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01

叠颖: 捍月冥王

第1章

“CNN特别报导”美国太空总署德裔美籍的卫星研必部总管赛伦•布诺,昨夜于宿舍内举枪自尽,警方预估其死亡时间约在晚上十至十一点左右,由于死者系用灭音手枪自杀,因此尸体直至凌晨其室友回房时才被发现。

本案是否有其他内情,目前尚不得而知,但依现场初步判断,暂定为自杀,至于有无他杀嫌疑,太空总署已委托FBI深入追查中……

日本•东京

三月的东京,尚有寒意,天上不停地飘下柔柔细细细的白雪,洒在树上、洒在行人的肩上、洒在路上、绵绵的,连成一野谈雅的银色世界。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一向以“疯狂”和“鬼才云集”闻名全球的P•I•G学园,到处充斥着学生们的喧闹。

互道平安、互道思念,为这宁静的校园平添一股欢愉!

当所有学生均聚集在P•I•G的“超级世蛋”后,便展开了由各部学生会联合精心策划的开学典礼。内容包括释放菜头、凤梨造形的大气球,象征”好彩头”和“旺来”。这是P•I•G的传统,因为主要斥资兴建这座学园的三大集团负责人都很热爱中国文化。

另外,还包括煮食祈福红豆汤,以冰库收集、保存的雪来打雪仗——这是特别为那些平时“残害”学生身心甚剧的老帅们准备的.某些学生甚至印制黑名单四处发放耶!可怜那些平时不烧好香的教育精英,在“人海战术”下上只有”低头吃便当”的份了,阿门!

=== === ===

P•I•G•学园大学引•电子工学院

略嫌肥胖的秃头教授踏进资讯工程系A组的教室

“喂.听说了没?没是董事会特地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请来的新教授那!”

“从这学期起,我们的网路工程由他来教啊?”

“啧啧,真可惜,他昨晚才下飞机,否则昨天早上的‘雪祭’……”

讲台下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呵呵,秃头教授心里苦笑。

若非因参加才友赛伦的葬礼而延后抵日,他本也该见识一下P•l•G•著名的“雪祭”……

“咳咳,同学们,我是新来的教授。至于我的身家背景,就给你们当家庭作业了。”对于出这种家庭作业,他总乐此不疲。

“现在开始点名。”不多废话,他打开笔记型电脑,

“虹斧曜子。

“HERE!”

“北之原朗。”

“HERE!”

下一个——东方玩月。

好特别的名字、她是中国人吗?深谙中文的秃头教授一时“情难自禁”,改用他自豪不已的京片子喊道:“东方‘X4’月!”’

堂下哄笑一阵,直呼:“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秃头教授习惯性的搔搔一无长物的脑门子,不解地望着学生们因人笑而显露的门牙

“小月,告诉他。”

“是啊,小月,“每日一宇’的时间到了。”

顿时,四下起哄着。

此时,一位女孩盈然起身,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哇!好一个东方美人秃头教授仿佛在路上踹到恐龙蛋似地两眼发光。

他不知该如何措词形容这样一个大美人,她的确美得不可思议,那是连神话故事里的天后赫拉都会喝醋喝到胀死的绝色容颜。

“对不起,教授。”美人朱唇轻启,“我不叫东方‘X4’月,而是东方‘XS’月。‘玩’是个破音字。”

“是,是,东方‘XS’月……”连声音也美得清清甜甜的,啊,真不愧是个美人,要是我再年轻个三十岁……

“教授!”

“啥?”秃头教授猛一回神,原来是个剪了头俏丽短发的女孩站在讲桌边唤他。

“喏,要吗?”她递来一整盒面纸。

“OH,THANKYOU!”

真是太感动了,这学生太可爱了,她怎么知道我就要流下那惋惜的泪水?秃头教授抽了一张面纸,感动地莫明其妙。

“同学.你太体贴了,叫什么名字?教授给你加分。”他摘下眼镜,拭起眼角的……呃,“眼油”——老人眼睛里常有的那种分泌物。

“教授,您擦错地方了啦!”

女孩眨着一双“天真有’邪”的眼睛,“好心”地提醒地,“是这里!”她又比比嘴角、下巴,“应该是一种俗称口水,学名唾液的东西。”

“哇哈哈……”她的话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好笑,声音大到连隔壁别系的学生、教授都不得不来“关爱”、“垂问”一番。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扣你的分数——”’

=== === ===

午后三点,雪停了。隐在一层薄云后的阳光,散发着暖人的热力,地上的少许积雪因而融进泥土里,使地表看起来格外泥泞。

东方玩月正在四季大道的“春天小径”上散步。两旁的樱花树虽然离花季尚远,但经过一季寒冬雪水的滋润后,枝亚间尽是掩不住的蓬勃朝气,零散地冒出青翟欲滴的嫩芽,在微风中涵养天地精华,以便到时候为“樱花祭”做最完美的演出。

风指过发丝的声音,枝条错动的声音——似乎又加进了一种不寻常的脚步声里。

她不打算回头,光听那刻意放得轻如猫儿似的脚步,也知来者是何人了_

就让他自个儿跟上来吧。

“啪”很细、很小的响声,别人听不见,但她能!

她“听”得出他正跃上一棵树干,准备阻了她的去路。

果然不出所料,一晃眼,他就立在离她前方一公尺的地方了。

北之原朗!除了她,还会有哪一个无除人士会天天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脸上表面看似平常无波,但在心生却翻了个超级大白眼。

他已是第一千六百三十二次以此种他自以为神乎其技的方式,来满足他英雄主义的心理。

他以为她喜欢看他这样?他真不了解她,她根本和他是完全绝缘的,这个事实连P•I•G幼稚园部的小朋友都可以清楚地编成歌来唱:“东方美人心如冰,不爱难缠北之原朗!”

北之原朗是忍者的后裔,可是他引以为傲的功夫对于东方玩月而言,实在上不了台面,因为她母亲在家都是以那种方式打蟑螂、扁苍蝇的。

“吓着你了吗?”北之原朗开口问。

看也晓得没有,“你很失望?”

东方玩月觉得有必要打支锤子敲醒他这颗顽石,“你若担心吓着我,就请北之原朗同学下回别玩这样的游戏了,东方玩月不值得你猎取的”她温婉地表达她的不悦。

“猎取?”心思遭点破,他半眯着那令众多女孩为之倾倒的勾魂眼,有些老羞成怒。

为什么在她眼中、脸上永远寻不着半点受惊扰的讯息?对于他的身手,她不但没有一丝着迷、甚至还有点不屑一顾?北之原朗真模不透她的心。

她为什么不像其他女孩,会因为看见他突然现身而惊倒在他怀中?和她做了三年同学.她从来都只是淡淡的笑、淡淡的怒,东方玩月真是一个谜样的女子。

北之原朗不否认他看上的就是她的与众不同,她愈冷淡待他,他愈要将她追到手,但她非得一而再,冉而三地挫伤他的锐气吗?

“北之原朗同学,若你无事相谈,那我先走一步了”东方玩月正想从他身边绕道而行,却冷不防地被他抓住手腕。

“小月,”北之原朗的另一只不安分地环上东方玩月的柳腰,“我对你愈来愈无法自拔了”话声刚落,他的手忽地一使劲,她被迫贴上他的脸。

东方玩月灵巧的微抬起右脚尖,踢起一粒石子飞向北之原朗身后的树木,又准确无误地反弹回来,正好打中他的麻穴。

他连哼的时间也不够,便虚软的跌坐在地!

怎么回事?北之原朗乱了思绪,长这么大,向来是他暗算别人,几曾着了人家的道?

猛一抬头,望进了东方玩月黑上似的灵秀水瞳,会是她?

不可能,她这么柔弱,哪来这股干劲道?北之原朗立刻将东方玩月从嫌疑犯中除名。

“小月,小月———”一声清亮的呼叫由小径的那头传来。

“小月,小月——啊,你在这儿?”声音的主人就是早上戏耍秃头教授的那名女孩。

“咦,阿朗也在?”

她甩甩褐色的短发,斜歪着娇俏的脸蛋凑进他,一副“我了解”的表情。“踢到超合金钢板了哦?痛痛啊?啊——不哭不哭,吹吹就不痛了哦?”

“堤绢佑!’”他自尊心受创地低吼着。

“绢治,别闹了!”东方玩月轻声制止。“我们回家吧”

堤绢佑玩性付不改地问北之原朗扮个大鬼脸,“小孩子要乖乖的哦!”

“走了,绢佑”东方玩月催促着。

“好好好,大美人说走就走!”堤绢佑拉着东方玩月离开了现场。

“阿朗刚才该不会对你不轨吧?”堤绢佑附在东方玩月的耳旁,悄悄地问。

当事人笑而不答_

“你哟,怎么这么容易被欺负?”堤绢佑为知心好友抱不平,“像他那种小人,不用担心会伤害他幼小的心灵,他皮厚得很!跟他不来电,你就对他挑明讲嘛,老躲着他总不是长久之计呀!他那只自命风流的大沙猪还以为你在使‘欲迎还拒’的老套,你应该好好修理他才是……”

我修理过了!东方玩月细致的脸蛋上写满了“我在偷笑”的字样。

“譬如给他一巴掌,踹他一脚啦,或是用难听至极的字眼去侮辱他——”

说得口沫横飞的堤绢佑突然往口,瞄向笑容有点诡异的好友,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你多虑了”东方玩月柔柔地反驳。

“啊,我真被你打败了!”堤绢佑夸张地抱着头,“小月,你真是水做的耶,怎么有人能如此温柔啊?”

东方玩月再次笑而不答。

至于北之原朗——

“是谁暗算我?不要畏首畏尾得不敢出来!”他大喊。

放眼这“春天小径”上,除了两排没长没开花的樱花树外,哪来其地的生物啊?即使有,也早被他吼得不得安宁而火速迁居了。

如果他不是如此心高气傲,他一定可以从东方玩月一向不显露任何心情的眼眸之中,瞧见一抹浓浓的戏谑……

=== === ===

东方山庄•近柳树

晚间洒浴过后,东方玩月披上一件唐式的宽袖长袍坐在电脑前,她熟练的在键盘上迅捷地移动着。

萤幕上列出一栏表:麻省理工学院离职教员名单

幸好人数不多,她一个一个慢慢查,不久,萤幕上赫然出现完头教授的一帧大头照.但他的资料—一很耐人寻味。

艾尼斯•康若比•亚当斯兰

其余不详……

东方玩月将这个很“省纸”的档案列出来,并另外把唐若比教授的大头照拷入她自己设计的寻人程式。只要键入密码,程式便会自动运作,与全球各电脑资料库连线,绝对连他父亲念过什么学校都查得一清二楚,并已会自动列印出来,她一会儿再来整理资料就行了。

当东方玩月捧着一杯柠檬汁回到电脑旁时,印表机已垂挂着一长串的资料等待她了。

她撕下报表纸仔细看着,“这老顽童的背景真难找,看样子,几乎动员了全世界的资料库,原来他还在美国太空总署待过啊!唔,好友赛伦•布诺——”

“赛伦•布诺?!”她记起来了,“那个自杀的——”

随后,她抽出另一份资料大略翻了一下,发现多是有关布诺先生的生平事迹。“这是什么啊?”她看着最后一张纸,喃喃自问。

纸上印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比毕卡索还“艺术”,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

“电脑果然是愚笨的,怎么印出这种东西!”随即将纸丢到一旁。

殊不知那满是条线的纸,未来将会为东方玩月平淡恬适的生活,掀起一阵惊滔骇浪。

“电脑果然是愚笨的”这句话,在她未来的日子里,将会得到一个血腥的注解!

隔天上课,康若比教授在众同学“暴力”的眼神注视下,泰然自若的走上讲台。

“昨天指派的功课可以交让来了吗?”瞧他笑得多邪恶啊!

“教授,你好狡猾,查来查去最多只有他的名字,连学无里也没有你的资料。

“对呀,好过分,哪有人除了姓名之外其余不详的,又不是外星人。

“是嘛,你不是冒名顶替的啊?”

大伙集体炮轰康若比教授,巴不得能用口水淹死他。

“不会吧?真的没人交得出报告?”康若比教授故作讶异状。事实上,他任教过多所学校,不管是多高明的学生、遇到这项作业一样“挂”掉。

这是他蓄意给他们的下马威,否则他怎么管得住一群天才?

“教授我交!”东方玩月举手。

“OH,YA!”举“班”欢腾,才女制住死老头罗!

“啥?你交?你……”康若比教授肥如香肠的手指颤抖地指着东方玩月,“你……东方同学,你不是开玩笑吧?”

她柔顺的摇摇头,起身离开座位走向前,交给他一片光碟。

“你该不会是——”干“那一行”的吧?后面几个字尚未出口,东方玩月便冲着他柔情万分的一笑——差点把他的魂全蚀光了!

的确,东方玩月私底下确实是从事“那一行”的,而且还有其特殊的身分;再加上她又是网路上的“超级使用者”,只要搭配寻人程式和独有的代码,世界上的每一个资料库均可任其进出无碍。

而康若比教授也曾是“那一行”的人,退休后为了防止他被有心人报复,因此,他的一切资料当然被保护得很周密。

=== === ===

东方秋月悠哉地步向P•I•G的停机坪——一BE-CUSE。她刚刚甩掉了北之原朗的紧近跟监,开心极了

走近一架全黑的直升机,她按下握在手中的遥控器,机门应声而开,她立刻坐上驾驶座。

一切准备就绪,螺旋桨开始旋转,她戴上耳机,拉起操纵杆,升空——

“哗!哗!”仪表板上的警示灯突然亮了起来,刺耳的警讯声立刻响起。

操纵杆旁的萤幕上,有个红点正快捷的逼近。

她调了机腹摄影机的角度——是一架配有重型武器的战斗直升机。

“天啊,它打哪儿来的?日本的自卫队都是混饭吃的吗?”

从摄影机传来的画面上,她看到它的机侧此时垂下两挺机枪。

当她的直升机一进入射座,它立刻毫不留情的朝她扫射。

幸好躲得快,不然——东方玩月全身发毛。

会不会是恐怖份子想“劫机”呀?

正这么想时,对方发动第二波攻击,她只得忙着“闪机”

对方愈逼愈紧,又展开第三次攻击,但不及前两回的威力大。

八成是子弹没了,东方玩月摘下耳机,抱上战斗用安全帽。

“凡事不过三,你完了!”他自信满满地检视各项配备,“‘猎狐’,给它点颜色瞧!”直升机加速的地左侧后方飞去。

此时的东方玩月完全与同学眼中的那位温柔大美女判若两人。

她的神色顾盼飞扬之间,充满了无比傲然的野性美!

对方的驾驶者显得有些慌忙失措,毕竟谁爱被别“机”钉着屁股到处追呀?

不过他很快地适应他目前的处境,不忙不乱地自机腹垂下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导弹组,又四面八方地朝猎狐轰去。

“真不死心!”她控制猎狐在枪林弹雨中优雅自如地闪避。

两机一前一后追逐到滨外海的上空。

得速战速决了,若让自卫队发现可不好玩哪!东方玩月暗忖。

她加速飞行,并锁定目标,待对方的火力减弱,立刻发射出一颗飞弹炸向对方的机尾。

“轰”的一声,奇准无比,对方直升机准备失事了!

不过,驾驶者及时弹出舱外,直直往下坠——

随着直升机掉进海里,爆出撼人的世响,激起高卷的水柱!

她掉个头.往镰仓的家飞去。

=== === ===

换上一身唐朝宫装.东方玩月直奔她老爹的私人禁地。

“爹,你找我?”她隔着门板唤道

“月儿,你进来”里面一声低沉而具威严的声音传来。

东方告爱怜地看着温柔可人的女儿,“月儿,你给人盯上了?”他紧张地问。

“那架直升机是什么来头?”东方告不安地踱着步。

“不晓得。爹,别那么紧张兮兮的嘛,说不定人家是从监狱逃出来的。”

“月儿,你未免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东方告若有所思地说,“莫非是你的‘身分’曝光了?”

“我想应该不是,但我会多加留意。”

“啊——蟑螂!”一个同样身着唐朝宫装的女人毫无预警地冲进来,“蟑螂呢?”

“娘.那边!”东方玩月见怪不怪地指点着。

一只蝉螂正艰难的爬着墙,脆弱地有违“蟑”格!

“呀——逮到你了!”那女人随手在桌上抄了本书,

“啪”的一声——扁了!

“老爷,我又铲除一只蟑螂了。”那女人温柔地倚地东方告的肩头。

“是,是,夫人好厉害,好厉害!”他还能说什么?

东方家的大小两个女人都很奇怪,外表看似一样地温柔、可是一遇到某种“状况”,就会……

东方告和东方玩月的密谈,便这样因“外力”的介入而不了了之。

=== === ===

那架直升机究竟所为何来?

“东方玩月倚着凉亭的栏杆,望向池塘里睡莲与星月倒影交互掩映的是郭_

她的身分在组织里可是很特殊的,照理说不会有仇家上门。

东方玩月忽然感到背脊有观说不出的凉意,侧身一闪,“啪”的一声,一支镖直挺挺地插上栏杆的扶手。

那支不速之“镖”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慑人蓝的翠色光芒。

东方玩月斜跟着眼,淬毒?下三滥的手法。

此时,后方树丛里传出沙沙声。

是谁来挑战?她秀眉微挑,一瞬间,又是那个散发野性美的东方玩月了。

不知何时,她已把那支镖捏在两指之间,一扬手将那支缥射进树丛里。

隐身树丛后的人见事迹败露,顾不得被削掉一片头皮而隐隐作痛出血的狼狈,连忙夹着尾巴溜了。

东方玩月才懒得追那只蹩脚猫哩,因为她追上了很可能会打死“它”、而打死了“牙无啃鱼之力”的“它”,她很可能得背负法律上的责任,然后两腿一伸下地狱……

呸呸呸,她才不会那么衰。

她走到树丛边,微撩起裙摆弯身拾起那一撮略带血丝的头发。

=== === ===

东方玩月换上实验衣,拿着那撮夜袭者的头发进入自己的小型实验室。

假如那人有前料,那么比对发丝上残留务迹里的DNA,应该会有结果。

她忙着操作检验DNA的最先进仪器、接着,她调整电脑的程式,让电脑将仪器的分析记录下来,并和全世界网路资料库的DNA资料化对。

那人虽然功夫平平,却很懂得利用东方山庄监视器的死角潜入,看来山庄的防御系统也该修正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遭到偷袭,难道她真的让人给盯上了了她应该立刻回报组织,抑或私下自己解决?东方玩月犹豫着。

她转头凝神盯住电脑:

柚木若•男

一九六六年九月二十日生。

空手道一段、柔道两段,精于西洋剑术

擅长电子工程设计、闪躲监视系统

涉及多件电子犯罪……

假如对方真盯上她,铁定会追杀到底,也就是说,她的“行头”得多准备一些了,东方玩月思忖

呼!终于度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天。

东方玩月认为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灰暗的一天,不仅连上个厕所都要坚起耳朵提防“第三名偷袭者”,更得加倍小心北之原朗的紧迫盯人,害她每节下课都借“尿遁”、“便遁”躲过厕所——堂堂的东方美人快成了“厕所姑娘”,实在有够哀怨!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蹑手蹑脚、东闪西躲地摸进停车场——为了避免旧事重演,她决定这几天不开直升机上学。

太好了,停车场里没半个人。

她踩着愉悦的步伐,食指转着钥匙圈,走到心爱的黑色FERARI1450G•T•

“嗨,小川!”北之原朗捧一束香槟玫瑰从车的另一头现身。

唉,真是阻魂不散的家伙!

“你想干嘛?”她的话声方落,就见于到那自命掰洒的混蛋跑到她而前拨弄着额前的刘海

恶,头皮屑!她一把抢过他抱在管弯里的香槟玫瑰,乘机脱离”飘飘的雪花”。“送我的吗?很漂亮,谢谢!”

“小月,你真是善解人意。”他又把他的大头移上前。

LETMEDIE!他是瞎了眼吗?他没发现她的脸色正“乌云密布”吗?

她承认自己不擅以言语、音调表现情绪,但脸色好歹有点说服力吧?

“小月,你别一直躲着我好吗?”

北之原朗以他迷倒其他女孩子的独特嗓音,企图也迷倒东方玩月。“我的心会碎的。小月,你这么善良温柔,难道你真能狠下心吗?”

他边说边在她耳边吹气

好痒,好恶心,东方玩月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突地,“刷”的一人影从两人之中穿过,逼得北之原朗和东方玩月各据一方不可

对他来说,这是徒教两地空相思;对她来说,这叫感谢天哪!

一个身着迷彩装的人双臂环胸,稳稳地站在一辆车的车顶上、此人全身包得密不通风,只留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轮流地端详两人。

最后他把视线锁定在东方玩月身上,开日问;“你就是东方‘X4’月?”他的音高比洗衣板还平。

“‘XS’月,谢谢。”她纠正。

“嗯,”宛如粽子般的人沉吟着,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北之原朗乐于演“英雄救美”的古老戏码,他昂然地走过去,挡在东方玩月的前面,“你是谁?想对我的女朋友做什么?”

说得可真溜!东方玩月嗤之以鼻,放弃与这傻蛋辩解。爱出风头是他家的事,那人武功高得很,北之原朗被打死是咎山自取!

她宛若没事人般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反正北之原朗一定会说:“小月,你先上车,这里我来应付就好。”所以她倒不如先自动自发,省得他卖弄。

“粽子”颇瞧不起他地反问:“你又是谁?”

“少废话!”北之原朗先发制人地扑上前

“粽子”任凭北之原朗怎么出拳攻击,总中估那小小的车顶上回身、闪躲,并不对北之原朗还击。两人僵持了五、六分钟之久。始终是北之原朗在消耗体力,却连“粽子”的衣角也沾不道;反观“粽于”兄,只是一派悠然自在地耍弄他的亲躲功夫

停车场外聚集了大批看戏人士,其中下乏“北之原朗亲卫队”

“阿郎加油,阿朗加油!”

“加油啊.阿朗!”

“无聊!”东方玩月轻斥一声,径自发动车子,扬开而去

“粽子”见东方玩月走人,扬掌打落北之原朗欲再扑过来的身子,施展轻功直追东方玩月去了。

北之原朗难堪地顺势跌落在地,忿忿不平地望着“粽子”那渐去渐远的身影。


第2章

“棕子”一路追去,只在学园外墙到东方玩月的黑色跑车。

他缓慢地、小心地四面八方察看着,步子放得特轻

“你找我吗?”东方玩月坐在墙头,长裙下的长腿优闹地荡着

”你——”他猛抬头看见她,他确信她不是普通人

“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为何连番追杀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她必须求证,他们是否认出她的身分?

“因为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粽子”也只清楚这么多

东方玩月可不记得她曾经看过什么“不该看”的东酉。

“纳命来——”“粽子”攀上墙,但出手毫不怜香惜玉。

她飞身翻下墙,躲开好几掌。“棕子”也快速地转个身落地,追到她前头,和她大打出手。

他掌掌俱是狠招,分明要她死不可。东方玩月如燕子般回旋在他凌厉的掌风之中

虽然身上托裙让他踹的满是鞋印,但至少仍豪发未伤啦!她总以柔克刚的适时止住他的掌风蔓延,不正面还手的延宕式战术更令“粽子”烦躁不安!

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东方玩月见机不可失,立刻撩高长裙并踩上砖墙,接连一个车转,借腰的扭力让比例匀称的长腿顺势踹出,然后某人的肋骨便不知断了几根,接着他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肋骨断三根,有严重内伤——”唔,下“脚”太重了点,要是他“翘”了可怎么办?

带回去给亲爱的爹爹来处置好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拖进车子里。

她踩下油门,一路“飙”回东方山庄。

而一直躲在弯角处的堤绢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点二的标准视力……

=== === ===

光听这“仁心堂”的名字便知道是东方家所属的小型医院.

东方告得知消息后便偕同夫人赶忙恨来兴师问罪。

“月儿,你把那男人带回来干嘛?”

“给爹处置嘛!”她回答的非常理所当然。

“给我处置?那你为什么救他?干嘛不把他送去警视厅啊?”他气女儿总是不分轻重地滥用同情心。

“老爷,你又胡涂了!”东方夫人柔情款款地以袖掩嘴笑道:“咱们家月儿除了裙子脏了点外,并没受伤;反观人家,伤得那么重,谁会相信是月儿遭人狙杀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看那男人目前的情况,分明像是让月儿“蹂躏”过的!东方告拍拍老不中用的脑子。

眼下月儿的安全堪忧,该找个人保护她才行。但东方告决定不和东方玩月商量这事,因为依她骨子里的傲气使然,她八成会对这决定持反对票,甚或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未可知。

至于人选……东方告奸笑得好不快活!

=== === ===

瑞士•日内瓦

U•D•M•企业是由世界三大顶尖财阀集资而成,加拿大的u•I•T•集团同时也是P•I•G学园的主要投资者兼发起人。I•D•M•企业的营业额则供给P•I•G•学园的运作所所需。

这是一栋三十六层的办公型大楼,第十八、十九层是企业的指挥中心,所有的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这里做出决定——同时这里也是“国际公约银河”的总部,由全球知名的公约组织和具高水准的情报局负责操纵及培训世界顶尖的探员人才_

这儿的探员有几个特点:一是人数不多;二是非专职,大伙来自各行各业;三是以“行星”、“卫星”或“星座”为代号互称。

“总裁。”简而有力,而且语气挺冰的男中音。

“‘冥王’,你来啦?”总裁将高背转椅转个方面,面对冥王、“‘日’要我告诉你,暂时终止与‘卡伦’的合作关系

卡伦CHSRON,是冥王星唯一的卫星。

冥王不置可否,丢了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海王”

“‘日’要你去保护一个人”海王把话说了一半,等着瞧冥王的表情,她总是以此为乐

“做保镖?我不干。”冥王俊美而性格的脸登时罩上一股肃杀之气。

“她是东方告的独生女,东方X4月!而东方告是I•D•M•的集资者之一,也是东方集团关系企业K电子王国的总裁”她兴致勃勃地照本宣科。

“XS月”他蹦出一句——连自己都吓一跳。

“什么?”她没跟上他的步调而反应不过来

“东方告的‘告’都能念成‘LX’”,东力玩月的‘玩’又岂能念‘X4’?他们东人一家太浓厚的破音癖”天!冥王真的札札实实的吓到自己了,这搞不好是他有生以来说过字数最多,非关主题的废话。

“这个要录下来,这个要录下来!”海王目瞪之余,口可一点也不呆,逮到良机猛损冥王。“看来你与东方小姐缘分不浅嘛,竟为了她名宇的发音而破例讲了一大串的话!由此可见,这件任务的确非你莫属了”

“海王!”他语气略带责任的表达内心的强烈不满。

“唉,孺子不可教也,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咧,哪知你还是这样惜言如金!”海王吃定他是个面恶心善的人,所以常常无所不用其极地逗弄他。

这回她接到的是一个怒容外加一座大冰山。

“喏,这是她的照片,恳请冥王过目!”她自知玩得过火,及时见风转舵陪着笑脸,奉上照片

冥王细细地端看照片。

东方玩月真的美得让人惊艳不已,细致的瓜子脸如同象牙精雕出来的一般,形如弯月的柳叶眉柔而不弱,隐约可感到一股傲气与英气蕴藏着,搭配大而不突兀的翦水秋瞳,别有一番灵性;小巧的鼻子比多数的东方女性来得挺些,从其中又可感动她体内那不轻易屈服的个性;那两片不点而朱的唇瓣,散发自然的玫瑰色泽,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即使只是张仅摄入四分之三侧面的脸孔的相片,但仍不难须受东方玩月所拥有那神似中国古典美的气息、在看多了追求时尚、现代感十足的都会女郎后,她的特殊气质更令人便印象深刻,在在营造出一种温柔。

温柔?冥王英气勃发的剑眉猛地紧凑向眉心,纠成一团比伏特加酒更烈的厌恶!

原本因欣赏这个有气质的佳人所渐次培养出的好心情,全给这“温柔”两字破坏了。他对温柔深恶痛绝。

这种对温柔的异样偏见,始自他那温柔过头的母亲

当处,若不是生为正室的母亲默许他父亲迎娶二姨和三姨人门,她也不至于被打入冷宫,让那两个贱女人欺陵,最后,她温柔、逆来顺受的个性却害死了她自己。他绝不会忘了温柔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因此他将水生永世怨恨温柔……

然而该死的是,东方玩月的温柔却偏偏令他恨不得,反而一再地激起他的保护欲。

我恨温柔!我恨温柔!他在孤独空寂的心底深处大声呐喊!

可是,他的恨意却一点一点的如同古城墙风化似的剥落。

“冥王,你考虑得如何?”

海王难得细声细气地和他说话。因为冥王的脸色难看得可以贴在马桶盖上避难,要不是日又透过卫星传讯来催问结论,她实在非常想假装不认得他,因为她实在非常怕又被他的眼神“冻伤”!

他闻言抬眼。

“你刚说什么?”搞了半天.他根本没听见她问了些什么。

海王为之气结,“我问你,保护东方玩月的事你决定怎样?”

不,绝不答应。他鞭笞自己不能放弃既定的原则

但是——“好,我答应!”

老天爷,我说了什么啊?为什么他的言语竞然不受大脑的控制?莫非他的潜意识强烈到足以支配他的外在举动?那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吗?

该死的东方玩月,该死的他……

=== === ===

本来就没什么平静可享的P•I•G•学园,这一次真的会吵翻天了。”

由学园里各部会所发行的各类刊物,全以一个人当封面、上头条_

究竟是何方神圣带动了这波风潮呢?

这个最佳主角正走进大学部,电子工学院资讯工程系A组的教室。

“冷教授好!”天哪!这是什么震耳欲聋的声音啊?

他瞄了一眼吧下的出席状况,哗,非常好!

明知道这群女孩子全是意不在酒的“醉翁”,但由于这一门科目只是选修课程.所以他只得故作不在意这堆大小色女的“意淫”“视残”

“冷教授好帅哦!”

“冷教授你结婚了没?”

“冷教授有没有女朋友啊?”

“不要叫了!”他的耐性被磨得一干二净,“这是课堂上,不是歌友会,不想听课的请你出去!”算是一种发泄吧,骂完了他觉得舒坦不少

“YA!”这一番话马上赢得男同学的支持与喝采,他们早对里头霸占座位的女生感到不满了,奈何她们人数庞大,只得敢怒不敢言_

冷言捏着眉心,心里很死海王了。

当保镖就光明正大的在东方玩月身边保护就行了,干嘛得偷偷摸摸地暗中保护她?还给他搞了一个教授的职业以配合他进行任务。什么配合?依他看,根本是阻碍。现在,他不论走到哪,都有人跟到哪,他怎么盯得住东方玩月啊?

他缓了缓怒火,塞上事先准备的耳机。“现在上课!”

这样总听不到了吧!他真怕自己按捺不住而一个个点了她们的哑穴以致暴露出身分,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台下听课的东方玩月则为新教授的妙招绝倒,她心里笑得快歪掉了。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冷教授长得真的很好看。

他的脸十分有型,宛如由大理石雕琢出来似的深刻轮廓,但稍嫌冷硬而不近人情;再加上浓黑的剑眉饱含耿直的意味,更为他的冷漠再添一筹;眼睛更甭说了,那浅褐色的瞳仁分明像以冰块磨砌而成似地寒气四射,全然不写情绪在上头。光看这三者,就觉得此人的前世必定是以冷着称的“冥府之王”吧?虽然如此,但他刚强的线条却奇迹般的组合无碍,并且俊美异常;紧挺的鼻梁及冷毅的薄唇更是不可或缺的完美配件,鼻上架的那副金框眼镜,倒是为他过冷的气质增添一份温和与斯文。

生平头一遭,东方玩月如此心醉的欣赏一个男人!

她尤其狂爱他一头快及腰的长发,闲散地束在颈项下,因为有些松,故而耳后总有几许不经意滑落的发丝,似乎诉说着他狂放不羁的内蕴;额前数屡长短不一的刘海,更衬出他不拘小节的个性

看着他,东方玩月忽地忆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的“行星”——冥王……

=== === ===

东方玩月抱着手提型电脑“摸”进植物园。

每个星期五的午后一点,是她定时与冥王联络的时间。

植物园就像是她的小天地一样,每当她有需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时,她一定会到这里来。

她打开电脑,以独特的传讯方式进入冥王的程式。

正在树上打盹的冷言,接到耳机里的响声,也打开手边的手提电脑。

冥王,近来可好?

他伸个懒腰,答覆:有点好又不会太好,姑且谓之还好。

她的眼里弥漫着笑意。冥王,你的话变多了哟!

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自从看见东方玩月那帧照片后,他就管不住语言神经了。

不置可否,很好,有冥王的调调_

“有冥王的调调”?这话说得极好,他接受。

日有没有告诉你,暂时终止我们之间的合作?

她感到一丝账然横过胸日一有,他说了。你知道原因吗?冥王。

他不知该不该让她知道他正受命保护东方玩月的事?

对于“卡伦”,他已经超越了一般“行星”与“卫星”间的关系了。他告诉卡伦他的性别,而卡伦甚至说了她的英文名字,这在银河里原是个不被允许的禁忌呀!行星归行星,卫星归卫星,行星出任务,而卫星的工作就是守着电脑,在第一时间内提供行星所要的资料,如此而已。但他……

我正在当保缥。

权衡之后,他决定告诉她一半的事实。

当保镖?保护谁呢?她晓得冥王有事瞒她,下然他不是个容易迟疑的人。但她只是他的卫星卡伦罢了,她居然有些心酸里

卡伦,你怎么了?

冥界之王,也有这么关心别人的时候吗?她讶然,周身好似有一股暖流包围着,水气还雾湿了她的眼。

没事。倒是你,冥王,自己留意点!

是错觉吗?怎么他觉得她像在强颜欢笑?照理说,电脑打出来的字是不会有感情的啊,更何况,他又看不见她的脸,甚至连她在哪里都不清楚,何以他会有那样的感觉?

而且他仿佛在朦胧中“看”到了她的温柔——见鬼的,为何又是“温柔”?他咒骂!大部分的时间,他和卡伦的接触是为了工作。合作了三年,他其实鲜少与她闲话常常,偶有几回,她给他的印象也仅于有主见、冰雪聪明,从来没“感”到温柔过!那是他从未了解她吗?

冥王,我知道你对我的关心感动涕零,但擦鼻涕、眼泪麻烦用一只手解决,请空出一只手来发表你的感言好吗?

他傻了眼!真的是他弄错了吗?气氛怎么转变得那么快啊?

谢谢你,卡伦,我们下次再聊。

冷言关上电脑,看着时间,午休也快结束了,他放眼往树下瞧瞧那儿是最佳落脚点,纵身往下跳,半点也不犹豫

他正欲开溜,谁知“砰”地竟和一个人相撞。

他是没什么事啦,只是撞他的人好像比较可怜,整颗头都塞进他怀里了。

“好痛!”东方玩月轻呼,连忙把头“拔”出来,开始检视被她撞的人周身。“对不起,对下起,你没事吧?

我真的很抱歉,真的,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也不是有意让你撞的。”冷言难得打趣,只因这女孩低头慌张的反应令他好笑

“那,谢谢你的原谅。”她猛地把头一抬,“冷教授?”

“你?

“冷教授,你怎么会来这呢?”她很少像现在这样紧张,她怕他……

“这里人少,所以我来这上INTERNET!”他调整自己的声音希望让她听起来“理直气壮”,因为他也怕她

但两人说完后,又不约而同地研究对方话里的真实度有多高,气氛有些尴尬,然后——

“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啊,晴空万里无去。”

=== === ===

因为堤绢佑慕名台湾的夜市巳久,所以硬足拖着东方玩月陪她去P•I•G的“世界点心街”找台湾小吃当晚餐。

华灯初上,“台湾小吃之家”的红仿古灯笼在轻风中荡呀荡的

“老板,我要蚵仔面线、科仔煎、担仔面、新竹米粉……”

堤绢佑叽里呱啦地开一长串的菜单,苦了店里的伙计,也苦了后头大排长龙的学生。

东方玩月不忍听她再点下去,独自到外头找了两张桌子,有先见之明地把它们并在一起,然后坐定等待。

在古色古香的灯笼照耀下,桌子上映出了一道黑影。

怎么又是他啊?她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

她以玩大风吹似地敏捷身手,瞬间逃过他的魔掌,换到对面的长板凳上“我很好,谢谢北之原朗同学的‘关心’。”

她最后两上字说得特别咬牙切齿。

哪知北之原朗这种一相情愿的人,是体会不出弦外之音的。“小月,别这么见外,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对你——”

他摆出一代情圣的痴情模样,一颗大头越过桌子离她愈来愈近——

“呀,阿朗,你又来啦!”

半路杀出个堤绢佑,手上端了一大盘的食物,“砰”地用力搁在桌上,使得凡有汤汁的东西,都无巧不巧地飞测在北之原朗的鼻头上!

“堤绢佑——”他卯足了中气大吼。

“你暗恋我啊?”堤绢佑才不同他客气,立刻以和他相同的音量吼回去,“只不过烫到鼻子嘛,你是不是男人啊?喳呼个什么劲儿!”

虽然在场不乏北之原朗亲卫队的队员,可是谁敢把惹这个P•I•G•出了名的泼辣货?人们私下论东家道西家时,都喊她‘川‘辣’芳子”呢!

但心仪的男孩当众出了这么大个糗,不甘心哪!若不讨回一点公道,岂不枉为北之原朗亲卫队的一分子?既然是堤绢佑不好惹,那柔柔弱弱的东方玩月倒不失为报复的好对象

几个队员互使眼色,趁着堤绢佑押着北之原朗去帮忙抬食物,充当免费童工时,一窝蜂的排开人群,团团围住东方玩月。

“你就是东力玩月?”一个脸上化着浓浓彩妆,头发搞得跟稻草似的太妹级人物首先开口,“听说你很温柔,嗯?”

东方玩月被起秀眉。

真是太没教养了,P•I•G•怎么会收这样的瑕疵品?

太妹见东方玩月居然没被骂得掉下泪,顿时非常恼火,她上前粗暴地用手强迫支起她的下巴,“我问你,你干嘛勾引我的阿朗——”

太妹的党羽赶紧更正她的错误,“‘我们’的阿朗!”

“我没有勾引他。”东方玩月定睛看着太妹。

“你——”奇怪,她不是水做的温柔大美人吗?怎么还不哭?其他的女人大概只要骂到上段就差不多哭得稀里哗啦

她曾对跟班们发下狂语:被我们训过的女人,没有不掉泪的!但这个东方玩月实在令她太、太设面子了。

“你没勾引他,难不成大姊我勾引他?”太妹大拍桌子,蚵仔面线差不多溅光了。

“好像是。”东方玩月刻意激怒她。

“他妈的,你欠揍!”一巴掌就要落下——

这时,群众之中摹地伸出一只手截住,“P•I•G不该有这么没修养的学牛才是”冷冷的嗓音在空气中回响着。

“他妈的,你是——一”话刚从口中逸出,一回头才发现——“冷……冷教授!”毁了,她竟对学园的教授口出秽言。

“你被开除了。”冷言决绝地陈诉一个事实。

“不要啊!冷教授……”太妹小姐也有摇尾乞怜的一天哪,奇哉,奇哉!

冷言心烦地别过脸。太妹涕泅纵满,本来就不能看的脸更因原本的浓妆而成大花脸。

“谢谢你,冷教授。”东方玩月有礼地起身道谢

他迎上她藏了太多秘密的目光,不意外地,找到了不认同——她责备他多事,责备他坏了她的棋局。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反正他是她的保缥。保缥的任务不就是料理一切足以侵害被保护人的外力吗?

他观察东方玩月有段时间了,但他理到了一个有趣的头趣,她绝不似外表看来那么单纯。从她方才移动身形躲开北之原朗的灵活度与姿态便不难看出,她拥有极佳的身手。

她为什么要隐藏起她的功夫?东方告不会不明了自己女儿的斤两吧?何以东方告还需大费周章地延请他保护东方玩月?这其中的原委着实令人费解。

她是个相当聪慧的女子,大学部学生会竟没能网罗地运筹帷幄,实在是一大损失。

冷言双手插入黑色牛仔裤的口袋,瞥了东方玩月一眼,潇洒地离开了现场

“喂,小月,小月!”堤绢佑好不容易清楚掉挡在左右两边的“肉林”,才勉强挤进事发地点。”你还好吧?

要是我当时在场……”她自责,朋友让人欺负,而她却只能夹在从群中跳脚、干瞪眼。

“臭三八,别以为冷教授给你撑腰就了不起!”太妹小姐仍一副很阿沙力地抹掉眼泪,“狗改个了吃屎”

地又回复盛气凌人的本性,指着东为玩月大吼,“我会要你付出代价的!”

“对,要你付出代价!”一群小喽罗也跟着狐假虎威地乱叫。

“哟,我还以为是何方圣女驾临呢?原来是你呀,森本宁子!”

堤绢佑十足母老虎的架势,“你的‘森本军团’哪时垮的?出个门才带几条会吠的狗啊?”

“东方玩月,你没种!老靠着别人护佑!”

森本宁子即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堤绢佑起正面冲突,只能把所有的帐全算在东方玩月头上“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东方玩月含笑以对“哦,对了,麻烦你卸掉脸上的妆好吗?请别侮辱中国的国粹——国剧。”

她惯有的笑颜中竞有堤绢佑从下曾见过的咄咄逼人。

“哼,走着瞧!”森本宁子拂袖而去,跟屁虫也跟着走人。

这时,北之原朗现身了。

“小月,她们没对你怎样呢?”他上前执起东方玩月的手。

“你刚才死到哪吃屎去了?连基本的英雄救美都做不到,合该死一死吧!想追小月?先把你的亲卫队管好再说!”堤绢佑怒发冲冠的拍掉北之原朗的手。她和森本宁子吵不起来,索性为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地把郁气交由他承担

“不是的,是康若比教授——”他急急地辩解。

“你放任你的亲卫队滋事就是你的错,干康若比教授什么事啊?”她不容许他祭出什么伟大理由来阻止她发泄怨气。

北之原朗这下可有理说不清了。

都是康若比教授啦,好死不死在事发当时拖他去替他倒茶、整理桌子、倒垃圾,他呕死了。

而真正的当事者东方玩月却闹在一边纳凉,细细地品味美食,兼从容地收听实况广播。

“呼,累死人了!”堤绢佑总算骂到告一段落。

埋头苦吃十分钟后,“呃!”

堤绢佑酒足饭似地打了个嗝,瞄向东方玩月的盘子,“噢,小月,你是乌龟养大的吗?我几乎连碗都要啃掉了,你的蚵仔煎怎么还在啊?”

“吃到美食是一种幸福,要懂得享受。”

堤绢佑无条件佩服地五体投地,连吃个饱饭也这么温柔地细嚼慢咽的人,大概只有东方玩月了。

她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在P•I•G•外墙所看见的“情景,再如今的东方玩月比对。

不可能,一定是她眼花了,虽然小月的体育不差,但她老是温柔到让人欺负,怎会跟人打架嘛,呵呵,一定是她在作梦——堤绢佑摆出一脸的痴呆傻笑柏

东方玩月看了她几眼,确定没啥大碍后,决定不予置评,祭五脏庙要紧。


第3章

康若比教授靠近在电脑前忙碌的冷言,“小子.我刚刚帮你铲除了一个情敌、你要怎么酬谢我?”

冷言头也没抬,“什么?”

“小子,教授我同你说话耶,居然不理我?”康若比教授叫嚣。

冷言这回用斜眼瞧他,“教授,我不懂你的意思。”

呵,好个冷言,说话永远干净俐落!康若比教授激赏不已。

“小子,别和教授打太极拳,你是不是看上咱们P•I•G•的温柔大美人了?”,

素来以冷静沉着称的冷大少爷这回错打了一道程式指令。校正后,他挪动椅子,使自己面对康若比教授,但不回答、不摇头又不点头。

“你默认了吗?”康若比教授好奇地再问。

“我不回答没把握的问题。”冷言扶了扶眼镜,回答得高深莫测、模棱两可。

“也就是未来有可能?”康若比教授对于这个独特的爱徒好奇毙了。

冷言再度放弃发言权。

“你这死没良心的,亏我抓北之原朗‘玩’了一阵。”康若比教授自艾自怜起来

“你真的没动凡心?那你干嘛一天到晚盯着她跑?”

连教授都注意到了,那么东方玩月——冷言想,她可曾留意?

“我记得你的职业好像不是教授。”’康若比教授将他早该拉皮的老脸逼进冷言。

冷言定定地看着地,不作声。

好极了,没被吓到,不愧是冥王_

“日给你下了什么任务?”他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保护她的安全。”

“WHY?”

康若比教授不解,东方玩月需要一个银河的皇牌高手来保护?她除了家里有钱的一塌胡涂之外,他不以为她有哪里值得恐怖组织觊觎?

“遭人追杀”冷言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平淡得像在喝白开水

“原因?”怎么连他说话都变得那么简洁?康若比教授懊恼的想。

“不明”珍惜水资源,绝不浪费多余的口水。

“可有兴趣探究?”他是我教的学生吗?当探员的竟然缺乏好奇心

冷言比了个手势,“如果你知道的话”

啊!被打败了!康若比教授心想,他是不是该学岳飞仰天长啸?

他这个爱徒到底是哪一国人呀?举凡世上所有的事,冷言几乎不理不采,这种人当和尚似乎比较适合。

=== === ===

东方玩月舒服地半卧在软榻上,摆出个适合于长时间思考的姿势。

近来无风无浪无涟漪,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泰半是这等情况了。

一星期前的追杀历历在目,每天不停地在她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倒带着,几乎是已届矩细靡遗的境地了,。她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她依然没办法找出任何线索。

不经意地,她想起了“粽子”。

老爹前天“扔”他到警视厅去了,据说组织会派个人去了解一下事情始末,或者她可以……

黑黑的眸于在明亮的室内,却愈见耀眼如星,与外表温柔极相衬的超细腻思绪,又在进行非正常营运。

=== === ===

警视厅

一个有顶蓬松金色鬃发的女人,大摇大地经过门前的两个守卫,留下两张愕然的面容。

“请问,你……你是?”值班警员迎向前,一口破烂的英语让人听了好生难过。

女人出示证件,“我是FBI的史高莉探员,约好今天会见东方告先生提来的人犯。”她说的是流利的日语。

“是,是,我查查看。”警员如释重负地以母语应对,迅速跑开。

不出三十秒,他回来了,必恭必敬如奉神明似地鞠躬哈腰,“史高莉小姐,你请。”

晦暗,是她对这个小空间的唯一评价。

简陋的一张桌子,分隔两个各自有所思的人。

在晕黄的灯影下,她看见“粽子”阴森的五官。

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她开始她的问题,“对于阻杀东方玩月的事,洪楠先生,你怎么说?”

他抿着嘴,闷闷地冷笑起来,“东方玩月与你FBI阿干?你来做什么?”他反问。

他十指交握,“东方家族是FBI的资助者,而你又是联邦登记在案的有名杀手,于公于私,FBI都有足够的权利过问这件事。”

他冷哼一声,“鬼扯!我只是意外地栽在一个小妮子手里,世人莫不是来看我洪某人的笑话。”

“世人?洪楠,你太高估自己了吧?不是每个人全有闲情雅致搭理别人家的事”她嘲讽地一笑,“怪只怪你选错雇主了。”

他忿然一捶桌面。

“你的功大给东力告废了?”她唯恐天下不乱地又补上一句,“真可怜,杀手‘阎罗’的美名就这么给毁了。”

“你说够了没有?”他如同身陷机关的狮子一般暴吼着。

“气什么?气死也没用!你的雇主不理你这个阶下囚了,他还巴不得你挂了好,少一个证人。”她发觉扇风点火、加油添醋也是一种乐趣。

“去他妈的,该死的柚木若……”在她连番的激将下,他失去了作为杀手该有的冷静,连别人的祖宗八代也——一问候起来。

柚木若?她眼里盛满笑意,事情或有转机。

她不阻止他“问候”长辈,虽然刺耳,但她必须过滤出有用的线索。然而,聆听了几分命之后,她实在无法在大王八、小乌龟中找出什么以供佐证。

于是,她携着唯一的线索离去了。

就在“史高莉探员”前去停车场取车的当儿,一辆银灰色的宝蓝坚尼滑进警视厅的前庭

驾驶者按下车窗,急欲得到什么解释似的,目光紧追着那中年女人

我看走眼了?冷言摘下墨镜。

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置信!

他居然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上找到十九岁的青春气息和一种飘忽的灵气?

这太畸形了吧?

直到她开走她的黑色三菱“日蚀”,他才拉回自己的视线,久久难以平复那样的怪异感。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他灌输如此概念给自己。

他下车,抬级而上走进警视厅。

门前的守卫可真忙,半小时前才刚以愕然的面孔迎过一个外国女人.现下再度以“两脸”错愕地迎进一个头发长得不像话的男人。

“请问你是?”值班警员公式化询问,纳闷今天的访客特多。

“国际刑事组的冷言,约好会见洪楠”他将证件丢给值班警员自己看。“银河”的成员不能曝光,若有必要,就拿别人的名号来用。

“你也见洪楠?”值班警员边走向电脑边楠楠道:“干厅长临时去开个会,就那么多人找来……”

“什么意思?”耳尖的冷言截到他的第一句埋怨。

“什么‘什么意思’?”值班警员愣愣地斯盼冷言给他解释。

“也见洪楠’是什么意思?”看他还是一头雾水,冷言“勉为其难”地多补充一句,“在我来之前,有人见过洪楠吗?”

值班警员总算会过意来,“有啊,一个FBI的史高莉探员。

“史高莉?”冷言敏锐的思维察觉事有玄机,“那我是‘穆德’吗?”难道是那个金发女人?

“x档案?!”值班警员终于找到哪里不对劲了,“完了,完了啦!我被那女人给骗了,我会被革职的……”

“别担心,她是我的朋友。”瞧他说得可怜兮兮的,让冷言不得不拿出难得一见的同情心,安抚这个内咎得快发狂的警员。

“真的?太好了!”值班警员欣喜之余,又有一“拖拉库”的感谢词要说了。

=== === ===

“你又是哪个单位的?”洪楠不给好脸色。

“国际刑事组冷言。”

“怎么?也是让东方告接济的吗?”他冷笑。

“你的名声太响了,阎罗!”冷言懒得搭理他有意的讽刺。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牵出冷言个性里暗藏的危险特质。

“你——”洪楠这才正视起眼前的男人,他的来头不会只有“国际刑事组”那么单纯。

“我的职责在保护东方玩月,我有权揪出幕后的主使者。”冷言表明立场。

“你以为我会说?”洪楠挑衅。

“不指望,因为你不知道。”冷言大胆假设。

“你很精明”

冷言挑了挑眉,算是接受赞美。“接头人?”

“柚木若。”洪楠从来没这么干脆,也许真的是英雄惜英雄的情愫作祟吧。“抽木若的接头人是辛德,一个德国人。”

“这个人情我欠你。”冷言临走前说道。

洪楠又被提回牢房待着

他玩味着冷言遗下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人情我欠你!

你没有机会还清了!他笑得凄凉。

该来的总是要来,一个任务失败的杀手会有什么下场?理何况他的功夫又被东方告废了,连基本的防卫能力也失去了。

或许意识到这一点,或许不甘心这既定的结局,他将他所知的事全告诉冷言。

杀手生涯二十年,他独行、他孤傲、他不曾服人,今天,他却折服在冷言内敛的冷然之下。

水泥墙上唯一的铁窗,纳进了六十公分见方左右的光明。

一个诡异而刺眼的闪动。

是时候了,他平静以待。

他恍然想起那股冷与淡揉合交织,兼容并蓄的卓然,从今尔后只属于一个人——冥王!

“砰——”一记枪响划过天际……

穿梭在高大书柜间的翩然倩影,令他看得痴了。

北之原朗倚在不起眼的角落.观觉着东方玩月的一举一动。

他不否认起初追她,纯出于自负及爱炫的心态。因为东方玩月有男人深恋的温柔与女人羡妒的美丽,但她却从未传出徘闻,只因众家公子虽垂涎她的花容月貌,但她的个性淡漠,总使人难以再进一步。再高明的追求技巧,怎么也无法施展在一个性格独绝的女子身上,于是纷纷打退堂鼓,并传言这样不若人类、精灵也似的大美人,不会倾心于凡夫俗子的。大学一年级时,幸运地与东方玩月同组的他,自诩“一代情圣”,“花”名远扬,认为这世上的美人全逃不出他的“网”,便傲气地撂下话:“我,北之原朗,非将东方玩月追上手不可!”

昔日豪语,言犹在耳,他苦追三年连八字的一撇也不见,整个P•I•G•学园的生都等着看他笑话。

他在意颜面,也同样在意东方玩月啊!

北之原朗承认他真的爱上她了!无关其他目的,他就是身陷在她撒出的温柔与清淡里了。

既然被他北之原朗爱上,他就不容她辜负他,他要东方玩月爱他——一如他爱她一般!

正爬下梯子前往借书处的东方玩月,偷个空档睨了北之原朗一眼。

唉!他怎么老认为我不知道他在干嘛呢?东方玩月摇头,又叹了口气。

她抱了一叠书,在电脑前执起光笔就在书上的代码条上刷几下,完成自动借书手续。

“北之原朗同学,我要走了,你还不出来吗?”她停卡,故意扬声问道。

被识破了,北之原朗沮丧地走出角落。

是啊,东方玩月不爱给人难堪,并不代表她会迎合于人哪!北之原朗拍打自己的额头,他早该到这一点的。

但他实在心有不甘!不甘自己的一片真心总是换来一脚践踏,她怎能这样对他?

北之原朗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他的面孔瞬时有些狰狞,这是兽性大发的前兆一

东方玩月睇着他,随即疾行而去。

“你别想走——”北之原朗的大手一拦,抓住她的肩,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胸膛与借书处的柜台之间。

东方玩月不思挣扎,反而徐徐地问:“你又想干嘛?”她本来可以躲的,但她不想;她本来可以制伏他的;但她不想,无关两相情愿,只是可怜他。

“你们女人是不是比较爱坏坏的男人啊?是不是总要在野性的掠夺之后,才会对男人心悦臣服?”北之原朗狂傲的逗弄她。

“请你自重,北之原朗同学。”她真的怜悯他没有爱人的资格。

他不理会,放肆地俯身,眼看就要吻上她的白皙颈项。

她忍无可忍,正准备捍卫名节的当儿,有人替人天行道了。

“咚”地一声,北之原朗被打中睡穴,“碰”地倒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东方玩月弯下身,在地上找到一粒扣子。

“你其实不必怜悯这种人的。”一个高挑的人影斜立在半敞的落地窗边。

“冷教授……”东方玩月难得的嗫嚅。

她以为冷教授会指责她不呼救为不检点,没想到,他懂她……

冷言以矛盾的心情望着东方玩月。她拥有他厌恶的温柔,但他就是无法厌恶她,反而欣赏她这种有个性的温柔;他没有办法将她与母亲的影子重叠在一块。

他是一个重理性甚于感性的人.往往都能控制七情六欲至恰到好外,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放纵自己对恨意的表达,以至蒙蔽了理性的思考?从恨父亲的无情到归咎母亲的温柔,或许,母亲有的不叫温柔,是懦弱,是封建思想下的拘谨。

一切,是在遇见东方玩月后,他才想通的。

她的温柔,正悄悄地解开他有意愈打愈死的心结。

东方玩月一双水灵灵的眼瞳,也无可遏止地飘到冷言身上。

他身着黑色的衬衫和蓝球鞋,白色的牛仔外套及牛仔裤——黑白的对比,让他看起来更添一份帅气,也更加令人迷乱。

她觉得脸颊的温度好像愈来愈高,可以烧滚一壶水了。

他是我的教授哪,不行,不行,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她再三告诫自己。

冷言上身后的落地窗,朝她走近,伸手抬起那粒临时自外套袖日拔下的银色圆扣.

“湮灭证据?”她佩服他的细心。

“算是。”

“谢谢……您。”她拉开图书室的雕花木门。

一个“您’字,代表一个跨越不了的鸿沟——东方玩月感到失落。

冷言看着她将行的背影,赫然突发奇想,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身畔,揽住她纤细的腰。

“我们聊聊。”她听他是这么说的。

旋即,他搂住她,在她轻呼声中,循原路——落地窗——出去,隐没在一大片欣欣向荣的林中。

春雪融融,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但两旁的松柏依旧身形伟岸不见凋零,或许也因此,才有长青之说吧.

冷言与东方玩月并肩走在由小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你不该对他太仁慈的。”他首先打破沉默

“我不太喜欢打击别人的自尊。”她陈情。

“你这是姑息养奸”他导正她思考模式。

“我想也是。可是我本来有个迂回战术……”她思考着该不该告诉他,是他坏了他的计划。

“你是指那一晚,被一个小太妹找碴的事?”他看见她眼中的顾虑,她不敢说,他说

她淡淡地笑开了。

“你若挨了她一巴掌,你可以要求那小太妹把北之原朗看紧一点。而她有了优越感,就会将之视为神圣使命,二十四小时缠住北之原朗。”

他分析完毕,征求她的评判。

“和您奕棋绝对没有胜算,冷教授”她衷心地资道。

“叫我冷言。”他横插一句,“还有,别“您’了,私底下,我们是朋友。”

他找个理由搪塞。事实是,他不喜欢他和她之间老隔着无形的长江黄河。

“冷……言”他真当她是朋友。

“很好”冷言满意地说,“我叫你玩月,行吗?”

“你很厉害,第一次就叫对我的名字”东方玩月觉得自己有着失控的雀跃,“可是‘小月”比较亲切。”

天!她似乎太得寸进尺了。

“就因为你的朋友都叫你小月。”

她的笑容渐深,所以,他偏不叫?有些霸气,但她不讨厌。

“你对北之原朗的方法太自虐了。”他又拉回正题,精简的表达地的看法。

他真的很厉害,讲话跳来跳去,但最后都能找得回来,她真被他深深吸引。

“你有更好的方式?”他的见解必定不凡。

“不再给他任何希望,嫁给我!”

一时之间,两人大眼睛小眼。

果然不平凡!东方玩月羞红了脸,头顶有红云在飘呀飘,她无法再保持淡然了。

“我……我下一堂有课。”

她转身跑得比飞得还快,连讲出这句饶富震撼力话语的冷言,自己也呆掉了,什么冷静啦,全丢光光了,这真是有损冥王的形象耶!

他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对啊,怎么会冒出这一句?他与她建立友谊,为的是落实保缥的的工作,怎么……什么跟什么啊?

霍地,他想起和康若比教授的那一场对话。

对于康若比教授提及他与东方玩月之间的事,他持的是保留态度。

难道……

=== === ===

东京田园调布•冷宅

晚餐过后,冷言端了杯咖啡走进客厅。

一打开电视,便看到一则令他不快的新闻。

“一名犯案累累的世界知名杀手洪楠,今天上午约十点左右,在东京警视厅的拘留室遭人枪杀,警视厅表示,将全力追查……”

“阎罗?”冷言有型的脸倏地阴沉。

“少爷。”老管家陈伯急呼呼地从二楼下来,“有个传真……”陈伯将传真交给冷言。

“怎么了?”

冷言接过来一看——.

冷言:

不论你是国际刑事组的什么人,东方玩月的事和阎罗的死你都最好别插手,否则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匿名者

冷言闭上双眼,快捷地在脑里推敲一番。

匿名者很可能是阎罗提及的柚木若或辛德,但从两人的档案资料看来,擅长于电脑犯罪的抽木若应该就是这个匿名者才对。

睁开眼,他从茶几上取出一台笔记型电脑叫档案,很快地查到了袖木若的住处。

冷言记在心上,从沙发椅背拎起黑色的牛仔外套,“陈伯,我出去一趟_

“少爷,你要小心。”

他披上外套,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双黑色皮手套戴上,拍拍陈伯的肩,“别担心。”

说罢,人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

六本木•隆町大楼

将黑色的重型机车DUCATI748停妥在暗巷后,冷言绕到大楼的后方,从安全门进去这是为了避开大门管理员的耳目。

他小心地躲开监视器的追踪,由安全梯一路爬上七楼,停在抽木老家的门前。

连按了几次电铃,屋内仍没有动静,冷言只得发挥职业专长,以自备的万能钥匙打开两扇厚重的铁门。

进了屋内,先轻轻地关上门,免得让左右邻合发现异样,那可麻烦。_

这二十来评的地方一片黑暗,似乎处处充满着危机。

冷言贴墙而行,戒慎地落下每一个原就极轻的步子,靠着经年累月的武术修为,他在漆黑中视物并非难事。

他转了个弯,见到四扇一模一样的木门,而其中一扇门扉下的细缝,透着细微的亮光。

旋转个身,他紧贴着与门同处一线的墙,右手握住门把.缓缓地转动着

无声无息地,门敞开了一道兴公分的空隙。

再推开一些,他确保安全地探向里头,一个人伏在书桌上,边上的个人电脑没有关机,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就是来自电脑萤幕

他应该是抽木若吧?看他趴的姿态,也许已死了,冷言进房间,挨到油水若的身边。

果然,他在原木地板上找到几滴有些干凝的血,从抽木若的太阳穴流出沿着脸滑下,有些被衣服吸引了,有些则滴在地上。

他检视着抽木若手上握住的灭音手枪和现场,却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借着萤幕的光线,他也没在手枪上发现任何多余的指纹,又是一场自杀?

他霍然想起日前在美国太空总署发生的案子。

卫星研发部主管赛伦•布诺的死亡现场,就像这样,那次现场的笔录,还是他写的。

这两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冷言注视着电脑萤幕,上头的几行字,正是传真给他的那段留言。

依抽木若的血液凝结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在一小时内,也就是七点到八点之间,这与传发出的时间大致相符,亦即他在发出传真后,就举枪自杀,为什么呢?冷言在脑中整理着。

突然,冷言感到背后的一团压迫.他回头,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持枪对准他!

他立刻迅速地一矮身,身后的厚窗帘传出子弹穿透的闷声。

又是灭音手枪!

随即,黑衣人往客厅方向逃逸,冷言跟着追出去。

那黑衣人攀住客厅上方的大吊灯,又朝冷言射了两发,冷言靠着沙发的掩护,在地上滚了两圈,躲过两颗子弹,并掏出腰间的灭音手枪,也朝黑衣人射了一枪。

黑衣人中弹,正垂直坠落当中。

眼明“脚”

快的冷言顾及黑衣人的重力加速度会撞碎下面的玻璃茶几,发出的破裂声恐会引来大楼其他住客的骚动,便在黑衣人将要掉在茶几上的当日,翻上身前的小沙发,借旋身的动作带出长腿一端,使黑衣人改变方向,飞向与小沙发呈直角摆列的长沙发。

接着,冷言上前,用枪抵住黑衣人的眉心,“把枪丢到阳台去!”

黑衣人莫可奈何,顺从地将枪扔了出去.

“谁派你来的?”冷言厉声问道

黑衣人把头撒向一旁,不理不睬

“我再问你一次。谁派你来的?”冷言的声音放冷了许多。

黑衣人结实地打了个冷颤。

冷言正考虑该不该对他用刑时,一股自阳台外幅射出的灵气吸引了他的注意。

该不会是“她”吧?

他换个方向坐,挡住黑衣人的视线。

“是谁?说!”冷言喝了一声,但声音的温度有回升的趋势,因为心绪不宁。

黑衣人似乎看准了某些不寻常的讯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冷言再改变一下坐姿,使自己也能看到阳台上的情况,然后,他看到他最不乐于见到的事,“她”真的爬上来了,一双手攀着石栏。

他有些担心,眼睛老往外瞄,情绪实在定不下来,霍地“她”的上半身浮现,但手大概滑了一下,上半身又隐在阳上外了。

冷言一惊,忘了还有个里衣人存在似地整个人转向阳台——

黑衣人掐好时机,狠辣地扣住冷言的右腕,另一手欲夺下他的枪。

冷言吃痛,转身正好迎向黑衣人原用来夺枪的那一手所化面的手刀,幸好他反应够快,他勉强以左手尚未及运足手劲的一掌挡在黑衣人的手刀,结果两败俱伤,黑衣人的手筋被震伤,冷言的腕则扭伤了。

黑衣人勃然大怒,加速使力在冷言的右腕上,想逼他放下枪、冷言现下没心情和黑衣人耗,便孤注一掷地将枪抛高,并估好时间高度,一脚把枪踹到大门玄关旁的盆栽里。

黑衣人松了冷言的手,想抢回那把枪,但冷言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早在黑衣人一松手的刹那即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扔下沙发——那股悍的力道,够他受的了。

黑衣人马上又记起在阳台的枪,便忍着骨头快碎的痛楚,匍匐至阳台的落地窗边。谁知冷言是天生来粉碎他梦想的刽子手,偏又早他一步地跨过他的身体捞起他“哈”

得要死的“家伙”,还不以为意地往外抛。

孰可忍,孰不可忍,黑衣人眼见逃命用的救星就要泡汤了,居然忘掉大门那儿尚有一把枪的事实,立刻跳出阳台想取回那把枪!

冷言以与死神竞速的速度抽出缠在腰间的细皮鞭,“唰”地出手把黑衣人由鬼门关给提了回来。

黑衣人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两眼茫然,早先逼人的锐气肯定给吓掉了。

冷言懒得管他,转而把还“挂”在阳台外的她拉起来

果然是东方玩月!

“对不起呀,我……”她知道他为了怕她掉下去,险些遭黑衣人暗算——她从石栏的间缝里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你来做什么?”冷言微怒,她不知道他快给她吓死了吗?

“我……我……”东方玩月绞着手指,思量该如何启口。她一向隐藏的功大给他当场逮到,他又不是白痴,当知正常人不会有爬阳台的僻好,更何况是从一楼爬到七楼!

“我早晓得你有功夫了,现在你只要告诉我来这儿的原因。”很奇怪,海王老说他不懂女人,可是他就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不记得曾在他面前显露出什么功夫啊!东方玩月努力地想。

“洪楠。”他提醒,帮助她恢复记忆。

“洪楠?你知道他?难道你是——”“干那一行”的人?后面几个字她没说出日、

“不是你吗?”他和她真的很有默契,连她未出口的疑问他也清楚。东方玩月不禁睁大原就很大的眼睛_

“FBI的‘史高莉’探员?”冷言再度提醒她。她那种独特的灵秀之气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你知道?”在他面前,很难保持一贯清淡如水的个性,因为他总是让她惊讶不断,她原以为自己那次的乔装相当成功呢。

这么说,他那天也去了警视厅?他真的是“银河”里的人?她臆测。

“原因?”他丢出一个大问号。

“柚本若给我一个传真,叫我去死”跟他说话必须全神贯注,他这种讲话方式,十个有九个人反应不了.

“然后?”

“我为了追溯来源,就跑来啦。”’

“爬阳台’!”

“大门不敢走,安全门锁上了是不是你?”

“大概。”冷言没什么留意,不过任何人看到锁的反应,不是想开就想关,所以有可能是他。

“痛不痛?”东方玩月拉起冷言的手,温柔的眼眸漾起忧心。

“还好。”右腕轻轻度扭伤,左腕重度扭伤,比起断掉,算是很好了。

她竟有些舍不得放开他的手,虽然两人都戴着手套,但她觉得触感不错。

看着她,他真有股冲动想立刻拂去她眼前的忧郁。

蓦地,他想起他的手被她握着,这感觉很暧味!

“对……对不起。”意识到什么似的,她放开他的手,觉得自己逾矩了。

他是教授,她是学生哪,虽然师生恋不稀奇,可是,每当芳心寸寸给了他时,她总是罪恶感,似乎,对不起冥王……

曾经,她狂恋上冥王——那个她未曾谋面的男人。她喜欢他的冷静和果决,这才是她没有办法容下其他他男孩子追求的主因。

十六岁,她加人国际公约组织“银河”,万中选一地成了冥工的卫星卡伦,尔后,展开至今三年的合作关系。

真爱是不求回报的,能在他出生入死的时候,靠着一台超小型电脑长相左右,她已然十分满足

但毕竟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当然有幻想,当然不希望深爱的人是个老头子啊!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冥王告诉她,他二十五岁、未婚。自此之后,她便立下宏愿,她东方玩月今生只嫁冥王——那不过是一年以前的事。

可是遇见冷言之后,她有多久不曾记起那个誓言了?

照理说,她早将一颗心许给了冥王,目前的她,是不该有心的!但为什么她竟会倾心于他?

她能两心吗?这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她要认识冷言?莫非是她把对冥王的爱慕之情专移到他身上了?的确,他有一切冥王所有的特质。

但,这对冷言更加的不公个哪!


第4章

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为什么冷言与冥王不能是同一个人?

东方玩月第一次尝到这等刻骨铭心的难过。素来凉淡的心湖,弄翻一池浓愁。

冷言注视着静默不语的她。

她的表情瞬息万变,但总挣不开忧愁的枷锁,这样明白的情感,不该出现在一个如此淡然的女孩脸上,他猜想,难道是有烦恼困住她了?

”他很难否认.他对她的好感正与日俱增,但每当对她的好感增一分时,他就会想起他的卫星卡伦、那个与东方玩月有着类似气质的女子。

卡伦的灵慧,是他相当欣赏的地方。凭他的家世、他的外貌,已足够令一大票女人倒贴及拜倒,可是这样的女人满街都是,他要的是一个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的女子作伴侣呀!

不知不觉中,他把东方玩月及卡伦摆在同一天平的两边秤着。

尚未见到东方玩月之前,他和卡伦算是很谈得来的朋友,彼此间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牵扯,似有若无,他很少对一个女孩子吐露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卡伦是头一个,因他对她,就是有股亲切感与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而东方玩月,却更能挑动他钢硬的心弦!

他喜欢她淡看人生的独卓个性,和她有些相仿,至于卡伦……

真是一团乱哪!

冷言轻轻地,近乎无声叹了一口气,从外套口袋拿出折叠式的行动电话,拨了管区警局的号码,“喂,隆町大楼七楼C座有命案发生,请马上派人过来。”

“要走了?”东方玩月仍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望着他。

冷言点头,踏进客厅。

“他呢?”指指黑衣人。

“他吓坏了,短时间内不会恢复正常的”走到门边,他顺便捡起盆栽里的枪。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步伐沉重地一起由逃生出口下楼。

她看着他走向一部黑色机车,像突然决定什么似的,她上前抢下他的安全帽,并放一串钥匙在他掌心。

“你的手受伤了,开车比较不费力。”她以眼神示意不远处的黑色“日蚀”,“你的车我替你骑回去。”

说完,她伸手要他的车钥匙。

犹豫了一下,冷言终于还是交出钥匙给她。

她的善解人意,真的和卡伦好像。

东方玩月整整及腰的如云瀑发,戴上黑色的安全帽跨上座位,动作丝毫不含糊。

冷言发动车子,领着她回田园调布。

——

由于两人的飙功都有专业水准,因此不多久,即来到他的家。

冷言下车,对她的技术十分赞扬。

东方玩月笑笑,“说来你不相信,我最爱的运动是赛车。”

根令人震撼,但他相信——眼见为凭,她的技木有世界级的水平。

“谢谢你。”他接过她抛来的钥匙。

她停好他的车,朝“日蚀”走过来。至他身旁时,她实在不能克制关心他的冲动,又握住他的手。“要记得上药……”抬起头.她的眸里有闪闪的泪光。

冷言迷失了,望着她凄楚的脸庞,那温柔而坚定的表情一再撩起他冷淡里的柔情……

难以自禁地.情欲淹没了理智,他挑起细致小巧的下巴,轻柔地以自己的唇拂过她嫩如春芽的唇瓣…

起初,她有些受惊,那可是她的初吻哪!

但他稳定的气息,抚平了她的不安全感,更进一步卸除她的矜持,夺去她薄弱的反抗欲,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驱使她试着回应他……

她开始浅浅地吻着他,他的香醇令她醉倒,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颈项,自己似乎不是自己了_

他讶异她的主动与生涩,便更轻、更柔地啄着她的唇,深怕她会吓到,他的手指拂上她的秀发,他无意识地拉下她的发束,让一头乌丝披散在肩上,汲取发间惑人心神的香气。

“少爷,少爷!”一位妇人的叫唤由远而近。

恍惚的冷言和东方玩月,借着这几声呼喊,总算把神游太虚的理智一个个凑回来。

是不是太纵容情感了?她难为情地转身背对他,脸红得有点吓人。

“对……不起,我……”真该死,他一向把理智驾驭得挺好的,不是吗?怎么,他竟任由过于澎湃的情潮吞噬他的冷静?

她拾起掉落在地的发束,重新札妥马尾,尽量保持从容地面对他,“不关你的事。”但颊边未褪的红霞却泄漏她难平的激情。

“我……我会……负责的。”该死,他真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他能负责人家什么?

负责?她边带地想起那一句“嫁给我!”,脸更是涨红得连关公都要上门索取版权费了。

“那……那我走了”原来口吃是可以传染的她匆匆躲进车里,“再见”

油门一踩,倏地不见“车”影。

“少爷,那位小姐是……”那名妇人来到冷言身后。

“女孩子。”他不假思索地回道,“陈嫂,麻烦你请陈伯帮我把车牵进车库”说完,他立刻穿过花园,踱进别墅。

少爷很奇怪喔!陈艘快笑爆了,她当然知道那是女,不然怎么会有“小姐”称呼人家?

更令陈嫂惊奇的是,冷言把一个女孩子带回家——门口,还吻了人家!

有内情喔!

=== === ===

隔着一帘由楼上垂下的黄金葛,北之原朗窝在偏僻的单人座上,偷窥着另一问正代头用餐的东方玩月和堤绢佑。

他实在不解,为什么每次他一对东方玩月有进一步动作时,他就会被不明物体击中?

最近一次最严重了,他在图书馆被打中睡穴,至少昏迷了将近一小时之久,还差点被下一堂课的任课教授记旷课一次。

可是,那个高手是打哪儿来的?

他又不自觉地瞄向东方玩月,那时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在场面已,会是她吗?

但旋地转念一想,柔弱的她哪来的功夫底子?再说,她当时就在他的面前,角度不对。

难道当时还有第三者?

莫非另有人心仪小月,而视他为情敌?北之原朗不排除这种可能。

在P•I•G•学园里,东方玩月是数一数二的超级大美人,说是校花的的确也是实至名归,但所有的男孩子大多对她抱持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态度,奉她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女神,没人敢动追她的念头——除了皮厚的可以的北之原朗。

是谁暗恋小月?会是谁啊?一个高手?北之原朗苦苦地在有限的记忆里找寻着“高手”。

小川林?中尾次郎?安江信藏?上回良兴?不对,他们全是我的手下败将。那么,是那个中办,季军的海峰?

还是亚军的美国佬凯特?到底是谁?他想得很认真。

至于堤绢佑与东方玩月这方面——

“唉,小月,看到没?阿朗那不知廉耻的猪又跟来了耶。”堤绢佑以下巴指指正右手边。

东方玩月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十几公尺外,确有北之原朗的身影、“别理他。”语毕,继续进攻桌上的意大利面。

“佩服佩服!”堤绢佑作势拱手“小月,你一天到晚被他盯着,你不烦吗?”

“若不在乎,就无所谓烦或不烦了”不愧是东方玩月,随便一句话都那么有哲理。

“喂,有个小道消息是关于你冷教授的,听不听?;堤绢佑先来个投石问路。

东方玩月的心跳一时快两拍又慢三拍的,“说啊。”

她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惊慌失措,仍优雅如常地吃着。

“几天前,有人开车经过冬天小径而目睹你和冷教授单独在一起哦!”堤绢佑观察着东方玩月的表情变化。

这么巧?“就这样?”故作漫不经心。

“就这样?小姐,你嫌人家看得不够多吗?”堤绢佑搭上东方玩月的肩。

“我没意见。”她移开堤绢佑的尊手。手真是够长的,坐在她的对面也伸得过来。

堤绢佑一手拍额头,“同学,你叫东方玩月吗?”

“喂,事关名节问题耶,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活像别人家的事情似的。”堤绢佑抨击东方玩月的态度。

“你不是在替我操心吗?”东方玩月半开玩笑地说。

名节问题?太夸张了吧?

“小月.你至少得出澄清吧?”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澄清?这种事你认为澄清得了吗?不再混浊就不错了。再说,我还没听到相关的蜚短流长啊,这时候澄清无疑是不打自招。”

东方玩月自有她的主见。

好深奥的理论。“目前是只有几个人知道啦,可是再过几天,大概就满城风雨了。你也清楚的,人有劣根性,既然家丑不可外扬,但别人家的就尽量传颂,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堤绢信中肯地说。

“先看看情况再说。”东方玩月仍淡淡地说

“唉,老实说,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啊?”堤绢佑压低音量仍问道。

东方玩月直言不讳的回答,“是啊”在好朋友面前,还隐瞒什么?

“是真的?”堤绢佑的大眼圆睁,像是看见一只河马在天上飞一般“你和冷教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她把音量压得更低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乖乖牌的小月居然……

“师生关系呀!”难道该有别的吗?

没有吗?东方玩月的脑中盘旋着一个声音。

“小月,虽然在日本,国二的女生就普遍有过性行为,高中的女生和老师在宾馆开房间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你是中国人耶,我不希望你染上我们同家怪异的民族性。”

基本上,堤绢佑仍是很保守的女孩子。

“你想说什么?”东方玩月听出她话里的意味。

“师生恋在中国,算不算乱伦的一种?”堤绢佑问得慎重。

“我想时代在变,是不是乱伦,个人想法不同。”东方玩月客观地回答

或许有些许主观的色彩融人吧,因她和冷言之间,确实有些难解,这么说,应该有替自己开脱的意味。

“你真的和冷教授——”

“还没到那一步,别瞎猜.”东方玩月制止了堤绢佑的念头。

“我也不是反对师生恋啦,爱情本身从来就没有对错之分,管他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爱就是爱嘛,对不对?”

堤绍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说,“只是,别人不懂个中的道理,他们会怎么看待?”

“为什么要在乎人家的眼光?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为自己而活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东方玩月的论调偏是与众不同,她有自己的傲气。

堤绢佑被问倒了。

是啊,人生在世,为的是给人看的吗?活在别人期望里的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反止我们俩是好朋人,你怎么决定,我怎么赞成”堤绢佑放弃了。

“谢谢你。”东方玩月报以感激的笑容。

咦,怎么说着说着,好像她和他已经有什么似的,事实上,除了昨晚的那一吻——想着,回味着,竟有些眷恋,东方玩月的脸蛋又红得好似熟透的番茄。

“同学,脸红了哦!”堤绢佑趁机调侃,“瞧你这副‘春光外泄’的模样,谁会相信你和冷教授没什么。”

东方玩月瞪了她一眼——仍是很温柔的那一种,对堤绢佑来说,堪称不痛不痒。

此时,餐厅里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全场目光一致转向东方玩月。

原来,冷言和康若比教授双双走进学生餐厅。当然,造成轰动的人物,就是冷教授。

“哦!我估计错误,依这等阵仗,满城风雨不会是几天后的事了。”今天就可以啦!堤绢佑懊恼,“小月,我对不起你!”

“又不是你的错、”东方玩月气定神闲地唤着柳橙汁。

但那些目光却愈来愈灼热,甚至带着鄙夷与讥笑。

堤绢佑看不过去,马上发挥捍卫友人的情操和辣得呛人的本色,一双凤眼凌厉地扫视所有人,抛出了成箩筐的小辣椒眼,抚平了所有不安分的眼神。

“哼,再狂一点啊!”堤绢佑豪饮一大杯葡萄汁消气。

“你不必那么生气嘛,他们是针对我耶。”东方玩月无所谓地笑了笑。

“就是针对你我才生气呀。难道没人告诉过他们,联合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吗?”堤绢佑打抱不平。

另一边,冷言和康若比教授落座的位子,是个看东方玩月的好角度。

“小子,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啊?”康若比教授急切地询问。

冷言撑着下巴,假装没听见。

他欣赏卡伦,也欣赏东方玩月。可是她们似乎都有相似的情牵!狂恨“温柔”的心结是玩月解开的,自此之后,他似乎慢慢喜欢上她了。但是卡伦,他好像也……

这世界上,怎会有个性如此相近的女子让他同时爱上?

情字难解,真的难解啊!

“你知不知道,有关你和东方玩月的谣言,正以光速传开耶!”康若比教授口沫横飞。

“哦?”标准冷言式的反应。

“喂,小子,教授我讲得这么费力,你不可只是‘哦’好不好?”康若比教授恳求。

“喔。”不然能说什么?

‘小子,你看看,你又来了。这个‘喔’和那个‘哦’有什么分别?”真是脑袋快炸了!

“有,音调不同”

“算了算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康若比教授差点给这个天才高徒搞疯,“你知道那个流言的内容吗?”

冷言比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不外乎是什么幽会林间啦,师生情缘啦,冷教授爱上温柔美人或者温柔美人勾引当红教授。”康若比期待冷言失控的反应。

无奈冷言面不改色,令康若比教授失望透顶。

“重点是?”他一面翻阅菜单,一面问道。

“重点就是,你和她出名了!”康若比教授实在不懂,冷言何以这么冷静自若?“喂,当事人。你死啦?有点反应行不行?”

冷言向一旁的服务生点完餐后,才对跳脚不已的康若比教授淡淡地问道:“您以为该有什么反应才对呢?”

“呃,A餐一份,谢谢。”

康若比教授对服务生吩咐完毕,又急急地开口:“喂,事关东方小姐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耶,别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我又没玷污她,为何她嫁不出去?”冷言觉得康若比教授把一件小事看得太严重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很保守的吗?孤男寡女在一起,就算没什么也会被说成有什么”康若比教授咕哝道。

“就因为如此,所以不用理那些谣言。”冷言结论。

冷言相信东方玩月的看法应与他雷同吧。

他抬眼望向东方玩月,正巧,她也望向他。

电光石火之间,一切,无声胜有声……

她注意到他白色衬衫下的双手手腕,均裹着层层的纱布,看得她好心疼、好内疚。

那是他保护她的证据。

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害她逐渐掉进另一段爱情里。在她心,.他所占的空间已远超过冥王了,她无法老恋着一个她终其一生也不一定得到的男人哪。

冥王,对不起!

虽然间隔了几张桌子,但他依然看得见她眼眸里的哀伤。

很沉重的哀伤,沉重得连他也有些喘不过气来,令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她怎么了?他真的急欲希望能为她分担。

悄悄的,萌芽的爱意正迅速地成长着,他的心房满是她的影子,再容不下别人了。

而卡伦……或许彼此无缘吧。

“小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瞅着人家看,未免太嚣张了吧?”康若比教授重重地拍了拍冷言的手腕。

“拜托!教授,你轻点好吗?”冷言揉着自己可怜的手腕,脸色有些苍白。

“你还好吧?”康若比教授关切地问。

东方玩月看在眼里,真的好难过,可是又无法为他做些什么。

“小月,小月!你别吓我啊,好好的怎么哭了呢?”

堤绢佑一回头见到东方玩月掉泪,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的。

“我不知道……”东方玩月也慌了。曾几何时,她在乎他到可以为他付出泪水?“哭”这种起伏甚大的情绪,几乎是不存在她的个性当中。

她哭了?她为什么哭了?冷言的双眉紧蹙,潜意识催促着她上前安慰她。

一只饱含关怀的手压上了他的肩头,阻止他的起身是康若比教授,“想提供一个港口给飘泊的小船靠岸吗?这里不适合,你到我宿舍去,我帮你。”

他的两眼兴致盎然,八成想玩什么惊天动地的把戏。

冷言与康若比教授对看了一眼,单独地走出餐厅。

康若比教授趁人不注意,偷偷摸进餐厅服务生的更衣室,换上一套服务生的制服,并把一撮大胡子给剃掉。呵,脱离“那一行”有段时日了,如今重操旧业,令他特别兴奋。

戴上一副酷酷的墨镜后,康若比教授又乘隙间了出来,直接走向东方玩月及堤绢佑的位子。“堤同学。”他把声音放小。

“啊?”堤绢佑扬起眼眉,“你……康,康……”

“别嚷嚷,有人心疼了。你帮不帮忙?”康若比教授以眼神飘了飘东方玩月。

堤绢佑瞧瞧脸颊犹有泪痕的东方玩月。“我知道了,那怎么帮?”

“带她到教授宿舍去,三O八号。啊,对了,”他提醒,“记得把窗帘拉上,免得让人参观会害人家长针眼。”

“包在我身上!”堤绢佑全身好动的细胞又活跃起来,“走,小月,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她拖了东方玩月就跑。

另一头的北之原朗见东方玩月出去,也跟着离座。

唉呀,那死小子还学不乖!康若比教授早盯上北之原郎了。

偏不让你随心所欲!他的恶作剧点子立刻成形。

他找了个托盘把东方玩月和堤绢佑的杯盘叠在上头,再朝着北之原朗走来的路线一路收拾,然后来个不期而“撞”——

“呕啷”一声,杯子啊、盘子啊全破了,散落了一地碎片。

超级大的响起成功引来众人的观望,使得北之原朗不好推托责任,只得乖乖地和这个不长眼的服务生清理现场。

呵呵——康若比教授的诡计得逞,简直是SONG呆了!

=== === ===

东方玩月和堤绢佑小偷似的东闪西躲,确定没有人看见,才来到康若比教授的房间。

堤绢佑敲了敲门,“冷教授,你在吗?”

“你干嘛带我来找他?”东方玩月挣开堤绢佑的手,声音愈来愈细。

“害羞什么?你舍得让他心痛至死吗?”

堤绢佑见门开了,便一把推她进去,“我在楼下花园等你。还有,做任何事之前请先拉上窗帘。”

冷言倒是很听话地先拉下窗帘,然后走近站在门边进退两难的东方玩月,“你哭了。为什么?”他难得的温柔。

“我……我……”她支吾着。

他竟为了问她因何而哭,就大费周章地弄她过来?那似乎不合他的个性啊。

“你可不信,但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他清清淡淡说道。

“啊?”这算是一种告白吗?虽然清淡,但清淡里含有万般心情——她喜欢。

她没来由地感动莫名,浑圆的泪珠又滚落了。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也能这么爱哭。

“别哭。”他用袖口扶着她不断补充的泪水。

她抓着他的手,“都是你……都是你——”哭得抽抽噎噎的,话也说不完全。

“我怎么了?”他拨开她黏在颊边的发丝。

她不满地瞪视着他、“受了伤……也不好好休息……”

冷言实在啼笑皆非,原来她哭的原因是这个,瞧她把他的手腕扭伤说成什么重病残疾似的。

“你担心?”她好像多此一问。

东方玩月看着他,经泪水洗涤过的眸子特别晶莹,“你不希望?”

“你误会了”他安抚似的吻上她哭得红通通的鼻头,“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

“我觉得,我好像很蠢……”她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渍。

“你在间接骂我没眼光吗?”他对她展开不常有的笑容。

她睨了他一眼,释怀地笑了。“你笑起来很迷人,至少不那冷漠。”

他又吻上她的眉心,“你很特别。”他又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我似乎也爱上你了,你说怎么办?”恬淡的笑靥里自有一丝调皮。

“这么办。”毫无前兆地,他低下头,攫住她的红唇。

对不起了,冥王……

抱歉了,卡伦……

=== === ===

东方玩月与冷言十指交握,轻浅地回应着他的吻。

或许跟两个人的个性有关吧,不管时间多久,总只保持最淡雅的方式经营一个吻——碧波高腾有它的狂美,蜿蜒小溪亦有其韵致。

“砰”地门给撞开了。

“喂,你们这些年轻人,婚前‘那个’不太好吧?

康若比教授劈头就是一句。

冷言和东方玩月很快地公开,“哪个呀?”异口同声。

康若比教授将他们巡视一番,目前看来的确清白。“没事。你们也恩爱够久了哦?可以回去做该做的事了吧?”

“今晚我还要去柚木若那儿,你去不去?”冷言轻声问道。

东方玩月温柔地点头。“放学后我去你家,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喂喂,我要睡午觉啦。”康若比教授下逐客令了。

顿时,冷言以眼送来满天冰雹。

“呜……你好过分。”爱玩的老教授立刻装出惨遭不人道待遇的小媳妇状。

=== === ===

堤绢佑渴望地看着橱窗里的婚纱礼服,突然问:“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

东方玩月大致说了一遍——比较着墨于图书馆事件上,而“武打场面”略过不讲。

“啥?”堤绢佑下意识地掏掏耳朵,“他一句‘嫁给我’就成为你爱上他的开始?”她一直以为东方玩月的慢条斯理反映在感情方面,没想到……

“嗯。”

堤绢佑立刻露出像是“你骑企鹅散布”的怪异表情。

“你不觉得你们进展的太快了吗?这样的感情就好比午后雷阵雨,多半来得快,去得也快。你有信心吗?牢固吗?”

是快了点,就算把略讲的加回去,以一般人的看法来说也还嫌太快。

但东方玩月自有一番见解:“我只是说,我‘爱上他’了,‘爱上他’并个等于‘爱他’,之间仍一段过度期,那才是需要时间历练的。”

太高深啦,堤绢佑一头“雾沙沙”,“爱上他”跟“爱他”有差别吗?不也一样是爱吗?

“简单地说,‘爱卜他’是交往的开始,‘爱他’则是一种落实”东方玩月再解释。

“落实?结婚吗?”堤绢佑举一反三。

东方玩月笑着,不答腔。

“看不出你对爱情有这么先进的理论。”堤绢佑啧啧道:“我实在好奇你如何和一个冷血动物相处的?”

“冷血?他会吗?”东方玩月失笑,“除了他外貌较为冷峻之外,我倒不认为他哪里冷血。”

“是喔,只有你会那么想。”堤绢佑道,“你不知道啊,他上课时若底下的学生不安分,他稍一瞪人就足以造成雪炎即使吹着暖气,也会让人觉得冷个半死不活的。”

东方玩月拐进纪凡希的专柜,堤绢佑跟进。

“他的个性和我差不多、只是他表达不悦的情绪会比较激烈一点。加上他原本给人的感觉就是冷,所以会令人误解。”

东方玩月顿了顿,“其实,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他的冷会是宜人的凉爽。”

堤绢佑翻着一本春夏服饰的型录,“唉,说不过你。

总之你快乐就好。”

两个知心好友相视而笑。


第5章

借着无星无月的夜色掩护,两道人影溜进七楼C座。

“为什么不白天来?”东方玩月问。

“白天有警视厅的人看着,未必肯放行。”冷言有经验地回道。日本人的民族性强,深怕外人抢了他们的功,这点常造成国际刑警办案上的不便。

“我们分头找看看。”她提议。

冷言点头,转身进入抽水若的房间。

他老觉得赛伦•布诺和柚木若的死,一定有某种程度上的相同。

冷言快是仔细地扫视——忽然,一个不对劲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

他在一堆德国团体和歌手的CD中抽出了一张中岛美雪的CD。

明明所有的CD都归其所,为什么唯独这张,冷言奇怪不已。

不寻常的错误往往是关键的线索。

他打开盒子,却不见CD在里头!转移目标,他望几床头柜上的CD音响——果然!

看来,柚木若死前曾听过这张CD,冷言按下PLAY键。

不一会儿,中岛美雪低沉的歌声缭绕一室。

一曲将尽。然而,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突地从音响里传出一句“希特勒万岁”,还是德语发音的。

冷言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但冥王之所以是冥王,就在于他绝侍的反应能力。他的大脑中枢停摆了零点零零一秒后又运作无碍了。

“希特勒万岁”可能是某种暗示?他循着这条线索一路推理下去,赛伦•布诺及柚木若的自杀之谜都可迎刃而解。接着,只欠一些证据就可以了。

冷言将那片CD由音响中取出并且放回盒中,仍进背包带回去做研究。

打开电脑,他进入硬碟,企业再找些有利用价值的资料。

当他接触最后一个档案时,赫然发现大事不妙——这个档案似乎非常重要,重要到以十来道密码指令防护,外加一个自动爆破程式!

密码指令倒难不倒他,他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尝试错误法”

找出破解的方式;但麻烦就麻烦在这个该剐万刀的自动爆破程式,只要输入错误,哪怕仅仅一定之差,它也会来个玉石俱焚的手段,炸得整间屋子片甲不留。

唯今之计,也只能先拆了电脑里的炸弹装置再说罗。

冷言取出背包里的小型工具箱,动手卸除主机的外壳和硬碟之外多余的零件。

总算只剩下那个扎手的硬碟了,但他却与之对望良久,他在研究接下来该有什么动作,该干什么?

因为,硬碟本向就是一个炸死人不偿命的炸弹!

虽然他已把周边的线路截断,孤立出这个硬碟兼炸弹,可是他却不知道采取什么方式动它比较安全?

有可能一碰它就被炸个粉身碎骨;也可能它有计时装置,一对它“上下其手”就会倒数读秒;乐观一点,也许电路拆得正确,它就不会引爆——不过,在测实际操作之前,谁晓得会是哪一国状况?总不能冒着三分之二的风险去赌那三分之一的安全啊!等到被炸死后才领悟失败的经验,这种结局未免太凄惨啦,没必要因他是冥王就得和地下的众家“好兄弟”团圆吧?

但冷言倏而转念想想,既然他把外围线路剪断怎样了,再拆个炸弹的盖子应该无所谓才是。于是便胆大心细地旋松四角的螺丝钉,快速地挑起盖子再跳到安全地带做观察。

“滴答,滴答……”类似钟摆晃动的声音在盖子被掀起的同一时间传出。

他往前一探——很好,倒数计时十五秒,够行动了。

冷言专注地盯着每一片兀板和第一条不同颜色的电线,以不乱碰为前提,拿着镊子夹起他要的晶片。

四秒。他打开书桌前的窗户,如丢烫手山芋似地向外一送。

三、二、一、零!“砰——”,伴随着震天巨响的是一团炫亮的火光和刺鼻的火药味,灰烬无所适从地飘浮,犹带星火。

为了握余烬散落酿成火灾,他顺手拎起桌上养着黄金葛的一缸水,往那球逐渐消逝的火团泼去,这才完全摆平这个难缠的炸弹。

“你好像很内行的样子嘛,你在‘银河’里的身分是什么?”东方玩月不知何时靠在门边,半认真的问。

她怎么会知道我打哪来的?冷言两潭深海似的眼睛瞅住她,等待解释。

“家父是‘银河’的幕后支持者之一,他把洪楠交给贵组织处置了,而‘银河’回覆,会派人前往日本了解状况。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她有条不紊地说着。

“虽然警视厅的电脑所记载你的资料是‘国际刑事组,冷言。’但我想,这该是挂羊头卖狗肉吧?”她又添了个注解。

“你如何肯定羊头出在羊身上?”她的聪颖绝不容他低估的,正因为如此.与她来个小小的口舌之争也是种乐趣。

“不然阁下以为?”东方玩月倒想听他怎么说。

“人头都可以长在马身上了,不是吗?”

冷言意指希腊神话中的“人马座”,这句话对向来言语力求精简的他而言,算得上是垃圾级的东西,拿它来充场面,只不过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冥王得罪的人数以千计,均欲除他而后快,只一直苦于没见过本人。私底下,他不愿大多人知道他的身分,尤其是她。他唯恐真有那么一天,不论她出任何岔子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也许,他对她的情感真的不单单“一点点爱上”那样简单了。

她噗嗤地笑了出来,“牵强。”

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他若不想坦白,她并不会非深入探究不可啊。

该说的时候,她相信他会说。

“我发现好玩的东西了。”东方玩月不想在他的真实身分上继续打转而令他为难。“我在厨房里找到柚木若的护照和德藉身分证。”

“厨房?”冷言接过来翻了翻。

“你一定想不到,有人会把保险箱设在碗盘柜里。”

“你是怎么想到的?”

“因为我家的保险箱就是在烘碗机底下。”

真天才,东方家族这辈子别妄想生出从里到外一切正常的孩子了。

“德国……”他试着集结所有的线索,试着在凌乱里找出秩序。

赛伦•布诺不也是德国人吗?希特勒也是德国人,现在,柚木若取得德籍,算是德国人了。难道,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德国?

“你想到什么?”她看着他凝重的表情。

“事情恐怕有点复杂。”冷言尽可能地择要而述,

“我要看一下晶片的内容才知道,也许可以找到你被追杀的原因。”

“大概没机会了吧,我想。”霍想,冒出第三者的声音。

“谁?”冷言一把拉过东方玩月到他身后。

三个身着夜行装的人——依那魁梧的身形判断,应是男人,堵住柚木若的房门口,三把枪一致朝向两人。

实在太大意了!他与她都这么想着。

“主人果然神机妙算,相准你们今晚会再来。”中间的人操着带有浓厚德语腔调的日文夹杂着英语说道:“现在,把晶片交出来。’”

他那别扭的怪腔怪调倒启发了冷言,使他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人物。“辛德?”

“什么?”那人双眼忽地瞪大,失声叫道。

看来错不了,冷言思忖道。

“他是谁?”东方玩月从冷言背后探出头来。

“可能就是那个驾驶直升机的人。”他存心说得大声点,以测试他的猜测是否属实。

“咔!”子弹上膛,“说!你还知道什么?”辛德字字说得极重,上排牙齿像是要咬碎下排牙齿似的。

又猜对了冷言淡淡地说:“你是柚木若的联络人,柚木若则是洪楠的联络人”

“砰!”的一声,辛德气急败坏地朝天花板射了一枪,啐道:“就知道柚木若那小子没用!”

好极了,他没用灭音手枪.也许大楼里其他住户听见了会报警,冷言现在只要拖延时间保命就行了。

东方玩月在冷言不徐的呼吸中猜到了他的心思。

“原来是你?恭喜你活着。”她也加入阵容。

“是,我命大,你不服气吗?不服气我们再来比画啊!”

真正不服气的人其实辛德才对。论起驾驶战斗直升机的资历,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十九岁的小妮子?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呜——”警车尖锐的鸣笛声层层传了七楼。

“来得比预期快嘛。”东方玩月躲在冷言身后轻笑。

“怎么回事?”辛德明显地脸部肌肉僵硬,“喂,你去看看。”他派左侧的手下去窗边探看。

这名手下似是初生之犊,除了身材高壮了点之外,由他不甚稳健的步伐看来,他在害怕,东方玩月与冷言一同观察着。

“不准动!”他走过两人身旁时,还不时地逞凶,“不准动!”

又过三秒钟。“不准动!”

再过两秒钟_“不准动!”

窗户就在冷言身后的书桌旁,这句话他在这五十公分不到的距离内,前前后后说了十来次“不准动”,简直成了口头禅。

“你快点行不行?”辛德焦躁地催促道。

手下唯唯诺诺地应着,侧着身子面向冷言和东方玩月,枪口也对着两人,斜眼往下一望——哗,这可不得了,有六辆警车挡在一楼四周啊!

“完了,完了……”他喃喃有声,额尖冒出豆大的汗珠。

冷言相准他的一时失神,他把握机会,立刻敏捷地施展了个小擒拿将他挟持住,并夺下他手中的枪,“砰、砰、砰”一连朝辛德和另一名手下开了三枪。他们为了躲避子弹。立刻以后平最快的速度卧倒在地。

东方玩月与冷言点间示意,一块冲出柚木若的房间,并把押来的人质扔在正准备爬起的辛苦身上,然后跑离现场,以免被警方逮到又得解释个大半天。

=== === ===

下课了,到处人声鼎沸,比菜市场更像菜市场。

教室里,东方玩月优闲地翻看报纸,宛若与世隔绝一般,对外头的嘈杂置若罔闻。

报上的头条新闻令她难得笑得超出淡漠的范围。

它的内容大意的约是辛德等人被捕,因而查出怀疑他与柚木若之死有关;但法医的却指出袖木若的死因并无他杀之嫌,故辛德一行人改以擅闯民宅、非法持有枪械、释放烟火扰人安宁等罪名遭警视厅起诉。

“烟火?”真好笑,那明明是冷言拆除的炸弹嘛!

她继续看下去——但警方在现场却发现不只三个人的指纹

由于其余指纹太过横糊以致无法辨识,故警言决定将进一步侦讯辛德等人以获得更多证据……

她翻阅影剧版浏览,镇定地一如往常。

东方玩月并不以为警方能从那三人日中套出她和冷言。因为辛德心知肚明,若他供出他们,那么他的刑责势必得再加——武力威吓了。

她再翻到体育版,但赖以照明的光线却被一个不识相的人给遮住了。

“北之原郎同学,我要看报纸。”她无可奈何地说。

北之原郎怀着一身排山倒海的怒意,“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看”口气糟得有如捉奸在床的丈夫,那个花蝴蝶妻子则是她。

“啪”的一份杂志扔在她的报纸上,态度十分差劲。

东方玩月稍稍地瞄了一下封面,很眼熟,一早堤绢佑就拿给她看过了。

“有话请直说。”那样耸动的标题,她几乎可以草拟一份地将出口的讲稿。

他大大地换了数口气,可见光火得连呼吸都不均匀了。“你看清楚——””他指着封面上东方玩月与冷言的大特写,又指着底下单明的红色粗体字:

冷漠教授与温柔才女的暧昧师生情?

“你怎么解释?”他呛人的语气像是她的所有人一样。

东方玩月非常讨厌成为质问的对象,因此脸色不见得比北之原朗好多少,“解释什么?”

“解释这个丢死人的排闻!”他拍案怒斥。

时间像是静止,周遭的喧哗就此中断,所有好事者、不好事者都望向这里,东方玩月和北之原朗成了视线集中的唯一焦点。

“没人要你觉得丢死人。”他分明在挑战她的自尊。

“你懂不懂羞耻啊?我一直尊重你,就是把你当成个至高无上的女神,没想到他竟然……太令我头望了!

他气得口不择言。

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也谓之尊重?“我不是圣母玛丽亚。”她想压抑,但内在野性傲然的东方玩月正在破茧边缘。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完美?有多无暇?你不接纳我,却去勾搭教授搞畸恋!”北之原朗愈说愈毒,

皆因醋意而起。他素来让一大群盲目迷恋的女孩子捧得高傲惯了,断不能忍受热给人贴冷屁股的事实!

她实在想发作,她潜藏的另一种野性个性的东方玩月已有好一段时候未被激发,期间所累积的爆发力连她本身都难以估计。虽然北之原朗将她形容得如此不堪,但她清楚自己一旦出手,就算北之原朗不死也会伤,能忍则忍,她与北之原朗的是非已经够多了,禁不起再添一笔的。

“别老是故作冰清玉洁!”

他脾气一来,连力道也蛮横了许多。他狂妄无礼地勾起她的下巴,欲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再重施故技,夺她的吻。

教室里外的人,有的傻眼,有的看戏,有的想阻止却敌不过他的大脚一踹。

“喂,你这只臭猪,你想对小月干嘛?”还是堤绢佑够义气,从学生会得到了通风报信,便以破奥运纪录的速度冲下来。

“放开,我叫你放手——”堤绢佑使出浑身解数,以泼辣对抗北之原朗的蛮劲。

想当然耳,这当然徒劳无功。连东方玩月对他那突如其来的超强力道都有些招架不住,正拚命挣脱着。

这时,一大堆人大概终于认清这是现实而非戏剧,北之原朗是真的要非礼东方玩月,不是表演给他们看的,这才一窝蜂争先上前拉开北之原朗。

但北之原朗以一对多,就算一手仍死勾着东方玩月的下巴不放,仍依旧在混乱之中把这大票从马又端又踢得落花流水。东方玩月趁势撇开他的手,但他像是着了魔似的劲道与速度增多在她之上,他改以双手掐住她细嫩的劲项,不容她反抗。

“你,你放……放开我……”好难受,她快喘不过气了,没想到他一发起征来会是这样状况。

在一团乱中挨了一跤的堤绢佑又不屈不挠地半爬起身,抱住北之原朗的腰,“你放开小月啦,放开放开——”

她的粉拳交互如雨地捶着他。

“你少碍事!”他一脚踢向堤绢佑的小腹。

“绢佑——”东方玩月大呼。

堤绢佑痛得环住腹部,半跪在地上。

北之原朗却利用东方玩月的一时失神,强行吻住她那半张的小嘴——

“你——”东方玩月大怒,“啪”地一声。

所有的都被震慑住了——天啊,好响的巴掌!

同时,北之原朗则飞跌出三公尺外,并且压坏了桌顶好几张、不仅如此,他那一张俊脸还严重地肿胀兼扭曲变形!

东方玩月嫌恶的猛抹两片唇瓣,像是上间有着无数的病菌似的。

接着,她扶起堤绢佑,傲然地昂起美丽的脸庞,“北之原朗,在你尚未体会到尊重的真谛前,你没有爱人的资格!”

哇——有魄力,大家开始对P•I•G•名闻遐迩的温柔大美人另眼相看了。

谁想得到生就一副迎风弱柳,不堪一击的东方玩月,发飙起来也是一鸣惊人。

“小月,我……”北之原朗这才发现自己铸下大错,连忙摆出一脸悔悟企图搏取她时怜悯。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东方玩月冷冰冰地把他的台给拆了,更无情地践踏着他视之如命的面子。

他自怜地抚着热辣未消的脸颊——天,颧骨裂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手劲?

他真恨当时为何任醋意榨出的怒气不断淹没自己而犯了她的禁忌。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脸”,不整容都不行了

不过,总算一偿宿愿的夺了她的吻。

大概是她的初吻吧?想着想着,北之原朗竟毫无愧歉且得意的笑了……

=== === ===

他介意吗?他会耿耿于怀吗?

东方玩月真的在乎冷言的感受!

她把初吻了他之后,便觉得自己似乎渐渐成为他的一部分——也许终于将完全属于他。

北之原朗狼性的强吻,令她感到自己的不贞,令她感到对他的亏欠——她在乎他啊!

瞒得过旁人,瞒不过自己的心。自己只是有一点爱上他吗?只是“一点”吗?

他将会如何看待我?他是清楚我的功夫的,但他会相信北之原朗突然爆发的力量比我还强吗?他会不会以为我根本没有全力反抗,只是在钓北之原朗的胃口?他会不会以为我不性杨花,想男人想疯了?会不会?会不会……

从来,不曾让无谓的烦恼进驻她的淡然里。

但感情的事,淡不了、轻不了、无妨不了……

真的太急进了吗?说实在的,她并不怎么了解他的个性,她只接触到他的表层而已、清楚这个事实令她有着绝对的惶恐,她不了解他,那他会了解她吗?

有点悲哀,有点痴傻。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她几乎一无所知的男人?

偏偏她在他身边时,会感到一波波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相反的,若他不在,她就有顿失罗盘的孤舟,不知哪儿是陆地。

陷入低潮的人,通常都会做些什么?哭吗?

她一向不爱哭的,那会让她澄明的思路阻塞。人的情绪一旦太汹涌,很多事便往往无法保持中立去解,有失客观。

尽管如此,为什么她会愈来愈爱哭?特别是关于他。

“小月……”堤绢佑的叫唤像是含在嘴里似地听来模糊不已,似乎想说什么而又说不出口。

她很想安慰知心的手帕交,因为东方玩月的一身哀愁教人不忍。但她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安慰别人,很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文字可供使用,所以临时决议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请问,”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同学朝她们走来,““你是堤绢佑同学吗?”

“我是啊。”

“康若比教授要我把这本书转交给你。”说着,递上一本书。

“书?谢谢你。”她虽然觉得一头雾水,但仍接了过来。

护士小姐走远后,堤绢佑才端详起这本书。

《电脑概论》?我二年级早就读过啦,堤绢佑搞不懂,康若比教授干嘛把以前的课本送给她?

他莫非是要我重修?不对,我明明过关了嘛——不多不少,正好六十分。堤绢佑想了半天,实在猜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便打开内页“重温旧梦”一番。

翻着翻着,一只书签飘了出来。

堤绢佑顺势将书签拿起,凑眼看是“啥米碗糕”

接着,“小月,我要跟你收取佣金。”堤绢伯拉起东方玩月的手,把书签塞给她。“为什么你们谈情说爱都要

经过我?我长得像接线生吗?那么,你付费或对方付费?”

神智有点恍惚的东方玩月,执起书签——

你在乎,我亦在乎;若不在乎,我亦不在乎!

苍劲有力又带点漠然的字迹,即使未署名。脑子里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渐渐鲜明……冷言!

你若在乎你被强吻的事,我会跟着你在乎;若你一点也不在平,我就不在乎——这是他整句的意思吗?

他只在乎我的感受,一种被呵护在掌心的温暖,催生着睫毛下的水雾氤氲。

字面的精练和字里的用心良苦……

他的在乎与不在乎全交给她了,由她先决定自己的在乎与否不管她选择了哪一方.他都跟着她的感觉走。

简单的句子内含九弯十八拐的暗示,像极了一连串的圈套正等着她跳;纵然如此,她依然十分窝心。

“我就说嘛,你担什么心呢?你看,他多了解你。”

堤绢佑扯着东方玩月的长裙,示意她在椅子上坐下。“你呀,净钻牛角尖、他右为了这事来点小小的威胁,只怕你还专找死胡同走。”

听她这么一说,东方玩月倒真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于之腹,不禁呆呆地笑着。手指拭去眼角的湿润。

堤绢信这会儿又摇头又晃脑地像在算计什么似的。

“我敢说,阿朗在P•I•G•毕业之前的每一天,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她一脸古灵精怪的笑道。

=== === ===

东方玩月缜密到全年无休的大脑竟然出现了空白的断层,这关于她如何从P•I•G•来到冷言的家,还是他的房间呢。

隐约记得,他似乎是连人带车地把她给“劫”走的。

他想做什么?

“玫瑰花茶,可以吗?”冷言端了个瓷杯走过来。

东方玩月接过来,“我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会喜欢喝这种饮料。”

“堤绢佑告诉我你喜欢的。”他亲昵地圈住她的腰,“心情好点了吗?”

她不自在地扭动身躯,“我……我怕你不开心……”

老天,她一直以为他只有强硬的一面,“冷”

就是漠不关心与冷不可喻的绝侍代言人,谁晓得,他可以温柔体贴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有几种个性是她未曾见识过的?

“被侵犯的是你,所以我以你的感受为依归。”他说。

这反倒令她再次产生恐慌!

她真的不了解他。她喜欢他那种和她一样凉凉淡淡的特质,心灵上的默契胜过甜言蜜语万千。他柔性的那一面,会给她一种“大众情人”的错觉!很自私的,她想让她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已放弃了冥王,若失去他,她当真一无所有了。

东方玩月灵动的眼眸眨着不解。

他不吃醋吗?小说里、电视上的男女主角,每隔个一时半刻就会为了一些蒜皮小事,而醋意横飞。据说,这叫“爱的表现”。他不会吗?

冷言着实神通广大,他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解读出她传出无声讯息。“无谓的吃醋不见得爱情,我只问你在不在乎?”

瞬息中一变,霸气取代柔情,没有眼镜间障的两潭墨黑里跳跃着微微的冷意,与她裸程相视。

她找到了她熟悉的冷言_她感到释然.并未因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怔住心神,反而,一丝笑容在她玉砌似的脸蛋上渐渐扩大“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不能不报复。”

他难得地笑了起来,像严冬中罕见的煦阳,“随你。

我们可以谈点公事了吗了”这是他带她回家的主要目的“之一”,另外则是想看看她。

“有眉目了?”她意会地所谓的“公事”。

“四分之三。”冷言拾起电脑旁的眼镜戴上。

“柚木若与赛伦•布诺?”一个电子智慧型罪犯和一个美国国宝级的卫星研发专家怎么会扯上关系?

“他们一个是德籍,一个本身就具德国血统你听这个。”他取出自袖本若家携回的中岛美雪的CD,放进音响中。

一会儿,“希特勒万岁!”的声音放出,东方玩月出手按下停止键。

“很突兀对不对?更奇怪的是,这张CD被柚木若归在德国歌手的作品范畴内。”冷言道。

“所以,这一切事情都是从德国制造出来的?”她反应极快。

“也不全是。”他进入另一个档案、“这是从柚木若的硬碟里发现的一段讯息。”

聆听中岛美雪的CD,里头有你下一个行动的指令。

“无独有偶的,赛伦•布诺死前听的也是同样的CD,电脑里也有相同的留言?”

他已向远在美国,代替他处理布诺命案的“天王”求证过了。

“最高明的杀人方式,就是不假自己之手,而让你想杀的对象死亡、因为人一旦动手杀人,不管布置得再周密,总会留下线索。所以,为了永绝后患,只有让那人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终于想通了。

他就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解开两个自杀者之谜。

冷言为作声,静静等候下文。

“说穿了,这种杀人方式倒不难。赛伦•布诺和柚木若肯定是被洗脑过了,他们的潜意识里被下了两个指示:一是看到了那一串MESSAGE就去找中岛美雪的CD来听。二是听见了‘希特勒万岁!就举枪自杀。如此而已。”

东方玩月说完耸耸肩,摊摊双手。

“我的看法也是这样。’”他拨了微乱的刘海,一手支着桌面“你再看处个。”他又敲了几个键。

杂乱无章的线条东横西坚地霸占住整个萤幕

“它?”她什么都可以忘记,唯独这个很“毕卡索”

的“画”一直停留在她的记忆中。

“你见过?”从她高扬的单音节中,他找到这样的可能性。

“对,为了康若比教授的作业,我进过FBI的超机密档案,无意中得到赛伦,布诺的资料,这是其中一份。”

同时,她也想起洪楠说所的“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莫非这就是“不该看的东西”?但“它”有什么值得如此保密的地方?

“我会负责你的安全。”他沉着地说,与其说是一句肯定句。倒不如说是一个命令,一个宣告。

但她不想成为他的包袱,他是一双傲视昂藏,冷眺大地的自由苍鹰,不是吗?况且她并不似外界所定位的依人小鸟,永远需要钢铁般的臂膀护佑才得以成长茁壮。

她是东方玩月,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我——”她必须拒绝。

“你休想反对!”冷言专断地截住她未尽的言词,拂起她掩住无瑕脸庞的黑溜溜长发,惩罚似地以唇轻想着她柔软的耳垂。

东方玩月嘤喃一声,身子还是自动纳进他布满磁力的躯体,那么的天经地义。

真麻烦,又让他乱来了,她有丝丝甜蜜地在心头叹着。

他的魅力像能超越时空,无分时间地域,总令她推拒不得。

他有傲气,有冷毅,还有不欲人知的柔情。她欣赏他的傲,爱他的冷,沦入他的柔。麻烦,真的麻烦透了。他愈来愈频繁的柔情最令她不能心安的,偏偏那却是天底下的女孩子最容易遗失芳心的地方,她也不能例外,所以,麻烦哪……

算了,别胡思乱想。她纵情地贴上他宽敞的胸怀,在他停歇的片刻,主动地吻上他那有个性的唇,玉葱似的手指闲不下来地解开他束发的带子。

她像太放任理性了哦?唉,别管了,她早已止不住迅速在彼此间滋长的情感了。

感到她有点越线的奔放,他踌躇着该不该就此筑道柏林围墙以策安全?可是,似乎迟了些——

她由不知吻滋味的生涩蜕变成令人心荡神驰的媚惑,老实说,他也抽不了身了。

从来冷静自持的冥王终于也有人性化,失了准间的一面。他知道再不喊“卡”会有很麻烦的后果产生。虽然他可以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坚持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鲁男子,但前提是,那女孩不是东方玩月,而今,撩拨他即将烟消云散的理智的,偏是她!

自从他见到她的照片后,他就经常会说些不可思议的话,做些没有道理的事,她注定是来牵引他的心神吗?

也罢,他终归还是让激流冲失了微渺的几乎等于零的理性。

他埋头吻住她灼热的樱唇,由浅而深,由清恬至浓烈……

“晤——”她这会儿真迷失在沸腾的情欲里了,她昏眩地低呼着,全身突然使不上力面酥软地向后一仰。

“玩月……”他快手地勾住她仿若易折的水蛇腰,同她一道跌在柔适的长毛地毯上。

无妨,这点小意外烧不息两人足以熔掉几顿黄金的烈火。她“忘了我是谁”地解着他衬衫的扭扣,他也卸了她米白色制服高腰吊带长裙的长肩带——

‘咚,咚!”一阵敲门声忽地同步传进缠绵的他与她耳中。

“少爷,请东方小姐一块下来用晚餐吧。”陈嫂喊道。

这么一搅和,犹如当头棒喝,一桶冷水就这样泼熄了于柴上的烈火。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东方玩月,脸垂得可低了,她不发一言的搭好肩带,坐起身,仍逃避什么似地猛整理发皱的雪纺纱外裙。

“玩月……”冷言捧起她泛红的小脸。

“我绝无此意。”她重新扣上衬衫钮扣,翻好衣领。

“对不起!”他凝望着她。他从来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从来没有。但该死的,他刚才差点做了什么?他过去那段离经叛道的岁月曾睡过几个女人,双方只为一夜交易而激情,毫无额外的感情介入,因为他够冷,冷得让所有倾心于他的女人退避三舍,不敢再做她想。但东方玩月是不同的,她是多么清丽无瑕啊,他怎么能用同样不负责任的方式待她?

况且,她是第一个让他真心爱上的女孩,她也说过喜欢他的,所以他更不能愧对于她!但是,他却差点——

“我们都有责任。”看出他拴不住的恼怒,她于是这么说道。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她本来可以拒绝他的,可不是?若不是心底的情欲排山倒海的复苏,她不该会去丢了身为女性的矜持。因此,客观的说来,还该算是她引诱他了……

“玩月……”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的令他感激。

“那我们吃饭?”她笑笑,坦然地望定他。

他是喜欢她的,不是吗?所以她压根儿不担心他会伤害她;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相信他会负责,只是这样不太好,按伦理来看,的确不好。

下意识地她将眼波瞟向冷言,赫地见到一双炯炯发亮的眸子也正望着自己。

嫁给他应该不错,她想。难怪绢佑常说她的逻辑有问题,总是以感觉为主轴,实际问题倒成了次要考量。

嫁给他?她才认识他多久?即使她想,但有一些些老古板的爹爹一定反对。

唉,别想了。反正她与他正处在“有一点动心”的过度上,还不急着预支未来,她想看看爱情的极限在哪里。

“想什么?”冷言垂询,恍惚间似乎瞧见她心底一种待嫁的情感波动。

“吃饭。”东方玩月祭出民生大计。


第6章

一顿法式晚餐,不仅男女主角用餐愉快,连好事者——陈氏夫妇管家——都看得眉一弯,嘴一扬的。

冷家未来的女主人有着落了!

“咔——”主屋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细微而不寻常地响声挑起冷言与东方玩月的职业警觉性。

“嘎——”用以固定门的蝴蝶角架持续地制造噪音,这下子连陈伯和陈嫂也有所发觉——

蓦的,“呵呵呵……”陈嫂竟在这非常时刻笑了起来?!真沉着啊!“这么久了,老伴儿和少爷居然一样没长进!”

说着,陈嫂将头扭向已半开的门扉处。“小姐,你就大方地进来吧!”

“还是陈嫂了解我。”一个低但质感相当干净的女声悠悠地荡进屋内,然后,一具女性曲线推门而入,展现在众人眼前。

东方玩月的座位正好可以清楚看到客厅周遭,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嫂口中的“小姐”,那名女子有着及腰的直长发,斜分的发丝在左颊自然散落,那长短不一的刘海简直与冷言如出一辙,秀丽的脸庞带有不容低估的精明干练,淡扫的娥眉让人感到一种让人不易捉摸的渺茫.,似亲切却又陌生。

还有那双眼……是了,极有冷言的凉意——她已约莫猜到“小姐”和冷言的关系了。

女子信步而来,欺近冷言,迅雷般地吻过他的额边,“人家好想你哦!”嗲声十足,和她外表的气质简直是天壤地别。

冷言露出通常只在东方玩月面前展现的浅笑,眼里有着特别的宠溺“怎么?”

他记得她一向不比他多言,说话力主爽快精简,今天却为何扯了这些,还怪腔怪调的?

“有人想你不好吗?”觑个小空,女子望望东方玩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字里行间满是妒意。

这更奇了,他明明记得她从来缺乏身为女人的小心眼——冷言将滑落鼻尖的发丝耙回大后方,眼角的余光顺势接收她眸子里的闪闪烁烁。

他顿时醒悟了某些事……

东方玩月悄然地将一切归进视网膜,悄然地掌握某些状况。

她晓得这个女子在试探——试探她的反应。

“你想读到什么样的讯息?”东方玩月不失礼地提问。“试探”或“激将”的把戏总是不能损她半分。

女子的表情添有赞许的成分。

东方玩月果然与众不同,她喜欢这个女孩的细腻观察力。

“我妹妹。”冷言介绍。

“幸会,东方小姐。”女子立刻恢复俐落的个性。

果然,难怪两人有着酷似的气质……不期然地,一个奇想扣上了东方玩月的脑门——“你叫‘冷语’吗?”

“哥提过?

“没有”冷言代答。

“我猜的。‘冷言冷语’,顺口。”她心里叫绝能取出这样名字的人也够厉害了。

“怎么有空?”冷言授意冷语人座。

“爸他——”

“我不听。”他拒绝知道关于老头的一切,反正他憎爱分明十三年未曾回过美国老家,不在乎再多避个十三年。

“他要把‘冷氏’交给你。”

冷语坚持完成传话任务。虽然她对她那用情不专的父亲没有好感,但好歹父女一场,再加上她要来日本出差,也就“顺便”一下了。

“没兴趣。”有没有搞错?谁希罕他的财产?

“你是长子。”她可不愿四代传家的庞大基业毁在二姨和三姨那不成材的儿子手上。

“我退位。”我打死都不要再和老头有所牵扯。家被败光也是他活该,与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哥……”真无力,没见过这么顽固的人。

“小语,求你别提他——”

冷言哑声地说。他何尝不无力?母亲死了十三年,他恨老头恨了十三年,他也孤独了十三年。想起老头,不啻逼迫他那段刻意遗忘的黑暗岁月!

东方玩月在一旁安静地聆听两兄妹的对话,发现冷言对他的父亲似乎极度不满;而且,她在他身上又找到了另一种面相:受伤和脆弱。

天呀,他到底是如何综合他所有的性格而成为一种冰冷淡漠的?

这时候的他,是那么地不堪一击,实在不像平时有魄力的冷言。他家究竟曾出过什么事?她想探究。

“最近‘冷氏’有点状况——”

冷言是她唯一骨肉相亲的哥哥,冷语并不希望提到父亲而惹他生气难过,可是眼下的情形……她仍得说下去。

“我不收烂摊子。”他冷冷地道。

“爸的身体不好……”

他心里猛地绞痛一阵,他知道老头的心脏向来欠佳。

“那是他的报应。”他仍嘴硬地不肯付出关怀。

“三天前他心脏病发,住进加护病房了。”她有些鼻酸,好好一个家为什么变成这样?

听了这句,冷言更是如遭雷击,口中的红葡萄酒险些呛死他。前些时日老头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

“言尽于此,我不烦你了。”冷语起身,朝东方玩月微一颔首,“再会,东方小姐。”或许这个聪明的女孩可以解开哥的心结。/

陈伯、陈搜出去送冷语,室内只留冷言及东方玩月。

“别吝于付出关怀。”东方玩月看得出来,他并不如嘴上说得这么洒脱,这么恩断义绝,他其实是担心他父亲的。

“人和人相处,很难。”他言不着题,似有感而发。

“不只你认为,我一直都这么想的。”

人心太多变,世界太纷扰;过久了戴面具生活的日子,在卸下屏障之后,反而不知该怎么以对。“因为困难,所以要学”

是的,要学、她的淡然并非完全装自遗传,绝大部分是后天的培养

她学着以旁观者的身分洞悉事情始末,藉合经验的累积,以致如今就算自己是当事人,她也能做多方面的考量,不会陷入“当局着迷”的弊病。

但冷言不同。他的冷,他的内敛,完全是因对人、事,对世界失望的缘故,那是他表达内心不满的方式……

“生活在一起的人,就像个组合模型,缺了任何微不足道的小零件也不行”她暗喻冷言的家庭,“更何况是主体部分?”

主体指的是冷言,他的父亲应该很看重他吧。

组合玩具?冷言被激起一丝灵感,但不是关于改善父子关系的。

“上楼。”他拉着东方玩月回到主屋左翼的冷响居。

“做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在电脑前工作着。

不多久,“毕卡索的大作”重回萤幕

她侧着头征询他的解答、他们刚刚不是在谈论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吗?如何又与”这个”扯关系?

“你玩过‘智慧盘’吗?”冷言不知因何而有此一问。

“有啊。”东方玩月也不驽钝,她盯着萤幕上的线条。

她敏锐地细察着,找到了一个现象:每条线其实都是以独立的片段存在,线条与线条之间看似接合,但若凝神一瞧,就会发现并无一条线是横互萤幕,大约上下每一公分便有微小的断层。

“我知道了。”她扬着动人的眉,笑意图环着全身。

冷言知她聪颖有余,嘴角噙着高度兴趣的微笑,静待佳音——

“这是利用‘智慧盘’的分格方式搅乱过的,但格线己被消除了,所以我们必须以电脑重建切格线,再将它们重组。”

东方玩月将她的心得说出。

‘心有灵犀。”冷言瞅着她美丽的脸孔,笑得有些特别。

情人间的“心有灵犀”!她不否认与他交往不久,但他们之间的默契却吓死人的好,从一开始就是。

他分格完毕,接着两人便轮番上线挑战这有史以来格数最多的智慧盘。

说长不长的六十分钟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流逝。

所幸两人的“智慧盘”功力特强,总算接近成形阶段。

“……很像一颗人造卫星”冷言思索着。

东方玩月继续移动格子,“我总觉得缺少一格……”

他扶了扶下滑的眼镜、好像真的少一格——但智慧盘通常不是都少一格的吗?要不也有个活动格子……

“行了。”她插入最后一格。

几乎在同时,萤幕上忽然标出各部位的英文名称——

“真的是人造卫星!”她低呼一声_她曾参与K电子的传讯卫星程式设计,对卫星的外部构造多吵有些认知。可是,萤幕上的卫星看来又与一般的传讯卫星不同。

冷言利用滑鼠对各部位作细部分析,“这似乎是洲际飞弹的导航卫星……”他在太空总署的机密档案里看过。

这卫星应该还在研发阶段啊,怎么会随便外流到柚木若的档案里?而且这颗卫星满完整的,不像设计到一半的样子

“看,真的少一格!”她指着右下角残缺的部分。

依目前情形看来,拼凑成一幅卫星外部图像的过程,实际上是一种解码,只有拿到“钥匙”才能开启更深一层的内部构造;但缺一格的卫星图却能权充“钥匙”,使电脑收到讯息而标出名称,只要稍将游标移动到该名称上,荧幕即显示该部位的组合方式,所需材料和功能——这是不是表示缺格的图是蓄意被制成“钥匙”的?冷言推断。

“它缺少的好像是记忆体的部分。”东方玩月再度指着萤幕,“少了电脑程式的卫星等于废物。”

“有两把钥匙?”他冲口而出。

“两把钥匙?”她品味着这四个字,她不难猜到冷言方才布满脑里揣测的想法。“你是说,会有两和图,各补其所无?”

也就是说,这张图上有个部分——极重要的部分,是另一张图所没有的。

“理论上是。”冷言专注着电脑,“导航、间谍、控制……”

东方玩月叹为观止,“这颗卫星太多功能了吧?”

她也是卫星,要是她能像这颗卫星这么多元化,冥王出任务也可以安全一点,轻松一点。

唉,怎么又想起冥王了呢?有一、两个月没和他出勤了。一想到冥王在保护一个人,她就有些不乐,简直大材小用!

冥王,说好忘掉他的,又记起来干嘛?她心中竟有些酸楚——冥王和冷言,她喜欢冷言,却也放不开冥王。

“赛伦•布诺。”他眯着眼,吐出一个名字。、

“这颗卫星和程式出自他的手笔?”好可怜遗作也!I

“他是全世界最顶尖的人造卫星专家,也是个电脑高手.”真是架构得太完美了!他欣赏这份构图,但若让它

成为实体,将会非常棘手——甚至可能会毁了地球!

冷言打开桌上的另一部电脑,进入太空总署的工作进度表,赛伦死前的半年内,总署并没有研发卫星的短程计划,那他设计这么精良的卫星要给谁?

“总之是见不得人的,还想杀我灭口。”

赛伦•布诺难道也是为此而死的?她想。在她仍只看见杂乱线条时,就有人想狙杀她;如今她又见到原貌,她岂有命好活?相信不久即有“客”上门。

“希特勒万岁!”究竟和德国有什么关系?德国有谁需要用到如此的卫星?冷言打算回报“银河”,这件事可能很难摆平。

“另一张图会在哪里?”东方玩月以为,持有那张图的人,必会来夺这一张——否则他根本无法制造一颗“可以用”的卫星。

“可能在德国。”

他近期之内必须去德国一趟。日在上午批了命令下来,天王调去执行别的任务,他得把赛伦•布诺的案子做个了结——亦即,他得卸下保护东方玩月的责任。但她目前的处境愈来愈他危险了……敌方几日来没什么大的动作,辛德等人只是小角色,但不代表他们就此放弃追杀她的念头……虽然她有能力自保,他依然不安。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东方玩月有意以身作“饵”。

“不行!”冷言态度强硬,他太清楚她打的算盘。

“试试何妨?你太保守了。”她懊恼,他总当她是小孩?

“别激我。”他可不是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天下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让你冒险。”呆子,她不懂他会忧心吗?

专制!她收藏起这个表白——虽然毒了点,但对她而言,依然甜蜜上心头“好吧,就依你。”既然他反对,她就不给他添麻烦了——暂时。

“你敷衍我。”他叹口气,谁都听得出她答应的多勉强。冥王竟对一个小女人技穷?

又被识破!他简直是她的“分身”嘛!

=== === ===

德国•波昂

“联邦政府所在地”的名衔,着实糟蹋了它的好风水。

位于莱茵河畔的波昂,因蒙上了政治气息而显出一丝不敬,与一条著名的河水朝夕相伴,在外人看来,总有些不相符——但对务实的日耳曼民族而言,好似无差别.

近郊,一幢宫廷式的别墅金碧辉煌地在地平线底端映现——

“饭桶。”中年男子斜倚着落地窗的红色滚金绒帘,捻熄手中的烟,平静的脸部表情看不出他正气到何种程度。

“饭桶。”他重申,像句口头禅似的挂在嘴上。明明是在骂人,语调却又四平八稳。

“先生……”一旁侍立的年轻日本男子,口拙的不知该做何辩护。

“你在日本时,该有许多机会下手的。”中年男子锐利地扫了他一眼,蓝色的眼瞳闪着阴狠。

“冷言很强。”他正是在隆町大楼演出“差点坠记”的蒙面人,冷言的身后至今仍令他心有疙瘩。

“你向他臣服?”中年男子冷森森地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们‘内海流’是日本最强的武术流派……”

“莫肯先生,请你不要侮辱‘内海流’!”

年轻男子非常厌恶莫肯狂妄的模样。他真怀疑父亲怎么会接了这宗案子——“内海流”本是个世界知名的地下杀手集团。

“听着,内海兰,不服气就证明给我看——回日本,把姓冷的和姓东方的给我做了……”

一瞬间,某个主意乍现!“慢着,我有更好的方法——”

莫肯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叫出了一个档。“这个人!”

他勾动手指,呼来内海阑。“康若比教授——他是冷言和东方玩月的老师,前FBI探员。你想办法‘请’他来作客。我就不相信有人会不自投罗网,甚至双手奉上我要的东西!”

他太可怕了,连这么细微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内海阑发觉,莫肯的身分应该不只是漂白的黑道政客而已……

难道莫肯说东方玩月在电脑上看见政治漱金和贪污的帐目而要她灭口,会需要这么费事?

“没你的事了。”莫肯点燃一根烟,闲适地下逐客令。

内海阑离开,偌大的书房只留下一个人,一个影。

“呵呵,冷言?”莫肯笑得诡异:“你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啊……”

=== === ===

康若比教授愉快地吹着口哨,离开P.I.C学园。

他一方面是因为下午没课而感到乐不可支;一方面是因为冷言那小子总算有“回归人性”的打算了!

冷言和东方玩月——简直绝配嘛,北之原朗那几色胚跟人家凑和个什么劲啊?

一想到北之原朗欺负过东方玩月,康若比教授便一肚子火——下流小子,敢同我爱徒抢女朋友?看我怎么当掉你!

站在马路地一端,等灯号转绿时,他施施然地走上斑马线,突然一辆闯红灯的轿车拦腰就要撞上他——

幸好,煞车声及时传出,在离他二、三公分的位置硬生生地停住!

康若比教授倒没受什么惊吓——反正在以往的FBI生涯中,天天追赶跳蹦,只怕再糟的情况也遇到过呢,又不是没给吓过。他气宇神闲地正欲前进,熟知那轿车车主

立刻行色匆匆地下车跑到他跟前,忙不迭的问:“老人家,您没事吧?”

嗯,舒沉的男低音,多顺耳,“没事,没事,老人家健壮如牛,凭你哪拆得了我?”

“是吗?”

什么?康若比教授闻言,反射性地瞪了身边那年轻车主一眼——那是什么样的光彩?漆黑而温暖……他直直地望进年轻人的眼底,顿时,他感觉心荡神驰,飘然物外,脑中再无杂念,一片空白……

“老人家,您的腰似乎闪到了。”声音缓而轻。

“是,我的腰闪到了。”康若比教授无神地复述着。

“好,我们去医院。”

“好,我们去医院。”康若比教授呆滞地重复

年轻人见时机已成熟,便轻而易举地将“猎物”带上车,绝坐而去。

=== === ===

学生们零零散散地走进教室,等着上今天的头一堂课,北之原朗也抚着受创的脸颊及时赶到。

虽然碍眼的纱布已拆了,但骨子里被平白添了几支小钢钉,总会受着气候的变化而痛得起起伏伏,难过啊——他差点痛到咬伤下嘴唇。

“哟.木乃伊转世了也!”光听这几个毒得要命的字眼,不消说,铁定是堤绢佑制造的。

“你烦不烦?”他可烦死了,烦到自杀一百次仍不足解心头之“烦”!

“嫌我烦?北之原朗同学,你倒说说看,是谁把我的小腹踢出来的呀?”

又来了,她又拿那陈年老事威吓我——北之原朗自艾自怜地无能为力为自己坚立自尊。

依循往例,他的放电桃花眼又捕捉起东方玩月的袅袅身影——没办法,寻求视觉上的慰藉嘛。

东方玩月今天亦一如平常,仍文静地翻阅着笔记及打打电脑,不觉有何特别……但,笑意似乎较往昔浓了些。

冷言有什么好?北之原朗第N加N次气得想龇牙咧嘴,奈何脸部的骨节实在“接合不良”,随一扯动便剧痛无比。

师生畸恋,畸恋……只有我才适合小月!他嫉妒地想。

是我先认识小月的,冷言凭什么截足先登?他嫉妒得直想发疯!

“想”曹操,曹操就到,冷言携着一叠教材正步入A组教室——

“咦,怎么是冷教授?康若比那老男人呢?”

“哇塞,够刺激!教自己的情人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喂,赌一赌北之原朗会不会卯上冷言?”

“也——我等不及了!

东方玩月注意到了——注意到的不是暗潮汹涌,而是冷言的眼神!他的眼神为何载满了不安?他不是向来沉静的吗?就算有心事,也会藏得极好的冷言,怎么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况且,他这一面从不让她以外的人见到呀

他到底怎么了?她关心地注视着他。

“康若比教授今天临时请假,由我代课。”冷言模糊地交代一下。

临时请假?他若有请假就好了……冷言担心地想,自然地又放射出一点忧郁的气息。

东方玩月略略皱了皱秀眉,太不像他了!

冷言扫见她望着他的神情,有丝关怀之意。

还是安抚安抚她吧。他于是勉强以稍嫌惨淡的眼光,投出一个“没事”的信息。

骗人。她不依地轻摇头,左右邻居好像没留意到她和他的“眉来眼去”。

可是位居边塞的北之原朗却眼尖眼利地解读出出两人的款曲!

气死我了!他霍地起身,指着冷言大骂:“你算什么教授?当众勾引女学生,岂是为人师表者应有的行为?难怪如今道德沦丧,社会败坏,原来就是有你这种人在当教授!谁知你今天来代课是不是别有居心?想看谁呀?”

他夹枪带棍地口诛冷言一番,心里觉得极有优越感——虽然脸又开始抽痛了。

冷言静静地听完,俊美的脸上丝毫不见怒意,“我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他难得的客气,北之原朗最好领情——他可没空闲的心思和那种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呕气。

他竟然不当一回事?“你默认了?登徒子一个。少自命清高了!”

北之原朗知道冷言根本不把他当成情敌——压根儿没放进眼里,所以他咽不下这样的屈辱!

“上课。”幼稚,冷言才没有意愿和他舌论论剑。

旁观战况的同学们一致唉声叹气。真不能怪东方玩月选择冷言,他气质好,风度佳,哪像北之原朗活像泼“夫”骂街,丢人哪!追不上人家是他活该,嫁怒于冷言就是他不对了。唉,谁教他“先天品种不良,后天营养失调”,教养就输冷言一大截了,他还想指望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北之原朗气得发颤——冷言居然不甩他?。

冷言顺了顺头发,无计可施地看着北之原朗。

他头快痛死了,痛到连生气都懒!而北之原朗却接二连三地寻他秽气——顽劣,真是顽劣!他附带想到康若比教授,他的头更痛了……

“瞪什么瞪?不服气我们出去决斗!”嘿,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胜过冷言的法子,北之原朗就不信冷言的拳脚功夫在他之上——说不定他还没练过武术哩!

“决你个大头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听课我要听!”堤绢佑揭竿起义,发出了不平之鸣。

东方玩月很为北之原朗悲哀他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经过这么一闹,只不过更暴露他的缺点罢了。

想想就算,她还是把焦点搁在冷言身上。他好像很疲倦的样子……听他说,这几天都在研究赛伦•布诺的资料,每天将近凌晨六点才得以入睡,八、九点又来上课——没办法,理事会认为冷教授教得太好了,故而擅自为他开了一堆课,美其名为嘉惠学子,冷言差点“花轰”!

她愈想意心疼,打定主意要投书理事会和”银河”

“不能因为冷言“好用”就一天到晚奴役他呀!

冷言决定不管北之原朗了,这小子分明有理说不清。

“开机,今天进入T程式……”

冷言不理他,叫他情何以堪?多没面子啊!“我要叫理事会开除你——”北之原朗意气用事地怒吼。

全班同学早嘘声连连了,他烦不烦啊?

“北之原朗,你吵死了你!”堤绢佑再度披甲上阵,“你是从旧石器时代跑出来的啊?有够野蛮兼没水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没听过吗?”

“啊哈,”北之原朗正愁词穷,没想到又添一笔!“你竟然看上你的‘女儿’?”他夸张地指着冷言大笑不止。

糟了!堤绢佑这才意识到自己措词不当,反落了北之原朗口舌。

不过,既然是她铸成的错事,就得负责善后。“哦?

若我们全认冷教授作父,那你不就看上你妹妹了?怎么,你又作何解释啊?”直能拗呀!

反正又没血缘关系!”北之原朗不料被她反将一军。

“那就是了嘛,就算是父女又怎么样?反正血缘不同。”堤绢佑得意扬扬地结辩。

北之原朗这回真的无言以对了,惹来全班同学为堤绢佑欢呼叫好——看他们斗嘴最精彩了,反而忘却冷言和东方玩月的事。

东方玩月向堤绢佑点头致谢,以感念她伟大的“护友情操”

冷言趁着台下一团乱,思绪又飘走了……

康若比教授究竟身在何处?他消失了三天。

他动用了所有日本国内外航空班次系统,冷言仍旧找不到康若比教授的出境纪录。

莫非他用化名?

整节课,冷言心不在焉地教着,东方玩月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到底在烦恼什么?这是盘旋在她心坎的唯一问题。

冷言累极地将自己抛进办公室附设的沙发中,双手仍马上敲着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研读赛伦•布诺的最后一批资料。

他在死前的一个月内,频繁地使用各种特殊管道传讯至德国一是为了导航卫星吗?

忽然,一个不明信号切了进来,侵入冷言的网络:康若比教授在我这里。

冷言一个转念,绑架?

德国?他试探。

聪明,但一个人智商过高可不是什么好事。

寒暄够了,冷言真截了当带出主题:条件?

对方似乎停顿了片刻。

有趣,你果真如传闻那样明快俐落。条件不难,带着“那样东西”来敝国一叙吧。

那样东西?卫星结构蓝图?

时间?

对方快速地答覆: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一到,你若不现身,当心你恩师的头!

然后就此断讯。

卑鄙。冷言暗咒一句,却也只能依对方的意思行动。

教授好歹也待过FBI,怎么这样容易就被人拐走了?

他想不出个理由。

键入几个密码,电脑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记下,同时也找出了发讯地点:德国波昂,议员麦西•莫肯的私人宅邸——

果真非去德不可了,冷言衡量要不要上奏给日知道一下状况?

正打开通讯网路时,倏地他却停下手——

现在与“银河”连讯可能不安全,对方已经盯上他了,他透过卫星传输的信息一定会被截下。

虽然他有独门的传讯方式可以绕死角而行,但难保不被识破。他不能冒着将“银河”内部曝光的危险哪!

非常时刻总会留意到非常问题。当从前“冷言。这个名字被视作平凡人时,冥王就没有这层顾虑。从冥王推得冷言,难;从冷言推得冥王,似乎容易得多。

冷言关上电脑,转而填写假条。

他不能让玩月知道这件事,他决定今晚就走。

玩月……忆及她,他又盈满眷恋。

他注定与她是不同空间的人。她可以只看光明面,他却得负起扫除、整合黑暗面的任务;她可以继续相信“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公正,他却宁愿认同黑道方式的解决——这世界已没有正义可言了,他突然地感到有些抑郁。

他不能对她来个“族群融合”地卫星相会,那会使她暴露在高危险之下,这亦非他所乐见。

东方玩月,天为何教我认识你?

=== === ===

冷言趋车直抵莫肯华宅的山脚下,开始巡逻附近的地势。

格满高大林木的山坡地,显示水土保持做得不错,除此之外,也有防护的功能,出入丘顶的路径只有一条。

看来坏事做尽的人,对自身的安全要求总比寻常人高

出几十倍。

冷言靠近小径的起点,雕花铁门即应声而开,很精良的电脑中控锁。

他不急不徐地漫步在铺有大理石踏砖的百公尺小路,一面探看四周的环境。

每隔五步之遥便有一部高架叶间的红外线摄影机,会随势力物体的移动而调整方向,追踪到底。莫肯可真是怕死到家了!冷言暗嘲。

可以想见,一大片栽种不易的树林肯定也有装设摄影机。

时值午夜时分,摄影机的黑色外壳闪亮着电源指示灯,刺目的红。

走至主屋外的花园,早有两排西装革履的保全人员伺立主屋的两侧,各个窗口下也都派驻有持步枪的警卫,防护网严密的连蚊子也不好出入。

“莫肯先生恭候良久了。”当冷言踩上主屋的石阶,一名状似保镖的人物替他开了门。

恭候良久?多像“请君入瓮”啊!

“谢谢。”冷言冷漠地打量这人一眼,看似愚蠢,但实际上,这样的人往往最可怕。

一进门,还得走过沉晦的长廊才能到达内厅。墙上虽高悬数盏壁灯,但洒落的昏黄仍不足以照明,反更添一抹诡异。

“请进_”紧掩的门扉后,荡出一个中年男声,阴阴闷闷的气质顺势倾出。

奸诈狡狯,冷言皱了皱刚毅的眉锋,这世上就是有这等集天下罪恶于一身的人。

“咿呀”一声,他推启这扇进得去,却不知能否出来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室豪华气派的装潢,名画、骨董、波斯地毯,奢靡的程度令他不齿——他自己家里一向很少摆类似的饰物,又不是开博物馆。

再映入眼帘的,是正会庆沙发中央的精瘦男人,豺狼似的眼神没一刻移开冷言身上,像在算计着什么。

“看够了没有?”他抛出一句饶富爆炸力的不满,引来屋内其余不明人士的剑拔弩张。

“失礼。”莫肯于笑两声充作陪罪,“请坐。”

冷言大方地就座,一手闲适地搭上扶手。“教授呢?”语淡得像高峰上稀薄的空气,冷得像南极的冬季。

呵呵,够冷,莫肯弹了下手指,“请我们的贵客出来坐坐。”

壁炉边的一扇门轻启,一个年轻人扶着康若比教授走出来。

冷言睨了那年轻人一眼——内海阑,二十八岁,日本国宝级杀手组织内海流的首席接班人。他曾看过这人的锁码档案。

“你们都下去”莫肯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

一屋子的保全人员恭谨地疾步退出门外,本来就大的空间更见宽敞。

冷言移往康着经教授身畔,“教授,教授……”回应他的只有康若比教授的一双死鱼浊眼,空荡荡地不知瞪视何方。

冷言立时憬悟,“你催眠他?”口气十足地冰。

莫肯不以为件地咧嘴而笑,“不然我怎么请得动一个FBI的探员?”

他把教授的背景查得这么清楚?冷言发觉莫肯比档案资料上记载得更加老奸巨猾。

“弄醒他。”听说有人一经深度催眠会一辈子都变得浑浑噩噩,他可不能让已过半百的老教授遭此无辜劫难。

“可以呀,把晶片给我。”莫肯切实地逮住冷言的弱点。

“先弄醒教授。”冷言不妥协,与这样的人压根儿不能用正常程序谈条件。

“呵呵呵!”

莫肯笑得像只老狐狸,一步步逼近冷言。“你敢跟我讨价还价?请你认清楚一点;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现在的处境并不比你的教授好多少。”

他愈站愈过来,已没地方站的冷言只好就着身后的沙发重新坐下、’

莫肯突然上半身挨了过来,在冷言耳旁呓语似地轻喃:“放聪明点,冥王!”


第7章

冥王?他叫他冥王?

冷言差点暂时停止呼吸,霎那间整个思绪大乱。

莫肯如何知道我的真实身分?难道“银河”里有内奸?

“呵,”莫肯暧昧地挑起冷言的下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冷言拍掉莫肯的手,“什么意思?”他问了这句话,等于默认他是冥王的事实。

莫肯意犹未尽地盯着地直看,笑开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澄澈的淡褐,冷与淡的交揉是那么地和谐,清冽的着实叫人难以忘怀,多亏了这双独一无二的眼睛,我才得以认出你呀!冥王。”

“你何时见过我?”他居然单凭眼睛就认出他来了?

更怪的是,他什么时候让莫肯研究过他的眼睛?

“五年前,”莫肯不加思索地回答:“在‘维娜丝女神号上。”

维娜公女神号?是了,五年前他为了追查哥伦比亚的毒品流向曾登上那艘邮轮,并在那里捉到了三个大毒枭——那是他第一次以冥王的名义出任务。

但那件轰动一时的大案子,至今仍是国际法庭的悬案一椿,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被拆的毒枭是幕后主使者。

莫肯当时在船上做什么?专为偷窥他?不可能吧?

“听说‘银河’旗下的探员在执行任务时,都会蒙面以防止报复。”

莫肯简直如数家珍:“不过这对你好像没有用处,因为你连眼睛也比别人有特色,像天王、火啦,就长得平凡无奇,没有看头”

连天王和火他都接触过?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根本就是“银河”的常客。

“呵呵。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在维娜丝女神号上吗?”莫肯笑得自责,“因为我就是‘银河’五年前追过的那屋漏网之鱼呀!”

“你?”这人真是目中无人到极点了,连这种事也好拿出来同他炫耀?

“自从我见了你那双漂亮独绝的眼睛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揣摩着你的容貌。呵,果然没令我失望。”

莫肯实在爱笑,在“呵”了老半响之后,他道:“所以,我不会让别人晓得你是冥王,你是我的,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什么叫“你是我的?”莫肯居然宣告是他的所有人?

他向来是独立且不受束缚的,连他家的老头子都没权拥有他这个儿子,莫肯凭什么?冷言极度不悦他的措词。但他现在全副心思全搁在康若比教授的身上,所以也懒得纠正莫肯的态度。

“你可真冷静到家!”莫前发现冷言对于他的逗弄零反应,依旧一脸的冷淡,那多没趣呀“不过,听说东

方小姐有融化千年寒冰的能力,不知是个是真的?”

玩月?“你想看见我心慌的表情可以直说,不必拿她来刺激我。”冷言三两下就点破莫肯的伎俩,但是,他的确是挺担心她的,希望莫肯别又搬出调虎离山之计才好。

一个二十六岁的人竟有着中年人的缜密思维,可真早熟的过分。“果然沉着,洪楠虽有其名阎罗般的气势,却终究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莫肯对他激赏不已。

“你杀的?”冷言想起洪楠之死。他曾允诺过欠他一份人情的,却再也没机会当面偿还了!这种失信于人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是又如何?你别为他抱屈,因为我会亲自送你下去和他作伴。”说完,他的一双手已迅疾地凝成爪状,脚下跃开一步,便以极快的速度出手直抓向冷言的肩脊

冷言不疾不徐地加劲撑住沙发扶手,一个用力,匀称的长腿踩上软垫,上身斜侧,左脚踢出,黑色短靴的尖头完整命中莫肯的手,右足一蹬,顺势翻过椅背,稳当地直立在地面,动作一气呵成,相当漂亮。

他等莫肯出招等得快要断气,他一向不爱同人哈拉,偏偏莫肯这长舌公却没事跟他“拉”了一堆有的没的,闷死他了。

莫肯抚着手,略顿片刻,“功夫不错嘛,值得挑战!”说罢,又向冷言攻来。

冷言当机立断,拖了身后的康若比教授便要跑,孰知老教授竟立刻持着不知打哪来的手枪抵住他的腰际!

事出突然,冷言的微一愣给了莫肯可趁之机,他那鹰似的利爪精准地掐住他的左肩,几乎陷进皮下。

冷言痛得眉心团蹙,旋即矮身,以减少与施力相抗衡的更大伤害,但教授的枪口却改指向他的前额。

康若比教授其实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只因冷言与教授相对位置的改变,而使得枪口位置随之更动。

教授一定是被下了什么指示,冷言对催眠术也是小有研究的。

“借刀杀人?”他右手弹开莫肯的手指,以防再度受侵袭,进而护住左肩。

“对,很有意思吧?”

莫肯也蹲下以配合冷言半跪时的高度。“你该感激我的手下留情,否则你的肩肿骨早碎了。不过、为了看你们师徒自相残杀,省点力气倒很划算”

“你无聊。”冷言冷冷地送他一个“赞美”。

“谢谢”莫肯大言不惭地接着说,“很棒的谋略,不是吗?错就错在康若比不该是你十八岁之前的法定监护人,又是你在麻省理工学院的指导教授。错就错在你不该和他亲如父子,情同朋友,不然依你堂堂冥王的英明睿智,怎么可能随便往陷阱里跳?”

非常强而且阴险的人,冷言暗忖,自己从未遇上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居然能将他的过去查得那么透澈!

不错,十三岁他负气离家出走,是康若比教授把他“捡”回来的;在老头子默许下,教授成了他的监护人。

康若比教授没有结婚,因此顺理成章地就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他们之间的亲情流露,总令冷言的老头恨得要命、’

长大之后,冷言进了M.I.T,他和教授的关系又添了师生关系,这就是他总习惯唤他“教授”而不是“UNCLE”

的原因、但实际上,现在他们的感情会比较像朋友,导因于康若比教授意老愈爱疯的老顽童个性,总之呢,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到足以构成他致命的创伤。

,“喏,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正常一点。”莫肯意气风发得教冷言有揍人的冲动。

“‘你们’?教授不知道这件事。”这人够狠毒。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误放一人。而且你周遭的人都注定要成为你的陪葬。闲话少说,东西!”莫肯逼债似地索讨。

“休想!”反正横竖是死,交与不交有分别吗?

“你不交是吗?没关系、”莫肯阴鸷地弹了弹手指,清脆的响声回荡屋内“开枪!”

冷言迅速地捕捉到康若比教授手指的反应,他一掌由下而上劈向手枪,使之达到对空鸣放的效果。

“咻”“咻”很细的声音传出,第三枚子弹接踵而至,他只能再次闪开。“哐啷!”子弹穿过一个骨瓷花瓶,千万满目疮痍

“咻”“咻”又是两记凌风而过的呼声,冷言轻身俐落地在地毯上滚了两圈,找到可怜的沙发作屏障。

“停——”莫肯紧急喊卡,康若比教授李克僵住动作。“你的表现很精彩,实在可圈可点!”一面鼓掌作势。

真不懂他在想什么。他不是正欣赏得愉快吗?怎么舍得临时叫暂停?冷言由沙发后走出来,等着他的新招式。

“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康若比教授既然被灌输了杀掉你的知识,就一定得圆满达成不可,你要是不肯死,那死的就是他罗!”莫肯故作一脸遗憾。

“说清楚。”冷言寒了表情,他到底想怎么样?

“哦,意思是说,康若比教授射出的子弹如果没有打进你的头颅或者是大动脉、心脏,他会用枪管里最后一发子弹自杀谢罪。”

莫肯轻松得像在诉说一则笑话。

“这是最后一发?”他竟然搞这种没品的手段?冷言的周身瞬时结了一层冰。“你究竟希望我怎么做,你才肯善罢干休?”

“简单,你死,然后东西留下。”莫肯声明。

“放了教授、”冷言非常坚持。

“他一样要死。”莫肯邪邪地扯着嘴角,“你没有本钱和我斗。冥王,这样吧.交出东西我可以考虑放弃东方小姐,你看如何?”

玩月对他来说,虽然重要,但他一样得保全教授的性命啊。

盛开不得已下,他只好出此下策了,自己牺牲一点无所谓,重要的是让教授先平安脱险再说。

“不放教授,一切免谈。”他大有豁出去的意味。

“很好,脾气够强。”莫肯稳操胜算地传着墙边,“是你自愿给我免费娱乐的机会哦,别怨我。”

他形容一整,凉疯疯地发出命令:“游戏开始!”

康若比教授接到指示,动作迟缓地将枪口一路移上——

希望他的生物科还是一样烂,希望他的潜意识还留有“心脏在左肩下五公分处”的奇怪观念,冷言最后默祷。

“唰!”乌亮的黑色长鞭破空而出,卷住康若比教授的手腕,就在扣下扳机的刹那,冷言施力一扯,将枪口调离康若比教授的太阳穴。

“咻”的一声闷响传出,随即冷言仰倒在地,长鞭借力地把康若比教授一起拖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总算清醒了。“你躺在地上很舒服吗?”他仍一脸不解地询问冷言。

“你受伤了”’教授反应仍慢半拍地发现气氛不大对。

“快逃,还站着干嘛?”冷言不太稳地立直身躯,抓着康若比教授的手臂,在莫肯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冲出大厅。

“好,你够绝!”莫肯震怒,立刻透过整栋别墅内的扩音系统下达命令,“把他们两个给我拦下,不准放出大门半步!”

一堆人头汹涌在通往外院的唯一同路上,企图以人海战术逼使冷言就范。

门都没有!他一跃而起,拎小鸡似的提着康若比教授的的衣领口,不人道的踩过数十个人的肩头到达对岸。

“喂!小子,别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虐待我一个老人家呀!”康若比教授揉揉颈项。

冷言抽空白了他一眼,继续与渐渐涌来的打手们对峙。

和教授扯在一块真是不智,可是谁教他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找到失落已久的父爱呢?教授总是疼他的,从不似老头要求他这样那样——他只要他快乐!

面对这个对他情深意重的人,他如何能见死不救?

一记手刀,冷言又劈昏了碍路的人。

乘着冷言应接不暇时,康若比教授也自力救济。荒废了多年的拳脚功夫难免有些生诱,但对付几个功夫平平的临时充场人士,还是绰绰有余啦。

一路打到门边,无尽的长廊上也布满了无数的败阵者,呻吟之声既哀且悲,跟屠宰场没多大区别。

冷言喘气连连地甩了甩发间的汁珠,左肩的血没有停止流泻的打算,沿着手臂、手掌,最后滴在地上,汇集成一片怵目的殷红。

“你还好吧?”康若比教授虽然不太明白曾经发生什么事。却不曾稍减对他的关心。

“没事”平谈的语带过,伤痛像是从未降临在他的身上。

唉,这孩子常是倔傲得教人心疼,白痴冷老头怎么笨拙地没看出他的孤独?康若比教授心叹。

最后的两关,说什么他也得熬下去!冷言抓着体积庞大的教一把拉开了门,眼前忽地冒出一掌。

冷言不怎么费力的略过,偷个隙,闪出莫肯德别墅,迎面又来一拳,他四两拨千金地打发掉,顺手将康若比教授丢出危险地域。

果然是他!冷言识人极准,对他出手的果然是早先已他开门的魁梧男人。

那人再度飞来一掌,冷言从容地从掌风边缘滑过,右手不经意挥出,精确的反擒男人的腕部。扣住脉门,遭牵制的男人不于居于下风,身形一矮,专攻冷言下盘。

冷言的脚下功夫也不逊色,他以牙还牙地同样扫向对方底盘,男人稍一踉跄,旋即拖住冷言一起蹲低在地,空出的手将目标锁定在冷言已受伤的左肩。

这样短的距离,要避开攻击得有够快的反应,冷言松开他的穴位,转而托出一掌逼回男人强劲的力量,并敏捷地跳起,使男人无机可趁。

他眼光趁空瞥向立在小径上的康若比教授,赫然发现他背后鬼祟的人影——

“小心!”冷言呼道,哪知他的一分神,使得自身的防护竟未周延,教那男人的生缘如愿地砍向他的肩头!

左肩一阵剧痛侵入心脾,冷言的脸色倏地刷白。他立刻脑中不加思索地便一个旋踢过去,脑下的长发扬起优雅的弧度。

男人纵使躲过鞋印盖上脸的机会,却也无可避免地给踹到肩窝、不知怎地,他对冷言长将及的发丝产生兴趣,二话不说伸手就拉——

无奈冷言的发质太好,滑溜发事有生命似地。可以自主,因此它自然而然地自男人指尖飘过;倒是他来发用的黑色丝条,反被男人扯了去,长长的发散落背部、颈间。

“可以退场了!”康若比教授撂倒想偷袭他的贼人后,立刻召唤冷言。

冷言亦无心恋战,他以足尖踢向男人的膝后关节,藉他跌在地上之时,一连又料理掉几个拦住去路的人,奔向康若比教授,一同跑下斜坡。

他们后头尘烟弥漫,追兵一大票;眼见大门在望,却也在门前挡了一连人马!

冷言评估了一下局势:前后夹击,很好,他必须用最少的力气做最佳的运用,左肩的伤势已耗去他太多精神.

好热。他拢了拢汗湿的发,悠哉地从腰间解了另一条细皮鞭,扎住有点累赘的长发。

见到冷言这样不在意的举动,一干人等反而踌躇着不敢上前——这男人太强了,谁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冷言瞄了瞄按兵不动的两班人马——就管前面吧,后面不管了。

他疾如雷电般地抽起一直结挂在康若比教授手上的长鞭,轻灵地舞动起来,一式“秋风扫落叶”清除了一半人马,以方便两人接近门口。

“唰、唰”几声又清掉一批后继者,接着,冷言顺势推着康若比教授冲出即将关紧的铁门——

“砰”的只听见一群人撞上门的声音。

他依然马不停蹄地迈下一个斜坡,钻进林间将车开出来。

“喂,你明知我跑不动还丢我一个人在后面!”康若比教授远远地发难。

“那就用滚的。”冷言没好气地建议。

后面的一堆人又追来了,康若比教授的肾上腺素马上分泌旺盛,潜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三两步立即跳上冷言的车。

“我以为我会等到吐血而亡。”冷言发动引擎。

“呜……你好毒喔。”;

跑车平顺地飙进城市的车流里。

“你还好吧?”康若比教授第二次问相同的问题。

“没事。”一样的清淡——只是想睡觉。

“你总得找个地方养伤吧?上医院吗?”

“不行。”目标太明显了,冷言还不想死得太早。

“不然呢?”看来他伤得不轻啊!“回家?”他记得冷言在波昂有栋房子。

“不行。”老话一句。他偏爱宁静,所以那栋别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肯定不安全。

“那你到底要去哪里?”康若比教授吼了出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气冷言的逞强。

“您被催眠了。”冷言把一堆冗长复杂的事浓缩成五个字。

“催眠?”难怪他啥也不记得。“那你的枪伤又是怎么来的?”该不会又是……

“不是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是我!”康若比教授气极了,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受人摆布?

冷言不想让教授心有愧疚,但有点缺氧的脑袋实在挤不出什么词汇安慰他。

车子驶经一幢五星级大饭店,激出康若比教授的奇想。

“就这里吧,反正人在德国境内永远不安全,他们一定会追来。我们不如就住在这人多的地方,他们也不好太嚣张。”

这是哪一国理论?冷言望着康若比教授,有些不解。

“停车。停车。”他半命令着。

冷言只好将车开往停车场。

幸好冷言一身的黑,血液流经的痕迹并不明显,才没让饭店里的其他人当成逃犯看待。但他那少见的东方气质和俊逸的面容仍然引来饭店大堂里的众女士的侧目。

办完登记手续后,他和康若比教授走向电梯。

“东方小姐心里会不平衡哦!”康若比教授笑看冷言天生“招蜂引蝶”的魅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冷言瞪了他一眼,走进电梯。

走进大楼的套房,冷言将随身的背包扔给康若比教授后,就径自踱进浴室。

“干嘛?”康若比教授慢慢地接住黑色大背包,不明所以。

“把里面的工具拿出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中传来冷言的声音。

“喔!”他一打开,天哪,全套手术刀、绷带——冷言是神算吗?

“从酒柜上拿一瓶琴酒给我。”冷言又道。

琴酒?酒精浓度超高也,他要学关公剐骨疗伤吗?

康若比教授抱了冷言指定的必需品,推开浴室的门

“呜……好嫉妒哦!”他马上装得一副哀哀欲泣的嫉妒样。

“别闹乐!”冷言淡淡地制止教授继续“阿达”,缓缓地褪下黑色衬衫,露出模特儿般的衣架子身材。

真的好嫉妒,一点赘肉都没有,怪道他穿什么都好看……

“酒。”冷言伸手。

“喏”琴酒递上前,然后看着冷言面不改色地淋着自己的伤口处,淋着手术刀。

“你常这样做吗?”康若比教授瞧得心惊肉跳。

“第一次。”

第一次对自己这样做——他一向都是替别人处理伤口的。因为他从十八岁进入国际刑事组到成为冥王,还没有被子弹打进体内过,顶多只是皮外擦伤,他很纳闷,到底是他跑得比较快,还是枪手技术太烂?

冷言取下毛巾咬在嘴上,锋利的手术刀划过皮层,好不容易凝住的血,这会儿又奔腾而出,染红了一缸水。

真血腥。“我帮你。”康若比教授夺过他手中的刀——自己为自己动手术好像很残忍。

冷言没有多余的力气说些什么,只得任由“操刀权”

移交。

冲动过后,取而代之的是烦恼。

康若比教授看看握在手里的刀,再看看冷言的肩,竟不知从何处落下第一刀。虽然每个做探员、刑警的都必须接受医术训练,可是,他总在补考两次后才勉强及格也,到现在,他连心脏的正确位置仍搞不清楚。

冷言见他一脸彷徨后,马上后悔出借手术刀的决定,让一个生物白痴拿住一把刀,说有多危险就有多危险!真奇怪,FBI居然屹立不摇至今。

“还是我自己来吧。”冷言抢回刀子,很抱歉给教授难堪。“您只要负责在我昏倒时把我接住就行了。”

和教授在一起好像也很容易多话。

快狠准地切开伤口,迅速地以医用镊子夹出弹头,动作之快,绝不超过三分钟,令康若比教授汗颜不已。

冷言喘了口气,把全身体重交给顿位十足的教授,累极地合上眼。“我想睡觉……”说完,他昏沉沉地将头倚上教授的肩间,坠入黑甜的梦乡。

=== === ===

仰着哀凄的小脸,东方玩月又对着天花板叹气了.

讲桌后,女教授涂着鲜艳口红的血盆大口开开合合,涂着鲜艳寇丹的手梧挥挥晃晃,对她来说完全没意义,她根本无心课堂,自从他从她眼前消选了之后……

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不告诉她?她动员了北半球所有系统找他,但他却像蒸发了似的不留痕迹……难道她还要往人口稀少的南半球找吗?

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她在四天前留了张假条就走?为什么丢下她?她不值得他信任吗?

冷言……她只能含着这个令她魂不守舍的名字暗暗啜泣。

怎么办?她好怕他出了什么意外。上天在惩戒她的爱情不专吗?先是爱上冥王、后又爱上冷言……

北之原朗郁卒地望着心爱的人。

她的表情,忧伤、沉重——他好恨冷言可以随易地左右她的情绪。

小月常是轻轻柔柔,不挂怀任何事的,不是吗?笑得浅、怒得浅、她向来不写多余的感情给她认为的“外人”

看见,班上,只有堤绢佑能走进她的内心。

冷言,为什么那男人可以不用付出什么就能牵住他的小月?他不过请个假,她就一副茶饭不思的模样……恨哪,冷言仗着什么抢走小月川。月是他的,冷言最好死了干净,省得污他的手,反正这种没伦常观念的男人是男性之耻。

“东方同学,东方同学——”女教授粗嘎的喉音重重落下。

东方玩月无神地抬起憔悴却美丽依旧的脸庞。

气死她了?女教授双肩颤抖,你为什么这么漂亮?真是祸水一个,敢勾搭我暗恋的冷言,不管你功课多好,这学斯我铁定要你死当!

“你把我方才教的程式演练一遍。”上她的课敢心不在焉,不想活了?

东方玩月睁开清灵的眼,有着少见的无措,她的思绪一整节课没飘回来过,又怎么知道教授教了些什么?

所幸她的人缘不错,一时之间,有人帮着堵住教授的监控,有人帮着传讯给她。

“同学,你们再敢帮她,我就当掉你们全班!”女教授撂下狠话,这一班高材生果然过分。

正当师生间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一件黑色物体划过寂静落在东方玩月的桌子上。

是一支十字弓用的箭!

“啊——杀人啦!”

一些胆小又眼尖的女生早已凄厉地叫了出来,外加抱头鼠窜——丢脸的是,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女教授也在其中之列!

东方玩月讶异地瞪大美眸,修长的手指不自主地轻颤着……

冷言,她看着箭尾系着的黑色丝条,脑海里快速地闪过千百种想法。。

冷言,他怎么了?

她眼尾的波光瞄到了对栋大楼的顶层天台,一个人影闪过。

“小月……”堤绢佑不知何时摸到她的身旁。

“我要出去一下。”东方玩月抽起丝条,走向教室后门。

“你要去哪里?”堤绢佑被她那种极度哀伤的神色吓了一波跳。

“冷言……”她喃喃道,止不住的泪水滑落。

“冷教授?”他不是请假逍遥去了吗?真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和北之原朗真是一丘之貉!“他干嘛啦?”

“我不知道……”。她紧握着丝条,感受它的存在——像藉此感受冷言的存在。

“喂?喂,你要去哪里?”堤绢佑跟着东方玩月步伐移动。

小月中邪了吗?那平日淡的无色无味的表情竟在一时间染上强烈的心绪波动!堤绢佑茫然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小月,你去哪里?”北之原朗也随后赶来问讯。

那支箭是打哪来的?居然把小月弄成这样!

东方玩月对两人满头的问号完全不予理会,只想早点查明真相。她此刻心里除了冷言,再也容不下其他事情了。

“东方玩月,你给我站住!”女教授眼见局势仍安全无虞,立刻“抗颜为师”,出走的趾高气昂又回来报到。

“我在上课,你在干嘛?”你有冷言撑腰,就了不起吗?

东方玩月幽幽地睨了女教授一眼,坚定地打开教室后门

“你敢出去,我就当掉你!”太好了,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呀!

东方玩月仍旧一脚踩进了走廊,在同学们或高或低的呼声中!

“你——一”女教授眼睛喷火,心里快乐。

东方玩月定在廊上,没有回头,朱唇轻启——

“你净可以当,甚或记我一百个大过让我退学,一星期以前,我刚修到东京帝大的资讯博士,我不当学生,一样可以当教授”东方玩月字字犀利地冲击人心。

“小月……”堤绢佑知道她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但她说话从来不会太毒的,她被逼急了吗?

北之原朗惊诧得舌头打结——那个打他一巴掌的东方玩月又回来了!他清楚地看见她每根发丝,每个细胞,正蓄积着一股压迫人的傲气。

“你——”’女教授慑于她的气势,怎么也无法构成一句完整的人话。

“抱歉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东方玩月礼数周到。

说完,接着,她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走廊直接跃到对栋大楼。

她有习过武术?北之原朗真是刺激太深。

他从来都以为她是个文文弱弱,需要男人藏在温室里的小女人、就算在被她甩过天崩地裂的一巴掌之后,他仍执意相信好坏只是她的潜力作祟,没想到.她真的是练家子!

正常人不会有那种搏命的举动产生啊……

那便可解释他为何总在意图轻薄她后,立刻遭到“报应”……分明都是她搞出来的!

他居然被他认定最温柔、最纯真的小月耍了三年!

他该哭?该笑?

=== === ===

内海阑审度着前方三公尺处,一个灵然的女孩。

她是冷言的女人?还是个小妹妹嘛,不过她真的有相当出色的容貌和气质,与冷言很相配。

上回在隆町大楼,真后悔没把她看个明白,否则定要杀了冷言填他的肥缺!

东方玩月无惧地直视这个称得上帅气的男子。“冷言在哪里?

够直接,这个小女孩据说身怀绝技。“德国”

“德国?”他真的跑去事件源头的德国?

“这是什么意思?”她高举黑色丝条,心跳立即加速中,千万别让她听见什么恶耗……

“我向冷言借来的,不然怎么哄你出来?”冷言可真幸福啊,这个小女孩关心他哩!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东方玩月好不容易武装的冷静又瓦解了。“他到底怎么了?”浓密的睫毛沾着点点泪光。

哇,不得了,资料上指出这个小女孩对情绪有着超乎年龄的自制力,而她现在居然失控了?可见冷言对她真的很重要,莫肯这老狐狸!

“你要的解答在这里。”内海阑给她一张光碟,“你可以不用答应里头开的条件。”他自认尽到暗示的责任。。

“谢谢。”她不领这个情。

内海阑耸耸肩。没法子了,做好事不可以做得太明显,否则是会被唾弃的。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杀手,哪能有那该死的同情心?唉,谁教他对冷言有债未清,小女孩不收他爱屋及乌的心意,他也没辙。

以后就看小俩口的造化罗。

“就这样,我完成任务啦!”他拾起地上的十字弓,走了几步,又旋地回头,“真的可以不用。”他实在已强调得很用力了,她再听不懂的话,只能说他们彼此之间有代沟。

“你可以走了。”心焦的她根本无暇分析他那不请个楚的弦外之音。

唉!内海阑拐进楼梯间,失去了影子。

冷言,她低头观看着手中的光碟。

我有能力追上你的脚步啊,为何你总是不信?

东方玩月恍恍惚惚地走下楼,下课钟声也在此时大作。

希望你平安无事……她将皮条凑近鼻尖,汲取他发间淡淡的清香——多怀念的味道……

她爱他呀,不再只是最初的动情了,那他呢,他爱她吗?

终究,他还是丢下她……


第8章

东方玩月在一班行注目礼下,又回到座位上

“小月.发生什么事了?”堤绢佑挨了过来。

“没有。”她将光碟塞进电脑,在启动之前,歉然地告诉好奇心旺盛的好友,“我想看点私人的东西。”

“请便”再不走就很不识趣了。

等到堤绢佑走回自己的位子,她才进入光碟

一开始,便是冷言进入莫肯屋子里的镜头,之后,便有冷言和莫肯的对话,康若比教授出现,冷言受伤——

他受伤了?她的心成一团,似乎感受到他的痛楚。

偏偏拍下这纪录片的人有意恶作剧、还将地毯上的那滩血迹停格放大,整面鼓幕形成惊心动魄的红!

她难过地捂住嘴.止住胃酸翻腾而出的欲望。

太过分!她不是没见过血淋淋的场面,但这是冷言的血啊,居然开这种玩笑!

“剧情”继续往下发展——当然,上述有关冥王得部分全给删掉。接着,冷言和康若比教授的逃亡,冷言和一个魁梧男人的交锋——

“啊!”见到冷言的左肩被劈中,东方玩月低呼一声,眼睛立刻泛红——他怎能这样对冷言?真是趁火打劫的小人!

她满含着湿气的眼瞳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萤幕,直到两人平安逃出才松了口气。

“呵呵呵,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东方小姐。”

画面转为莫肯的大头。“那颗子弹上喂有一种特殊的慢性毒药,无色无臭,冷言不会发现的。他只会变得很容易想倦,直到睡眠占去他大部分的时间,就表示毒性已侵入他的中枢神经,那么他可能会死、你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吧?把你手上的卫星蓝图交出来,我就可以放过他。你最好在七在之内哦,冷言现在身体不好,他要是提早归天我可不负责任。再会!”

萤幕回归空白。

冷言会死?她浑身像有无数蝎子蛰着,她全身的每根神经都在刺痛。

不行,她不能坐视这样的状况发生,冷言不能死!

她不允许!

北之原朗旁观着东方玩月,绞尽脑汁地想挤出那张光碟的内容。

没办法,小月的网路写了保护程式,他进不去。他一直含糊地听见有声音从电脑传出,但下课时间的教室实在超级吵,再加上他的武术修为不够,所以听不出对话内容。他几次想走过去瞧个究竟,却又被堤绢佑绊住——他真的非常想知阶碟的内容啊,想死了!

东方玩月抽出光碟。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讯号进入她的网路;后羿射?

是日吗?唯有他无孔不入。

卫星问候恒星,我是卡伦。

一行字马上出现:冥王失踪,你能找到他吗?

冥王失踪了?近来是失踪的好季节吗?

冷言也不见了。

日没有答覆。她于是输入:冷言是谁?

日这回极快地给了回音:冥王会告诉你。

冥王知道冷言?

摆明要我先找到冥王?

日又有话说了:聪明,破例让你见见冥王,他很帅,千万别爱上他’

日肯让卫星见行星?哪根筋不对?再说,冥王再好看也不干她的事了,她只想见冷言。

我要去德国一趟。

日顿了几秒光景,不知在思索什么。

为了冷言?也好,记得把冥王找回来就行了。通讯完毕。

东方玩月呆视着一片漆黑的萤幕,为什么她总觉得日在瞒她什么?

冥王和冷言是什么关系?

先别想这个,请假要紧。她收拾好好背包,离座要走。

“小月,你要走了吗?”堤绢佑又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死皮赖脸的北之原朗。

她点头。“再见。”

“你不舒服吗?”北之原朗又有借口关心了。

“不是,我可能会请个长假。”她事先告诉堤绢佑,省得堤绢佑日后担心。

“请假?”康若比老头请假,冷言也请假,现下轮到小月又要请假?堤绢佑推敲三者之间的关联性。

“别乱猜。”她浅笑着。

“我也不想乱猜啊,只是你的表情好像一副要慷慨赴义似的。堤绢佑心里咕哝。

“我走了。”她走出教室,在前往学生会办公室的中,顺道将光碟扔迸她专属的置物柜里。

只是她好像觉得柜子里有什么其他东西。

大概是我以前忘在里头的东西吧,反正都锁上了,告诉自己:回来再说好了,应该不重要。

阳光普照,东方玩月走出机场的航站大厦,对波昂笑得无辜的大太阳颇有微辞。

冷言也真是的,居然把整个晶片带走了,害她得重回赛伦•布诺的旧档找出那张蓝图——维持在原始状态的种。莫肯如果想要,就自己去拼回原样,姑娘我可不陪。

她转进一家网路咖啡厅。

冥王和冷言会是很好的朋友吗?

她坐在电脑前,手指一刻也不停地以“卡伦式”的讯会会冥王——如果运气够好的话。

同一时间,饭店内的康若比教授听见一个极细的声响,于是寻声找到矮几上一个夹耳骨的银环。

他知道那是改装过的耳机,只有在卡伦呼叫冥王的时候才会有声音传出。

看着犹在沉睡的冷言,他自动自发地打开冷言的笔记型电脑。

我是卡伦。你在哪里?

康若比教授又瞄瞄冷言,这孩子在发烧,要告诉卡伦吗?

冥王危险,速来?

罢了罢,理他那个鸟规定,大不了先斩后奏。多个盟友来帮他们也好,冷言该不会反对才是。

东方玩月记下萤幕上出现的地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她很高兴这么顺利便找到冥王,但是他有危险?冷言也有危险啊!真是祸不单行。

慢!“冥王危险”?他用的是第三人称,回讯给她的不是冥王本人!那会是谁?冷言吗?日把他们两个讲得好像形影不离似是。这难道是陷阱?

她迟疑了不算短的时间。“不人虎穴,焉得虎子”?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总要去闯一闯,难得找回来的风筝可别又断了线。

冷言披着睡袍,懒懒地挨在阳台边吹风。八楼的空气果断新鲜。

他警觉自己最近似乎很嗜睡,这不是好现象,他一向花很少的时间在睡眠上头。小小的枪伤该不至于使他的生理时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吧?他的身体怎么了?

他仿佛记得,昨晚有个陌生人踏进这个房间,但来人似乎没有恶意,还对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只是他尚处在半睡半醒间,没听得太真切,以至于他一早起床全忘了。

其实也不早了,目前时间已近午餐时间。

冷言睡了快十二个小时?是他平时睡眠时间的三倍。

“你不是发烧了?外面风大。”康若比教授摆起严父架子。“快进来!

“很热。”对,他不怕冷但怕热,难道这与冥王的地理特性有关吗?一个冰的星球。

“进来啦!”他差点没有用骂的。

冷言安静地不予回应,依然我行我素地纳他的凉。

东方玩月还好吗?他又想起她了。

莫肯最好别对她玩什么花样,否则,他肯定宰了他。

他总觉得很对不起她,他常不能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冷言有爱人的资格,但“冥王”没有。若她晓得他的另一个身份,她还敢爱地吗?她能忍受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吗?

“叩叩”有人在敲门。

冷言提起戒心,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安坐着。

康若比教授前去应门,眯着眼凑向门上的小孔—一

东方玩月?有没有搞错?

他立刻拉开门。

“康若比教授?”换她目瞪口呆,“您……您怎么在这?”

“我……那个……这个……他……”一之间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搪塞。他把地址给的是卡沦,为什么来的是东方玩月?她和卡伦——

“您说‘冥王危险’?”她大约并清楚回讯者是谁了!

“呃……对。”她知道冥王?冷言说卡伦是女的,难道她……

“对,不要怀疑,我是卡伦。”事到如今,不说不行了。

东方玩月是卡伦,冷言是冥王?他们一直在一起,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有意思,他迫不及待要看好戏。

“冷言和冥王在吗?”她比较心急冷言,冥王是顺便的。

“都在。”冷言和冥王是同一个人啊。

“那好。”她喜出望外地挤开康若比教授,一眼见到阳台上的背影。

“冷言!”她唤了一声,心急地不顾淑女形象地在他转身的当儿,一头扑进他怀里。

“玩月?”他有些木然地搂着她。

她怎么来了’她不知道德国很危险吗?

“你还好吗?”她轻触着他肩上的绷带。乍相见的雀跃和忧虑一古脑儿地涌上心头,化成珠珠莹润的泪串。

她还是这么爱哭。他叹着,怜惜地拭去她的泪水,心里有点郁,他可以就这么拥着她直到永远吗?不可能的,如今过一天算一天就不错了。

“冥王在哪里?”她记起日的托付,随即左顾右盼一番。

“你找他有事?”冷言蹙起眉。她是“银河”的人吗?

“日在想念他的第九个儿子。”康若比教授在晃点她啊?明明没见到有个第三者的存在。

说得是,日早该想念他了。只是她——“你是谁?”

“我?”她噙着泪在笑。“我不告诉你我的身分,你就不会替我引见?”冷言啊,精明。

引见?你现在不就见着了?他不出声,等她摊牌。

“我是冥王的卫星——卡伦。”让他知道应该无妨

吧?好歹都是一家人,“我可以见冥王了吗?”

卡伦?玩月?她居然是他的卫星?

毁了,扯不清了!冷言拉着她坐回椅子上。

难怪他会在P.I.G.的植物园和她相撞。而他受派保护的对象竟是卡伦!行星保护卫星?日有问题吗?还是,有人在玩他?

“公平一点,我要见冥王。”她戳着他的胸膛,日说冥王会告诉我你是谁?

很好,不管谁玩他,日肯定有份。事情发展到这d个地步,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了。

“你已经见到你要找的人了,卡伦!”

卡伦?冷言叫她卡伦?

“你是冥王?!”她仰起秀美的脸蛋,受惊程度不亚于他。

她朝思暮想的冥王,竟然是冷言?难怪他的气质。

出众,总让她想起冥王。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认,好奇怪。

“我……”冷言就是冥王——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反而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角色对他说话。“你在保护谁?

”忆起这个让她严重吃味的问题。

“你。”他觉得她的脸很可爱。

“我?”东方玩月指着自己,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她一直在和自己吃醋?冥王以冷言的名义保护她而她却被蒙在鼓里;是呀,若非保护她,他为何总在需要的他时,便能适时地出现?突然,她想起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保镖的任务,是不是要保护‘镖’的安全?”她问得很慎重。

“是。”不然怎么叫保缥?

“是不是以不伤害被保护人为前提?”

他点头。

“那你用什么心情爱我?”

冷言了解她的意思了。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家门口吻她,事后还说他会负责,隔天他就告诉她。他爱上她了——她当他的表白是赎罪心态吗?若没有扯进这趟任务,她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层,只是她也太不懂男人了。

“你真的爱我吗?”她问得更白话了。他是她的保镖,保护她的人不受伤害,是不是也保护她的心不受伤害?

真的是这个意思_她没见到他留给她的……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把她扔回日本。

“没有。”他收敛起对她的感情,脸上一片平静。

“你们女孩子对初吻总是看得很重,我不想伤你的心。”

没有?东方玩月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那一句‘嫁给我’呢?”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试探他,完全没料到这会是心碎的前奏。

“逗你玩的。”撤撤底底的冷漠,击碎了她的梦。

冷言从不会用这种零下温度的语气对她,他真的不爱她了?不爱她了……

“但你想要我……”他怎能在她差点以身相许后,说他对她有的只是任务上的保护,心灵上的偿赎?

“那是男性的原始欲望。”坏人要做得恶劣一点,“每个男人只会看上你的脸、你的身体——”

“啪”的一声,一记五爪印上冷言清俊的面容。

“你下流!”东方玩月捧着仅存的傲性与自尊,坚决不流泪地扬眉怒视着他。“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你被毒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他怎能这样对她?怎么能?在夺门而出的刹那,泪水依旧下争气地汨汨而下……

宽敞的套房里一片宁重。

冷言走进室内,颓然栽过软木沙发中,脸痛、心更痛。

“你伤了她的心。”康若比教授发表旁观感言。

“我知道。”苍天可监,那个是他的本意呀。

“你故意的。”他顺顺冷言的长发,十足像个宠溺儿子的父亲。这孩子是他养大的,他怎会不知他这么做的用意?

“如果可以换得她的平安。”把她气回日本总比让她待在德国安全。至少在日本,东方告会保护他的爱女;在这里受伤的他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该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她不柔弱的。”

“但就像在您眼中所看见的,我永远长不大。”

“她是个聪颖明理的人,应该听得出来你在诓她。”

康若比教授笑得意味深长,“只可惜爱情让人盲目,她是学业上的才女,但没有人能在爱神面前自诩为天才的。”

“你对爱情这么明白?真该帮您找个第一春。”冷言解闷似地嘲笑他。

“哟,损人功夫不差嘛。”话题换过:“关于莫肯,你打算怎么办?”这些天来.他听冷言说了不少事。

“我再去会会他。”他的眼里有着决心“反正他限制了我们出境,在这里枯坐不是长久之计。”

“你那么急着跳火坑?那个自称希特勒后代的人有心理变态,你知不知道?”希特勒后代?呸!

“他野心大大了,不除掉是个祸害。”莫肯想用那颗精良的卫星统驭世界?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那种称霸地球的八股想法?

“有时候我觉得你对这样错综的人类生态失去信心,偏偏你又胸怀世界。”

康若比教授玩着冷言的刘海,“你冷漠的外表下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

他无言、他并不想撤头撤尾剖析自己的为人,他素来是率性而动的;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是个正义使者,他只讨伐他看不惯的事——那是在没有牵挂的情形下,但现今……

“也?你那不规则的刘海怎么多了一撮?”康若比教授执起他的发。

“那不是刘海。”将它盈握在手,少说也一大把,哪有人留那么大摄的刘海?

“你新剪的?”怪怪,他不是讨厌剪头发的吗?

“对。”冷言将落下的发丝扎回背后。

有人剪发只挑一撮剪的吗?

=== === ===

坐在柔软的床上,屈着膝,东方玩月抱着棉被饮泣。

她常幻想着与冥王见面时该是怎样的情景,谁晓得是这样的残酷!

当冷言有着冥王的身分时,一切都已不同了。

假如冷言只是冷言,情况应该会单纯点

她曾冀望冥王和冷言可以是同一个人,如此她可以鱼与熊掌皆可兼得。没错,上天从了她的愿,冷言是冥王,但现在都已没有意义了,两个身分一样不要她。

报应啊,是上天处罚她的滥情。

每个男人只会看上你的脸、你的身体—一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她的心。男人,只是纯感官动物吗?她以为冷言是不同的,举手投足间,那股淡淡的从容与自信,和她的个性大像了,她以为与他是相契的…

但终究仍敌不过他的任务至上。

保护?她哪里需要保护了?为什么周遭的人总用看稀世奇珍的态度待她,意图保护她?绢佑是,北之原朗是,家里的爹娘是,冷言也是!她不是易碎的瓷花瓶,易萎的名兰呀,他们为何总是不懂?

尤其是冷言,他竟说在保护地的心?

这太可笑了,保护她的心?

她闷在双臂之间,自顾自地轻笑起来,笑得逼出脆弱的水雾。

他贬低她的自尊,他看不起她!这比辱骂她更令她受伤。

只是,为什么现在她还爱他?她该恨他的……

爱情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他可以不爱她,她却无法慧剑斩情丝。这是一种身为女人的悲哀吧?一旦陷进爱情,就注定万劫不复。

东方玩月看看手表,该赴莫肯的约了。

她不洒脱,一点也不。好歹,他也取悦了她这么久。

她总得回馈些。

唉,她下床走进浴室里准备着。

舍得下他就不会直到现在,她仍住在他的楼下了。

落地窗外,一个人移出暗处,北之原朗!

他的目光追随着东方玩月。他才刚上来,就看见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为了冷言?他虽然佩服冷言的为人,但他还是无法不发酵醋意。

那一天,他跟踪她去请假,发现她将光碟扔进置物柜中,一时难捱好奇心的驱使,他便不经她同意就撬开了柜子,不但拿到了光碟,还意外地摸到一样东西。

他看了光碟的内容,看到了冷言的胆识和身手,该死,他竟对冷言肃然起敬,产生佩服!更疯狂的,他尾随她赶搭末班飞机来德国,就只为了冷言和小月有麻烦!

他干嘛没事做好人!因为冷言对小月的情感感动了他吗?不对!北之原朗把这破烂理由甩进垃圾桶。

冷言永远是他的情敌,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只为了小月。

=== === ===

人呢?东方玩月扫视着主屋的环境。那一大批保全警卫集体请辞了吗?这里安静平和得不像话。

踩上冷言曾走过的长廊,她的心头竟一阵战栗。

白色花岗石的地板上,有几处明显的血迹。

是冷言的吗?弯下身,她不忍地轻抚着,无可避免地仍惦记着他的身体。

就帮他这一次了,事情过后,她便退出“银河”,打死都不再理他。

下过,他都不在乎她了,她睬不睬他又于他何干?

怀着一箩筐拿不定的主意,她走进大厅。

“呵呵,欢迎,东方小姐,你还是来了。”莫肯客套地亲自在门边迎接。“聪明如你,还是不敌内海阑两句‘真的可以不用’的激将法。”

内海阑?那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东西我带来了。”

她忽略他话中的讽刺。

“哦?!是吗?”莫肯欺身上前,立刻伸手来夺。

东方玩月岂能容他抢下筹码,当下一掌格开他不安份的大手。“解药给我。”傲然的眼畔写着不屈。

莫肯挑起邪恶加三级的眉锋,以高速移行换位,在她未及反应之前,已牢牢钳住她的腰。

“你——”这人劲道好大,挣也难挣!

“小姐,你也想得太简单了。”他抽离她手中的磁盘,不在乎地往身后丢去!“那不是我要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从布诺的档案找出来的,这部分我已经有了,或许你是真的不清楚,另外一式蓝图只有在冷言身上才寻得到,他不是把整个晶片带走了吗?”

“你耍我?”

“也对也不对。”莫肯眨着阴晦的蓝瞳,“因为你,东方玩月本身就是一项巨额筹码。”

她懂了,他要用她来钓冷言?

“没用的,他并不重视我。”她突然庆幸冷言的抛弃。

“他不重视你?”

莫肯怪笑出声,“你不用骗我了,他不重视你就不会留下你在日本而自己跑来德国。呵呵,挟持你比控制康若比要有趣多了,我等不及要看冷言的表情”

“他不会来的,”她哀伤而笃定地道。

他亲口说他不爱她的,但她又私心地盼望他来救她,

以表示他对她还是有情的。可是她也不愿意见到他送入虎口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情绪?

她从来不曾沉淀不了自己的心思,但自从她的生活有了冷言,一切都乱了。

“你真是个尤物……”莫肯轻舔着她白暂的颈项,像一头猎豹在宣示它的猎物所有权。

“你再继续动我,冷言更不会来。”哪个男人要个残花败柳?她静静地任他逗弄,表现出的沉稳和多数女孩子大不相同。

“不,他更会来”这小姑娘面意思!“冷言还没碰过你吧?真是没情趣的男人。”

东方玩月忆及在他家的某一晚,他们……想着想着,她不禁红了脸。

“他不会。”她辩称,她由衷地祈求他不会来!

“是吗?我们赌一赌、”他更放肆地将舌尖移向她的耳垂,双手在她背后游走。

他玩真的!一种恐惧罩上她的心头。

“放开我!”她使足全力推开他,退出警戒范围。

“呵,真是纯情得可爱呀!”他状似优闲地踱着方步,“可是我想要你也!”说完,他霍地扑向她——

“啪”的一颗石子打中他腿上的筋络,使他的目的未达即跌了一跤。

“你敢碰她?”一道黑影走向东方玩月。

“北之原朗!”她吃惊得合不拢嘴、他来干嘛?

“你是谁?”啧,大意,竟给一个小毛头混了进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苦追东方小姐三年的北之原朗?”他在东方玩月的周边资料上看过他。

“小月,走!”懒得跟这种病态罗唆,直接行动比较实际,不加思索地,他拖了东方玩月就奔向门边——

“砰”的雕花的双扇木门竞自动合上,锁了起来。

“请对我这个主人尊重一点。”莫肯亮亮手中的摇控器,“我的屋子岂能让你们来去自如?”

“你到底想怎样?”北之原朗将满腔的不满怨怼吼了出来。

轻浮,实在难成大器。“不怎么样。”他笑得再自然也不过,“我只想请冷言再来寒舍坐坐。”这一次,他不会让冥王活着出去。

“不劳你费心,我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送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冷言斜倚在开了半扇的落地窗旁。

该死,他下午居然又睡着了,直到半小时前才接获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告诉他东方玩月在这里。

她怎么还在德国?他以为他已如愿地把她气回日本。

谁知不但没有,还外加个北之原朗……

东方玩月愣愣地望着冷言,那样的动作好熟悉呀,在PIG的图书馆,他也是以相同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往事只能回味……

“看吧,我说过会来的。”莫肯不自在地干笑两声。他怎么这么快就出场了?“阁下身体可好?”

他先探探口风。他看来精神不错,内海阑该不会欺骗我吧?

不好,非常不好

他睡得太过火了,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之又少,他怀疑那颗子弹上有什么,一阵晕眩,他索性席地而坐。“托你的福。”

莫肯满意地朗声大笑,药效发挥作用了。“你不好奇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容易睡着吗?”

“莫肯!”东方玩月出声制止,他要威胁冷言了,如果冷言知道自己活不久,一定会更不顾一切的,甚至也许会选择和莫前同归于尽。不能,就算冷言不爱她,她也不希望他死。

东方玩月知道了什么却没告诉我?

冷言约莫清楚她来德国的原因了。莫肯拿他的健康康状况恐吓她?

若他早知道她与莫肯有约,他就没必要编那个世纪大谎言气她,直接把她打包寄问日本比较快。

唉,他注定要为她担一辈子的心。他捏捏眉心,企图让自己清醒点。

对了,内海阑……内海流,他想起这个杀手组织的某种毒药“入眠”。名字取得像安眠药,事实上,也会让人一直睡到死。他该不会……

“你知道内海流?”冷言问。

“我知道。”莫肯印证了他的想法。真是奸险的人!

莫肯没有告诉东方玩月,“入眠”是没有解药的吗?

她也真是的,这么容易上当。

这代表她在乎他,所以她才会在他说了那些话后赏了他一巴掌,那实在太伤她的心了!

算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也不打算解释。她若不能领悟他的心意,只能说彼此爱得不够,默契不够,这样也好,就让她死心。

“既然你知道,我也不必多言了。”

莫肯讨了个没趣,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晶片给我,我就给你解药,若你的命给我,我再还你两个活人。”

“这是什么话?人要死了还要解药干嘛?”北之原朗破格为冷言抱不平。他也不懂自己何以失常至此,他不是曾诅咒冷言死了干净吗?

“多嘴!”莫肯冷不妨地弹出一枚钢球——

“啪”的冷言立即打出一颗扣子令钢球转向,替反应力有待加强的北之原朗解了危。

扣子?北之原朗想起在图书馆的粮事,难道偷袭他的是冷言?!

“我接受。”冷言回答,但这不代表他会被莫肯牵着鼻子走!

又想睡觉了,他得在睡着之前先把事情解决。冷言扶着窗框站起来,忽地,他眼前一黑,人也向后一仰——

“冷言!”东方玩月惊叫,那扇窗外是悬崖呀!

莫肯快手快脚地奔了过去,冷言要是摔死了,他的卫星不就没了?他可没闲功夫跑到悬崖底下找一个小晶片!

他抓住冷言的右肩,腹部却猛地一痛——而冷言的眼里,却有着浅褐色的促狭。

冷言耍他!莫肯立刻气急败坏的回敬一拳。

冷言敏捷地闪过,反将他制服在地,动弹不得!

“走!”他向北之原朗和东方玩月示意。

这时,远方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惊动警方了?对呀,莫肯这个黑道流氓出身的议员,理所当然地会接受警方的“特别垂爱”莫肯眼见北之原朗和东方玩月已来到窗口,心一横,他猛地推开冷言按下摇控器,所有的窗户方刻关闭,同时,时钟似的嘀嗒声不绝于耳。

定时炸弹?!三人都意识到同一件事。

“呵呵呵!”亏莫肯还有心情傻笑,“你快把晶片交出来,不然大家一块死!我只给你十分钟!

这人真是疯狂到无可救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作世界称雄的春秋大梦?冷言看着他,盘算着两全其美的方法。

“快给他啊!”相较于冷言的内敛,北之原朗有的只是急躁慌乱。

他打算怎么做?东方玩月的一颗心全悬在冷言身上了,她只盼他别与莫肯来个“同生共死”

“我跟你有重大过书吗?”冷言问。莫肯干嘛老要他死?

“有,你五年前的所作所为让我在黑社会里成了笑柄!”他永远不会忘了那些屈辱,后来,为了这件事,他花了多少钱向世界各地的毒枭赔罪呀!“买主定金都付了,你竟劫了我整船的毒品,这不是你冥王捅出来的楼子吗?”

莫肯气得忘了替冷言保密。

冥王?北之原朗诧异地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给你!”冷言高高地抛起装晶片的黑色盒子,趁着莫肯视线被引上去时,抢下他手中的摇控器,打开所有的窗及门。

冷言赶紧推着北之原朗和东方玩月走出大厅的门,爬悬崖太崎岖了,走平地保险些。

莫肯欣喜地打开盒于,晶片不在里面!

SHIT!冷言又耍他。

“你回来!”他抽起腰间的皮带,袭向冷言的后颈。

“冷言!”东方秋月恰好回眸,眼见这惊险的一幕,她立刻无暇多想地马上推开他。

“东方玩月!”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莫肯的皮带缠着颈子提了回去却抓下住!

“轰”屋子里的其他部分开始爆炸了。

“东西给我,否则我勒死她!”莫肯王牌在握,不怕冷言不从。

“咳、咳……”她被勒得难受,“别,别理他……他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冷言听她咳得心在绞痛,她还没被他气死吗?竟仍傻气地要救他。唉,笨笨的东方玩月!

这回,他真的抛出了晶片,全世界的人会怎样他不管了,他只求东方玩月平安。爱是自私的吧?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林觉民的国家大爱。

大厅隔壁的房间也爆炸了,很快地就会轮到这里。

北之原朗跟随在冷言身后冲向东方玩月,也同时张开双臂——

“冷言!”刚从莫肯魔掌挣脱后,她马上扑进冷言的怀里,不知因何而流的泪水湿了他的衣襟。是失而复得?

是害怕恐惧?她不明白,她只想此时此刻真实地感受他的存在

北之原朗讪讪地搁下手。小月不属于他了,她是冷言的……

此时,大厅的一角已爆炸出火花,唯一出入的门已被落石掩住,整个房子极快地就会坍倒了!

只能跳窗了。冷言抱起她——

“你要和我一起死——”莫肯一只手扣住冷言的左肩,将他和东方玩月硬生生地隔开!

“带她走!”冷言立刻朝北之原朗叫道。

是你拉我回来的……冷言一拳打向莫肯的下巴,脱离他的掌控后,正欲抢回晶片——

“你别妄想!”莫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立刻和冷言打得难分难解。

“冷言——”东方玩月哭叫着,“放开我——”她用力地挣脱北之原朗的怀抱。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要爆炸了,她在一片浓烟与烈火中追寻着冷言的身影。

“小月……”北之原朗拉着她,哀悼自己逝去的恋情。

小月不会属于他的,永远不会——

“冷言——”她叫哑了嗓子,他不可以丢下她!

一阵打斗,冷言趁隙抢回晶片,一回头即望见她凄然的神色——

她还没走?他认栽了,奔向前抱起她。

“冥王——”阴魂不散的莫肯又黏上来,五指又狠又利地直掐向他的左肩!

他抱起东方玩月先莫肯一步地跨步向窗日右前方纵身一跃,北之原朗紧跟在后。

落点最好好一点,右方是地势缓一点的陡坡,左方则是万丈深渊也!

就在三人安全落地的霎那间,身后的大别墅伴随着轰天巨响而付之一炬。

冷言抱着她滚了几圈以降低冲力,直到一处较平坦的树丛方止。

“你没事吧?”一切都平静后,他虚脱地问她。

东方玩月摇头。冥王是“银河”里最优秀的行星,在他的保护下还能有事就很不应该了!

保护?想到这个字眼她又闷闷不乐了。他到底为什么救她?

好累……他将头靠上她的肩。

“冷言!”她看他的指间不断渗出鲜血,那是由左肩的伤口一路下滑的。“你不能睡着啊……”她让他半卧在她怀里,轻拍着他的脸。

可是真的很累……一连串激烈的动作早超过他身体的极限范围……

“醒醒啊!”他要是这么睡下去就不醒来了呢?她必须让他保持清醒,找点话题和他聊好了。

“你爱我吗?”完了,一开口就发现问了个蠢问题。

她在他眼里看见了受伤的情绪。

唉,冷言又叹气了。她怎么还不开窍?她到底有没有拿到他留给她的东西?

呆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尽责的保紧……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他终于不支倒在她身上睡着了。

“冷言!”东方玩月用力地摇着他,他依然没回应。

莫肯说的是真的,他可能会睡到死!药性在他刚才激烈的打斗下,会散发得更快。“冷言,不要睡了——”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啊!

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她又啜泣了起来——

“小月。”北之原朗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不要烦我.”冷言死了、她怎么办7她爱他呀

“喏,给你。”他由背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强迫她接受。真搞不懂自己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把这东西由日本带来——干嘛呀,他当时应该放火烧了它的。也幸好他没这么做,不然他会内疚一辈子。拆散有情人是不道德的……

他望着昏睡美人怀里的冷言,心中百味杂陈。

冷言用他的生命在爱小月。而他呢?什么也不是……

“这是什么?”东方玩月打开盒盖。

她总算明白冷言的心意了。原来他早上说的那些不伦不类的话,是想把她气回日本!如果早知他的真心,她便不至于误会他……

“你在哪里找到的?”她问。

“你的置物柜。”有点宵小的行为。

是呀,难怪她一直觉得柜里有东西,但她走得仓促,也没多加留神,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一定是猜到她没注意到这个盒子,所以和扯谎气她。他是想保护她啊,就算受了伤,他还是以保护她为优先——从刚才他的举止就可以看出来了,而她竟然还钻死胡同地问他爱不爱她?真是笨哪,难怪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忧伤。她一味认定冷言伤了她的心,殊不知是她伤了他呀!

“言,对不起——”东方玩月抱紧冷言,任由泪水再一次滴落他的发间。

木盒里,躺着一束由白色丝条束起的黑发,一张宇笺——小楷的书法,苍劲傲然。

爱你。




第9章

月儿竞然这样对他,东方告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借醉书齐前后的药铺和和斗室,忙碌地像只工蜂。

他研究药量只是玩票性质,又不是很精,而他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却限他三天之内救回冷言。否则,“鞭数十,驱之别院”。唉,他温柔的月儿为了别的男人竞跟他翻脸。

好个“人尽可父,唯冷言可夫”呀!

这是适巧厨房送来一盅人参鸡汤,说是东方夫人的杰作。东方告乐得借花献佛,亲自送到“仁心堂”给月儿或冷言都好——只求女儿别把他骂得太凄惨,因为他至今解药还没醒出来呢。

走进病房,哇塞,多美的画面哪,让人不忍亵读。

他的月儿伏在冷言的床边,小扇子似的睫毛覆在白玉般的脸庞上——睡得很沉嘛!

窗外凉风徐徐,吉野樱的粉嫩花瓣飘在半空中,旋着舞丰,是那么地详和宁静。

动人的女儿和冷毅俊美的未来女婿——东方告暗自窃喜着。

“老爷,冷家的老爷来拜会了。”一名身着古式管家装的人来报,也是小小声的。

早该来了。“请冷老爷到书齐一叙。”放下鸡汤,遣走管家,他也赶紧回书房报到。

东方玩月睁开有些倦意的迷蒙双眼,看向案旁的人参鸡汤,爹来过了吗?

言……她拨弄冷言垂下的黑发,惴惴不安。

从德国回来两天了,他一直没醒来过,害她数度担心他将死去。但他的心跳、呼吸都正,.生命迹象看来似乎未曾衰弱过

是时候未到?她好怕有一天醒来,他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所以她向学校又请了假,打算二十四小时挨着他,等待他的“回光返照”。

“嗨,东方妹妹。”人未到,声先到。

这声音……那个内海阑?她思忖。

不多时,内海阑己来到窗边。“冷言好点了吗?”

这人存什么居心?爹说冷言中的毒叫“入眠”,是“内海流”的土产,莫非——

“解药。”她尚存一线希望地要求。

“没有”内海家作古的前辈们也太毒了,发明“入眠”这毒药不配解药。

“没有?”东方玩月期待破灭地立刻顺手抄起鸡汤“送”往他头上——

“别激动”内海阑文风不动地接过“打赏”,一滴汤水也没溅出。这小女孩真“温柔”!

他咕噜咕噜地喝掉关碗,清清喉咙,“冷言睡睡就没事了,他想醒自然就会起来。”

他告诉她这些有何用意?“你到底是敌是友?”

“我奉行中庸之道。”’他不偏哪一边,“做莫肯的党羽是为了‘内海流’的生意;救冷言是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前者乃家父意思;后者乃道义不可违。以上均不代表本人立场。

救命恩人?“言什么时候救过你?”

言?真亲密。“唉,我很不想提那丢脸的往事也,我怕消息一走漏,我会嫁不出去。”

“你说不说?”她可没他那种好心情,这时候还开玩笑。

“你还记得隆町大楼的黑衣人吗?就是在下鄙人我啦!

黑衣人?那个“飞”出七楼的爆笑人类?想到这里,她忍俊不住轻笑起来。

“喂喂,东方妹妹,给受害者一个最起码的尊重好吗?”

他不平,“从七楼跳下去我又不见得会死,我还可以荡进六楼阳呀,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呆好不好?当时,既然冷言要拉我上来,我也顺理成章地让他救,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喂,你还笑——”

再扯呀!东方玩月不客气地让笑容扩大,这个内海阑挺好玩的,照他这么说,言该不会有事。

“好,你慢慢笑,我走了。”反正他尽了义务。

“慢着!

“言?!”

冷言半会起身,内海阑来的时候他就醒来了,只是还有点累,也就懒得起来。

但内海阑可不能走,他有话问他。

“我说吧,他身强体健,睡睡就没事了。”内海阑藉这机会表示自己没说谎。

“怎么回事?”“入眠”这毒药会任由他活到现在?

内海阑从简短的四个字中,领会冷言的问题。

“入眠”并非完全无药可解,只要加入酒精稀释,它就会起化学作用,变成一种强力镇静剂——一小撮的计量够正常人睡满两个星期——不过你不算太正常。我知道你若曾用酒精洗过伤口,它的药效会更差,难怪你这么早就醒过来了。不过,平时太健康的人遇到稀释型的‘入眠’,初期多会产生抗药性,而些人会发烧——譬如你,有些人则会呕吐;即使末期醒来之后,还是会不定期地睡着,然后才会慢慢恢复正常。”

“你来过饭以?”否则怎晓得他发烧?

“你总算记得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含辛茹苦会被埋没。”

东方玩月大摇其头,比起言的少盲,内海阑简直可荣登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多舌男人”之头衔。

“教授是你带去德国的?”内海阑的资料上明白记录,他是个擅于催眠的心理区生。

“你都了知道了,干嘛还债质问我?”内海阑不想回答这问题。

“请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他既然当冷言是他的救命恩人,又为何帮莫肯设计他?不仅让他挨子弹,又让地睡得不省人事。

他为什么总能把话说得那么精简?“老兄,好人很难做也!一开始,是家父收了莫肯的佣金,要我替莫肯‘服务’,为他解决东方妹妹和你,孰知在隆町大楼发生了那么一段小小小小的‘插曲’——莫肯可不知道这事。所以我还得装成一到唯唯喏喏的样子前去德国供他差遣。他要求我绑来你的教授,我就去绑呀,天晓得你那FBI出身的教授这么好搞定。后来,莫肯向我拿‘入眠’,然后,本人我的良知就出现了——够单纯吧?”

“可是,你拿言的丝绦威胁我。”东方玩月插播。

丝绦?他掉在莫肯家里的那条?莫肯可真会物尽其用……原来东方玩月是这么被拐去德国的。冷言想。

“我告诉过你‘可以不用答应莫肯的条件’,可是当时你不鸟我——好过分哦。人家要哭哭了。”内海阑装腔作势地说。

“谁叫你不说白一点?”她也有话要说:“我以为你是在刺激我。”

“你以为我爱啊?莫肯这老奸贼,他要求我行动时卫星同步收音,我能有什么办法?”

是呀,莫肯把他的时间打理得一清一二楚,什么时候该在哪里,做什么,半刻都不得耽搁——一他的,第一次接案子接得这么窝囊,连造假都难。

“快,快,感激我吧,阵前倒戈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做的”内海阑这多话的男人又说:“在内海流,莫肯本来所写的委托理由是:他的黑钱帐目给人看了,要我们内海流料理一下。但是,看他那贼相我才不信他的鬼话,所以就暗中主动调查幕后的真相——嘿,原来是为了一颗所费不贷的卫星哩——”

“先生,讲完了就请慢走。”东方玩月下逐客令了。

“好吧,我不当飞利浦电灯泡了。”内海阑一样走得潇洒。“再会,冥王与卡伦!

东方玩月与冷言互看一眼——这人也调查得太深入了。

短暂的宁静后,冷言轻轻地抚上她颈项上残存的勒痕。““痛吗?”

“不会。”他还是关心她,爱护她的!东方玩月感到得又想哭了。“言,我——”细小的水钻首先夺眶,紧接着愈来愈大的晶形——

唉,又哭了。他总认为这种浓烈的情绪不该存在她身上,但她偏偏爱哭。

他捧着她的脸蛋,一点一点地吻去她的泪水。他没有忽略掉她叫他的方式:言。她这么唤他,是不是表示她看到了那木盒?

“言,很抱歉,打了你一巴掌。”她的手贴上他的颊边。

“我比北之原朗幸运”听说他的骨架子差点扭曲。

“我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不成熟。”

她懊悔将他的好意当成他不爱她。“可是你为什么不明说?我不要你委屈自己,也不要你独力承担一切。”

“玩月,你是我的后顾之忧。”他不是轻蔑她的身手或智商,“有你在,我真的无法全心全意。”

“我这沉甸甸的包袱吗?”她叹。为什么她不能替他减轻负担?

“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好坏是心态上的问题,看见你我会分心。”那情况并不是理智所能凌驾的。

“我要修练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不会使你分心?”功夫是不如他,但她再下苦功。

“我不爱你的时候、”他的吻移驾到她的唇上。

是呀,他是爱她的,她们必怀疑呢?既然他说她是他的忧心之源,那她下次记得闪远一点就是了。男人保护女人是天性,被保护的女人是幸福的,所以也别太苛求男女平等问题,徒增烦扰而已。

她回应着他的吻,享受唇齿相依的亲密。不想纵情迭起,只想平静地沉浸在难求的安祥中。

最后,他在她颊边烙下一印“我去洗澡”

哦,对,洗澡,她也挺想的。“我也要。”她的话未经润饰立即赤裸呈现。

我也要?这是什么语法?“你想洗鸳鸯浴?”他失笑,东方玩月这么开放?

“色——狼——啦!”她脸上的微血管迅速扩张,从耳根红全身上下,她又不是这个意思!臭冷言!“人家回房间洗啦!”’

东方玩月跑出房间,丢下笑容不大不小恰恰好的冷言。

潭上的凉亭里,冷言一身白色长袖的唐式长袍,白色丝绦松松地捆住他的长发。

“你穿这样还习惯吗?”东方玩月靠着他,乘机欣赏他的装束。他呀,宜古宜今,如今作这样的打扮,倒有着古代光风齐月的侠士风范。“爹有严重的‘恋唐情节’,除了东方山庄的园林楼会全仿唐,他也会要求入内的客人换上唐装,戴上假发——不过你比别人方便,你的头发已经够长了”

“换换口味也不错。”他说。但说实在的,走起路来还真不太习惯。

远处,老管家正托着茶盘健步行来。“小姐,冷公子。”他有礼地躬身,并将;两盏茶放在石桌上。“冷公子,这是老爷的拜贴。”

他递出一册古式封面的薄书。

拜贴?要召开武林大会吗?“谢谢。”冷言接过。

“那我不打扰小姐,公子了。”老管家福了一福。

“老奴告退。”他说完,又健步如飞地离去。

“连说话的对白都很古意。”他还是生平头一遭被人用“公子”来称呼。

“是爹训练有素。”

她顺理成章地窝在他怀里,“这是什么样的拜贴?难道是相邀我华山花剑?”若在古代,她相信他是有那个资格的。

冷言翻开第一页,斗大的三字映入眼帘——

悔过书

“言,你改行当神父了吗?爹向我忏悔也!”东方玩月笑眯了眼。

他爱宠地捏捏她白里透红的颊“东方姑娘嘴一刁可不得了。”

“不错哦,会打情骂俏了。”她戏谑。冷言能适当地反应内在情绪并没什么不对,犯不着压抑的。

他翻开第二页,看看东方告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罪状一、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偷看小女日记,知她心仪冥王已久,遂暗中牵红线——偷看别人日记及不正常之行为,该打。

“你暗恋我?”他向她求证,不会吧?在她尚未知道他的长相及背景时,她就心仪他了?真有勇气。

看完,她早已将脸深深坦入他的臂弯。“人家不理你了啦!死爹爹,烂爹爹,竟将这种私事开诚布公?还有,他胆敢偷看她的日记?她要说服娘去整肃他一下。

“这么说、我们的比缘份够?”行星与卫星按规定根本一辈子不得相见,他和她算是破了“银河”首例。

“是呀,自从我十六岁做了你的卫星,我就很欣赏你临危不乱的镇定和从容。”

她仰起姣美的容颜,“你还记得有一阵子你很闲吗?常常和我在网路上TALK。然后,我们突然意图挑战上司的权威,便交换彼此的性别,你告诉我你的年龄,我告诉你年龄是女人的秘密,所以改告诉你我的英文名字,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爱上一个叫冥王的男人。”

她立自传似地说。

“我也对卡伦有种特殊的情。”他发现自己也很有胆量,敢喜欢上一个素未谋面、年纪不明的女子。

“哦,原来我是很有魅力的。连冥王都肯纤尊降贵”原来他们都曾彼此欣赏过,扯平了。唉,还真有点感谢她缺乏道德观念的爹,若不是他,她哪有机会遇上冷言?

两人再往下瞧——

罪状二、密谋与日算计冥王,派其保护小女(注:小女遇险之事纯属意外,但达推波助澜之功。)——私通外族算计别人乃不光明之行为,该罚。

冷言扬起一抹微笑。很好,日真的在玩他?没关系,他会好好“批斗”、“清算”英明神武的日。

“好坏的太阳,故意瞒骗我。”难怪日叫她向冥王找冷言。下次拒出三趟任务,以昭惩戒。

罪状三、向令尊借出公子您,并保证毫发无损、岂知公子竞带伤而归,保护不周,沿请见谅——失信于人乃无可造之行为,该扁。

连老头也插一脚?他有事没事烦我做什么?冷言的表情立刻明显地阴沉。

“言的父亲是怎样的人?”她看他对他父亲好像很反感,可是偶尔也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关心——这对父子有心结吗?

“寻花问柳,滥情。”冷言大凡提到老头子,总不离他过去那些莺莺燕燕的风流往事。

“这么差劲?”可是言很专一,值得欣慰、她以眼神央求他说给她听。

冷言噤声片刻,他向来不向外人提家务事的。不过既然是玩月要知道……

“我母亲是元配,她有着封建时代下的三从四德的美德,丈夫就是她的天。我父亲的主意她一向顺从——就连家里平白无故地多出三姨和三姨,她也不说什么。”

他没有大男人的性别歧视,但对于那两个风骚的女人,他唯有一字之评:贱。

天呀,言的家可真复杂。她爹对她娘是从一而终、所以她很难想像一个男人娶三妻四妾的景象。

“然后,就像坊间流行的小说版本一般:元配打入冷宫,饱受欺陵,最后抑郁而终。”

说起他的母亲——唉,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论断她。

言的母亲过逝了?好可怜。听到这里,她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他还有她啊。

东方玩月……他知道她不曾体验过这样的切肤之痛,但她的善解人意还是令他感动。他可不是个容易情绪澎湃脾人,但只有她,总能深深感动他的每根心弦。

“我从小念的是寄宿学校,对于二姨和三姨的行为实在防不胜防。我真的很恨我母亲的怯懦,她一辈子总是温柔地对待每件人事物,总是以德报怨……”

他定定地瞅着她,什么样的性情才是真正的温柔?像她。

“所以你很讨厌温柔的女人?”她怎么没被列为他的拒绝往来户?PIG那一群无事忙的大小学生还票选她为十大温柔女子的榜首呢。

“以前是”他记得第一眼见到她的照片,他差点恨死她了。“现在不会了。”他抚弄着她丝丝细滑的发,要她安一百个心。

“娘说,温柔不是逆来顺受,而是一种身为女性的圆融”她不是想批判他母亲的不是,只想灌输他“温柔”

的新观念。

“男人不行温柔吗?”东方夫人是个特别的女人。

“言可以。”她像只撒娇的小猫.舒服地赖在他身上。他柔性的一面只有她能看见——有申请专利的。

“对了,康若比教授怎么成了你的监护人?”她问。

“你知道了?”他记得自己没对她说过。

“我忘了告诉你,莫肯给我一张光碟,把你进入他屋子后的一切拍成电影——我就是这样被骗去德国的。

莫肯的脑子里难道不能有一点正常的思想吗?“你那是还不知道我就是冥王?”莫肯有和他谈及冥王的事啊

“不晓得。他很早就认出你了吗?”

那他八成是把那一段删掉了。“他怎么这么厉害?行星出任务时不都包得比木乃伊还木乃伊的吗?”

“他——’

“等等,言。”东方玩月搂着冷言的颈子,以鼻尖对上他的鼻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冷言眼睛凉爽怡人的淡褐色,真是让人愈看愈喜欢。

“有。”她与莫肯串通好的吗?

“哪个女人?”她也学别的女人体验吃醋的滋味,故作酸意满天飞。

装得不像。“莫肯是男人。”

“莫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讲这样的话很暧昧也,我竟没看到这一段。”跟男人抢男人?这像话吗?

莫肯对他的占有欲可真旺盛,凡涉及冥王的一切均删除掉。“他就是从眼睛认出我的。

“是呀,太漂亮的确不保险,下次记得戴有色的隐形眼镜。

“老爷请小姐,冷公子花厅用膳”老管家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另外,老爷想请教冷公子,对拜帖有意见否?”

“意见?”东方告想博得他的原谅吗?“你可有文房四宝?

“谢用。”老管家早有准备。

冷言飞快地在薄书末题了个跋、“麻烦您了。”写完,他将薄书交由老管家传回东方告。

“连我爹你也敢戏弄?”看完冷言题的跋,东方玩月笑说,一生意气风发的爹爹这次是棋逢敌手罗!

=== === ===

位于东方山庄前哨的东方楼右翼,便是花厅所在——一个正对花园的房间,适合吟诗饮酒。

但眼下的气氛凝滞,大概不好对空当歌。

冷言立在门槛餐,进退维谷,老头居然来了?十三年来几乎对他不闻不间的老头居然来了?

“言!”

冷风看见冷言,大病初愈的他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先一步抢上前抱住冷言。“你没事吧?老告说你受伤了。”

他关心他的儿子,却不知怎么沟通。

“没事。”他僵硬地与冷风划清楚河汉界,他一辈子独身惯了,太多的亲情压力他承受不起。

“言。”东方玩月扯扯冷言的衣袖,他是在乎他父亲的。只是他太内敛,不晓得怎么表达他的感受

东方玩月要他留点面子给老头,他照办。于是,他携着她一同入座。

一顿饭吃得冷言食不知味兼难以下咽。老头每每用慈爱的眼神探望他,他便有溺水的感觉。印象中,老头不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甚或淡漠得像对待陌生人吗?

“慢用。“不久,在众人的注目下,他还是逃离了这场饭局——落荒而逃。

再不走他会窒息!他奔到花园中人工湖上的九曲廊上换气。

老头干嘛对他这么依依不舍?他从来都不理他在想什么的,不是吗?所以他养成封闭情绪的习惯,没有付出就没有伤害,隐藏可以保护自己。

“言。”一声苍老的呼唤在他身后扬起。“我早和你那几个小姨断绝往来了。”在言出走的第二年,他就把她们全部休回家了。

他听教授说过。“没必要告诉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偶而来个大扫除也是必然的。

“自那以后,我也没有再找其他女人。”言不就恨他不重视巧巧?

十三年来零成长?不简单,一样风流却不再负责?

“巧巧死了十三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言的个性和他太像,倔得让人莫可奈何。

连母亲都搬出来了?可笑,经过十三年了他一样不了解他。母亲的死她本身也有不是,他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不会把所有罪名都加诸在老头身上。

问题症结不在这里,他懂不懂?

“我不反对你留长发。”

冷风记得自己曾大力挟击冷言这样不男不女,但他发现,他英挺的儿子把长发留得很有气质,一点也不会防碍观瞻。

老头还要这样继续讨好地吗?他把头发留得这么长就是为了气他。

既然他不了解他,他和老头就没什么好谈了。冷言转身就走,把冷风远远地抛在身后。

才走几步,“言”东方玩月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撩起月牙的白的长纱,从廊柱后方探出头来。“你和冷伯伯谈得如何?”

“你不是从头听到尾?””看见她甜美的笑容,心里的烦闷也舒坦不少。

“被你发现了。”她也是担心他嘛!“你很厉害也,脸色这么沉,心里把冷伯伯骂个半死,出口听话还是不伤人。”

那是不是代表他不想搞到父子绝裂的境地,也许他潜意识里希望能挽回什么?

“别提他。’”冷风是个失败的父亲。“你要练琴?

冷言看着她怀中的琵琶,真古典,东方告真把这里弄得像唐朝——服饰、言行、到乐器。

“对,陪我”音乐可以怡情养性,她想藉此帮他平复杂乱的心情,静心处理他的他父亲之间的过往。

“那好,”他哪会不明了她的思考模式?但是调适心情得靠自己,他再不疏解一下早晚会被老头气闷到部血攻心,“还有琴吗?

“琴?”依他现在一身俊雅的武要盟主气质,当不会要求钢琴或提琴、“古琴吗?”

“正是。”他不知不觉地也咬文嚼字起来。

“我找到同好了。”东方玩月不奇怪他会弹古琴,因为他的气息和古时候的感觉很相像,“爹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她带着冷言入室内寻得一张古琴。“爹曾说我的未来夫婿必须精晓琴棋书画,外形要能配合东方山庄的古幽——留长发更好!”

偏巧言都具备——呀,想到哪去了?

准备嫁他了?

“曾经有人应证吗?”东方千的品味很特殊。

“就让你当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她不是发愿做冥王的新娘吗?现在,爹也不会再去乱想那“比武招亲”的破点子了。

她倚着栏杆,随兴地对着一碧万顷的绿湖拨弄琵琶,婉约之声绕梁,争踪弦挑,他端坐矮几后,清冽如泉的乐音四沁,和着她奏出的调子,天地之间回荡空灵,阳刚与阴柔之美。

“小俩口很恩爱。”东方告背着手晃到冷风跟前,与他一同凝望九曲廊对边的水阁。

“他不原谅我。”冷风好哀怨。他从没见过冷言和谁特别亲近过,说真的,他有点羡嫉未来的儿媳妇。

“安啦安啦,这孩子只是冷了点,倒不至于混灭人性。”东方告边聆赏着对岸飘来的音符边说道。

嗯,女婿琴艺精湛,极好。不过这小子也真有种,敢在他的悔过书后题上“斩立决”。

=== === ===

校园话题的男女主角在上万人次的引领期盼下,总算继康若比教授后回到各自的岗位。

温柔的东方玩月一如平日地埋首书堆、电脑;淡漠的冷言一样地重执教鞭,上他的课,两人之间,似乎虚无缥缈,好像没什么又好像有点什么。

眼看几太平洋电脑程式设计大赛来临在即,理事会那票老龟们竟然发挥不但空前、肯定绝后的超光速,批下一道圣旨:冷言为东方玩月、堤绢佑的指导教授,即日即时生效。

堤绢佑瞄了瞄凉亭里的俊男美女——多亲热呀,她怀疑上头是不是有意凑合这对阶级有别的恋人,然后派她保护两者的名誉。

纯白雅致的小凉亭顶上,爬满了桃红色的九重葛,染喜了这样一个沉闷的午后。

冷言和东方玩月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讨论一些程式上的盲点后,便双双栖息在圆柱旁的石椅上,俨然一对幸福鸟。

他发现她的程度不下于他,对电脑的敏锐度格外高——或许日应该也是看上这点,才提拔她成为卡伦的。问题是,学校然理事会这么安排是存何居心?他们不会不知道他在避A组的课,就是因为怕玩月难做人。

PIG的理事会直辖于U.D.M.企业。冷言想通了某个关节,这整件事会是海王授的意吗?

日正当中,他开始有些倦怠。“入眠”的副作用还在持续,因此近来的午间他总必须小睦片刻。

东方玩月看见他逐渐混渔的淡褐色眼瞳,便知他又困了。她安静乖巧的坐在他跟前,不予以打扰。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低低地传开,他睡着了。

她反身端凝他的睡容。好看的男人在睡觉时,似乎更加耐看,她顺手为他整顿着飘得凌乱的发丝。

触感真好。她不只一次赞扬他的发质,很少有男人不把长发蓄成“米粉状”的。

程式玩完了,她正处于非常无聊的阶段。绢佑正忙着修改冷言给的作业,不好烦闹她,东方玩月于是轻轻抵上他宽阔的胸怀,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满足地和他共眠去。

好了。堤绢佑安坐如茵绿草上,欢喜地输入最后一排指令。

“教授,我——”一回首,两人惬意的打盹镜头被她探看得撤底完整。

什么呀?冷教授和小月胆子可真不小,光天化日之下竟亲密地睡在一起,她蹑手蹑脚地移近这对出色的壁人。

走上前,她看这对壁人,小月出落得更有韵味了;沉浸热恋里的女人总是妩媚的。冷教授也许不曾注意,但他的眉宇间已少了些冷硬,多了点柔情。她把玩着东方玩月披下的及腰长发,再对照冷言不输洗发精模特儿的飘逸发丝,心里浮出个不坏的主意。

堤绢佑小心翼翼地卸下冷言绑发的丝绦——

咦,无动于衷?她闪到柱子后观察他的神情,确定没有醒来的趋势。听阿朗说,冷教授的功夫超强,危机意识应该很高才对。

她又突地忆起东方玩月的话:习武的人练到某一个层次,便不容易疑神疑鬼——只选择性地应付特别状况。若来人不具破坏性,一样照睡不误。看来,冷教授和小月都倚任她,实在不好意思捉弄他们。

但是,做坏事的滋味确然甜美,难收手罗!


第10章

冷言以不愿叨扰的理由,坚持搬回田园调布的家。因为东方告邀冷风在东方山庄“小住”一番——真“小”

呀,占据人家的地盘近一个月,只见老头仍然乐不思蜀地不愿离开。

无妨,山不转路转。

东方玩月理所当然地跟着他回去,她真的很怕一出了她的眼力范畴,又有人想动他。她当然晓得自己的棉薄之力不如他矫健的身手,但她还是努力地学习捍卫她的“行星”。一向总是言在保护她啊,偶尔也角色调换一下。

甫进门,“你——”冷言倒抽一口气,老头不是赖在东方山庄吗?”几时跑来的?

“冷伯伯好。”她代他问候。

“你好。还是媳妇乖巧,不会赏我排头吃。”

“你来做什么?”冷言的语气又结冰了,零下十七度。

“向你介绍一个人。”冷风比比身侧的陪客。

他不经心地瞟过这位不曾见面的男子。二十三、四岁,稳而不躁,睿智的双眼布满精明,有企业精英的架式。他当然不会疏忽男子丰神俊朗的轮廓,长得多像某人。

“有新姨了?”

他活脱是老头年轻时的再版。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三年来他既然从未间断拈花惹草,也别指望老头能有什么新作为了。

“我是冷诉,请大哥指教。”冷诉立直身,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冷言微一颔首,没给难堪地与平空冒出的“弟弟”握了下手。这个冷诉,他看了还算顺眼,比老头那两个女人生的懒儿子好大多了。

冷风眼里滑过一缕惊异。他本不期待冷言会接受冷诉,只单纯地想告知他有个小弟的存在罢了,但冷言……

“你好,大嫂。”冷诉转而向东方玩月致意。听爸说,这个年纪轻轻,美得脱俗的女孩是大哥内定的妻子。

大嫂?她不能适应地拉拉冷言的衣袖。一副她很老的样子——大嫂?

冷言拔着东方玩月的青丝,甭浅的笑意和爱溺的眼神明白地告诉她:不要看别人,就是你。

“冷诉是冷氏美国总公司的总经理。这次来日本,是为了辅佐你先打理日本分公司。”

冷风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冷言已应允接下他的江山。

“都交给他。”冷言摆明没意愿。交给冷诉应该不会有差错,他看起来是个人才。

“言!”

“大哥!

两个声音同时喊出,时间拿捏得神准。

“除非你以为你另外那两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是奇葩。”冷言不带手足亲情地陈述一个事实。

被打着痛处了,冷风尴尬不已。冷诏和冷询的确不成大器,唯有冷言和冷诉是他的骄傲。

“我只是个私生子。”冷诉一向有自知之明,他从不一奢求份内以外的事。

“庶出一样可以是正宫太子。”谁规定嫡传长子长大一定是皇帝?况且他这个皇太子甘愿退下。

说完,冷言不理会两人,径自揽着东方玩月上楼。

“他们……”不招待一下吗?

“别管。”

这栋别墅是老头送他的弱冠礼——他本来盘算退货的,但老头却派出陈伯、陈嫂对他施以软性功服,成功地将他塞进去。屋子既然是老头的,难道他会迷路不成。

回到冷响居,一进房,她立刻忙碌地替他查探周遭有无可疑物件,以确保他的安全。

他好笑地拦住她来往穿梭的身影。“不会有事的。”

温驯的小猫儿“进化”为繁忙的工蜂——达尔文会受不了这刺激的。

“你又知道了?”她不服气,冥王了不起吗?换她来保障他的生命安全有何不对?

“你太紧张了。”他抚平她激昂的情绪。

“谁教你现在是伤患?”灵光一闪,她又补上一句,“你的伤真的好了吗?我看看。”

他最好别骗她,否则她保证立刻架他回东方山庄。

二话不说,她求证心切地立刻动手,由领口开始解起他的钮扣。

冷言倏地喉头一紧。她在脱他衣服?!

他盈握住她工作不停地柔夷,有些沙哑地道:“你再脱下去我肯定你今晚回不了家。

“不会啊,几颗扣子而已,需要多久时间?”她不了解他的意思,继续手上的工作。

“玩月!”他沉声。她那种纯洁的反应令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羞愤得想撞壁。

上回在同一地点,她还化被动为主动哪。而这一回,她竟智力退化地不了解他的弦外之音?

揪起衣领,她细看着他的左肩。“快痊愈了。”说完,她不意地触及他裸程的胸膛——烫!“你不舒服吗?”

他要怎么跟她说?她今天的脑筋公休了吗?怎么还没参透这些讯息?“你脱了我的衣服,要负责一半的后果。”

说完,不容她开口,他立刻勾起她的脸蛋,深深地吻住她。

她半闭的瞳眸扫到了地上的长毛地毯,恍然想起那天时地利人不和的那天,一样的地方,她和他——

言该不会想再续前缘?想到这一层,她的脸颊也传出阵阵热意,居然丢脸地感到期待?

“知道了?”他抽空征询、他接收到她体温的异常。

“纯欲望?”她非常类意他在德国讲的一席话。他只是以貌取人吗?虽然他以行动证明了——

“不是。”是的话她哪能保持完壁之身到现在?

“言,你爱我吗?”她认真地问,双手环住他的腰,侧着面挨着他的胸口听他急剧的心跳。

她不但亲眼看到,也要亲耳听到_

“你以为?”她好像很爱问类似的问题?

“我爱你、”她急切地表明立场,让他了解她并不是在怀疑什么,而是……虚荣心作祟……

他心里有道暖流行经,玩月呀,总是细心多过粗心。

“我爱你。”他没在她发间的淡淡馨香里,坚定地道。

言说爱她……东方玩月舒坦地逸出欢愉,他亲口说了……他终归还是说了。

藉着和她的对话,他逐渐平息体内过于亢奋的欲念。

因为爱她,所以他不愿提早动她,担心她受伤害。

“我不介意。”她这算勾引吗?一时之间,竟萌生偷尝禁果的强烈念头。

“什么?”他心头撼动,星星之火大有燎原的倾向,她一主动起来可会天崩地裂的。

她娇笑,有着从少女蜕变为女人的过度期美丽,一种既纯且艳的光彩,脱下短外套,露出里头的丝质短洋装。

“我可以给你吗?”

她要给他?这下可好,费心阻挡的一团火还是蔓延了一切。“不后悔?”他的手指轻轻滑向她的背脊。

她摇首。“有人说他会负责。”言不会背弃她的,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那人不巧就是我。”他拉下她洋装的拉链,米色的丝布一雨雨地下滑,最后褪至足踝。

她怯怯地看着雪肤透红的自己。天,我真成了唐朝豪放女了……有些羞,又有些期盼,心情好矛盾哪!

他脱了上身的衬衫,将她抱向大的充裕的双人床。

“现在还来得及拒绝。”他再探求她的意见。

真奇怪,他第一次以这么理性的态度和冗长的时间,讨论给不给,要不要的问题。哪个男人会做这种事?上回不就没有?但这次他到了愈关键的时刻,反而容易挖出备用的理智。

她松开他的发,以吻代答。爱需要落实,纵情不是罪过。

冷言抛开穷搅和的理性,沉沦在她与他的情潮中。彻底除去彼此的衣物,以最原始的面貌相互呈现,正负电子撞击出的火花,在相契的瞬间乍燃——

缠绵的两道灵魂重回远古的伊甸园,就在结满红艳果子的树荫下,交融再交融……

=== === ===

俯趴着柔软的大枕头,冷言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环着香汗淋漓的东方玩月。

她呼出甜滋滋的一声气,有着初经人事的喜悦。总算体验到同班女同学日中传颂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激越。

“你常这样?”与他相比,她简直拙得可以。

“你当我体力过剩?”他可是“银河”里公认的大忙人哪,“常”这样他不累死才有鬼。

“我是第几个?”想也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_

“心里的唯一。”不管她是第几个,从今尔后他只爱她一人。

她捏捏他的手臂。“夸张,你的床伴多到数不清了?”语气有点儿不满。

他迷人地淡出一抹微笑。“吃醋?”他轻抚着她的颊。

她皱皱鼻头,“谁吃醋?你少自招身价。”

冷言蜻蜓点水地吻过东方玩月顺带厥起的小嘴。“我承认我曾经叛逆,私生活不检点,但我的心只有一颗……”

他不是花心的男人,性欲与爱情他分得很开。

“我不会乱吃无谓的醋。”

她拉着薄被,有一下没一下地拭着他额间的汗水。“况且一群女人才得瓜分言的过去,我却可以拥有有的现在和未来,我该窝在浴室边偷笑了。”

他的笑容更加深刻。“别那么不卫生,你现在就可以笑了”

她果然笑开了,像长夜里的一盏灯,安然地偎进他怀里,竟不感到激情过后该有的疲惫。

“我已经什么都给你了。”初吻和身体,“你何时娶我呀?”

“你想嫁的时候。”或是奉儿女之命的时候。

“唉,一夜未归,爹准会气死。”她不敢回家了,老爹在这种事情上是有那么一点点古板。

“算他失策。”谁叫东方告大力鼓吹自己的女儿要看紧他这个长相不安全的准夫婿?

“言……”她将他搂得死紧,低低地唤道。

“怎么了?”他帮她把滑落的发丝勾回耳后。

“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她仍介意他前些时日的不告而别。“看见你受伤我很难过,那时我真怕你就这么撒手人寰,不要我了……”

“傻瓜。”冷言点点她的眉心。“我是冥王,何时下地狱由我自己决定。”

“为什么我要和全世界分享你?”

根据可靠情报:FBI和CIA都想“租借”冥王,两个单位在台面下打得轰轰烈烈,凄凄惨惨戚戚;另外,各国的情报局和各大公约组织均有意挖角。“你没事那么厉害干嘛?”这下她真的是醋意横飞了。

他又笑了起来,“你吃醋的对象真特别。”他顺了顺汗水的浸需的长发后,问道:“你希望我退出‘银河’?”

“你不是很爱造福人群?”东方玩月赌气道。行星大辛苦,换个卫星做做岂不安逸?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他不会有所恋栈的。

“日会砍了你!”

听他这么说,她释然地扬起完美的唇形,轻吻着他。“我可不能自私地埋没人才,我只要你为我珍惜你自己——太高难度的任务踢给别人就好了。”

她前后两种的说法,令他简直哭笑不得。东方玩月只想证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是比任务高?多有趣的小女人呵!

“我生命的韧性很强,没那么容易——”死。一语未结,马上被缄了日。

东方玩月的深吻达到令冷言消音的目的。她不要他说那个字,永远不要。

就在两人唇上缠绵得又将引爆另一个临界点时,他的理智又跑回来了。“乖,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大清早得先送她回东方山庄报备一下,可不能累坏她。

她温顺地枕上他的颈侧,带着一许甜美合眼。

落地窗外的阳台边,吊挂着一弯新月,夜半无眠地观赏这幅溢满幸福的图画。

=== === ===

雾白烟岚缭绕在楼阁屋宇间,飘忽、微微的凉意,是旭日东升的前兆。

鱼肚白的长空,一个以银黑为底的点正逼近山庄外侧的停机坪。

“你的‘战隼’和我的‘猎狐’,性能一样优越!”东方玩月欲罢不能地测试着仪表板上的每项功能。

“真不愧为M航空集团的杰作。

冷言稳当地将这架战斗直升机停进水泥地上的圆圈中。不远的控制台上,衣袂飘飘,已有人守候良久了。

“月儿!”一记劲挺的叫唤有如千里传音般,扬满整片大地。

“是爹。”她求救地扯着他,“怎么办啦,爹会把我骂死……”

“别担心”拍拍她的肩,他会扛起责任的。

“昨晚没回家,嗯?”东方告人尚未到达,但质问先隔空抛出。

“对”爹好像很愤怒。

“死小子!”淡淡的迷雾中霍地杀出一掌,直冲冷言门面。

他晃个身,与东方告错身而过。

“你敢躲?”东方告年岁虽不小,可功夫仍娴熟无比,当下与冷言过起招来。

“爹!”他在干嘛啊?

“你竟然对我们家月儿用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嚣张了,名份未定就先干起这种事?东方告又推出一拳。

用强?冷言避开。“没有。”他才不做这种没水准的事。

“还狡辩!”东方告气得头冒三昧真火,转身又抬脚踹去——

冷言不急不徐地闪人。“我会娶玩月。”东方告不就是怕他一走了之的吗?

“她才十九岁——”又是一脚。这么小就嫁人,做爹的哪舍得……

“古代的女子十五、六岁便嫁掉了。”东方玩月见势也在一旁帮腔。

“我不准!”东方告一副无赖样,坚持和冷言对垒,语音一落,又是好几拳打来。

轻巧地格开,冷言依旧打不还手,东方告则愈见无理取闹,一招快似一招,场面混乱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呵呵呵,老爷父胡涂了!”东方夫人不知哪时晃来战场的。

东方告被她这么一吓,一拳打向战隼的超合金外壳“绮儿!”这个夫人真够恐怖的。

东方夫人雍容华贵地步向冷言身侧。“你别吓着女婿。”

“你还为这死小子辩护?”她昏头了,怎么胳臂向外弯?“他,他把我们家月儿给……”

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这么嫁掉了,怎么办?

“所以我说老爷胡涂了嘛!”东方夫人巧笑倩兮地道:“咱们当初不也是‘先上车后补票’吗?”她可是怀着月儿嫁到东方家的。

啊?东方玩月惊奇地睁大眼睛,原来有这么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呀!“爹,是您上梁不正哦!”所以下梁歪了其来有自,不能怪罪她。

“绮儿——”东方告快爆炸了,这一对母女对女婿比对他还好,他失宠了,呜……

冷言难得笑开,一路兴味盎然地瞧着东方告。这一家子真是独一无二

“言,我去开我的‘猎狐’,你上‘战隼’等我好吗?”

东方玩月连忙走向停机坪上另一架黑色直升机。她总不好大刺刺地搭言的“便机”去上学吧?太明目张胆了,凡事朦胧比较有美感。

“‘战隼’?!‘战隼’在哪里?”东方告四下游

望。“战隼”也,和“猎狐”并列M航空的精英武器之一,全球限量各生产一架;买主并不能只是闲钱多,还要通过M航空的测试证明本人足可驾御这两架高科技作品方准予认购。他和月儿原想各买下“战隼”和“猎狐”,但“战隼”却先一步卖掉了,害他一直无缘见到它。

“刚才你打到的东西便是。”冷言一旁指点着。东方告好像对他的“战隼”很有兴趣?

“啊——”东方告激动地大叫:“‘战隼’!我梦寐以求的‘战隼’!”

说完,他整个人平贴上机身,完全忘记刚才与冷言的架才打到一半。

真是单细胞得可以,草履虫莫过于如此了。

=== === ===

唉,无聊,这座百货商场她早已逛烂了。堤绢佑漫无目的地循着熙攘的人群逛过一间又一间的精品名店。

“哇,香奈儿的新款婚纱也!”她如获至宝地停在一个展示橱窗前。“小月一定喜欢。”

忽地,她由光可鉴人的玻璃窗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向她背后走近,腾腾的杀气一丝未减地映在玻璃帷幕上。

暗金色的发,蓝瞳,外国人?!学校不是没有外籍老师,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来历大有文章?她心里发毛地想着。

男人迅捷地走到堤绢佑身后,似乎对她有所企图,她直觉地尖声一叫:“啊——”

“啪”的男人的手刀立刻劈向她的颈侧,立刻抑止她高分贝的呼喊。

“有贼人哪——”

被堤绢佑的大嗓门吸引住的人们,早已骚动成一团。“快逃啊!”整条精品街很快地进入混乱,陷入瘫痪,跑的跑,跌的跑,没有人敢救男人手中那早已不醒人事的堤绢佑。

东盼西盼.消息超慢的保安警员姗姗来迟。“先生,有话好说,请你立刻释放人质!”他暂且当这男人是来打劫的。

“给我听着!”男人怒吼一声,全场的纷扰和动作登时定住,比天皇出巡还安静。“叫冷言到楼顶见我,否则我杀了她!”

话说完,他接着目中无人地跨步问前,拖着堤绢佑消失在楼梯间。

掌握好人实在很容易,路上随便抓个人质即可占上优势,更何况这女人冷言还认识呢。男人笑得阴狠,冥王,你死定了!

“冷……言?”’现场的众人一头露水,那男人找冷教授做什么?嫉妒人家长得帅吗?

冷言坐在办公桌前,凝眉听着一通电话。“好,我马上去处理。”

他一面收线,一面令电脑切进百货商场的监控系统,寻找几分钟前的片段画面。

莫肯,他果然来了。像他这种九命怪猫,冷言从不指望那场“小小”的爆炸会让他从地球上消失,既然莫肯没死,他也该来“问候”他了,只是扯进了堤绢佑,事情变得很棘手。

冷言借了同事的车子火速飙往百货商场,绕过重重凑热闹的人们,搭电梯直上十二楼顶的空中花园.

一室百花馨香,但留在花园内来不及落跑的学生可无心赏这姹紫嫣红,全时卷在地上,方便冷言的视野直接触及莫肯和堤绢佑。

“想不到内海兰竟然背叛我!”

他由德国家中的密道逃出后,一路追来日本欲抢回他的东西,竞听说冷言没死?!他凭什么斗不过冷言?

冷言不答,优闲地脱下休闲西装外套搁在一旁,对莫肯勃发的怒意置之不理。

莫肯眯眼研究冷言云淡风清的行为。冥王在动武之前惯有的冷静与漠然,南极气候的脾气若回升为北极的夏天,那代表待会一定会有人遭殃。哼,莫肯冷冷地喷气,他会粉碎这个既定的结果。

莫肯提起堤绢佑,一手拍起脚边的长铁链灵活地挥动着,暖身运动似地扫飞底下碍路的无辜者,稳健地向冷言逼近——

冷言沉着地执起长鞭应战,霎时真是“花谢花飞飞满天”,铁链与鞭子划过的花丛无一幸免,新旧瓣叶一齐凌空飞舞,为这场武斗写下不合时宜的诗情画意。莫肯仗着有堤绢佑护身,急起直追;而冷言却得留意避免伤及她,仅徒作消极的防守,再好的身手也施展不开。

再拖下去早晚给他磨光力劲。冷言知道肩伤才好的自己此时并非处于最佳状态,若不能速战速决将会落得惨败下场。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长鞭一震循着铁链一路缠上莫肯的手腕,冷言欺身向前与他正面交手,并司机抢下堤绢佑。

两人一连拆了几十招仍未定胜负,因莫肯算准冷言的进攻方向,每每便拿堤绢佑当挡箭牌,招招化险为夷。

是时候了!他“礼让”莫肯这么多招,无非是减低其戒心。冷言长鞭后扯,连带扯过莫肯和堤绢佑,手刀顺势劈向莫肯,且一把拉过她;但莫肯险中求胜,手指滑出长鞭的任格迅速移位至铁链中段并掐住与之交缠的长鞭,改以另一端攻击,冷言迫不得已只得放弃武器,救走堤绢佑要紧。

谁知堤小姐居然在这时候醒来,还醒得状况百出!她脚底一滑绊倒到地下的花坛,冷言为了稳住堤绢佑只得蹲低把她捞回来;就在同时,莫肯的铁链阴狠地抽来——

“言!”伴随着一声叫唤,东方玩月整个人扑在冷言身上!

“玩月!”他丢开堤绢佑改扶住她。

“好痛……”她半坐在他忙时一手抚着小腿,如花的面容瞬息间苍白如纸,痛得眼泪都快滴出来了。

他顺着她的手往下看——一道沁着血丝的鞭痕纵贯她的小腿?他想杀人了,非常想!

“哈哈哈……”莫肯不可抑制地狂笑,“你怎么老是教东方小姐舍命相救,亏你还是冥——”

“明明就是你的不对!”东方玩月硬是截住他的语尾。言的身分若泄露出去可怎么得了,全球的仇家八成都会挤破头去“拜访”言。

莫肯高挑眉锋,领略她的用意——转得不赖嘛。他倒要瞧瞧她的词汇有多少。“冷言不就是冥——”

“明天要你见不到太阳!”他故意的!

“别理他。”冷言让她靠坐在花台边,淡不可闻的语气里有怒。他要她不要插手管他的事,结果呢?

言生气了,都是她把一切搞砸的……

“你要付出代价。”莫肯敢二度在他面前伤害东方玩月?

冷言抽起腰间另一条细长鞭,以怒气堆积出的劲道挥向莫肯,来势汹汹既凌且历,莫肯来不及格挡便给鞭子在胸前留下一道印记,血水渗透了前襟,还有肋骨。

“你——”冥王向来出手不见血,却为了一个女人首开先例!莫肯正欲提链上前,忽地周边多了几十支枪杆。

“国际刑事组。”

为首的刑警道:“德国警方已委托我们追缉你。”说完,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伫立的冷言——冷学长,国际刑事组所膜拜的一则神话。“抱歉,来迟了。”

有着绝对的必恭必敬。

冷言不耐地摆摆手,要他们把莫肯那碍眼的人渣带走。莫肯的肋骨几乎整排震断,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莫肯捂着胸口,愤恨难当地任人限制住,不甘心地吼道:“我要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冥——”

“砰!”的一记直上云天的枪响止住莫肯源源不绝的怨懑,额心喷出的血泉宣告了他的死期将届。

“我……不服……”莫肯瞪大双目,气绝身亡。

冷言回过头,的确在花园的另一头望见一抹稍纵即逝的倩影。枪法比他还精的也唯有她了……

他俯下身检视着东方玩月,平静无波的俊容僵硬着。

“对不起……”自已好没用,老要言为她担心。她违背了不干涉他的事的承诺,他的确有理由生气。

“听好,”

他摘下耳上那只改良型耳机的银环,强行套上她的耳骨。“从现在起,你是我冷言的未婚妻,在我没找到代替品之前,不准还我。”

他提醒她该有为人妻的责任感,别动不动就让他有做鳏夫的可能性。

“喔”东方玩月羞的细声回答着,然后任他打横抱起她,在众目眨也不眨一眼的情况下,昂然步出空中花园。


尾声

元旦,又是一个新的起点。窗外的白雪棉密,小丛小丛地聚积在松针上。负荷不了,便一个劲儿地扑向稀稀疏疏的草地上,又完好地堆成一座小丘。

好无聊哦!东方玩月托着雅致的小脸,右手握着狼毫笔随兴地在一叠宣纸上涂鸦,墨迹惨不忍睹。

言又出任务了,连圣诞节都没回来陪她。去年言为了惩罚日的知情不报,在下半年度的“旺季”

一连赖掉五趟任务,率性不羁的行为逼得理亏的日不得不重出江湖,亲自下海;总算日学乖了,最近低声下气兼死求活求,又是加薪又是晓以大义的,历经重重阻碍才说服言接下这宗据说“很简单”

的任务。

真简单哪,言都已离开日本一个多星期了。没有言的日子着实烦闷,偏偏他这次的案子须与外界完全断绝音讯,害她的卡伦完全无用武之地。

唉,好想弄颗炸弹轰死多行不义的日。

“哗——”银环发出不至震破耳膜的讯号。

她抚着耳骨上的信物,冥王在呼叫她?这银环她戴了半年多,一直不愿卸下来替换他送她的白金婚戒,因为它曾陪着冷言度过一干多个晨曦暮岚,很能代表他的人。

她打开笔记型电脑——

新年快光。

心里一片暖哄哄。他不是工作狂,还记得她。

你也是。

对话方格又多出一行。

送你一个英文名字好吗?

也罢,看看育的语言造诣如何。

洗眼恭读。

很快地,列出一串字母:PERSEPHONE

蓦地一阵芳心悸动!PERSEPHONE,古希腊神话中,冥王之后——他在向她求婚?无怪乎他会突然想到为她取个新的英文名字,她婉约的个性不浮出一丝调皮。

很棒,很好听,很有气质。

“别学人家阿谀奉承。”清凉的音质在她脑门上奏出。

“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反身圈住他的坚实的脸,满足地撒娇。言竟乱她耳目,他根本就在附近。

“答案?”冷言坚持得到一个回首。她不可能不懂他的字里玄机。

东方玩月抿着笑意,柔柔地转出避风港,伸手拿过矮木柜上一只细腻浮雕的木盒。“你送我的,记得吗?”

在处理感情上,他有时比她更含蓄,总不肯明说。

他颔首,一头及腰的长发已不复见,早剪至肩下十五公分处。从前出任务时,他常得把一大撮的头发塞人衣领内,实在热得要命;再加上长发既然达不到气老头子的目的,不如剪了清爽。

她拉开抽屉取出了剪刀,绞下一络微温的青丝。掀开盒,解开盒,解开本扎着冷言两截发的白色丝绦,将自己的与他的混掺,分不清哪一根是谁的发。“发结同心罗!”

她答应了。他抑住细胞间欣然若狂的蠢动因子,含笑地拥她入怀,就在货真价实的“发结同心”前。

那是一帧长宽各两公尺的巨幅相片。事情得追溯到半年前的一个午后,P.I.G.摄影社的社长偷拍他和她相依相偎的情形,那位社长将相片拿去参加全国校际摄影展,而这幅名为“发结同心”的作品竞荣获评审一致青睐,勇夺首奖!社长兴奋之余,便订做了两幅照片赠予最上柏的男女主角以兹感谢。

“这是你第二次向我求婚了。”她糗他。

他放弃申辩权。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是吗?当初一句元意识的出岔,谁晓得会有应验的一天?

回想那时,为了适应有她介人的生活,一段缓冲期过得使他疲乏不已,逼得他总是脱轨地做出不容理智牵制的事、对一个凡事以理性为首要的人来说,这无疑的相当令人震惊。

“日答应让我隐身幕后了”做做程式设计一样是贡献,他不愿与她聚少离多。

“日舍得?”一定有但书。

果然,“以一年出一次终极任务做交换。”就是那种挑战性最高,没有人要碰的任务将全数归他管辖。

“没良心。”她评道、日有点欠人修理。

毕业的日子等于出阁的日子。K电子的千金与冷氏的大少爷在这一个良辰吉日完婚。

从来没见过哪一对师生恋得这么猖狂的,东方玩月与冷言竖立了一座空前的里程碑,简直成了师生同好会的偶像。

冷风落落寡欢地凝视场中俊逸冷然,一身白色燕尾服的身子和灵秀绝伦,一袭窄摆礼服的媳妇儿。

言就是不太爱搭理他。

“看开点啦!”

东方告安慰地拍拍亲家公的肩头。蠢哪,你那个性古怪的儿子怨的不就是你这粗神经老头的吝啬亲情?娘亲的死只是顺带恨一恨啦,你连先生次序都不懂,笨!

但东方告绝计不会给冷风一点暗示,女婿的童年太灰暗,他要替天行道处罚这个失职的父亲。

东方老奸贼呵呵地笑眯了原就如豆的鼠眼,目光转向舞池中央两道夺目的白影。

冥王与卡伦,将会是“银河”里永垂不配的传奇。

大片的玻璃幕墙外,是一空漆黑但不沉的夜,繁星点点收敛地闪烁,拱着天上人间耀眼的两颗星——一颗极冠结冰,中心沁凉和煦,一颗温和、宜人……

今晚长天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