不知道躲啊,打不过还死撑……你……”我感觉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西门绝尘并不理会我,他开始涣散的眼睛里只有一个表姐,青色的双眸中满是如水的温柔,“月儿,好想离开这里,那首歌怎么唱的……”我楞了一下,对上表姐恍惚的眸子,我知道他想要听什么歌,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响起: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
  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
  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
  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
  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
  他们静静的听着我唱歌,西门绝尘看着表姐,惨然的笑道:“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月儿,我只是有些累了,你这般待我,真好,只是江湖路难走,儿女情难求,谁让我们都身在江湖……”他挣扎了一下,继续说道:“下辈子,如果能平凡一点,我一定会来寻你……你要等着我……我们是有缘的……”
  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松弛下去,表姐麻木的双瞳开始急速的扩大,双目中竟然流出两行血泪,她呆呆的看着怀中已经垂下手的西门绝尘,再也做不出任何一个动作。
  我恐惧极了,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血泪,“他只是睡着了,他说他只是累了……”她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那一瞬间,我觉得那么深沉的无力感迎面而来,一瞬间将我激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那个剑一样的男子就这样没了,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问出口,他是那个世界的人吗?可是究竟是什么将他改变成这样,他为了什么破使命竟然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一滴一滴的泪水滴在西门绝尘的脸上,宛若绽放的粉色莲花,那是我的泪,“汐儿,你看你弄脏尘哥的脸了。”她淡淡的说道,接过我手中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他的脸,他此刻真的仿若沉睡了一般,可是在也不会苏醒了……
  从前谙尽江湖味,听商歌,归兴千里。
  露侵宿酒,疏帘淡月,照人无寐。
  我茫然的站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相公和南宫承影的剑光迅速的吞吐着,蔡雅姬此刻并未出手,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们,四周到处都是喊声,时不时传来身体倒地的闷哼声,原来,暗夜教的人竟是如此的厉害。
  “夜儿,有毒,小心……”相公的话传来,我迅速的撕下袖子,一手堵住自己的鼻息,一手帮表姐捂住鼻子。
  她刚才似乎唤我‘汐儿’,可是如今我能在问她吗,她此刻已经失魂了,眼神迷茫的只剩下空洞,甚至没有哭泣,眼里只滑落两滴血泪,那个样子竟然像极了当初的我,可是我知道,她的感情比我更强烈,那么此刻,她毁的也比我彻底。
  那些隐藏了很久的情感在一刻的尽情宣泄之后便是永远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几道光影迅速的跃进战场,绯色的身影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耀眼,“住手!”朝歌一声厉喝,所有人停手看着中央宛若天人的绯衣少年,此刻的他宛若瞑目的神祇,在衡量这人间的罪恶。
  他双手自然地垂下,仿佛并不想争斗,只是他的目光却如空明一样淡漠、遥远、散漫、游离……似乎有隐隐的光芒迅速的从他的眼中闪过,但是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大家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纷纷的丢弃手中的兵器。
  “不要看他的眼睛。”蔡雅姬迅速的朝她带来的那四个人吩咐着。
  那四个人立刻闭起眼睛,朝歌等四个人立刻飞身旋上去,直击那四个人,弘颜淡淡的扫过场中所有的人,只是在看到我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迅速的划过,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中央的女子身上,眼中尽是悲悯,开口淡淡的说了句话,“如果还有人要死,那么就从我开始。”眸子里已经换上了坚毅,别无他物。
  蔡雅姬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死死的盯住弘颜。
  她忽然轻笑一声,一个旋身已经向我飘来,“雪儿!”弘颜淡漠的声音里此刻竟有一丝的颤抖,我已经被蔡雅姬提在了手中,身子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我迷惑的望着弘颜,可是雪儿是谁?
  感觉拎着我的人在听到雪儿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她震惊的眼神落在我的脸庞上,仿佛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放下她,我让你们离开。”弘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充满了力量,承诺的重量在他的声音里找不到一丝的质疑。
  “哈哈……”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张狂的笑声,最终却是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道:“她,我要,离开,我也能。”
  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似乎已经凌空了,“夜黑,你断后,马上跟上来,今天就到这里吧……”耳际响起一句话,我的意识迅速的抽离,这破身子,怎么动不动就晕啊……


  第七十八章 驰魂夺魄

  月色铅华,暮色如洗,静谧的湖水此刻像一面有些森然的镜子,发出丝丝的蓝色的微光。
  一袭素色软袍的女子出现在湖边,薄纱下修长的身形若隐若现,湖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遍地的绯红、深蓝和素白,红的似血,蓝的似海,白的似雪,那些花淡雅而不失芳沁,凄美而不失冷傲,华丽中包含着妖娆,妩媚中透露出脱尘……
  女子与这幅唯美的画面融为一体,此刻她就是画中之人,她抬起修长白皙如天鹅绒颈般的脖子,痴痴的凝望空中那一轮孤寂的圆月,极尽繁华的月色,此刻却如冷水浸染过一样,幽幽的散发着凄冷的微光,光芒柔和的洒在女子精致的下巴上,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女子对着明月笑了,笑得泣炫如画。
  他就站在月色静静的欣赏着一幅画,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狂飞乱舞,银色的长发若云朵一般妖娆,朱色的含丹薄唇,白雪浸染,湖光清幽。
  白衣男子似乎有些动容,取下背上的古琴,旋地而坐,纤长的玉指抚上如丝的琴弦,些许闪动着晶莹双翼的蝴蝶落在他的肩上,飞舞的花瓣落在银色长发上,犹如飘零的飞絮……
  清幽淡雅的琴音响起,女子仿佛被惊扰了一般,幽幽的回过头,那张容颜,竟是如此熟悉,曾经我在梦中见过,还有那面铜镜中,可是我知道,她不是我……
  “能为我摘一束夕颜花吗?”女子的眼睛划过男子俊逸的面庞,视线驻足在那一簇簇繁盛的鲜花上面。
  男子似乎怔了一下,不过立刻起身步入花丛,修长的身形湮没在花海中,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衣阙在风中静静地飞舞,手中却多了一束艳丽妖娆的花朵,他伸手将花束递给女子,那一刻脸上满满都是笑意,那种微笑,似乎是即将绽放的冰莲。
  女子伸出玉手,接过那一束花,摘下一朵,簪入长长的青丝间,她接花,摘花、簪发,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迷茫,可是这迷茫并不影响她的绝美,反而让人在欣赏她绝美的姿态时,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疼痛,与生俱来的美是她最自然的姿态……
  做好了一切以后,那个女子幽幽的抬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黑色的双眸。
  我站在茫茫的大地上四处寻觅,周围有时是极旷的原野,有时又如无边的水域,灵魂一直在寻找彼端的另一个灵魂,悠悠的飘荡着、寻觅着、企盼着……
  “还没醒吗?”一个声音飘入耳际,似乎有微微的愠怒,“再不醒就给我泼醒她!”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腕上的疼痛一刻不停的将我拉回现实,刺骨的寒冷迅速的袭来,我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
  “醒了?”我慢慢的抬起眼帘,喉咙堵得慌,手脚也生生的疼痛。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缚在木架上,隐隐之间已经勒出血痕,在看看眼前的两个人影,两人均是一袭黑衣,只不过一个脸上还蒙着黑纱,而另一个左半边脸上纹着繁复的花纹,我的眼睛落在那花纹上,久久不能移开,那是梦中的花,那是夕颜。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甩过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嘴里似乎有甜腥的味道涌上来,我撇过头,看着打我的那个女子,她一身素黑的长袍,眼睛里满是狠厉。
  她是蔡雅姬,我记起来了,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打我?”我的眼睛定定的望向她,虽然此刻我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缚在木架上,可是我的眼睛还可以动。
  她冷哼一声,“打你?我真恨不得杀了你。”眼里的仇恨竟是那么的强烈,她究竟是谁?
  “我不认识你。”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也降到了冰点。
  “哈哈……”她发出尖利的笑声,猛然停住,狠狠的盯住我,“不认识我吗?”那双紫色的眼睛,似乎很熟悉,可是我依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难道是我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认识她,可是她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我茫然的摇摇头,“你会想起来的,夜魅,给我拿鞭子。”
  旁边等候的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情,似乎还有一丝的不忍,不过她没有一点迟疑,走到石壁前,取下墙上挂着的软鞭。
  我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石室,四周的石头时不时的传来丝丝冷气,我冷眼看这眼前的女子接过那个人手里的鞭子,伸手扯了扯,试试鞭子的柔韧度。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挣扎着说了一句,凭什么我继承了这个人的身体,就要承受她所有的痛苦。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残忍,眼睛里除了仇恨,我什么也找不到了,究竟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做了什么事,竟然她仇恨到这种地步。
  猩红的长鞭在她手里一抖,便如一条灵活的长舌,展落在地,我隐隐的看见,鞭子上还有微微明晃晃的小刺。
  “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定定的又重复了一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豁出去了,现在保命要紧,看那个鞭子,要被打几下,估计真的要挂掉了。
  她似乎怔了一下,不过眼里还是残忍的额微笑,“我不管你是谁,我要找的就是你。”的确,借尸还魂的确很难让人相信,估计说出来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她想怎么样,反正是逃不过,既然我继承了这个身体,那么她要承受的苦难,就让我来承担好了,却是此刻,心已经累倒极致。
  身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我甚至能感觉到鞭子离开我身体的时候带走的丝丝血肉,还有血顺着皮肤下流的感觉,还是温热的;下一鞭竟然落到了脸上,什么东西应声而裂。
  我感觉到有人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揭下了我脸上的束缚,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我感觉到那长长的指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扎进我的肌肤里,“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我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里满是惊讶和痛苦,甚至于远胜于我的,“你,你究竟是谁?”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我,眼里的惊骇如汹涌的海水一般倾泻而出,我对上她的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汩汩的流过。
  我冷笑了一声,淡淡的开口,“我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的疼痛,却是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她看了我一会,眼里闪烁过犹豫的神色,再次举起软鞭,可是最终却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却最终生生的放下,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出了石室。
  她是谁?为什么看着她孤寂的身影,我会如此的难过?她是相信我的话了吗。
  我抬起眉眼,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境却无比的苍凉。
  “你没死?”一声带着质问的语气传来。
  我抬头惊讶的看着问我话的人,“你认识我?”其实我想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这个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可是现在我更想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除了是北辰无忧未过门的妻子外,究竟还有什么身份。
  他没有开口,闪近一步,拉起我的左腕,似乎发现了什么,“原来如此。”一句话说的我莫名其妙,我回过头看向我的左腕,透明的皮肤下似乎有一道金色的细线,还在隐隐的游动,却逃不出那一方天地,那是什么?
  随即,他也离开了石室,就剩我一个人,把头靠在身后的木架上,身上的伤口还是一阵一阵的生疼,我到底是谁?这个身体看起来似乎有太多的神秘,和太多的人有瓜葛,还有那些奇怪的梦,究竟是她的,还是我的?梦中的人又是谁,黑瞳的女子,银发的男子,他们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迷迷糊糊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际,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束缚少了很多,努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睛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左半边脸上纹着紫色的夕颜花,他正在帮我解开腕上的绳子,“你……是谁?”我沙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无力。
  他没有开口,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解着绳子,我呆呆的看着他右边的侧脸,温和干净,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塌糊涂……
  他没有说话,把我解下来,帮我慢慢的拭去脸上的血痕,墨绿色的眼睛里全是迷惑,似乎在挣扎什么,最终紧紧的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不再说话,缓缓的将我抱起,走出石室。
  “殇!”我从他的怀里露出眼睛,看到不远处的石壁上靠着一个人,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石壁上微暗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可是我的心里却闪过一丝心悸,将身体往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在移了一分。
  “把她给我。”那个人看着抱我的人没有反应,不耐烦的起身朝我们走来,他的眼睛落在我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他一把将我扯离原本干净温暖的怀抱,落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蓦然一抖,他低眉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怕了?”只是两个字,可是我却听出了太多的情绪。
  “你是谁?”我不服输的对上他的眼睛。
  “哈哈……”他突然间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石壁甬道间,说不出来的阴森凌厉,“我是谁?”他重复了一句我的问题,眼睛阴鸷的落在我的脸上,“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谁的。”
  说完他抱着我大步的离开,我透过他的肩膀看着身后脸上有着紫色花纹的人,心仿佛生生的被扯开,他的侧脸,像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少年的侧脸,是他吗?那个樱花树下的少年,不会的,凌已经死了,可是面对他,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又是我这个身体的前主人认识他?
  不知道他抱着我走了多久,我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墙上昏暗的青灯,只是这些灯,发出的光芒竟然都是诡异的绿色,盈盈的跳动着碧绿的火焰。
  身子重重的跌在石床上,我挣扎着扶着石壁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这个人,似乎又是一个仇人。
  天哪,上帝你要我穿,也找个好点的身体给我,竟然落入一堆仇人手里,这还给不给我活路了,本以为离开了那个世界,斩开一切的纠葛就没事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纠纷似乎更上一层,我要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些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啊,难道注定了我穿越一个多月,就要被虐死啊。
  他栖近我的身体,我紧紧的贴在石壁上,刺骨的寒冷隔着薄薄的衣料渗进骨子里,下巴一阵刺痛,“我说过,我讨厌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那个不是我。”我挣扎着说了一句,不管他信不信,我还是要说的,起码得先自保住再说,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
  他放开我的下巴,似乎不屑于我的话,勾勾嘴角,笑得如同黑夜中妖魅的鬼火,“终于……你还是到手了……朝颜公主,或许我应该叫你萧若雪?”一连串的信息侵袭着我脆弱的神经,朝颜公主,我记得在珀链郡的时候听说过她,她已经死了,难道我穿进她的身体了,可是好好的公主不再皇宫里待着,怎么醒来之后会在一个孤岛上?还有那个萧若雪又是谁啊?
  “我不认识你。”我冷冷的回了他一句,“我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两个人。”
  他挑挑眉,看了我一眼,“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的。”他缓缓的低头,我感觉到锁骨上一阵疼痛,MD ,竟然是一只狗,咬我!
  我疼得瑟缩了一下,“你是狗吗?”不满的吼了一声,要是让大家知道,我穿过来竟然被人给咬死,面子怎么挂得住啊。
  他再次抬起头,斜视着我此刻都是怒火的眼睛,轻笑一声,伸出舌头将嘴角的一丝猩红勾入舌尖,说不出来的妖魅,眸子里闪过一丝狡诈,“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
  他的双手紧紧的箍上我的腰,身上的伤口又被牵动,一阵疼痛深入骨髓,MD,这个死变态,都说了我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是我说了这么久,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看来他已经认定我就是那个什么破公主了。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和那个什么公主有牵扯,而且似乎都是她的仇人,因为从他们的眼里,我只看到了疯狂和毁灭,那个公主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可是这一切也不应该让我来背负吧,这也太沉重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撇过头不去看他眼里疯狂的火焰。
  他的舌尖舔上我的耳垂,轻笑一声,“这里吗?这里是暗夜教。”
  真的是暗夜教,那个将天下搞得天翻地覆的暗夜教,我突然有点好奇,那个暗夜教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身体突然一僵,我恨恨的瞪着他,会点穴了不起啊,还不如二十一世纪的电棒呢,我想回去,虽然那个世界充满了勾心斗角、矛盾和无奈,可是至少我的小命是安全的,而现在,我好像随时都有被弄死的可能性,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如履薄冰了。
  他轻笑一声将我放倒在石床上,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被,可是我仍然可以感觉到丝丝的冷气冒上来。
  他坐在床边,一件一件的剥着我的衣服,丝丝阴冷的风吹进身体,“你干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他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将我身上的束缚剥离。
  我死命的盯住他,心里的恐惧一丝一丝的泛上来,他的指尖触到我的皮肤,身上惊出一阵冷汗,这个变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强暴我,还是慢慢的折磨我,可是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我无法承受的,还不如死了算了,看来咬舌自尽是最好的结束方式了,上帝,你对不起我,要我穿过来一个月,然后再以自尽的方式结束,太狠了!
  我的衣服几乎被剥光,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肚兜,我的牙齿已经放在舌根上,只要他一动,我立刻就咬下去,他眯起双眼看了我一会,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突然伸出手指在我的颈间点了一下,MD,动不了了,“这一次,别想着自尽。”我惊骇的看着他,他竟然看得出来我要自尽,难道我以前也这么干过,那个什么公主,你还真聪明,这下我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我恨恨的看着他,可是此刻全身都动不了,甚至连话也不能说了,他看了我一会,最终却起身站起来。
  我就这么被丢在床上,这是什么状况?难道他要活活的冻死我?我仔细的思量着自己穿过来的境遇,先是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相公,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碰过我,只是吻吻我的额头,脸颊,把我当成珍宝一般的呵护,那次在弄月山庄,我让他和我一起睡,他竟然脸红,暂且当成我是他的未婚妻吧;东方逐月是我表姐,可是给我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像;这个死变态又说我是什么朝颜公主,可是就算我是穿到死掉的公主身上,怎么又会是北辰无忧的未婚妻?他又说我是萧若雪,我记得被抓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弘颜叫了我一声雪儿,那个蔡雅姬才把我捉来的,我这个身体到底有几重身份啊?真是伤脑筋。
  不多久,他回来了,胳膊上搭着一件白色的软袍,手里端着一盆水,还拿着一些看起来似乎是药的东西。
  他不看我,拧干帕子帮我仔细的擦拭着身上的血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迅速的游走遍全身,下一刻,一阵清凉蔓延全身,原来这个人还有点人性,当身体上所有的鞭痕都上好药之后,他仔细的帮我套上白色的软袍,伸手将我捞进他的怀里,抱到镜子前面,我看着镜中的女子,似乎除了眼睛的颜色,她与梦中的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那是谁?心里一阵恐惧侵袭上来,我想挥手拂开镜子,可是我一点都动不了,闭上眼睛不去看镜中的女子,下巴上又是一阵疼痛,“看着,我要你一直睁眼看着,看我如何把你打扮的更美,从今以后,你的美丽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镜中绝世容颜女子的肩膀上,一张妖魅的脸庞笑得如同暗夜里逡巡的罂粟花。
  TNND,这个人真是变态到家了,想我一直都是有良好的家教的,一般不轻易骂人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TMD,让我忍无可忍了,在忍下去我都是圣人了,可是事实证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哪一天我能动了,我一定和他同归于尽!问题是他会让我有这个机会吗?
  他将我的身子扶正,拿起桌上的木梳一缕一缕的为我梳着青丝,梳的那么仔细,仿佛在精雕细琢一件精致的小玩意,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碰触我的头皮,一阵一阵的战栗传进心里。
  我死死的盯住镜中的女子,那不是我,那不是我……我在心地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倾城的容颜,可是黑蓝色的眼睛此刻却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宛若一个毫无生气的破败的娃娃一般。
  身后的人帮我梳好头发,用一根白玉的簪子轻轻的挽起一些,接着又仔细的帮我描眉、点唇,眉间纹一朵妖娆的夕颜花……
  收拾好一切后,他轻轻的伏在我的肩膀上,眼睛盯着镜中的女子,“好看吗?”温热的气息此刻却也显得如此寒冷。
  我木然的看着镜中的人,没有一丝表情。
  其实我想说,真的不好看,那只是一具空壳,没有灵魂的空壳,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放过我,可是有什么生生的堵住了喉咙,涩的难受,而且我此刻明明就不能说话。
  他伸手将我重新抱起,轻轻的放到石床上,指尖轻轻的拂过我的颈间,似乎可以说话了,可是为什么此刻我的心里会觉得如此的悲哀,眼睛里已经融不进去任何东西了,只有那纷飞的夕颜花瓣,陌上飞舞,可是却伤逝的如同大雪降临……
  身上的白袍似乎又在一丝一丝的脱离皮肤,他轻柔的唇落在我的颈间,身体一阵阵的发抖,“毓……”我下意识的喊出了一个字,他的身体猛然一僵。
  抬起眼睛对上我的,一丝阴鸷迅速的汇集,“你刚才喊得什么?”质问的口气,容不得半分反抗。
  为什么会喊出那个字?我也不知道,可是那一刻,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字,只有这个字可以减轻我心里的恐惧,难道真的是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根本就没有离开,她只是在沉睡,时不时的冒出来,心里打了一个冷战,我对上他阴鸷的眼睛,可是我竟无话可说。
  看我久久没有言语,他伸手一扯,我身上的白袍应声而裂,白色的飞絮如羽毛般纷纷的洒下,落在石室里,心一下子跌进万丈深渊,这不是我的身体,这不是我的身体,我在心里一直默默地念着这句话,如果他真的要对这具躯体做什么事,权当被狗咬了一口,他对上我的眼睛,既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此刻石室里静寂的可怕。
  我慢慢的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双眸,眼角划过一滴冰凉的液体……
  是我哭了吗?还是身体里的你哭了,既然你还在,为什么你不出来,我此刻又充当的什么角色?
  下一刻,他倒在我的身上,可是很久并没有动作,我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半张干净的侧脸,我痴痴的凝望眼前的男子,眼中不可抑制的留出更多的泪水,他静静的没有说话,转过身,不就回来时手中又多了一件白色的软袍,轻轻的裹在我的身上,轻轻的将我抱起。
  再一次走进长长的甬道里,一切究竟怎么了?我看着他精致的下巴,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总有淡淡的哀伤?
  而,这种哀伤,莫名的让我难过?
  应该是让她难过吧?可是看着他那么哀伤,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第七十九章 泪落苍穹

  我抬起眼睛,这次看清楚石壁上燃着的青灯,原来那浸在油中的灯芯,却是一截绿油油的植物,他有根,扎在油里;有茎,长约两寸;有叶,在茎端生长着极为细长的四片,有花,那花也若叶子一般,碧绿色的,很纤细的花瓣,那火焰就燃烧在花瓣上,碧绿的花瓣,碧绿的火焰……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甬道尽头的光明。
  “殇。”淡淡的一声呼唤传来,我感觉抱着我的人身子一僵,最终却是慢慢的停下,他抬起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
  我从他的怀里看过去,出口处,强烈的光线刺的我有点睁不开眼睛,一丝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光线里,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心中猛然一惊,难道又是一个认识的人?他又是我的仇人吗。
  慢慢的,那个影子一步一步的走进甬道,渐渐的清晰起来。
  我感觉到似乎有一丝的压抑,这个人仿佛是天生的神者,让人没有直视的勇气。
  微微的一声叹息传来,他的声音有些许的惆怅之意,宛若空谷回声一般飘渺,却是带着不可置辨的力量,让人无法忘记。
  他似乎停下了步子,就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我稍抬眉眼,打量着远处有些模糊的身影,身形欣长挺拔,白袍如雪,壁上青灯诡异的绿光星星点点的洒在他的身上,照的他银色的长发上泛起一层极幽暗的绿光,长发不曾束起,如水般一直垂到腰际,他缓缓的转过身,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际边一只蓝色的蝴蝶正在妖娆飞舞,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是,那是我胸前的那只蓝色水晶蝴蝶,负累双翼,此刻却是温润若水,眩目的华丽。
  几乎一模一样,那么……我却不敢想下去。
  银色的长发?我突然记起梦中那个满头银色长发的男子。
  抬眼相望的瞬间,我从他的身上嗅到了远古飘来的幽香,清清浅浅,可是似乎却惊扰着一世又一世的梦。
  有些东西,迅速的划过脑际,瞬间便是千载烟云,抬眼相望的瞬间,我从他的身上嗅到了千年的寂寞,萦萦绕绕,却将一世又一世的记忆绽放在枝头。
  喉间下意识的发出颤抖的音符,破碎的音符断断续续的飘出,此刻听起来却是无比的婉转凄凉,我感觉到不远处的影子深深的颤抖了一下。
  下一秒,白色的衣袍在黑暗的甬道里带起丝丝的阴风,只是一瞬间,他便衣袂飘飘的出现在我面前,脸上的笑容却如即将败落的夕颜,惊颤的眼睛里都是痴迷和遥望,双目深蕴着宛若海一般的深情,山一样的深意,仿佛前生后世轮回独守了千百年方得遇见的爱人。
  仿佛是不信,又仿佛是要确定这恍如隔世的相会。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夹著些微的颤抖,在几番退缩之后终于抚上了我的脸颊,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冰凉的指尖触上我的肌肤,他问,“汐儿,是你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我是汐儿吗?我是;
  可是我是你的汐儿吗?我不知道。
  对上他的眼睛那一瞬间,有一种意念迅速的冲出脑际,是那种宁愿粉身碎骨也要见他一面,那种纵然心没有了、身不在了却仍然铭刻着他的印迹的感觉。
  仿佛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只为与他再见一面,便是立刻死了,我也甘愿,不为轮回,不为守望,只为你一人,等待千年。
  恍若隔世般的抬首,你站在距我一步之遥,微笑,烂若花朵却又似绽放之后颓败的飘零。
  眼中流淌的情愫,似哀戚,似喜悦,辗转迁回;似相思零落,又似浮云黯淡,缠绵悱恻。
  这样的眼神,似乎从未见过,却又似乎天天都在凝望,仿佛在梦里见过……这样氤氲流转的蓝眸……
  仰眸间,蓝颜劫。
  他从殇的手里接过我,轻轻的抱住,仿若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蓝色的双眸中此刻却如波涛汹涌的海洋,久久不能平复。
  他望入我的眼睛,心里仿佛感受到了最温暖的阳光,那一刻,我坚信这会是一场命定的劫难,生生世世!
  我窝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如瓷器般精致细腻的侧脸,柔和的线条在淡淡的光晕下竟是如此的肃穆圣洁,这样的一个人,他认识我吗?可是他却唤我汐儿,唤的那么柔,那么深情,我只知道在他唤我的瞬间,心里有一种感觉,找到了一个遥望千年的人。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出口,受不了太强烈的光线,我脑子里一阵晕眩,陷入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有潺潺的流水飘入耳际,风中若有时无的传来花的芳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再一次睁开眼睛,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在柔和的光中带着迷幻的色彩,更远的地方,有阵阵的松涛声传来,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纤尘不染的白云……
  为什么这些景象,那么熟悉,仿佛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汐儿,喜欢吗?”他温暖的气息拂在我的脸颊上,微微有一点发热,“这里都是夕颜花……”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花海,一时之间竟然没了语言。
  “夕颜花……”我喃喃的重复了一句,那种我只是听见名字便无可抑制的爱上的花。
  他不再说一句话,抱着我走进花海的深处,原来这里竟有一座如此美轮美奂,精致入微的宫殿,宫殿四周似乎还缭绕着片片烟云,浩渺之间竟有些看不清楚,夕颜花的香味入鼻,沁人心脾,香而不浓,淡而不散~~
  我窝在他的怀里,一路上看着细致的雕梁画栋,白玉栏杆幽幽的泛着光亮,头顶上白云翻飞,碧空万里,这里美得简直就像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恍若以为,自己真的到了天堂,遇见了仙人一般的他。
  不多时,已经进入一间宫殿,我才发现,这座宫殿仿佛全然用水晶雕成,他伸手解开了我的穴道,一瞬间才觉得身上的血脉有些畅通,可是他似乎仍然没有放下我的意思,我也就任他抱着。
  地面光滑如镜、明亮如镜,宫殿中央一潭清澈的湖水,上面飘着各色的夕颜花瓣,水面上萦萦绕绕着一片白雾,好似温泉一般,我才意识到,这是浴池,虽然我觉得此刻叫它湖或许会确切一点。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每一步都特别的慎重,终于到了水边,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微热的温度渗进皮肤里,一阵一阵的酥麻,一股极为奇异的芳香倾入鼻腔,他的指尖触上我腰间的丝带,我突然知道了他要干什么。
  尴尬的抓住他如玉的手,“让我自己来吧。”低下头淡淡的说了一声,虽然感觉到很熟悉,但是毕竟才刚刚见面,在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之前,男女应该保持的安全距离还是要遵守的。
  他轻笑一声,将我放在地下,我抬起眉眼看着他,一瞬间似乎有些迷惑,我对他的感觉,到底是我自己的真是感觉,还是潜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女子对他的感觉?
  敏感、脆弱、疲惫、冷漠、忧伤,在他举手投足间的温柔里,一瞬间便灰飞烟灭,似乎前世今生,往来往昔,我只是想在这一刻,永远和眼前的人,不离不弃。
  伸手触上他的剑眉,一路滑下到有点忧伤的蓝色双眸,再是挺直的鼻梁,微薄的丹唇,为什么他的容颜仿佛已经刻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他只是温柔的看着我,任我的指尖在他如玉的脸颊上跳跃,眼里满是柔情,忽然一伸手将我捞进怀里,“汐儿……”只是一句呼唤,却让我心底无限疼痛,隐隐的蔓延到每一寸血脉里。
  “你……究竟是谁?”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会有那么深沉的感情在心底翻涌,他如雪的发丝拂在我的脸颊上,竟然是如此的心悸。
  “会记起来的,汐儿,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向我承诺着,一字一句听起来却是那么深入骨髓,永远在一起,这句话,似乎有人对我说过。
  我挣扎开他的怀抱,我必须要告诉他,‘我不是他的汐儿。’我只是一抹来自九天之外的孤魂而已,我占据了这个女子的身体,可是我此刻真的很嫉妒我的身体,因为她可以得到他的爱,他那么温柔的呵护,眼前的这个人,只见一面便让我有了不可抑制的心悸。
  “我不是你的汐儿……”感觉自己这句话说的毫无底气,我宁愿我此刻就是这个女子,我想自私一回,我想占据他的爱,占据他的心,感受他的温柔,享受他的呵护,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若我不能被他真的爱上,那我不要做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我只是我,我只有一颗心,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你就是你,不管你来自哪里,你就是我的汐儿,永远都是……”他不理会我的话,再一次将我紧紧的搂进怀里,仿佛要把我溶进他的身体,我安心的待在他的怀里,难道他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他就这样一口认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神仙似的人,竟然也会这般失态,我无奈的勾勾嘴角,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牵挂惦念,我知道那个女子不会是我……
  泡在温度刚刚好的浴池里,心里一阵恍惚,烟雾缠绕的水面上,我看不清水中女子的容颜。
  突然想起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我和舒傲天常常牵手漫步于人潮汹涌的街头,看灰蒙蒙的天空,看玻璃割碎散落在地上的点点霓虹,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热闹的街头;或是停在城市在安静的那个角落里,在静谧的黑夜中相互依靠,仰头看苍茫的夜空映射出无比的落寞,清泠的月光支离破碎的散落在我们身上,那个时候,我会对上他凄迷绚烂的脸庞,我知道他是想化开我心里的禁锢,可是我却依然离不开自己的世界。
  此刻,当那么多的人和事竟和我隔世相望的时刻,我终于明白,原来自己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一只可以握的手,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和一颗可以包着我的心。
  “汐儿,好了没?”岸上传来温柔的呼唤。
  我抬起头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纱袍,微笑着站在一边,脸上微微一热,我迅速的将身子沉进水里一点,刚才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我一个人洗的,没想到不到一会,他竟又出现了,神仙似的人怎么有偷窥别人洗澡的习惯啊?虽然说这身子不是我的,可是至少现在我还是她的宿主啊。
  微微的转过眼睛,“恩,快了,衣服放边上吧。”
  他还是如玉般温和的微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起身离开水池,发现身上的那些伤口此刻似乎都已经愈合了,鞭痕也剩下微微的粉色痕迹了,原来这水还有这功效啊,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池水,怪不得刚才下水的时候身上的伤口一点都不疼,原来这水竟是治伤的圣水,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有这么一个池子,肯定就发了,还干什么工作啊?
  一件一件的套上他拿来的衣服,本来还愁自己穿不上,毕竟那么多年都是简单的服饰,而眼前的这堆丝丝带带缠绕在一起,看着就麻烦,可是我竟然奇迹般的一件一件理的很清楚,似乎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衣服。
  在将最后一件绢烟蓝色轻纱罩上月白色的软袍时,不经意间有看见左腕上蓝黑色的手镯下那一条触目的金线,先不管这个是什么对象了,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如果注定我活不久了,那么剩下的日子就让我安心的渡过吧,放下宽大的阔长水袖,几乎连手也没入袖间。
  一步一步的踏在水晶地面上,走出这座大殿,站在大殿门口,十几级的玉阶旁边是纤尘不染的白玉栏杆,一袭白色的身影就靠在最近的那段栏杆上,如雪般的锦软袍柔柔的搭在身上,如绸的三千发丝直直垂下,几丝微微的被风吹起,在空中勾出一个个优美的弧线,此刻他正满眼含笑的望着我,眼角边一只灵动的蓝蝶,盈盈不可方物……
  我觉得自己都有点目眩神迷了,和舒傲天的美艳一点都不一样,他的美,是那么的翩跹神圣。
  他直起身子向我走来,衣袍微微的飘起,长袖一揽,便将我拥入怀中,暖暖的感觉立刻将我包围,“汐儿,对不起,那么突兀的离开你……”
  我迷惑的抬起头,什么意思啊?对上他的眸子,仿佛早已经陷落进去,他知道我叫汐儿,可是他是谁,我却不知道,看来他应该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认识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她的?
  待在他的怀里我竟是如此的安心,把头深深的埋入他的颈间,贪恋的嗅着他身让淡淡的夕颜花香,如果我真是你心中的那个女子,该多好,可惜我不是……
  “没关系。”我淡淡的应了声,不去理会他说的是什么。
  他执起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下白玉阶梯,我看着他如玉的侧脸,突然就想到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心里又一阵微微的疼痛传来,我将那些疼痛深深的掩藏在无动于衷的平静之下。
  到了院落中的一间亭子,白玉的石桌上静静的躺着一把古琴,墨色的琴身上七根透明的弦隐隐发出五彩的亮光,这绝对是一把上好的古琴,可是为什么竟是如此熟悉,似曾相识。
  我是会弹古琴的,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为了做好一个名门淑媛,我也被很用心的栽培过。
  快步走进亭子,手指抚上琴弦,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跟进来手抚上我的手背,“汐儿,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抬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中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淡淡的低下眉眼,答了一声,“好。”
  离开了亭子,我回头在望一眼玉桌上的古琴,心里似乎失落了身什么东西一般,有一处空荡荡的。
  梦中,似乎以前就是这样的日子,淡漠宁静,我身边一直有一个身影陪伴,他为我采来妖艳的夕颜花,他为我静静的抚琴,而我却旋舞在漫天的花海之中,湖边张扬的飞絮一片又一片的飞舞在天空,淡淡的花香将我们包围,他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圈起我的身体,伏在我的耳边静静地说了一句,“汐儿,跟我回宫吧……”
  朔风横卷,霁雪漫天,清幽的冷月将光斑一丝一点的洒落在幽暗的大地上,我只看见一片血红的颜色。
  然后一个男子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眼里全是变幻莫测的幽幻,他的唇轻轻的覆上她的,似乎怕惊醒梦中的人儿。
  他说,汐儿,我等你回来。
  他说,汐儿,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说,汐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下,我蓦然睁开眼睛,窗前如水的白袍一直垂到地上,一抹孤寂的影子似乎在遥望什么……


  第八十章 潇湘暮雨

  为什么还是会做那样的梦,梦中的男子无疑就是他,可是那个女子是我吗,还是在我身体里沉睡的女子?
  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身下柔软的天鹅绒传来的丝丝温度舒缓了些许疲惫,看着床顶飘荡的白色流苏丝带,发了会呆,便觉没趣,起身走出大殿,却没有看到那袭白色的身影,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我记得昨夜,他似乎还守在我的窗前,可是今天,为什么连人影都没了,心底隐约泛上来些许的不安,我加快步子,迅速的穿过雕栏玉砌的长廊,在各处的房间里寻找熟悉的影子。
  踏上白玉的石阶,心里微微的有一丝惆怅,还是没找到。
  走进昨天沐浴过的地方,水晶的光芒依旧璀璨夺目,只是微微透出来一丝冷气,慢慢的渗入皮肤里,我抬眼就看见水中的人,如雪的三千发丝散落在池边,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眸子紧紧的闭着,白皙紧致的胳膊搭在冰凉的水晶地面上,似乎没有一丝知觉。
  心里似乎生生的被什么剜了一下,奔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一瞬间触到他的胳膊,才觉得他身上的温度低的吓人,寒冷顺着他的肌肤传入我的指尖,然后一直蔓延到心底的最深处。
  伸手试试水温,不是很低,可是他的身子为什么会如此的冰凉?透明的皮肤下微微可以看见淡蓝色的血管,他的身子,怎么会这般弱,我用力想架起他的身体,一瞬间才意识到他没有穿衣服,心里一惊,瞬间放了手,‘扑通’一声,他竟然沉了下去。
  一时怔住,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一分一分的被水淹没,没有来得及多想,直接跳了进去,水漫进口和鼻子的瞬间,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游泳水平真的很有限。稍微扶着池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睁大眼睛找他所在的位置,终于看见了,水里的人此刻还是紧闭着双眼,赤裸的肌肤在水里竟然格外晶莹白皙。
  我甩甩头,脸上的温度突然升高,我在想什么了,都什么时候了,奋力的扎了几下,到达他的身边,双手架起他的胳膊,身体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用力的往上拖去。
  可是我的力量似乎有限,看起来这样单薄的一个人,竟是如此的重,此时胸腔里的空气似乎也要用光了,我自己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暂时先放开他的胳膊。
  用力的浮上水面,深深的再吸一口气,又迅速的潜了下去,看着他淡粉色的丹唇,我心一狠就靠了上去,将一些空气度入他的口中,全当我趁着美人晕倒的时候,占便宜得了,反正自从我穿越过来基本上还没有得到什么福利呢,倒是生生的受了那么多的苦。
  我在心里一直安慰着自己,忽然间对上两潭深幽的湖水,我觉得自己身体一僵,一口水迅速的卡进喉间,妈妈呀,以前学游泳的时候就喝了不少的水,现在还在水底。
  立刻感觉到水从七窍里流进身体里,估计自己快死了,为而且肯定是被水胀死的,那样的死法肯定很难看,估计比车祸死去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主啊,怎么对我这么狠,身体迅速的向后倒去,鼻子里都是水,我紧紧的闭着唇开始憋气。
  下一刻,一只手抚上我的脑袋,柔软的触感立刻覆在我的唇上,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容颜,眼里一阵恍惚,很自觉的闭上眼睛,感觉到我周围一阵一阵的水泡开始上升,一双手拥着我的腰开始将我往上带,他竟然会内呼吸,忘记了我这是在古代,那么小说里的情节估计都会变为事实的。
  终于觉得身上的阻力少了很多,我微微的睁开眼睛,立刻就对上一双氤氲的蓝色眼眸,他的唇还覆在我的唇上,稍微后退一点,可是脑后有一只手摁着,动不了。
  “闭眼。”他淡淡的声音传来,仿佛蛊惑一般,我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贴紧了一分,舌尖迅速的探入我的口中,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淡淡的花香自他的口中传来,我的呼吸夹杂着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厮磨在一起,无限旖旎缠绵,而我此刻竟是如此贪恋他那弥漫着淡淡花香的嘴唇,沉迷于此,不愿自拔。
  我的胳膊圈上他的脖颈,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微微的笑意,但是他肌肤上的温度还是那么冰凉,而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却在急剧的升高,潜意识里开始有一丝的危机感,他的手一紧,我的身体又离他近了几分,似乎温度也已传过去,他的身上也有了暖意。
  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唇,我奋力的咳嗽,刚才那些水都让我给喝下去了,现在呛死了,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背,帮我顺着气,“叫我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我转过头迷惑的看着眼前美得近乎天人的男子。
  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晕了?昏了?还是装的啊。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不理他,朝岸边游去,扑腾了几下,后边没有声响,我疑惑的回过头,平静的水面上除了漂浮的花瓣什么也没有,天哪,不会又沉下去了吧,大哥你也太会玩了。
  我呆了几秒,还是没有反应,无奈的深呼吸一口,继续潜下去,看见熟悉的眉眼,真的是一丝反应也没有,这次好像是真的晕了,移到他的身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拖上去,冰凉的温度顺着指尖传过来,我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过去,一只手奋力的扑腾,早知道有今天,我当时肯定特别认真的学习游泳。
  终于成功了,我和他浮出了水面,他的头轻轻的靠在我的颈间,此刻竟然显得如此脆弱,心底一阵一阵的疼痛划过,伸手抚上他冰凉的裸背,就这么静静的抱着他,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全部传过去,池子里的烟雾阵阵的升起,缭绕在空中,似乎有些看不清,我往池边浅水的地方挪了挪,将他靠在池边上,爬上去迅速的从房间里搬来柔软的狐裘和天鹅绒,铺好在池边,用力的将他拖上来,视线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脸上微微发烧,将他挪上天鹅绒,把狐裘覆在他的身上。
  我拿起帕子,帮他轻轻的擦拭着湿漉漉的雪发,他此刻紧闭着双眼,睡得很安静,仿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池中的水汽拂在他的脸上,晕出淡淡的光泽,如玉的皮肤滑腻细嫩。
  我的心里却有深深的迷惘,那么充斥着温暖的回忆此刻却显得有些冰冷,我到底是怎么了?
  伸出指尖触上他的眉尖,轻轻的摩梭他迷离的侧脸,他的呼吸竟是如此的轻盈,那么的宁静,那么的安详。
  只是眉间淡淡的隐痕,令人心疼不已。
  究竟我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有着什么样的纠缠?
  梦中的男子,临风而立,每一寸细碎的阳光在他的头顶上肆意的流淌,璀璨的光芒在如雪的银发上四溢开来,泛滥了他眼中温和而淡漠的忧伤,那幅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深深的刻在我的心底了,琢成一幅最美的图画。
  心口又开始微微的泛疼,这次突兀的被抓来,并未带多少药,我也不知道真的毒发之时会有什么样的痛苦在等着我,可是我却不忍让他看到,只想一路陪他静静的走下去,只希望一回头就可以在他的目光里找到我的身影,等待一句稀世的惦念。
  长叹一口气,帮他掖好身上的狐裘,径自起身。
  和他相伴的日子才一天多,却有说不出理不清的感觉一直缠绕在心头,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究竟是为了什么,本以为可以像小说中的人一样肆意的风生水起一番,可是无缘无故的我却觉得很累,似乎我已经经历了太多。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而我的眼前却是无边无际的夕颜花,似乎这片花海没有凋谢的时候,那个世界我以恨的名义,伤了那么多人,名义上的亲生父亲,他的结发妻子,甚至于还有那个未完成的计划里逃生的人,可是结果才发现,我却已经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若是我可以提早放开,或许我就可以很安心的待在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爱上的人身边。
  犹记得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柔软的草地淡淡的散发着醉人的气息,他轻轻的擦去我的泪水,认真地对我说,我不会再让你流泪,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那一刻,有风穿膛而过,可是我选择了仓皇逃开,因为那一刹那,我深深的感触到一阵阵的温暖残忍的侵袭心底深处那个满是痛苦的角落,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只有知道痛,才能真正的爱,只是那一刻,我释然的用借口将他隔离在高墙之外。
  转身回到房间,他依旧安然的沉睡在梦中,此刻我多想化身为一只蝴蝶,飞入他的梦境,彻底的告别那些黑暗的夜晚。
  感觉到脸上微微的温热,我睁开眼睛就跌入深邃的天空里,他的笑靥一下子便定格在了我的心里。
  原来守着他的时候,我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没事了吗?”想起刚才他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一丝的担心。
  他淡淡的点点头,可是我高悬的心也随之放下,“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在水里……”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脑子里突然划过刚才暧昧的画面,真是色女啊,想想当初喊着的口号,我们好色却不贪色,没想到现在,也堕落了啊。
  “我没事,汐儿不用担心。”他伸出光洁的双臂,将我拥到胸前,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轻微的咳嗽声传入耳际,他的身体,为何会这么虚弱,仿佛灵魂残缺,“汐儿,在等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世界。”
  我抬头迷惑的看着他,安稳的世界,是什么意思?轻轻的扣住他修长的手指,“我不要什么世界,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在年轮中颠簸,似乎和你命运相连,穿越了光年,穿越了地点,手中感受到的是你掌心的感情线,天地鸿蒙苍凉,我已不再是六合八荒中一抹孤寂的灵魂,所以此刻我只希望紧握住你的手,用燃烧殆尽的生命把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世间填满。
  他却微微一笑,用轻的在不能轻的话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会带你走遍整个世界,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
  要走遍整个世界吗?好奢侈的愿望,曾经的‘我’真的那贪心吗,可是此刻的我却觉得只要能呆在你的身边,在哪里都好,可是我却无法告诉你,因为我害怕你知道我不是她,“好,去哪里我都陪着你。”轻轻应允,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的轻颤一下。
  他深深的凝望着我,有片刻恍惚,另一只手覆上我的眼睛,我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温度,“终于将你带过来了,舍弃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
  我猛地睁开眼睛,他依旧淡淡的笑着,云淡风轻,却又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你究竟舍弃了什么?”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直觉告诉我,他舍弃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似乎有些闪躲,我紧紧地攥住他的手指,生生的拽住他,“你究竟舍弃了什么……”
  他回过头,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终于开口说道:“我已失掉一魂一魄。”
  “什么?”魂魄真的可以抽出来吗?难道他真的不是凡人。
  三魂七魄,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七魄: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魂为阴,魄为阳。我呆呆的望着他,这些我也知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一直以为他身体那么差好像是灵魂不全,我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说说而已,为什么会变为现实。
  “那你失掉的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将我拥进怀里,“我不过是少掉命魂和力魄而已,况且命魂已在你的身上,而力魄也回到我的身体里了,只是他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过来而已,只要你能再次在我的身边,哪怕只剩一魂一魄也是值得的。”
  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阴阳相应,从不分开。并常附于人体之上。七魄,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
  命魂又称为人魂,或者色魂。人类生命就是从此命魂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我的脑子里迅速的划过这些东西,记得这些是那次我和舒傲天去那个寺庙的时候,那位老师傅说给我听的,他说我的身上似乎多了一魄,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危言耸听,可是如今看来,一切原来早已注定,那么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身体是我的前世吗?
  而他却是我前世的爱人,不计一切后果的将我唤回,就是为了再次和我在一起吗,那么我对他的那些感觉,都是自己的情愫了,这具前世的身体,也是他用命魂维系的吗,可是命魂是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魂,“你的身体……”我痴痴的望向他,怎么那么傻,“我不要你的身体这么弱,我还给你,我把命魂还给你。”
  他重新将挣扎的我拥进怀里,“傻汐儿,如果你将命魂还给我,那么你我都活不成了。”
  “为什么?”我一时怔住。
  眼睛里闪着淡淡的微光,可是还是如水的温柔,“汐儿,我的命魂早在十七年前就进入你的身体了,现在也是你的命魂,也就是说,我们两个现在只拥有一具命魂,命魂只可以离一次人体,下一次离开立马就会灰飞烟灭。”
  我彻底的傻掉了,还不了他,他眼里还是如水的温和,“没事的,我只是身子弱些,没什么大碍,我们的命能连在一起我很高兴,况且现在有你在我的身边,已经足够了,我已经等了太久的时间了,要是在独自一个人生活下去,我想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好多我根本就听不懂,什么叫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什么叫我们的命已经连到一起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口一阵气血翻涌,糟了,手立刻触向腰间的锦囊,空了?竟然没药了,一阵疼痛袭来,昏天黑地的蔓延到全身,我紧紧的扣住他的手指,指甲已经陷入他的手背里了,放开?那么如玉的手,快放开!可是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感觉到脚趾都在痉挛,怎么会这么痛,原来这就是毒发的痛楚,醉红颜?那毒,是叫醉红颜吧。
  “汐儿,你怎么了?”焦急的呼唤传入耳中,他紧紧的拥着我的身子,我想冲他绽放绝世的笑靥,我想说我没事,我想说既然我来到这里,那么我会像今世他爱我这般爱他,可是真的太痛了,一阵一阵的甜腥往后上翻涌,血液里似乎有千百根刺在游动。
  我咬紧牙关,生生的发出两个字,“毒……发……”
  “什么毒?”他立刻追问,我已经看见他如玉的手背上丝丝殷红的鲜血成股的流下,以后再也不留指甲了。
  “醉……红……颜……”刚说完这三个字,一口甜腥破口而出,在雪白的狐裘上绽放朵朵猩红,犹如点点吐露绯蕊的夕颜花,昏迷之前我看见他急剧苍白的脸颊。
  我想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轻扰,我想告诉他如果还有明天,我会和他继续前世的永远,如果我们连明天都没有了,那么我希望他这次可以决绝的跟我说再见,不要在牵挂,不要再回首。
  我穿越时空的局限,跨越时间的界限,来到他的身边,一如梦中,虽是短暂的温馨,点滴的幸福,可是我依旧可以感受到,这些日子的星空,是如此的绚烂夺目,因为一直有你在身边。
  千秋孤寂后,我只希望你在我的坟头为我轻燃一支断魂香,不要再让爱束缚住你翩跹的身姿……


  第八十一章 一世尘梦
  
  似乎有人在说话,可是我一直听不清楚,依稀记得自己毒发了,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可是此刻我又在哪里,没有死去吗?身体热的厉害,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里。
  难道他要将我火化吗?可是下一刻,似乎身体又冷到了极点,仿佛置身于万年寒冰层中……
  有一种馥郁的芳香传入鼻腔,似乎又有许多的金光暗影迅速的从某一个地方窜出,接着又传来一阵淡月,但极为清爽的香气,猛地一阵刺痛进入我的身体,眼睛睁不开,喉咙也仿佛被卡住一样,发不出任何一丝的声音,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似乎已经被制住了穴道,疼痛迅速的钻入我的血脉里,似乎有千百万根刺,沿着血脉迅速的在身体里游走,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留下的阵阵冷汗,全身宛若被巨大的车轮碾过一样,身体全部被碾成了灰尘……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然后又注入了一些新的东西,我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一股清凉的液体从口中流入喉间,直到心底,黑暗被一条一条的撕去,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立刻有一张憔悴的面容映入眼睛,可是憔悴并不影响他绝世清逸的神韵,“风……”我低低的呼唤他一声,记得上次在池边,他让我唤他风。
  他手里的勺子就停在了半空,一动不动的凝望着我,眼里似乎已经凝聚了淡淡的雾气,他说,“汐儿,你可知我等这声呼唤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我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他的腰,把头深深的伏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谎了。
  我慌乱的退出他的怀抱,不是这样的,我注定是要离开你的,我活不久了,“汐儿,你怎么了?”
  看着我惊慌的样子,他栖向我蜷缩的身体。
  我双臂环着腿,抬起眼睛,他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眼泪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跌落而下,如一弯肆意涌动的浪潮,我看不清自己,看不清他,“对不起,我……”可是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我本想告诉你,我们一定会幸福,比所有人都幸福,可是中间一惊横了一道鸿沟,我越不过去,而我们的幸福也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凄美的永恒,如若是那样,我宁愿此刻来得及放弃。
  伸出自己的手,紧紧的握住他的,任绝望的浪潮席卷每一寸迷惘的伤,我们就这样,被生活无情的撕碎。
  “汐儿,你到底怎么了?”他不停的帮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在你面前,我竟是如此的脆弱,原来,爱上一个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汐儿,你是不是在担心你身体里的毒?”
  一句淡淡的疑问却惊醒了梦中的我,记得最后昏迷之前意识不清的将中毒之事告诉他了,那么此刻他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也不用再隐瞒什么了,“我只能活五个月了。”我深深的低下眉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要是他知道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唤回的却是一个活不久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心碎和绝望,这些,我此刻无法承受。
  一声轻笑自头顶传来,我迷惑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微微发笑的他,他伸出食指轻轻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小傻瓜,毒已经解掉了。”
  “什么?”我惊讶的望着他,“解掉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伸手将我拥到怀里,“真的解掉了,不用担心了,没有什么事在可以把我们分开。”
  解掉了吗?可是相公的师父是什么天下的神医都没有办法解掉的毒,他竟然给我解掉了。
  我差点忘记了,他竟然可以将我的魂魄唤回来,那么必定有过人之术,“是怎么解掉的啊?”我仰头问道,不知道这醉红颜究竟是什么毒,这般厉害,那么要解掉,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他似乎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说到,“我知道怎么解毒。”
  切,跟没说一样,不知道怎么解毒,那能解得掉才怪呢,这明明就是搪塞我的话,不愿意告诉我吗?算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对医学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你可曾知道,漫长的记忆里,有些东西或许珍贵,可惜时间太久,已经磨灭得面目全非了……”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开满夕颜花的湖边淡不可闻的说了这句话,可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女子,站在高高的祭坛之上,看不清她的容颜,头上戴着夕颜花编织的花环,如绸的青丝被风高高的扬起,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闪亮的弧线,宽大的衣袖翻飞轻舞,白色的长衫被风吹起,纤细的身形隐约勾勒出来,她眉间的淡漠仿佛已经看惯了生死,黑色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号角阵阵,威严肃穆,可是这些似乎半点也未能影响到她。
  最后她的目光逡巡到雪山顶上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泛起一丝的水光,仿佛那里有什么生生牵挂她的东西,阵阵涟漪泛起,她明亮深邃的瞳仁里渐渐浮出一袭修长的影子,可是一瞬间,她眼里的惊喜就变成了惊骇的绝望,紧紧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任何人,任何事。
  接着就是漫天的血色,染红澄碧的蓝天,渗入了大地,将一切湮没在一片悚目的猩红中。
  那一刻,似乎连天地也无能为力。
  身体上一阵阵的疼痛传来,我猛然睁开眼睛,一瞬间便已坐起,原来竟是一个梦,伸手擦擦额上的冷汗,侧头望去,枕边已经无人,只留一片凌乱。
  自从那日醒后,他说我体内的毒素并未清理干净,要随时留在我的身边照顾我,起初我还有推搪之意,但是两夜过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便觉自己无趣,这一辈子已经注定和他在一起了,我的命,便是他的命,注定要成为结发夫妻,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他还是那么一个谪仙般的人,得夫如此,此生还要求些什么呢?我便很安心的与他同榻而眠,若有一天,真的成为他的妻,对我来说,也算是了却了心中所有的事了;爱从来就没有专属的面容,可是我已经确定了,我是爱他的,这就足够了。
  匆忙的披起衣服,奔出空旷的房间。
  夜色清幽,星光闪烁,这些日子祥和的让我已经淡忘了所有的一切,有了生活,有了他,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在那个世界所有的苦痛,在这里全部都有了补偿。
  急急的奔入沐浴的宫殿,就看见他浮在水里,白皙的胳膊搭在冰冷的绿色水晶地板上,似乎又昏过去了,这些日子,他的身体似乎又弱了不少,此刻正安静的沉睡在这一片碧绿的莹玉间,温润的光芒映在他如玉的面颊上,却有几分凄迷之意,长长的雪发散乱的披在赤裸的肩头,些许覆盖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深深的暗影,发尖也有一些没入池中,眼角的蓝蝶依旧那么妖娆夺目。
  对上他紧闭的双眸,我的心竟也隐隐作痛,发誓今生定要伴在他的身旁,不论往昔,不堪过去,只愿从此之后,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轻轻的蹲下身子帮他理好肩上的乱发,指尖触上他肩头的皮肤,刺骨的温度传入掌心,连心里似乎都漠然一冷,我触电般的缩回手指,呆了一秒,重新伸出手抚上他的容颜,却仿佛触到了万年寒冰,一阵阵麻木的冰冷,这样下去,会不会冻死。
  立刻回到房间里又搬来狐裘和天鹅绒软垫,将他轻轻的拽上岸,将他捂的严严实实,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守着他,如他当初守着我一般,身手握上他的手,一瞬间,刺骨的温度一直蔓延到心底的最深处,我蓦然一怔,伸出手探入狐裘下光洁的肌肤,还是冰冷如初。
  凝望着他的脸颊,心里挣扎了一会,缓缓的起身,一件一件的除下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揭开狐裘,慢慢的躺在他的身旁,他似乎感受到我的温度,身体下意识的朝我移了移,一瞬间刺骨的寒冷传入心底,我没有躲,只是朝他也近了一分,伸出胳膊环上他的身体,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颈间,安心的闭上眼睛。
  好舒服的抱枕啊,我蹭着身子又向那份温暖移近了一分,丝丝温热顺着肌肤传过来。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神经在那一瞬间短路,我迅速的睁开眼睛,朦胧之间望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侧脸淡然,在水汽中氤氲不实,我痴痴的凝望着他眼里如水的温柔,浓羽般的睫毛,那双眼晴像最闪耀的宝石,没有被任何一丝尘埃湮没。
  “汐儿看够了吗?”淡淡的声音传来,我才意识到自己也发花痴了,这么好看的人,生在这里真是可惜了,要是在那个世界,一天绝对就可以成为世界级的天皇巨星。
  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往狐裘里缩了缩,感觉到身边身体的温度,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惊愕的对上他的温泽如玉的面庞,眼睛睁到最大,“你……你醒了……”一句话却也说不完整。
  他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左手撑起脑袋,白皙的胳膊露出来,长长的发丝搭在肩上,散落在天鹅绒上,眸子含笑的望着我,“恩,醒了有一会了,看你还在安睡,不忍心打扰你。”一句换,浓浓的宠溺和温柔仿佛能溢出水来。
  我又往下缩了缩,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醒了不穿衣服,诚心让我尴尬。”怎么长得这么美的人竟然会恶作剧,“那个,我先缩到被子里,你先穿衣服吧。”我看他似乎还没有动的意思,建议了一句。
  不管他同不同意,我把脑袋扎进被子里,似乎幅度大了点,眼睛漂到了不该瞟的东西,我立刻把脑袋扎出来,脸上现在肯定是绯红一片,无奈的瞪上他,我是好心那,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吧,再退一步说,就算是把自己搭进去,也不是现在啊,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这个身体还不到十八岁,在我的眼里还是未成年呢。
  他轻笑一声,我还没来得及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直觉身上的狐裘一动,便有一具温热的躯体紧贴上我的,我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他的指尖触到我的脸上,冰凉一丝丝的传入皮肤,似乎他的眼里又是浓雾般的哀伤,我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挣扎,只是静静的凝视他。
  “汐儿,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蛊惑的声音从他的薄唇间传出来,我在他的身下轻轻的点点头。
  那一刻,他笑了,笑得如同等待千年才绽放的花朵。
  柔柔的细吻落在我的脸上,他的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生怕我凭空消失一般,死命的拥着我,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
  他说,汐儿,终于等到你了。
  我专注的凝望他,此刻却是陷入这种沉沦里不愿意醒来。
  他是我的风,会永远的为我驻足,我们会很幸福的永远在一起,此刻他的眸子都是水一样的温柔,灼灼闪着光华,似乎要将我化掉。
  可是为什么面对他,我却又如此多的迷惘,如此多的困惑,如果下一步就要落入地狱,那么我宁愿和他一起沉沦、堕落。
  温热的气息伏在我的脸上,炙热中微微有点急促,火热的温度从他的身上传到我的身上,激起一阵阵的战栗。
  炙热的呼吸终于来到嘴边,灼热的唇瓣嫣红的似要滴出血来,轻轻的附上我的,一点一点的浅尝,舌尖缓缓的探入,纠缠住我的,我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在这无边无际的温柔里,伸出双臂,在空中划了一道绚丽的弧度,紧紧的环上他的脖子,如果要燃烧殆尽,那么就让我彻底的堕落一次。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如霽月般明亮,更多的却是波涛翻滚的情欲,更多的吻缠缠绵绵、反反复复的落在我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斑点,好像一个又一个的烙印,渗入皮肤,生生的扎根在心底。
  他修长的身子覆在我的身上,白色的狐裘已经滑落腰间,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下滑,在他光滑上的背上轻轻的摩梭,轻微的动作却引来他身体一阵一阵的战栗。
  我无力的轻喘着,他抬眼看着我绯红的脸颊,嘴角轻轻的勾起,低头停在了我的锁骨处,轻轻的啃噬,腾出一只手一路下滑,轻轻的分开我修长的双腿,下意识的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事,唇间溢出一声无力的嘤咛。
  他低头,舌尖缠上了我胸前的一颗樱桃,不停地吮吸,轻轻的挑逗,我倒吸一口气,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汹涌的潮水阵阵的袭上来,双手垂下来紧紧的抓住身下的天鹅绒,身体似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我觉得自己就要这么消失了,沉浸在海底的最深处,唇间发出破碎的呼唤,“风……”可是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又一个地方微微的发疼,似乎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双忧伤的红眸迅速的从心底划过。
  眼神似乎已经涣散了,我无助的看着身上的人,所有涌上来的伤感立刻融化在那两泓深幽的湖水中,身体像是被点着了一样,可是胸口好像堵了什么东西,热的难受,他的一根手指探进我的腿间,温柔的一分一分的深入,身心一阵,如麻的快感侵袭了全身。
  破碎的呻吟溢出口,似痛苦、似欢愉,夹杂着说不清的感觉,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一句话,我们就这样,痛并快乐的活着,他慢慢的抽出手指,深深的凝望了我一眼,稍微抬高我的腰,将自己的欲望没入我的身体,没有想象般的疼痛,只有满满的快感袭来。
  我然意识到,原来这具躯体已非处子之身,我都忘记了,我是有相公的人了,可是相公对于我的事,又知道多少,这具身体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又是怎么中毒的,一瞬间,才发现我似乎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
  身体阵阵的愉悦感充斥着我的大脑,内部的痉挛让我弓起身子,这似乎让他进入的更深了,身体被满满的填塞,我和他纠结在一起。他缓缓的挺身,一下一下的动着,渐渐的加快速度,不停的律动着、冲击着,身体内充斥的温度似乎早已将我们融化在一起,分不清痛苦和快感……
  一遍遍的沉沦,一遍遍的释放。
  我沉浸在情欲里不能自拔,看着他迷蒙的蓝眸,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丝一丝的划过,一些早已破碎的再也粘不起来的东西,一滴汗水落在我的皮肤上,灼热的如一团火苗,燃尽我此刻的迷茫还有心底最深处的纠缠。
  我闭上眼睛,唇间的轻吟断断续续的夹杂在情欲的冲击中,醉人的销魂蔓延在偌大的宫殿中,我透过他的身体,看向飘着花瓣的水面,丝丝的烟雾升起,一切有些朦胧不实。
  眼睛落在他如玉的脸颊上,如瀑的长发散落在枕边、身上,我的青丝纠缠着他的雪发,这就是结发夫妻吗?可是看着光滑如水的发丝转瞬之间又一丝一丝的分开,突然觉得,这样如风的男子不会属于我,此刻的我,是不是真的太贪心了。
  疲惫的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温热的液体。
  “汐儿……”轻柔的呼唤声中我却不愿再睁开眼睛,把身体移近他温暖的胸膛,安心的沉睡过去。
  这份幸福来的太突然,美好的不似现实,却像是一个冗长而繁复的梦,梦里没有痛楚,没有离别,只有满满的幸福,如果真的是一个梦,那我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
  心是自己的,爱是自己的,此刻却满心有了一个他,爱也得到了归宿;心是自由的,爱也是自由的,此刻却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他,一切变得不再自由。


  第八十二章 孤注一掷

  全身酸软无力,从来不知道这种运动竟是如此的耗费体力,微微温热的气息吹到脸上,我却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肯定尴尬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一般在古人的脑子里,应该还是很在意这些事的,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可是以前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我也是毫无办法。
  “汐儿,想躲我一辈子吗?”有些戏虐的嗓音传进耳朵,好听的不得了,竟然看出来我醒了。
  躲不过去了,我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一瞬间便掉入了一潭深幽的湖水,他专注的眸子映进我的瞳仁,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长长的银发散在狐裘上,侧脸一直望着我,眼中的神情和宠溺没由的让我一阵安心。
  “风,我……”温暖的指腹覆上我的唇,他已经知道了我要说什么吗?
  “汐儿,别说话,我们的幸福从今天开始。”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是我却知道那是一个诺言。
  “恩。”我轻轻的点点头,本以为他会介意,我再想我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伫立在他的面前,确定他不爱我,是因为不能包容我那未知的过去,然后转头一句无所谓便离开吗?
  可是他只是一句话,却拂去了我心上所有的尘埃。
  他不在意我的过去,我要的亦是他的将来。
  何其幸运,我前世遇见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而这种幸福,在这一世生命终结的时候,竟然得以延续。
  推推他,不动,再推推他,还是不动,我终于怒了,“起来了,你要在浴池边躺一天啊?”
  他不理会我的话,本来还是单手撑着头的,现在两手交织枕到头底下,眼睛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真想这么一直躺下去,你就在我的身边,永远不分开。”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我心中一阵柔软感动,微微酸涩的甜蜜瞬间便流淌到心底的最深处。
  “起来了,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呢?”我拉上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的心里似乎还有什么事,隐隐中他似乎有一丝的不安,我们这样的幸福,真的可以维系到永远吗?
  他的眼中都是温柔的宠溺,听了我的话,似乎怔了一下,“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定定的重复了一句,我回给他一个灿若浮华的笑容,他一时间也有点恍惚。
  我竟忘了,我这张容颜也是用来魅惑众生的,不过他这样神仙似的人,竟也会看的呆掉,还是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起吧。”我小心翼翼的拽着狐裘,在推一下他,眼睛已经瞟到自己身上的红痕,都是昨夜欢爱的痕迹,到底昨天晚上做了几次?脸一下子绯红,现在也堕落了。
  “汐儿想什么呢?”我一抬眼就看见他含笑的眼眸。
  “没什么……没……”我立刻摇摇头,要是让他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不得鄙视死我啊。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我脸上的红云肯定也更厚了,没想到啊,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这样挤兑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起吧。”我又坚持不懈我的事业,因为我已经饿了,看门口射进来的阳光,起码已经到下午了,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他还是不动,竟然还有赖床的习惯,这都是怎么养成的啊?
  “汐儿……”浓浓的带着鼻音的声音传入耳朵,甜的仿佛要把我腻死一般,立刻我心中警铃大作,我还要活下去,人是铁饭是钢,要吃饭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
  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不怀好意的眼光,我一狠心,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揭开,起身站立,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不理会他错愕的眼神。
  哼,暴露怎么了,也不看我哪里来的,再说了,还有什么地方没被他看过,还害什么羞啊,现在就是肚子要紧。
  收拾好一切,回头,他的脸上竟然飘上两朵红云,他竟然会害羞,回他一个动人的微笑,转身离开。
  简单的做好一些点心,还泡了两杯温润的花茶,端着盘子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一切了,白衣飘然,不似凡人,看着他似乎又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我赶紧低眉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看看人家吃饭的样子,温文尔雅,真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啊,想到有这样的人将陪着我知道永远,心里就喜滋滋的。
  我呆呆的咬着手里的糕点,看着自家老公温雅的吃相,真是一种享受啊,“风。”轻轻的唤了一声。
  “恩。”他抬眼望着我,满是温柔。
  我努力的咽下一口口水,还好定力够,没有流鼻血,“你每隔几天,就会昏迷在浴池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昨天……那么严重……”我的话越说越小声,当然是想到一些限制级的画面了,昨天,昨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看来得好好研究研究。
  他身子微微一颤,我却已觉察到,“没什么,就是力魄归身还有些不习惯,每过几天我便要利用月牙池的水来温润一下灵魂,发冷是常有的事,再过不久就好了。”看他闪烁其词的眼神,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上次我也遇见过一次,可是身体根本就没有这么寒冷,肯定还有什么。
  醉红颜?突然想到自己的毒解了,连神医都做不到的事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一下子站起,握住他的手腕,对上他的眼睛,“是不是你为我解毒的时候,又伤害了自己,是不是?”
  他一怔,静静的看着我,可是眼里流淌的东西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放开他的手腕,跌坐在椅子里,呆呆的看着他,漠然的问了一句,“这次,你又为我舍弃了什么?”他别过头不再言语,“你说啊……说啊……”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他轻笑,还是淡淡的口气,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担心,“我只是暂时封了眉心轮而已,等到醉红颜的毒性全部吸入眼际边的墨香蓝蝶身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什么意思,那只蓝蝶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他看得出我眼里的迷惑,又轻声解释道:“我眼角的这只墨香蓝蝶,不是普通之物,它是神物,所以汐儿不用担心,过些日子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是吗?都会好的,隐隐的不安,可是我只能望着他。
  心里默默的搜集所有的资料。
  每一个人的眉心轮天眼都是打开着的,眉心轮又称为月轮。月本身就是一个开着的目;目又为眼睛,所以月轮眉心原来就是一个开着的眼睛;月无日不明,月若得日目自明,此乃命魂得天魂的光合,若月能同时兼得地魂的影,月明之中自能成相,此即是千光之眼千眼明。
  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的枝叶。
  他为我动了生命的根本,散了生命的枝叶,此刻却由封住了月轮,到底你还要为我付出多少?
  我慢慢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放低身子,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我只是像个委屈的小孩,肆意的流着泪水为那些我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的东西,原来被一个人深深的爱着,竟是这般的甜蜜并心痛,我历尽千山万水才来到你的身边,而你却在等我的同时尝尽了千辛万苦。
  我想把光阴定格在这个绚烂的世界,这一辈子,就这么和睦幸福的过日子。
  浮生若梦,不说生,不说死。
  千年一梦,不说死,不说生。
  但愿今生,无论生抑或是死,都让我陪伴在你的身边。
  碧空如洗,闲云如尘。
  我抱着腿坐在花海中呆呆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夕颜花,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我一时间炫目。
  沉思那日的缱倦温柔,仿若自己做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美梦,梦中有那么一个绝世遗立的男子,温柔的在我耳边承诺着永远,可是我却愿意长睡不醒,如果梦里有他,那么我愿意一直沉醉其中。
  毒似乎真的解了,因为已经过了毒发的日子,身体却一丝一样也没有,倒是老公,他一些日子身体还是那么寒冷,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恢复,但愿他没有骗我。
  一阵清风拂过,陌上的花瓣的轻舞飞扬,旋舞成一张五颜六色的织锦,身上传来阵阵温度,我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轻轻一笑,他恍然怔了一下,挨着坐到我的身边。
  把头轻轻的枕在他的肩上,心里一阵空明,却有丝丝的不安,“风。”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恩。”他轻声应我,声音遥远飘渺仿佛在天边一样。
  视线落在他细致入微却有些透明的皮肤上,“能告诉我,我们过去是什么样子吗,那些日子和现在一样吗?”
  他稍微蹙眉,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汐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一切的。”
  我凝视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迷惑,是不是我还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什么时候,我才会记起一切。
  他说,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会带我离开。
  可是,一切又指的是什么?
  “汐儿,唱歌吧,我想听你唱歌。”他凝望我很久,眸中都是平静的温情。
  遥望远处的碧海,声音淡淡的飘出唇间,夕颜花海一直延伸到远处,我的声音静静地飘到很远处。
  夕颜
  庭に咲き始めた夕颜に
  水を打ってあげたら
  游びに出かけていた猫が
  帰ってきたわ「おかえり」
  ほら见てごらん 云のさざなみ
  杏色やむらさき
  沈む夕阳に 染まってキレイ
  まるで梦か幻
  风は どこから
  吹いてくるのでしょう
  远い 海を渡り
  长い旅をするの
  ふと気がつけば 时计の针は
  あの人が戻る时刻
  お腹の虫も鸣いてるはずよ
  今日は何を作ろう
  そら耳かしら 谁かの声が
  留守录にメッセージ
  今にあの人あわてて言うわ
  「夕饭はいらない」と
  风は どこまで
  吹いてゆくのでしょう
  いつか こんな日々も
  なつかしくなるの
  ぼっかり空いた时间を一人
  持て余すベランダに
  一番星がまたたき出した
  きっと晴れる 明日も
  风はゆく どこへ
  谁も知らない
  凝望他的侧脸,他听的很专注,不过我真的怀疑他听得懂这首歌,可是他脸上隐然的光芒却又让我不得不相信,他是懂的。
  天空中,第一颗星星,露出了光芒
  明日 一定是个晴天吧
  风将吹向何处,跋涉千山万水
  只为和你重逢
  琴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响起,我突然忆起了那个梦,梦中的银发的男子,曾为那个黑瞳的女子采过一束绚烂的夕颜花。
  “能为我摘一束夕颜花吗?”我的眼睛落在他微微有些惊骇的脸上,似乎有些许的惊讶,又有些许的惊慌。
  最终还是静静的起身,走向花海的深处,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束妖娆烂漫的花,我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花,隐约看见他指尖一滴殷红的血滴,原来这夕颜花竟是有刺的,一只手捧起他受伤的指尖,轻轻的放入嘴里吮吸着,他的血液中竟然有极为清爽的香气。
  抬起头再次对上他温和的眼睛,一道尖锐的疼痛从左腕间慢慢的散开,一幕幕过往迅速的在脑中飘过,随时浮光掠影,却让我避之不及,我的眼睛对上他蓝色的双眸,那么熟悉,如一泓清澈的泉水,那是曾经我只看了一眼便沦陷的眼睛。
  我抬起头抚上他的脸颊,指尖下眼际边的那只蓝色的蝴蝶妖娆灵动,似要振翅欲飞,陌生的容颜,可是此刻竟是如此的熟悉。
  我段蹲下身子,将头深深的埋入腿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心头一阵剧痛袭来,无边无际的痛楚仿若身体被生生的拆开。
  身子直直的倒下去的时候,一声焦急的呼唤传来,“汐儿……”
  黑暗中往事一幕幕的飘过,那些记得的、不记得的,此刻竟然都是那么的清楚,那些笑语轻颦、明月清风的日子,我以为我全忘了;那些未语愁眸、痛彻心扉的过往,我以为我都不记得了;我带着醉意将所有的一切抹煞,望断天涯,将残阳夕照里的一切思念和牵挂了却,却始终敌不过缠绕在生命里无数的怨愁。
  我唱着钗头凤 看世间风月几多重
  我打碎玉玲珑 相见别离都太匆匆
  红颜霓裳未央宫中 舞出一点红
  解游园惊梦 落鸿断声中繁华一场梦
  梦里出现的那些人,都是那天在大街上见到的充满哀伤的面庞。
  以为忘却的,原来一直都深深的记在被遗忘的角落;以为离开了,那些牵挂和思念会一起退却;纷乱的人生已经无法挽回,那些陪伴过的人,原本以为都会有自己的人生,不再执着;于是,闭上眼睛,决定放手,可是不经意回过头,那些人竟还在原地等我。
  我唱完钗头凤 叹多情自古遭戏弄
  我折断锦芙蓉 走过千年还两空空
  一城飞絮几度春风 长恨还无用
  解游园惊梦 我几杯愁绪唱罢还是痛
  原来从始至终我羡慕佩服嫉妒的那个女子都是我自己;原来西门绝尘吹得那首曲子是我曾经唱过的;原来这个世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沉思往事,所有的聚散都为一次无望的流泪,可是如今,告别了轻歌曼舞,忆起了嫣然如梦。
  再次清醒,我却不愿再次面对任何人,久久的闭着双眼,可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睁开眼睛,藕荷色的锦缎被褥,床帘上垂下的水蓝色璎珞,在柔弱的光线里摇曳生姿,古朴的设计一份也从未改变过,我心里一惊,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这里是?雪苑!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香案、书架以及琴案上那一把华丽的七弦琴,无疑都不再提醒我这不是梦,事隔十年,我却有一次恍若最初的相见,只是我还会看见那一袭耀眼的白袍吗?还会看见那如一泓清澈的泉水般的蓝眸吗?还会再一次看见那位白衣如雪,一尘不染的男子吗?
  那是痛,一生的痛,痛彻心扉。
  我茫然的站起身子,凝望着熟悉的一切,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整理好一切思绪,这里似乎已经尘封了许久,昔日的欢笑早已不复存在,那三个明眸皓齿的丫头也不在了。
  推开房门,走进院子,嫩芽新枝添新痕,寂寞花开又一春,一切和往年没有一丝的区别,或许草木枯荣、日月轮回间,变得只是人的心境而已。
  在萧丞相府里安静的过了两天,身体也恢复了很多,走遍了曾经的角角落落,淡忆曾经铭刻的,记住曾经遗忘的,很多东西竟然就可以那么平静的留在我的心里。昔日的萧丞相府已经尘封在往事里了,谁会知道,当初名动夕国的萧若雪此刻竟会在自己的家里;还有朝国已经离去的朝颜公主,此刻怕是早已化作尘土了吧;我在心里轻笑,繁华过后,原来一切真的会如梦过无痕。
  繁花随落日西沉,繁华逐逝水东流。
  站在夜雪湖边,还是碧绿的湖水微微泛着蓝色的幽光,美丽不可方物,从没想过,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湖水,我闭上眼睛,下一刻,沉入水中,刺骨的寒冷一分一分的袭入身体,原来六月的水温,还是如此的冰凉。


  第八十三章 暗夜未央

  我屏住呼吸,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吧,如若真的赌输了,那就让我永远的沉睡在湖底,至少心里有些东西,还是最初的样子;
  丝丝阳光从水面上射进来,随着水波散成一圈一圈的光晕,长长的青丝在水里如水草一般漂浮荡漾。
  终于坚持不住了,原来我还是赌输了吗?意识已经完全被水淹没,难道又要被淹死吗?这辈子跟水的梁子是结大了。
  在我即将绝望的闭上眼睛的瞬间,一道幽暗的光芒从左腕发出,越来越大的光晕将我的身体完全的包住,一滴水也没有渗进来,我放松身体,努力的呼吸着,视线落在白皙的手腕上,原来竟是那只镯子发出的光芒,那只自我出生就带在手腕的镯子。
  终于到了湖底,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这么大的夜雪湖,却没有一样生物,不管是鱼还是水草,都没有,湖底却如一面光洁的镜子,隐隐映出我绝世的容颜。
  傻傻的站在湖底,眼睛定格在泛着微微光晕的水中,原来所有的玄机都藏在夜雪湖里。
  可是,那个人真的就是他吗?
  他跟我说对不起,他说当初那么突兀的离开我,那是他早早就决定好要离开吗?
  他没死,中毒只是他自己弄的假象,可是为什么当初他的眼睛里会有那么一丝的茫然不舍和不可思议?
  一出戏,他充当了编著、导演,却生生的留了一个主角的位置给我,他看着我在戏里挣扎、彷徨、孤独甚至是绝望,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他那么宠我是假的,他还是把我当成蝶舞了吗?那些过往都是他和我亲生母亲的往昔吗,可是他唤我汐儿,那他口中的汐儿又是谁?为什么我还是傻傻的掉了下去,明知道这一切那么的滑稽,可是他的雪发,他的容颜却已不再是昔日的美人爹爹,他说他是风,那么他是谁的风……
  那些缠绵缱倦已然将我彻底的撕碎,心底那些破碎的挣扎早已经注定了我的悲剧,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转眼之间我却忘记了他,而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将我彻底激得粉碎。
  我抱着肩膀跪在湖底,依稀可闻的淡香幽幽的飘来,我还记得那一年,那个男子折下一枝桃花,款款向我走来,似风似水的步子轻盈飘逸,艳丽的桃花在阳光下花光点点,映的他不似人间的男子,似乎永远凌驾于尘世之上。
  十年尘梦,如今梦也该醒了。
  人生如斯,我与这个世界究竟有何纠葛?
  若是当作浮生一梦,那么何时,才会梦醒?
  勉强站直身子,跟着自己的感觉向前走去,却觉得水温越来越低,寒气也越来越重,一张床映入眼睛,丝丝的冒着寒气,那张床竟是一块千年寒冰,此刻稳稳的落在湖底。
  可是所有的思想在那一刹那顷刻被颠覆,一瞬间心像是生生的被尖刺穿透一样,血一直往外涌,一直流着,每次都感觉到血液已经流尽的时候,可是还会继续有鲜血流出,无穷无尽,没完没了。
  梦在前世发觉,我在梦里搁浅
  月光浸湿从前,掺拌了的想念
  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
  谨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
  我一步一步的挪过去,伸手触上寒冰,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一下,指尖触上床上男子苍白的面旁,一寸一寸的移动,身上点点的光晕散在他的脸上,却又说不出的凄凉和寂寥,划过他冰冷的额头,英挺的秀眉,紧闭的双眸……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无比的安静,眼泪就那么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却一滴也没有滴上他胜雪的白衣。
  摇摇欲坠,不只我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我却听不见
  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他安静的躺在这里,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一般,面若华光流水,温和如玉,可是那双仿若清潭让我一眼沦陷的眸子再也不会睁开了,也再也不会听到那种轻柔的呼唤了,“雪儿……”那是我曾经在梦中期盼了无数遍的声音。
  前世末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
  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减
  摇摇欲坠,不只我的泪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
  我想你温雅的声音,完美的笑容,优雅的举止,可是你怎么忍心告诉我,一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原来那个人竟真的不是你。
  对不起,我那么的误会你,那么的埋怨你,我怎么配做你的雪儿,我怎么配让你那么宠爱……
  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减
  流星的光芒虽然短暂
  可是那种无比的辉煌和美丽
  又岂是千万蜡烛能比得上的?
  可是,爹爹,你怎么忍心?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可是我见到了,为何又这般无声无息,曾经如诗如画的男子,他伸手为我折一枝灼灼其华的桃花,如今却这般睡的深沉;可是我明明还是看见了一样的眼睛,还是那种如皓月当空的空明,他也会很温和的对我微笑,我只要一回头就可以在他深邃的蓝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可是为什么,你还是在这里孤独的安眠?
  指尖顺着他黑亮的青丝,滑到头下的蓝色玉枕上,丝丝的凉意一直渗进心底的最深处,无意间触到玉枕侧面一朵突起的夕颜花纹上,‘轰‘的一声,低头看去,才发现寒玉床下竟然出现一个缺口,黑色的洞口散发着幽幽的森然之气,可是似乎没有一滴水流进去。
  呆呆的看着洞口,既然已经赌了,那就必须做好输的准备。
  俯下身子,轻轻的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爹爹,虽然这个噩耗再一次摧毁了我心中隐隐燃起的希望,又一次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恍如三年前你倒在我的怀里一样的难以接受,可是痛苦集聚多了,心已经经得起任何尖锐的棱角了,只是我还没有失去感受痛苦的能力,所以我要弄清楚一切,就算一切真的是一场梦,那我也要让自己梦醒,即使会跌入一个又一个冗长的黑夜。
  心一横,回头在深深的凝望一眼床上的人,俯身钻进洞口,进去才发现这竟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阶梯,沿着石阶一步一步的下去,身后传来‘驾驾’的声响,我蓦然的回过头,原来洞口已经合上,一丝光亮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摸索着扶着阴冷的石壁,心里还是那双亮如秋水的双眸,突然眼前一亮,洞壁上居然亮起一盏油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越来越多的油灯亮起来,洞口已经合上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这一次,我也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真的会死在这里,那么至少我不会是一个人;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灯光森森,将黑暗的甬道照的一片空幽,我的影子在石壁上投下一个巨大的暗影,此刻我仿佛有种置身于阴间冥府的感觉。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有几天几夜那么长,只觉得这条甬道似乎长的走不到尽头,只是渐走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轻,
  突然一脚踏空,身子一下子向前倾去,此刻周围一片黑暗,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真的饿了几天饿晕了,我就那么晕了过去,任身体急速的下坠,下一站又会是哪里?我无从知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努力的睁开眼睛,可以看到蓝天白云,还能感受到微微的轻风,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酸软无力,估计是饿的吧,努力的撑起身子站起来。
  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泓幽静的湖边,湖里的水,竟和夜雪湖一样,碧绿中微微透着妖异的蓝光,周围的景物也极致清幽,一颗颗茂盛的树静静的立着,轻轻的草地柔软的铺在地上,不知名的花朵安静的绽放;阳光洒在湖面上,闪出一波又一波的光亮,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那么透明,一阵清风拂过,隐隐传来一阵沁入心肺的花香,我辨别出,那是夕颜花。
  这里果然是别有洞天,我小心翼翼的绕过湖边,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里却是十分开阔,一簇簇的花丛向远方蔓延而去,花丛深处掩映着一座座的假山,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树木也十分繁茂,恰似一幅怡人的图画。
  差不多走了小半天,花丛终于消失了,眼前却是一条河流,似乎刚好将河流两边的天地隔成两个世界,我才发现河边矗立着一座两人多高的石碑,赫然有四个两个大字深深的刻在石碑上,‘暗夜禁地’,左下方还有一行小楷,‘暗夜子弟,擅入者死’。
  我无奈的笑笑,我此刻就在禁地中,可我又不是暗夜子弟,那么我应该不用死吧。
  慢慢的走上河流上的石桥,手扶在白玉栏杆上,抬眼望向远处,无数的亭台楼阁掩映的散落在绿树红花中,没想到暗夜教竟是如此祥和的地方。
  隐隐的听到说话的声音,我立刻奔下石桥,闪进旁边的一片苍翠的竹林里,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这里可都是武林高手,一个不小心就暴露目标了。
  慢慢的脚步声近了,似乎是两个人,我立刻全身戒备,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轩清,你确定你刚才看见禁地闪过人影了?”竟是女子的声音,难道我刚才真的被看见了,心里一惊,定定的站住,一步也不敢挪动。
  “师姐,我刚才就看见一个蓝色的影子,那么一闪就不见了。”一个稍微稚嫩的女声接了一句。
  “可是没有人啊?”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让师姐白跑一趟了。”那个女子的声音里似乎有隐约的自责。
  “最近是要小心一点,本教一下子来了那么多骚扰者,上边吩咐下来要小心点呢,虽是禁地,本教没有人敢乱闯,而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但是还是要小心一点好。”年长的女子稍微的安慰着。
  “师姐,你说那些人这次来是为什么啊?怎么不仅江湖上的人来了,连朝国和夕国的朝廷都派兵了。”我心里木然一惊,江湖上的人,会是无忧和月姐姐吗?那么朝廷里的人,就是颜陵毓他们了,虽然我不知道当初怎么被无忧带走的,而且无忧还让那些人以为我死了,可是现在,无忧又把我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了吗?那么他们这次闯暗夜教,又是因为我吗……
  “不管他们是为什么,圣女说了,当初一个个的对付还麻烦,这次正好可以一举消灭……”两个人似乎走得远了,因为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
  浑浑噩噩的从竹林里出来,脚下的青苔已经被我踩得不成样子了,暗夜教要把他们全部消灭,我竟忘记了,夜魅曾一再的行刺颜陵毓,那么他根本就不是收了其他国家皇帝的筹码,而是暗夜教本身就要让颜陵毓死,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江湖,真的还有朝堂,那么这次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暗夜教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竟然可以这么肯定他们有来无回,难道这里真的是龙潭虎穴?
  身子一下不稳,我扶住了身边的竹竿,我竟忘了,风他似乎不是凡人,那么,他们……
  心里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风出现在暗夜教,那么即使他不是暗夜教的教主,估计也是护教使者之类的人啦,如果他是教主还好,若他只是一个护教使者,那么暗夜教的教主,又会是何方神圣,又会有什么样通天彻底的本领。
  周围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了恬静和祥和,可是我此刻却觉得这里仿若龙潭虎穴,我要想办法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这样他们就不会踏进这样一个陷阱里了,可是主要问题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们,返回去,这条路肯定不可能,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可是据我估计这暗夜教肯定也是处处机关吧,那么我要怎么办才好?
  迅速的在脑中搜集一下这种状况地解决办法,以前看了那么多武侠小说,打进敌人内部的不是没有,可是我觉得那些此刻竟然全部都用不上。
  我小心翼翼的绕到竹林后面,借着绿色的掩护慢慢的往前走,幸好没有遇见一个人,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没有人会想到,我此刻就在他们暗夜教的禁地附近。
  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此时竟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当初真是失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赌赢的机会,这下看来没有被淹死,倒要被饿死了。
  暮色已经微微有点暗了,我垂头丧气的在一簇竹子的根下坐着,真是混乱到家了,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是谁了,乱七八糟的过往,一塌糊涂的十年,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穿越了,本以为什么都单纯,可是现在看来什么都不单纯。
  月光泻在身上,此时竟然有些困了,可是就是肚子饿得难受,夜晚的暗夜教居然显得如此清明,寂静,所有的殿台楼阁全部掩映在黑色的幢影中,明月的清辉丝丝的泻下一片流水。
  我慢慢的起身,或许夜里的守卫应该比较疏松吧,那么至少让我找点东西填肚子吧,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我都没有死,那么我还不想被饿死呢。
  走了许久,竟真的没有碰见一个人,此刻我隐藏在一丛竹子之后,仔细的观察着不远处的一座淡雅的宫殿,白玉牌匾高高的悬挂在紫檀木大门上,‘璎珞宫’三个朱色的大字嵌在白玉之上,红色并不影响美玉半分的柔和,宫门口竟然连一个守卫也没有,等了半天,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我壮着胆子慢慢的移近大门,从门边迅速的溜了进去,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人发现我。
  看来我天生真的对食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呢,摸到宫殿后边真的就找到了厨房,随便的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的事,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分析此时自己的处境,璎珞宫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么疏松的守卫,该不会是什么欲擒故纵吧,可是纵的是谁?擒的又是谁?
  甩甩头,先不想了,首先要先办法找到路,然后找到他们,一个人也可以,我要确定他们是安全的,我也不算是路痴,东南西北分的还是比较清楚的,可是暗夜教这么大,地势机关肯定也是超级复杂的,没有地图要怎么找人?
  最后再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决定就这样误打误撞了,我不能扮做小丫鬟,也不能冒充暗夜教的弟子,估计我连这里最垃圾的小弟都打不过,没有武功,弄不来衣服,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办法,而且就凭着我这张脸,到哪都是最大的目标。
  走到门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在厨房将就一个晚上,反正当初流落大街的时候,犄角旮旯都窝过了,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要是明天一早醒来就发现和上次一样,被绑在木架上就惨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把凌的忘忧蛊引出来了,他还在暗夜教,还有那个护教圣女蔡雅姬,我到底和她结了什么梁子了,她差点就把我弄死了,不管我是萧若雪还是晚池蓝雪,我记得和她没有丝毫的交集啊?
  还有那个死变态,要不是那天凌及时出现,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估计我真的死的心都有了,不想了,很快一切都应该会真相大白的,手抚上门框的瞬间,又注意到左腕上的镯子,记得那天是这个镯子救了我一命,帅哥爹爹说这个镯子从我出生就有,可是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风的脸庞又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那么忧伤的双眸,可是他在我的这场劫数里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摇摇头,伸手去拉门,还没用劲门瞬间就开了,然后我看见了我今生最不想看到的人,他一瞬间似乎也愣住了,不过下一刻,脸上绽放的笑容却如暗夜里的罂粟花一样妖娆幽魅。
  他说,“朝颜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而我则狠狠的盯住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三个字,“死变态!”
  肩膀一沉,在昏迷的那一瞬间,我还在后悔,要是刚才不胡思乱想,迅速的离开,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倒霉了,这次又有谁会来救我呢?可是那些等着我去救的人,又能等我多久,为什么我每次都让他们等……


  第八十四章 暗夜之域

  丝丝的寒冷一点一滴的渗入肌肤,然后传到骨子里,仿若那张千年寒冰床。
  然后我似乎真的又回到了夜雪湖的湖底,眼前是浓的散不开的烟气,那一袭白色的身影看的很不真切,似乎在,又好似不在……
  雾气终于一丝一丝的散开了,床上的人睁开蓝色的瞳眸痴痴的凝望我,他说,雪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张寒玉床,近了,近了……
  指尖触上他如玉的面颊,可是竟然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无尽的宠溺之情。
  我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为什么?
  我触不到你。
  然后,那个影像迅速的的远离。
  爹爹,不要离开我。
  “爹……爹……”猛地睁开眼睛,伸出去的手却无力抓住任何东西,生生的停在半空。
  定定的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陌生的一间石室,布置的十分简洁,偌大的石室里只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床上也只是薄薄的一层被褥,怪不得寒气可以渗进骨头里。
  虚无的放下手臂,感觉到右肩还有一丝疼痛,MD,夜崖下手还真狠,这次落到他的手里,八成是活不了了。
  稍微活动下酸痛的肩膀,我移动身体靠在后面的石壁上,为什么又会做那样的梦?
  “醒了。”抬起头就看见夜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黑色的发丝轻轻的扬起,黄色的双眸此刻却异常的妖异。
  我的脑子立刻全部清醒了,刚刚跃进脑子里的那些人和事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环视石室一周,没发现门,那他是怎么进来的,还是他一直就在这里,我怎么没发现?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终于栖上了我的身子,勾人夺魄的眼睛直直的盯住我,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脸颊,“上次你被殇救走后,我一直在找你呢,没想到你却一直就在暗夜教里。”
  我稍微的别过头,鬼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呢,我自己连那里是哪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身上的醉红颜和忘忧蛊全部解了,我还真的就以为我做了一个华丽的梦,所有的一切原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他伸手触上我的脸颊,将我的脸转过来正对着他,眼里却是不知名的情绪,“雪儿,最近都躲在哪里呢?”眉头轻轻一蹙,说不说来的感伤,“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的身体一僵,现在我可以很确定的说,眼前这个人心理一定有问题,那么我得小心应付了,要不然真的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稍微后退一份,身体紧紧的贴在了石壁上,刺骨的寒冷立刻袭入身体,我忍了忍,还是放软了语气,“那你……找我干什么?”问完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幼稚,从刚开始见面到现在,我们之间的梁子还不是一道两道。
  果然,他的手滑下我的脸颊,放在我的颈间,修长的手指摩梭我颈间的皮肤,丝丝的凉意似乎已经传入颈间的血管,顺着血液一直到了心底。
  心底蓦然一冷,他该不会又想掐死我吧,总归几次,他似乎对我的脖子超级感兴趣,估计他要弄死我,肯定就会从我的脖子下手。
  “雪儿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脖子上的手慢慢的一分一分的收紧,我觉得空气微微一滞,血液似乎都有点流不动了,“雪儿是那么聪明……”他的慢慢的逼近我,暧昧的停留在我的耳际边。
  心木然一动,他该不会找我就是为了要我的命吧,可是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杀了我,还是因为凌及时救走了我,那么凌……会不会……喉间的力道松了一些,我猛然盯住他的侧脸,“凌怎么样,你把他怎么样了?”
  夜崖离开了我的耳际,正对上我的眼睛,眼里微微的有愠怒的气息,他眯起眼睛,似乎很欣赏我焦急的样子,“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雪儿是说殇吧,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再怎么说,他也是暗夜教的……”他突然住口,定定的看着我。
  “他是暗夜教的什么?”我急急的追问。
  “呵呵……”他发出一声妖惑的笑声,脸慢慢贴向我,“雪儿很快会知道的,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一个浅浅的吻落在我的面颊上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
  什么意思,什么会结束的?究竟有什么事在发生?
  他的身体已经全部覆在我的身上,夹在石壁和他之间我竟无路可逃,“夜崖,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他的唇停在了我的脸庞上,下一刻拉开了些许距离,薄唇微起,“雪儿要和我交易什么?你认为自己现在还有足够的筹码和我交易吗?”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有微微的不屑。
  可是我在赌,“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对等的筹码。”我抬起眼睛瞟向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有足够的立场。
  他审视了我半晌,终于离开我的身体,坐到床边,“那好,雪儿说来听听。”
  他离开我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轻了很多,我稍微的离开了一下石壁,渗骨的温度稍稍的淡了一些,“我要你帮我通知那些人,让他们迅速的离开这里。”我定定的直视他,现在只有这一把可以赌了,我本就出不去,现在落到他的手里,更出不去了。
  他忽然笑了,笑得纵情,却有在一瞬间嘎然声止,一动不动的盯住我,“雪儿还是担心那些人吗?让我看看,这次来的还真的是不少呢,花陵毓、岚夜、裴逍、潮涯、白影枫、北辰无忧……”他每说一个名字,就象一道鞭痕印在我的心上,竟然都来了,我本以为至少可以有那么几个人不会出现的,“雪儿还真的是不简单,现在连我们的殇似乎也对雪儿动心了呢?否则上次你又如何从我的手里逃掉……”
  凌吗?他不是殇,我冷冷一笑,直视他的眼睛,“这个交易,你到底接受不接受?”
  他的嘴角勾的更为魅惑,“那么雪儿说说我的筹码吧。”
  心里一狠,的确,我现在除了自己,究竟还有什么筹码,可是我用自己作赌注,他会接受吗?“我以我自己作为筹码,只要你为我做成这件事,那么我的人,我的命,从今以后,都是你的!”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抽干了,其实只要大家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相见的日子,可是要是他们中间有人死了,那么我无论坚持什么都不会在有意义。
  “哈哈……”一阵张狂的笑声充满了石室,笑得我心里直发颤,“雪儿,要我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天真,或许是狡猾?”
  “无论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难道你觉得这笔交易不合适吗?还是我根本值不了这么多的价值。”
  他停住笑声,眼神飘过我的面颊,“雪儿的价值,没有一个人可以估计,这的确是笔很划算的交易呢?”
  “那么,你是答应了。”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又慢慢的逼近我,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鼻尖,“雪儿,要我说你什么好呢,有时候聪明的不像一个女人,可是有时候却又是如此的无知,真不知道,我怎么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情?”
  什么?他对我动情。
  还有,他说我无知又是什么意思?
  “雪儿,你竟然能让两个国家的皇帝为你甘之如饴,还有晨国的大将军为了你倒戈相向,甚至是富甲一方的白公子一眼就认定你,还有一个苦苦等你十年的潮涯公子,北辰家族的继承人,竟然因为你弄了一个大大的骗局,瞒过所有的人只为把你留意在身边;裴逍,是我们暗夜教的杀手,雪儿,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了,甚至还有那些我不知道的事他也知道了,看来他比我想象的,可怕多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嘴角不露痕迹的勾起,“夜崖,那么你说,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他忽然就愣住了,抬起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我笑得不露痕迹,原来你也有困惑的时候,“不管你是什么人,这次,你休想从我的手里逃脱!”
  逃?我逃得掉吗,看样子是没有可能了,可是你将我留在这里,你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存在,风,他会看着我在你的手里吃苦吗?
  下巴上微微的疼痛传来,“雪儿,等到他们全死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会让义父将暮国还给我,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他凝望着我,此时眼中竟然也是如水的温柔,这个人也有这般的时候。
  皇后?为什么我今生总是和这个身份脱离不了,时星寒要我做他的皇后;颜陵毓也要我做他的皇后,如今又来一个人,真是可笑,皇后?我不稀罕,你们都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义父,是谁?应该是暗夜教的教主了,那么他和岚夜的义父,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的手抚上我的面颊,轻轻的流连,我默默的看着他,看来这次可以离开的机会是很渺茫了,难道我要真的从夜崖口里知道他们一个个的死去吗?我要生生的看着那些我在意的人斗的你死我活吗?纠缠不休,至死方休。
  “夜崖,你确定我会做你的皇后,不要忘了,我的命在我的手里。”我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眼里全是漠然,虽然此刻平静下的暗涌即将将我完全吞噬。
  他有片刻的失神,最终却是了无痕迹的笑了,“雪儿,我相信,你有自杀的勇气,可是在你没有看见那些人之前,你舍得死吗?”
  一瞬间,心里有一些东西划过,夜崖,你竟是这般的了解我吗?的确,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那么我就要想尽办法让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活着,所以此刻,我舍不得死。
  “可是,他们就要死了,不是吗?”我反问他一句。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清冽,“雪儿,我会让你忘记他们的,你可知道,这世间上有一种蛊?”
  蛊?他要给我下蛊,我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给我下忘忧蛊吗?可是你别忘了,中了忘忧蛊的人生命不可能超过五年,而且我已经中过一次忘忧蛊了,一具躯体中两次相同的蛊毒,你认为我还可以活多久,我若死了,你舍得吗?”
  他没有开口,静静的看了我一会,“没想到雪儿什么都知道,的确,中同一种蛊毒两次,生命却又是要减半的。”然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雪儿又赢了,我的确舍不得你死?你要是死了,还会有谁陪着我继续这个游戏,我不会成全你的。”
  我淡淡的笑着,那你又如何控制我的生死?游戏吗,那恕我不能奉陪了,因为我最讨厌玩游戏了。
  “雪儿,我很喜欢现在的你,可是你这么不乖,怎么办呢?”他的指尖停留在我的脸上,定定的望着我,“那么,我就来……重新造……一个吧……不过之前的痛苦你可一定要忍住,其实我是很不忍心看着你受苦的,可是你注定只能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我也逃不掉,我不会爱任何一个人,我喜欢看着爱我的人死在我的手里,可是现在竟然爱了,那么你只能是我的……”
  心里一惊,刚要开口说话,边觉的身体一阵僵硬,竟然连口都开不了了,全身都被点了穴,他是什么意思,重新造一个我?我惊骇的望着他,直觉告诉我,他有一个很大的阴谋。
  “雪儿,我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呢?”他静静的凝望我,“这世间上还有一种蛊,却是对身体一点害处也没有,叫喋血情蛊。”
  喋血情蛊,究竟又是什么?
  他的手流连在我的发丝间,慢慢的说道:“喋血情蛊,可以让雪儿忘记一切的,还可以让雪儿死心塌地的爱上我,只不过在此之前,雪儿要亲眼看见一些事情,还是比较麻烦呢?”
  身体不能动,可是脑子此刻却异常的清醒,我静静的听着他说 ,不想遗漏任何一丝关于血蛊的信息,“雪儿知道吗?喋血情蛊是极难养的,也是极难给人下的,所以喋血情蛊极其珍贵。不过我不会让雪儿痛苦很久的,只要你可以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见证了这些人的死亡,那么和他们有关的一切记忆就会被情蛊吞噬掉。你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雪儿,再也不会和任何人有关系了,我要你守在我身边一辈子。”
  是这样吗?夜崖,你会让我如此的生不如死吗,亲眼看着他每们一个个死去,然后忘记所有的回忆,不管是痛苦的,快乐的,那么我还是我,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那样的我,还是我吗?
  他俯下身,挑开我的衣衫,头深深的埋在我的颈间,我漠然的看着他,夜崖,你却忽略了一件事,只要他们全部都好好的活着,那么我就不会忘记任何东西,那些痛苦的、欢乐的,对我来说却是最珍贵的,我一点都不想忘记。
  细密的吻落在锁骨上,我感到有什么东西随着一股阴柔的内力迅速的钻进血脉里,然后立刻游遍全身,可是一点都不疼,或许真的像他说的,喋血情蛊对人一点害处也没有,只有微微的麻感传进脑子里,轻轻的拂过,然后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再次抬起头,嘴角边丝丝的殷红已经说明,那只蛊虫,已经入了我的身体,他静静的看着我,轻轻的起唇,“雪儿,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可是一句话我都说不出来。
  他站起身,勾出舌头魅惑的舔一舔唇边,所有的血丝被他卷入口中,变态,连我的血也不放过。
  将我的衣襟系好,秀丽的指骨上还有丝丝的殷红,如果我能动,我一定会咬他一口,可是我不知道,喋血情蛊是不是和其他的蛊毒一样,只要种蛊者的血液就可以解掉,或许,喋血情蛊也是例外的,那么我要怎么办?
  他俯下身,湿热的气息拂上我的鼻尖,“雪儿,不会有什么痛苦的,很快的,一切都会结束。”
  身子被轻轻的抱起,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间,我却使不上一丝力气,软软的任他抱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他要干什么?
  他抱着我转身朝石室的一面墙壁走去,石门轰然中开,原来门就是在墙里,石壁和石门上的花纹竟然设计的这么丝丝入扣,没有一丝破绽,若不是此刻石门打开,绝不会想到这面石壁上竟有一扇门,小小一间石室,竟然可以设计成这样,那么暗夜教其他的地方……
  我不敢想像,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究竟踏入了怎样的龙潭虎穴,走出石室,又是昏暗狭长的甬道,只是这次,墙上的青灯透出来的颜色,竟是诡异的蓝色,这里似乎又是另外一个地方,那么风还会在一次,如神祗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吗?他又会是我的救赎吗?
  夜崖一步一步走的特别慎重,我安静的看着一盏又一盏闪过的青灯,不知道过过了多久,耳际传来‘轰’的一声,一丝强烈的光线射进来,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出现,阵阵的清风拂到脸上,淡淡的花香飘入鼻尖,可是我的心里,却从未如此苦涩过……


  第八十五章 暗夜契机

  我呆呆的看着天空,蓝蓝的天空,如一块澄净的幕布,干净的近乎透明,不知道他此刻要待我去哪里,一路上竟连一个人都为遇到,不知道是暗夜教本就没有那么多人,还是他专门挑拣的无人区穿越。
  哑穴被点,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西沉,渐渐的坠入了无数的红花碧海之间,直到星辰布满了天空,他终于停下了步子。
  我们此刻站在一座石亭中,亭中空无一物,可是似乎地势极高,我慢慢的坐在亭边的栏杆之上,将我放在他的腿上,稍微扶起,我愤恨的望着他,可是他嘴角却噙着微微的笑意,“雪儿,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不会有太长的时间的……”
  随着身子被转正,我的视线落在远处,远处是一大片花海,后面依次排开的却是七座高高的宫殿。
  依次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每座宫殿几乎都是灯火通明,掩映在深深的暮色之下,却显得如此肃杀。
  一团朦胧的血色隐隐的浮动在那一片花海间,缓缓的流动,花海中根本看不见路,可是隐隐的似乎有四条颜色各异的经脉在其中迅速的穿梭,东方是青色的,西方又游来白色的,北边穿梭的是玄色的,南边萦绕的却是黑色的,那些经脉似乎还随着那团血色在慢慢的运转,在无声无息的跳动着,这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几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花海间,跃入眼中,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里是暗夜花清阵,是暗夜教的第三道防线,过了这个阵,便可到达一夜琉璃阁,那里是由夜魅守着的。”温热的气息从耳边拂过,轻声解释着眼前的一切,“看来那群人还是不能小觑啊,只不过短短的七天时间,竟然可以连破暗夜教的两道防线,不过这个花清阵,是上古传下来的,是由四道无形的蛊气镇守的,还从来没有人能破阵而入呢,所以他们全部会死在这里的,雪儿,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一只手环上我的腰,可是此刻我的心都在颤抖。
  那是什么景象,时不时的便有人消失在那几道血脉之中,只有几件破败的衣服散落在花海间,花海里的人并不少,有的身着官服,有的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只是每个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是凝重的,不知道他们在此困了几天了,危险时时刻刻就潜伏在身边,那几个人,没事吗?
  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阵法,那么究竟会有多少人葬身在这里?我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痉挛,可是生生的一动也动不了。
  “雪儿不要动气,那样强行冲伤封着的血脉,会伤到自己的。
  夜崖你个混蛋,知道我在用力还不给我解开穴道。
  我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眼前诡异的景象。
  柔软的唇贴到脸上,湿热的气息拂过耳边,“雪儿,你要看着,这么好看的游戏,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狠狠的盯住身边的人,这是游戏吗?在你看来这仅仅是个游戏吗?那么多人的生命来造就这场华丽的游戏吗,难道这就是江湖,竟然和战场一样的残酷。
  我无奈的再一次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
  沉默就这样在我们中间缓缓的蔓延开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不时的有凄厉的惨叫声传进耳朵,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每听见一次惨叫,我的心就狠狠的抽动一下,可是此刻我还记得他们,那么至少他们还是安全的。
  “护法!”一声恭敬的呼唤将我来回来,我微微睁开眼睛,余光扫到亭外一个秀气的年轻女子。
  “什么事?”夜崖此刻的声音却冷的似冰,没有一丝温度。
  “圣女请您去朔月宫,说有事相商。”那个女子依旧敛着眉,很恭敬的说道。
  夜崖的身体似乎微微的动了一下,接着陷入沉默,那个女子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过了不久,夜崖将我放在亭栏上,取下身上的锦衾,铺平在旁边,再将我的身子轻轻的移过去,一个轻吻落在我的眼睛上,“雪儿,好好的在这里呆着,我办完了事马上过来陪你?”
  我漠然的看着他,走吧,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墨玉,你在这里好好的陪着她,出了什么事拿你试问!”又是冷的一丝温度也感受不到的话,好像和刚才跟我说话的简直就是两个人。
  “是,属下知道了。”那个女子敛眉恭敬的答道。
  夜崖起身离开了亭子,转瞬之间身形便消失在绿树之间,那个女子的眼睛却一直定格在他消失的地方,原来这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呢,可惜她的情,用错人了!
  不久之后,墨玉终于回过神,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来到我的身边,可是从她的眼中就可以看出,确实对我很不友好。
  “你是谁?”声音一丝温度也没有,和刚才也是判若两人,看来暗夜教全部都是一些变色龙啊。
  我静静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疑惑的看着我,似乎半天才明白我被点了哑穴,走到我身边,犹豫着要不要帮我解开穴道,我微笑着看着她,尽量显得自己很友善,能不能离开,就只有靠她了。
  或许她是真的很爱夜崖,而夜崖对我的态度刚才全部都落到了她的眼里,那么作为一个迷失在爱情里的女子,刚好可以很好的利用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她伸手解开了我的哑穴。
  喉间一阵轻松,破碎的声音从我的口中溢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她疑惑的看着我,“你和护法是什么关系?”
  又是一个问题,我微笑着看着她,我们那么暧昧的姿势粘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关系,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可是那样一切都没戏了,不是吗?
  看见我的微笑,墨玉的脸色迅速的变换着,看来她是很爱夜崖,不过夜崖那变态说过,他喜欢杀死爱他的人,真不知道,那样的恶魔,竟然还会有人这般的爱着他,到底是这些人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疯狂的。
  “我是被他抓来的,他说他给我下了喋血情蛊。”我淡淡的陈述着事实,被他抓来的吗?起码有一半是;下了情蛊,虽然情蛊还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是不可否认,我的体内绝对有情蛊的存在。
  她立刻闪进一步,抓起我的手腕,我都没发现,此刻才看见左腕的皮肤下血脉间竟然开出了一朵金色的花朵,一层一层的在皮肤下绽放,难道这就是中了喋血情蛊的标志。
  “你不会武功?”她证实我中了情蛊之后,又惊讶的问了一句。
  我无奈的点点头,“姐姐,我想去茅厕,可不可以帮我解开一下穴道?”
  她的眼睛里有一丝迷惑,我继续忽悠,“姐姐,我不会为难你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急,而且我不会武功,又不熟悉地形,你还可以跟着我啊?”
  她陷入沉思,我在眼里蓄着泪水,“姐姐,我醒来就在暗夜教了,可是我不记得一切了,护法虽然对我很好,可是我想知道我是谁……”抽抽搭搭的说着,首先得合着她的心思说着,“我知道护法他并不爱我,就是我长得漂亮一些,他要是玩腻了,肯定会一脚把我踢开的,我怕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越来越凄惨了,墨玉一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到后来也动容了,估计在她的心里,夜崖根本就是一个不会爱人的怪物,可是她竟然傻傻的跳下去,那一瞬间,我突然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身上蓦然一轻,看来对于女人还是要博取其同情心啊,我伸伸胳膊,抬抬腿,全身都僵硬了,“姐姐,茅房在哪里啊?”
  “我带你去。”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下台阶,我跟在她后面。
  小心翼翼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取下后边,将药粉洒在袖口上,再将簪子插回头上,希望从沧浪岛带出来的药还没有失效。
  我快步的跟上她,“姐姐……”
  “恩。”她疑惑的回过头。
  “对不起。”我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用力的一挥袖子。
  她还处于惊愕的状态,下一刻倒在地上,迅速的将她拖到一棵大树的后边,换上她的衣服,将头发稍微散下来一点,遮住部分脸。
  一切收拾好后,我凭着记忆急速的向那一片花海奔去。
  路上放慢了脚步,遇见几个人,都恭谨的冲我点点头,并不说话,看来这个墨玉在教中的地位也不会低了,幸好一路并没有人盘问我,否则真的要露馅了,我只是微微的点头致意,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奇怪,却也并未在意。
  我突然忘记了,这是上下属的关系,上级根本不用向下属打招呼的,幸好那些人只是感觉到一丝异样,并未深究。
  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花海,可是似乎有不少的人守在那里,我把自己隐藏在一座假山后面,怎么进去?
  要是他们不能活着出来,那么至少让我和他们死在一起。
  突然想到墨玉的地位好像不低啊,那我何不光明正大的进去,想到这里站直身子,迈着优雅的步子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堂主,请留步。”在离入口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就有人开口了,真的是戒备森严啊,看来暗夜教是决心让他们死在这里了。
  我停下步子,“圣女让我来看看状况,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仍旧低着头,估计一抬头肯定就被抓了。
  “进入花清阵的三百多人,此刻活着的还有一百人左右。”一个守卫恭敬的回答。
  我的心里一震,才短短的几个时辰而已,竟有三分之二的人丧命了吗?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堂主,请留步,不能在前行了。”
  我稍抬眉眼看了一下,我距入口的距离还有三米,而入口处有六个守卫,真是伤脑筋。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挺威严的声音。
  “拜见阁主。”前面的六个侍卫立刻跪了下去。
  好,就是这个时候了,我迅速的刮过去,头也不回的冲进了花海中,“墨玉堂主……”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声,我不理会,一个劲的跑向里面,瞬间就看不到出口了,还好,他们没有追上来。
  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刚才心可是悬在了半空,可是刚才身后那个声音似乎很熟悉,甩甩头,四周都是花,花树差不多一人多高,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要往哪里走?
  随便的找了一个方向,慢慢的向花丛深处走去,周围的一切太安静,没有人声,连鸟声、风声、虫声都没有,那些花树交叠掩映的生长着,怒放着,静静的伫立在四周,仿佛就算是暴风雨来袭,也绝对不会动摇一分一毫。
  这真的是个死气沉沉的世界,虽然四周都是艳丽的生物,可是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忽然想到那几道游荡的蛊气,心里一阵瑟缩,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啥感觉,此刻却觉得真的是生死系于一线间。
  可是如今我已没有退路了,不进则死。
  我慢慢的向前走去,突然感觉到左腕生疼,撩开袖子,晚上的那朵花竟然在一层一层的开放,我看的真真切切,一条一条的金色慢慢的蔓延开来,可是这些金丝却极其微细,顺着我的手腕迅速的上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之中有人?
  我奋力的向前奔去,左臂已经被包在一团金光里了,突然四周的花丛陡然剧烈的颤动,四道奇怪的波动从四个方向袭来,迅速的向我涌来,四道不同的光,青色、玄色、白色、黑色,一瞬间全部溶进那团金光里,一阵剧痛自左臂袭来,几乎要将我吞噬,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尖叫,远远的飘出去,我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跌倒在花树下,陷入了昏迷。
  “汐……”
  “汐儿……”
  “雪儿……”
  “汐主子……”
  好像有好多人在叫我啊,都是谁啊,全身好像有点麻木,努力的睁开眼睛,一时间光线似乎太强烈,天亮了吗?我记得是晚上啊,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似乎还有人在拉我,好熟悉的感觉。
  抬起头,就对上那双勾魂夺魄的红眸,我听见自己的唇间溢出那个名字,“毓……”
  那一刻,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而他却是在含笑望着我。


  第八十六章 暗夜玄机

  一滴灼热的温度一直烫到心底,我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迅速的转过头,真的是一圈的熟人啊,还是一样的眼神,焦急和担忧,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大家好,又见面了。”一句话出口,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表情,莫过于哭笑不得。
  我挣扎着从颜陵毓怀里出来,在我弄清楚我和风之间的事情前,还是暂时和他保持距离吧,虽然我已是他的妻,可是我在失忆的情况下就把他背叛了,心里还真是酸涩。
  视线落在无忧的脸上,他依旧是那么淡然,只是在对上我的眼睛时有一丝的窘迫,估计他没有告诉那群人当初冒充我相公的事吧,要不然颜陵毓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他,我未必能活的下来呢。
  接着扫过一张张熟悉的容颜,想到当时在涟日城的大街上那么遥遥的望着他们,却不知道这群人已经都在我的心底了,相望却不相识,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我再也不逃了,再也不逃了……
  “我没死。”我坚定的冲着每个人说着,“而且我身上的醉红颜和忘忧蛊全部解掉了。”
  下一刻,右腕稳稳当当的落在无忧的手里,他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欣喜,我心里一惊,我不是又中了喋血情蛊吗?这下不是被他看出来了,还有昏迷前那些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北辰公子,她的毒真的解掉了?”颜陵毓不确定的问向无忧。
  无忧眼里漫出淡淡的笑意,轻轻的点点头,“汐儿,是谁帮你解得毒?”
  我一时无语,我现在还处于超级混乱状态,“这个问题,等到我弄清一切事情的原委后,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抬起自己的左腕一看,白皙的腕上除了那个神奇的镯子之外,什么也没有了,血蛊呢,没有了,怎么可能?
  心里隐隐一动,记得那四道光芒,好像就是那四道蛊气,全部隐没在那团喋血情蛊的金光里,难道情蛊吸收了那几道蛊气,而在此同时,自己也消失于无形了,可是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可是这件事似乎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方法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是得先琢磨琢磨,或许他们知道一些端倪呢,按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是我昏迷前的地方。
  “刚开始是有一股强烈的波动迅速的从花丛中窜起,向中间涌去,我跟着这股波动一直前行,不久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等到我终于到这里的时候,汐主子晕倒在这里。”裴逍耐心的给我解释完一切,眼里闪着丝丝的光亮。
  我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都是这样找到我的?”
  他们一起点点头,看来不是这样我也猜得差不多了,等到这些事结束之后,还得好好的请教下无忧,毕竟人家是神医的徒弟,虽然我不怎么喜欢那个死老头,可是他的医术真的让人叹为观止啊,而且他还为了我舍弃了那颗‘流景’,虽然说一部分是无忧的功劳,但是我还是知道感恩的,流景耗费了他三十年的心力,要给别人还真的是很心疼呢。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原路返回了?”真的不敢再走下去了,这一次要不是运气好的不得了,估计我们全部都要葬身在这里了,可是我要弄清楚那些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哪天我在从夜雪湖底偷偷的溜过来,一定要弄清楚。
  听了我的建议,集体点点头,除了无忧,我怔怔的望着他,他闪过我的眼睛,“汐儿,我……我要给尘哥报仇。”
  心里一颤,我竟然还忘记了,“月姐姐怎么样?”
  无忧静静的望向远处的花海,“月姐自从尘哥死后十天之内回不过魂,第十一天开始疯狂的练剑,这次她也来了,我们就是要给尘哥报仇的。”
  心里有什么东西汩汩的流过,又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子,为了复仇,不惜代价,我记得那天月姐姐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竟是血泪,那是最悲戚的最诡异的最绝望的挽歌,我怎么能阻止她复仇,而且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暗夜教手里,那么无忧作为一个江湖中人,还是牵头的江湖中人,我怎么能自私的要求他离开?
  “北辰公子。”一个江湖打扮的人迅速的窜到我们面前,“东方小姐已经进了一夜琉璃阁,她说她在那里等公子。”
  无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凝重,一夜琉璃阁是夜魅的地盘,夜魅的武功我已经见识过了,而且琉璃阁是培养杀手的地方,那么不知道会有多少的高手。
  我的目光投向裴逍,他也曾经是琉璃阁的杀手,可是为了我,他却再次回到了恐怕也是一生的梦魇的地方,他的脸色有一丝的苍白,小时候那些痛苦的训练过程恐怕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去回忆了吧。
  “好,我马上过去。”无忧说完立刻展开身形,我拉住他的衣袖,他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我。
  “我跟你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如铁,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我的身上,要怎么办?我不能让无忧和月姐姐单独去涉险,而且凌还在暗夜教,还有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么多的疑团,此刻竟然全部涌上心头,不得不去想。
  “毓,我办好事情会来找你的,你们先离开吧,这里实在是很危险。”明知道自己的话起不了任何作用,可是我还是希望他会听一次我的话,一次就好。
  “汐,你要我看着你一个人闯暗夜教吗?”语气里是很明显的疑问,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要是你知道我曾经做了什么,你还会如此待我吗?况且,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我,我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还有他欠着我的解释。
  “大家一起去吧,还说什么呢?”岚夜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他一直没有去见他的义父吗?
  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此刻还有什么可以横在中间呢?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一群人,他们几度陪着我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到了最后的时刻,难道还要在上演一出生离死别吗?
  “好,一起去。”我终于下了决定,我们不惹暗夜教,并不意味着暗夜教会放过我们,那么所有的一切,这一次就来个了断吧。
  阳光灼灼,从这一片明亮的大地上漫过。
  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已经到了一夜琉璃阁。
  在看到月姐姐漠然的表情的瞬间,心里象被什么生生的扎了一下,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径自走到无忧面前说了句什么就转身往朱色的大门走去。
  我们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走进琉璃阁的正殿,四周一片红光闪耀,我才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人,殿正前方的柱子上靠了一个人,左脸上依旧是红色的夕颜花纹饰,她淡漠的眼睛落在大殿对面的红色轻纱上,似乎有说不出来的慵懒。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扫过所有人,视线微微的在我的脸上和裴逍的脸上停了片刻,裴逍以前就是琉璃阁的杀手,那么夜魅是他最顶头的上司了,“你们可以派出一个人,赢了我便放你们过去,若是不能,那么所有人的命就留在这里吧。”这句话说的极轻,似乎在商量一件极小的事,可是这件极小的事却包括了十几条人命。
  “好,我来。”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月姐姐已经冲出去了,碧色的剑身宛若一泓碧水,迅速的向夜魅刺去,没有一点征兆。
  夜魅袖间划出两条长绸,挥出的速度却极为娴雅清淡,一团绯红色的雾气立刻将那泓碧水包含在其中,月姐姐徐徐的抬头,笑容却如花般绽放,看的我一时竟也呆了,一种濒临死亡的狂热让她的美丽惊心动魄。
  南宫承影的脸色极为难看,一瞬间便飘到月姐姐身边,抓住她的双臂,化身落叶,向后飘去,但是那长绸的气势实在太强、太快,转瞬之间就闪到了他们面前,刹那间,一道剑光迅速的斩过来,长绸应声而裂,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裴逍。
  他执剑附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夜魅,嘴唇微起,却是极其凌厉的语气,“遥儿,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所有人一下子愣在当场,夜魅是裴遥?夜魅怎么可能是裴遥,我怔怔的望着已经僵在原地的夜魅,她的眼睛,的确当初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我想到的是裴逍那双干净的蓝眸,可是他竟然是裴遥。
  突然好多画面在脑中闪过,当初夜魅在白月宫看见我的瞬间,有点微愣,他要是不认识我,又怎么会愣住,那个时候,裴遥刚好来朝国了;还有她腿上的伤口,我记得当时夜魅中了朝阳剑,就是在腿上,而且有次和颜陵毓说起朝阳剑,他说过朝阳剑刺入身体,伤口周围会有丝丝的红晕,一圈一圈,如火苗吞吐的红信,而且伤口会灼热似火,所以中了朝阳剑,若没有千年寒冰,根本就活不下来;还有那次去救凌,为什么颜陵毓可以那么及时的出现,而夜魅偏偏在那个时候刺杀他,还有侍卫追着夜魅竟然追到新月宫的时候没人了,而我推开门看到的那道红光,其实就是裴遥脸上的夕颜花……
  这么多的巧合,我一直刻意的去逃避,去忽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我静静的望着裴遥,她此刻深深的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看不出来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过了良久,她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才是裴遥的微笑,没有一丝做作,没有一丝阴暗,这才是那个和阳光一样耀眼的裴遥。
  “哥。”她的视线落在裴逍身上,一声轻轻的呼唤出口,这真的是裴遥的声音,此刻却是那么的孩子气。
  裴逍却转过身子,不去看裴遥,我看到裴遥眼中闪过的光亮一瞬间变得幽暗,再也泛不起一丝的生气。
  “遥儿,为什么?”裴逍的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天之外,此刻听起来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哥,你会原谅我吗?”裴遥并没有回答裴逍的问题,“我伤害了你最爱的人,汐儿的醉红颜,是我下的,我当初就知道是她,可是我还给她下毒了。”
  我平静的看着裴逍,“我的毒已经解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裴逍,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
  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很久以前看的《X城》,裴遥此刻就像那个时候的星轨,而裴逍就是星旧,我不要小说里的情节真实的发生在我的面前,不管裴遥是为了什么,我只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裴逍的身子依旧立的很直,玄衣被风轻轻的扬起,脸上却是威严肃杀的表情,你还在挣扎什么,那是你的妹妹,你心爱的妹妹。
  我径自向裴遥走去,却一把被狐狸师傅拉住,他向我摇摇头,我就那么停在了原地,定定的看着挣扎中的两个人。
  “哥,你会原谅我吗?”裴遥还是固执的重复着这句话。
  裴逍依旧没有转过身子,很久之后飘过来两个字,“不会。”
  我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地分崩离析,一片一片尖锐的碎片……
  不是这样的,裴逍,你要原谅裴遥,不可以,我甩开狐狸师傅的手,奔到裴逍面前,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裴逍,你快说,你会原谅裴遥的,是不是,你会原谅她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哭腔,不是这样的。
  “哥,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我只想和你站在对等的位置,为什么你不原谅我,为什么?我爱了你那么久……”裴遥居然想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痛哭,我感觉到裴逍的身子微微的一颤,裴遥爱的人,竟是裴逍。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怕一定把他留在我的身边,不让任何人抢走,如果谁要让他离开我,那我会不择一切手段的夺回来!”我突然记起裴遥对我说的话,原来她跟我说那句话是有用意的,其实她是不愿意给我下毒的,可是她爱裴逍,爱的那么纯粹,我可以想象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在那种血腥残忍充满苦难的日子里,紧紧的依靠着自己身边唯一的亲人……
  手上滴上的温度溅起晶莹的光亮,我抬头就看见裴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可是他的身子依旧挺得很直,这又是何苦。
  裴逍的声音却没有一丝涟漪,平静的如同一湖死水,“汐主子,我们走吧。”他没再说话,向着下一个宫殿走去。
  “哥,哥……”裴遥站起身,踉跄的追着裴逍的步子,“你不要我了吗?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过的……”
  “裴逍,你站住,裴遥是你的妹妹!”我厉声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裴遥哭倒在我的脚边。
  “他不是我的妹妹。”一声淡不可闻的声音,却深深的传入我的心底。
  裴遥抬起朦胧的双眼,望着远处的身影,自顾自的问了一句,“哥,我不是你的妹妹吗?我不是你最心爱的遥儿吗……”
  “我的妹妹是一个连小白兔都不忍心伤害的女孩,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最善良、最单纯的女孩,我可以双手沾满鲜血,我可以昼夜不停的去杀人,我可以冷静的面对死亡,可是她不可以,她必须躲在我的身后,直到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那我也要站立着为她挡风遮雪,她不会被任何东西伤害……可是她已经死了,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也不会在回来了……”
  裴逍每说一句,裴遥就会有一大颗眼泪砸在地上,溅起四分五裂的光芒,“哥……哥……哥……哥……”裴遥只是轻轻的叫着这一个字,仿佛今生这一个字,已经道出了她此刻所有的缱倦。
  “哥,我好怀念那时候的日子,虽然那时候每天都挨打,每天都见血,每天都没有饭吃,每天都会被人欺负……可是那时候有你陪着我,我挨打你总是扑在我的身上,每次杀小动物你都会替我一刀解决掉,哥……你知道吗?那个时候鲜血溅到你的脸上,真的很美……我没有饭吃你总是把你所有的东西分给我,我被人欺负你总是会护在我的身前……”我听着裴遥的声音越来越轻,“裴遥,不要做傻事!”我刚刚喊了一句,裴遥就厉声笑起来,那么尖锐,那么绝望,仿佛要刺破苍穹,“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她的身体倒在了我的怀里,不知道何时匕首已经穿胸而过,然后血液从她的胸膛里汹涌出来,片刻就染红了我的衣衫,她最后的笑容,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那么绝望,可是偏的又那么纯真,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说,哥,你为什么不原谅我?
  我觉得身体的力量一点一滴流失,仿佛连站立的力量都丧失了,我颓然的伏在她的尸体边。
  裴逍转过身走过来,俯下身子抱起裴遥的身体,脸上的笑容却如同雾霭一般,那么忧伤,他说,“遥儿,你终于又回来了。”目光温柔的如同春天里深深的湖水。
  他抱着裴遥的尸体,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难道有些事非得用死亡才可以得到救赎吗?
  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拉长,声音远远的飘过来,“汐主子,我们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我刚刚挣扎起的身子再一次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雪儿……”狐狸师傅奔到我的身边,拥我入怀。
  我定定的望着裴逍远去的背影,你们从来就没有欠过我什么?裴逍,你这样说到底是要我好过还是难过,你没有用爱的名义禁锢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个理由更为残忍,你为什么不放自己一条生路,不给裴遥一条生路,甚至连我的一条生路也堵死了。
  被自己爱着的人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更可悲的是带着这种感情死去,因为即使你爱的人已经原谅你了,你还是不知道。
  裴逍,你要裴遥情何以堪?
  你要我,情何以堪?
  那个时候,那个倔强的少年平静的看着我,湛蓝色的瞳眸里都是戒备,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可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的回忆突然恍惚起来,心空荡荡地往下落。


  第八十七章 暗夜天机

  裴逍的背影最后和夕阳一起陨落在了地平线上,只是周围的景色渐渐朦胧,我看到了草地和身上温暖的余晖,可是内心却如同冰雪笼罩,冰冷的残忍。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狐狸师傅的怀里起身,伸出袖子胡乱的抹抹眼泪,头也不回的向下一个宫殿走去,我和裴逍,中间隔着裴遥的死亡,便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背道而驰,各自向着世界的两个极端头也不回的走去。
  抬头就看见‘玲珑轩’三个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下隐隐映着红光,我却不敢抬起步子跨进去,在这里,我又会失去谁,又有谁会离我而去?回头看一遍身后的人,都在,只是没了裴逍。
  手被人紧紧的握住,我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精致的侧脸,紧紧的扣住他的十指,一起跨进大门。
  这里和琉璃阁却是不一样的布局,到处都是精致的东西,六根朱色的柱子稳稳的竖在周围,四周垂下的烟云轻纱让一切看起来如此的不真实,恍若仙境,架子上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可见主人是一个极其优雅之人,正中间一张楠木官椅,上面嵌着各色的珠玉,两边却是两排精致的红木明式椅子,但是有一点和琉璃阁一样,就是没有人。
  “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呢?”随着慵懒的话音,修长细致的手指挑开纱帘,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公子,玉树临风的站立于那张珠光宝气的冠以旁,只是左半边脸上是和裴遥一样繁复的橙色夕颜花纹。
  “你是越雷宇?”我听见月姐姐一声轻呼。
  沧都越家,天下第一暗器大帮,十年前越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用毒高手越雷宇因为情人猝死,与越家一刀两断,下落不详。传说当年越雷宇只有十八岁,可是暗器之术却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尤其他的独门暗器是相思子,据说相思子一出,必见血柔泪。
  我抬起头,就看见他秀气的指间夹着一粒晶莹剔透的红豆。
  红豆,又名相思子,据传是情人的血与泪化为的,代表的是相思。那一粒美丽不可方物的红豆在他的修长的手指间来回跳跃,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宛若情人的眸子,竟是那么耀眼。
  “想必规矩大家已经知道了吧,赢了我,放你们去下一宫,若是输了,那么把命全部留下。”他的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度,竟是如此自负,可是他有自负的资本,就是他手中的拿一颗相思子,“谁来?”他的视线扫过我们所有的人,在我的脸上微微的停了半刻,不留痕迹的转过去。
  “我来。”柔和的声音响起,我心里却蓦然一惊。
  “你干什么?你并不会武功。”我拉住狐狸师傅的衣衫,他却回头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轻轻的取下我的手,转身向前走去。
  “潮涯公子,好!”越雷宇轻轻的勾起嘴角,静静的注视着面前温和的男子,看得出,他有一丝惊慌,他在怕什么,狐狸师傅并不会任何武功。
  “越公子,请出招吧。”狐狸师傅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仿佛此刻对着的只是一场玩笑,而不是生死一线的危险。
  越雷宇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指间那颗相思子此刻却是光亮如漆,色艳如血,一道微光闪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慌,可是指间的相思子已经不知去向,而狐狸师傅还稳稳的站在中央。
  越雷宇定定的盯住狐狸师傅,唇不可抑制的张开,微微的颤抖,却只问出简单的三个字,“为什么?”
  狐狸师傅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似微微的叹息,“相思子是爱情的象征,它坚硬如木,永不腐烂,永不退色,像一颗坚贞不变的心。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相思子其实是剧毒的。所以你的相思子厉害之处并不是暗器本身,而是它的毒性,中毒者则会立刻因窒息而死,一如相思。”越雷宇震惊的望着狐狸师傅,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相思是毒,解药难求。一寸相思一寸灰,纵然是百结愁肠,心碎欲滴,也只能默默承受,黯然神伤。”
  “那你?”越雷宇的眼睛依旧没有丝毫的移动,“那颗相思子,明明入了你的身体!”
  我心里猛然一惊,眼睛落在他的身上。
  狐狸师傅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着我,似乎没有丝毫中毒的痕迹,“我有一个姐姐,她叫拂晓。”
  台上的人脸色立刻煞白,仿佛站立不稳,扶住手边的椅子,目光闪烁不定,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拂晓,拂晓……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拂晓残月影,相逢偌销魂。”他虚弱的抬起手,“罢了罢了,你们过关吧……”转身走进纱帘重重之后,隐约传来的竟然还是那四句诗,似乎带着轻轻的哆泣。
  狐狸师傅一句也没有解释,转身向下一关走去,我也什么都没问,或许有一天,他会把什么都告诉我的,那我就等着。
  夜空中已经布满了星子,闪闪发光,犹如情人眸子里坠落的那一滴泪光,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华灯初上的晚上,我们到达了三夜珊瑚斋,黄色的宫灯高高的悬在门上,映的那几个字影微微的摇曳,跨进大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无数的飞鸟迅速的飞起,扑簌簌的落了一地的花瓣。
  走进大厅,却是无数的黄纱轻曼,一层一层,重重叠叠,暮影摇曳,瞬间,一道青纱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影子浮在轻纱上,幢幢飘动,“你们来的还真快啊?”女子的一声娇笑,却让我心里一惊。
  轻纱微起,露出一张容颜,白皙的半张脸秀若芙蓉,眉目如画,清丽绝伦,同样的,另半张脸上,是繁复的黄色夕颜花纹,她的美丽似乎给人一种虚无的感觉,一瞬间我只觉得朦朦胧胧,如在梦中。
  一条黄色的鞭子长长的抖出来,“流云鞭,你是霍清霜?”我惊讶的看着月姐姐,她知道的还真多。
  那个女子掩唇微笑,“想不到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月姐姐冷冷的看着她,“霍清霜,二十年前可是武林第一美女,无数的江湖少侠尽是裙下之臣,却不曾对任何一个人动情,一条流云鞭舞的更是美轮美奂,可是却能杀人于无形,江湖中人送其雅号‘黄缨仙子’,想让人不知道都难。”月姐姐的眼里射出一丝晶亮的光芒,“可是十五年前,霍清霜在杀了林南语一家三十六口之后便不见踪影,没想到你竟隐于暗夜教中。”
  我看到在月姐姐提到林南语那个名字的时候,霍清霜的眼里划过一丝明显的波动,似乎在极力的忍着什么事。
  “你当年何其残忍,连林家两个五岁的双胞胎也杀掉了……”月姐姐瞪上霍清霜,仿佛她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住口,住口!”厉声的尖叫阻止了月姐姐继续说下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的错,都是林南语的错……”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美艳动人的女子,说她不曾为任何人动心,是假的吧,至少那个林南语在她的心中,应该是分量很重的吧。
  或清爽努力的平复着情绪,片刻便重新审视我们一群人,鞭子一声轻啸,抖了出来,“规矩就不多说了,你们谁来?”
  月姐姐上前一步,“我来陪你。”
  霍清霜淡淡的看了月姐姐一眼,似乎很不屑,“一个小丫头。”
  月姐姐并不动怒,“弄月山庄第四十八代家主,够份量领教黄缨仙子的高招吗?”
  霍清霜的眼中闪过微微的不相信,“弄月山庄的继承人怎么会选一个女子?”
  月姐姐微微勾起嘴角,“黄缨仙子不也是女子,多说无益,出招吧。”
  言罢,手中的碧色的剑尖已经迅速的漾起无波寒光,各自促成一簇光团,向霍清霜罩去。
  霍清霜一双冷哼,“竟然练成了追月剑法,可惜这一招‘五星弄月’还不到火候。”话刚出口,她的身体就如一道寒光,竟和鞭子融为一体,下一刻,剑鞭相交,竟有丝丝的火花蹦出。
  剑气四溢,月姐姐眼睛都不眨一下,霍清霜的眼中微微露出赞赏之意,横身一抖,月姐姐的身形顷刻退了几步,站稳身形,又攻上去一招,但见寒光射目,犹如一条玉龙当空飞舞,映着点点灯光,绿意森森,剑气萧疏。
  霍清霜也丝毫不敢怠慢了,黄色的彩辉似真气凝结而成,竟如泻电一般,凌空灌下,那缕幽寒之气对着采彩辉刺过去,瞬间便交接在一起,黄绿的光芒交在一起,急速的向中间汇去。
  我却看不清此刻到底是谁占得优势比较多一些。
  月姐姐清和一声,碧色的剑身骤然通体发亮,森森的寒气一变而为一道万年寒霜,直直的砍向软鞭。
  登时一声裂金碎玉的清脆声音响起,月姐姐的剑身撤了回来,轻轻一收,剑身没入剑鞘,转身走来。
  但见地上亮晶晶的一片,那条黄色的软鞭间竟是软钢,此刻却一截一截的散在地上,而霍清霜就呆呆的站在那一片闪亮之间,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月姐姐轻轻的语气从口中飘出来,“你会败,是因为你心中已经没有了爱。”
  “爱,什么是爱?”身后的人喃喃的问了一句,突然厉声大笑,“爱,林南语说他爱我,可是他竟然娶了穆婉柔那个贱人,凭什么,我哪点比不上她……”
  女子空旷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上,“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全家,我把林南语的骨灰洒在最西边的栢玲山上,把那个贱人的骨灰抛在了最东边的千名海中,我要他们永生永世见不得面……”
  大家没有在做停留,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词,很适合她此刻的情景,我还是呆呆的看着她,那首词瞬间出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转身跟上大家的步子,颜陵毓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对上他的眼睛,安心的一笑,身后隐约传来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女子空洞的声音此刻却有丝丝的空明,看不透,理不清。
  下一关已经到了第四夜,进了大门便是满院的碧竹,还有阵阵的药草味,突然记起,这里的主人就是给无忧下毒的夜黑,琥珀居的居主,院子很清幽,翠竹下面是浓密的青苔,阴阴的碧气笼罩住整个院子,似乎连灯光都是碧绿的,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感觉到自己握着颜陵毓的手有丝丝的濡湿,这里每一件东西,说不定都是有剧毒的,走进大殿,还是异常的清幽安静,仿佛这里只是一个世外高人的草庐一般,到处是瓶瓶罐罐,各色的植物。
  “你们来了。”幽幽的声音传来,我才发现偌大的宫殿中间,就在那一堆药草之间,赫然有一位身着碧衫的人,他此刻正在忙于什么,声音平静的仿若给老朋友打招呼。
  那人缓缓的回过头来,那是一张极为清绝的脸,面容中微微含着一丝疲惫感和落寞,在一堆碧色间,他苍白的脸却显得尤为出众。
  他静静的扫过我们,慢慢的站起来,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我的时间有限。”他的笑容及其安详,若不是当初无忧在他的手里中了那么狠的毒药,我恍惚以为这应该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人。
  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无忧已经率先跨了出去,“夜黑,当初在你手下吃的亏,今天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夜黑只是安静的看着无忧,“论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师兄吧。”
  我的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夜黑也是那个死老头的徒弟,可是不可能啊,死老头好像就无忧一个徒弟。
  “家师早已经和初尘子恩断义绝了,三十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此刻我们是仇人。”无忧别过头,似乎受不了这人及其和善的微笑。
  “那好,请问北辰公子,想要怎么比,比毒还是比药?”他淡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却是划向我的,我的心中蓦然一惊,这人的眼睛,好熟悉。
  是他!突然间想起宫变的那一天,吴越王爷带了一个人来检验皇帝中的什么毒,就是他,那个人虽然带着斗笠,可是他们的眼光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他当初要那样看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比毒。”无忧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的师父初尘子最拿手的就是用毒,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们就比毒。”
  “好。”那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汐儿,你们先退出去吧。”无忧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一双眼睛里此刻都是那种看待生死的漠然。
  “无忧……”我刚开口就被月姐姐拉住。
  “汐儿,你要相信他!”她坚定的看着我,就像当初她那么相信西门绝尘一样吗?
  我迟疑了片刻,最终转过头重重的冲无忧点点头,和大家离开了大殿,走进院子里,绿色的竹影在晚风中婆娑摇摆。
  很久,殿中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的心里阵阵的不安传来。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快看!”岚夜一声惊呼,我抬起头看向夜空。
  大殿上方竟然飘起一朵花朵,一朵极为鲜艳的花朵,在这一片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妖娆艳丽,可是也有说不出来的诡异,花盘大约有盆子那么大,上面却是五彩的花瓣,隐约竟可以看见中间七彩的花蕊,随着夜空中特有的雾气微微的震荡,颤动,仿佛是在呼吸天地间最精元的东西。
  “那是?”我疑惑的看着那朵花。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大殿中传出来一声锐啸。
  那朵花立刻层层绽开,一道白雾迅速的吐出,直冲向大殿中央。
  不久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那朵花就那么在空中绽放,似乎又在一瞬间枯败,然后渐渐的消失在空气里。
  大殿的门‘支噶’一声开启,无忧揉着太阳穴从殿中走出来,那一刻,心终于落地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无忧,你没事。”似乎在肯定,似乎又在确认。
  他回我一个微笑,点点头,“我没事。”
  “那朵花?”突然想起那朵诡异的花,我心中仍免不了微微一颤。
  无忧抬头望向虚无的夜空,似乎那朵花还在大殿的夜空之上,“那朵花叫暗花。”
  “暗花?”我重复了一句。
  “恩,是暗花。”他俯下头微微的笑笑,“一种催命的花。”却不愿意再多作解释,我也不再问,对于无忧来说,或许制毒比中毒更痛苦,他或许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医者。
  我伸出手紧紧的扣住他的手指,给他一个淡定的微笑。
  或许以后这些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的从他的身上覆盖过去,那么曾经被逼迫的痕迹会在一年又一年的流水中被淡淡的洗涤,到最后就只会剩下一丝看不见的隐痕了。


  第八十八章 暗夜转机

  连闯四关,大家微微的都有些疲倦了,接下来应该还有三关,一群人坐在琥珀居外面的空地上,静静的休息。
  我的视线划过每一个人熟悉的容颜,一瞬间又想到离开的裴逍,他以后要怎么办?独自守着裴遥的孤坟,然后一个人慢慢的变老?心里顿时空荡荡的,要是没有我,他们还是很快乐的一对兄妹,要是没有我……
  可是如今,一切的假设都不成立了,裴遥对裴逍的爱竟是那么深沉,那么浓烈,在下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她是那么的绝望,绝望到一想起她最后的笑容,我就忍不住想流泪。
  人生无常,洗却的是岁月的尘埃还是心灵的浮尘?
  世事无常,沉淀的是生命的怨愁还是灵魂的悲哀?
  我都无从知晓,只愿裴逍以后不要一个人那么孤单的活在轮回里,一次错已经铸成永恒,生生世世?谁又会顿悟。
  裴遥死前的哭声还回荡在我的脑中,那么深沉的感情,我想着一辈子,我都是不会忘记了。
  起身继续向第五关走去,天色已经微微的发亮,珍珠苑此刻竟然还是灯火交映,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
  我们踏进大门,直奔向正殿,正殿中却是排列的及其整齐的一列列桌子,上面尽是珍珠水晶,每一颗水晶都被凿空了,里面嵌着一颗及其合适的珍珠,珍珠发出的光并不强,柔和的光亮,隐约流动的是一丝一丝的异辉,灯光流转,就宛若泄水流波一般,绚烂之极。
  这里的主人还真是匠心独运,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呢?要是偷那么一件两件拿出去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墙壁上一道暗格突然打开,一个人俯身走了出来,一身白衣,皮肤却是极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隐约竟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只是左脸依旧是青色的夕颜花纹。
  他看见我们,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依旧过去摆弄他的那些精致的小玩意,我这才看清,原来桌子上墙壁上竟都画满了神仙灵兽,看上去竟似活物一般,在柔和的白光下竟然也蠢蠢欲动。
  他纤细修白的手指拿着一根似乎有些尖锐的东西,在一张桌子上迅速的刻着什么,神情及其专注,过了不久终于满意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再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桌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心中着实好奇,慢慢的向前挪了几步,透过光亮,看见那张桌子上的画,画中竟是一个女子,身材修长,面瘦颈长,额宽颐窄,直鼻秀眼,眉细疏朗,嘴角微勾,满目含笑,踏在一片祥云之上,衣裙飘曳、彩带飞舞,凌空翱翔,空中朵朵香花飘落,颇有“天花乱坠满虚空”的诗意。
  心里蓦然一惊,那个女子竟是我,我愕然的抬起头望着含笑的作者,他刚才是是微微的瞥了我一眼,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我刻画的如此惟妙惟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天赋极高的艺术家。
  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岚夜拉了回来,我奇怪的看着岚夜,而岚夜则是迅速的朝着对面的人做起动作。
  我惊讶的看着他们,继而转向对面温和的男子,他竟然是一个聋哑人,怎么可能?
  可是看着他和岚夜以手语交流,我不得不相信,天妒英才啊!
  岚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手中华光一闪,长剑已经握在手中,颜陵毓立刻拉着我后退几步,对面的人手中还是刚刚拿着的那一根像刺的东西,此刻在这一片柔和的光辉中,他手中的东西竟然闪着美丽的光泽。
  “那是什么?”我稍微后退,一直到退到月姐姐的身边。
  她凝重的摇摇头,竟然连他也不知道?那么,岚夜怎么会知道,我惊讶的望向岚夜,他眼中是极度肃杀的凌厉。
  一瞬间,流泻的剑光从岚夜手中迅速的划出,漫天中都是碎裂的光芒,水晶碎落一滴,一颗颗珍珠掉在地上复又弹起,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果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眼睛划过一丝愠怒,下一刻,手中闪过一丝青光,身子盘空而起,一只手曼妙的舞动,一瞬间,岚夜的外袍就如九天上的雪花,纷纷洒洒的飘落在地上,岚夜惊骇的眼中满是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人的武功竟已到了登峰造极、无与伦比的境界了吗?
  一股杀气迅速的在大厅中汇集,连我这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都能感觉得到,我看见所有的人手都放在了兵器上。
  “大家不要动,这是孤月刺!”岚夜迅速的后退几步,身形还没站稳就开口说了一句。
  我看见月姐姐的脸色骤变,孤月刺?又是什么东西。
  “他怎么可能是‘浮游千手’?”南宫承影的视线一直定在夜青身上,满是不可思议,却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把目光转向无忧,他此刻也在敛目深思,早知道当初多打听一点江湖中的事了,现在看起来我真的像一个小白啊,关键问题是还没有一个人甩我。
  “‘浮游千手’,是南海天涯海角岛的岛主。”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句,我回过头就对上白影枫紫色的双眸,连他竟然也知道,可是他是岛主又怎么了,我继续疑惑的盯着他,希望他给我下一步的解释。
  白影枫飘过我的视线,不知道眼睛落到了什么地方,却又说道:“在遥远的南方,天涯海角岛是一个传说之地,从来没有外人找到过,而且岛上的人也不和外界接触,只是历届的嫡子每年会出岛一次,帮沿海地区的预言这一年的潮汐天文变化,顺便收取珍珠作为回报,每一年的代价是一万颗珍珠。”一万颗珍珠?我心里一惊,那得多少贝壳含泪结晶啊?这丫的也太狠了,这里又没有人工养珠,要一万颗珍珠,那大家天天挖贝壳得了。
  白影枫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家族的本姓是什么,他们每年都来收珍珠,便冠以朱姓,取得谐音。”我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一句,本来就是不劳而获,欺行霸市,其实姓‘猪’估计会更合适一点。
  “十五年前,沿海地区的人看到了一个奇迹,那就是一直隐藏在大雾里的天涯海角就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海面上,青山绿水,犹如人间仙境,那个时候的岛主,正好是朱家第三百位家主朱屹然,他拥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据说只要是一件及其普通东西到了他手里,也会变得璀璨夺目,甚至会超过一般宝物的价值。”
  我还是很耐心的听着,混的那么风生水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暗夜教里,“后来怎么样了?”看白影枫迟迟不开口,我催问了一句。
  “那时,就有很多江洋大盗窥视岛上的财宝,甚至连官府也觊觎天涯海角岛,于是官匪勾结,一群人攻上了天涯海角岛……”他老是说到关键的时候就魂游天外,我又推推他,“那一日,沿海的居民都亲眼看到了一场天劫,那场天劫毁掉的是几万人的生命……”
  “说明白一点,我听不懂。”我又催促了一句,究竟是怎么样的天劫啊?几万人的生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一日,是天涯海角岛出现的第七天,官府纠结匪盗共计千余人攻上天涯海角岛,千余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难道都被杀了,有可能啊,这个什么孤月刺这么厉害,“远处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那千余人上岛后不到一刻,岛上最高的清风山上出现了一个人,他迎风而立,蓝黑色的双眸却满是平静,额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竟然自行在积聚力量,看到的人都以为他们看到了天神。”
  “那个人是朱屹然,对不对?”我插口一句,因为刚才看见朱屹然的眸子就是深邃的蓝黑色,和我此刻眸子的颜色一样。
  “是他!”白影枫的语气稍微有一点波动,“但是他不是天神,却是一个地道的魔鬼!”
  我疑惑的望向还在静静站立的白衣男子身上,魔鬼?是他吗,此刻岚夜没有动,他亦没有动,他似乎知道白影枫说的是他的事,还是他打算让我们听完故事在收拾我们。
  “那日,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该结束了’。”白影枫的目光落在朱屹然身上,他还是那么淡定的微笑,看起来神仙一样的人,“之后大家只看到他从额间的宝石中抽出一根长长的刺,瞬间岛上蔓延出无穷无尽的红花,似火一样妖娆,而围着岛的海水中也是火一样的红莲,整个岛看起来似乎燃烧在火中,然后一瞬间滔天巨浪席卷而来,涌上岛,涌上海岸线,有人说,他亲眼看到天涯海角岛沉入到大海里,而上岸的潮水却淹死了数以万计的人……从此之后,天涯海角岛再也没有出现过,每年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为渔民预言潮汐……而那颗刺,久而久之被大家称作孤月刺,本以为一切都和天涯海角岛沉入了海底……没想到……”
  白影枫的话说完,大家都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该结束了’?到底是什么该结束了,那么这个朱屹然以前根本就不是聋哑人,那么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抬起头望向他,他给我一个温和的微笑,可是在我此刻看起来却是毛骨悚然,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神?还是魔鬼?
  此时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珍珠苑却被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弥漫着说不清的诡异气息,到底暗夜教的教主,是何方神圣?
  一根长长的刺在朱屹然的手中熠熠生辉,可是那根刺,究竟有什么魔力?
  岚夜的脸色此时不大好,估计他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朱屹然的力量,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如果真的被挡在这里,那么什么都是不能再进展下去了。
  朱屹然的目光悠悠的落在薄薄的雾气上,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或许听不到,说不出,那便心静了,什么事此刻都不能惊扰他的内心,可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岚夜的眉头剧烈的颤动着,剑气凌空,宛若神龙,身上却也是一股浓烈的剑气、杀气。而朱屹然却如谦谦君子一般,仍旧是负手而立,手指微微蜷曲,指间仍是那一根孤月刺,面目中充满了淡淡的祥和气,一丝傲气也找不到,他的白衣,宛若天上的白鹤,没有丝毫的尘俗气息,似乎它本身就是灵仙一样的人物,不沾任何尘土。
  “不要!”在看见朱屹然手指微微晃动的同时,我一声惊叫出口,那一刻,身后一道紫光迅速的飘出,竟然将孤月刺青色的光芒完全笼罩,再也动不了一分。
  朱屹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我的身后,嘴唇微微张合,好像说了句什么,我奇怪的回头,门口五个少年,临风而立,中间一袭红衣的少年尤为显眼,脸上闪着淡淡柔和的光芒。
  “弘颜。”我听见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那一瞬间,若不是弘颜及时赶到,那么岚夜,此时又是一个离我而去的人。
  弘颜的唇动了动,身后蓦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气声,我回过头就看见朱屹然转身向后殿退去,他身上的白衣就如同粒粒珍珠散发出来的白光一般,却凝结成怅惘,在满地的光晕中朵朵盛开,然后随着光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门后。
  一切在瞬间发生,可是我却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望着那一地散落的珍珠,此刻在我看来却如凋零的繁华。
  我抬起头,一步一步的走向弘颜,在离他三步之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此刻却显得如此平和,仿佛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我微微起唇,轻声说了一句,“真好,还能看见你。”
  弘颜久久的注视我,最后绽放一个完美的微笑。
  我一时恍惚,这样的少年,怎么可以留在这样的尘世之间?
  晨曦的微光洒在他如墨的长发上,微微泛起一丝幽蓝的暗光,一双清澈如水的金色瞳眸仿佛早已拥有一种洞悉天地间一切玄异的睿智与成熟,眉角淡淡的飞起,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俊美的脸庞没有沾染半点俗世的杂质。
  “我们走吧。”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没有回过神便被他牵起手,向着下一关走去,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脑子里划过的却是一段又一段的迷惘。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忆往日之事,如何远,如何淡;
  一朵夜花里有一座天堂,思今日之缘,如何漠,如何倦。
  一行人跟着我们慢慢的踏进第六关,六夜琳琅馆。
  我突然想起了唐翊,那个本可以让芸姐姐幸福的男子,就是死在柳叶刀下,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守在我的窗外,我们淡淡的开着玩笑;他会很认真地对我说,他会让他爱的女子得到幸福;我还记得他拥芸姐姐入怀的时候,那种如水的温柔,那么此刻,当他知道他爱的女子已经心死的时候,躺在冰凉的黄土中,他又怎么会安心?
  那样的男子,他忍心心爱的女子就这样守着韶华到老吗?
  那样的男子,他忍心心爱的女子就这样将红颜望成白颜吗?
  那样的男子,若是知道将有另一个男子接替他的位置,他会不会会安心一点?
  爱一个人,想给她幸福,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那么用心的去爱一个人,想给她整个世界,可是结果连自己都没有送出去!
  唐翊,此刻的你,是不是也是满心的孤独和难过?
  我撇开头,再也没有望向前方,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开始流下来。
  任弘颜牵着我走进蓝色的大门,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不知道夜黑又是怎样一个难以对付的人,只是希望,不要有一个人受伤就好。
  琳琅馆中竟然比珍珠苑还要华丽,还要金光闪耀,各种稀世珍宝,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一排排的书架上,却是一件又一件夺目的宝物,最醒目却是为首的架子上,竟是一把又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一个人就站在架子前面,背对着我们,他静静的站在架子旁,修长的手指瞬间变划过一排刀锋,鲜艳的颜色染上刀锋,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艳丽,可是转瞬之间,那些殷红却立刻消失在刀锋上,仿佛这些刀都是活物,正在贪婪的享受美食,说不出来的诡异。
  黑色的长袍拖到了地上,在光洁的地面上散成一朵墨色的花朵,归于静止绽放的时刻。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我才看清他的脸庞,左半边脸上却是蓝色的夕颜花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此刻却又微微的惆怅之意,扫过我们一群人的时候,精明的眼中划过一丝精光,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虽然站的极是随意,但是浑身散发出来丝丝真气却已经震慑到了每一个人,他扫过我们之后,便在也不看我们一眼,缓缓的转过头,继续抚摸那一把把飞刀,仿佛这些是他最珍爱的孩子一般。
  他脸上的神色极为闲淡,却又极为宠溺,一如蓝天深处最飘渺的一抹闲云,悠然舒卷,却有掩饰不住的倦然之意。
  似乎看我们没有什么动静,不久之后他回过头来,眼睛却落在白影枫身上,在早晨最绚烂的阳光中,他的目光折射出奇异的光晕,又透着莫名的妖异,嘴角微微勾起,那个笑容既华贵又平凡,既亲和又毫无温度。
  唇微起,却发出一句我想也想不到的话,他说:“枫儿,见了师父连礼都不用行吗?”
  我转过头,一瞬间就看见白影枫的脸色急剧的煞白,宛若一朵凋零的千年雪莲,瞬间便丧失了所有的光彩……


  第八十九章 暗夜伤机

  身后的夜青却笑得那么狂,那么张扬,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瞬间,我对此人的印象急剧的打负分。
  给白影枫一个安心的微笑,是他的徒弟怎么招了,这又和这些没关系,只要你袖手旁观便可,我不会为难的,只是白影枫那样的人,竟然也和江湖扯山关系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用过柳叶刀了,那么今天就让我的宝贝们吸血吸个痛快吧,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他泛白的指头夹起一把蝉翼般透明的飞刀,轻轻的在手中把玩。
  三十年?妈呀,他看起来大概也就三十五岁上下吧,怎么可能?他到底多大了,修习了驻颜术吗?
  我在心里打了个冷战,为什么最近变态这么多,还都让我给遇上了,这个暗夜教不会专门收这种人吧?
  “枫儿,你还不过来吗?”夜青猛地抬起头望向白影枫,眼里却是高深莫测的笑意。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白影枫明明就是和我们一伙的,凭什么过去啊,我放开弘颜的手,走到白影枫身边,紧紧的扣住他的手指,轻轻的凑在他的耳边说:“不要怕那个死变态,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摆不平他,你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了。”感觉到白影枫的手中似乎已经有微微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我的眼睛又转向夜青,难道这个人,当真如此可怕。
  “那么,谁先来?”夜青看了我和白影枫一眼,眼里满是嘲弄。
  柳叶刀封喉,是暗夜教琳琅馆主夜青的必杀技,传说夜青杀人柳叶刀从来都是全部没入喉间,而伤口却丝毫看不见,跟没有伤痕一样。可是很多年前就没有人再见识过柳叶刀,因为已经没有值得柳叶刀出手的人,这是裴逍曾经告诉我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是肃杀般的尊敬,可以看出,这个夜青,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白影枫刚抬起脚,就被我一把拉了回来,他是要去接他师父的刀,还是要过去他师父那边,不管是这两种答案中的哪一种,我都无法接受,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富家少爷,江湖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他。
  他俯头深深的凝望我,仿佛要把我的容颜尽数的刻进脑子里,那一刻我没由的心慌,他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以前都是如水的温柔,有时候也闪过一丝丝的光亮,可是此刻,他紫色的眸子却如烟气一样氤氲不实,我看不清他内心在想什么?
  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一丝挣扎,还是那么一丝无望的挣扎。
  我突然记起那个午后,我在夜雪湖边轻轻的吻上眼前这个少年,他青涩的脸红了,可是不知道何时,一切似乎都变得很遥远,我突然记不起那个时候自己的样子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那么狂热,那么温和,却仍旧是那么深情,只是昔日的柔情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慌乱,有时候甚至有着淡淡的哀愁。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而我这次又任性的将他推入两难的境地,要是他不来,就不会碰到他的师父,那么他也不会这么为难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为了我,生生的受到内心的煎熬。
  我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的,“要是想过去就过去吧,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抬起头静静的对上他的眼睛,而他的视线却是呆呆的落在被我放开的手上。
  若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让我痛不欲生的事,那么我一定会拼死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即使握不住了,我也会抱住他的腿,只要能留住他,怎么样我都愿意……
  他转身向前走去,停下步子的前一刻,回头给我的笑容,却成了我一生的最痛。
  他静静的看着对面妖异的夜青,淡淡的开口,“师父,我来接你的第一刀。”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
  夜青同时也有些微微的诧异,不过转瞬之间就变得释然了,手中的柳叶刀已经蓄势待发。
  白影枫却伸手从头上拔下束发的碧玉簪,轻轻的夹在两指间,如绸的青丝立刻散落在肩上,常常的垂下,一丝一缕在风中舞出最美的弧线。
  夜青的眼中又浮出一丝惊讶,“你确定你要用这个?”
  白影枫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
  夜青一瞬间发出乖戾的笑声,却又在在中间嘎然而止,他定定的盯着白影枫,“那好,既然你觉得师父的恩情比不上一个小丫头,那么我就先杀了你,再来一个一个的解决他们,放心,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我会把你和小丫头葬在一起的。”这番话说的及其自然,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白影枫抬起头看着夜青,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我欠你的,早已经还清了,我们之间根本不算是师徒关系,只是交易而已。”
  夜青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的确,你并不欠我任何东西。”
  白影枫眼里平静的如一潭湖水,“那么,出招吧。”
  一时间,浓浓的杀气在殿中迅速的聚集。
  一瞬间,甚至不到一秒,一切就那么发生了,我的眼睛眨都没眨,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出招的。
  夜青的手停留在颈间,指尖夹着的正是那一支碧玉簪,温润纯净,玲珑剔透,隐隐之间闪着淡淡的清辉,他的嘴角勾起很大的弧度,他说,“枫儿,你忘记了,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那么这一辈子我都是你的师父,你永远不可能超过我。”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扩大。
  白影枫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只是在想,夜青手中的飞刀到哪里去了,“师父,你错了,徒弟并不会……永远是……徒弟……”
  白影枫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我看见夜青有些惊骇的眼神,血顺着他指间的碧玉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不知道何时,那根碧玉簪已经变长了,而另一端,已经深深的刺入夜青颈间的动脉里,血划过苍白的指骨,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溅起一朵一朵的血花,瞬间开放却又凋零,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依旧是那种不敢相信的表情,身体直直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似乎在那一刻,我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我快步的走向白影枫,我知道他此刻应该最需要的就是一双手,在我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回过头,平静的看着我,可是我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雪色的白衣,干净的一尘不染,可是却比不上他此刻的面庞,那是一种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颜色,隐隐可以看面皮肤下的经络,他努力的伸出手抚向我的脸颊,可是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就那么生生的垂了下去,然后身体也在那一瞬间轰然倒下去,我的心里那片倒下去的东西在一瞬间似乎就已化作尘土了……
  “不!”喉咙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我直直的跪了下去,一步一步的爬到他的面前,捧起他的头,他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可是我知道那把刀一定没入他的喉间了,霎时间他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却是一点停止的迹象也没有。
  我努力的用手帮他止住血,“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是死路你还傻傻的挡上去,为什么?”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和他的血液混在一起,可是还是那么红,那种触目惊心的颜色。
  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只是悲伤的望着我,他说,“别……别哭……雪儿不应该……哭泣的……是我该得的……我只是想……守着你……可是最后……却连守着你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是我的眼泪却如雨滴一样,停不下来了,以前总是认为没有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就是心痛到极致了,可是现在才明白,因为还知道疼,所以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流下来,那也是疼到骨子里的。
  “雪儿,不要……恨我……好……不好?”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瞳孔瞬间放大,隐约最后划出唇的几个字却是,“唐翊……是我……杀……的……”
  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意,眼皮迅速的盖上紫色的双眸,再也不愿意睁开了,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可是手还是一分一分的在僵硬,最后的一句话声音轻微的宛如花蕊上卷起的风,可是我还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唐翊是他杀的?唐翊是他杀的?
  朦胧的视线落在他透明的脸上,他安静的仿佛只是睡着一般,我微微的勾起嘴角,“怎么会呢,你只是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不会的,唐翊怎么可能是你杀的?不会的……”
  脑中闪过一幕幕的往事,唐翊刚离开不久,他就因为家书要离开,可是那么混乱的战场,他怎么会收到家书?
  他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身边的人,你会恨我吗?
  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紫雾,那么哀伤无助,为什么我却看不出来,为什么我却看不到。
  我那么坚定的告诉他,伤害我可以,甚至要我的命都可以,可是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原谅的,不管他是什么人。
  为什么你不早早的告诉我,你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只要你不说,那么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指尖抚上他苍白的脸颊,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声音轻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我不恨你,真的,我也不讨厌你,真的,只要你睁开眼睛,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你还是我的枫,好不好?”
  可是他听不见了,是的,再也不会听见了。
  他闭眼的时候还没有得到我原谅的话,那么他会和裴遥一样带着最爱的人的恨意永远的沉睡过去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醒来啊,你醒来啊,至少听见一句在睡过去啊,我不恨你,我不讨厌你……”空旷的哭声回荡在高高的大殿之上显得苍白无力,你要我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你要自己如何那么安心的离开?
  我颓然的坐在边上,看着他已经染红的衣衫,凭吊一段伤心?铭记一段刻骨?谁又失去了谁?葬送一生的繁华浮沉,只为一个爱情里的答案,原来,爱情真的如此伤,原来,我竟是爱过你的,只是我现在才发现,可是那是什么时候,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是现在真的很痛,很痛……
  哭够了,我转头看着身后的一群人,谢谢你们没有打扰我,让我好好的跟他告别,回头俯身吻上他已经失去温度的唇,还是如当初一般,软软的,柔柔的,只是再也没有了火热之气,只有微微刺骨的冰凉之气,你可是安心了,你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了我,把我的恨和你的爱凝固成了一根最坚实的锁链,紧紧的将我束缚,永远的将自己留在了我的心里,你将自己弄得如此支离破碎,给我造就了一个满是疮痍的牢笼,可是我却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起身,深深的看他一眼,向下一道宫门走去,那里我又将与谁挥手告别,这一生,究竟是一个玩笑,还是一场游戏,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的给我自由,只因为我们心中都有着深沉的爱。
  “雪儿……”狐狸师傅伸手触向我,却及时的被颜陵毓拉住,你们都是最了解我的人,你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多么脆弱的人,你们也都看见我是一个多么无情的人,是因为情太多了,所以无情吗?
  “帮我带着他,我要亲自埋葬他。”我回头像颜陵毓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头也不回的向外奔去,我需要冷静,我需要独自的空间。
  不知道自己奔了多久,抬头发现自己竟然在那天的宫殿前,突然间想起这就是暗夜教七夜神君的最后一关,‘七夜璎珞宫’,那么在这里,又会有什么在等着我,脑子里划过一张熟悉的容颜,我的手就那么生生的停在了门上,那一次凌把我从夜崖手里救出来,我分明看见他左脸上妖娆繁复的紫色夕颜花纹,那么,他?
  紫檀木的大门,‘支噶’一声打开,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还是熟悉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一丝温度,为什么,他的蛊毒不是解了吗?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这样,难道他还中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我下意识的迈开步子走进大殿,那次是直接摸到后面去的,并未真正的打量过正殿,此刻才发现这里和前面的珍珠苑、琳琅馆皆不一样,却是淡雅的可以,到处弥漫着浓浓的书香味,一袭月白色的身影坐在殿中高处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我的视线落在他干净的右半边脸上,他并未抬眼看我,依旧盯着手里的书,此刻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眼前的这个人,我该叫他什么,凌或者是殇?
  沉默了一会,他终于漫不经心的合上书,转过头来看着我,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仿佛在确认什么事,又仿佛在极力的否认什么事,他记起我了吗?可是他应该也疑惑吧,我的容颜早已不是昔日的萧若雪了,纵使他的容颜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我知道,他也不是往日的那个少年了。
  沉默就这么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缓缓的蔓延。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是血?是伤?是痛?时间的刻痕早已经划过我们的年少,划碎年少时的笑容,划残纯真中的笑靥。
  身后奔进来一群杂乱的脚步,我知道是他们来了。
  我转头望向无忧,“为什么他还是这样?”
  无忧闪躲过我的眼神,似乎不愿意说出原委,我淡淡的笑笑,或许这样就好,要是他记起一切,那么他又该如何面对此刻的自己。
  “汐儿,只是他魂门穴的金针还没有拔出,所以残留的蛊毒毒性还封在他的身体里……”我惊讶的望着无忧,那么他的身体不会有事吗?“要是拔掉金针,蛊毒自会排出体外,同时失去的记忆也……”他转过头不再看我。
  我的视线定格在软榻上的少年身上,谁能告诉我,我要拿他怎么办?“无忧,那那些毒对他的身体还有伤害吗?”若是那些毒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健康,那么我宁愿他就这样一辈子,不要再记起我,不要在记起以前的一切,也不要在记起现在的自己。
  “朝颜公主,是吗?”无忧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就被淡淡的声音打断。
  我的视线挪回去,定定的点点头,只要我不是你的雪儿,你的汐儿,你当我是谁都可以。
  他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书,轻轻的击了两下巴掌,轰然一声,大厅中央的地板竟然裂开,然后凭空冒出来一张桌子,地板又轰然合上,那是一张紫色的檀木桌子,只是桌上却是比实物小很多的山河模型,上面精致的城郭,高耸的城墙,甚至是一山一水都是真的,竟然是一幅惟妙惟肖的活地图。
  他走到桌前,站定望着我,然后低头伸出手指指着地图上的布置,上面插满了紫色和蓝色的小旗,“朝颜公主,上次我败在你的手里,这次我们再来比一次,若你胜了,我便放你们过关,若是不能,那么你们的命就只有留在这里了。”听着他冰冷的话语,我的心里有一股酸涩在迅速的聚集,有一种极为悲伤的怅然萦绕在心头。
  “好,我答应你。”我上前一步,站在桌子的这头,低眼看着桌上的地图,其实我是不愿意抬头面对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愿意与你站在对立的位置上。
  终于看清了桌上地图的形式,竟是十分险要的地形,中间一座美轮美奂的精致小宫殿,四周是长长的城郭,城墙的高度并不低,外面还有深深的护城河,城后是一座高高的山峰,悬崖峭壁,高不可攀,侧面是一条河,似乎是一条大江的支流,整座城看起来真的是无懈可击,且不说兵力如何布置,单就是这地势,也是赢不得的。
  我抬眼看向他,这是故意为难我的吗?其实我一点兵法都不懂,“朝颜公主,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想不出破城之策,那么就在此打住吧。”说完他站起身回到软榻上,在旁边紫色的镂金香炉里然了一枝香,袅袅升起的青烟萦绕在空中,却让人无比的心静。
  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我转头看去,竟是无忧,眼里隐约有担忧之色,“汐儿,要不拔掉那根金针吧。”
  我微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只要蛊毒对他无害,就让那根针留在那里吧。”
  他静静的看着我,最后终于点点头,不再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根香也彻底的燃尽了,台上的人又走了下来,嘴角似乎有微微的失望之意,他还是希望我过关的,是吗?可是你也有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就像白影枫一样,我不怪你们,你、他、还有弘颜都是我年少时生命中风,只是这阵风早已经刮过去了而已,而我就是那片云,不是时间忘了等我,而是你们都忘记了带走我。
  “时间到了。”他的眼睛定在香炉上,此刻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堆灰色的灰烬,还有上空盘旋萦绕着的残败的青烟,慢慢的飘上屋顶,慢慢的散开,最终在空气里残留一丝败亡的味道。
  我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可否给我一杯酒。”
  他惊讶的望着我,却没有说话,轻轻的击了一下掌,立刻有一位侍女端着盘子进来,盘中是精致的琉璃盏,里面紫色的液体汩汩流动,仿若凝脂玉露,让人心醉。
  我拿过侍女盘中的酒杯,冲她微微一笑,她一时间愣住,我凑近鼻尖,深深的嗅了一下这浓密的香味。
  “汐儿,小心有毒……”无忧的话迅速的飘来。
  我拿开酒杯,走到地图边,将杯子倾斜,紫色的液体尽数流在那条河里,那座精致的城郭立刻浸在水里,我抬头看向他,就见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我一字一句的说完话,“炸开大江的堤坝,放水淹掉这座城。”
  不要怪我残忍,当初暮国的军队对凤城尽兴屠城,你却没有站出来,当初你可以轻易的用一个完美的计划想要将那十万人的生命在瞬间结束,你可知道,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那些都是人命,就算是被忘忧蛊控制,我也不能容忍你变成这样。
  他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我,眼睛里的情感迅速的变换着,最终却是手抚上头,似乎极其痛苦,“无忧,无忧……”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竟在生生的疼痛。
  无忧迅速的飘过来,封住他身上的几处穴道,人终于安静了,只是昏了过去,旁边的侍女也一时慌乱,“将他扶到软榻上去吧。”我淡淡的向侍女说了一句,“无忧,他……怎么样?”
  无忧眉头轻蹙,“恐怕他的魂门已经不能封了,他强行记起一些事,已经冲乱了血脉,若是不好好调理,以后……”
  “以后会怎么样?”看着他闪躲的眼神,我一时心慌,抓住他的袖子,我已经看着一个眼睁睁的倒在我的面前了,难道他是第二个?
  “以后不但会成为白痴,而且会全身瘫掉。”无忧说完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我的手滑下他的衣襟,看着软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竟是这般严重吗?
  那么我怎么能把他留在这里,怎么能任他自生自灭?
  回头看看颜陵毓,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的点点头,谢谢你,包容我一切的任性和自私。
  穿过璎珞宫的大殿,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远远的可以看见那一泓湖水,我记得那里是禁地,更远的地方却是隐隐的青山,隐没在浓浓的暮霭中,空地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此刻更加苍翠,浓郁的清新气息迎面扑来,沁人心脾。
  我回首,望着身后七座恢弘的大殿,赤橙黄绿青蓝紫,犹如一道绚烂的彩虹,可是我眼里却滑下眼泪,那是冰封之后的泪珠,如流星般陨落,跌碎了一些轮回中的思念和牵挂。
  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唤醒了谁的誓言。
  醉酒相思,歌尽桃花,倾城旋舞的日子,我已忘了;
  画地为牢,倥偬峥嵘,乱世浮生的过往,我还记得。
  将暮末暮里,看前世的嫣红,如何淡,如何远。
  夜雨敲窗时,听来生的雨吟,如何了,如何悟。
  今生的轮回,却如我回归的宿命,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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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梦游仙.千年缘》


  第九十章 浮生若梦

  我们站在原地未动,远处出现两个模糊的光影,但只是一瞬间,那两团影子变成了两个真人,离我们只有三丈之域,白衣胜雪,黑衣如墨,只是白衣人左半边脸上是黑色的夕颜花纹,而黑衣人右半边脸上竟是白色的夕颜花纹。
  暮色已经微合,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前方望着我们,我们不动,他们也没有动,这应该就是暗夜教的左右护教使者了,残阳冷月,却是两个性子极为淡雅的人,不喜是非,更不喜欢江湖中的恩怨纠缠,可是沥血剑、凝霜刀,却无法让世人忽略,他们的光芒犹如主人的名号一样,虽然不再江湖,如若出世,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五年前,一向闲云野鹤的残阳冷月却自愿加入暗夜教,没有人知道原因。
  那一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暗夜教主亲自去思过崖见了他们,可是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从那天起,残阳冷月离开了思过崖,加入暗夜教,或许那事起就已经注定了江湖不再平静,即将风云变幻,或许是翻天覆地。
  可如今的结果,却是幻灭。
  “请前辈手下留情。”月姐姐刚说完这句话,影和无忧就默契的和她站在同一条线上,岚夜、弘颜、朝歌他们还有颜陵毓也将我和狐狸师傅护在身后。
  沥血剑出鞘,通身发出淡淡的光华,片刻之间花柳笼约,众妙纷呈,白衣的冷月淡淡的看着我们,并不动手;似乎在等,又似乎在观望;而她旁边黑衣的残阳则是冷冷的看着我们,并不言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没有人动,高手过招,生死悬于一线,况且凝霜刀并未出鞘。
  月姐姐似乎等不下去了,碧色的宝剑霎时出鞘,化作一道电光,直像沥血剑发出的淡淡青光劈下,拿到清光突然散开,一道紫色的艳影射出,化作一道怒放的光华,凝霜刀竟然在此刻出鞘。
  清光化作万千流萤将紫电包住,光芒吞吐不定,一丝龙吟丛剑身上发出,婉转缭绕在刀身边,刀光盘旋飞舞,竟和剑光舞成一体,威力越来越大,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狐狸师傅立刻拉着我向后奔去,当我再次回头时,那道光影已经变为深紫色,厉啸整片天地,浓艳风流,却是夺命所喉的肃杀之招。
  月姐姐的剑势并未因为这种异像而止住,矫光凌厉,如风、如云、似雾、似霜,瞬息纵横,只是微微的触上那道光影,一瞬间她的身体迅速的后退,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创伤。
  无忧手中三枚细针已经脱手,一枚细针就是一道光影,仿佛他将所有的力量都注解在这几枚针上,细针没入光影之中,却只是微微的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立时三道光影迅速的原路返回,竟比发出去的速度不知道快上多少倍,无忧并未来得及后退,三根金针尽数没入他的身体,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我刚刚奔到月姐姐身旁,她似乎已经不能动,此时又看见无忧的状况,感觉自己的心都纠在了一块,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我怔怔的望着光影中淡漠的两人,为什么那么清明的人要来沾惹这尘世的是非?
  其他人此刻却已全部的冲上去,我的眼睛里一片混乱,恍惚之间一道道虹影裂开了暮色,带着凌厉的锋芒,洒在大地上,一点一点的光亮漫下,直直的坠到地上,那不是剑光,那是一抹伤心,豁然穿透了我的心,很小心的在心中安了一个家,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复苏起来,纷至沓来,弘颜倾城的微笑,朝歌生气的样子,岚夜戏虐的笑声……最后凝结为一抹伤心和一滴泪珠,泪珠坠落在尘埃中,而伤,则穿透了我的心……
  “够了,够了……”我听见自己歇里斯底的喊声,“不要在打了……够了……”我跪在地上,看着我眼前的所有人。
  地上到处是散乱的血花,一朵一朵的绽放在黄土中,苍白的脸色,微弱的气息,满身的血红,一幕幕的交叠在我的脑子里,揪心的惶恐一瞬间涌上心头,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战栗,难道这里真的要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坟场吗?
  我爬到颜陵毓的身边,努力的撑起他的身子,他淡然的对我笑了笑,反手却将我紧紧的护在怀里,那样的笑,如此温柔,却让我揪心的疼痛,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帮他擦去嘴角边的鲜血,却使不上任何力道,我感觉自己正在虚脱,“怎么样?哪里……疼,怎么样……”觉得自己此刻根本就是语无伦次。
  “没……事……”骗子,怎么会没事,没事那两个字怎么会说的如此吃力,可是对我他依旧是温柔的低语,就像情人间的呢喃,如水的凤眸中都是我的影子。
  他的脸上的血色迅速的退去,头无力的搭在我的颈间,微微的摩梭着,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生命一丝一丝的在流逝,“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着……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伸手触上他旁边无忧的身体,冰凉一瞬间从指尖传到心底,我转身一只手努力的撑起他,把头放在我的腿上,气息很微弱,我感觉心口像是有一千把利刃在生生的将我割碎,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岚夜,影,朝歌他们几个人身上军事不少的伤,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外涌,月姐姐躺在远处经已经不能动了……弘颜靠在一棵树上,嘴角也是猩红的触目,他无力的看着一切,眼中却是悲悯的绝望……狐狸师傅的脸色也在急剧的苍白,他应该也是受伤了,那颗相思子还在他的体内,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会不会有事……
  我的眼中真的没有了泪水,抬眼静静的望着夜空,一轮月牙高悬在漆黑的夜空,惨淡无光,厚厚的黑云把所有的性子都掩藏在了背后,瞬间就连那弯月牙也被飞速移动的黑云遮住了,笼罩在黑夜里。
  前世末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
  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减
  摇摇欲坠,不只我的泪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
  不管还要等待多少年……
  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前世末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
  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减
  ……
  口中飘出若有若无的歌声,却又凄凉哀婉,宛若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绝望的啼哭,在深深的夜色中流曳出无穷无尽的伤悲,慢慢的飘入夜色,划过残留的痕迹,歌声缭绕不绝,此刻,死亡的讯息已经将所有的伤痕覆灭。
  转瞬之间,一缕清辉洒下,原来那朵黑云已经移过月牙,弦月清冷柔和的光洒落在空旷的大地上,分外清泠。
  月华如斯,世间一切早已碎地如尘。
  突然间,一丝光亮跃入眼中,我慢慢的抬起头,几丝灯火就在这死寂一般的黑暗中亮起来,一盏一盏的宫灯从这片空地开始延伸,赤橙黄绿青蓝紫,交替出绚烂的光辉,我随着灯火一路望过去,彩辉的尽头却是那一弯湖泊。
  湖面上微波荡漾,无边无际,徐徐的清风拂过,就有丝丝的寒气袭进骨子里,湖岸四周的夕颜花在风中轻轻的摇曳,满岸锦绣,灯火幢影,婆娑瑰丽。
  残阳和冷月不知道何时已经退到湖边,分别立于左右,我挣扎着身子起来,一路摇晃的过了浮桥,奔到湖边,湖中心此刻却是一朵巨大的夕颜花,一袭白衣静静的站立于花心,单薄的身影宛若一朵白色的奇葩,静静的绽放在夜光中,将所有的灯辉掩盖,可是却遥远的不似在眼前,那距离仿若咫尺天涯。
  “义父!”我听见岚夜一声惊呼,原来所有的事,真的是暗夜教一手操纵的,或许只是他一个人一手计划的。
  “你就是暗夜教的教主!”我的视线落在他飘飞的素衣上,口中却是及其肯定的语气,他的身形似乎微微的晃了一下,却仍旧是那种临世独立的飘逸之感,“为什么要在江湖中掀起那么大的腥风血雨?为什么要挑起战祸,让四方生灵涂炭?为什么要让我失去那么多在乎的人?为什么……”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仿佛所有的质问一瞬间变成了喃喃的低泣,那么无力,那么幽怨。
  他慢慢的转过身子,一瞬间对上那双氤氲流转的眸子,脑中迅速有什么东西划过,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你到底……是谁?”其实我想说,为什么你会是暗夜教的教主?
  无力的跌落在地,泪水滴在夕颜花上,如月华般绚烂,可是依旧清泠无限。
  黑丝的青丝被风吹起,在风中乱舞纷飞,泪水已经迷蒙了我的双眼,想看清这雾纱轻拢后的容颜神情,但是却什么也看不到。那面具宛若山顶上常年不散的积云一般,将浮世的一切都遮住,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面具后的那双眸子就那么静静的望着我,那是寻找了千百年才等到的情人的眸子,眼中却有一丝止不住的伤痛和疼惜,如玉的手慢慢的触上容颜,那张屏障瞬间飘落在湖中,慢慢的沉了下去。
  为什么我此刻竟看不清你的样子,那不是你,对不对?是我看不清了吗?如玉的面庞,英挺的秀眉,蓝色的双眸,飞扬的青丝,是你吗?可是你不是应该沉睡在夜雪湖底的那张寒玉床上吗,为什么此刻又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难道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都惊讶于自己语气中的平淡,此时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已。
  那朵夕颜花迅速的飘到我的面前,他迈着极其优雅的步子从花上走下来,俯下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留在那些早已风干的泪水滑下的痕迹上。
  他说,“雪儿,别哭,我心疼。”
  他说,“雪儿,对不起,当初那么突然的撇下你。”
  他说,“雪儿,我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了。”
  只是三句话,可是我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抬起眼睛定定的望着他,我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叫我汐儿……”
  他的指尖一瞬间停留在我的脸上,蓝色的双眸中隐隐有着说不出来的悲伤,忽然之间,感觉到一股劲气凌空而来,我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他抱入怀中,迅速的向后掠去,他的手中凝出一朵绚烂的光华,清新美丽,迅速的飞出去,一瞬间我听到了身体倒下的声音。
  从他的怀中看出去,一个黑影倒在地上,长长的黑绸散落在草地上,竟是蔡雅姬,她不是暗夜教的圣女吗?怎么会向教主出手。
  美人爹爹很不屑的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冷冷的丢出去一句,“蝶衣,你想死吗?”
  心中又翻出一波巨浪,我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地上的女子,美人妈妈?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地上的人抬起头,紫色的眸子划向我的时候,闪过一丝怨恨的神色,可是对上美人爹爹的眼睛时,却是柔情似水,你还爱着他,是吗?
  她挣扎着起身,定定的看着我们两个,“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月前。”美人爹爹的淡淡的答了一句。
  美人妈妈的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错,当初你中的毒是我下的。”
  我惊骇的看着她,怎么会,她是那么的爱美人爹爹,怎么会给他下毒。
  “是皇后给我的毒药,可是她也给了我解药,我提前给你服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会吐那么多的血……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明显的轻颤,夹杂着丝丝的惶恐和害怕,“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她长大了,我不能让你在待在她的身边,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我是那么的爱你……”眼泪汹涌而出,甚至已经打湿了她黑色的面纱。
  美人爹爹轻哼一声,“无知的女人,你不知道当时皇后恨不得除掉我吗?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的放过这个机会。”
  美人妈妈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盯住美人爹爹,发出令人战栗的笑声,一瞬间却又嘎然而止,“萧夜雪,我是无知,我因为爱你,我变得无知,我真是蠢到极点了!”她一把伸手扯下了脸上的面纱,我心里的震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还算是一张脸吗?淡淡的清辉下,就看见她的脸上满是疤痕,宛若被大火烧过一样,却又像刀剑一道一道划出来的,横竖的交错在脸上,看起来如此恐怖阴森,脸部的皮肤无一不透着紫黑色的幽光,看上去极为可怖,只有那双紫色的眸子依旧,氤氲的转着流光,仿若天底下最嫣华的琥珀。
  “我无知,我为了你,费尽心机的杀掉暗夜教的圣女,然后对着镜子一刀一刀的划伤自己的容颜,看着血一道一道的流下来,我正视自己的狰狞恐怖,这还不够,我又用尽各种毒药,让它们腐蚀到皮肤里,让自己变得丑陋无比,让你认不出我,我做的这一切,只是想待在你的身边而已,我只想看见你,看见你就好……”凄恻的眸子,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痛。
  美人爹爹一丝动容都没有,他只是紧紧的拥住我,不让我看见美人妈妈丑陋的容颜,“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感动吗?你竟和那些女人一样无知,我说过,我不需要你们的爱。”
  我抬眼怔怔的望着美人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容忍你爱着姐姐,我可以容忍你在那么多的女人身上寻找姐姐的影子,我也可以容忍你把姐姐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我甚至可以容忍你不要我们的孩子,至少,你没有爱上任何人,我还有机会的,不是吗?”美人妈妈凄婉的声音仿佛暗夜里最萧条的低吟,“可是我不能容忍你爱上她,你爱上她的娘亲,可是她已经死了,你怎么能再爱上她的女儿,不可以,不可以……”凄厉的叫声响彻了黑夜,似乎要穿破这黑暗的苍穹,“我当初费尽心机的拆散你们,那一夜,是我给姐姐和晚池无欢下了药,我要让她离开你,我去说服她,我劝她离开你……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谁也不可以……”
  我抬起眼睛悲哀的望向美人爹爹,是这样吗,原来那些都是你和我的亲生娘前的过往,你还是把我当她了吗?可是你不是风吗,怎么会,怎么会,那么风是谁?
  美人爹爹突然间就笑了,笑容如此绚烂,如此浮华,仿若花开千年的守候,在那一瞬间将所有的美丽绽放,“蝶舞吗?你以为我爱的是蝶舞吗?怎么可能会是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借体而已,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还有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过……”
  美人妈妈不可思议的看着美人爹爹,我也是,究竟是什么意思,“蝶衣,我娶你,只不过是雪儿需要一个母亲而已,我要给雪儿最快乐的童年,可是你,太不知足了。自始至终,我爱的人,就只有雪儿一个,或许是汐儿……”
  他漆黑的长发开始扬起,片刻之间清冷的月辉便洒在如雪的银发上,透出微微的蓝光,容颜也一丝一丝的变化,柔和的线条在淡淡的光晕下竟是如此的肃穆圣洁,眼角边的蓝蝶此刻竟然真的在妖娆起舞,唯一没有变得,便是那双蓝色的眸子,望着我的时候,依旧是柔的可以画出水来。
  我微微起唇,“风……”
  他俯下头看着我,满眼都是水,“汐儿,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是的,在见到美人爹爹还活着的那一瞬间,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揭开了,我本以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因为我见到了美人爹爹的尸体,可是他又活了,那么以前的事情就没有任何疑问了,风的力量本来就不像是凡人所拥有的,那么死人可以复活,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样的蓝眸,一样的温雅,天阙琴出现在那里,风知道我所有的习惯和爱好,这些,只有美人爹爹能做到,还有凌,只有美人爹爹没死,才可以救活他……
  我定定的望着风,亦或是美人爹爹,他垂眼脉脉的凝视我,“汐儿,我是风,只不过因为我缺掉了命魂,所以我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只有借助那个身体才能走出那里,而那个身体因为那次中毒,受到巨大的创伤,必须在寒玉床上恢复;上次为了给你解毒,我的身体又损耗了一些,没有办法回到躯体里,所以原谅我没有去找你,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肯定受到了很多的苦,甚至中了醉红颜,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你放心,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呆呆的听着,傻傻的思考着,可是什么也理不清,我想我是真的傻掉了。
  “风炎。”淡淡的一声呼唤传来,我转过头就看见那一群人相互扶持着出现在不远处,而这一声,正是弘颜唤的。
  美人爹爹扫了弘颜一眼,眼睛停在弘颜头上簪发的琥珀簪子上,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琥珀簪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是雾隐城的少城主,琥珀簪是千年以前遥望仙子交给我先祖的。”弘颜淡淡的解释着。
  美人爹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低喃一声,突然就笑了,“遥望仙子?”
  “是的,遥望仙子留给雾隐城的使命就是阻止动乱,破除那个诅咒。”弘颜静静的看着美人爹爹。
  美人爹爹勾起嘲讽的笑容,“那个诅咒真的可以破除吗?恐怕不可能吧。”我看见弘颜一瞬间变得苍白的面颊,“那个诅咒,可是师弟毕生的修行和深深的怨念,是不可能消除的。”
  “真的是她吗?”弘颜惊骇的望向我,眼中闪过彷徨和茫然。
  美人爹爹淡淡的点点头。
  我越听越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下诅咒的人,罗浮,竟是风的师弟,那么千年以前的诅咒……难道风竟已活了千岁之久,他真的不是凡人吗?
  可是据我所知神祭宫的祭司原本都是常人,只是在收入神祭宫后需要明目,那时候他们的头发会变成银色,可是不管如何,他们终归也是人,修为最高的一届神祭司,千语,也只活了一百二十八岁,已经算是很长寿的祭司了,可是风怎么会……难道上古流传下来的那些书都是错误的?
  我疑惑的看着风,他真的不是凡人吗?我竟然被一个神仙爱上,怎么会这么好命?还有那个遥望仙子,听起来真的不是凡人,她又是谁,和雾隐城有什么关系?
  他温柔的看着我,嘴角都是如春风般的笑意,“汐儿,还好,我终于等到你了,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下一个千年要怎么过。”我突然想起梦中的风炎,他总是说,汐儿,你什么时候回来;汐儿,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汐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一千年,是什么概念,多久的时间?我不知道。
  可是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风炎也是神祭宫的人,他怎么会拥有不死之身,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望向他的眸子,却依旧看不出任何一丝的端倪,他的蓝眸此刻却是极其清淡,极温雅的那种蓝,一抹清痕,淡雅若花。
  我要怎么办?我要说什么,你伤害了我身边的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丧掉性命,我曾经发过誓,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罪魁祸首的,可是他竟是你,我那么尊敬喜欢的美人爹爹,我那么深爱的风,不管你是谁,在我的心里,那两个人的命远比我的重要多了,可是此刻,我要如何抉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做那些事?”我抬起头,望着他温和的容颜,幽幽的飘出一句,“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我可以安心的面对你的理由。”
  他定定的看着我,微微起唇,“我只是要给汐儿一个安稳的世界而已,千年以来,我倾尽所有的心力,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他抬头我,眼中确实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执念,以及那抹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脑子里突然间闪过那个千年之久的诅咒,‘凡此后世,黑瞳之人,倾世杀之;如若不然,必将灭世。’风说他要给我一个可以立足的世界,什么意思?难道那个诅咒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静静的望着美人爹爹,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一个我可以让自己得到救赎的理由。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汐儿真的想知道吗?”
  我坚定的点点头,没有一丝的迟疑。
  他走到我的面前,抚上我的左腕,一瞬间,腕上的镯子在空中碎裂,碎片落了满地,璀璨夺目,那些光束迅速的窜进我的脑子里,光芒渐渐消失,一道清风吹过,卷着碎石,穿过长空,飞越沧海,凝望千载烟云。
  静思独坐玄夜风,银烛微明紫电炎.
  红袖如烟青丝恨,缟衣若云雪发怨.
  此生缘灭情未了,彼岸花开影犹怜.
  相思那堪秋雨夕,唯向梦里寻玉颜.
  远远的飘来的却是这几句诗,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所有人的容颜再次晃荡摇曳,我仿佛看见时光在流年里一分一分的流过,然后很多人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寂寞千年,我要知道怎样的男子为我空守着寂寞守候千年。
  淡淡回眸,从此之后我要怎么样对身后的那些眼睛再一次回首相望。
  浮生若梦,这一世,我究竟惊扰了怎样的涟漪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