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猎手Ⅲ】《红色勇气》
楔子
周屿对西欧五国的访问圆满结束,与洛敏回到了溪罗。
这时,古斯曼和爱琳被击毙,金新月的制毒基地和地下兵工厂都被彻底摧毁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
周屿叹了口气,对洛敏说:“阿敏,幸好我带你回来了,否则还不知你会出什么事呢。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这辈子都会追悔莫及。以后啊,再也不准你单独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
他们坐在自己的别墅里,对着一整面墙大小的电视屏幕,看着有关此事的新闻报道。
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走过烧成灰烬的田野,向金新月地区的纵深地带前进。镜头不断扫过已变成废墟的制毒所和兵工厂。有一些政府官员和军官发表讲话,但镜头里没有出现过中国突击队和俄罗斯阿尔法小组的影子。虽然如此,因为媒体报道过,他们仍然很感慨。
周屿轻轻摇了摇头:“没想到,古斯曼将军和爱琳就这么死了。”
洛敏微微皱眉,担心地道:“不知道慕沙和小秋他们怎么样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周屿思索了一下,也叹了口气:“他们如果被打死了,身份也不会被识别出来,多半被当成普通的成员处理了。除非他们主动与我们联系,否则我们是不会知道的。”
洛敏比他还要清楚,他们与国防部是两个系统,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被误伤。他又不能去问,即使问了,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很快,全球的毒品市场都出现了货源短缺的现象,军火生意也陷入了停滞状态。这使五梅帮很快陷入了困境,日月会也暂时停止了武器走私,除了稳定地经营赌博业外,正好全力在正行发展。
2045年春节前夕,康明和袁沙回到了B国,而且带回来一个智囊团。五梅帮除了继续经营色情业外,也开始转向正行。
周屿一听康明回来了,顿时大怒,当即要为洛敏报仇,派会中杀手去做掉他。
当初洛敏全身是伤地被抬回国,李源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等听到五梅帮的背后有CIA撑腰时,态度便比较谨慎。这时得知康明出现,立刻便知道性烈如火的周屿只怕会忍不住,于是抢先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阿屿,不许你随便碰康明。”李源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屿差点跳起来:“为什么?就因为他后面有人替他撑场子?”
“对。”李源看着他,神色十分严肃。“这是政治,不是过去道上的那种争斗。我们必须沉得住气,看康明背后的势力到底想通过他做什么,然后才能谋定而后动。否则,敌在暗,我在明,贸然动手,会让我们十分被动。”
周屿坐在那里,就像一头被禁锢的美丽的豹子,沉默地喷着粗气,显然很不甘心。
李源看得笑了起来:“你啊,怎么还像个孩子?我们马上就要开始竞选总统了,你如果沉不住气,我们就会失败的。”
根据B国宪法,总统任期为5年,可以连任一届。年初的时候各候选人报名,经过半年时间的竞选,全民在秋末投票。在11月底的独立节,新总统宣誓就职。
现在,李源已经报了名,周屿是他的竞选伙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和对手严密注视着,确实不能有丝毫差错。
李源看着有些悻悻然的周屿,温和地笑道:“等我们竞选成功了,可以有很多办法让康明死无葬身之地,何必急在一时?怎么?阿敏是不是忍不下这口气?”
“那倒不是。”周屿已经恢复了平静,微笑起来。“阿敏根本就没提过。他也劝我暂时不要冲动,先看看情况再说,是我看着姓康的那小子就不舒服。这混蛋差点害死阿敏,我真想将他碎尸万段。”
“还是阿敏沉稳。”李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啊,是得把你那性子改改,跟人家阿敏好好学学。”
“好。”周屿也笑了。“我一定改。”
李源这才放了心。
周屿虽然没有再动康明,但对洛敏的保护更加严密。两人几乎天天同进同出,他绝不肯让洛敏落单,霸道地管头管脚,管得洛敏啼笑皆非,叫苦连天。
五梅帮在一股潜在势力的牵线搭桥之下,很快与谋求连任的现总统联合起来。五梅帮虽然近年来有些没落,其势力却仍然是B国第二大帮,手中掌控的人头资源不可小觑。很快,他们便引进了国际上的几大集团进入,在B国投入巨资,建立了多个大型加工厂,为B国增加了数万就业机会,顿时为现任总统的竞选大大增加了砝码。
在一场如火如荼的竞选较量之后,李源和周屿以微弱劣势败北,而现任总统成功连任。
五梅帮再度崛起。
这时,那个神秘的“开膛手”鬼秋已经成为了亚洲头号职业杀手,有数起神秘而轰动的暗杀事件被怀疑与他有关,国际刑警组织对他发出了红色通缉令。
然而,此人的行踪却十分飘忽,非常难以寻找。江湖传闻,如果要想找他,就只能通过那个从不杀人的“机械手”灵沙,而这个温文尔雅的人也是神出鬼没,没有固定的住所。因此,“灵鬼双杀”虽然名扬天下,一般人却很难找到,只能通过一个邮箱向他们的“经纪人”发信联系,才有可能谈“生意”。
洛敏每次听到道上的兄弟或者警方、媒体提到“灵鬼双杀”,心里都会涌起淡淡的欢乐。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面藏着一个他一生都不会提起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
他很希望能够再见到他。
第一章
2049年元旦刚过,龙潜与张海洋便双双回到北京休假,陪陪很久不见的儿子。
四年前,他们正式结婚后不久,就决定要孩子。两人感情深厚,打算先要龙潜的孩子,再要张海洋的,但两个孩子都用同一位女性的卵子,让他们在血缘上也成为真正的亲人。
在卵子库,他们选择的是一位智商很高的女科学家的卵子。经过育儿医院人造子宫的孕育,在九个月后有了龙潜的儿子。
龙张两家都十分高兴,两位老将军看着一脸机灵相的孙子,都乐得合不拢嘴来。龙潜和张海洋一直在海南,很少回来。这个孩子则一直放在北京,龙家住几天,张家住几天,被宠得什么似的。
如今,儿子三岁了,龙潜和张海洋才有了共同的假期。
雷鸿飞知道他们回来后,趁着周末便跑回了北京。
他现在已经是闪电突击队长,军衔刚刚升为中校。军队高层都很看好他,认为他前途无量。
龙潜和张海洋在北京买了房,不与双方父母同住。雷鸿飞轻车熟路,出了电梯便径直去按门铃。
张海洋在厨房里做饭,来开门的是抱着儿子的龙潜。
小小龙长得眉清目秀,一只小手勾着龙潜的脖子,一看见雷鸿飞便笑了起来。
雷鸿飞顿时晕了,伸手就要去抱。
小小龙立刻转身,两只小胳膊紧紧搂住了龙潜。
雷鸿飞哈哈大笑,伸手轻轻一拍小小龙的屁股:“臭小子,见了亲爹就不要干爹了?”
龙潜抱着儿子,笑道:“这么喜欢孩子,你自己干吗不生一个?”
雷鸿飞大大咧咧地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倒,耸了耸肩:“法律有规定,除了特别批准外,单身者不能要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龙潜将儿子放下地,让他自己迈动一双胖胖的小腿在屋里到处走,然后给雷鸿飞倒了一杯茶端过来,这才关心地问:“怎么?你和子寒还不打算结婚?”
“还没功夫谈到这事呢。”雷鸿飞搔了搔头。“说实话,我已经差不多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怎么会?”龙潜十分诧异。“他不是旅游记者吗?走到哪里都可以给你打电话的吧?要不也可以发邮件嘛。是不是你们吵架了?他生你的气,不想再理你了?”
“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对凌子寒的身份,雷鸿飞不敢有丝毫泄露,只得含糊其词。“他偶尔也有邮件来。好像他一直在环游世界,替他的杂志社写稿。天涯海角的,打电话也不方便。”
“哦,有联系就行。”龙潜轻松地笑道。“反正你们还年轻嘛。”
“是啊。”雷鸿飞只得点头,心里却有些惆怅。
以前,凌子寒每次离开,都很少告诉他,反正他也在军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不过这次他实在是走得太久了,而且又音讯杳无,也无法与他联络,根本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危险。雷鸿飞这才开始觉得苦了,而且还无处诉说。
这时,张海洋在厨房里叫道:“行了,准备吃饭。”
龙潜跳起来就往里走。
小小龙张着小嘴,格格地笑着,也伸开双手往里面扑。
龙潜一把抓住他,将他塞到身后的雷鸿飞怀里,笑道:“你抓紧时机跟干儿子亲热亲热,厨房就不用去了,你除了会摔碗,还会干什么?”
“这不是诬蔑嘛。”雷鸿飞悻悻地说,随即乐滋滋地抱住了粉嫩粉嫩的小孩子。
小小龙看着两位父亲的身影在厨房里时隐时现,倒也没有硬要追进去,反而转过头来,与雷鸿飞大眼瞪小眼,然后伸出小手去揪他的耳朵。
雷鸿飞很享受地笑眯了眼,不时去亲他水嫩嫩的小脸蛋,逗得孩子一个劲地笑。
龙潜和张海洋很快将菜端上了桌,正经招呼雷鸿飞,便听到了门铃响。
龙潜抬头一看门边的屏幕,倒对张海洋笑道:“是小淇,另外还有一位美女。”
“哦?我看看。嗬,还真的是美女。”张海洋笑着,将门打开了。
龙潜的妹妹龙淇笑着跳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非常抢眼的年轻女子。
她秀发如云,挑染成栗色,卷曲如波浪般起伏有致,十分时尚。五官精致,尖削的下巴充满灵气。她身着一件黑色麻质外套,上面用油画技法绘出小小的抽象画,图案很漂亮,脖子上围了一条有着艳丽花纹的丝巾,挽着一个花式的结,更衬托出她那十分独特的气质。
龙淇笑道:“我来介绍一下。哥,海洋哥,这是著名的《痕迹》杂志的主编郁晴,我刚认识的新朋友。她家不在北京,春节没回去,一个人过节怪冷清的,所以我把她硬拖了来。郁晴,这是我哥龙潜,我哥的伴侣张海洋。”
龙潜连忙说道:“久仰,久仰。”
《痕迹》是一本文化类杂志,创刊至今只有短短的四年时间,不过已经受到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外界评论说:“它是另类文化的亮点,是个性人士的堡垒,坚定地捍卫着前卫、荒谬、反叛的文化领地。”郁晴遂成为那些有着叛逆情结的青少年的偶像,并被许多文化人封为斗士。
龙潜他们都不大看这类杂志,但他们的部下有不少人在看,有的更是每期必买或长期订阅,因此他们也听说过郁晴的大名。
雷鸿飞在一旁听了,大感兴趣地抱着小小龙走了过来。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差不多的孩子气的笑脸,一时间相映成趣。
龙淇顿时笑出声来:“鸿飞哥,你也来啦?哈哈,你真像小小龙的哥哥。”
雷鸿飞啼笑皆非,笑着说:“好你个小淇,一来就想占我便宜是吧?”
郁晴十分大方地向他们一一点头,随即解下围巾,脱下外套,露出了窈窕的身段。
龙淇已忘了给他们介绍,龙潜立刻颇有礼貌地说:“郁小姐,这是我们的朋友雷鸿飞,也跟小淇从小就认识。”
郁晴笑着点头,对他说:“你好。”
雷鸿飞赶紧客气地道:“你好。”
龙淇已经将侄子接了过去,在桌子边坐下,开心地逗着他。
其他四个人也都坐了下来,张海洋和龙潜坐在一起。郁晴坐在了龙淇旁边,雷鸿飞便坐到张海洋和郁晴之间。
龙潜对郁晴笑道:“郁小姐,不要客气,随便吃。我们也不知道你要来,都没什么准备。”
“已经很丰盛了。”郁晴笑着说。“是我太冒昧,没有事先通知就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龙淇在一旁撇了撇嘴:“得了,郁晴,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再客套了。哥,你也不要一直客气,反而把郁晴当外人了。”
“好好好。”龙潜拿起了筷子。“行,大家吃吧。”
龙淇津津有味地吃着菜,偶尔用小勺喂小小龙喝口汤,正在高兴,忽然又说:“郁晴,我哥是空军,海洋哥是海军,鸿飞哥是陆军。厉害吧?这一站出去,那就是陆海空三军仪仗队,个个都帅得很。”
她这一番话说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章
虽然郁晴是第一次来,不过却很大方,不一会儿便与龙潜熟络地闲聊起来。
龙潜和张海洋都有硕士学位,平时也喜欢读书,对许多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显得很成熟,跟郁晴很谈得来。
郁晴是被龙淇硬拉来的,这时却感觉有着意外的惊喜,不由得感慨,现代的军人到底是不同于过去了。
雷鸿飞正在通过网络攻读国防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有不少书也是他的必读书目。他凝神听着他们讲话,偶尔也插上一句,倒也言之有物,顿时让龙潜和张海洋刮目相看。
龙潜忽然问他:“现在不会再乱用俗话说了吧?”
雷鸿飞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郁晴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略带疑惑地看了看雷鸿飞。
龙淇边笑边对她解释:“鸿飞哥以前最爱用名言警句,打头一句必是俗话说。”
郁晴便也笑了起来。
几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小小龙已经睡着了。
郁晴坐着喝了会儿茶,便要告辞。
龙潜看了看墙上的钟,温和地笑道:“好吧,天挺冷的,时间也不早了。鸿飞,你送郁晴回去吧。小淇今晚就住这儿,别回去了,顺便替我们带孩子。”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雷鸿飞便站起身来,很有绅士风度地替郁晴拿过外套。
郁晴对他笑着说:“谢谢。”然后跟他一起出了门。
外面没有下雪,却仍然冷得滴水成冰。雷鸿飞开着车从五环上驰过,一直开到东边,才从出口下来,开进了繁华的石佛营,在一处高楼前停下。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谈,车厢里十分安静,似乎都能听到车轮飞速辗过路面的唰唰声。
等到停下车,郁晴对他一笑,轻声说:“谢谢。”
车外的路灯照射进来,使她的笑靥看上去更是美丽动人,雷鸿飞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他有些讶异自己的反应,却不及细想,赶紧笑道:“别客气,送女士回家,是我们男人应该做的。”
郁晴听他一副大男子主义的腔调,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迎头痛击,只是微微一笑,便开门下了车。
雷鸿飞看着她走进楼门里,确认她已安全到达,这才掉头重新上了五环,一直往奥运村开去。
看着两旁飞速闪过的灯火通明的高楼,他不由得心慌意乱,只觉得非常非常地想念凌子寒,不由得拿起车载电话,拨了他家中的号码。
两年来,他曾经打过无数次电话,听到的却都是凌子寒的留言:“您好,我现在不在家,请您在嘀一声后留言,我会尽快与您联系。”
久而久之,他拨打这个电话,竟只是为了听听凌子寒留言的声音。
通常,电话接通三声后就会有留言响起,可是今天却一直响了好几声,然后有人接起了电话:“喂。”是凌子寒有些倦怠的声音。
雷鸿飞猝不及防,激动地手一抖,车子直对着公路旁的隔离墙冲去。他连忙踩刹车,急打方向盘,这才回到正路上来。幸好天寒地冻,时间又晚了,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否则他这么搞,一定会惹出连环车祸。
凌子寒没听到声音,大概看了来电显示,于是疲倦地问道:“是鸿飞吗?”
“对对对,是我。”雷鸿飞喜出望外。“子寒,你回来啦?”
“嗯。”凌子寒却没他那么激动,显得无精打采。“是,刚到家。”
“哎呀,那这就叫有缘了。”雷鸿飞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我现在在北京,马上就去你家。”
凌子寒犹豫了一下,温和地说:“鸿飞,我很累。”
“没事,我就想看看你。”雷鸿飞哈哈笑着。“两年多没见了,实在是想死我了。子寒,我后天就要归队,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凌子寒终于有了一点笑意:“那好吧,你来吧。”
雷鸿飞扔下电话,立刻猛踩油门,直奔回龙观。
电脑验证了他的眼睛虹膜和指纹,便自动给他开了门。
他开心地走进去,却发现凌子寒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厚厚的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室内漆黑一片,暖气开得很足。雷鸿飞没有打扰凌子寒,先去脱了衣服洗澡,然后才拉开被子上了床。
凌子寒一向警醒,这时似乎知道是他,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往墙边挪了挪,给他让个位置出来。
雷鸿飞却挤了过去,压到他的身上。
凌子寒迷迷糊糊地说:“鸿飞,我真的累极了。”
雷鸿飞的手伸进他的睡衣,搂住了他的腰,一边密密地吻他一边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子寒,我真的很想你,太想你了。”
凌子寒嗯了一声,没再出声阻止他,也没什么动作,只是躺在那里任他亲吻着、抚摸着。
雷鸿飞热血上涌,早已忘了他一直在嚷累,不知不觉间便脱下了他的衣服。最后关头,他尚存一丝理智,摸到床头柜,打开了一盏小灯,拿出了安全套和润滑剂。
凌子寒满脸倦意,下巴尖尖,显得更为瘦削。他没有睁眼,却已感觉到雷鸿飞志在必得,根本无法阻止,于是便翻过身去趴着,用了最省力的一种姿势。
雷鸿飞一边亲吻着他的肩背,一边做足了准备工作。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有亲热过了,他怕一时冲动会弄伤凌子寒,所以一直强忍着。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他终于将自己火热的欲望送进了凌子寒的身体。
两人都重重地呻吟了一声。
第三章
雷鸿飞缓缓地推送着,便已觉得快感的狂潮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扑来。他猛地搂住凌子寒的腰,大力冲撞起来。
凌子寒本已疲惫不堪,此时却很快便激动起来。一直没有与人亲热过的身体变得十分敏感,再加上雷鸿飞身强力壮,充满了力道的冲击仿佛重锤出击,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身体深处,令他的情欲之火也迅速燃烧起来。在烈焰焚身般的灼热中,他浑身大汗淋漓。酥麻的感觉沿着脊椎,迅疾席卷全身。他不由得绷紧身体,忍不住叫了起来。
雷鸿飞听到他的声音,激动得浑身颤抖,推送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他紧紧箍着那纤瘦的腰,狠狠地撞击着,似乎想把憋闷在心里长达两年的思念藉此全部渲泄出来。
凌子寒呻吟着说:“鸿飞,行了……行了……好了,别再……做了……”
雷鸿飞置若罔闻,索性重重地压下去,全身都覆盖上他的身体,双掌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腕,随即腰部耸动,大力抽插,以全面控制的强者姿态攻城略地。
凌子寒被他沉重的身体压住,在异常猛烈的进攻下急促地喘息着:“你这个霸道的……混蛋,我真该……阉了你……”
雷鸿飞听得笑了起来,腰腿的力量更大,每一下都撞进他的身体最深处。
凌子寒大叫起来:“啊——”
雷鸿飞被他剧烈痉挛的身体绞住,再也无法忍耐,在一阵快速的冲刺后重重地将他直压进床垫,随即喷射出灼热的欲液。
两具年轻的身体交叠着,一直在高潮的余韵中微微颤抖。
凌子寒只觉得脑中阵阵晕眩,大有体力透支的迹象,不由得有些懊恼,却也没有埋怨。他承载着背上那强壮的身体,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雷鸿飞搂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来,下床去了浴室。
等他出来,凌子寒连姿势都没变过,显然已经睡熟。
雷鸿飞这才想起他一直在说自己很累,不由得有些歉疚。他上床去,温柔地将凌子寒抱进浴室,帮他洗了个澡,然后再抱出来放到床上,这才舒舒服服地躺下,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好。直到天光大亮,雷鸿飞才醒过来。
侧头看去,凌子寒还在睡。雷鸿飞不忍心吵醒他,可又舍不得不跟他说话,一时矛盾重重,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那灼热的目光终于把凌子寒吵醒了。他动了动身子,轻轻问:“醒了?”
“嗯。”雷鸿飞翻身压住他,吻着他的脸颊、脖颈,随后一直往下,含住他的乳尖,轻轻咬啮吮吸着。
凌子寒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迅速变得滚烫,随即便发现自己也一样。他搂住身上的人,正在考虑要不要劝阻,随即便已经知道不可能了。
雷鸿飞已是箭在弦上,根本就没打算停止。
这一番激战直到中午才结束。
凌子寒又累又饿,精疲力竭地问他:“你是不是想要弄死我?”
“怎么可能?”雷鸿飞心疼地搂着他。“我只是太想你了,实在是控制不住。”
“嗯。”凌子寒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由得微笑起来。“那你去做饭,我再睡一会儿。”
雷鸿飞顿时傻了眼:“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凌子寒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雷鸿飞抓了抓头。总的来说,他基本上什么都不会做,可是自己累了凌子寒这么长时间,也应该侍候他。他下了床,给凌子寒掖好被子,去浴室洗漱完,便钻进了厨房。
他点开智能冰箱的菜单里储存的食谱,然后按下自动检索。冰箱随即在现在的原料中快速调配,生成了几款速食,有牛奶燕麦粥、火腿煎蛋、烤土司。他一看便高兴地笑了,立刻按下执行键。附带着烤箱和电炉的冰箱便自动操作起来。
雷鸿飞开心地哼着歌,破天荒地去找出智能吸尘器,按下开关,放到这上,让它将到处都是灰尘的客厅打扫出来,然后喜气洋洋地把熟了的早餐端进卧室,轻轻摇醒了凌子寒。
“吃饭了。”他献宝一样地指给凌子寒看。
凌子寒一看那些东西就知道是冰箱按照程序配方做的,不禁笑了起来,却并未调侃他。至少他还知道动手让机器做,也不算无能。
雷鸿飞将从浴室拿来的超波洁牙器递给他,让他先清洁了口腔,这才看着他大口大口地把东西吃下去。
他拉开窗帘。淡淡的阳光照射进来,给室内又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感觉。他往窗外远眺片刻,然后才坐到床边,与凌子寒一起吃着简单的早餐,心里却觉得异常满足。
等到吃完,凌子寒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舒服多了。他靠着床头,看向雷鸿飞。两年多不见,他显得要成熟些了。
凌子寒微笑着问他:“你现在是什么军衔了?”
雷鸿飞嘻嘻一笑:“中校。”
“升这么快?”凌子寒双眉一挑,唇边噙着一缕笑意。“了不起。”
雷鸿飞将盘子端起来,却没往外走。看着凌子寒那温柔的神情和漂亮的笑容,他一时心潮澎湃,不禁脱口而出:“子寒,我们结婚吧。”
凌子寒一怔,想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好。”
雷鸿飞大喜过望:“真的吗?子寒,你答应跟我结婚了?”
凌子寒点了点头,却冷静地说:“你还得回去征求一下你父母的意见吧?”
“当然要跟他们说一声。”雷鸿飞不以为意。“我爹妈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就说你乖,老拿你当榜样来教训我,现在肯定巴不得你来做他们的儿子。”
“那可不一定。”凌子寒微笑着说。“不过,我当然愿意叫他们爸妈。你回去跟他们说好,我们就挑日子吧。我爸那里是没问题的,他不会反对。”
雷鸿飞欢天喜地地把碗碟放进智能洗碗机中,便去换衣服:“子寒,我先回去了,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好。”凌子寒笑吟吟地答应一声,听着他出门而去,随即又躺了下去。
他累极了。这次的任务费时两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家,真的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第四章
雷鸿飞回到家时,他的父母雷震和蒋玉兰都在。看到儿子,两个人都很高兴。
蒋玉兰是副部级干部,平时在单位里当领导当惯了,回到家后也是领导。雷家似乎有“怕老婆”的传统,雷震也不例外。此事在高层几乎家喻户晓,都觉得这位有雷霆之威的三军统帅在这件事上却十分可爱。雷震倒是满不在乎,只是雷鸿飞从小耳濡目染,对老妈也十分畏惧,轻易不敢违抗,顶多先斩后奏,等闯了祸再回来挨骂。这也是雷鸿飞一直没把自己跟凌子寒的恋爱关系告知她的原因。
直到雷鸿飞升了突击队长,前途一片光明,蒋玉兰对他才管得没那么严了。现在,他终于敢鼓起勇气,对她说:“妈,我打算跟子寒结婚。”
雷震正在看军事频道的节目,闻言一怔,却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老伴。
蒋玉兰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眼看着他,顺手摘下了眼镜。她的每个动作都很慢,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让雷鸿飞有些忐忑不安。
“什么时候开始的?”蒋玉兰淡淡地问,听不出任何情绪。
雷鸿飞满心的兴奋开始消褪,规规矩矩地说:“有6年了。就是……子寒满18岁那一天。”
“胡闹。”蒋玉兰啪地把书拍到桌上,一脸的痛心疾首。“你们怎么从小就不学好?”
雷鸿飞被斥责得莫明其妙:“我们怎么不学好啦?我就跟他,他也就是跟我。我们又没有乱来。”
蒋玉兰被这个迟钝的儿子气得差点吐血:“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我知道啊,是男人啊。”雷鸿飞理直气壮地看着老妈。“妈你啥意思?”
蒋玉兰气得看向雷震:“你来说说你这儿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寒从小没了母亲,一直跟着他爸长大,就算是喜欢男人我也能够理解,可你这儿子从小就在正常的家庭长大,我没少教育他,怎么会也成了同性恋?”
到了今天,“同性恋”仍然是个带有岐视性的称呼,有涵养的人都是不用的。一听蒋玉兰说出这个词来,雷鸿飞的脸色变了:“妈,你怎么会这样?同性婚姻现在早就是合法的了,国家一再号召,要兼收并蓄,大度宽容。既然合理合法,我有什么错?”
蒋玉兰一拍桌子:“你还跟我较上劲了?嗯?从哪儿学来的?跟谁学的?你以前不这样儿,什么时候跟我顶过嘴?怎么?有凌毅给你撑腰了是怎么着?”
雷震听不下去了:“哎,你说儿子就说儿子,别攀扯别人。老凌那脾气你还不知道?他跟子寒都很少说话,怎么会跟鸿飞多说什么?更别说什么撑腰了。这话要落到别人耳朵里,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搞不好就说是我们国防部跟国安部有了重大矛盾,这对谁都没好处。”
蒋玉兰虽然性格暴躁,对这些政治上的东西还是比较敏感,一听就明白,立刻把声音放小,不再乱扯别人。她看着雷鸿飞,冷冷地说:“我不同意。”
雷鸿飞一下就急了:“为什么?子寒有什么不好?他家世好,性格好,学问好,菜也做得好,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不是爱。”蒋玉兰瞪了儿子一眼,苦口婆心地劝告道。“鸿飞,你跟子寒从小一起长大,有感情这不奇怪。但这种感情不是爱情,而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友情。你一直当他是你的亲兄弟,他也当你是他的哥哥,所以长大以后就觉得应该在一起。他18岁的时候你才21岁,根本就是两个孩子,懂得什么?那都是瞎胡闹的事。你跟他在一起其实只是一种惯性,而不是真正的动心。”
蒋玉兰不愧是文化部的领导,在一开始的生气之后立刻就调整战术,攻心为上。雷鸿飞听着她的话,虽然想说自己跟子寒是爱情,可又不能否认她母亲的说法,不免有点疑惑。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从小就跟凌子寒在一起,因而成了习惯?
蒋玉兰敏锐地捕捉着儿子脸上的表情,立刻再接再厉:“鸿飞,且不说你和子寒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婚姻本身就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子寒是个好孩子,可他对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帮助。他一直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从小就不求上进,没有事业心。可我们念在他自幼丧母,也都没有苛求他。他父亲也挺纵容他的,就养成了眼下这种懦弱无能的性格。鸿飞,你将来是要当将军的,子寒可不是个合格的将军伴侣。”
雷鸿飞顿时语塞。对于凌子寒的真实身份,他不敢有半点透露。就像他自己的父亲,无论被母亲怎么误解,怎么怒骂,都只是听着,从来不会愤而解释,因此泄露军事机密。不过,应该怎么说服母亲呢?他一时没有主张,不由得转头去看父亲。
雷震却很赞同蒋玉兰的意见,郑重地道:“鸿飞,你喜欢子寒,到底是因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还是因为爱情,你自己清楚吗?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吗?那是需要两个人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帮助的,不是简单的上上床就可以。你妈说的对,子寒确实是个好孩子,可他一向无所事事,对你的将来毫无帮助。你最好自己再掂量掂量,不要一时冲动,贸然结婚。如果以后你们合不来,那怎么办?离婚?对于凌雷两家来说,这可都是丑闻,对你自己未来的发展更为不利,那会成为你的对手攻击的污点,明白吗?”
雷鸿飞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对于这些可真是没有多想。只觉得跟凌子寒两情相悦,就可以像龙潜和张海洋那样,顺理成章地结婚,然后要孩子,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可现在经父母一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
想着凌子寒,他仍然心潮翻涌,不能平静,于是试探着说:“那要怎么样我才能跟子寒结婚?”
雷震笑了笑:“至少他不要像现在这样,顶着个旅游记者的头衔,一天无所事事。得有正事做,还要有说得过去的成就。你现在年纪轻轻都是中校了,他呢?什么也不是,那怎么行?你看小潜和海洋,他们一个是空军中校,一个是海军少校,一直是携手并进,互相都为对方的进步提供了极大的帮助,那就很好。”
蒋玉兰哼了一声:“鸿飞,我再次重申,我坚决反对你找同性。我就不明白了,同性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不喜欢女人?你交过女朋友吗?还是被女孩子伤害过?”
“没有。”雷鸿飞赶紧撇清。“我压根儿就没交过女朋友。18岁入飞行学院,里面就没什么女同学,还没毕业就加入了突击队,更没功夫交什么女朋友了,哪里受过什么伤害?”
“那就是了。”蒋玉兰欣慰地点了点头。“还是我一开始说的那样,你和子寒在一起不过是儿时养成的习惯。我看你还是先放眼看看外面的风景,或许你会有不同的想法。”
雷鸿飞低着头,心有不甘地嘟囔:“可我还是想跟子寒结婚。”
“我好好地跟你讲道理,你还这么顽固是吧?”蒋玉兰不耐烦了,厉声道。“如果你一定要跟男人结婚,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你嫁到凌家去吧,永远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雷鸿飞知道母亲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闷声闷气地道:“那我再好好想想。”
蒋玉兰的怒气这才算是减退了。
好不容易磨蹭到跟父母一起吃完饭,雷鸿飞坐立不安,借口说要归队,就离开了家,随即直奔回龙观。
第五章
雷鸿飞走进凌子寒家门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凌子寒已经起床,正懒洋洋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雷鸿飞走到沙发前,直接坐到地上,往后一靠,将头放到他的腰间。
凌子寒微笑着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电视里正在重播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随着有节奏的击球和网球落地的声音,偶尔有运动员的叫声响起。单调的声音在安静的球场上回荡,也衬得室内更加宁静。
雷鸿飞想着早上离开的时候还说要他听自己的好信,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凌子寒却似已经知道了结果,并没有开口询问,神情间满是豁达温柔。
一局打完,球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运动员们到场边休息。
雷鸿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子寒,你什么时候可以退休?”
凌子寒一愣,随即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退役?”
雷鸿飞便明白了。从穿上军装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脱下来。他的理想是像父亲那样,当一辈子军人,永不退役。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闷闷地道:“子寒,其实你这么聪明,就算表面上做份什么工作,也可以干点成绩出来让人看嘛。何必让人说你游手好闲,是纨绔子弟?”
“那就要引人注目了。”凌子寒温和地说。“我不喜欢被人注意。再说,当纨绔子弟也是要点天份的,你和龙潜、海洋就当不了。”说到后来,他愉快地笑了起来。
“哦。”雷鸿飞抓过他的胳膊,抱在怀里,感觉很是气闷。
凌子寒自然明白,便笑着劝解:“算了,别跟你爹妈呕气。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结不结婚都无所谓。”
“可我想要你和我的孩子。”雷鸿飞叹了口气。“我昨天去龙潜家看了小小龙,那孩子真是可爱啊。我想要个小小寒,还有小小雷,一定比他们家的孩子更标致。”
凌子寒忍俊不禁:“你就为了这个想要孩子?”
“难道你不想?”雷鸿飞握住他的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恨得牙痒痒的。“你总是这么洒脱,是不是不爱我?子寒,你当初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习惯吗?”
“当然不是。”凌子寒认真地想了想。“鸿飞,我是不可能有正常人的那种生活的。你现在也已经清楚,我是随时会离开的,而且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所以我不会误了别人的感情,别人的青春,那样对别人也不公平。鸿飞,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就跟你在一起了。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为此而感到很幸运。可是除了我的家世背景,我再不能给你更多的帮助,甚至不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我很珍惜能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但也仅此而已。”
“我可从来没有抱怨过。”雷鸿飞赶紧声明,凑上前去吻了吻他。“子寒,我理解你,就像你一直都很明白我一样。其实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只是,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凌子寒明白他的烦恼,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勾住雷鸿飞的脖子,轻笑道:“算了,我们哪有时间心烦?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雷鸿飞本就血气方刚,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挑逗?他看着凌子寒清秀的容颜,衬上淡淡的笑容,真是标致得难以形容。他猛地起身扑上去,重重地压到凌子寒身上,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的薄唇。
凌子寒睡了大半天,精神好了许多,这时也不再像昨天夜里和今天上午那么被动。他抱着雷鸿飞健壮的身躯,激烈地回应着他的吮吻。他们的舌尖互相交缠,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越来越热。
雷鸿飞离开了他的唇,一边咬着他的肩,一边脱下两人的衣服。
凌子寒的身体瘦削匀称,线条十分优美,年轻的肌肤光滑细腻,充满了弹性。雷鸿飞爱不释手,不断地在那个身体下印上密密麻麻的吻,两只大手也上上下下地抚摩着。
凌子寒感觉着那双长满厚茧的手从自己的身体上滑过,奇异的酥麻感迅速在全身蔓延。他轻轻颤抖着,一只手插进了他浓密的头发,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头。他急促地喘息着,感觉上已是血脉贲张。
雷鸿飞没有像夜里那么急切,而是一直吻下去,然后毫不犹豫地含住了他挺秀的分身。
凌子寒只觉得自己的欲望之源猛地被火热的丝绸包裹住,随即一股极大的吸力传来,像是要把他自顶至踵的精髓全都吸干一般。他倏地绷紧了身子,忍不住呻吟起来。
雷鸿飞的动作十分热切,一边猛烈地吞吐,一边伸出火热的大手抚摸、揉捏,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吃下去,这样两个人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凌子寒气喘吁吁地说:“鸿飞,你让开,让开。”
雷鸿飞不理他,反而加快了速度,舌头还灵活地绕着嘴里的分身打转。
凌子寒已经忍不住了,猛地抓住他的短发,把他的头揪了起来。
雷鸿飞猝不及防,疼得闷哼一声,随即发狠地说:“好哇,你敢这样对付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他跳起身来,抓住凌子寒的腿,将他一直拖了过去,直到后腰搁在扶手上,这才将他的腿压下,随即挺身冲进了他的身体。
凌子寒哼了一声,努力放松着,容纳着他硕大的灼热的欲望。这个姿势毫无反抗余地,只能被动地任他大力推撞。
雷鸿飞站在地上,一边猛烈地冲刺,一边用手握住他的分身,顺着自己的节奏大力套弄。
快感如电流一般飞快地窜向两人的四肢百骸,犹如熊熊烈火炽烈地燃烧着。
雷鸿飞突然将凌子寒一把抱起来,就那样顶住了他,大步走到了卧室。
凌子寒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身体里面坚硬的欲望就向上撞去。他呻吟着,在他耳边轻声骂道:“疯子。”
雷鸿飞哈哈大笑,与他一起倒到床上,随即紧紧压住他,继续进攻。他完完全全地覆盖住身下这个性感迷人的身体,双手紧紧拥抱着他,双唇攫住了那已变成了绯红色的唇瓣。他的硬挺的欲望反复进出着那灼热的身体,渴望着两人能在滚烫的情潮中融化,然后合二为一。
凌子寒环抱住他,修长的双腿盘在他有力的腿上,如一条蛇般缠着他,随着他的推撞而摇晃。两人的汗滴会合在一起,情不自禁的低吟声混成交响,在室内回荡。
他们都有着超强的体力,不知疲倦地纠缠着,翻滚着。雷鸿飞犹如猛虎一般地按住他,每一记冲刺都迅速而凶猛。凌子寒向他张开了身体,重重地咬住他,沉沉地吸吮他,让他在极度的快感中颤栗,吼叫。
终于,在深深的默契中,雷鸿飞一阵狂野地撞击,将两人同时送上了高潮之巅。他们大叫起来,随即喷射出火热的情焰,几乎要把两人一起灼伤。
两个人都觉得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感觉,只剩下大脑在空气中乍沉乍浮,舒服至极。
雷鸿飞趴在凌子寒身上,呼吸仍然很急促。他觉得很满足,一动也不想动。
凌子寒闭着眼,感觉着他的重量,心里十分安定。
良久,雷鸿飞抬起头来。他的身体仍然压在凌子寒身上,不肯离开,只是曲肘撑着头,专心地看着他,轻声说:“两年了。我们有两年多没见,真是熬死我了。”
凌子寒很放松地躺着,愉快地笑道:“我也挺想你的。”
“想我?”雷鸿飞亲昵地揪了一下他的鼻尖。“那为什么没有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还是我想着打过来,这才知道你已经回北京了。”
凌子寒做了个鬼脸,笑着说:“我实在是累极了,想先睡个好觉,今天再给你打电话。”
“为什么这么累?”雷鸿飞关切地问。“又负过伤?”
“没有。”凌子寒抬起手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可能路上赶得有点急,所以累了。”
其实,这两年来,他真是没有一天敢放放心心地睡觉,任务倒是圆满完成了,却累得筋疲力尽,不过,执行任务过程中的艰难险阻,他是一向都不会多说的。
雷鸿飞看着他安静的容颜,感到很安心,不由得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凌子寒很享受他的温情,唇边一直有一缕笑意。
雷鸿飞忽然轻轻地问:“子寒,你爱我吗?”
凌子寒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爱吧?”
“怎么这么不确定?”雷鸿飞愀然不乐。“我是很爱你的。你两年多音讯杳无,我可是一直为你守着,什么外心都没起过。”
凌子寒抬起头来,吻了他一下,笑道:“我爱你。这下好了吧?”
雷鸿飞高兴起来,松开撑住头的胳膊,猛地抱住了他。
月色如水,温柔地洒进窗来,静静地笼罩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
第六章
第二天下午,雷鸿飞便返回了闪电突击队的营地。作为队长,他很忙,每天要组织队员训练,进行战术分析,还要随时准备出击,很难得才会有假期,只能在晚上给凌子寒打电话,与他聊会儿闲天,也算是有一些安慰。
他以为凌子寒这次会有一个比较长的假期,就像上次从金新月地区回来后一样,他们还有时间相聚。谁知,仅仅只过了半个月,凌子寒便给他打来了电话。
知道他平时很忙,凌子寒特别选了晚上快熄灯的时候打来。雷鸿飞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号码便欢喜不已,连忙兴高采烈地接起来:“子寒,难得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很想你。”凌子寒微微一笑,有些抱歉地道。“鸿飞,对不起,我又要出差了。”
雷鸿飞一怔,顿时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来,笑容淡了许多:“你……这次又要去多久?”
“我也说不上来,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凌子寒满脸歉意,声音低沉,不疾不徐,非常悦耳。
说了等于没说。雷鸿飞一阵气闷,可又不能追问。
凌子寒静静地看着他,唇边有一缕淡淡的微笑,眼中蕴含着极为复杂的神情,有歉疚,有安慰,有爱恋。
雷鸿飞呆呆地瞧着他,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子寒,我爱你。”
“我知道。”凌子寒笑道。“鸿飞,我也爱你。
“唉,好吧。”雷鸿飞没精打采地说。“你自己多加小心,完成了工作就马上回来。记住,这次一回北京就要给我打电话。”
“好的,一定。”凌子寒开心地点头。
雷鸿飞这才算是好过了一些。他舍不得就此挂电话,凌子寒似乎也与他一样,两人便絮絮叨叨地聊了会儿闲天,重点话题全都是小小龙。雷鸿飞提起干儿子,常常忍不住哈哈大笑。凌子寒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偶尔插上两句,脸上一直带着愉快的笑容。
终于,二人依依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从此以后,雷鸿飞再没有了凌子寒的音讯,等他再次回到北京过周末时,却觉得无处可去。
仔细地想了想,他的朋友大部分都在部队,而且基本上都不在北京,肯定是见不到的,还有一些在开公司、做生意的,他又没兴趣找他们,话不投机,没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他还是只能回家。
刚刚进门,便听到一阵悦耳的笑声,他不由得抬起头来看过去。
沙发上,坐着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她穿着藏蓝色的套装,衣襟上用渐变的蓝色系丝线绣着两朵百合花,既端庄又漂亮。
雷鸿飞看着她的脸,猛地想了起来:“哦,是郁小姐啊。”
他母亲蒋玉兰正与郁晴谈笑风生,见他回来了,本就很高兴,这时看他居然认识郁晴,不由得更是喜出望外:“怎么?你们认识?”
雷鸿飞脱掉外套,笑着走了过来:“是啊,上次在龙潜家见过。”
郁晴十分礼貌地说:“对,我与龙淇是朋友。”
“哦,那真是太好了。”蒋玉兰大为高兴。“鸿飞,郁小姐到我们部里来办事,我们准备联合办一个全国性的青少年文化知识大赛。郁小姐很有才华见识,我就拉她回来吃顿饭。你难得回家,多跟郁小姐聊聊,也向她学习学习。她父母都是著名的大学教授,郁小姐可是出身书香门第啊。”
“哪里?蒋阿姨真是太过奖了,是我要多向您学习。”郁晴笑得非常爽朗,奉承话说得一点也不腻人,十分自然。
雷鸿飞便坐了下来,客气地说:“我听很多人都叫你郁老师,看来我的确是要向你多多请教。”
郁晴秀眉一挑:“你这是骂我吧?”
“没有没有,绝对是真实心声。”雷鸿飞愉快地笑了起来。
蒋玉兰见儿子对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孩子没有排斥,顿时十分开心,便道:“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去厨房看看。”
雷鸿飞看老妈走了,一时间却找不到话题。
郁晴微笑着拂了拂飘逸的长发,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跟领导吃饭很难受的,快点救命,带我离开。”
雷鸿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顿时对她有了好感。“行,你等着。”说着,他便起身去找母亲,言明要跟郁晴出去吃饭。
蒋玉兰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去吧。”
雷鸿飞出来对郁晴笑道:“来,我们走。”
郁晴盈盈地站起身来,对蒋玉兰说:“阿姨再见。”
“好,以后经常来玩。”蒋玉兰热情地一直把她送出门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郁晴上车后对雷鸿飞说:“今天我们一些朋友有个聚会,你也来吧,一起玩玩。”
雷鸿飞反正没事,对他们那个所谓的文化圈也挺感兴趣,便爽快地说:“行啊。”随即开车出了大院。
就在他一脚踏进五光十色的文化圈的同时,凌子寒和卫天宇已经到达了B国。
第七章
凌子寒完成任务,刚刚从异国回到北京,国安部便接到周屿和洛敏在B国遇刺的消息。接着,菲律宾的虎头帮也遭遇到袭击,伤亡惨重。国安部的专家根据各种线索,经过反复分析,认为与当年的古斯曼或者赛甫拉有关系。若果真如此,那么他们要针对的目标更多的应该是中国和俄罗斯,对周屿、洛敏和虎头帮的袭击不过是前奏。
今年是新中国建国一百周年,国庆期间将举行极为盛大的庆典。如果恐怖分子在这时候搞出什么大的袭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务必要找出这些行动的幕后主使人,将可能危及中国的任何计划抢先扼杀。
于是,凌子寒和卫天宇再次乔妆成“灵鬼双杀”,秘密前往B国。
为了隐藏行踪,他们辗转了数个国家,最后从罗马直飞溪罗。
经过大半个月的休息和恢复性训练,凌子寒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在傍晚时分走出溪罗国际机场时,他又是那个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鬼秋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预先通知日月会的任何人,出了机场后就先去了市郊的一家乡村酒店。这个酒店位于比较偏僻的山上,可以俯瞰整个溪罗城,但生意却不大好。酒店的规模不大,设备比较简陋,基本上只有夫妇二人,既是总台接待,又是服务员,可以供应一些简单的快餐,也是老板娘自己做出来,再送到客房里。除了节假日外,客人都很少,显得十分冷清,晚上尤其安静。
凌子寒和卫天宇只要了一个标准间,然后便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这才放下心来。
正是早春时节,位于热带的溪罗已有些热度,但山中却仍然阴凉,感觉十分怡人。酒店的四周都是树林,不时地露出一簇簇鲜艳的花朵。鸟儿无时无刻不在鸣叫,感觉上十分和平安宁。
凌子寒和卫天宇洗好澡,出来坐到床上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两人都觉得有些疲倦,便关了灯,准备睡觉。
静了一会儿,卫天宇轻声说道:“你看我们明天就亮相合适吗?要不要再暗中侦察几天?”
凌子寒的声音很低:“没用。我们在这里的人一直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再拖下去也是耽误时间而已。为今之计,只有把对方先引出来,才能抓住蛛丝马迹,顺藤摸瓜。”
卫天宇想了想,便道:“好,听你的。”
自此两人再也没有交谈,凌子寒很快便安静地睡去。卫天宇躺在床上没有动,听着旁边床上的人那悠长的呼吸,却是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他跟凌子寒也差不多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虽然知道他是在执行任务,可内心的思念却与日俱增,犹如江河泛滥,几乎决堤。再见到他时,看着他那筋疲力尽的模样,他心疼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与他相比,凌子寒却十分冷静。看到他的那一刻,凌子寒在极度疲倦中仍然微笑起来,清澈的眼睛就像北京初秋的天空一般明朗干净,动人心弦。
卫天宇没有说出任何涉及私人感情的话来。当年他在喀喇昆仑公路上曾经对凌子寒保证过,他们只是战友、兄弟,那就不能再说什么逾矩的话,徒增他的困扰。
只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伴着窗外的虫鸣,他却会像过去很多个不眠之夜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他们仅有的那一次激情纠缠。他永远也忘不了抱着那年轻的身体时的美妙感觉,永远忘不了与他共赴极乐之巅的那种销魂滋味。他的手慢慢地握紧了身侧的床单,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和欲望,告诫自己这是在执行任务,绝不能有任何的感情用事。
挣扎了许久,他内心翻腾不已的情潮才平息下来,终于在凌子寒的呼吸声中安静地睡去。
第二天上午,他们下了山,乘坐出租车到了国立医院。
卫天宇拨了洛敏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他的护卫,口气十分警惕。
卫天宇沉着冷静地说:“我是慕沙阿曼,想跟敏哥通话。”
那边的人似乎在向洛敏请示,随即洛敏的面容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洛敏没怎么变,气质显得更加稳重成熟,外表却还是那样英俊,笑容中满是惊喜:“慕沙,你在哪里?”
卫天宇笑道:“在溪罗,小秋也来了。”
洛敏一听,心中狂喜,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在哪儿?我来接你们。”
卫天宇忍俊不禁:“你不是在住院吗?我们就在医院门口。”
“唉,一点小伤,阿屿在那里瞎紧张。”洛敏有些无奈地摇头。“其实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来住什么院,包扎一下就可以回家的。”
“小心点总是好事。”卫天宇忍着笑说。“贤伉俪情深意重,举国皆知,这也算不得什么,应该的嘛。”
“慕沙取笑了。我看他是太闲了,没事做,才会一天到晚盯着我。”洛敏言若憾之,实则喜焉,胳膊吊在绷带中,唇边却总是有着一丝愉快的笑意。“好了,你们在门口等着吧,我马上出来找你们。”
“好。”卫天宇笑着挂断电话,看了看身旁的凌子寒。
他仍然穿着招牌般的黑衣黑裤,腰挺得笔直,脸上冷冷的,根本就不去正眼看人。虽是站在大门边,他依然谨慎地背靠着墙,采取了最安全的防御姿势。
卫天宇的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他站在凌子寒旁边,令他们二人看上去特别惹眼,进进出出的人都会注意到他们,有些人更是看了又看,脸上满是惊艳的表情,只是凌子寒神色不善,让他们不敢存非分之想。
两人等了一会儿,洛敏便坐在车里出来了。
他现在身为近年来最引人注目的议员的伴侣,这次又离奇遇刺,医院里一直有不少记者在徘徊,他不敢下车,只是稍稍将车窗打开了一点,笑着示意他们上车。
卫天宇先上去,凌子寒随后才坐了进去。
车子很宽大,他们三个人坐在后座,却并不觉得拥挤。
洛敏吩咐前面的司机和护卫:“我们回家,不准再回病房。”
那两个人忍着笑说:“是。”车子便开了出去。
卫天宇和凌子寒从倒后镜中看到前面两人的表情便明白,只怕为了让洛敏住院的事,周屿与他发生过不少争执。
洛敏摇了摇头,却不想提这个。他关切地问道:“你们怎么样?最近好吗?我是听到不少消息,看上去你们这几年一直生意兴隆,可喜可贺。”
卫天宇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很好,生意还可以。你呢?怎么回事?伤得重吗?”
洛敏满不在乎地笑道:“被狗咬了一口,没事。”
“谁干的?”卫天宇认真地问。“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正在查。”洛敏思忖着。“这次袭击来得很蹊跷。最近屿哥也没什么大的动作,我们会中的生意也没碍着谁,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究竟来。哦,对了,听说菲律宾那边的虎头帮也遭到重创,你们知道吗?”
“嗯,知道。”卫天宇一脸的郑重。“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义父虽然去世了,可虎头帮是他创办的,我虽然这几年都没有管帮中的事,但如果有人想要动它,我肯定是要过问的。”
洛敏笑着点头:“好,果然有义气。”
第八章
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凌子寒却是一言不发,一直冷冷地看着路边的街景。
直到下车,洛敏才找到机会,紧紧握住他的手,感慨地说:“小秋,你长大了。”
凌子寒犹豫一下,伸出胳膊拥抱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
洛敏有些激动,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脸,半晌都没作声。
洛敏的车一出医院,周屿就接到了护卫的报告。今天议会方面没有会议,他便立刻离开了办公室,飞车赶了回来。
刚进别墅大门,便远远看见凌子寒拥抱洛敏,他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其实那个长身玉立的黑衣青年不过是抱了一下就放开了,态度之间没有任何暧昧之处,可看在他的眼里就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洛敏看到他的车一直开到面前来停住,不由得笑着看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周屿很快出现在他们眼前,开朗地笑着与卫天宇和凌子寒热情握手:“欢迎欢迎,好久不见了。”
卫天宇笑道:“我们倒是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不过,屿哥现在是议员,将来说不定还会当总统,我们也不便前来打扰,免得被不怀好意的人看见了又说三道四的,对你们也不利。”
“得了,我们可不怕这些。慕沙你别花言巧语的,我看是你们的生意太好,忙得没时间来看我们吧?”周屿哈哈大笑。“走,我们进去再说。”
他们现在的家是一幢类似于李源的居所那样的豪华别墅,却不是欧式,而是中国的江南式风格,非常雅致,也更显宽敞。
他们四个人进了书房,各自坐在舒适的手工沙发里,有工人斟出茶来,随即退下。
卫天宇等房关上,这才看着周屿,认真地道:“我们听说你们遇刺,虎头帮也同时遭到袭击,所以想来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周屿点了点头:“我也听马拉巴南说了虎头帮的事,袭击帮中总坛的人全都身穿黑衣,用黑布蒙面,使用的武器十分厉害,不太像菲律宾道上的人干的。这些人跟袭击我和阿敏的人有共同的特征,所以我们也推测是同一帮人做的。只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帮人的行踪十分诡秘,我们也问了问其他国家道上的朋友,都跟他们没关系,就像是是凭空突然冒出来的,很难找到追查的方向。”
卫天宇微微点头,想了一会儿,才推测道:“会不会不是道上的人?”
“哦?”周屿很感兴趣。“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卫天宇似乎没把握,略一迟疑才说:“是这样,我和小秋可能是比较敏感吧,只觉得这次帮中发生的事和敏哥遇刺大有关系。你们这几年来基本上已经改做正行了,应该不会被道上的仇杀所波及。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件事可以把你们联系起来。一个就是你们都是做军火生意的,是不是多年前得罪了同一个仇家,现在来报复?另一个可能就是因为四年前我们去金新月,却遇到了国际禁毒署搞的那次行动。古斯曼将军和爱琳都遇难,而我和小秋却死里逃生,有些人心里不舒服,却又找不到我们,就只迁怒于你们?”
周屿和洛敏都专心地听着,一时没有说话。凌子寒坐在沙发上,神情始终淡淡的,似乎对这些事毫无兴趣。等卫天宇讲完,周屿又想了片刻,这才笑道:“你说的这些都很有可能,我们也从这方面推测过。如果道上查不出端倪,自然也就只能再查别的激进分子了。可是,当年不但古斯曼将军和爱琳死在了中国突击队的枪下,还有许多古斯曼的高级助手也都被中国和俄罗斯的突击队给杀了,古斯曼除了爱琳外也没别的孩子,那他们还会留下什么人呢?而且这个人还要有足够的威望,这才能够命令逃出来的那些人。”
洛敏连连点头:“是啊,目前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在当年的乱局中脱颖而出。慕沙,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卫天宇也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头绪。”
凌子寒忽然冷冰冰地问道:“听说康明早就回来了。”
“是啊。”周屿立刻脸色一沉,冷哼道。“妈的,找到靠山了,回来以后不知收敛,还耀武扬威的,我一直想好好收拾收拾他,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卫天宇冷静地说:“屿哥,你看这次的刺杀事件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我们查过。”周屿虽然气愤,却仍然很理智。“要栽赃给他当然容易,我也想趁这机会灭了他们五梅帮。不过,目前还看不出康明那混蛋与那些袭击者有什么关系,我暂时也就不想打草惊蛇。”
“是,屿哥的想法很对。”卫天宇连忙表示赞成。“我和小秋今天晚上想到五梅帮那边去看看情况,屿哥你看是不是合适?”
“这没问题。”周屿大为高兴。“有你们二位前去,一定比我们会中的那些人强得多,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屿哥过奖了,我们哪儿敢跟屿哥和敏哥调教出来的兄弟们比?”卫天宇谦逊地笑道。“只不过,可能有些东西你们看熟了,反而不易发现破绽。我们对他们不熟,或许能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来。”
“对啊,就是这话。”周屿开心地一拍大腿。“慕沙,小秋,有你们两位来帮我,那就是如虎添翼。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要什么装备我们都有。就算是在五梅帮的地盘闹出什么事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替你们摆平的。总之,你们只管去做就是了。”
“好。”卫天宇笑容可掬地点头。“屿哥放心吧,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洛敏看了看百无聊赖的凌子寒,笑着说:“好了,我们先吃午饭吧。下午再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
“对对对。”周屿赶紧站起身来。“慕沙,请吧,我们去餐厅。”
卫天宇和凌子寒不再客气,当先行去。
洛敏正要跟过去,周屿一把将他搂住,恨恨地说:“你敢不听我的话,擅自跑出医院?”
洛敏笑嘻嘻地道:“这么点小伤你就把我拘在医院里,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你打算出去沾花惹草?那今天晚上我们各走各的,你去找你的情人,我跟慕沙他们去五梅帮的会所,听说那里的美人可不少。”
周屿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那依然俊逸的脸和略带调侃的笑容,不由得将他圈得更紧,随即狠狠地吻住了他。
他们的管家在餐厅等了一会儿,却一直不见主人到来,便走了过来,想提醒一声。刚刚踏进大厅,他便看见了那两个相拥着吻得如火如荼的人,却似乎已是司空见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便悄然转身,退了出去。
第九章
金城夜总会是一个大型会所,隶属于五梅帮旗下,据说里面有整个B国最艳的女子、最美的男孩,只要你有大把的钞票,在里面一定会得到顶级的服务,保你赛过活神仙。
凌子寒和卫天宇仍然保持着“灵鬼双杀”的穿着习惯,一个穿着黑色的棉衣衬衫和粗布裤,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米白色的麻质衣裤,牌子均是欧洲顶尖名牌,识货的人都知道,那种牌子的一件棉布衬衫售价也要上千欧元。卫天宇本就长得英俊,配上一身白,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凌子寒那张清秀的脸在黑色的映衬下也是如玉一般晶莹。两个人并肩走进会所大门,立刻引起了极大的注意。
他们没有特别的会员卡,只能坐在大厅里,喝酒兼观看表演,当然也可以叫人坐台,不过只能是二流的男孩女孩,他们是不能上金卡会员才能上的三楼和钻卡会员才能上的五楼的。
两人本来也不想去封闭的场所,就是要在最热闹的地方给人留下印象,于是便相偕着坐到舞台边,一边喝酒一边看上面的表演。
会所分了比较明确的两个区域,他们表明了喜欢男孩子,于是被一个漂亮的男咨客领到了B区。
里面的客人通常分两类,一类是富商和高级白领,另一类是黑道大佬,当然,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基本上都是自得其乐,不会闹事,况且,很多人都知道这家会所的隶属于五梅帮,轻易也不敢随便寻衅滋事。
凌子寒和卫天宇进来时,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音乐与喧哗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台上有三个美丽的男孩子正在跳艳舞,华美的灯光下,他们的脸上满是柔媚的神情,互相缠绕着,做出种种挑逗的姿势,令台边的客人们热血沸腾,不断高声叫好。
凌子寒坐在那里,仍然是冷冰冰地一言不发。卫天宇却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温和地叫了啤酒,在付帐时又给了丰厚的小费,让那个年轻的服务生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凌子寒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懒洋洋地把眼光投向台上。
台上的三个男孩子都有着纤细的腰线和长长的腿,化了淡妆的脸显得十分妖媚。他们几乎全裸,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丁字裤,在脖子上戴着一根皮项圈,有着极为诱人的魅力。本来,台边的人都贪婪地看着他们,这时却有不少人把眼光投向了台边的那两个年轻人。
舞台上的聚光灯淡淡地散射出来,照在他们身上,愈发显得他们面如冠玉,标致动人。在如此黯淡而缤纷的背景下,他们的气质看上去却特别干净。无论是英俊冷漠的黑衣青年,还是温柔漂亮的白衣男子,都令人动心不已。
两人的姿态都很放松,悠闲地靠着椅背,手中拿着小小的啤酒瓶,偶尔呷一口,眼睛一直看着台上。那黑衣人似乎兴趣不大,白衣人却是兴致盎然,不时笑着跟身旁的同伴说两句,那个年轻人只是微微点头,基本上不怎么开口,白衣男子却似乎已经习惯,半点也不恼,一直在开心地笑。
那三个男孩子现在已经分开,舞到了台边,以各种动作挑逗着客人。台边的人有些会把他们拽住,一边吻他们一边将钞票塞进他们的裤腰,或者上下其手,但都不会太过份,大概都知道这儿的规矩吧。到处都是哄笑声和口哨声,非常宽敞的大厅里满溢着及时行乐的气息。
渐渐的,一个男孩子舞到了卫天宇和凌子寒的面前,柔媚地弯下腰来,笑着看向他们。
卫天宇拿出两张大钞塞进他的裤腰,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笑道:“宝贝,跳得真美。”虽然是调戏,却只觉得明朗,一点也没有猥琐的感觉。
那个男孩子似乎一怔,仿佛对他大起好感,一直在他面前舞蹈,竟然不再往旁边移动。
凌子寒身旁的男人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顿时不耐烦起来,骂道:“小浪货,见了小白脸就他妈挪不动了吗?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那个男孩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惧色,赶紧起身,舞了过去。
凌子寒微微侧身,冷冷地看向旁边。
那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皮肤黝黑,浑身都是纠结的肌肉,在这种热带国家很难看到那样的身坯,确实让人望而生畏。他前面的台子上放着很多喝空了的啤酒瓶,这时手上还拿着一瓶。看他脸上的神情,显然已经喝得半醉了。
那个男孩战战兢兢地舞到他面前,他一伸手就将那个少年抓了过来,顺手把几张钞票塞进他的裤腰,另一只手已经在他身上揉搓起来。
那个男孩努力挣扎着,嘴里低声说道:“先生,先生,我们不能这样做的,请您放开我。”
“什么不能这样做?”那人张开酒气乱喷的大嘴,在他脸上一阵啃咬。“你们还不就是卖的?开个价吧。”
“不是的。”那个男孩努力想挣开,口中低声下气地说。“先生,我们只跳舞,不是MB。对不起,请您放开我。”
“嘁,不就是舞男嘛?不是出来卖的是什么?”那男人声如洪钟,力大无穷,一边乱吻乱咬,一边上下其手,场面愈来愈淫猥。
凌子寒和卫天宇本就打算伺机闹点事出来,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时那男人动作很大,已经撞上凌子寒好几次,凌子寒立刻便发作起来,冷冷地说:“你他妈要发情也滚远点,别他妈碰我。”
那男人听了,当即转过头来,大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他妈的有种再说一遍。”
凌子寒面如寒霜,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你他妈要发情也滚远点,别他妈碰我。”
那男人将怀中被揉搓得不成形状的男孩往台上一扔,挺直了壮硕的身体,逼近凌子寒,脸上满是邪气的笑:“说实话,你这一张小脸长得还真是标致,跟那个小贱货一比,我还中意你一些,不如跟了我吧。陪老子一夜要多少?你开个价。
他的话音刚落,凌子寒已经举起手中的酒瓶挥了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响,那只酒瓶在那个大汉的头上裂成碎片,一时间酒花四溅,玻璃乱飞,随即便看见那人的额头上流下几缕鲜血。
凌子寒冷笑:“你他妈敢惹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卫天宇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他站起身来往外移了两步,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却是一声不吭。
那个大汉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样公然拿酒瓶干他,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才勃然大怒,忽然从腰间拔出枪来,指向凌子寒。
凌子寒猛地侧身,飞腿踢去。那人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便被凌子寒把枪踢飞。
凌子寒微一收腿,旋即又踢了出去,正中他的胸口,力道极大,犹如一柄尖镐狠狠地砸过去,痛得那个大汉狂吼一声,顿时弯下腰,将刚才喝进去的一肚子酒全都吐了出来。
那大汉身后的几个人立刻大叫着涌了上来,有的拿着酒瓶,有的拿着尖刀,有的举着手枪。
凌子寒飞身跃起,步履轻盈,身手灵活,一瞬间仿佛是来自黑暗的精灵,犹如一缕轻烟般,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穿行在几人之间,快如闪电般地拳打、脚踢、肘撞,顷刻间就把几个粗豪的男人撂倒在地。不时地听到酒瓶坠地的“哗啦”声,以及那些人被打之后的闷哼。
那个为首的大汉差不多吐完了,刚刚直起身来,正要握拳打去,凌子寒刷地抽出枪来,指住了他的头。
那个大汉顿时站住,不敢再动。
凌子寒的脸上仍然是冷冷的神情,连一丝杀机都没有,却让那个壮硕的汉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十章
其他客人一见这边开战,立刻便退了开去,原本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的地方忽然出现一大块空地,桌椅东倒西歪,满地的碎玻璃,还有几个倒在那里哼哼唧唧的人,在这些东西之间,站着那个标致的黑衣青年,用枪指着另一个长得极为健壮的大汉。整个场景仿佛电影一样,十分戏剧化,可却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因为从那个持枪的年轻人身上正散发出来一丝丝冰冷的气息,令人颤栗。
卫天宇懒懒地重新坐下,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啤酒,淡淡地道:“服务生,把那些打坏的东西算一算,我们全额赔偿。”
“不必了。”一个笑笑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慕沙兄和秋哥大驾光临,那是康某的福气,打坏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哪儿谈得上赔字?”
卫天宇缓缓地转过头去,慢条斯理地笑道:“原来是康先生,幸会,幸会。怎么?这儿是你的场子?”
“是啊,正是区区在下的一个小生意。”康明从暗影里走了出来,笑容可掬地对凌子寒说。“秋哥,他得罪了你,原是死有余辜,不过,他既然来这里消费,那就是我的客人,还望秋哥给个面子,放了他。”
康明旁边的袁沙也笑着走了过来,殷勤地笑着说:“是啊,秋哥,这位是昌哥,他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还望秋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卫天宇便在一旁温和地劝解道:“算了,小秋,既然明哥发话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凌子寒这才收起了手上的改装克洛格手枪,退到了一边。他的脸仍然冷冷地板着,凌厉地扫了康明一眼,显然对他的印象很坏,但仍然没有吭声。
被凌子寒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大汉看着袁沙,悻悻地说:“怎么回事,沙哥?这小子是什么人?竟然敢在你们的场子里拔枪,简直是没把明哥放在眼里嘛。”
袁沙嘿嘿笑着,凑近了他,轻声问道:“听过‘灵鬼双杀’吗?”
那个大汉顿时色变,不由得看了一眼斜倚在台边的凌子寒。
袁沙淡淡一笑,对他低低地说:“你竟然敢调戏鬼秋,让人佩服。”
那个大汉顿时浑身冒汗,面如土色。他的脸垂了下来,眼角睨着凌子寒,惊愕地问道:“他真的是……传说中的……鬼秋?”
袁沙沉沉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那个大汉又瞄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卫天宇,悄声问:“那他是……灵沙?”
袁沙又点了点头。
那人脸上的汗更多了,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
袁沙忽然想起了曾经在一个离文明世界异常遥远的山洞里看到的那血腥一幕,当然十分同情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事实上,别看他瞧着膀阔腰圆凶神恶煞的,那个身材修长相貌清秀的年轻人想要灭了他那不大不小的帮派,实在是易如反掌。
康明慢悠悠地走过来,对卫天宇笑道:“慕沙,我们到楼上坐坐吧,这儿太吵,空气也不好,别闷坏了你们。我楼上有几个标致的孩子,你们可以随便挑。”
卫天宇略微有些不安,看了一眼凌子寒,温和地笑着,委婉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和小秋只是出来走走,听人说金城是溪罗最大最好的会所,这才过来散散心,真不知道是明哥的场子,不然也不会来打扰的。”
“这算什么打扰?你们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我只会感到荣幸。”康明大度地笑着。“慕哥是不是怕我记着以前的那点小恩怨,会暗算秋哥?放心吧,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都已经忘了,还望二位也别放在心上。说实话,我是很想跟二位交个朋友的,不知二位肯不肯赏我这个脸?”
卫天宇耸了耸肩,看向凌子寒,轻轻地问:“怎么样?小秋,你看呢?”
凌子寒想了片刻,才淡淡地点了点头,却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台上发呆的那个男孩子。
康明察言观色,立刻说道:“小玉,秋哥看上你了,还不谢谢秋哥。”
袁沙马上推波助澜,笑道:“是啊,小玉,这可是你天大的造化,赶紧去换衣服,上楼来侍候秋哥。”
那个极美丽的男孩子看了凌子寒一眼,马上垂下眼帘,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往更衣室跑去。
卫天宇放下酒瓶,笑嘻嘻地走向康明。
康明立刻带着他和凌子寒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五楼。
那个僵立了半天的大汉这时才渐渐回了魂。他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同伴,转身便走,径直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地上的碎玻璃被清扫干净,倒下的桌椅都被扶了起来,音乐继续响起,美丽的男孩妖娆地重新起舞,那些客人们再次围向台边,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美人艳舞,不时地讨论着刚才的小插曲,对那个在五梅帮的地盘上打人、拔枪却没有被收拾,反而让帮主康明和师爷袁沙亲自出面,着意结纳的年轻人非常感兴趣,纷纷猜测着那两个英俊青年的身份。
相对于一楼的热闹喧哗,五楼显得十分安静优雅,宽敞的走廊上铺着松软的羊毛地毯,两旁的墙上满是各种各样的雕塑,清一色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那些男子都有着健美的身材、俊美的面容,静静地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让从中走过的客人感到赏心悦目,非常放松。
康明带着两人走进了一间很大的包间,里面的装修、家具等等都是法式的风格,这实际上是一个豪华套房,外面的厅里可以喝茶、聊天、唱歌、跳舞、看电视、上网,里面有大床,配备有吧台、按摩浴池和可以干蒸、湿蒸的两个桑拿房,总之,客人可以在这里得到最好的享受。
当然,除了这些硬件外,“软件”也是第一流的。他们刚刚进房间,便有几个美少年鱼贯而入,静静地站在门边,等着客人挑选。
康明对卫天宇笑道:“慕哥,你先挑吧。”
卫天宇坐在沙发上,看了看那几个男孩子,对一个漂亮得耀眼的少年指了一下,笑着说:“就是他吧。”
“慕哥真是好眼光,他可是我们金城的头牌。”康明对那个孩子一摆头。“小锦,过来,好好侍候慕哥。”
那个男孩子立刻走过来,坐到卫天宇身旁,温婉地说:“慕哥,请多关照。”
卫天宇温和地对他笑了笑,问他:“饿不饿?”
男孩看了康明一眼,摇了摇头。
卫天宇又关切地问:“那想喝点什么?”
男孩温柔地说:“我陪慕哥喝酒吧。”
卫天宇笑着点头:“好啊,别喝得太多,意思意思就行了。”
康明在一旁笑道:“慕哥真是怜香惜玉啊,不但人长得美,性格也这么好,小锦真是有福气。”
“明哥取笑了。”卫天宇淡然一笑,悠闲地靠向沙发背。
康明叫了一个面貌秀美的少年过来坐到自己身旁,然后一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那个跳舞的小玉出现在门口,怯生生地叫道:“老板。”
康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去秋哥那儿,好好侍候。”
刚才在台上分外妖娆的男孩子现在穿上了衣服,气质完全不一样了,显得单纯而柔弱,令人怜惜。
凌子寒虽然没说话,不过一直冷冰冰的神情变得和缓了一些。
十一
服务生端上来果盘和各种小吃,因为卫天宇说了不喝烈酒,康明叫他们拿来了两瓶上好的红酒。
气氛很融洽,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曾经有过的那一幕,康明和袁沙仿佛根本就记不起眼前的那个青年差点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很热情地举起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凌子寒没喝酒,只喝水,顺手又从桌子中间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身边的男孩子,意思很明显,不让他喝酒。
康明奇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秋哥居然会看上小玉,这倒真是缘份啊。”
“是啊。”袁沙立刻笑着附和。“这可是很难得的事,如果秋哥真的喜欢小玉,明哥可以割爱相赠。”
“正是。”康明连连点头,慷慨地说。“秋哥一会儿走的时候,把小玉带上吧。”
凌子寒不置可否,只是拈起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
卫天宇客气地说:“那怎么行?我们只是过来放松一下,怎么能随便带走明哥的人?”
“交个朋友嘛。”康明哈哈笑道。“我是很有诚意的,还请秋哥笑纳。慕哥也一样,要是喜欢小锦,尽管带走。”
“这个……”卫天宇有点为难。“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怎么能随便接受明哥的如此厚礼?”
“慕哥实在是太客气了。”袁沙笑道。“些许薄礼,算不得什么。如果慕哥和秋哥肯笑纳,那是我们五梅帮的荣幸。”
卫天宇摸了摸鼻尖,看了凌子寒一眼,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
两个孩子都不敢露出渴望的神色,只能紧张地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康明身旁的少年的眼中则隐隐的有一丝羡慕和自伤。
凌子寒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康明,冷冷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卫天宇便也瞧着康明,等他说出他的意图。
康明笑着向他们举起了杯:“就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凌子寒冷漠地说:“我从来不交朋友。”
康明和袁沙都是一挑眉,疑惑地看着卫天宇。
卫天宇略有些尴尬,轻声说:“是,我跟他不是朋友,应该算是一家人吧。”
“哦。”康明便明白了,不由得爽朗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不过我真的是很诚心的,秋哥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他的性格一向如此。”卫天宇连忙替他辩解。“这样吧,只要不违背我们行事的原则,我们以后可以帮明哥免费做一单生意,明哥觉得怎么样?”
“也好啊。”康明哈哈笑道。“那岂不是我占了大便宜?”
“话也不是这么说。”卫天宇轻松地笑了起来。“有些事情,别人看来比较困难,对小秋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凌子寒似乎觉得这样解决比较妥当,便没再吭声。
“那太好了。”袁沙举起了杯。“来,为我们第一次的真正聚会而干杯。”
康明笑容可掬地点着头,也向他们举起了酒杯。
卫天宇和凌子寒没有多说什么,举杯与他们碰了碰,随后喝干了杯中的酒。
康明和袁沙见他们吃喝得十分爽快,显然在心里对自己还是信任的,都觉得喜出望外。能得到“灵鬼双杀”做为强助,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虽然当年这两个人跟洛敏和周屿是朋友,立场上算是他们的对头,但时移事易,鬼秋现在只是为金钱而杀人的职业杀手,而且刚才也明确表示了跟谁都不是朋友,灵沙则表态愿意为他们做件事,这些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凌子寒和卫天宇久经训练,对世界上的大部分毒素或者有害药物都比较熟悉,身体也已经具有很强的抵抗力,因此艺高人胆大,一看那红酒的色泽,再闻了闻酒香,便判断出里面没有掺杂药物或者毒素,所以便大大方方地喝了下去。
康明亲自为他们斟上酒,笑着说:“今天你们就住在这儿吧,还需要什么就尽管开口。”
卫天宇看了看表,温和地道:“不了,我们也该走了。明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袁沙有些惊讶:“怎么?慕哥嫌这儿条件不好?”
“这样的条件都不好,那我们就太不识好歹了。”卫天宇的态度始终如传说中的和蔼可亲。“这是小秋的习惯,我们喜欢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明哥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他边说边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了康明。
康明英俊如昔,现在的气质却稳重多了,过去的轻浮莽撞已经渐渐消失。这时听了卫天宇的话,他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点头:“那好吧,我就不勉强二位了。”
卫天宇便站起身来:“那,明哥,我和小秋就不客气了,这两个孩子我们就带走了,谢谢明哥的慷慨相赠。”
“好好好,你们喜欢就好。”康明笑容可掬地送他们出门。
凌子寒一言不发,带着身边的孩子走进了电梯。
康明一直将他们送出大门,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这才搂住身旁的美少年,对袁沙笑道:“你怎么看?”
“暂时还看不出来。”袁沙微微一笑。“这两个人一个永远微笑,一个永远冰冷,都让人摸不清底细,很难对付。”
康明思索片刻,哼了一声,冷冷地笑道:“那就走着瞧吧。”
正说着,袁沙忽然叫了一声:“离哥,你也在?”
康明回身看去。
一个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缓步从门里走了过来。他的神情冷淡,眼睛反射着路灯,闪烁着复杂不明的微光,气势十足,非常沉稳。
康明对他微微一笑:“离哥,你既然在,应该看到他们了。你说,他们到我们这里来的意图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玩?”
那个中年人是五梅帮的副帮主赫离,是康明从金新月回来时一起跟来的,一来就坐上了帮中第二的位子。不过,他做起事来手段狠辣,头脑却十分清醒敏捷,很快就得到了帮中人的敬服。康明虽然是帮主,但看得出来,在很多事上都对他十分依赖。
赫离看着凌子寒和卫天宇他们乘坐的车子迅速消失在远处,淡淡地说:“不大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思。不过,现在国际刑警亚洲部一直在抓他们,按理说鬼秋不应该如此招摇。我们还是做好准备,静观其变吧。”
康明和袁沙都点了点头:“好。”
十二
出租车里,凌子寒坐在前排,卫天宇带着两个美丽的少年坐在后座。
两人都没有说话,表情很悠闲轻松,实际上却是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那两个男孩子都很乖巧,见卫天宇不似别的客人那样急不可耐地动手动脚,或者出言调笑,便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
凌子寒交代出租车往郊外的山上开去,司机本有些犹豫,害怕遇见劫匪,但看他们四人虽然都是男子,却一个比一个美,也一个比一个斯文,似乎不大像会谋财害命的人,便壮着胆子开到了山脚下。看着山上黑黢黢一片,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往上开,刹住车后便战战兢兢地对凌子寒说:“先生,对不起,我的车好像有些问题,不敢开山路,万一出点事,伤了你们,那也不好,您说对吧?”
凌子寒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深深惧意,也不多说,掏出钱来付了车费,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卫天宇微笑着对两个男孩子说:“来吧,我们深夜游山,也不失优雅。”
两个少年看看外面的黑暗,再看看山上似乎隐藏着某种凶险的树林,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也怕万一碰上杀人狂魔,在这里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卫天宇温和地道:“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不然,你们老板也不会让你们跟我们走的。”
听到他提起康明,两个孩子顿时打了个寒噤,都不敢再说什么,马上跟着他下了车。
出租车立刻掉转头,扬长而去。
卫天宇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笑道:“来吧,其实不太远,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山腰,很快就到。”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一脸的温驯。
凌子寒一声不吭,当先往山上走去。他的步伐快捷轻灵,给人的感觉仿佛他的身体一点重量都没有,几乎可以乘风归去。夜色中,他的一身黑衣将他完美地融入到黑暗里,却一点不让人害怕,只给人安宁的感觉。
那两个少年跟在他的身后,渐渐有些气喘吁吁。跳舞的小玉体力还好,尚不觉得累,小锦却是没这么走过山路,勉强跟了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
卫天宇走在两人身后,很快就看出来自己带出场的男孩子走不动了,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他的腰,微一用力,便替他撑住了大半的重量,让他走得轻巧多了。
小锦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微微一红,轻声说:“谢谢慕哥。”
卫天宇的手在他腰上轻轻握了一下,示意没关系。
走在他们前面的小玉见凌子寒连头都没有回,也不敢说累,只是咬着牙跟着,走得急了,不由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卫天宇猛跨一步,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搂住,随即笑着说:“小秋,走慢一点,两个小家伙吃不消的。”
凌子寒疾行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仍是一言不发。他的脸上平静如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示,小玉却觉得心里百般不自在,于是低低地道:“谢谢慕哥,我自己可以走。”
“小玉不用客气。”卫天宇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你秋哥的脚程超级快,很少有人赶得上他的,他又得随时准备应付扑出来的豺狼虎豹,所以,还是我来帮帮你吧。”
那两个男孩子偷偷瞧了瞧凌子寒,都不敢再说话。
凌子寒淡淡地看了一眼后面并排站着的三个人,转身又往山上急行。
卫天宇看上去温文尔雅,手上带着两个男孩子,脚下也仍然健步如飞,两个少年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很快就看到了山腰处的一点灯光。
凌子寒已经确认无人跟踪,也没有埋伏,这才放慢了脚步。
卫天宇笑容可掬地仍然搂着两个男孩,缓步走进了那个三层小酒店的大门。
里面非常安静,灯只亮了一盏,显然是为了节约电费,黯淡的光线下,整个酒店显得十分古朴,别有一种味道。
凌子寒当先上楼,卫天宇放开了两个孩子,让他们先上,自己跟在最后。直到三楼,凌子寒看了卫天宇一眼,没说话。
卫天宇搔了搔头,笑道:“我忘了,还得多开一间房。”
凌子寒看了他一会儿,顺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柄极小的刀,类似于手术刀一般,朝着隔壁那间房门的锁一捅一扭,那扇老式的木门便应手而开。
卫天宇耸了耸肩:“那好吧,我们先睡,明天再找老板补钱好了。”
凌子寒没理他,探手搂过小玉,与他一起进了房间,随后锁上了门。
卫天宇开心地看向小锦,随即拿出酒店老板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悠闲地走进去,打开了灯。小锦随后进去,很自觉地反手锁门,挂上了防盗链。
两间房里的动静差不多,凌子寒对小玉淡淡地道:“你先去洗澡吧。”
小玉不敢多说,温顺地点了点头,便走进了浴室。
等到水声传出来,凌子寒又开门出去,到隔壁去敲门。
卫天宇很快开了门。他这边的浴室里也传来了水声,显然小锦也在洗澡。
凌子寒的声音很轻:“我拿睡衣。”
卫天宇笑着退后,让他进来。凌子寒刚刚走了两步,便被他猛地推到墙上,重重地吻住了。
凌子寒似乎一怔,随即抬手拥住他的腰,与他辗转相吻,极尽缠绵。
卫天宇的身体紧紧贴住了他,一边吻他一边问道:“为什么要带那个小家伙回来?”
凌子寒轻轻喘息着,一边回吻他一边说:“你还不是一样?”
卫天宇重重地顶了他一下,微笑道:“是你先看上那个小玉,我才不得不挑了一个孩子的。”
凌子寒哼了一声,低低地说:“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姓康的硬要送来,我有什么办法?小孩子瞧着挺可怜的,我总不能说不要。”
“你倒是怜香惜玉。”卫天宇悻悻地低语,双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凌子寒在他的热情下显得有些意乱神迷,由着他拉开了衣襟,双唇一路向下,密密地吻过自己的下颌、脖颈。他的背紧靠着墙,原本冷白如玉的脸颊似乎在柔和的灯光中有了一些生气。
卫天宇是真的动了情了。虽然这一次的亲热是工作计划中的一个步骤,可他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狂潮翻涌。他的亲吻和吮吸渐渐失去了谨慎的力度,越来越深切,浓烈的情感急不可待地扑向了他拥抱住的那个人。
凌子寒自然有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却一个字都不能多说。他努力保持着冷静,在卫天宇灼热的拥抱中适度地呻吟着。
卫天宇一把将他拉起来,猛地推到床上,随即压了上去。
十三
两人正吻得火热之时,浴室的门打开了,小锦用大浴巾围着身子,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看到床上纠缠着的两个人,他不由得一愣,顿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凌子寒似乎最先察觉到他已出来,赶紧推了推卫天宇。
卫天宇怔了一下,忽然转头看向他。
小锦只觉得四道射向自己的目光仿佛锥子一般,将自己的身体都刺穿了。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嗫嚅道:“我……我……我是不是……出去等?”
凌子寒看了他片刻,冷冷地说:“不用,你留在这儿吧。”随即推开卫天宇,一骨碌从床上下来。
他的衣扣全部被解开了,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和右胸那个可怕的火焰骷髅纹身。小锦一眼看见,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凌子寒没理他,从他身旁擦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又让小锦打个了哆嗦。
听到那边的门锁声,卫天宇不由得失笑。他抹了一把脸,对小锦招了招手:“来,你先歇着,我去洗个澡。”
小锦温驯地点了点头,走过去上了床。卫天宇把电视的遥控器扔给了他,便走进了浴室。片刻之后,有水声传了出来。
这里的电视不是很大,薄薄的一片,挂在墙上,画面很清晰。小锦靠在床头,看着好莱坞电影频道里的警匪片,很快就被吸引住了。他那漂亮的脸上有着单纯的专注,一双亮晶晶的眼中水光潋滟,堪称尤物。
半晌,卫天宇穿着睡衣出来,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几颗水滴,显得十分英俊帅气。
小锦看到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来这里的工作,连忙垂下眼帘,坐正了身子。
卫天宇笑了起来,上前坐到他身旁,温和地问:“天很晚了,累不累?”
小锦赶紧摇头,然后便去解他的衣扣。
卫天宇搂住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随即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对他说:“你先睡,我过去一下。”
小锦只得停住了手,看着他起身过去。
卫天宇敲着隔壁的门,渐渐地越敲越急。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凌子寒显然也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站在那儿。看见是他,凌子寒似乎微有些不耐烦,问他:“什么事?”
卫天宇笑得有些奇异,一把将他推进屋里。凌子寒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后退去。卫天宇赶过他的身旁,又将他猛地拽住,随即重重地吻了过去。
凌子寒被他推过来拉过去的,一时有些恼了,抬手想将他推开。
卫天宇紧紧箍住了他,一边激烈地吻着一边低低地说:“好了,小秋,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凌子寒停止了挣扎,站在那儿被他吻了片刻,这才轻声道:“你那边不是有个漂亮的男孩子吗?”
卫天宇叹了口气,将头放在他的肩上,有点耍赖地笑道:“我喜欢的是你,只跟你一个人上床。”
凌子寒似乎拿他没办法,沉默片刻,悄声问道:“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这好办。”卫天宇洒脱地笑着,放开他,走进屋里。
小玉正坐在床上,被单一直盖到腰间,纤细而柔韧的身体看上去非常美,似乎泛着珍珠般的色润。他怯怯地看着卫天宇,眼里有着朦胧的水光,十分诱人。
卫天宇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你和小锦住一屋吧。放心,你们既然是康老板送给我们的,我们就不会亏待你们。今夜你们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小玉微感意外,但很快就点了点头。他的腰间也用浴巾围着,这时从床上下来,站在地毯上,微微有些瑟缩。想了一下,他鼓起勇气说:“先生,我还没有……跟过人,很干净,请你们不要……嫌弃我,不要把我……送回去。”
卫天宇安慰地搂住他的肩,轻轻地拍了拍:“放心吧,我不会再送你们回去的。”
小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走去了隔壁。
卫天宇看着他走进那边的房间,听着他锁上门,这才转身回来,将门锁上。这期间,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直到关好了门,他的神情才淡下来,虽然没有了那抹笑容,看着凌子寒的眼神却有无限温柔。
凌子寒对他微微一笑,随即抬起腕子,看着手表上的屏幕。
上面正清晰地显示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卫天宇也不再多说什么,从旁边的小柜里拿出了早就放在这里的电脑,随即接通了头上的卫星,利用卫星上的各种监测仪器,密切注意着这个小酒店周围的情况
他们拉上了窗帘,从外面完全看不出他们正在做什么。
屋里很静。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可以长时间地观察一件事而不觉得疲倦。偶尔,卫天宇会起身倒杯水递给凌子寒,凌子寒会对他微笑,然后把水喝掉。
卫天宇觉得这个封闭的小房间里渐渐弥漫着让自己心荡神驰的一种气息,这令他十分愉快。即使一直在做着一件枯燥的工作,他也甘之如饴。
大半夜里都没什么变故。
小玉和小锦交谈了几句,又看了会儿电视,便各自睡去。除了偶尔翻身外,连卫生间都没有去过。
酒店外面风平浪静,卫天宇看到了夜鸟飞过,泉水潺潺,就是没发现有人埋伏或者接近。
直到破晓时分,卫天宇才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腰背,轻声说:“明明这两个孩子身上带有追踪器,我还以为他们当夜就会动手,看来对方还挺有耐心的。”
“是啊。”凌子寒点头。“不是鲁莽之辈,这不像康明的风格。”
“对。”卫天宇想了想。“你看要不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到日月会去?”
凌子寒笑了:“今天透个信给他们,逼对方露头。”
卫天宇立刻明白了,顿时眉飞色舞:“好,我求之不得,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凌子寒沉思起来,半晌才道:“天宇,对方其实并不知道我们会到五梅帮的地盘去,这两个孩子只怕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卫天宇停止了动作,倏地看向他:“他们打算收拾康明?”
凌子寒缓缓地点了点头:“我认为是这样。现在对方被我们打乱了计划,你看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卫天宇坐了下来,仰头想了一会儿。
凌子寒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刷地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
十四
初升的太阳穿过大树,立刻斜斜地射了进来,让整个房间变得格外明亮,柔和的光线中有不少亮晶晶的灰尘在飞扬,清新凉爽的空气涌了进来。
凌子寒看向窗外的山林,深深地呼吸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夜不眠的疲惫一扫而光。外面的风景十分美丽,一层层白色的雾霭在林间缭绕,有着鲜艳羽毛的小鸟飞来飞去,清脆的鸣叫声在山间回荡,一簇簇鲜花在微风中轻摇,林涛阵阵,犹如海浪一般。
过了一会儿,卫天宇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站着,一起注视着眼前的美景。他的唇边挂着一缕惬意的微笑,声音很轻:“如果是古斯曼的人,一定知道我们与康明的恩怨,那么,他们会先让我们双方拼个鱼死网破,然后他们再渔翁得利。”
“我也这么认为。”凌子寒转过身,轻松地靠在窗边的墙上,低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天更要透个消息过去了,也该让对方着一下急了。”
卫天宇笑起来,转头看着他。
他的肌肤仍然是那么晶莹,用于改容的高分子材料与自然的肌肉一模一样,他的容貌虽然改变了,但年轻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仍然真真实实地焕发着动人的神采。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润纯净,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看得出来,里面蕴含着无坚不摧的意志和力量。柔软的黑发在黎明的阳光里闪着光,又使他显得特别温柔。他看着那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一时心潮澎湃。这诱惑离他这么近,让他那颗坚定的心根本无法抵挡。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忽然往前一倾身,对着他的唇吻了过去。
凌子寒的动作比他更快,似乎是不经意地微一偏头,让他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卫天宇一怔,随即明白他是不想自己难堪,这让他反而有些尴尬兼内疚。他叹了口气,转过身,低低地道:“对不起。”
凌子寒抬手放上他的肩,温和地说:“没关系。忘了这件事吧,别放在心上。”
卫天宇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些过去的点点滴滴?他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却不是答应会忘记,只是承诺他会控制他自己。
凌子寒不想把话题停留在私人情感上,轻声道:“天宇,你先睡一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
世人皆知“灵鬼双杀”是喜欢夜间出动的人物,因此他们理直气壮地可以在白天睡觉。卫天宇闻言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到床边躺下。
凌子寒关上窗户,重新拉上窗帘,将灯调暗,然后坐在桌前,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和手表屏幕。
能与凌子寒同处一室,卫天宇觉得心里有种淡淡的喜悦,很快便睡着了。
本来,按照往常的规则,他们应该轮换着休息,不间断地进行监视,但凌子寒并没有中途叫醒他。等到他自己睡醒,已经是午后了。他一睁开眼睛,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那是牛肉面的浓香。他顿时有了强烈的饥饿感,不由得坐了起来。
凌子寒坐在桌前,正端着一大碗牛肉面吃着,眼睛还是盯着电脑。他一动,凌子寒便感觉到了,转头看了一眼,对他笑道:“饿了吧?”态度之间十分自然,仿佛几个小时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卫天宇也笑着点了点头。他灵活地下了床,便向卫生间走去,边走边说:“跟你一样,一碗牛肉面,要大份。”
凌子寒在他身后笑道:“好。”
等他洗漱完毕,一碗香喷喷的面已经放在桌上了。凌子寒将自己手中的空碗放下,喝了一口水,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两个小家伙已经吃了饭。我告诉他们你累了,还要睡觉,让他们自己玩,别走远就成,晚一点我们再带他们出去消遣。明天我们就会离开B国,如果他们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会将他们交给日月会的两位大哥妥善照顾,保证不让他们再回去当MB。他们的家人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我都可以替他们摆平,不必再怕五梅帮。”
像他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即使只是简单地跟别人说“慕哥累了,还在睡”,也一定会让人觉得无比暧昧,效果惊人。而后面的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比卫天宇这个总是微笑着,显得温柔有礼的人更有力度,更具震撼性。
卫天宇想着,点了点头,便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还边吃边赞:“这老板娘的手艺真正好,呆在山里真是可惜了。”
凌子寒微微一笑:“这里风景优美,生活轻松自在,比下山去开牛肉面馆强多了。如果换了我,也愿意在山上开个小旅馆,全当休假,何必再入红尘?这年头,竞争这么激烈,做什么都要与人拼个血肉横飞,他们既然衣食无忧,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是啊,你说得对。”卫天宇笑着耸了耸肩,随即关切地对他说。“你也睡一会儿吧,晚上得工作,不休息可不成。”
“嗯。”凌子寒也不跟他客气,起身过去,倒在床上便睡了。
他们都有这个本事,可以立刻入睡,也可以在瞬间清醒,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尽可能充分的休息。
所有的猎手睡觉时都喜欢选择靠墙的床,而且会侧着身睡,以背对着墙,这样可以保证背后的安全,随时准备应付来自正面的袭击。
卫天宇看了看电脑屏幕和与电脑并排放着的手表屏幕。电脑上分出了几个窗口,除了图像外,还有一些波形,那是用来监视酒店及其周围是否有人在通话。
看上去一片平静。
他吃了几口面,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的凌子寒。
他睡得很沉,俊秀的脸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面具,很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安静,与世无争,甚至显出几分柔弱。大概很少有人会知道,这个看上去瘦削斯文的年轻人却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他可以轻易地一举手之间便让穷凶极恶之人毙命,也可以从容不迫地完成极其艰难的使命,甚至以一人之功力挽狂澜,创造出世人难以想象的奇迹。
卫天宇默默地想着,全然忘记了他自己也是同样的人,他也曾经数次出生入死,完成那些在世人眼里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立下了足以令人敬佩叹服的功勋。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几乎是一眨眼间,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回首与凌子寒相识与搭档的这些年,却又仿佛已经过了一生。
此时此刻,他是如此地盼望着他们只是在一起度假,在无人的山林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地相守,拥有着地老天荒的感情,不再有尘世的惊扰,那就是他心目中的天堂。
他静静地吃完面,把美味的汤也喝完,顺手想把空碗放到凌子寒吃过的空碗上面。忽然,他停住了动作,将自己的碗搁在桌上,然后拿起凌子寒的碗放在上面,再将两人用过的筷子并排着架在碗沿上。他看着那犹如静物画一般的碗筷,无声地笑了起来。
惊涛骇浪之中的平静总是如此的短暂。卫天宇还没来得及打内线电话通知老板娘来收碗,电脑上的监控器便有节奏地叫了起来,警告他有人正在对外通话。
他迅速坐正身子,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操作起来,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正在打手机的人。
他站在酒店外面,靠在一棵树上,正在用微型无线手机通话,漂亮得极为出众的脸上全是焦灼和为难,似乎是在央求什么,却得不到满意的答复。
卫天宇迅捷地调整着监控频率,很快便找到了他的手机卡使用的信道,立即便监听到了他与对方的通话。他看着那个美少年唇形优美的嘴,通过戴在耳道里的微型无线耳机同时听着他们的对话。
看着他讲完电话,将体积很小的手机放进牛仔裤的暗袋里,卫天宇微笑着,喃喃地说:“宝贝儿,你干得真漂亮。”
他一出声,凌子寒就醒了。听到这一句戏谑的话,他睁开眼睛看向卫天宇盯着电脑屏幕的侧脸。卫天宇十指如飞,正在键盘上操作着,这是令他最快乐的事情,他专注的眼中满是欣喜,就像个正在玩着最有趣的游戏的孩子。凌子寒看了片刻,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十五
凌子寒和卫天宇带着两个男孩子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是白天,他们打电话订的出租车一直开了上来,停在了酒店门口。凌子寒仍然坐在前面的副驾位上,卫天宇带着两个少年坐到了后面。
凌子寒吩咐司机开向洛敏和周屿的宅邸。
快下到山脚时,有几个游客模样的人悠闲地向上走着,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时,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凌子寒一直冷冷地直视前方,仿佛没有看见他们。
卫天宇则显得轻松自在,将车窗全部摇下,将胳膊放在窗沿上,半张脸伸到外面,开心地欣赏着沿路的风景。他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一片光洁润泽的犹如牛奶巧克力般的肌肤,迎面而来的劲风吹拂着他微长的头发,如一面张扬的旗,十分引人注目。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惯常的微笑,显得非常和蔼可亲,让人见了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还以微笑。
那两个少年十分安静,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穿越了半个城市,车子拐进了洛敏他们所在的豪华别墅区,最后停在了那幢美丽的别墅大门前。
凌子寒付了钱,随即从容下车,往大门里走去。卫天宇笑容可掬地紧随其后。
两个男孩子什么也不敢问,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
洛敏已经收到了凌子寒从网上以密码发过去的信息,这时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笑道:“小秋,慕沙,你们怎么才来?”
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仍然吊在脖子上,这时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卫天宇的肩,神色间十分亲昵。
“昨天玩得晚了点。”卫天宇笑嘻嘻地说。“你知道我们是夜行动物,喜欢昼伏夜出。”
洛敏哈哈大笑:“那倒是。”
这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材高大,五官轮廓分明,肤色微黑,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他礼貌地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客人。
卫天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洛敏察觉了,转头一看,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兄弟石磊。小磊,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慕哥,秋哥。大家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客气。”
石磊看上去很年轻,热情洋溢地向他们伸出手去:“秋哥,慕哥,一回来就听敏哥说起你们,实在是如雷贯耳啊。”
凌子寒冷淡地与他握了一下手便放开了,退到一边去的时候,不经意地扫了洛敏一眼。
卫天宇则十分热络地与他握了一会儿手,笑着说:“磊哥过奖了,以前没见过磊哥,不过既然敏哥说大家是一家人,那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
“那当然。”石磊也握着他的手着实亲热。“听敏哥说秋哥曾经救过他的命,我听了真是万分感激。”
“哦?”卫天宇微微一挑眉。“磊哥跟敏哥的感情很好啊。”
石磊转头看了洛敏一眼,笑道:“我的命是敏哥救回来的,后来是他养大的,又将我送到国外,辛辛苦苦栽培出来,没有敏哥,也就没有今天的石磊,他对我恩重如山。”
洛敏亲切地过来,伸手搭到他的肩上,温和地说:“得了,别说得那么严重,是你自己争气而已。”
石磊这才放开卫天宇的手。
卫天宇不动声色地看了凌子寒一眼。两人都没有忽略石磊看着洛敏时,眼中的灼灼热情。
洛敏笑着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个少年:“这两个孩子可真漂亮,是你们的朋友吗?”
卫天宇回头看了看,微笑着向小锦伸手手去。小锦立刻走到他的身边,温顺地让他搂住。小玉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小秋,站在那里没敢动。
卫天宇笑道:“是昨天在明哥那里玩,结果认识了这两位小朋友,明哥很慷慨,就送给我们了。这是小锦,那是小玉。来,你们都认得他吧?叫敏哥。”
“送?”石磊喃喃地低语,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缓缓地看向那两个低眉顺眼的美少年。
小锦和小玉自然认识洛敏,那对他们来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时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看见,都不由得有些激动兴奋,脸涨得通红,轻轻地叫道:“敏哥。”
洛敏笑着上前,亲昵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温和地说:“既然是跟了秋哥、慕哥,那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小磊,你带这两个孩子去玩吧,我跟小秋和慕沙聊聊。”
石磊听得忍俊不禁:“敏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洛敏这才猛醒,不由得哈哈大笑:“我仍然有错觉,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孩,跟他们一般大。”
石磊看着他那如夏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俊朗的脸上也满是笑意。他重重地说:“我已经二十五了。”
洛敏微微点头,有些感慨:“是啊,你已经是大人了。”
石磊这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给那个一直呆呆站着的男孩子,怜惜地道:“小玉是吧?来,我带你进去吧。”
小玉如梦初醒,怯怯地看了一眼凌子寒。凌子寒淡淡地点了点头。小玉这才将手抬起来,放进了那只温暖的大手里,跟着他进了别墅的大门。
看着石磊将那个孩子安顿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又一迭声地吩咐管家拿毛巾拿饮料拿水果,卫天宇便笑着将小锦带到沙发前,让他坐下,抬头对石磊说:“小锦也麻烦磊哥一并照顾了。”
石磊赶紧谦恭地道:“慕哥太客气,叫我小磊就行了。小锦既是慕哥的朋友,那当然是要用心照顾的。”
卫天宇倒也豁达,便笑着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石磊拍了拍小锦的肩:“当这是自己家就行,不用拘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都尽管说。”
小玉和小锦显然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顿时受宠若惊,脸色绯红地一个劲点头。
卫天宇笑着抚了一下小锦的脸,温和地说:“宝贝儿,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小锦赶紧点头,低低地道:“好。”
凌子寒一直站在洛敏身旁,十分冷淡地看着眼前的那些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
洛敏微笑着对他说:“去我的书房吧。”
凌子寒点了点头。
十六
三人来到二楼防范来密的书房,这才稍稍解除了一点面具,放松了一下。
洛敏忍不住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紧紧拥抱凌子寒,半晌都舍不得放开。
凌子寒了解他的那种不可为外人道的寂寞,伸手回抱住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卫天宇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显得特别开心。
过了好一会儿,凌子寒才松开他,轻声问道:“那个石磊是什么人?”
洛敏也放开了他,轻松地笑道:“是我以前在海边救起来的孩子。他老爸是赌鬼,还不上赌债,要把他卖到五梅帮的会所去当MB。他当时才十四岁,怎么也不肯,一时走投无路,就去跳了海。我当时也是凑巧,结果从海里把他给拖上来,顺便替他清了债务,又送他去上学,后来他高中毕业,我又把他送到国外留学。去年他拿到了博士学位,又在欧洲呆了半年,今天一早才飞回来。”
凌子寒点了点头,顺口问道:“他学什么专业?”
“他在大学里学法律,拿的硕士学位是虚拟环境管理,博士读的是心理学。”洛敏愉快地笑道。“我都笑他学得杂,不过他说想回来为日月会效力,这些都用得着。我觉得也对。我们会中的企业很多,全国前十名的大集团里就有四家是我们的,正是求贤若渴。他挺出色的,而且也可靠,学成了愿意回来帮我,那是求之不得。”
凌子寒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卫天宇悠闲地抄着手,笑嘻嘻地说:“他回来了,你们家周屿不吃醋吗?”
洛敏仰头笑起来:“慕沙又调侃我。”
卫天宇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笑容可掬地道:“那孩子对你的感情,谁都一目了然,他根本就没打算掩饰。”
“一时迷惑吧,毕竟我救过他。年轻人嘛,容易感动,也容易冲动,过了也就好了。”洛敏挥了挥手。“得,别再说这个了,说说你们吧,昨晚怎么样?看出什么蹊跷没有?”
卫天宇伸指抚了抚眉心,思索着道:“除了五梅帮的势力外,还没看出别的。康明和袁沙一个劲跟我们套近乎,这倒也没什么出奇的。不过,康明送我们的那个男孩子有些名堂。”
“只有一个?”洛敏认真地问道。“不是两个?”
“对,应该只是他一个。”卫天宇凝神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子寒相信他的判断,闻言并不反驳,只是看向洛敏,轻声说:“你最近不要轻易出门。这次来者不善,我们要速战速决,可你不能卷进来。”
“一点头绪也没有,哪里就小心成这样了?”洛敏的神态十分轻松。
“头绪是有的。”卫天宇笑起来。“可是不能告诉你,免得你跑去冒险。”
凌子寒也微笑着点头:“是啊,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洛敏有些无奈:“你们别都把我当玻璃做的行吗?我的身手仍然不减当年。”
“可是身份不一样了,你不能涉险。”凌子寒笃定地说着,好整以暇地端起水杯,微微呷了一口。“况且你本来就不是干湿活的。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的事。”
洛敏看着他,不由得默然无语。他虽然年轻,声音也不大,神情总是淡淡的,可说出话来却是斩钉截铁,自有一股领袖风范。从第一眼看见他到现在,也有六年多了,洛敏常常会琢磨,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目前能够肯定的是,他们绝不是普通的行动人员,身份一定非常特殊。他过去也见过一些过路的同事,那些人看上去虽各有千秋,却均没有这两人那样的气势和风度。难道他们真是行内传说中的“幽灵特工”?那种无所不能的神秘猎人?
看洛敏不再辩驳,卫天宇潇洒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花园里繁花盛开,小玉蹲在一朵硕大的白花前,细细地打量着,脸上的笑容也如春花初绽,漂亮极了。石磊站在旁边,笑着与他交谈着什么,看上去也十分愉快。
卫天宇四处瞧了瞧,却没看到小锦。
他抬腕看了看手中的表,转头对洛敏说:“你这个书房被人安装了极为先进的监视器,不过现在已经被我屏蔽了。我先不拆它,以免打草惊蛇。你自己可要当心了。”
“什么?”洛敏一惊。“你是说我这里有内鬼?”
“难说,或许是内鬼,或许是外来的高手。”卫天宇回头,又看了一眼花园里的石磊。
那个身形高大,面目俊朗的年轻人穿着雪白的T恤和黑色的牛仔裤,显得十分俊逸挺拔,黑亮的短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阳光朗朗地照着他的眉眼,照着他脸上没有一丝阴影的笑容,让他看上去显得特别明朗干净。
洛敏看着卫天宇的神情,忍不住也上前去看了一眼,接着便摇头:“他不会。小磊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凌子寒坐在那里没动,淡淡地道:“他离开你几年了?”
“七年。”洛敏看着窗外那个年轻人,温和地说。“可我不相信他会暗算我。”
“我也不信。”凌子寒立刻同意。“他很爱你,这不会有假。”
洛敏回头看他。这个比石磊还要年轻的人眼神清澈如水,整个人冷静似冰,隐隐然总有种慑人的威势。这种气势既可以拒人以千里之外,又总是有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既感觉危险又感觉诱惑。
他正在那里出神,卫天宇在他身旁说话了:“当然,不一定是石磊,也可能是别人。你家里的人都很可靠吗?”
“怎么说呢?”洛敏有些犹疑了。“按说应该十分可靠,都是阿屿和我筛了又筛的,那个管家还是源叔替我们准备的,更不会有问题。不过,这年头,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是跟了我们很多年的老兄弟,也难保不被别人收买。”
凌子寒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既是被李源、周屿和你层层筛过的,那被人收买的可能性就不大。这件事要查起来也很简单,让慕沙顺着那套监视器摸过来,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十七
洛敏自然知道卫天宇手上的功夫,闻言顿时大喜:“对对对,我一时没想起来,那就要劳烦慕沙了。”
“别客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卫天宇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台微型电脑,坐到沙发上便操作起来。
键盘很小,他一只手便足以覆盖。洛敏看着他左手握着那个比一本书还小的计算机,右手运指如飞,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机械手一般,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看呆了,半天移不开目光。
凌子寒却已习惯他的神乎其技,这时站起身来,很自然地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小锦已经出来了,和小玉站在一起,石磊似乎在开心地跟他们说着什么。两个孩子都在笑。这是自凌子寒看见他们以来,他们第一次笑得无忧无虑。
过了一会儿,石磊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便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凌子寒却没有闪避,只是静静地瞧着他,脸上神情犹如古井不波。
石磊看了片刻,似乎认出了他,于是举手向他挥了挥,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凌子寒很有风度地微微向他一欠身,随即转身走开了。
看石磊那么悠闲自在,一点也没有紧张或者慌乱的神情,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疑点。当然,也可能是他或许有同伙,或许已经事先做了严密的防护,所以才有恃无恐,但现在这些都没有得到证实。
对于凌子寒和卫天宇来说,那个石磊与洛敏身旁的其他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有可能可疑,也有可能很可靠,他们会有合理的怀疑,却绝不会神经质。
卫天宇埋头工作了大概一个小时,便抬起头来说:“查不到,对方是老手,用的软件系统十分先进,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如果我要破解的话,起码需要二十个小时以上。”
凌子寒闻言点了点头,冷静地道:“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按原定计划办吧。”
卫天宇笑着点头,便把电脑关上,收进了怀中。
夕阳从一排窗户斜斜地射进来,给屋中的事物涂上了一层金粉似的耀眼色彩,浓郁的花香渐渐地弥漫进来,让人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出一种慵懒的感觉。
周屿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客厅里的石磊和那两个美丽的少年,然后便听说洛敏和两个贵客在书房。他看了那两个兴奋地看着自己,虽有些胆怯却掩不住惊喜的男孩一眼,便直奔二楼。
书房没有锁,他也没有礼貌地敲门,握住把手便推门而入。
屋里的气氛显得很融洽。卫天宇和洛敏在方形的棋桌前坐着,正在专心地下围棋,桌边的几案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散发出浓郁的乌龙茶的香气。凌子寒靠在沙发里,悠闲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好莱坞枪战片,手里轻松地握着一杯清水。
他如此鲁莽地开门闯进来,屋里的三个人却只是转眼看了看他,便又继续自己的事了。
周屿看房里并没有洛敏与他人的暧昧情形,顿时大为放心,风度翩翩地踱进去,看了一眼洛敏和卫天宇之前的对局,评论了几句:“慕沙棋力很强嘛,阿敏危险了。”然后又溜溜达达转过来,坐到凌子寒身旁。
凌子寒冷冷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眼睛仍然看着电视屏幕。
周屿看了一下里面激烈的枪战,当中还伴随着汽车被炸弹炸飞的轰鸣声,不由得哑然失笑:“小秋,你干活的时候会搞出这么大动静吗?”
凌子寒冷笑:“那都是业余的才干得出来的,别拿来跟我比。”
周屿仰头大笑:“对对对,你是专业人士,跟那些人不一样。”
凌子寒哼了一声,起身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显然很讨厌跟人靠那么近。
周屿无论在哪里,一向光彩夺目,鲜少有人如此明确地表示不喜欢与他亲近,一直都觉得新鲜,对这个冷冰冰的年轻人总有种特别的好感,总想去撩拨一下,逗一逗,看他脸上除了冰冷和漠然外还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小秋很讨厌我吗?”周屿移身过去,潇洒地倚着沙发扶手,身子微微向他那边侧着,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热带春天的那种阳光,和煦而热烈,仿佛连冰山都可以融化。
凌子寒却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顾自喝了口水,理也不理他。
周屿一点也不恼,一直笑眯眯地瞧着他,倒要看他稳得住不。
凌子寒仿佛没有感觉到他那灼热的目光,冷冷地一直看着墙上嵌入的大大的液晶屏幕。
电影已经到了尾声,开始正邪大决战了,这时候,大反派与大英雄反而展开了肉搏,倒不大听得到枪声了。
周屿瞄了一眼,有些无赖地将手伸向了那个黑衣青年,笑道:“这么老套的电影你也爱看?”
凌子寒看也不看他,猛地一抬手,挥掌砍向他的手腕。
周屿一翻腕便避开了他的攻击。自从当了议员以后,与对手都是打嘴仗,即使遇到袭击,也是护卫动手。除了自行练习外,他已经好几年没真正打过架了,实在是气闷得很,这时见凌子寒根本就不买他的帐,顿时见猎心喜,双手齐出,疾速向他探了过去。
凌子寒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周屿已从黑道枭雄一跃而为颇有份量的国民议员,却还会童心大起,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这时他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自然不用客气,还没等那双手伸过来,他抬腿便踢了过去,那双修长的腿鸳鸯连环,脚尖一奔心窝,一奔太阳穴,竟是后发而先至,一瞬间便接近了周屿的致命之处。
周屿心下大骇,没想到他会一出手就是杀招,一点也不像是玩笑,百忙中双腿用力一蹬地,身子后仰,猛地翻到沙发背后,这才堪堪避过了那双快捷无比的长腿。
如果真打,凌子寒自然会有后着,周屿绝对逃不掉,不过,这时他一招逼退了那个浪荡子,便闲闲地收回了腿,端起旁边小方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十八
洛敏和卫天宇都放下了棋子,抬头看着他们,这时都笑了起来。
洛敏愉快地问周屿:“你一来就逗小秋,想干吗?”
卫天宇虽然礼貌地没有调侃他,不过看他那斜靠椅背的模样,显然对凌子寒的身手十分有信心,知道周屿必然讨不了好。
周屿这一跌着实有些狼狈,顿时热血沸腾,勉强压抑了不少日子的好胜心油然而生。他站起身来,一把脱下身上的西装扔到地上,随即扯下领带掷到一边,嘿嘿笑道:“好,好个鬼秋,来来来,我们痛痛快快地玩玩。”
“阿屿。”洛敏看他有些当真了,不由得笑容微敛,连忙出声制止。“小秋是客人……”
“客人?我可没把他当客人。”周屿双眉一挑,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笑意。“再说,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客随主便。”说着,他已经双手一撑,高大的身躯便轻巧地跃过了沙发,随即向凌子寒攻去。
凌子寒腾身跃起,向后急退,身体就如一片叶子般轻灵飘忽。
周屿向前急扑,长长的腿横扫过去,力道极大。
凌子寒倏地止住后退之势,抬腿猛力踢出。他是照准了周屿的小腿骨,正面狠踢,如果碰上了,周屿的腿骨一定会折断。
周屿没料到他变招如此之快,自然识得其中的厉害。电光石火之间,他全身狠力下坠,带动着腿向下一拖,避开了他的凶猛一击。
没等他站直,凌子寒已抬腿踢向他的咽喉。
周屿一个后翻,避了开去。
凌子寒抢上前去,一个扫堂腿,向他撑着地的双臂狠踢。
周屿眼疾手快,一边着地横滚,一边伸臂格去。
凌子寒并未让自己的腿骨与他的拳头硬碰,只是在空中转换了方向,脚尖向他的手腕踢去。皮鞋尖随着他的力道飞扑过来,很容易将脆弱的手腕踢断,甚至踢碎。
周屿立刻改拳为掌,向他的脚踝切去。
凌子寒用来追击他的右腿在空中短暂一顿,忽然落地。周屿尚未反应过来,他的左脚已疾速踢出,正中周屿的胳膊。
周屿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阵发麻,却仍然硬挺着从地上一跃而起。
凌子寒这次没有进攻,反而退后两步,静静地看着他。
仅仅几招之间,凌子寒那双匀称笔直的腿显得十分灵活敏捷,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就如漂亮的武器般,有着极为危险的杀伤力。
周屿身经百战,却被这双腿逼得狼狈不堪。
事实上,凌子寒已是脚下留情了,刚才那一踢如果不踢胳膊,而是稍稍偏一点,踢他的腋下,很可能便要了他的命。
这时,洛敏和卫天宇仍然坐在棋桌边,都没有开口劝解,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周屿不服气地看了凌子寒一眼,笑道:“好身手。咱们再来。”便合身扑上。
这一次,他的攻击十分凌厉而快速,已经不再是开玩笑,一点也没有留余地,完全像是面对自己的死敌一般。
凌子寒脸上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变化,仍然平静而冷淡,与他见招拆招,顷刻间便斗了十几个回合。他出手极快,总是料敌机先,周屿每一拳打出或者每一腿踢来,半途中便会遭遇到他抢先击出的拳头或脚尖,被逼着不得不立刻变招或者后退。虽然出招如此狠辣迅速,可他的一举一动之间却又是那么飘逸潇洒,有种难以形容的美,简直不似凡间之人。他脸上的神情也仍然是冷冷的,显得十分平静,仿佛并没有在与人激烈搏斗,而只是在闲话家常。
周屿只觉得从自己出道以来,将近二十年了,他从没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一时间越打越是兴奋,竟是缠着凌子寒不肯停手。
天光渐渐黯淡下来,凌子寒有些不耐烦了,忽然一个箭步退出了书房门。
周屿紧紧跟上,一直与他缠斗着。
凌子寒腾身而起,脚尖一点栏杆,飞身从二楼跳到一楼大厅,探手抓起了茶几上的一柄匕首状的水果刀,在掌中滴溜溜地转着圈。
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小玉、小锦和石磊,这时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茶几上放着一个果盘,削好的一瓣瓣苹果上插着一个个小银叉。凌子寒出手如电,伸出另一只手将几只银叉拔了出来。
周屿的身影已经出来在栏杆处,正打算缘楼梯疾奔而下,与他再战。
凌子寒一扬手,一个个银叉直向周屿射去。
这种小银叉其实不大,并不具杀伤力,可凌子寒全都向着周屿的太阳穴、眼睛和咽喉等要害处招呼,一旦射中,也是相当危险的。周屿眼疾手快,一边晃头闪避一边抬臂挡架,身形虽然仍显得洒脱,百忙之中,脚步却还是有些乱了。
凌子寒猛然挥手,那柄锋利的水果刀便疾射而出,直奔周屿的心窝。
来势实在太快,已失去平衡的周屿完全来不及挡架或者闪躲,只得勉力将身子移开一点,以避开致命处。
凌子寒顺手抓过桌上果篮里的一个苹果,狠狠地向前掷去。
苹果沉重地疾飞,迅速追上水果刀,将它远远地撞开。水果刀碰到墙上,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随即落到楼梯上。苹果随即也掉在周屿的脚前。
小玉和小锦这时才来得及发出一声努力压抑的惊呼。
凌子寒冷淡地看了周屿一眼,行若无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周屿笑着拍起手来:“好,果然名不虚传。”
洛敏出现在他身后,笑着摇头:“你啊,老大不小的了,还是这么孩子气。这下可好,输得这么彻底,算是心服口服了?”
周屿朗声大笑:“这一架打得真过瘾。我有好几年没这么活动过了。小秋,在你们这一行里,你是亚洲第一,我看在全世界也可以排到前五。不过,如果倒退回去几年,我自信还是能跟你打个平手的。”
凌子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了呆若木鸡的小玉、小锦和微笑着的石磊,随后看向窗外。
已是暮色苍茫,紫蓝色的天空显得十分瑰丽。
十九
晚餐很热闹。除了两个主人外,凌子寒、卫天宇、石磊和小玉、小锦也围桌而坐,一时间笑语不断,让空旷的饭厅增添了许多喜悦的气氛,就连穿梭来去的工人都觉得愉快多了。
周屿和洛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加上今天的客人个个都很漂亮,实在养眼,让人连胃口都大增。
周屿、洛敏、卫天宇和石磊都在喝红酒。四个人的话题很多,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在经济方面,从几个大国的经济走势、国际市场原油和黄金价格的起落到亚洲经济对B国的影响,说得津津有味。
凌子寒则仍然不吭一声,只是沉默地吃着素菜,喝着清水,听着他们谈笑风生,自己却是一脸的默然。
小玉和小锦只被允许喝果汁,二人都不敢说话,连夹菜都有些畏缩,看上去真不像是MB,一点没有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味道。
两个少年就坐在凌子寒的两边,小玉的另一边坐着石磊,小锦的另一边坐着卫天宇。石磊虽是滔滔不绝地说笑着,却仍没忘了不时地照顾着小玉。凌子寒看两个孩子都很胆怯的模样,便不时地将桌上的转盘转一下,示意他们吃菜。
不久,周屿便注意到了,不由得笑道:“真没想到,小秋还是挺怜香惜玉的嘛。”
凌子寒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很不以为然。
周屿哈哈大笑,眼睛一直瞧着他,脸却转向了卫天宇:“慕沙,我没得罪小秋吧?”
“当然没有。”卫天宇笑容可掬地说。“小秋就这脾气,屿哥别放在心上。”
“别扭的小孩。”周屿故意这么说,随即兴致盎然地瞧着对面坐着的凌子寒。
这个对任何人与事物都显得很淡漠的青年看上去特别标致,那张脸轮廓分明,线条却有些柔和,一双眼睛犹如高原上的湖,冷清深邃,引人遐思,高挺的鼻梁总是隐藏着一丝傲气,而那张薄唇却显得有些冷酷。不过,无论如何,他那略显瘦削的身材和安静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亚洲头号职业杀手,倒像是个内向单纯的大学在读生,真是颇具欺骗性。周屿看着他那一张细腻光洁的脸,忽然想起了他右胸上那个诡异可怖的纹身,一时间出起神来。
凌子寒看到他盯着自己浮想连翩的神情,不由得哼了一声。
洛敏看了周屿一眼,忽然转头,亲热地对石磊说:“小磊,你刚回来,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反正我在养伤,闲着也是闲着,可以陪你到全国各地去看看,顺便也瞧瞧我们日月会旗下的产业。”
石磊一听,不由得大喜,连连点头:“好啊,那我们明天就出发,我来开车。”
周屿立刻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笑着说:“我看阿敏还是在家养伤的好。小磊要出去走走当然可以,我派几个兄弟陪你去,一路上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他虽然笑着,口气却很是强硬,隐隐的弥漫出一股醋味,令人捧腹。
石磊的笑容顿时没了,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算了,我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什么保护。既然敏哥在家里养伤,那我也在家陪他吧。”
周屿很不舒服地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也算是学成归国了,不应该这么游手好闲吧?年轻人还是得有点事业心,守在家里干什么?做大少爷啊?”
石磊白了他一眼:“就算我当大少爷,也不要你养,你着哪门子急啊?”
“嘁,要阿敏养就光彩了?”周屿嗤之以鼻。“你自己说的,你有手有脚,为什么要别人养?”
“谁要人养了?”石磊似乎急了,差点拍案而起。“你少血口喷人,我不过是刚回来,想陪敏哥几天。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你少管闲事。”
“放肆。”周屿一拍桌子。“没大没小的,你在外面读了几年书,学的就是目无尊长?”
石磊忍不住好笑:“你别在那儿道貌岸然的了。别人跟我念三字经我还听得进去,你什么时候把道德伦理放在眼里过?现在跟我说子曰?你不觉得可笑?”
周屿抬胳膊碰了碰洛敏:“喂,你养大的这个孩子好像变成白眼狼了,你瞧着伤不伤心啊?”
石磊顿时涨红了脸:“你少挑拨我和敏哥的关系。敏哥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他豁出性命都愿意。不过,对你就算了,哼。”说以最后一句,他颇有点悻悻然。
周屿却得意起来:“我也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阿敏的合法伴侣,嘿嘿。”
洛敏拿他没辙,只好边摇头边对凌子寒说:“小秋,你吃得太少了,在这儿千万不要客气。我们难得聚一次,你可一定要尽兴。”
凌子寒那冷冰冰的气息稍稍收敛了些,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周屿的注意力马上转到凌子寒身上,笑道:“是啊,你吃得太少了。哎,小玉,你是怎么搞的?一点也不懂得照顾客人,你们老板没教过你吗?”
小玉脸色一白,赶紧站起身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伸手去拿酒瓶,然后才反应过来凌子寒不喝酒,又连忙放下酒瓶,看了一下,便拿起凌子寒面前的汤碗去盛汤。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勺里的汤洒了一路。
另一边的小锦也是坐立不安,迟疑着站了起来,过去拿了酒瓶来给卫天宇斟酒。他的手也在抖,瓶口差点把酒杯带倒。
凌子寒淡淡地站起身来,从小玉手里拿过汤碗和汤勺,随即稳稳地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卫天宇也温柔地拿过小锦手中的酒瓶,拉他坐下,笑道:“小玉,小锦,都坐吧,屿哥在跟你们开玩笑,你们不用管这些,自己吃饱吃好就行了。”
小玉和小锦低着头坐下来,都没有动作。
洛敏狠狠地一拳打在周屿背上,随即对那两个孩子说:“对啊,小锦,小玉,你们不用理会屿哥,好好照顾自己就好。”
周屿被他那一拳打得差点闷哼出声,心里也明白他快火了。不知怎么的,他其实知道洛敏的一颗心始终都在自己身上,可是一看到石磊和凌子寒,就忍不住要吃醋。
石磊的心思都在洛敏身上,此事在日月会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当年他们两人出双入对,洛敏对石磊关怀备至,虽然周屿现在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并无亲密接触,但日月会的其他干部却并不清楚,因此一直都认为石磊曾经是洛敏的人,直到如今待他都特别亲近。这事让周屿特别不舒服,瞧着石磊就不顺眼。
而凌子寒虽然待人一向冷冰冰,但洛敏对总是对他有一份很特别的情感,尤其是凌子寒上次在金新月将救出来之后,洛敏就一直对“灵鬼双杀”的消息特别留意。这次相见,洛敏的喜悦是显而易见的,这让他的心里实在是很不舒服。
他本就性情火爆,这些年在政界,硬逼着自己处处谨慎隐忍,已经很难得了,这时一有机会当然就不会对石磊和凌子寒客气。不过,他可不想惹洛敏生气,这时挨了重重的一拳,立刻挺直了腰,对那两个少年笑道:“是啊,我跟你们开玩笑的,就是想让你们看看,你们秋哥、慕哥可真是心疼你们啊。”
那两个少年脸上微微一红,悄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乖乖地坐了下来。
卫天宇伸手搂了搂小锦的肩,温柔地说:“多吃一点。”
凌子寒却没有理会小玉。
石磊似乎对这个显得孤单而惊惶的孩子心有不忍,伸筷夹了一只虾放到他面前的碗里,温和地微笑着说:“你也多吃,别听有些人的胡说八道。”
周屿一听,略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洛敏。
洛敏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周屿一看他的表情,立刻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谄媚地道:“阿敏,你的伤口刚刚愈合。来,喝点黑鱼汤吧,我给你盛。”
卫天宇看着他的表演,不由得哈哈大笑,向他举起杯来:“屿哥,我打心眼里佩服你,敬你一杯。”
周屿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却是满不在乎地拿起杯子来,笑着对他举了举:“彼此彼此,我也敬你。”
二十
一顿饭就这样热热闹闹地吃完,卫天宇看了看表,起身说:“屿哥,敏哥,我们就告辞了。明天我们就准备离开了,带着小玉和小锦不方便,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帮忙照顾这两个孩子,过段时间我们再回来带他们走。”
“这么快就要走?”周屿有些诧异,随即省悟他们可能接了生意,于是笑着点头。“没问题,你们走之前把他们送过来就行了。”
小玉和小锦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一丝惊惶不安。
卫天宇伸出双臂,将两个孩子一起搂住,安慰地说:“你们放心吧,有屿哥和敏哥罩着,没人敢再欺负你们。”
两个少年虽在欢场呆了不少日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两个人这般的客人,带他们出了场,却又并没有急色的模样,一直彬彬有礼的,对他们十分照顾,瞧上去似有情似无情,让他们捉摸不透,因而也不敢造次。
这时听他这么说了,也只好乖巧地点头。
凌子寒站在一边,脸上似乎有了一丝不耐。
卫天宇便带着两个孩子往门外走去。
洛敏赶忙说:“我派车送你们。”
石磊却在一旁笑道:“我去吧,反正没事,刚吃了饭也要活动活动。我是第一次见慕哥和秋哥,理当效劳。”
洛敏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也好,路上当心点。”
卫天宇和凌子寒都不反对,一起走出了别墅。
石磊很快就开过来一辆深蓝色的雷诺轿车,停在他们面前。
卫天宇笑容可掬地与周屿和洛敏握手道别,然后带着两个孩子钻进了后座。凌子寒在车边看了洛敏和周屿一眼,便打开了车门。
洛敏忍不住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亲热地笑道:“小秋,有空常来玩。”
凌子寒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坐进副驾位。
洛敏细心地替他关上车门,一直目送着车子驶过草坪,开出大门。
周屿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暧昧地说:“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忍了这么久,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洛敏瞪了他一眼,脸却微微有些红了。
周屿爱煞他这神情,趁机装出一副无赖相,调侃道:“你我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你还要害羞啊?真是的,永远都像是处男,这不是故意引诱我嘛。”
洛敏的脸更红了,回肘便朝他撞去。周屿猛地将他圈紧,让他动弹不得,随后便半拖半抱地将他弄进屋,迫不及待地拽上了楼。
夜色很浓,周屿与洛敏春光无限的时候,石磊静静地开着车,奔驰在人车稀少的环城路上,一直向郊外驶去。
凌子寒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偶尔瞄一眼腕上的手表,沉默得像一座山。
卫天宇却时不时地笑着对两个孩子表示关心,问一声:“累不累?”
过了好一会儿,石磊才闲闲地问道:“秋哥是哪里人啊?”
凌子寒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说:“这重要吗?”
“当然不,只是随便问问。”石磊轻松自在地笑道。“这里是热带,秋哥觉得还适应吗?”
凌子寒仍然看着窗外,神情冷淡地说:“我在哪里都能适应。”
“那是,大名鼎鼎的鬼秋嘛,那是与众不同的。”石磊一直微笑着,说得十分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你今晚教训周屿,让人看了真觉得痛快。”
凌子寒扫了他一眼。石磊觉得仿佛有利刃划过自己的肌肤,竟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转动方向盘,从出口出来,走上了通往凌子寒他们所住酒店的狭窄公路。他的动作显得十分轻松,脸上笑着,轻声说道:“我十四岁就跟着敏哥了,至今已有十一年,敏哥很相信我,难道秋哥不信我?慕哥,你说呢?”
卫天宇打着哈哈:“怎么会?敏哥相信的人我们哪里会不信呢?磊哥过虑了。”
“慕哥,真要当我是一家人,请叫我小磊吧。”石磊温和地笑道。
“呵呵,只是一时有些不习惯。”卫天宇笑容可掬。“小磊,你是在欧洲读书的?”
“是啊,我在欧洲EP大学读了七年,然后在欧洲工作了几个月,积累经验。”石磊对凌子寒笑了笑。
“那可是欧洲最好的大学啊,享誉全球,你只用七年就拿到了博士学位,了不起。”卫天宇笑着赞道。
石磊微微一笑:“我只想快点学成回来,好为敏哥分忧。”
“好。”卫天宇点头。“不愧是敏哥的好兄弟。”
他们说话之间,车子已驶到山脚下。凌子寒忽然说:“停车。”
石磊立刻踩了刹车,不解地看向他。
凌子寒没有一丝表情地看着黑暗的前方,冷冷地道:“我来开。”
石磊一怔,随即打开车门,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凌子寒在车里一缩腿,便移到了驾驶位。待石磊上了车,他便向山上开去。
山路两旁漆黑一片,阒无声息,他们的车辗过路上的碎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车里都没有再说话,显然大家都被凌子寒的异动震住。
再往上一段路,凌子寒忽然问道:“你身上带枪了吗?”
没人回答。石磊过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连忙说:“带了。”
“好。”凌子寒冷心冷肺地说。“有人在山上埋伏。如果不是对付我们的就算了,如果是找我们麻烦的,你保护好自己和小玉就行了。那些人由我对付。”
石磊大吃一惊:“什么?有人……埋伏?你怎么知道的?”
凌子寒冷笑:“我如果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只怕有九条命都不够,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小玉和小锦在后座都被他的神情和说出来的话吓得微微颤抖,卫天宇笑着搂住两人的肩,温柔地说:“放心吧,有我在,你们会没事的。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一定会保护你们。”
两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凌子寒已经在一个山凹处猛地急刹车,停了下来。
卫天宇与他配合默契,车子还没停稳,他已打开车门,跳下了车,顺手将两个少年拖下来,嘴里低低地说道:“小磊,快下来。”
石磊略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凌子寒:“秋哥,你呢?”
凌子寒冷冰冰地道:“下去。”
卫天宇将两个孩子一把推向山壁,轻声说:“别出声,跟着我。”
两个少年只觉得手足冰冷,吓得微微颤抖,却都不敢吱声。
石磊并未被凌子寒的冷叱声吓住,反而沉稳地拔出一支最新型的格洛克G909,这是现在的西方特种部队最爱使用的手枪,轻巧,稳定性好,而且一次可以上二十发子弹。
“秋哥,我不是弱者,让我跟着你。”他诚恳地说。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脸上一片寒霜。他猛地倾身过去,一把打开车门,随即抓住石磊的肩,将他狠狠地推了出去。
石磊刚刚踉跄着跌出车子,凌子寒便将车门关上,脚下猛踩油门,直往山上冲去。
二十一
卫天宇抢上前去,将石磊扶住,半架半抱地将他弄到山壁旁,轻声笑道:“他独来独往惯了,一向是单干的,我们别去打扰他。”
石磊听着车轮急速辗过地面的声音迅疾远去,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问他:“慕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卫天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小秋不是让你替他照顾小玉吗?这件事也很重要啊。”
石磊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少年。
今夜繁星满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星光下,那两张如画般的美丽容颜上满是惊恐不安,两个纤细柔软的身体瑟缩着,非常像是风中的芦苇,脆弱无依。
他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过去对他们柔声说:“别怕,我和慕哥会保护你们的。”
两个孩子连连点头,漂亮而温驯的大眼睛中全是乞求和依赖。
这时,他们听到了暗夜中响起的第一声枪声。
几个人立刻仰头向上看去。
很快,密雨般的射击声迅即响起,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山上随即腾起了一团火球,像是汽车被炸了。
卫天宇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说:“我们上树吧,好看得清楚些。”
石磊看他一副准备当看客的架势,不由得暗暗称奇,口中却客气地道:“好,一切听慕哥安排。”
卫天宇抱起小锦便上了陡峭的山坡,脚下十分轻灵迅捷。坡上长的全是参天大树,遮住了头上的星光,显得特别幽暗,他却仿佛生有夜视眼,非常准确地绕过树干,避过坑洞,向山上走去。
石磊抱着小玉,吃力地跟在后面,几次差点摔倒,却倔犟地不肯出声。小玉搂着他的脖子,已经吓得冷汗涔涔,却一声也不敢吭。
离着枪声越来越近了,卫天宇便停住了步子,回头对石磊说:“我们各自上树吧。”
石磊怔了一下,才道:“好。”
卫天宇将小锦移到身后,温柔地说:“抱紧了。”然后便手足并用,捷若灵猿般,迅速爬了上去。
这棵树有个非常大的树窝,卫天宇和小锦趴在里面,空间还绰绰有余。他们刚刚伏下身,石磊带着小玉便上来了。
卫天宇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道:“也好,这里地方挺大的,我们就一起呆着吧。”
“不。”石磊将小玉放到他们身旁。“慕哥,我还是不放心。敏哥让我送你们,总不能让秋哥一个人涉险。我要去支援他,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卫天宇正要叫住他,他已经回身下了树。卫天宇看着他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
小玉和小锦忍不住握住了对方的手,只觉得彼此的手里都是冷汗,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卫天宇抚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轻声说:“你们不要怕,这里不会有危险的,都躺下歇会儿吧。这里其实挺舒服的。”说着,他低低地笑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意味。
小玉和小锦都点了点头,听话地放低身体,斜斜地躺进了树窝里。
卫天宇倚着粗大的树枝,凝神看向山腰处的战场,偶尔侧头瞄一眼手表上的屏幕,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潇洒至极。
实际上,这里从山脚到山顶都有卫天宇布下的微型监视器,通过卫星会将探测到的所有情景都传到卫天宇和凌子寒的手表里。
他们下山时,便碰到了对手派来的人。接着,趁他们不在,对方的人陆续到达,在山上埋伏下来,准备在他们进入酒店后再发动突然袭击。这种种布置,都已经落到了卫天宇和凌子寒的眼中,在回来之前便已经有了对策。
不过,石磊跟来却是意外,凌子寒中途生变,一把将他推出去,然后便开车疾驰上山。没有了不相干的人碍手碍脚,他可以专心地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今夜星光灿烂,虽然有些地方林深树密,暗无天日,可配合着卫天宇安装的各式探测器,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尽在眼中。凌子寒很快收到了腕上手表的警告,有数支手枪、冲锋枪和火箭筒瞄准了他。
凌子寒看了看前面的地势,猛打方向盘,向着一旁的缓坡冲去。
伏击的人猝不及防,有人稳不住,先开了枪。这就像是信号,立刻枪声大作,如雨般向他倾泄而来。火箭筒也迅速调整方向,向他这边击发。
凌子寒打开车门,蜷身翻滚出去,同时已经掏枪在手。
在他身后,汽车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炸成了一团火球。
凌子寒本就穿着一身黑衣,这时犹如黑色的精灵,在林中草地上伏地而行,立刻便消失在了黑暗里,也消失在了那些袭击的人的视线里。
那些人也带着先进的夜视仪,然而其中的电脑系统却不时受到不明信号源的干扰,一时间看不清那位鬼秋的所在,却也不甘心就此退去,于是开始合围,就如拉网一般,希望能把那条可怕的大鱼网住。
凌子寒顺手掏出微型监听耳机塞进耳道,却没有戴夜视仪。他用不着那东西,即使在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里,他也可以凭超常的感觉判断出周围的动静,夜视仪反而会削弱他那远远超乎常人的灵敏感觉。
他手上拿的是卫天宇专门替他做的微声手枪,最符合他的行动习惯。虽然他可以熟练使用全世界所有的单兵武器,无论是最老式的,还是最新型的,但现在手中的枪还有兜里的小刀却是最让他感到舒服的武器。
隐身在黑暗里,他感到如鱼得水。这才是属于他的天地,是他足以称王的世界。他稳稳地伏在草地上,看着慢慢逼上前来的幢幢黑影,举枪连连击发。
每一枪都无声无息地击中了袭击者的要害,那些人都是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毙命于地。
不过,子弹射出枪膛的热量使那些人的夜视仪发现了他,顿时,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朝着他这边射了过来。
凌子寒轻灵地向后一退,极为迅速地在草丛中迂回飞奔。在弹雨中,他手中的枪就如魔鬼的利爪,悄无声息地便直取那些人的要害。
不知不觉间,那些袭击者发现周围的同伴不断倒下,而鬼秋却形如鬼魅,身法诡异之极,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令人目不暇接,就连子弹都无法追及他的身影,一时不由得大感心寒。
凌子寒正杀得顺手,忽然发现包围着自己的层层杀气中嵌入了一种新的气息。他猛然回头,便看见远远的有个人正躬身跑来。借着星光一看,却是石磊。他微微皱眉,这个人还真是多事啊。
石磊不像他受过多年的专门训练,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他一进入这个圈子,那些人有一大半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弹雨铺天盖地地向他射了过去,立刻将他压制在了一个狭小的坡坎下。他不得不伏身于地,借助早已戴上的夜视仪举枪还击。
凌子寒迅速移形换位,隐在黑暗的树丛中,凝神注视了他片刻,便发现他的规避和射击的动作都十分熟练,或许是从小在黑道中长大吧,此时的他并不像是普通的书生,在枪林弹雨中足以自保。凌子寒暂时放了心,重新继续自己得心应手的攻击。
激烈的枪战中,那些穿着黑衣的袭击者都没有注意到,天上的繁星已经消失了,浓密地乌云迅速遮蔽了天空。
突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接着,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地之间。
二十二
闪电不断地照得天地间一片雪亮,雷鸣也一声接一声地劈下来,震得大地都仿佛在颤抖,然而雨却一直没下来。
凌子寒一边迅疾地移动着,一边不断地举枪射击,同时还通过监听器倾听那些人之间的对话。袭击者们一直犹豫不决,在撤与不撤之间徘徊。
凌子寒通过追踪无线信号的强弱,渐渐向那个担任指挥的家伙靠近。
狂风呼啸,林涛阵阵,这一切不但掩盖了枪声,也使他和对手的行动都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百忙之中,他仍然没有忘记一直被弹雨压制着的石磊,不时地看向他。
风云突变使射向他的子弹明显稀少,石磊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伏在坡坎下,这儿呈环形,就像一个天然的掩蔽所,给了他很好的掩护。
他一边向袭击者还击,一边也留神注意着凌子寒的动静。然而那个年轻人的行动实在太敏捷,而且非常善于利用地形,常常让人跟不上他的身影。那个矫健如猎豹般的年轻人在林中飞速移动,根本听不到他射击的声音,便看见那些晃动的身影不断倒下。
石磊对他那超卓的行动能力感到震撼,虽然晚上看见过他与周屿相斗的身手,但周屿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脑满肠肥”的代名词,打败他也算不得什么。现在面对那些众多的颇为专业的伏击者,这个显得瘦弱斯文,比自己还年轻的人表现出了足以令人感到恐怖的巨大杀伤力,这也让他感到惊异。
随着风力越来越大,敌人倒下得越来越多,射向他的子弹很快稀疏下来。他通过夜视仪不断张望,终于找到了凌子寒的身影。他正在飞速向山上移动,身体在草丛、树木和岩石间时隐时现,跑动非常迅速。石磊看着他,再不迟疑,伸手在坎边一撑,轻盈地跃了出来,随即伏下身,飞快地向那边靠近。
凌子寒已经接近了对方的指挥者,随即用左手掏出了微型发射器,将一个针鼻般大小的追踪器射到了那人的身上。黑暗中,带有智能传感器的追踪器无声无息地落到那人的衣领处,随即牢牢地吸附在上面。
凌子寒正要向后撤退,忽然感觉到侧后有人向自己靠近。他头也不回,立刻飞脚后踢,右手持枪穿过左边腋下,向那人开了一枪。
石磊刚刚接近凌子寒,还没站稳,便见他的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踢过来,他刚侧身避过,却又看见他的姿势略变。虽然没有看见瞄向自己的枪口,紧绷的神经却警钟长鸣,让他想也不想,立刻着地滚开,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脸飞过,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树高林密,虽然闪电不时照亮大地,他们两人的相斗却仍然没有惊动附近的人。
这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刷刷声。
这次伏击行动的指挥者在对讲机里呼叫自己人,却发现几乎有一大半的人已经被击毙,不由得大骇,随即便下令撤退。
凌子寒几乎是凭着超卓的直觉,听到那些人飞速下撤的动静,这才放心地扑向石磊。
大雨哗哗地下着,伴随着不时闪亮的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凌子寒出腿如电,直踢向打算起身的石磊。
石磊立足未稳,看到他凌厉的攻势,百忙中举臂挡架,随后抬腿反击,出招也十分有力。
凌子寒一言不发,在林中与他激斗,出奇的是,石磊也不吭声。两人在雨中回旋跳跃,拳来脚往。石磊下盘很稳,凌子寒身轻如燕,两人一时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斗了一会儿,他们都被暴雨淋得透湿。凌子寒留了五成功力,这时已大致摸清了石磊的实力,于是突然发力,一招声东击西,趁他全力招架自己弹腿飞踢时,左手疾出,一把扼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猛地抵在了身后的大树上,右手的枪顶住了他的胸口。
石磊的眼中掠过一抹惊诧。他剧烈地喘息着,低低地说:“秋哥,别误会,是我。”
凌子寒的身体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眼神冷若冰霜,声音更是冷冽:“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磊有些迷惑:“我是敏哥的人啊。”
凌子寒的眼光更形锐利,如刀子一般射向他。石磊满脸困惑,在他的枪口威胁下却不敢动弹。
暴雨拍打着他们周围的世界,哗哗的声音充斥着天地之间,寒气隐隐地飘浮着,令人不由得感到颤栗。
凌子寒冷冷的,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是敏哥的人,我就放你一马。以后记住了,不要在交火时随便接近我,不要在我背后举枪,不要擅自行动。”
石磊立刻点头:“是,我都明白了。秋哥,我这次来,也是想帮你。”
凌子寒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猝然放开了他,随即飞身退后。
石磊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捂住脖子,轻轻咳了两声。
凌子寒冷冰冰地说:“你现在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说完,他转身便飞奔而去。
石磊立刻飞身追了上去,恳求道:“秋哥,让我帮你吧。我行的。”
凌子寒回头看了他一眼,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好,你来吧,不过,离我远点。”
石磊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跟着他向山下跑去。
二十三
在离他们很远的树上,卫天宇和那两个孩子仍然窝在树棵里,渐渐被打进密密树冠里的雨滴淋湿了。
卫天宇一边倾听着远处渐渐沉寂的枪声,一边不时地瞄一眼手表,唇边始终噙着一缕轻松的微笑。
小玉和小锦似乎有些冷,都微微蜷起了身子,神情间略有些慌乱,不时地看向卫天宇。
卫天宇安慰地对他们笑着说:“别怕,他们已经撤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酒店,你们尽管安心休息。”
两个少年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对别人的动向这么清楚,却都不敢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小锦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被冷雨浇着,脸色本就有些发白,这时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卫天宇温柔地将他搂过来,轻声问道:“冷吗?”
小锦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摸出了手机。
卫天宇将他搂得更紧,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顺风打过来的雨柱,温和地笑道:“你接电话吧。”
小锦一时间心乱如麻,既不敢接又不敢不接,犹豫半晌,仍没有动作。打电话过来的人却颇有耐心,一直没有挂断。
手机铃声是小锦下载的一首流行歌曲,那个声音清亮的男孩子一遍遍地唱着“究竟要在黑暗中挣扎多少年,究竟要经历多少艰难才能看见明天”,小锦呆呆地听着,忽然落下泪来。
卫天宇在他耳边轻轻说:“小锦,相信我,无论你有什么难处,我都会帮你的。就算天塌下来,慕哥替你顶着。别怕,听电话吧。”
小锦心里一热,感激得泪如泉涌,却听话地按下了接听键。
粗大的雨点拍打着树叶的声音中,小锦凝声听着对方的话,脸色极难看,回答得很简洁:“是……是我……他……在我这里……秋哥……不在……我不知道……我……我……好吧……我知道……我……我明白……嗯……好……”接着沉默了半晌,他才挂断了电话。
小玉担心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卫天宇一伸手,将他也搂了过来,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抱在臂弯里,温柔地笑道:“来,我们先回酒店。你们放心,有慕哥和秋哥在,什么事都难不倒的。”
两个少年本来都在冷雨中瑟缩,这时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透过来,顿时安心了许多,闻言点了点头,眼里的惊慌也渐渐消褪了。
卫天宇抱紧了两个孩子,温言道:“我带你们下去,不要怕。”
两个少年立刻点头,脸上满是信任和依赖。
卫天宇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带着两个孩子就往下跳去。下落的速度非常快,他不时地伸腿蹬一下树干,落下去的势头便延缓一下,最后稳稳地落到地下,竟是点尘不惊。
小玉和小锦觉得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但有卫天宇有力的抱持,心里却很安定,一点也没有惊惶失措的感觉。
卫天宇没有犹豫,也没有放下两个孩子,拔腿便往山腰上的酒店跑去。与凌子寒一样,他也是步伐轻捷,在雨夜中走山路如履平地。
很快,他便来到酒店附近。这时,他却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将两人放下,认真地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对两个孩子微微一笑,轻声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把垃圾扫一扫。”
两个少年没听明白,都是一怔,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
卫天宇亲昵地揉了揉了两个孩子的头,便飞快地消失在酒店里。
那些人在酒店的上上下下都安装了炸弹,有的是用音控,有的是用光控,有的是用热感,有的是定时,都非常危险。
卫天宇留下的监控系统将所有安装炸弹的行动都清晰地摄入,令他对那些爆炸物了如指掌。他悄无声息地从一楼大堂开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将所有炸弹一一拆除,且随手分解成了一堆毫无威胁性的垃圾,期间没有弄出半点动静。他的双手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阻滞,脸上的神情十分悠然自得,就像是普通的水电工在进行正常的例行检修一样,没有半分紧张的意味。
等他笑着奔出酒店,那两个孩子在树下已是淋成了落汤鸡。他一手牵一个,将两个孩子带进了酒店,送回了房间。
“赶紧洗个澡,换上干衣服。”他像个大哥哥一样,亲切地叮嘱着,将两个孩子推进了浴室。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他,异口同声地说:“那你呢?你先洗吧。”
“我没事。”卫天宇的笑容十分温暖。“你们先洗,我到旁边的房间去冲一下就好。”
两个孩子这才安心地进去了。
卫天宇立刻到另一间房间,进浴室匆匆洗了一下,换上了休闲衣裤,然后才过来。
他早已通过自己的手表确认了酒店里里外外都不再有可疑的人,这时很放心,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慢条斯理地踱进隔壁。
浴室里仍有哗哗的水声,卫天宇便轻松自在地坐到椅子上,偶尔看看腕上的表。
一切顺利,凌子寒正在追踪着那些撤走的伏击者,双方的距离正在迅速接近。
过了一会儿,两个少年都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睡衣,纤细的身体显得特别柔软,细腻的肌肤透出玉般的晶莹红润,看上去特别美丽。这个时候,一直都非常紧张拘谨的两个孩子脸上都有了笑容。
看见卫天宇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小锦立刻大方地走到他身边,温驯地叫了一声:“慕哥。”
卫天宇拍了拍他的肩,又向站在那里的小玉招了招手:“来,过来。”
小玉立刻走到他旁边。
卫天宇拉过两个孩子,让他们坐到自己面前的床边,微笑着说:“小玉,小锦,今天晚上真是够乱的,你们应该也累了。现在呢,你们都上床睡觉,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你们尽管安安心心地休息。有什么话,等秋哥回来了再说。”
小锦看着他,欲言又止。小玉也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神情间有些难过。
卫天宇也是玻璃心肝玲珑肚肠,一看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这时温柔地道:“小锦,你的事我来替你解决,你就放心吧。小玉,你也别觉得秋哥这人冷,其实他待人是挺好的。只是各人的习惯不同,有人喜欢动口,譬如说我,有人喜欢动手,譬如说你们秋哥。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先睡,一切待秋哥回来再商量,好吗?”
小玉和小锦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卫天宇像待孩子一般,将两个孩子一边一个送上了床,拉开被子替他们盖上,这才坐回桌边,从怀中拿出自己的电脑,打开了放到桌上。
凌子寒衣服上的钮扣有一个微型摄像头,将他前面的所有景象都即时传了过来。显然现在他正在驾车飞驰,前面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正在急速运行,而他的车前却并没有别的车辆。
二十四
夜色如墨,雨幕使两旁的路灯都显得有些黯淡。凌子寒掌着方向盘,脚下重重地踩住了油门,一直在密如蛛网的城市道路上左右穿插。
石磊坐在副驾位,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笃定。这些路就连他都不太清楚,而凌子寒却仿佛胸有成竹,在经过岔路口或者拐进小巷时一点犹豫都没有。
跟着凌子寒冲下山脚,他便惊异地发现凌子寒直冲进一个暗藏的山坳。他没有多问一句,紧跟着跑了过去,便发现凌子寒跳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小吉普。等他上了车,凌子寒便驾车冲了出去。
这辆车显然经过了全面改装,被他开得简直是风驰电掣,仿佛是在赛车道上,却是又稳妥又灵活。车子辗过满是雨水的路面,就仿佛是劈波斩浪的快艇一般,迅捷地冲破夜色,直插城市的心脏地带。
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后面,却是一大片低矮的旧式建筑。街道很窄,两旁伸出来的雨篷层层叠叠,显得特别零乱。
凌子寒将车停在摩尔百货后面的街边,随即跳下车,在楼下的阴影里向前飞奔。
石磊不敢怠慢,也跟在他的侧后方迅速地跑着。
密雨下得很急,周围没有车子经过,也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人。所有的楼房都漆黑一片,下雨的夜晚是最适宜睡眠的,因为躲在屋里会让人有特别安宁的感觉。
凌子寒拐进一条极为狭窄的小巷,猛地刹住,躲进了两幢楼之间的狭缝里。
石磊仅冲出去两步,也迅疾刹住,跟着他挤了进去。
凌子寒看着他,脸上虽然仍是冷冷的,眼里却似乎隐隐的有一丝欣赏。看他一直挤到自己身边来,也没有让他离远点,反而轻声说:“里面有一个被劫持的人质,是位瞎了眼的中年女士,我要救她出去。”
石磊大为惊诧,看向他的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瞧着他那神情,这个一直神情冷漠的年轻杀手竟然破天荒地淡淡一笑,随后笑容一敛,低声说道:“他们在三楼B座,房间是两室一厅,看守有四个人。我从窗户进去,活由我来干。你守住门,别让一个人活着逃走。”他的声音虽然轻,却很清晰,说话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石磊不知他打算怎么从窗户进去。这房子虽然外墙斑驳,但被大雨淋湿后,根本滑不溜手。难道他要徒手爬上去?那怎么可能?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十分钟后进去。你守住门口,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石磊虽然心里嘀咕,想着短短十分钟怎么可能做到,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秋哥,你自己当心。”
凌子寒没再说什么,立刻沿着两楼之间缝隙向前窜去。
石磊看着他一转弯消失在楼后,也不再停顿,马上溜到前面,踮着脚尖,顺着楼梯往上走去。
暴雨增加了营救行动的难度,却也让周围原本该有的暗哨消失了,省了凌子寒不少手脚。他仰头看了一下三楼B座的窗户位置,随即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便纵身而起,双手一搭,便粘在了墙上。
这副手套也是卫天宇的杰作,最近两年才研制成功的。那上面有着数百个纳米材料制作的微型吸盘,一旦手伸直了,吸盘便会自动吸附在附着物上,手指一弯,吸盘又会松开,是攀登障碍物的绝佳工具,只是操作起来需要特殊的技巧,需要事先经过多次练习才能掌握其中的奥妙。
凌子寒就像一只壁虎般,在墙上迅速游动着,很快便爬到了目标的窗户旁边。他用左手粘在墙上,右手松开,用嘴咬下手套,揣进裤袋里,还细心地扣好了袋口的钮扣,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屋里的动静。
两个房间都没有灯,但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将屋里照得十分明亮,让人一目了然。里面的陈设都十分简单,显然是临时的居所。一边房间里除了一个矮柜外,就只有一张床,上面睡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子。另一边房间里有两张折叠床,上面睡着的是两个男人,显然是看守在轮流休息。窗户紧闭,两边的人都睡得很熟。
凌子寒用右手掏出裤袋里的小刀,极小心地在玻璃上划了一个圆,然后用刀柄上的吸盘将那块玻璃粘住,轻轻取下,放到窗台上,这才伸手进去,打开了扣住的窗栓。
他的动作极其谨慎,即使是在静夜里也听不到声音,何况现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将窗户推到一边,他立刻闪身跃了进去,随即将窗户重新关上。风雨声骤然变大又立刻恢复原状,躺在床上的人都没有察觉,鼾声依旧。
凌子寒将刀子收起来,拔出了腰间的微声手枪,轻巧地一个箭步来到靠墙的床边,左手蒙住了对方的口鼻,右手的枪顶住他胸口的心脏部位连开两枪。那人猛地一颤,随即软瘫下来。凌子寒立刻回身,来到靠着门边的另一张床头,如法炮制,无声无息地将那人也击毙了。
他用的杀人手法是闻名遐迩的“开膛手”鬼秋的招牌方式,就像是著名商标,让行家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干掉了这两个人之后,他闪身隐在门边,从腕上的手表中扯出了一根细索,操纵着索头上的微型探头从门缝下面慢慢地伸出去,四处打量了一番。
厅里的确有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精悍,这时却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在看电视,一个在用电脑玩游戏。连续多日平安无事,现在又是暴风骤雨,早让他们失去了警惕,只觉得厌倦。
凌子寒收回探头,左手轻轻地打开了房门,随即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那两个人一个昏昏欲睡,一个沉浸在激烈的游戏里,根本无暇他顾。凌子寒的动作跟猫似的,半点声响也没有,很快便靠近了他们。
他自背后向那个玩游戏的人连开两枪,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心脏,随即抬起枪口,将子弹射进了那个靠着沙发背正在打盹的人的胸口。
还不到十分钟,四个看守便全都悄无声息地被他解决了。他四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的看守,便收起了枪,走进那个妇人所在的房间。
二十五
那位妇人仍在熟睡,一点也没有被惊动。凌子寒的动作十分轻柔,缓缓地放到妇人的肩头,轻轻摇了摇。
那个妇人动了动,因为瞎了眼,只是微微仰起了头,大概以为是看守,想听他要说什么。
凌子寒凑到她的耳边,清晰地说了几句话。
那妇人立刻激动得颤抖起来,半晌才哽咽着说:“谢谢,谢谢。”
凌子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即将她扶起来,然后用毯子裹了,背到背上,从容地打开了防盗门,大步走了出去。
石磊估摸着他动手的时候,结果不到十分钟那门便开了,凌子寒背着一个妇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立刻从藏身处出来,悄声问道:“人救出来了?”
“嗯。”凌子寒将房门锁上,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石磊跟在他的身侧,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他背上的人。
凌子寒冲进雨幕里,脚步十分迅捷地往停车处冲去。
一切都很顺利,他把背上的妇人放进车后座,将湿透的毯子扔到一边,然后坐上驾驶位。石磊也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凌子寒一踩油门,车子便疾速射了出去。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车里显得十分安静。
那妇人穿着老式的睡衣,身体又弱,冷得微颤。凌子寒一言不发,打开了热风。石磊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这人其实并不像平时表现出的那么冷漠无情。
车子开到他们住的山腰上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雨势渐小,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让人感觉十分愉快。
驶到酒店门口时,石磊惊异地看到,卫天宇拿了一床棉被,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显得十分俊逸潇洒,脸上的微笑在黎明的微光中温暖得动人心魄。看着这样的卫天宇,石磊的心忽然一阵狂跳,他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洛敏。
凌子寒将车一直开到大门口的廊前才停下,卫天宇打开了后车门,用棉被裹住那位妇人,轻轻巧巧地便将她抱了出来。
那妇人感觉出他不是刚才救她出来的人,不由得很是不安,微微挣了一下。
卫天宇温和地笑道:“大姐,不要怕,你儿子就在上面的房间里,我带你上去吧。”
那妇人浑身大震,立刻忙不迭地点头。
卫天宇看了凌子寒一眼,随即微笑着看向石磊:“小磊,累坏了吧?赶紧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石磊一路上都在全神戒备,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放松下来,忽然发现困乏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压了过来,全身松懈得再也没有了精神,于是疲惫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慕哥,我没事。”
“怎么没事?你看你,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听话,上去睡觉。”卫天宇带了一点宠溺地笑道,随即便抱着那个妇人进了酒店。
凌子寒平静地靠在座椅上,对石磊说道:“这酒店我们已经包下来了,你随便找个房间睡就是了。”
“哦,好。”石磊转头看向他。
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刚刚经历了森林中的一场恶战,然后长途奔袭,在暴雨中爬墙翻窗,杀人救人,这时全身透湿,坐在那里却是静如止水,神情间平淡如昔,既看不出倦意,更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干过,就是开车出去兜了会儿风,现在回来了,如此而已。
石磊长长地吐了口气,眼中再次掠过一丝迷惑,随即笑道:“谢谢。”然后便下了车。
凌子寒透过落满了雨滴的挡风玻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里,这才玩味地敲了敲方向盘,然后看向腕上的手表。
卫天宇换着那个妇人大步走上楼,很快来到小玉和小锦房间的隔壁,将妇人放到床上,温和地说:“大姐,你儿子正在睡觉。你等一等,我去叫他来。”
“别。”那妇人立刻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想要阻止他。“让他睡吧,等他睡醒了再来好了。”
卫天宇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地道:“好好好,我不去叫,那你也睡一会儿吧。既然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着急了,好好休息。”
妇人身体虚弱,回来时一路颠簸,情绪又很激动,这时也觉得累得很了,便依言躺了下去。
天光大亮时,小锦和小玉被窗外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吵醒了。两人左右看看,都从床上坐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卫天宇在门外叫道:“小锦,睡醒了的话就过来。”
小锦立刻扬声答应:“好,马上就来。”
两个孩子跳下床,非常迅速地洗漱好,便开门走了出去。
卫天宇笑着拉过小锦和小玉的手,将他们带进了隔壁的房间。
“来,小锦,看看这是谁?”他的声音带着愉快的笑意,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小锦也笑了起来,跟着他走进了房中。
床上的妇人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猛然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四下寻觅着,神情间显得十分急切。
小锦一看到床上的人,顿时愣住了。
卫天宇放开他的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明亮的晨光里,本是漂亮得光彩夺目的小锦忽然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他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发抖,所有的戒惧、谨慎、驯顺都一扫而空。他猛地扑过去,紧紧搂住那个妇人,大声叫道:“妈……”
小玉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晶莹的泪滴也从他美丽的眼睛里滴落下来。
二十六
凌子寒洗了澡,换上干爽的衣服,正在用干毛巾擦拭头发,便听到有人敲门。
整个酒店都有卫天宇安装的隐秘的监控系统。凌子寒看了看表上的屏幕,见门外是那个美丽的跳舞少年,便过去开了门。
小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了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造次。
凌子寒的声音不再冰冷,低低地说:“进来吧。”
小玉跟着他进了房间,站在那儿很规矩,似乎正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一时却仍然不敢出声。
凌子寒扔下毛巾,将他拉过来,温和地问:“有话要对我说?”
小玉点了点头。
凌子寒的眼中掠过一抹暖色,带他来到窗边,让他坐到椅子里,轻声说:“别怕,告诉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小玉坐得很直,显得很紧张。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我哥哥……还在康老板那里。”
他虽然说得没头没脑,凌子寒却立刻就明白了,缓缓地问:“你想我救你哥哥?”
小玉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他。“秋哥,你能救小锦的妈妈,也可以救我的哥哥吧?只要你救我哥哥出来,你要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康老板他……喜欢玩SM,我哥哥……很难过,可是没办法,康老板用我来威胁我哥哥,说只要我哥哥听话,他就不逼我接客。我……我……”这个孩子的眼圈红了。“我们都不是自愿的,是康老板的人到乡下去,说是带我们到城里来工作,结果,我们一来就……这次,你带走了我,康老板让我哥哥给我打电话,要我……要我随时报告你们的行踪……我很害怕……秋哥……”
“不用怕。”凌子寒平静地看着他,声音很温和。“你有你哥哥的照片吗?”
“有。”小玉立刻把颈上的银链取了下来,把下面的吊坠打开,递给了凌子寒。
里面是两个男孩子的合影,他们长得很像,都非常美。凌子寒看了一下,将吊坠放在桌上,对他肯定地说:“好,我救你哥哥。”
小玉猛地站起来,似乎一时仍然不敢相信,呆呆地愣了片刻,倏地跪了下去。
凌子寒眼疾手快,一看他双膝微弯便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迅速出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小玉踉跄了一下,收脚不住,直扑进他的怀里。
这时,石磊出现在门口,看到这有些暧昧的一幕,顿时误解了,连忙笑道:“是我鲁莽了,我马上就走,你们继续。”
凌子寒看着他,一句话没说。卫天宇已经踱到石磊的身后,笑容可掬地道:“小磊是来找小秋吗?有什么事啊?”
石磊回头看了看他,满脸都是笑容:“我是来看看秋哥累不累,要不要先吃饭,然后再休息?”
“哦,小磊年纪不大,还挺会关心人的嘛。”卫天宇进了房间,走近凌子寒,顺手揉了揉小玉的头发。
凌子寒把吊坠递给他,淡淡地道:“我要张清晰的照片。”
“没问题。”卫天宇看了一眼,便把链子放进了口袋。
“看来我们一时走不了了。”凌子寒看向卫天宇。“不过,得把他们交给敏哥。”
“当然,我们带着也不方便。”卫天宇笑着对石磊说。“敏哥比较忙,这两个孩子还要拜托小磊多多照顾。”
“行啊。”石磊笑嘻嘻地道。“慕哥和秋哥的事,那也就是我的事,自然责无旁贷。”
卫天宇拍了拍小玉的肩,温柔地说:“你们先到敏哥那儿住一段时间,以后看情况再说吧。我看你舞跳得很好,如果喜欢跳,可以去上舞蹈学校,如果不喜欢,也可以继续读书。当然,我们会先把你哥哥救出来的。”
石磊的脸上有些迷惑,大概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灵鬼双杀”也有这么善良的一面吧。
卫天宇看着他,不由得忍俊不禁:“我们只是生意人。再说,相遇便是缘份,很难得的,能帮就帮吧,不过举手之劳。”
石磊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不错,他们只是生意人,而不是那种变态杀人狂,二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凌子寒的眉目之间渐渐有了一丝疲倦。卫天宇立刻对石磊说:“这些事情,我们出去安排吧,让小秋睡一会儿。”
石磊立刻点头:“好。”
卫天宇把小玉带了出去,然后关上门。他打了电话给洛敏,将昨夜遇袭的事简略地说了,然后要他立刻派人来,护送小锦母子和小玉回去。洛敏有点担心,但碍于工作规则,也不能多说多问。
很快,洛敏的助手孙竞便带着大队人马赶上山来。
卫天宇上次来的时候,曾经为他改装过手枪,双方挺熟的,这时便热情地握手,开心地聊了会儿天。孙竞指挥着手下的兄弟将人妥善带上车,然后便与石磊离去。
山上迅速安静下来。
卫天宇看着他们的车队消失在山下,这才回身上楼。
店里仍是空无一人。事实上,这个山中的小酒店是国安局的一个联络点,他们在进行这次行动之前,已经就准备随时放弃这个点了。现在,那对老板夫妇已经撤走,大概以后会在南港或者溪罗开个牛肉面馆吧。
卫天宇很遗憾地想着那位中年女同事的手艺,那牛肉面可是真香啊,可惜没吃到几次。
上了楼,凌子寒的房门开着。他已经收拾好了两人的东西。
卫天宇从上到下地把监控系统拆了,放回箱子里,打算下次再用。
等到他出来,凌子寒已经上了吉普,却是坐在副驾位。卫天宇锁上酒店大门,挂上“重新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便上车,往山下开去。
凌子寒这时才放松下来,闭上眼养神。
卫天宇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小锦说,绑架他母亲的人他都不认识,只觉得里面大部分是华人,也有阿拉伯人,还有一两个西方人。那些人本来不是对付我们的,看来是要收拾康明和袁沙。他们要小锦在康明和袁沙一起到金城夜总会后及时通报,还要他把金城里面的结构详细讲了出来。小锦在康明那里做了两年多了,一直是红牌MB。因为要他母亲体弱多病,常常住院,很需要钱,所以他一向安分守己,不像那些硬拐来的孩子那么执拗。正因为此,康明他们对他都比较信任,从来没有特别提防他。这个计策原是好的。不过,康明和袁沙这一阵都没有一起在金城出现过,直到我们在那里露面,他们才一起赶到。小锦还来不及通风报信,就被我们带出来了。不过,那些人听说是我们两人,便立刻改变了他的任务,要他协助他们袭击我们。”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凌子寒,笑着住了口。
后面的事他们已经都知道了。小锦不愿意,对方便用他母亲威胁他。他们的通话被卫天宇全程监听,并且顺藤摸瓜,查到了通话的对方所在的准确方位,利用Presence技术直接看到了他们绑架的小锦母亲,再通过卫星把关人质的楼房的周围环境也看得一清二楚。凌子寒这才在夜里直接冲到目的地,干净利落地救出人质,并用鲜明的杀人手法给对方留下了“鬼秋”的标志。
现在,对方应该知道得很清楚,要杀“灵鬼双杀”是相当困难的。因此,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相对来说比较弱的康明和袁沙了。
凌子寒闭着眼,淡淡地说:“对方一定是古斯曼的人,从金新月来的。”
“对,他们的袭击目标太明确了。”卫天宇赞同。“我看他们这次是大举前来,好像并不打算掩饰。这事有点奇怪,通常对方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掩饰别的什么行动吧?”
“嗯。我也这么认为。”凌子寒动了动,把椅子放下了一点。他平静地说。“我们的动作还要再快一点。”
“是。”卫天宇简单地答应一声,已经开车驶出了溪罗。
凌子寒在夜里放到那个袭击者身上的追踪器,信号已经从溪罗市内移到了东南二十多公里以外的昌南县。他们现在就在赶往那边。
一夜豪雨,让天气变得十分凉爽。卫天宇让窗户开着,沁凉的风直灌进车中,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凌子寒不再说什么,躺在座椅上,很快就睡着了。
卫天宇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安静的人,心里感觉十分愉快,把车子开得很稳。他那招牌式的笑已然不见,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却隐隐的有着一丝满足。
二十七
等到凌子寒醒来,却发现车子正疾驰在去往南港的高速公路上。
他坐起来,调整好坐椅,抹了一下脸,看了一会儿窗外的地形,大致判断出已离开溪罗一百多公里,便问道:“什么情况?”
卫天宇平静地说:“他们出发往南港了。你可以看看B国新闻,有一则爆炸性消息。”
凌子寒立刻从挡风玻璃上面拉下来一个卷成小圆筒的超薄液晶电视屏幕,打开来接收数字电视信号。B国的国家电视台正在滚动播出一条重大新闻。
“梅南集团董事长康明今天早上九点在记者招待会上向记者宣布,他将与著名的EC集团总裁赫离订婚,并协助赫离参予竞选下一届南港市长。”
“梅南集团是我国著名的娱乐业的龙头,而EC集团是欧洲停息产业的著名财团。这两大集团的掌门人自前年在欧洲相识,然后发生感情,赫离先生是B国人,虽然长期在欧洲生活,却至今保留着B国国籍。他一直心怀故土,遂在去年随康明回归故里,并在南港建立了现代化的高科技产业园,由此提供了上万个工作机会,并带动了周边关联企业的发展,多次受到政府的高度赞扬。”
“赫离与康明正式订婚,表明了两家大企业将进一步加强合作,这必将使南港经济得到更大的发展。消息传出后,包括欧盟在内的一些国家高官和许多大财团的领导人都对他们表示了热烈的祝贺,我国武装力量总司令班迪安也向记者表示,坚决支持赫离先生竞选南港市长……”
似乎B国的各家媒体在今天一天都在围绕这条新闻做文章,不断地围追堵截各种各样的相关人物。五梅帮中一些色情场所的总经理也被记者硬堵在话筒前,要他们对此事发表看法。不过,他们显然早已经被演讲专家训练过,说出来的话十分圆滑,都盛赞赫离和康明对南港做出的贡献,并表示自己也会尽全力支持他们当选。
凌子寒切断了电视节目的信号,开始上网察看其他的相关新闻,尤其注意政府官员的态度。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康明和赫离到南港去了?”
“是,他们独家赞助了这次国际游艇挑战赛,今天过去参加一个招待参赛选手的晚会,明天一早会参加比赛的开幕式。”卫天宇微微一笑。“现在的康明正在走当年周屿的路,那个赫离更不简单。”
凌子寒点了点头:“EC集团的几个大股东都是美资公司。”
“对。”卫天宇忍俊不禁。“真是机关算尽啊。赫离跟康明的婚姻只怕是名符其实的政治联姻。”
“是啊。”凌子寒平静地说。“谁都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卫天宇十分赞同他的看法。无论是他们,还是西方世界,以及恐怖分子,在这一点上都是相同的。只是,他们的信仰各自不同,所以使用的手段,想达到的目的也都不同。
凌子寒将网络切断,把卫天宇接收的监控信号转到了这台机器上。
刚才,在他睡觉的时候,卫天宇在郊外停了一会儿,用电脑通过他粘到对方身上的追踪器,进入了他们的通信系统。现在,那些人随身携带的手机、电脑等等智能化设备都已经成了他们的监视器,这些东西里面虽然有先进的反黑客软件,却根本防不住卫天宇。
凌子寒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上面便立即出现了几个并排的窗口,让他可以从不同的方位清晰地看见那些人的行动。
因为是白天,这些人已经不再蒙面,也不穿黑衣,都穿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但人人看上去都很剽悍,行动十分敏捷。一般人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在行家眼里,马上就能看出来。凌子寒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下,里面只有两个熟面孔,那是曾经在金新月地区坐着悍马护送他们的人。
“是古斯曼的人。”他肯定地道。
“对。”卫天宇微笑。“你猜猜,他们现在由谁指挥?”
凌子寒想了一会儿,笑着看向他:“可能性太多了,怎么猜啊?给点暗示。”
卫天宇笑嘻嘻地说:“古斯曼最亲近的人。”
凌子寒迅速在心中把可能的人过了一遍,略有些疑惑:“四太太?不会吧?”
“果然聪明。”卫天宇笑着一拍方向盘。“我把他们手机里的电话簿和通话记录都翻了一遍,然后把所有的电话号码都监控起来。”
凌子寒一听便用指尖在屏幕右下角的菜单上点了点。他非常清楚,卫天宇是利用通信卫星进行全球远程监控的,只要这些号码一开始通话,便会立刻找到那部电话,然后通过各种先进的网络技术进入附近的各种监控器或者智能化设备,不但能找到这个人,而且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行动。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所谓个人的隐私权,大概只有各国的情报机构和最先进的安保公司才能做到真正的保护吧。
卫天宇知道他要看什么,立刻报出了一个号码。凌子寒按图索骥,立刻找到了与此对应的那个人。
“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美。”他凝神看着,似乎是感慨,口气却十分平静。
那是在海上,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正站在甲板上打电话。在热带春天的阳光里,她穿着淡蓝色的香奈尔套装,仍然戴着蒂凡尼钻饰,雪白的瓜子脸毫无变化,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飞扬,她的神情仍然显得十分温柔委婉,根本没有半分恐怖分子的感觉。
卫天宇看到这个女人后,已经在第一时间里联络总部,要来了有关她的全部资料。“她叫岳婉怡,父亲是杭州人,母亲是苏州人。她父亲在她幼年时到中亚地区做生意,成为当地富商,后来因车祸亡故。当时,岳婉怡还不满二十岁,正在欧洲读书,于是中断学业,赶了回来。她们母女都生得十分美丽,于是不断受到当地流氓的骚扰。岳婉怡向当地警察局求援,却被警察局长强暴。她的性格外柔内刚,结果一怒之下,竟然开车冲进金新月,去找古斯曼。这位将军对她一见钟情,于是出手替她收拾了所有欺负过她和她母亲的人,而她则嫁给了古斯曼做四太太。她母亲已经再婚,对方是南美华人,她母亲随夫移居南美,两人很少联系。”卫天宇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古斯曼对她十分宠爱,两人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不过感情一直很好。这一次率人大举前来B国,她铁定是要为古斯曼报仇的。”
凌子寒点了点头:“她这次的行动有孤注一掷的味道,一定会是惊天动地的大行动。会是什么呢?”他沉思起来。
“我刚才听见他们有一个人正在录遗言。”卫天宇十分沉稳,一边开车一边与他商量着。“这是恐怖分子的惯例,他们都会在自杀式袭击前留下遗言。”
“嗯,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那么,袭击的目标和方式最可能是什么呢?”凌子寒一边说一边通过网络与总部联络,要求提供相关情报。
卫天宇冷静地道:“目前我们要知道的,是会不会通过官方渠道向B国政府通报这个情况,是不是要B国警方或者情报部门介入?”
“我们的行动绝不能暴露。”凌子寒头也不抬,很干脆地说。“至于他们的情报部门或者军方、警方会不会查到什么,我们不干涉不阻止,也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他们能提前侦察到并及时阻止对方的行动,那当然最好。如果他们不行,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做。”
“是,我明白。”卫天宇严肃地点头。“目前中东与西亚地区都有些异动,欧洲方面也有些问题,罗瀚他们都被派出去了,无法支援我们。”
“用不着。”凌子寒看着屏幕,肯定地说。“有我们两人,足够了。必要的时候,可以调用洛敏那边日月会的力量。你别忘了,我们两个可是黑道上大名鼎鼎的灵鬼双杀,找黑道大哥帮忙,那是理直气壮。”
“是啊,我没忘。”卫天宇朗声大笑。“我可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们两人的实力。千军万马,何足道哉?”
凌子寒微微一笑,显然十分愉快。他不断地轻触屏幕,在网上查询各方面的停息,排列出恐怖分子有可能采取的行动以及相应的袭击方式。
劫持民航客机去撞日月大厦……
用汽车炸弹冲击总统府……
用快艇装满炸药炸掉港口……
如果是要报复中国呢?
用汽车式炸弹冲向大使馆……
在新华社驻B国分社的大楼里安放炸弹,摇控引爆……
用船装满炸药,撞击中国的巨型油轮……
做出若干个恐怖袭击的行动计划之后,他的脸色阴沉起来。
二十八
这时,卫天宇已经到达南港。他驶出了高速公路,转入通向海滨大道的城市道路。
凌子寒缓缓地说:“天宇,如果你要报复中国,用什么方法最狠毒也最有效?”
卫天宇想了一会儿,忽然将车子驶出公路,停在了旷野里。他看向凌子寒,脸色有些凝重。
凌子寒静静地看着他:“如果是我,我会在海峡中间的合适位置上炸掉中国的巨型油轮。不但油轮和其上满载的原油能让中国损失七亿多美元,由此造成的海水污染和生态环境恶化也会给B国和周边国家带来巨大的损失。还有,整个海峡将会被迫关闭一年,这就能给中国经济造成致命的打击。而要使这个行动成功,却并不难。”
“对,弄一艘航速很快的小货船,在上面装满炸药,找到目标,算准航线,到时候全速撞过去就行了。”卫天宇冷静地说着,眼光一直看着车前。
远处便是辽阔的海洋,蔚蓝色的波涛在阳光下荡漾着,显得十分平和安宁。海面上有各种各样的船只正在航行,其中有不少是游艇。
卫天宇笑道:“也许,用游艇来搞一次自杀式袭击也是个不错的计划。”口气像极了恐怖分子。
“是啊。”凌子寒笑了起来。“我来开车,你查一下今明两天经过海峡的船只有哪些?”
卫天宇立刻跳下车,绕过车头走过去。
凌子寒坐到驾驶位上,等他上了车,立刻向前疾驰而去。
他们的行动必须要快。这次引诱对方来伏击他们,接着凌子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夜袭他们绑架人质的藏身之地,轻而易举地干掉了四个人,救出了人质,这些都给了对方一个强烈的信号,神秘莫测、令人闻风丧胆的灵鬼双杀将要全力反击了。这也就逼使对方无法再从容布置,只得加快行动的步伐。一乱,就容易出错,而敌人出错,也就是他们的机会。
当他们住进一家小酒店时,卫天宇已经成功地进入了海峡沿岸各国的港务局,查到了从昨天到未来一周之内的船舶停靠和预定离岸的记录。随后,他向总部要求,迅速向各大航运公司查询近日将通过海峡的船只的详细情况。
凌毅一接到他们的报告,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刻指挥各相关局行动起来,迅速搜集与此相关的各种信息,并将最近侦察到的情报、抓到的恐怖分子的口供等资料全都汇集起来。
当夜幕降临时,卫天宇找出了最有可能受到袭击的三个目标。一是在夜里进入海峡的中国“远方”号巨型油轮,它不在南港停泊,会直接在公海海域经过海峡,进入南海,二是从中国往欧洲的大型集装箱货轮,将在明天中午通过海峡,三是后天上午进入海峡的巨型油轮。由于它们不是同时穿越海峡,因此可以对每只船都重点盯防。
卫天宇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凌子寒。他凑上前来看着电脑屏幕,详细地看了一下卫天宇搜集到的信息,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合作多年,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沟通。卫天宇看他点了头,便高兴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先好好地吃一顿,然后再出海?”
“行。”凌子寒笑了笑,随即淡淡地说。“今晚康明他们肯定会受到袭击。这招一箭双雕,既收拾了康明,又转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他们就可以在海上行动了。”
卫天宇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要向洛敏调人,以防万一。”凌子寒微笑。“此事重大,绝不能出现万一。”
卫天宇没有意见,想了想,笑嘻嘻地说:“不知道洛敏会用什么理由派人来。”
“他一定会亲自来的。”凌子寒十分了解这个完全不像情报人员的同事。“就说这个情况是他发现的,而我们是他请来帮忙的好了。”
卫天宇一挑眉毛,连连点头:“好啊,咱们送他一程,也让他早点当上第一伴侣。”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凌子寒也觉得有些好玩,不由得揪了一下鼻尖,随即笑了起来。
卫天宇看着他开朗的笑脸,感到非常开心。他关上电脑,兴冲冲地说:“走吧。”
凌子寒跟他一起走了出去。卫天宇没有将车开往餐馆,却开到了超市,兴高采烈地买了许多食材和调料。凌子寒没有进去,而是坐在车里,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卫天宇从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超市里出来,双手提着两个大袋子,满脸都是笑容。凌子寒微笑着打开门,迎上去接过了一个购物袋,然后一起上了车。
看在别人眼里,会觉得他们不是情人就是伴侣,两人的气质都很相似,相貌也十分般配。不过,这个时候,这里也有不少情人和伴侣相偕着前来购物,因此也很少有人注意他们。
将车驶进海港,便能看到一片灯火,岸上到处是餐馆、酒馆、咖啡馆,水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游艇,密密码码地停泊在一起,海水反射着船上和岸上的灯光,看上去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有种旖旎梦幻的感觉。
卫天宇和凌子寒锁好车,走过长堤,跳上了一艘小游艇“玫瑰”号。这只由本地的同事为他们准备的船是在英国注册的,在游艇大赛前夕停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
凌子寒解开缆绳,卫天宇便发动游艇,向外开去。很快,他们便离开了船舶云集的海港,驶向辽阔的海洋。
卫天宇将自己和凌子寒的电脑分别接到了游艇的驾驶台上和船舱里,卫星正在根据他们的指令,密切注意着相关海域的动静。看了一会儿仪器显示的各种图像和数据,卫天宇便打开了游艇的自动驾驶系统,定好了航线。
窗外是平静的海面,天鹅绒般的夜空中,一条银河气势磅礴地横空而过,密密的星星显得十分清晰。凉爽的风自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着浓浓的水气,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卫天宇往电脑里输入着各种命令,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运作如飞,嘴里却悠闲地哼起了歌。
那是一首流行的经典法语情歌,旋律优美,歌词动听,两年前由法国著名的一个组合首唱,随后便风靡全球。
“亲爱的,今夜星辰满天,你穿过黑夜,来到我的窗前……”卫天宇的声音十分柔和,唱起歌来深情无限,动人之极。
他才唱了两句,凌子寒清亮的声音忽然加了进来,唱起了这首歌的和声部分。
卫天宇微微一怔,随即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凌子寒也仍然在后面舱里忙活,两人的歌声却一直没有停下,在夜色中非常动听。
“亲爱的,当阳光在窗前闪现,你是否仍会记得,我们所有的爱的誓言……”
唱完后,优美的歌声余音袅袅,似乎一直在夜风中回荡。
卫天宇站起身来,走进舱去。
凌子寒正站在橱柜前做饭,料理台上已经放着烧好的两道菜,一走进去,便觉得异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卫天宇靠在台边,看着凌子寒熟练地煎着牛排。这一刻,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边听着火上滋滋的声音,一边闻着在舱中缭绕的香气,显然都很享受这样的气氛。
直到坐在桌边开始吃饭,卫天宇才忽然说道:“如果将来退休了,我们可以搞艘好一点的游艇,我给改装上全套设备,哈哈,到时候遨游七海,一定快活似神仙。”
凌子寒也笑着点头:“好啊。”
很多年以前,当正式成为银翼猎手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很清楚,或许他们都活不到退休的那一天,又或许他们一生都无法退休,不过,那又怎样?这一刻,他们都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二十九
夜色中,海上的游艇有不少已经掉头往海港驶去,但仍有一些在海上游弋,有的则停在海面上,舱中灯火通明,甲板上有人载歌载舞,显然正在欢狂。
卫天宇坐在电脑前,不断地分析着从卫星发来的图片资料和各种监测数据,圈出了数十只可疑船只,然后再与“远方”号油轮的航线比对,最后列出的可疑目标有十九个。
凌子寒已经穿上了带有微型推进器的潜水衣,带上了氧气瓶和武器,将那几个可疑目标的资料输入自己的表中,便下了水。
他潜得不是很深,灿烂的星光使他看得清水中的景象。他像条箭鱼般很快接近了离他们的船最近的两个目标,随后悄悄地爬了上去,很快便证实这两艘游艇都不是恐怖分子的工具。
与此同时,卫天宇一直监控着从恐怖分子那里找到的电话号码。
四太太频繁地在与外面通话,大部分的通话对象都在南港,显然那些人正准备袭击康明。期间她还与中亚的两个男人通过电话,用的是阿拉伯语,说的话听上去像是某种密码,含义不明,显得十分诡异。此外,还有几个通话对象是在海上,卫天宇一一找出了他们的位置,随即将那些数据显示在凌子寒的手表上。四太太本人的位置却飘忽不定,很明显她使用了最先进的反探测程序,卫天宇能够破解,但是需要时间。
这时,“远方”号巨型油轮已经从印度洋驶进了海峡。
而洛敏已经到达了南港。他一接到凌子寒的电话就去找了周屿。按照凌子寒的计划,他只说查到了暗杀自己的凶手,并坚持亲自去抓。周屿有重要的应酬,无法跟来,本来不同意他去冒险,但架不住他坚决的态度,只好同意,但派了两个最好的护卫跟着他去。
洛敏的手机很快接到了卫天宇发来的详细资料,包括四太太的人打算袭击康明的消息。不过,此事洛敏根本不打算去管,凌子寒的态度跟他一样。康明会不会死,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他们出手干预反而会让人怀疑。
洛敏对康明一直恨之入骨,能忍住不去亲手杀他,已经算是对他很客气了。
按照洛敏的命令,日月会南港分会挑选出了数十名身手极好又擅长游泳的帮众,准备好了十艘快艇等着他。
随洛敏一起来的还有石磊。他左右无事,把小秋和小玉安排好后便坚持跟随洛敏前来。
洛敏一到南港,便与南港分会的会长会合,然后将帮众分成十个小组,分别上船,悄悄地驶出了海岸。
卫天宇的游艇一开始是停在靠近印度洋的海峡口,待凌子寒排除了恐怖分子在这里袭击的可能性后,他们便迅速向另一端推进。
从理论上讲,最好的袭击地点应该是通往中国南海的另一个出口,因为靠近印度洋的海峡很宽,最宽处接近四百公里,在这里发动袭击的话,会比较安全,也容易逃逸,但后续效果不佳,海峡不一定会被关闭。而另一个出口十分狭窄,最窄处只有三十多公里,在这里发动袭击的话,行动都非常危险,很容易被围堵,便行动失败,不过,一旦袭击成功,效果将十分显著,海峡一定会被关闭。
卫天宇和凌子寒对敌人的行动地点反复推敲过,认为很可能会在海峡中部,大约离两边的出口距离各是两百多公里的这个地带。由于海峡两岸的泥沙淤积情况严重,巨轮为了避免搁浅,行驶的航线几乎是固定的。因此,这个区域应该是最适宜行动的地点。过去,每年发生在海峡里的数百起海盗袭击事件有七成是在这个区域中。
凌子寒在海中,卫天宇驾着游艇,二者互相呼应,很快便排除了几个可疑目标,迅速进入了这个区域。
为免打草惊蛇,卫天宇与洛敏秘密联络,要他带的人暂时在几个不敏感的海域等待,并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这个夜晚云淡风轻,让人感觉非常舒服。就在许多游艇在海上逍遥的时候,南港香格里拉酒店的宴会厅里也正在召开歌舞晚会,以招待前来参加比赛的选手们。
这些玩游艇的大部分都是富翁,还有不少是搞其他热门项目的体育明星,前来参加比赛一是自己的兴趣,二也是对赫离表示支持。因此,今晚的酒会中大人物很多,保安级别也很高。
赫离和康明穿着相同品牌的西装,系的领带也是花纹相同,只是赫离的是深蓝色,康明的是浅蓝色,一年就是情侣装。二人满脸笑意,并肩进入会场,让等在那里的记者们着实拍了不少照片。
赫离有不少朋友是国际上的政经要人,这时全都过来与他热情握手寒暄,连带着对康明也十分客气。康明虽然气质轻浮,可长相英俊,这时颇为收敛,看上去倒也不算失礼。能够进入这样的圈子,他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因此虽极力控制,兴奋之情仍溢于言表。
时间慢慢地过去,来宾们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开始欣赏主办方精心准备的一台节目。这个花团锦簇的晚会同时还通过电视和网络向全球直播。
身穿镶金边酒红色制服的服务生们穿梭来去,为来宾们端上酒水饮料和各式水果,不断地上香巾,换渣碟,行动井井有条。
在大厅的四周和酒店的各处,有许多便衣警察在密切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不时地互相通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似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安全的。
晚会渐渐接近尾声,各方面的人员都有些懈怠,想着快要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在后面的备餐间里,服务生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保洁员洗着碗碟,谈笑风生。前面的保安和便衣的目光也没有原来那么锐利了,连续几个小时保持戒备状态,他们也都疲倦了,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注意力涣散了许多。
这时,几个服务生进来了,有的拿着托盘,有的提着水壶,分别向最前面的几张嘉宾席走去。
台上唱歌的是B国目前最火的一个实力派演唱组合,从主唱到贝司、键盘,全是帅哥。他们唱做俱佳,把现场气氛渲染得特别热烈。来宾们都含笑看着台上,谁都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的服务生。
一个左手拿着托盘的服务生走向主宾席,赫离和康明就坐在桌边,正笑着说话。他走到近前,忽然探手到腰间,抽出了拿托盘遮住的微型冲锋枪,对着康明就扫了过去。
赫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康明就往下拽。康明也是枪林弹雨冲杀出来的,反应极其敏捷,顺势便伏到地上。
他们身旁的几个身穿晚礼服的客人有不少中了弹,惨叫着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服务生也从腰里拔出了微冲,顺手挟持了身边的一个嘉宾,高呼着:“都别动。”然后便朝场边的便衣扫射。
所有的便衣警察在第一声枪声响起时,就拔出了手枪还击。
顿时,场面大乱,尖叫起响成一片,来宾们全都跳起来,不辩方向地四处乱窜。
台上正在演唱的组合也扔下了乐器,争先恐后地向边门冲去。
这一切都通过媒体在顷刻间传到了全世界观众的眼前。
立刻,南港警方和驻南港的军队全面出动,将香格里拉酒店团团包围,大批记者也涌向酒店,整个B国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个恐怖分子武装劫持名人作人质的恶性事件中。
受此事的影响,在海上的游艇害怕恐怖分子是专门袭击前来参加游艇大赛的人,于是纷纷掉转船头,驶回海港。
海面上顿时更加平静,只剩下万顷碧波反射着灿烂的星光。
三十
就在这时,凌子寒已经找到了恐怖分子驾驶的船。
这是一只渔船,可是船上的人一看就不像是长年在海上打渔的人。凌子寒从船的中部悄悄爬上甲板,随即无声无息地溜进了舱中。他的动作非常敏捷,船上的人并不多,都没有发现他。
既然是自杀式袭击,当然不需要牺牲太多,船上总共只有四个渔夫打扮的人,两人在驾驶舱,一人在底舱,一人在后舱。
这时,他们正在向“远方”号迎去。那个十分宽敞的底舱原来是用来装载捕获的海产的,现在却全是烈性炸药,如果撞向“远方”号后引爆,使巨型油轮上装载的三百五十万桶石油一旦泄露或者燃烧,后果不堪设想。
凌子寒躲在黑暗的角落,悄悄看了看自己的表。根据“远方”号和这条船的所在位置以及航速,双方大概在半个小时后就会撞上。
凌子寒松开了潜水器具,从脚踝上拔出了一柄尖刀。这刀是专门为他特制的,功能不多,简洁轻巧,可以撬门割窗,主要功能是杀人,已经跟了他快十年了。
他捷若灵猫,飞快地在船舱之间狭窄的通道上跑过,半点声音也没有。
底舱只有一个人,他隐在通道处,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人的动静。那个人个子矮小,显得比较斯文,一直在专注地摆弄着什么仪器。凌子寒凝目细瞧,判断出那是引爆装置。那人将装置放到底舱中间的炸药桶上面,又细心地检查着从装置中延伸出来的几根不同颜色的起爆线。
凌子寒侧耳倾听,迅速断定周围再无别人,立刻轻飘飘地跳下去,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向他扑去。
那人只觉得耳后拂过一缕微凉的风,随即被人自后捂住了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得喉间一凉,全身的力气便飞速消失。
凌子寒割断了他的喉管,冷静地看着热血自他的动脉中喷溅出来。等到他的呼吸完全停止,他才将人拖到一边,放倒在阴影里。
他看了看那个引爆装置,决定暂时不管,于是便飞身奔出底舱,向后舱跑去。
后舱的人负责观察可能的危险,不过,长时间没有看到有船只接近,除了偶尔有鱼跃出水面的声音外,夜色十分宁静。再过半个小时行动就会成功,他也就会死亡,在这个时候,他的警戒心已经不强,放松地靠在椅子里,通过面前的小电视收看着有关在南港发生的恐怖事件的报道。
凌子寒曲指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用乌尔都语大声问道:“什么?”看来是把他当成了同伴。
凌子寒一边用手指轻轻划门,一边用乌尔都语说:“来帮个忙。”他的话没有明显的口音,伴着制造出的噪声,使里面的人一时无法辨认。
里面的人显然没有怀疑,立刻过来开门。
凌子寒等门打开一点,便猛地撞了进去。他发出的力量犹如千斤巨锤,狠狠地砸在门上,那扇门直接撞上了开门人的头部和胸部。那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凌子寒俯下身,在他的颈旁又补了一记手刀,让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他返身关上门,立刻向驾驶舱奔去。
现在,恐怖分子在南港制造的袭击事件正吸引着B国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军队和警方的注意力,在这一块由B国管辖的海域一直没有出现巡逻艇之类的船只,这使海上的恐怖分子都放松了警惕。他们一心想完成行动,为理想献身,却没有想到会有人来袭击他们。
凌子寒从身上拔出微声手枪,观察了驾驶舱中两人的位置,随即从侧门进去。他速战速决,毫不犹豫,对准了两人连发数枪,将他们的双手双腿全部废掉,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那两个人很明显是中亚人,看着他如鬼魅一般突然现身,都是极度震惊。
凌子寒一言不发,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在表上轻叩了几下,通知卫天宇立刻前来会合。很快,卫天宇回复“五分钟后到达”。凌子寒慢慢将船减速,等着他到来。
“远方”号再有二十分钟就会到达附近海域,凌子寒不敢肯定还有没有其他的袭击船只,因此不敢改变航向,只能缓慢减速,尽量拖延时间。
五分钟后,卫天宇已经驾驶游艇全速赶到。他启动了艇上的自动驾驶系统,随即跳下海,迅速游过来,敏捷地爬上了船。
凌子寒迅速向他说了船上的情况,包括四个人的生死、底舱的炸药和引爆装置。
卫天宇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看看。”便转身飞奔而去。
这艘船已被他们控制,不必再保持静默。凌子寒一边驾驶着船谨慎前行,一边通过无线隐形耳麦与卫天宇交谈着。
“我们只查了一半,你估计敌人会预备几艘船来干这个?”凌子寒边说边探手操作着方向盘旁边的电脑,查看里面存贮的信息。
卫天宇仔细地检查着那个引爆装置,顺口说:“按照惯例,恐怖分子一般会准备两拨人马,从不同的角度间隔发动,确保成功。”
“对,再准备一队预备队,我推测会有三只船参加行动。”凌子寒抓过船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洛敏。
虽然来电号码很陌生,洛敏却也不惧,立刻接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却是熟悉的面孔。凌子寒淡淡地说:“敏哥,这里有艘船,非常危险,你立刻过来接管。人不要多,不必打草惊蛇。”
“好。”洛敏听着凌子寒报出来的方位,立刻下令全速前进。
他带着两只快艇很快赶到了那艘渔船旁边,卫天宇放下了舷梯,在船边对他们招了招手。洛敏一马当先,立刻冲了上去。石磊拔枪在手,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落后。
卫天宇不再微笑,冷静地说:“敏哥,跟我来。”
他们到了舱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满满一舱烈性炸药,全都神色大变。不说别的,这个海峡也是他们日月会走私军火的必经之路,如果被他们的行动得逞,海峡被关闭,日月会同样会遭受极为巨大的损失。
洛敏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震惊不已。想起凌子寒的交代,要让别人都认为情报是自己得到的,他沉声说道:“这帮王八蛋,就算要报复我,也不能这么干。油轮一炸,要让多少人没饭吃?那些渔民怎么办?慕沙,谢谢你和小秋,幸好有你们来帮忙,不然的话,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石磊脸如寒霜,愤怒地盯着那些炸药,恨恨地骂道:“那些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真他妈不是人,都是疯狗。”
卫天宇平静地说:“敏哥,他们的引爆装置是触发式和遥控型并行的,我已经将它拆毁了,但如果有人用明火引爆,同样很危险。你最好派人先把船开回去,好好地看住了。明天一早让警方的拆弹专家来处理。我们这就走了,再到别处看看情况,或许他们还有船在等着袭击人家。”
“好,那你们要多加小心。”洛敏立刻点头。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石磊马上说:“敏哥,我跟他们去吧。”
卫天宇淡淡地道:“小磊,你还是跟在敏哥身边吧。如今情况复杂,敏哥也很危险。”
石磊听了,有些犹豫,似乎一时拿不定主意。
洛敏却知道不能放他跟慕沙他们去,实在太不方便,反而影响慕沙和小秋的行动。他转头笑道:“对啊,小磊,你没有经验,我也不放心,就跟着我吧。”
石磊皱着眉,似乎不情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卫天宇将他们带出来时,凌子寒已经将速度降到最低,并且缓慢地改变航向。看到他们走进驾驶舱,他的神情很淡,并不理会。
卫天宇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对洛敏说:“敏哥,你一定要亲自在这里监督着,将底舱注满海水,以防万一。现在的航向是小秋调好的,你们先不要变,二十分钟后,再改变方向,驶回南港。”
洛敏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做到。”
卫天宇对他笑了笑,随即说:“小秋,我们走。”
凌子寒将方向盘交给洛敏的人,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
洛敏对一个渔家出身的帮众说:“立刻打开水泵,向底舱注水。”
“是,敏哥。”那人连按了几个开关。船身一震,随即响起了隐隐的嗡嗡声。
洛敏急步出去,站到甲板上,看着卫天宇和凌子寒跳进海里,飞快地游向不远处的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