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10

洛炜: 傲龙落难

01

雾谷和风拂槛、暖日烘窗,雾谷的春天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季节。
雾谷占地极广,在谷中位居掌权地位的宇文兄妹及四大长老,分别居住在谷内的四角;竹院在东,是谷主宇文丰的住所;松院在西,是谷主之弟宇文浩的住所;梅院在南边,住着雾谷的四大长老;北边的兰院是小妹宇文映晨的宅院,自从她出嫁后,目前并没有人居住。
淡淡暖暖的日光,伴随着些许微风,松院的主人宇文浩,坐在参天的寒松之下,聚精会神地在研究手边的竹卷。
他手边的竹卷并非诗词等风雅读物,而是一篇篇的武功秘籍。宇文浩自小好武成痴,更喜欢钻研一些年久失传的武学。手边的竹卷乃是出自雾谷典藏的武学经典,他已经研究了不下百次,仍然乐此不疲地一读再读,希望能从中领悟出更深的武学。
“浩,还在用功?”一道无声的身影出现在宇文浩眼前,正是谷主宇文丰。
宇文浩微微一笑,将竹卷一掩站了起来兴奋道:“大哥,你来得正好,陪我过过招,这套太阴掌法好久没使了。”
“闷坏了?”宇文丰淡笑,自从宇文映晨随丈夫狄书桓回家后,宇文浩就成天窝在他的私院。一来最宠爱的小妹不在了,二来书桓一走,他连斗嘴过招的对手都没有了。
“想找人过招,就随我去大厅。”他笑着看宇文浩的双眼一亮。
“还有人敢来雾谷挑战?”宇文浩傲慢地扬眉。
雾谷自一年半前声名大噪后,陆续有许多想一举成名的人前来雾谷叫嚣挑战,烦不胜烦的宇文浩除了将所有人狠狠教训一顿外,更在雾谷的入口设了很多机关及迷阵,让那群不怕死的无聊人士连进谷挑战的机会都没有。这才让江湖上的人对雾谷望而却步,近三个月几乎没人上门;雾谷也恢复了当初的平静。
“不是敌人,该说是‘有朋自远方来’。”宇文丰语焉不详地淡笑,转身就走,很笃定宇文浩一定会跟上来。
“喂!大哥,把话说清楚!谁的朋友?”宇文浩眼看大哥并无回头的打算,只有快步跟了上去。
※ ※ ※
走进雾谷的会客大厅,宇文浩看见了离谷一个月的四大长老,四个人排成一列,站在三个陌生人旁边。
三张生面孔,而且清一色是女人。坐在中间的是一位老婆婆,身边站着一名妙龄女子,浓眉大眼,一脸的古灵精怪;另外一个头戴黑纱斗笠,完全看不见真面目,宇文浩只能从她清瘦的身型来判定她是女子。
将在场的新旧面孔全扫过一遍后,宇文浩大剌剌地坐到他们对面,剑眉一紧,心里甚是不快地想着;他是宁愿待在松院发呆,也不愿意和一群娘儿们打交道。
“浩小子,这位是我们兄弟的师妹——上官流虹。”东风笑嘻嘻地介绍,却看见宇文浩敷衍地抬一下眼皮,“嗯”的一声就交差了事。
“浩小子!!”四大长老齐声怒吼。流虹师妹是他们的心头宝贝,怎么可以任由这个臭小子如此不敬。
“你们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妹出来?这种半路认亲戚的游戏还玩啊?”宇文浩嗤笑一声,俊脸满是讥讽,他的大嫂莫语柔就是被这四个人半路认回来的,难不成他们想故技重施?也太看轻他的智能了。
“师姊,你说的就是他?怎地这般无礼?”头戴斗笠的女子开口,声音低低柔柔的,只是音调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师妹莫恼,年轻人不懂事,我不会计较的。”上官流虹笑着说。早在进谷之前,四老就要她多包容宇文浩的狂妄。
“浩,不可无礼!上官前辈的确是四老的师妹。”宇文丰解释,似笑非笑地看着四老,谁叫他们有不良记录在先,难怪宇文浩会不相信他们。
“好了,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早知道好奇心就不该这么重,以为来了一些可以和他切磋武艺的人,没想到却是一群娘子军,他才没兴趣陪她们泡茶聊天。
“师妹打算在咱们雾谷住一阵子,找你来是让彼此认识一下,免得你这个鲁莽小子不小心得罪了贵宾。”北电快人快语,双眼一瞪警告着宇文浩。
“是!我这浑小子现在就告退。”宇文浩不以为意,趁此机会脱身,摆一摆手就走出了大厅。
“我二弟十分无礼,请诸位不要见怪。不知此次前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宇文丰心思敏锐,马上切入重点。
上官流虹正想开口,她身边的少女,亦是她的徒弟黎婉儿率先开口道:“谷主,语柔姊姊现在何处?我挺想念她的,也想向语柔姊姊介绍我的师姑哩!”
“我居住的竹院你也不陌生,去吧!”他淡笑,对眼前头戴斗笠的女子不禁多看了两眼,听她的嗓音清软,似是年轻女子,却是黎婉儿的师姑,连上官流虹都对她十分礼遇,看来来头不小。
黎婉儿领着她的师姑走出大厅,宇文丰细看她的步伐,竟像是全然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倘若如此,她又是如何使刁钻的黎婉儿对她又敬又畏?
“我的师妹名叫罗瑄……”上官流虹面色一端,开始解释,而四老也在旁边东一句西一句的热心补充,不一会儿,宇文丰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既是如此,你们就在雾谷住下吧。至于以后的事,我自有打算。”宇文丰想了一会儿作出决定,并吩咐自己的侍童青儿将客人带往兰院,作为三人的住处。
“丰小子,你可有信心说服浩小子?”东风想起宇文浩的难缠,不自觉地苦着张脸。
“客人已经走了,你们还不老实说,是不是又在玩‘月老牵线’?”
宇文丰开始逼供。这四个人像是怕宇文家会断在他和浩的手中似的,想尽办法要逼他们兄弟娶妻。半年前他娶莫语柔让四老乐了好一阵子,现在又让两位年轻的姑娘住进雾谷,让他不得不怀疑四老的用心。
“丰小子,你别开玩笑了!”西火怪叫,像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怪事似的频频摇头。
“罗瑄和我们兄弟算起来可说是同辈分,她的本事连我们兄弟都叹为观止,甘拜下风,浩那个浑小子,要是他敢动这个歹念,我西火第一个不饶他。”
“喔?!”看四老的表情不像演戏,而罗瑄怎么看也是一个温温婉婉的寻常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四老如此信服?
“丰小子,论武功和声望,咱们雾谷是顶尖的,你和浩小子在江湖上绝对排得上前十名,但是若论医学毒术,咱们全加起来也抵不过罗瑄这女娃儿。”东风抚须赞扬,开始描述这一个月在江湖上的所见所闻。
“近来的武林有三大盛事,一是咱们雾谷灭了慕容世家一事;二是武林中六大派打算角逐武林盟主之位;第三呢,就是和罗瑄有关。”西火极有默契地接口。
“愿闻其详。”宇文丰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最近出现了一件离奇怪事,大约三个月前,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人专门下奇毒害人,另一个人则专门解毒;下毒者据说是一个叫厉手无极的高手,他的手段之残,手法之精妙,可说是无人能及,连四川唐门之人都束手无策。不过这个魔头终究输给另一个人,每当他下毒害一个人,随即就会出现一个叫‘银羽神医’的人来解救。
银羽神医从不以真面目见人,仅是以一根特殊的银针医病,银针极长,顶端有一根白色羽毛,这就是银羽神医外号的由来。“
“莫非罗瑄就是银羽神医?”宇文丰一愣,如果四老所说属实,罗瑄倒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女子。
“没错,罗瑄的师父和咱们的师父原是同门,不过一个学武,一个精研医学毒术,各自出师后很少联系,大约半年前师伯去世,死前写了一封信嘱咐罗瑄前来投靠流虹师妹,我们这才相遇。”北电解释他们外出一个月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罗瑄前来雾谷,即使她医术堪称无敌,却没有半点武功底子。
“厉手无极和罗瑄有关连吗?”宇文丰揣测,两个人定有不寻常的牵连,罗瑄才会救下每一个被厉手无极下毒的人。
“他们是师兄妹,至于其中有什么内情,我们并不清楚。”北电搔头,再次凝重道。
“总之罗瑄一个月后和四川唐门之主有约,据说是要对付厉手无极。”
“除了厉手无极,她可有其它敌人?”既然要将她纳入雾谷保护,就该了解所有一切。
“目前是敌暗我明,在一切未明之前,让她待在雾谷比较安全。”
“既是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就让她安心住下吧,至于一个月后的唐门之约,我会和浩商量的。你们也休息去吧!”宇文丰结语,青袍一挥打算回竹院见妻子。
※ ※ ※
还未走到竹院,宇文丰就听见黎婉儿轻脆圆润的嗓音,还有妻子愉悦的笑声,看来这个机灵的丫头还真是和语柔投缘。
“丰,你来了。”莫语柔自然地倚向丈夫温暖的胸膛。
“身子觉得如何?今天小捣蛋有没有一直踢你?”他低下头,目光宠溺地望向身怀六甲的妻子,脸上布满柔情。
“语柔姊姊,你的驯夫术好厉害!”黎婉儿咋舌称奇,短短半年不见,雾谷的冰块主人竟然变成一个温柔的丈夫,太不可思议了。
“丰,婉儿的师姑刚才为我把脉,她说胎儿一切正常,说你将我照顾得很好呢!”
莫语柔甜甜一笑,满足地靠着她心爱的丈夫。
“我虽然不够格称为神医,但基本的养生医理还难不倒我。”宇文丰淡淡一笑,将目光移回黎婉儿和罗瑄的身上。
“两位既然要在雾谷待上一阵子,就不要拘束。”
“多谢谷主。”罗瑄拱手道谢。
“小婉儿,你就带着你师姑到南面的兰院休息吧!”
黎婉儿点点头正准备离去,罗瑄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缓声道:“这是我自己配的药丸,可以安胎补气,送给你的夫人当见面礼吧!每日两粒,吃了或多或少有些好处。”
“多谢。”宇文丰接过瓷瓶,这才发现她的手白晢得近乎透明,一根根青葱玉指彷佛上好的玉石般无瑕。
等两人走远后,宇文丰打开瓷瓶,倒出了两颗珍珠色的药丸,色泽光亮,清香扑鼻,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药材提炼而成。
“你倒幸福,连银羽神医开的补身药方都吃得到。”宇文丰戏谑地轻点妻子的鼻头,让她服下药丸。
“谁叫我的夫君是雾谷之主,沾你的光而已。”莫语柔顽皮一笑,任由宇文丰搂着她回到屋里。
※ ※ ※
夜半时分,一条黑影出现在松院的南侧入口,在确定了主屋仍有光亮时,黑影随即以更快的速度行动,不一会儿已到达了门口。
黑影甫落地,屋内的主人也在同一时间窜出,手掌向上一托,逼得黑影退后好几步。
“夜闯松院,不管你是谁,最好都有一个好理由。”宇文浩淡扫对方一眼,冷冷开口。
对方踏前一步,扯下了黑色面巾,露出一张刁钻机敏的俏脸,原来是在雾谷大厅有一面之缘的黎婉儿。
“是你?”宇文浩倔傲地扬眉,不感兴趣的就想往屋里走。女人全都是麻烦,尤其是四大长老带回来的,绝对会是麻烦,他在心中暗忖。
“喂!怎么这样就走了?”黎婉儿格格一笑,身子已经逼近他身后,素手一扬,使出她最拿手的纤云指,一来想逼他转身,二来想试试宇文浩的身手。
宇文浩感觉到脑后的掌风,迅速回身一档,化解她手指的凌厉招式。纤云指共九式十八招,宛如行云流水般曼妙精巧,婉儿自小研习纤云指,再加上天资聪颖将招式自行变化,这套织云指已成为她在江湖中防身制敌的得意功夫。
早在进谷之前,她就知道宇文浩好武成痴,自然想以纤云指和他一较高下,即使是输了,也可以向宇文浩请教更精妙的武学,才不枉进雾谷一趟。
宇文浩应了几招,见黎婉儿指法使得精妙,也凝神应战,不断以虚、实之招穿梭在她绵密的指法间,将她的指法看过一遍后,开始寻求破解之招。
“我这套纤云指使得如何?请二谷主指点。”见宇文浩但守不攻,黎婉儿加快了手劲。
“纤云指?好名目,注意了,看我破你的纤云指。”宇文浩话一说完,以指当剑,以飞快的速度穿过她舞动的手指,右手朝她肩头一点轻喝一声:“着!”指头未运用内功,只是象征性地在她肩头一点,也算是将她的织云指破解了。
“哇!你这招比谷主更厉害。”黎婉儿笑咪咪地称赞,丝毫不着恼,反而缠着宇文浩一再出招,不到片刻已经将这一破解之招学得唯妙唯肖。
“你的武功真是不错,难怪四老及婆婆愿意让你护送小师姑前往四川唐门。”黎婉儿骨碌碌的大眼一转,含笑开口。
“四川唐门?什么时候的事?”宇文浩一头雾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即将有远行。
“咦?怎么你不知道吗?”黎婉儿随意找了块干净的地面生了下来,打算说个明白。
“稍早在大厅,那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女子就是我师姑,这一次我和婆婆带她来雾谷,就是要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护送她至四川唐门。”
“是谁决定的?”宇文浩一脸不悦,心里明白这种烂差事一定是“东南西北”四闲老搞的鬼。
“是谷主应允的。”黎婉儿单手把玩发辫,眼睑半垂地偷看他的反应。
“是我大哥?”宇文浩看来更为光火,随即举步就要往竹院找宇文丰求证。
“喂!宇文浩!你的待客之道真是差劲。”见他说走就走,黎婉儿只得提气大喊。
“既是不请自来,就自己找路回去。”
宇文浩只扔下这短短一句话,就失去了踪影,被留在松院的黎婉儿只能摇摇头;来雾谷拜访两次,第一次见到了宇文丰的淡漠,这次更见到了宇文浩的桀傲,雾谷果然是怪异的温床,否则怎么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古怪。
“要不是为了救你一条命,我才懒得来你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雾谷哩!”黎婉儿朝宇文浩离去的方向啐道。展开轻功,也飞身离去。
※ ※ ※
来到宇文丰居住的竹院,宇文浩这才察觉自己来的突然,现在已经是半夜,再加上他的大嫂怀有身孕,必定早已上床休息了。
站在竹院外迟疑了一会儿,门却意外地开启,宇文丰走了出来。
“大哥。”宇文浩不好意思地唤道。以他大哥的料事如神,必定知道他所为何来。
“我们去那边说话。”宇文丰手指凉亭,不想吵醒已经熟睡的妻子。
“你想问的事我知道,没错,是我允诺了四老要你护送罗瑄往唐门走一趟。”
“为什么?”他不满地低吼。难道他大哥也想伙同四大长老算计他不成?
“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宇文丰淡笑,简述一次他们和罗瑄的同门之谊。
“你不会要我一路上把她当师姑这样捧着到四川吧?”宇文浩嘲讽道。可恶的四老头,莫名其妙多了个师妹,害他的身分一连矮了好几截。
“总而言之,四川之行你是一定要去,撇开同门之谊不谈,你也欠我一个人情?”
宇文丰噙着笑意,提醒宇文浩半年前伙同四老一起戏弄他的往事。
“我已经‘悔不当初’了。”宇文浩叹息,悲叹自己未来的日子,他宁愿护金护银,就是不愿意当一个女人的保镖。
“开心点,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宇文丰饶富兴味地拍拍他的肩头安慰着。
“这不是什么阴谋吧?”宇文浩唤住正要离去的大哥,不放心地再追问一次。
“我想不是,我向四老探过口风,他们似乎很宝贝罗瑄,西火还说,如果你敢对罗瑄动歹念,他第一个不放过你。放心吧!我想他们的确只是要你保护罗瑄,并不是要凑合你们。”
“那样子最好。”宇文浩冷哼一声,迈开大步就打算回松院。
“浩!别惹事。”宇文丰破天荒地开口叮咛,让宇文浩愕然回头,他出入江湖不下数十次,宇文丰从未替他担心过。
“面对四川唐门之人要小心。”宇文丰简洁提醒,若是光论武功,他一点也不替宇文浩担心,但是此次将和唐门之人有所接触,让他不得不提醒宇文浩。
四川唐门乃江湖中最有名气的施毒世家,在武林中方处中立地位,并未偏向正派或邪派,这种派向不明的门派,向来也是最危险的。
“我会的。”宇文浩点头,对于兄长首次在言语中流露的关心感到温暖。
“还有一件事,罗瑄虽然医术高超,但却没有半点武功底子,你要确实尽到保护她的责任、毕竟她是四老亲自托付给你的。”
宇文丰再次提醒,让举步离去的宇文浩脚下一顿,而后回头嘲讽道:“不会武功还敢在武林中惹出这么大的风波,这个女人肯定是个麻烦。”
“现在起她是你的麻烦了。”宇文丰似笑非笑,踩着轻松的脚步返回竹院。
宇文浩仰起头,看着满天无云的夜空,无奈地重叹口气。
※ ※ ※
南边的兰院。
此刻正聚满了一堆人,四大长老和上官流虹坐在一旁,他们的对面坐着罗瑄,整张脸还是遮盖在黑纱斗笠之下。
“不知道婉儿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东风担忧地抬头,话才一说完,黎婉儿就自墙上跃下,一串似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跟着传来。
“本姑娘亲自出马,岂有不成功的道理,我都办妥了,他已经怒气冲冲地去找谷主了。”
原来黎婉儿夜访松院是另有目的,四老从小看宇文浩长大,早摸透他的个性。要他护送罗瑄前往四川唐门一事,若是由他们开口,结果肯定是失败的,但若是换成由宇文丰开口,即使他心里再不痛快,也会勉强接受。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四位师兄不将话直接对他说明白?这样子瞒他好吗?”
静静坐在一旁的罗瑄忽然开口,对四老的行为作风颇为诧异,既是宇文浩的长辈兼师父,为何反倒一副很畏催他的样子?
“小师妹,这你就不懂了。”西火不好意思地笑了。“浩小子自小就心高气傲,加上自小好武,也真有点天资过人,年纪虽轻,但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我们直接要他避开厉手无极,他只会冷笑几声,或许会直接找上你师兄挑战哩!”
“浩小子出江湖这么久,在武功上从未吃过亏,以他这种身手和性子,面对厉手无极的挑战,他只会接受而不会躲避的。”
南雷叹了口气。“坏就坏在厉手无极不但武功不弱,更是下毒高手;他行事乖张,一向只论输赢不在乎手段,浩小子若真和他交手,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
“小师妹;现在就靠你了。”上官流虹恳求。不久前厉手无极和罗瑄闹翻了,因为他不满意罗瑄救了每一个被他施毒之人,他自认为天下施毒第一人,自然不许有人破解他的毒术。
罗瑄和厉手无极算是不欢而散,他临走前更警告她不得再救任何一个被他下毒的人,并且告诉她,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宇文浩。
厉手无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名,唯一的方法就是扳倒现今武林中某位名人,而宇文浩自然地就成了他名单上的第一人。
形单影只的罗瑄前往投靠上官流虹,无意中提到厉手无极之事,上官流虹大吃一惊,这才用飞鸽传书召来四老共同商议,最后央求罗瑄为宇文浩护航。当今世上,若有人能对抗厉手无极,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的师妹罗瑄了。
为了不再让厉手无极闯下更大的祸,也顾及到她和四老的同门之谊,罗暄答应了四老的要求,和众人一起来到了雾谷。
这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请宇文浩护送她至唐门只是一个幌子,其真正的目的是要保护宇文浩,避免他遭到厉手无极的毒手。
“小师姑,那个宇文浩生性狂狷,你要保护他一个月,有你好受的。”黎婉儿咋舌,觉得这是项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既然答应要保护他,我可以忍耐。”罗瑄不以为意,厉手无极放话要一个月内废掉宇文浩一双腿,师兄为人极为自负,若是一个月内伤不了宇文浩,他就会遵守约定放弃,换句话说,未来的一个月她必须寸步不离跟着宇文浩,才能保护他。
“小师妹,谢谢你。”东风呼一口气,激动地频频道谢。“那个小子是咱们四人的心头宝,虽然脾气倔了点,还请小师妹多担待。”
“师兄,他可有弱点?”所谓知己知彼,要和一个狂妄的人相处一个月,最好是多了解他一点。
“弱点?这个嘛……”四老陷入一阵沉默。浩小子总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弱点。
“对了!他讨厌蝙蝠。”西火拍手大喊,却换来众人的白眼,这算啥弱点嘛!
“我说的没错啊!他真的讨厌蝙蝠……”西火委屈地开口,换来脑袋被人重重一拍。
“师兄们误会我的意思了。照你们的言下之意,他似乎对护送我到四川一事相当反感,一路上想必会想尽办法和我保持距离,如此一来,我就不能保护他了。我只是想请教各位师兄,要怎么做,他才会让我时时刻刻跟着他?”
罗瑄的一番话说得让四老猛点头,浩小子上辈子一定烧了不少好香,这次遭遇困难身边竟有一位像罗瑄一样聪颖的女娃儿护着他,看来她不但医术高超,心思更是缜密,对宇文浩的安危,四老也就不像先前那样担心了。
“有了、有了!”东风开心地手舞足蹈,兴奋无比地大叫。“我想到治浩小子的方法了!”
“快点说!”众人瞪大双眼。
“眼泪!”东风得意地捻须微笑。
“什么眼泪?东风你卖什么关子?”北电斥责他一声,怒瞪着笑得很诡异的东风。
“浩小子最怕女人哭!”东风淡笑,自小他的小妹宇文映晨就是用眼泪吃得他死死的。
“对!我怎么忘了!”三个老人也笑了,南雷也乘机补充道。
“他对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特别容易产生同情心,可能是因为本身是个强者,总会想呵护比较弱小的人。”
“师兄们的意思是……”
“如果他露出一副不耐烦,或是吓死人的冷脸,你就开始哭,吓死那个浑小子!”
西火也呵呵地笑着,想象那幕有趣的画面。
“真的有效?”她的语气充满困惑。
“绝对有效,你只要装出他一离开你就活不下去的害怕模样,他绝对不敢甩掉你。”东风拍掌,得意地说出他想的妙计。
“只要他一皱眉,你就哭。”西火补充。
“这样子真的有效?”罗瑄将一切谨记心头,想着等一会儿就要去配一些“催泪”的药粉,好让她适时流泪。
“小师姑,你扮得来这样的女子吗?”黎婉儿好奇问道。就她所知的罗瑄,是一个坚强、能干又聪明的女子,而四老所说的那种女人根本是没见过世面的幼稚丫头嘛!她怀疑小师姑真的可以吗?
“我尽力而为。”罗瑄轻叹口气,从不知道有一天会扮演一个和自己完全相反个性的角色,虽说她的本意是救人,但……就算是增添生活乐趣好了。
“这一切就拜托你了。”上官流虹为每个人斟上一杯酒,当做结束会议前的举杯。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罗瑄将酒一饮而尽,郑重保证。
这一夜,雾谷的兰院就在热闹滚滚中结束了。

02

隔天,四老从宇文丰口中得知宇文浩已经答应了护送之事,还定好三天后为出发的日子;宇文浩肯配合的也只有这么多,在雾谷的最后三天,他几乎一步也没踏出松院,连四老也没机会见他一面,摆明了这一次他是多么心不甘情不愿。
最后一天夜里,宇文浩出现在竹院,打算和大哥辞行,兄弟俩在凉亭摆下酒菜,打算好好畅饮一番。
“半年以前,打死我也不相信有人可以改变你的冷漠,不过现在,我不得不佩服嫂子的功力了。”宇文浩笑着举杯,这半年来变得最多的是宇文丰,从以前的不苟言笑变成今日的模样,虽然话还是不多,却已不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凝。
“她很特别。”宇文丰淡笑,语气中对妻子的爱意表露无遗。“那你呢?我倒想看看谁驯得了你这匹脱缰野马。别让四老等太久,否则他们又不知道会出什么鬼主意了。”
“这次的事一了,我就要离开雾谷一阵子,任他们有天罗地网,也套不到我。”宇文浩得意一笑,要是再待下去,四老又不知道要他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眼不见为净?其实我也希望你早点安定下来,省得一天到晚让人担心你的安危。”
他知道宇文浩立志扬名江湖,而他也做到了。
现今江湖,雾谷的宇文浩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来雾谷挑战的人,都对宇文浩武学上的成就推崇不已。这样的声名却也是一种麻烦,任何想在江湖中一举成名的人,莫不把宇文浩当成是目标。
“要我定下来?除非世上还有另一个像大嫂一样温柔的大美人,你说是不是?大哥。”
宇文浩戏言,世上哪会有第二个莫语柔,言下之意就是绝不可能了。
“是谁?”宇文浩突地大喝一声,身子忽然向左边一跃,从阴暗处扯出一个人,赫然是头戴黑纱的罗瑄.“你在这里做什么?”宇文浩一愣,随即以凶狠的语气问道。
“我找谷主有事,看见你们在喝酒,所以不想打扰你们。”罗瑄实话实说,她知道宇文丰自己也有一个练丹房,因此想乘机参观一下,顺便补充一点她一路上需要的药材。
“浩!不可无礼,罗瑄和我这几日彼此交换医疗上的心得,她的确是位了不起的大夫。”宇文丰出面打圆场,将宇文浩的手自罗瑄肩上扯下。
“你为什么老是头戴黑纱?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吗?”宇文浩觉得喝酒的雅兴被她打断,因此对罗瑄更加不耐烦,开始挑她的毛病。
“这是为了……”罗瑄正想解释,宇文浩已经闪电般出手,一掀就把她的黑纱抓起,罗瑄一声惊呼,只来得及将脸一侧,躲避他的目光。
虽然月光下看得不甚清楚,且只有短短的一瞥,宇文浩还是看见了她一张脸有许多凹凸不平的结痂伤口。他的原意只是想嘲弄她的装模作样,却没想到她戴黑纱是为了遮掩难看的伤疤,这下子反倒是他觉得自己太恶劣了!
“浩!”宇文丰手一扬,将黑纱自宇文浩手中夺过,瞬间又为罗瑄戴上头纱。
“我二弟失礼了,真对不起。”宇文丰诚恳地道歉。
“无妨,今夜我也不打扰了,两位晚安。”罗瑄摇摇头,不以为意,离开了竹院;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宇文浩一眼。
“你这个冲动的个性什么时候才会改?”宇文丰叹气。
“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会是这样,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宇文浩虽然狂狷,却不是粗俗无礼之人,现在做了一件错事,心里觉得忐忑不安。容貌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她有满脸的伤疤已经够可怜了,他竟然还恶意地将她的面纱揭开,真是混蛋!
“你的确很过分。”宇文丰也不偏袒谁,就事论事地指责他。
“她不会因为这样想不开吧?!”宇文浩紧张地问。有些女人会有这种严重的反应,就是不知道罗瑄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没那么严重。”宇文丰听出他语气中的悔意,不禁觉得好笑,看来宇文浩已经被内疚感所淹没,连简单的思考都不会了。
罗瑄既是鼎鼎有名的“银羽神医”,脸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明显的伤疤?她曾经和自己提过是为了救人,才以自己的身子做实验以研发新药,并不是天生有那些伤疤的。
眼看宇文浩一脸悔恨,他实在很想告诉他真相,但换一个角度想,现在浩对她心存愧疚,态度自然不会太恶劣,这样这一个月罗瑄会比较好过日子,因此虽然有些同情他,宇文丰还是决定三缄其口。
“你未来的一个月必须和她朝夕相处,不要再让她觉得难堪了,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宇文丰知道他也没心情喝酒了,因此提早结束了今晚的聚会。
宇文浩没精打采地走回松院,带着满心的内疚度过了在雾谷的最后一个晚上。
※ ※ ※
翌日,一行人站在雾谷的入口处一一送别,四老再三叮咛宇文浩要好好保护罗瑄,他允诺了,两个人在众人的关心叮咛中上路了。
宇文浩武功高、内力厚,加上不知如何和罗瑄相处,一开始就以非常快的步子拚命前进,最初罗瑄也试着跟上他,不过没多久就气喘呼呼,浑身是汗了。
走在前头的宇文浩走了好久,才惊觉没有听到罗瑄的脚步声,猛然回头,身后哪里有人。他低咒一声,施展轻功往回头路奔驰。
终于在一里外,发现了她坐在石头上休息,宇文浩叹了一口气,幸好她没事,否则他已经可以想象四老拳刀追杀他的模样。
“你为什么停下来了?”他剑眉一紧,没想到是自己走得太快,反而觉得她慢吞吞的;早说了女人是麻烦,走没几步路就停下来休息,要什么时候才走得到四川唐门?
罗瑄正想发作,她又不是在参加千里名驹大赛,没事走得那么快赶投胎不成?忽然想起这一个月她都必须扮演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随即将到口的咒骂咽下,换成一副惶恐慌乱的语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心烦的,只是我不曾一下子走这么多路。”她还故意在话中加了一些哽咽,以增加他的同情心,如果说他有的话。
宇文浩眼一翻,决定到下一个市镇就买一匹马来代步,否则他可能要陪她耗上两、三个月。
“我们到了市镇再买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宇文浩再次耐着性子开口,并不断告诉自己:忍耐再忍耐,她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不是故意走这么慢来气他的。
“如果不会太麻烦你,我希望你能走慢一点。我不能走太快的,因为心口会疼。”
罗瑄忽然觉得这个角色太有趣了,不自觉地编出了更多的谎言。
“好!”他恶狠狠地开口,用目光刺穿她的黑纱,想让她看见自己已经有多不耐烦了,无奈她始终用着头顶和他说话,让他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谢谢你。”她很小声地道谢,嘴唇藏在黑纱中已经快笑歪了。
罗瑄终于从石头上站起来,以一种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慢慢前进,宇文浩跟在她身后,气得直想揍人。
麻烦!麻烦!这个女人绝对会是个麻烦。宇文浩不断地在心里咒骂。
走没几步,罗瑄忽然停住了,回头歉然道:“能不能请你走在我的前面,我很胆小,如果有你的背影可以看,我会比较安心。”厉手无极下毒的手法越来越精妙,让宇文浩走在她身后,什么时候会倒下她都不知道,还是让他停在视线范围内比较安全。
她听到宇文浩深沉的喷气声,知道他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因而笑得更得意了,第一次觉得捉弄一个人这么有趣。
“罗瑄.”走了约一刻钟,宇文浩忽然背对着她开口,脚步未停,只是硬梆梆地开口。
“昨晚之事是我不好,我不该无礼地揭开你的面纱,对不起。”
说完之后继续前进,彷佛他没有说过那些话似的走了。罗瑄呆住了,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竟然也会认错!虽然他没有回头,虽然他的声音也没有什么热度,但是他肯开口道歉了!
原来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的!顿时,宇文浩在她的心中一连加了好几分,从傲慢无礼的浑小子,变成了良心未泯的粗鲁汉子,或许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她可以替四老将他调教成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也说不定。
走到了市镇,宇文浩替罗瑄选了一匹马,天色已近黄昏,两个人当下就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宇文活生来高眺俊挺,一举一动也极为潇渡自信,罗瑄发现他们一下子就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很多人在看你。”既然要和他相处一个月,总要开始聊聊天,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让他们看去,无聊!”他并不十分在意,继而想起她的脸部有伤,应该最忌讳旁人谈到面容之事,随即脸色一沈,大口地吃起饭来,表示话题结来了。
“可是他们好象认识你。”罗瑄小声开口。在他们身后的四、五个人,从他们一走进客栈,就不时地用眼神打量宇文浩。
“你的好奇心怎么那么重?难道你不知道有时候多看别人两眼都会惹麻烦吗?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烦,你懂不懂?”
“你害怕?那我还是不要看他们好了。”她马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吃饭。
要不是她的语气那么认真,那么的无辜,他真的会以为罗瑄在侮辱他!他会害怕?
要不是身边跟了她这个累赘,他才不忌讳其它的人,现在多了一个没有武功,连走路都走不快的女人,他当然一切都得低调处理,没想到却被她认为自己怕麻烦,这个可恶的女人。
“宇文公子?”后头的“麻烦们”起身了,站在宇文浩的身后谄媚地唤着。开口的是点苍派的大弟子常松,曾经和宇文浩有过数面之缘。
宇文浩并没有答腔,以冷背表示他并不想理会这些人。罗瑄亦有样学样,眼也不抬地继续吃着晚膳。
“宇文公子,真是好巧在这儿碰到你,莫非你也是想争取那武林盟主之位?”虽然对方一句话也不吭的很不给面子,但是好歹也要弄清楚宇文浩这个狂人想做什么,倘若他此次出现是为了盟主之位,他们可要好好想个对策应付他了。
“这事还轮不到你点苍派费心。”宇文浩冷哼一声。
“宇文公子这次来到中原,可有特别的要事,我们非常乐意效劳。”常松不死心地追问,雾谷之人虽然一举灭了武林第一世家,但始终神秘莫测,正邪难分,这种人绝对不适合当统一武林的盟主。
“你吃饱了吗?”宇文浩忽然将注意力转到罗瑄身上,只想赶快离开这些无聊讨厌的人;他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就是怕他角逐盟主之位?现在拚命巴结他无非也是想探知他真正的想法。
罗瑄点点头,头戴黑纱的神秘装扮,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去了。宇文浩在这种敏感的时机重新出现江湖,又带了一个看来极为神秘的女子,他的居心似乎相当令人疑虑。
“我们上楼休息吧!”他跟在罗瑄的身后上楼,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师兄,我们是不是要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名弟子开口。
“也好,尤其是那名女子,想办法查出她的底,我要知道她为什么和宇文浩在一起,是不是为了盟主之事而出现江湖,若真是如此,我们和其它五大派可得要好好商量一番,总之,不能让他角逐盟主之位。”
“是。”点苍派弟子齐声应答,不约而同抬头看向楼上,宇文浩的难缠他们都见识过了,尤其是他武学修为之高,在江湖中已经鲜少人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执意要和正派作对,那又该如何?
“我们从那个女子身上下手。”常松开口,刚才见她行走的样子似乎半点武功也不会,应该比较容易从她身上取得情报。
“是!师兄。”众人再次将计划讨论一番,也各自上了楼层。
※ ※ ※
罗瑄的房间在三楼的西侧,不知宇文浩是有意或是无意,他们的房间在完全相反的两端,他可能认为晚上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也可能是为了离她远一点。
罗瑄亦不想探知真正的原因,但却打算出去和掌柜的换个房间,只因她没有生得一对顺风耳,要是师兄半夜偷袭,唯有住在隔壁房才有机会听到风吹草动。
她才将房门掩上,就被人用冰冷的剑抵住了脖子,身后有人低沉地开口。“不要动!
乖乖地跟着我走,否则性命不保。“罗瑄一只手已经抓出了腰际的毒粉,但是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出手,她倒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她任由对方带着她走。最后来到客栈的南侧,她被推进了一间漆黑的房间。
“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并不想伤害你。”对方以刻意压低的声音开口,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分。
“我们既然见过面,阁下又何必躲躲藏藏?”虽然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罗瑄还是认出他们是刚才楼下的那一帮人,她虽然不会武功,鼻子却很灵敏,再加上其中一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檀木香,她立刻猜出对方的身分。
“你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我也直话直说了,我们对宇文浩出现江湖之事非常好奇,对你的身分亦然。”常松点上烛火,在烛光下审视她。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说出来你也不认识。”罗瑄嘲弄一笑,看来宇文浩在江湖的确出名,否则这些人不会因为他的出现显得如此惊慌。
“特不特别由我决定。”常松向她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一刻她脸上的黑纱已经被人扯了下来。
“你——”常松也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忽然房间内的烛光一灭,一条人影无声地飘进,在每个人身上一点,所有的穴道被点,接着又吃了两个巴掌。
“你们胆子不小,连我身边的人都敢动?”宇文浩嘿然冷笑,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慑人。
罗瑄的震惊一过,连忙将黑纱捡起来重新盖住脸庞,循着声音就靠向宇文浩身边,他将罗瑄拉至身后,保护弱小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你……你怎么知道……”虽然她自己有办法应付,但是宇文浩以神人之姿在顷刻间救了她,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连带使得语气都有些颤抖。
“你没事吧?”他淡淡开口,在临睡前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却发现她房内空无一人,随即想到了点苍派可能有所行动,这才救了她。
“我没事。”她虽然这样说,一双手还是紧紧抓着宇文浩的袖子。
见她怕得厉害,宇文浩也没有拉开她的手,只是增添了对点苍派的不屑,只会欺压这种不会武功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们刚才可有看到你的脸?你告诉我谁看到了,我将他们一对眼珠子给废了!”
他冷笑开口,邪佞的语气让动弹不得的人倒抽一口气。
“我……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宇文公子饶命!我们愚蠢地冒犯了姑娘,请念在我们是初犯,饶了我们吧!”他够狂够邪,所有的人都不怀疑他真的会挖出他们的一对眼睛。
“你说呢?是不是该饶了这班人?”宇文浩故意询问她的意见,藉此显示罗瑄的重要性,好让他们再也不敢冒犯她。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顿时屋内充满了哀求声。
“应该没有吧!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想他们没有看见。”虽然知道他这么说是要吓唬他们,但是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是不错。罗瑄恢复了好心情,自然也不想过分伪难他们。
“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解开,到时候你们快点滚,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我不会只赏你们两个巴掌这么简单。”说完后,他带着罗瑄离开了房间。
“幸好你赶来了,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在回房途中,罗瑄小声地开口道谢,经过这么一个意外,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服宇文浩,就是利用他的同情心!
厉手无极一向喜欢在夜里下毒,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习惯,但是多小心一点是错不了的。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赖上宇文浩,让他和她同一个房间。
“你早点休息。”宇文浩将她送到了房门口,客气道。
罗瑄摇摇头,以颤抖的声音开口。“我怕他们会折返。”
“他们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再来烦你。”他保证道,已经开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正想进房,却发现了罗瑄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又怎么了?”他一抹俊颜,三声无奈!
“我一个人会害怕,睡不着。”她语调相当悲凄,像足了刚死了儿子的寡妇。
“我能怎么办?”他差点破口大骂,暗忖,难不成要他唱安眠曲哄她入睡吗?嗟!
“我想和你睡同一间房,我可以睡地板,我不会介意的。”幸好有黑纱覆面,否则她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说什么?”宇文浩傻了,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和他同房?是他听错了还是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我……我真的好害怕。”站在他的门前,她真的浙沥哗啦地哭了起来,抖动的细小肩膀和抽气的声音在夜晚显得特别刺耳惹人心烦。
“罗大姑娘,你是女的,我是男的,这么做不适宜!”他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些话。
“不会,我是你的师姑,是你的长辈;再说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罗瑄色忙解释,身子已经挤进了房间内。
“你尽管睡,我只要和你待在同一个房间就心安了。”她很好心地要将床铺让出。
宇文浩瞪着她半晌,试图挽回这劣势,可……她的眼泪扑簌簌眼看又要掉下来了……最后他终于宣告放弃,在门边盘膝而坐,认命地当起守门人。
罗瑄也毫不客气地占用了床铺,她既然要劳心劳力地保护他,本来就是最有资格睡床的,不是吗?这样自我安慰一下,也不觉得他有多可怜,翻个身,她带着笑意进入梦乡。

03

往后几日,他们相处的模式几乎都是一样的。罗瑄用泪水换得一切,而宇文浩的脸则一天比一天铁青。
有一天,罗瑄忽然开口要求先去西边的一个小镇,和唐门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但是罗瑄很坚持,最后宇文浩还是认输,认命地跟在她的后头。
刚进入小镇,罗瑄就递给他一颗药丸,说这是保身之用的,宇文浩即使不想也拒绝不了,他实在是怕了罗瑄的本事,只要他一反对她或是稍微提高了声调,她的泪水就会像断了线的珍珠,有一次甚至还昏倒;那天夜里他只不过是睡不着,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她马上开始啜泣,最后还哭晕了过去。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开始怀疑罗瑄是老天给他降下的惩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身边会出现这位女煞星?
“你怎么在发呆?快点把药吃了。”罗瑄催促,直到看见他吞下药丸,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一群人从自己的房屋内走出,宇文浩看见村民时不禁大吃一惊,每人脸上都有着和罗瑄一样的伤疤,有的甚至已经腐烂了,为什么?
“你们还记得我吗?”罗瑄开口。“半个月前我路经此地,曾说过我会为你们寻找解药,现在我回来了,也为你们配好了解药。”
她话一说完,人群内出现了骚动的声音,而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像是极有权威的人,他手一扬,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会有解药?这世上不可能有解药,这是蛇神降下的处罚,我们每一个人都逃不开的。”他恶狠狠地瞪向罗瑄,怪她让众人有了奢望。
“这根本不是蛇神作怪,是你们的水源出了问题。”罗瑄郑重开口。“我上次离去前带走了你们村中的饮水,我查出了水中有毒,至于水中为何有毒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已经配出了解药,你们先将体内的毒解了之后,我们再一起解决水源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你的解药是真是假?”其中一名村民疑惑地开口。
“我是一个大夫,为了配解药我也喝了你们的水,脸上地出现了和你们相同的斑点伤疤,他可以为我做证。”罗瑄手指宇文浩,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配出了解药,现在已经恢复了。”她知道这些村民需要确切的证明,手一扬,将黑纱取了下来,众人一呆,宇文浩更是觉得呼吸一窒。
她哪里是自己认定的丑姑娘;一双秋水星眸翦翦动人,俏鼻粉唇,配上两道弯弯的细眉,肤色近乎是透明般的晶莹剔透,难得一见的清丽绝俗。
“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了吧!”她说的话极有说服力,加上人长得绝美飘逸,他们甚至以为她是下凡救难的仙女。
罗瑄将一大瓶药递给众人,眼看就要跟着村中的壮汉去察看水源,她忽地回头嫣然一笑道:“你不一起来吗?”
宇文浩错愕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为她的美丽失魂了……
到了水源上游处,罗瑄四处侦测,而宇文浩则守在她身后保护她;她看了半晌,最后低头苦思。宇文浩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瞧,从不知道一个女人连蹙眉也能那么好看。
罗瑄取出了银针,在附近的土壤东刺西刺,过了一会儿,开心地对他招招手,他顺从地走了过去。
“你敢不敢捉毒蛇?”她非常正经地开口。
宇文浩一呆,随即点了点头。
“很好,等一会儿毒蛇来时,记得抓住它们,不过不要打死它们,它们还有用处。”
她轻声吩咐,从腰际拿出了一包药粉,将它们洒在草堆上。
不一会儿,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出现了至少十条以上的斑纹毒蛇,宇文浩将一块石子捏成了无数块小石头,纷纷击向毒蛇;他的手劲恰到好处,仅是将毒蛇击晕,并没有将它们击毙。
罗瑄则将十多条毒蛇都带回了村里,这才对他解释一切;原来是水源处种植了吸引毒蛇的草,植物本身就有毒,再加上又吸引了无数的毒蛇盘踞,连带也污染了饮用水。
宇文浩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她将蛇带回村里,熟练地将毒液取出,最后才再次将毒蛇放生。
“你留这些毒液做什么用?”宇文浩见她将毒液分别装入不同颜色的小瓶子,不禁好奇地开口问道。
“这些毒蛇很稀有,我将它们的毒液取出做研究之用,有了毒液我也可以做出解药,这样子即使日后村中有人被毒蛇咬了,也不至于会丧命。”她解释完后忽然发现宇文浩一径盯着她的脸看,还不时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我的脸很脏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跟着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哦在前往雾谷之前路经此地,发现了整村的人都明显中毒了,才会取了一些他们的饮用水服用,替他们研究解药。”
“你这么做不是太冒险了?”以身试毒这个方法非常的危险,真不知她是勇敢还是愚蠢!
“你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对不对?”她美眸一扫,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淡笑着问出她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
“就像你对你的武功有绝对的信心一样,我对我的医术也是同样自豪,以身试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说到医术,你整个人似乎变了一个模样。”宇文浩轻笑出声。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张脸的缘故,他觉得眼前的罗瑄非常的不同,不再是动辄流泪的委屈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充满自信和元气,非常的不同,也非常的美丽。
罗瑄心中也是一惊,差一点就露出马脚了,都怪她聊医术聊得太开心了,竟然忘记了要伪装自己。
“我想要在这里留上一段日子。”她转移话题,语气中充满了恳求。“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虽然我开的解药有用,但是我还是留在这儿较能够安心,我们可不可以等村民都康复了再离开?”医疗村民只是原因之一,主要的是此地偏僻,厉手无极应该猜不到他们会待在这么荒凉的村落。
“但是你和唐门之约又该如何?”他想起了此行的任务。
“我会写封信给唐门,告诉他我有事耽误了,救人的事理当优先,他应该会谅解的。”她的双眼不自觉地又露出恳求,让人不忍拒绝。
“好吧!”他叹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对哭哭啼啼的罗瑄就已经完全投降,现在更糟,她一双带着恳求的双眼比眼泪还厉害,让他根本无法拒绝,也不忍拒绝。
“谢谢你。”她嫣然一笑,像一朵美丽的花儿绽放。
罗瑄提起了她的药箱准备为村民诊治,而宇文浩则失神地望着她的背影,纳闷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已经完全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 ※ ※
两个人在村中住了下来。罗瑄一下子将困扰村人多年的疾病解除,所有人都把她奉若仙女看待,提供了在山边的一间空屋给他们居住。
白天,罗瑄为村民诊疗医病,宇文浩就守在她身后,或是帮村民做一些较粗重的工作。
他在江湖中以傲气狂狷闻名,在村中却一反常态的亲切,原因无他,这一群村民并非武林中争强斗狠之人,纯朴之处也和雾谷之人相似,因此他们自然浮现出内在温柔亲切的一面。
第三天,在晚膳之时,所有人被他们的关系吃了一惊。“咦!你们不是夫妻?”看他们郎才女貌,连说话都相当的有默契,竟然不是夫妻!
“我们只是有同门之谊,一路上同行是为了彼此有个照应。”罗瑄淡笑着解释,并没有说出她是宇文浩的师姑,这些日子他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他从未将自己当长辈来看待,因而轻轻带过两人的关系。
“宇文兄弟,这么好的姑娘你不好好把握可就太可惜了。”坐在宇文浩身边的大汉轻轻推了他一下,大声说道,要他好好把握。
宇文浩但笑不语,而另一边的罗瑄则羞红了脸,久久未曾抬起头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起了微妙的变化;在这个远离武林的小村镇中,罗瑄不再害怕厉手无极的偷袭,也不必刻意伪装成哭哭啼啼的模样,几乎恢复了真实的她。宇文浩亦然,除了对任何人都表现得很有耐心以外,对她也显得相当友善,每天还会不厌其烦地陪着她一起上山采取药草。
这种平静温馨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罗瑄知道自己已经逐渐被宇文浩所吸引,事实上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注目的发光体,尤其是来到村镇的这一段日子里,他不再盛气凌人,也不再难以相处,这样的他非常的迷人,不光是她,连村子里的年轻女子都将痴迷挂在脸上,再者知道他们并非是一对,更是卯足了劲想引起他的注意。
※ ※ ※
过了几天,罗瑄正在捣药,一名少女害羞地将宇文浩叫出去,罗瑄心里虽然冒起微酸泡泡,但还是无动于衷地冷眼看他走出去,可在心里却着实咒骂他千万遍。
直到微酸变成了超级强酸,时辰已近午夜,他还是没有回来……
罗瑄这才发现不对劲,提了灯笼到处喊他,最后竟然在山上发现昏迷不醒的宇文浩,身边则躺着同样被击晕的少女。
“宇文浩,你醒一醒,出了什么事?”她吓得眼泪直掉,拚命摇他,无奈他却像睡死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她只好回村里求救,两个人将宇文浩抬进了空着的小房屋,罗瑄则开始为他诊治,她以银针先诊断他上半身的伤,并没有半点异样,当银针刺进他双腿再抽出时,她差一点要晕了过去。
银针上至少沾了十种以上的颜色,都是她前所未见的浓艳色彩,这是表示有人下了奇毒才会有这种现象。
“小师妹!”一条人影忽然出现在窗口。“我们的赌局现在才开始。”厉手无极冷笑数声,飞身离去。
罗瑄跌坐在地,瞪着那支五彩缤纷的银针!
至少有十种以上的奇毒在他体内,标准的厉手无极的手法,她看着昏睡的宇文浩,只知道自己拚了命也要医好他,不是为了赌注,只因为她现在才知道宇文浩不知不觉地已经在她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 ※ ※
宇文浩昏迷了三天才醒来,他想起身,无奈地发现双腿竟然动弹不得。他大吃一惊,奋力爬起,不可置信地用手搥打他的双腿,惊慌地暗忖:没有知觉,一点知觉也没有?!
他脸上布满了冷汗,一搥再搥,确定了双腿一点知觉也没有,他一声大吼,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
闻声而来的罗瑄马上冲了过来,将他压回床上躺好。
“我的腿怎么了?”他冷冷问道。
“你的腿被人下了奇毒,是……是师兄。”罗瑄难过地开口,是她没尽到保护者的责任。
“可有痊愈的希望?”
“我一定会医好你的。”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保证道。
宇文浩将自己的手抽出,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罗瑄知道他很难承受这个打击,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开始准备解毒的工具。他昏迷的这三天,她再三研究他体内的毒,却迟迟不敢为他解毒,许是太过关心他反而成了致命伤!
生平第一次她害怕了!她不敢贸然为他解毒,要是她用错了药方怎么办?这三天她一直反复思量,最终还是决定用最原始最安全的方法为他解毒,时间上或许会很长,但总好过他再次受伤。
这几天来,看他苍白瘦削的脸庞,她心里觉得好难受,犹如刀割;她不敢想象他若再次受伤,她该如何?
※ ※ ※
漫长的驱毒工作展开了。她每天逼着宇文浩下床运动流汗,再由他排出的汗调配出与毒性相克之物,再三确认后才调制成药让他喝下去,再逼着他排汗将毒素排出。
这个方法虽然有效,但耗时又耗力,整整十天才排出了四种毒,宇文浩的腿依旧没有知觉,渐渐地他开始感到绝望,认为自己再也没有复原的希望。
他变得暴戾、刻薄,将怒气全发泄在罗瑄身上,每日的驱毒工作变得越来越困难,因为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连带影响了整个疗程。
这一天,罗瑄再次来到宇文浩床前,要他下床做排毒的疗程,她看见宇文浩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已经醒了却不愿意下床,也不愿意转身面对她。
“你起来了,我们该准备……”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被他回过头冷冽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我不可能恢复了不是吗?”他冷笑,这些天他想了又想,罗瑄短短不到半个月就可以救一整村的人,不可能过了那么久还是医不好他的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双腿已经无药可医,完全报废了。
“不是这样子的,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罗瑄的迟疑让宇文浩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他眉头一紧,将她扯了过来。
“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十多天了,我的腿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不是!不是!我会医好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罗瑄难过地低语,莫非她真的做错了,因为她不敢使用以毒攻毒之法,所以将时间拖得太久了,连带使得宇文浩失去了信心。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他黑眸烧灼着痛苦,声音虽冷冽,但却使得罗瑄更加心疼。
“不行!如果我走了,谁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浩用力一堆,狼狈地跌坐在地。
宇文浩目光森然地瞪着她,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就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这十多天来她夜以继日地看护他,他很感动,也知道罗瑄是真的想帮他,尤其是相处的这一段日子后,他知道自己喜欢罗瑄,也正打算要开口有所行动的时候,他被人下毒,变成了一个残废……
眼前的她如此完美无瑕,却已不是他有资格所能拥有的,因为他终其一生都会是一个废人,这样的他……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幸幅。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她走,不愿意罗瑄再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再也不配了……
“滚出去!我不需要任何治疗。”闭上眼,他说出了决裂之语。
“浩……”她唤他,声音中有着歉意和愧疚。
“出去!”他死闭着双眼,狠下心来赶地出去。
他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绝望无助他再次躺下,任由无止境的黑暗将他吞没。
过了不知多久,一群人走近木屋,宇文浩睁开眼,竟然是去而复返的罗瑄,身后站着三、四个村里的大汉。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不会让你放弃自己的。”罗瑄郑重道。身后的人随即将他拉下床,逼迫他运动自己的身子,让双腿可以排出汗水。
“罗瑄!”宇文浩怒吼,包含了自己所受的屈辱,和无能为力。
“我必须如此。”她别开脸,不忍看他受辱的挫败面孔。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难熬,罗瑄忍下了所有宇文浩对她的辱骂,每天带着村子里的人强迫他排汗,再为他解毒。
这种地狱般的日子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多月……

04

半个月后,罗瑄再次手握银针轻刺宇文浩的腿部,欣喜地发现当银针拔起之时,已经没有沾上半点颜色,看来他体内最后一丝毒素都被她逼出来了。
“你双腿内的毒素我已经全部逼出来了。”罗瑄收起银针,既开心又欣慰地开口。
“那又如何?我终究是个残废。”宇文浩眼眸森冷,闪着冰冷的绝望。
“毒素已经逼出来,这就表示我可以开始替你接脉,做治疗了。”她耐心解释,知道宇文浩始终不相信她有令他完好如初的本事。
“这半个月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能不能复原我自己心里有数,事已至此,我这个残废者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倘若你要离开,我不会反对的,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宇文浩冷冷开口,依然抗拒她的关心。
罗瑄心中一叹,知道越是骄傲的人越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尤其是一向心高气傲的宇文浩,原本是武林中属一属二的高手,现在双腿残废,打击一定比一般人来得更加强烈。
要让宇文浩恢复成从前的他,除了要说服他接受自己的帮助外,帮助他重燃对自己的信心才是最重要的。
罗瑄不再犹豫,再次以银针在他的腿部一连刺了十几下。
“你做什么?”宇文浩怒斥,被她用银针所刺的部位又刺又痛,非常的难受。他双手一扯,就将罗瑄双手扣住,随即恶狠狠地开口。“我的双手仍是完好的,要取你的性命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被我刺的地方是不是又痛又麻?”罗瑄并未挣扎,只是睁着明亮的眼睛响应他冷冽的目光,平静地开口道:“这表示你的双腿已经开始有知觉了,倘若你体内的余毒未清,是不可能有这种反应的。”
宇文浩一愣,忽地放开她的双手,朝自己的腿用力一搥,接着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额头也冒出了汗珠,显然刚才的那一击让他受到相当大的痛楚。
“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罗瑄伸手轻轻替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温柔地开口。
“我真的可以恢复?”宇文浩的手微微发颤,语气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当然可以。”罗瑄郑重保证。既然已经化解了师兄下的十种奇毒,剩下的治疗部分就简单多了。厉手无极一心想在毒术上超越她,因此只是震伤他的筋脉而后施毒,并没有将他的脚筋挑断,既然毒性己解,在她的治疗下,不出半个月宇文浩就可以起身走动了。
“不过复原也会很辛苦,你还有很多苦头要吃。”罗瑄有些抱歉地开口。光是驱毒就耗去太多时间,现在只好加重药剂让他快点复原。
“只要能够痊愈,什么痛苦我都可以忍受。”宇文浩握住她的手笃定道。他的一双手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烫,罗瑄脸一红,一颗心跳得飞快,却又不敢抽回自己的手,怕被宇文浩察觉异样,彼此更尴尬。
“我们现在就开始吗?”宇文浩热切地询问,一点也不觉得握着她的手有什么不妥,一心只想快点恢复。
“嗯,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罗瑄淡淡一笑,看他似乎又恢复从前的自信,也被他的热络所感染,漾出开心的微笑。
罗瑄轻轻扯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回屋里配药方,才走了几步,就被宇文浩出声唤住。
“罗瑄,等一等。”他喊她,语气是两人相识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什么事?”罗瑄转身,等待他的下一句。
“谢谢你。”短短三个字,里面却包含了谦卑和些许的歉意;罗瑄瞪大双眼,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实在不敢相信这句话走出于宇文浩口中,顿时之间,这半个月来一切的辛劳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不客气。”有点不知所措,罗瑄红着一张脸向后退,彷佛逃难般,慌慌张张地差点就要跌倒。
字文浩嘴角轻扬,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仓皇离去,过了一会儿,他才以手推动轮椅,慢慢朝屋外前进。
※ ※ ※
“你确定是要治疗我?而不是要将我熬成热汤吗?”一眼看去,宇文浩只看见一大缸正在加热的沸水,弥漫着各种药材的味道,罗瑄则专心地在搅拌水缸。
“这种药可以助你打通身上闭塞住的穴道,还可以治疗你受损的筋骨,泡在里面虽然很不好受,却是最快最好的方法。”罗瑄一张脸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手上仍旧搅伴着药水解释一切。
“我要现在进去吗?”听她这么说,宇文浩不再有任何质疑。
“你全身浸泡在药水中,以内力将药性导入体内运转三至四次,让药性可以完全被身体吸收,一日两次,对你复原很有帮助。”
宇文浩点点头,奋力以手撑起身子,罗瑄见状,抢先一步上前,将他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肩膀,想撑起比她高大许多的宇文浩。
“你撑不住我的,快放手。”宇文浩想挣脱,手臂却被罗瑄握得更紧。
“你不要再拒绝我了,我是一个大夫,更是唯一可以帮助你的人。”罗瑄严肃地说道,不再言语,努力帮他坐到药缸之中。
宇文浩在热气腾腾的药水中坐定后,开始以罗瑄所说的方法,用内力引导药性至全身的穴道。
“你将衣服脱了会比较好。”罗瑄忽然开口,跟着脸一红,想到两人终究男女有别,而她竟然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要他脱衣服,太丢脸了。
她红着脸飞快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因为药性加上热气会让你的身子如火烧般难受,脱了衣服比较容易散热,你也比较不会难受。”
宇文浩没有说什么,伸手就将上衣全部褪去,双掌合十,开始运功。
“如果你热得受不了时告诉我,我会用银针刺你的穴道助你解热。”
“多谢。”宇文浩闭上眼睛,开始以内力引导药性,由受伤的双腿进而导引至全身的四肢百穴。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刻,宇文浩头顶冒出一团白气,罗瑄知道他已经将内力提到了最高点,再见他脸部紧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她知道以宇文浩倔强的性子,是不可能呻吟喊疼,更不可能开口要她相助,她摇摇头,对他的顽强自尊既佩服又感到无奈。
“还有半炷香时间就结束了。”罗瑄走到他的背后,还是取出银针在他背后刺了五、六下,为他减去一些灼热之苦。
见他脸色稍缓,罗瑄才拔起银针,再次检查水的温度后退开数步,忍不住将目光定在宇文浩赤裸的上半身;他胸膛的每一块肌肉都结实光滑,或许是长年练武的关系,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力量。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男性赤裸的上半身,身为一个医者,她常常为了治疗需要与病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宇文浩一样让她心旌动摇。
和他相处越久,她发现自己真的被他深深所吸引,除去外表上的高眺俊挺不说,他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的物体。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迷人的,她发现自己偷偷注视他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基本上她已经犯下了不少要命的错误;她本是四老特地拜托来保护他的,伪装成啼啼哭哭的娇柔模样只是要激起他的同情心,宇文浩并非如外表一样的强悍严苛,一路上对她都相当保护,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对他动心就是她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她已经让情感凌驾一切,失去了平常该有的警戒心,才会让厉手无极有机可趁,进而让宇文浩在她的保护下受伤。
因为太在乎他了所以失去应有的水准是她犯下的第二个错误。这一次厉手无极虽然下了十种她未曾见过的奇毒,但是以她的能耐她可以一下子就破解,但她却一反常态不敢断然下药,全是因为她胆怯了,因为怕他有事,她只敢用最保守的方式为他驱毒,反而延长了整个治疗的时间。
如今,宇文浩已经在痊愈的阶段,她才敢放下心细想过去发生的一切,不得不承认她是最差劲的大夫,医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投入太多情感,这样只会阻碍她客观专业的判断,而她却犯下了医者最忌讳的一件事。
罗瑄轻叹口气,知道是让自己离开的时候。宇文浩的腿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好如初,她也破解了师兄对她的挑战,往后宇文浩应该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那么她应该尽早离开赶去四川唐门,将厉手无极和唐门之主的事做一个了断。
打定主意后,她抬头,这才发现宇文浩一双黑眸正专注地盯着她看,想必是做完了疗程,在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她脸一红,再次觉得自己是个差劲失职的大夫。
“你刚才在想什么?”宇文浩接受她的搀扶从水缸中起身,淡淡开口问道。她方才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神情是少见的沉重和悲伤。
“没什么,你双腿现在觉得如何?”她避开他黑眸的疑问,将他扶到轮椅上,将准备好的干衣服递给他之后飞快说道:“你先换上衣服免得着凉,我去替你熬药。”
“罗瑄,你有事瞒着我。”宇文浩将她双手扣住,执意要问出结果。
“没事,你快点放手啦!”自己的胡思乱想竟被他一眼看穿,她紧张地想离开,再次胀红着一张脸,因为拉扯的关系,她整个人贴向他赤裸的胸膛,因为刚从热水中起身的缘故,他身上的炙热一波波传到她身上。
“罗瑄,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宇文浩低声要求解释。看到她不安的神情让他心里忐忑不安,直觉她心里一定有事。
“我……只是在想要去哪里找一种近乎绝迹的药草,可以让你恢复得更快。”她抬眼,随口编出了这个谎言。
“真的这么简单?”宇文浩挑眉质疑。
“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无妨,我已经想到了取代的药材,你不要多心,现在我唯一的心愿是让你早点康复。”罗瑄坦言。
宇文浩松开手,有些内疚地开口。“不要太辛苦了,现在站不站得起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你不需要对我太费心。”前阵子只知道自暴自弃,完全没注意到罗瑄有多辛苦,现在他才猛然发现她的脸色比以前还要透明白晢,整个人也整整瘦了一圈。
“没关系,我去配药了。”她低垂螓首,为了他语气中的关切而汗颜,如果他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说谎,就不可能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了。
宇文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伸手轻拍自己的双腿,已经逐渐有知觉了,心中不得不佩服罗瑄高超的医术,经过刚才的浸泡,他全身的内力已经可以游走全身,连腿部也可以畅行无阻,现在只须等他脚筋的创伤恢复,他就可以再站起来了。而这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将先前向她表白的念头再重新付诸行动?
※ ※ ※
接下来几天,宇文浩持续做着疗程,他的双腿已经可以依他的意志移动,恢复的速度之所以可以这样快,除了罗瑄的医术高超外,他的内力深厚也是一个原因。
自从双腿有知觉后,每一个晚上宇文浩在自己的房间内做着复健的运动,他武学涉猎极广,知道怎么样运劲导气可以加速痊愈的脚步,在一天夜里,他再次站了起来,虽然只站了一会儿,但是他知道自己再过不久就可以和从前一样。
※ ※ ※
“你站起来了!”隔天一大早,宇文浩以竹子做拐仗,打算让罗瑄惊喜一番。罗瑄看到他惊呼一声,又惊又喜。
“我想再过两、三天我就不需要拐杖了。”宇文浩开心地笑了,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复原的速度超过我的想象。”罗瑄的语气是不可置信的,怎么地想不透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站起来了。
“除了每日接受你的治疗外,我每晚也逼着自己练一些复健的武功。”宇文浩也不隐瞒,将每晚练武之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罗瑄点点头,忽然心中一酸,一直告诉自己等到他痊愈了就要走,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这一段日子你为我牺牲了许多,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宇文浩开口道谢,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你不需要向我道谢,这些是我应该做的。”她忽然开口,有些烦躁地打断他,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道谢,只有她明白自己只是在弥补犯下的错误。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他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关心地询问。
“只是头疼的毛病犯了,我等一会儿睡一下就好了。”罗瑄强颜欢笑,心里开始计划离去之事。
“你真的没事?”宇文浩看得出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蹙起了眉头。
“我真的不太舒服,药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去吧!”再多看他几眼,可能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罗瑄说完后迅速转身就走。
“罗瑄.”宇文浩只能对着空气叫喊,他知道罗瑄心里一定有事,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从未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即使已经承认对罗瑄有着超过一般人的关心和喜爱,还是不懂得要怎么表达,再说罗瑄是一个如此娇柔害羞的女子,自己任何贸然的举动都会吓坏她。
这段治疗的日子他也想了很多,一开始是被她清丽绝俗的外貌所吸引,他从来没看过这么纤细,这么美丽的女子,让他心中不由自主产生了要守护她的念头。经过相处后更为她的聪颖体贴所吸引,这样一个柔美的弱女子,他愿意倾其一切来守着她、呵护她一辈子。
直到他受伤瘫痪以后,自己变得极度自暴自弃,对罗瑄更是没有好脸色,因为他自认复原无望,自觉再也没资格对她有任何的渴望和爱念,只能像个孩子似的对她发脾气、赶她走,执意想伤害他原本一心想守护的人。
现在重新站起来了,全多亏了罗瑄的执着和耐心,他也恢复了对自己原有的自信,他在心中许下一个承诺:等他完全康复的那一天,他就要开口对她坦白,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全心全意地呵护她一辈子。
主意打定后,他进入药水中做例行的治疗,打算等一下再去找罗瑄;他这一次不会让她再逃避了,他一定要问出她是为了什么事在烦心。
※ ※ ※
做完治疗后,宇文浩自行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往罗瑄的房间走去,站在门外他轻轻敲门,却没有任何的响应。
“罗瑄,你还好吧?”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紧张,怕她出了什么事。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响应,他情急之下手臂一扬,将门锁击破,冲了进去,紧张地四处观望,怕看到昏迷不醒的罗瑄.房间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宇文浩一愣,被桌上的纸片吸去了目光,他连忙拾起,看完后脸色铁青,将纸片震成碎片。
她走了?!她竟敢不告而别!
宇文浩心念一动,将马厩内的马匹牵出,以他目前的情况还不宜使用轻功,他只好骑马出去找她,终于明白她这几天的异常从何而来,竟然是想离开他!
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他完全没有任何讯息可解。
而这个没脑子的女人,难道不知道武林中有多少危险吗?她美得太危险又完全不会武功,光是想象她会遇到的危险,他的心就紧紧纠结在一起,为她的安危担心不已。
再一次确定罗瑄在自己心中已经占有一席之地,否则他不会有现在这种快发狂的感觉,既然她已经介入自己的生命中,就由不得她任意离去!
※ ※ ※
骑着马离去的罗瑄浑然不觉有人已经怒发冲冠地追来了,她一心只陷入离开宇文浩的悲伤之中,也不急着赶路,只是任由马匹随意地走,反正没有宇文活在身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孤单。
他应该不会追来吧?!她心里暗想,宇文浩一定巴不得摆脱她这个麻烦,尤其是她还害得他差一点成为残废,虽然他并没有亲口说出责怪她的话,但是她知道宇文浩心里一定有埋怨,她就像是不吉祥的扫帚,只会为他带来麻烦。
不自觉地走到一片小树林,忽地从旁窜出四、五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手里握着大刀,不怀好意地拦截她的去路。
“小美人,你一个人打算上哪儿去?”一名留有八字胡的汉子邪笑道。
罗瑄眉头一紧,发现自己仓促离开,连斗笠都忘了戴,现在引起恶人的兴趣,真是诸事不顺!心里边暗自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一只手边探向腰际的药粉。
这一群人一个长得比一个难看,想必平常就是为非做歹的土匪恶人。罗瑄表面上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开始暗自盘算,该用什么药来惩治他们比较有趣呢?是要让他们浑身痒个三天三夜,还是在他们身上喷些吸引毒蛇的药粉?
“好久没看过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了,你别怕,大爷我会好好疼惜你的。”其中一人淫笑,伸出手就要抓她下马。
罗瑄已经要将手上的药粉洒出,忽然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惊天怒吼,不仅她吓了一大跳,连身后的土匪也戒备地握起手中的大刀。
“现在就滚还有活命的机会!”紧绷的男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危险和怒火,一张英俊的脸上有着浓厚的杀意。
宇文浩?!罗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他就在这里!
“嘿嘿!你这个毛头小子口气不小。”一群人虽然被宇文浩的气势所震,却仍然不肯放弃眼前的小美人,再说他只有一个人,他们兄弟应该有能力摆平他。
“过来!”宇文浩忽然对罗瑄开口,黑眸闪着怒火,语气有着伪装的轻柔。
罗瑄下意识地摇头,面对一群土匪她不怕,要她面对一脸高深莫测的宇文浩,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来小美人也不想理你这个小白脸。何必和我们兄弟抢呢?不如我们兄弟享用过了再给你,大家也免伤和气。”一名男子粗俗地淫笑。这个小美人虽然美得让人心痒难耐,但却犯不着赔上一条命,他以为对方也是看上她的美貌,因此低俗地笑闹,想和宇文浩打商量。
“无耻!”宇文浩冷哼,马上马鞭一扬,顿时对方手上的大刀脱落,虎口爆裂,流满了鲜血。
“我再说一次,想活命的现在就滚。”宇文浩目光森冷地将每个人扫过一遍。
“大家上!杀了这个臭小子。”受伤的大汉狼狈地开口,他的血也激起了其它人的野性,暴喝一声提起大刀便攻向宇文浩。
“愚蠢!”宇文浩双唇一抵,手边的马鞭再次挥出,用的是同样一招,一一将每个人的大刀一卷而起,继而将每个人的手击伤以示惩戒。
他一路上狂奔而来,心中已经怒不可遏;尤其当他打听到一名美丽少女骑马向西而行,进入了有匪盗出没的树林,一颗心更是险些就要跳出胸口,就怕追不上罗瑄让她遇到了危险。
果然她遇到了土匪,一路上的担忧和忿怒积到了现在。又碰上不知死活的恶人,他出招自是毫不留情,两三下摆平所有的人,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倒地哀叫不已。
罗瑄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直知道宇文浩的武功很高,却不知道他可以强到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出招伤人,她还没看清楚招式,就看见所有人都虎口裂开流血不止了。
“和我回去。”宇文浩伸出手,要她下马。
罗瑄频频摇头,小脸惨白,倘若宇文浩知道她骗了他这么久,他一定会比现在更生气,她不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他的怒气。
“罗瑄,现在就过来!”宇文浩一声怒吼,不敢相信她真的执意要走,竟然连到他身边都不敢。
他知道自己出手伤人吓坏她了,难道她不知道那是因为他太害怕她会受伤吗?回想起刚才她被一群恶人包围的那一幕,他的心还会忍不住狂跳。
“你的伤好了,我不能再待下去,你自己多保重!”她慌乱地开口,急急忙忙地策马离去,以逃命的速度向前急冲。
“罗瑄!”一声惊天怒吼,宇文浩也追了上来。
不到片刻,她已经可以听到宇文浩马匹逼近的声音,心里大急却是无可奈何,正想催促马儿跑快一点,她的缰绳已经被宇文浩一手握住,他一双黑眸像是吞噬她一般,一举手已经将她从马上拉起,下一秒,她已经被宇文浩牢牢扣在怀里。
“你……你要做什么?”她开始拳打脚踢,知道被他带回去的下场一定很惨。为了不知名的恐惧,她用尽全力推他打他,只差没狠狠咬他一口。
宇文浩眉头一紧,她的花拳绣腿打在身上是不怎么痛,但是一路上让她拳打脚踢的也不是办法,他叹气,手一扬,朝她身上的麻穴轻轻一点,罗瑄果然身子一软,安安分分地靠在他的怀里。
“你乖乖的别动,否则我就把你扔下马。”他威胁罗瑄,让他一路上担心受怕,现在她躺在自己怀中,闻到她的幽幽淡香,他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心满意足地策马前进,往他们居住的木屋前进。
罗瑄枕着他温暖的胸膛,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浩会出来找她,而且对她的离去似乎很生气,为什么?他不是觉得她是个惹人嫌的累赘吗?
罗瑄身上的麻穴被点,全身无力,只能认命地贴着宇文浩的胸前,他似乎怕她会掉下去的,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使得她整个人非常亲密地贴着他,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和闻到他身上干爽的气味。
此时此刻,她真的希望宇文浩就这样搂着她一路走下去,即使只是片刻,她也可以暂时作一下美梦,幻想自己被他呵护着。
罗瑄轻轻闭上眼睛,将这份温馨幸福的感觉藏在心中,等到她离开之后,可以有这个甜美的回忆陪她度过往后的人生。

05

“你一个人打算上哪儿去?”回到居住的木屋,宇文浩将罗瑄带到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椅子上,这才解开她被点的穴道。
“你不应该点我的穴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武功,这么做一点也不公平。”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揉着她酸痛的四肢。
“罗瑄,回答我的问题。”他双臂往她两侧一放,将她困在自己的臂弯和桌子之间,加重语气怒瞪她。
“这就像是你不会毒术一样,你可曾见我向你用毒?你不可以用我不会的东西对付我,这样子胜之不武,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罗瑄也将双臂环胸,还是不谅解他点她麻穴一事。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逼得我没有选择。”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明明是她不告而别害他担心受怕,现在她却想让他内疚。
“你有更好的选择,就是尊重我的决定让我走。”她明眸也闪着怒气,气他将原本的计划搅得一团乱。
“罗瑄,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宇文浩一边耐着性子对她解释,一边一举手就将半边的桌子击碎,“砰”的一声让罗瑄瑟缩了一下,也让自己的怒气不言而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他以为他又吓坏她了,罗瑄则以为他将桌子当成了自己,恨不得将她劈成两半,一想到他这么讨厌自己,眼睛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你别哭。”看到她眼里泛起水气,宇文浩对自己的冲动感到懊恼。
“你……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走?”她又气又伤心,一边拭泪一边指控他,气他的残忍无情,气他的专制跋扈,更气他少有的温柔。
“我讨厌你?你哪里来的这个荒谬想法?”宇文浩一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迟钝了,他发现自己很难跟得上罗瑄的思绪。
“你恨不得像劈桌子一样将我劈成两半,还好意思说你不讨厌我,你是我见过说谎话最不高明的人。”罗瑄流着泪大吼,开始自怨自艾。“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保护我,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离开,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现在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哪一种药粉对付恶贼比较有效了,这全是你的错。”
“罗瑄,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将什么搞砸了?”他低声无奈地叹一口气,她哭得让自己心烦意乱,而他却偏偏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伤心难过。
“我不和你说了,我要走了。”她想站起来,却又被宇文浩压了回去,两个人再度怒目相向,谁也不愿意示弱。
“我说过你哪里也不能去。”他黑眸闪烁着坚决。
“是你自己要我走得越远越好。”罗瑄泪眼汪汪地回瞪他,而且控诉着他的罪行。
宇文活现在懂了,他知道罗瑄将他的气话当真了。
“我那时说的是气话,并不是真的要你离开。”他的黑眸紧锁着她,低声道。
“你当时是认真的,我知道;你不用骗我,我分辨得出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罗瑄用力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想以此隔开他的接触,不让自己有妥协的借口。
“好吧!我承认当时觉得要你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宇文浩坦言,当初不想她浪费时间在他这个废人身上,所以才会拚命想赶她走。
罗瑄一声惊呼,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心里还是被他的诚实狠狠刺了一下,念头一转,她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我要走了。”她可怜兮兮地开口,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笨的人,他都已经亲口说出要她走了,她心里还幻想着宇文浩其实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她,现在大梦醒来,她也该识趣地离开了。
“你有胆子再开口说一次,我发誓会将你绑在床上。”宇文浩气得大吼,从来没见过这么伤脑筋的女人,一再说要走,他就真的这么不值得她留恋?
“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听从你的话。”她也放声回吼,觉得自己和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都怪他将她的脾气全激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这样顺从?”宇文浩忽然笑了。当初他违背自己的心意要她走,她却执意留下来将他医好了,不管他怎么嫌她骂她都赶不走她,现在他要罗瑄留下,她反而坚持要走,她好象很喜欢和自己唱反调似的。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觉得被宇文浩羞辱了。
“我为我先前说的气话道歉,其实我不想赶你走,你愿意原谅我当初的口不择言吗?”宇文浩将她扣住,郑重为自己的恶行道歉。
“你说的是实话?”罗瑄怀疑地侧着头,努力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又在骗人。
“我从不说谎,而且我会说出那些气话是有理由的。”他眼中盈满笑意,不着痕迹她将她轻轻搂住。
“什么理由?”她红着脸,双手平贴在他的胸前阻止两人过度的贴近,心想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他在她耳际低喃,彷佛爱语,又似挑逗,惹得罗瑄心头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是银羽神医,放眼天下如果有人可以让你恢复那就是我,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再拒绝我,想赶我走?”这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出的道理,最后只能归咎于他真的很讨厌她,所以宁死也不接受她的治疗。
“因为我觉得自己再也没资格将你留在身边。”他轻轻说了真正的原因,看着怀中的罗瑄目瞪口呆;她双眼哭得红红的,脸颊因为和他大声争论染上一片晕红,现在她的样子或许有些狼狈,可他却觉得她美极了。
想要她的欲望忽然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他不再怀疑,低头吻住了她两瓣艳红的唇,做了一件他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
罗瑄完全傻住了,只能任宇文浩吻上她的双唇,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唯一感觉到的是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再也想不起其它的事情。
她的甜美和顺从让宇文浩欲罢不能,他不断吻着她,更温柔地诱惑她开启双唇,让他的唇舌深入,她照着做了,完全接受他的渴求。
他越吻越深,一只手更将她搂住,紧紧地将她柔软的身子镶嵌在自己怀里。她好香好软,像是天生属于他似的紧紧贴着他,完美极了。
他的强烈欲望让罗瑄微微颤抖,很喜欢和他有这种亲密的接触,却又对这一切一知半解,加上心里一直为了欺骗他而感到不安,理智告诉她要马上抽身离去,情感却让她放纵自己,一只手有意识似地勾住了他的肩。
最后是宇文浩先结束这个吻,如果再继续下去,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他不想在她尚有疑问的时候占有她,他要等地心甘情愿地投向自己的怀抱。
宇文浩深吸一口气平静自己,这才低头看向罗瑄,她一张脸漾着迷人的晕红,双唇红滟滟的,他需要绝佳的自制力才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你还好吧?”他抬起她的脸,细看她迷人的俏脸。
罗瑄这时才清醒,懊恼地蹙眉,怪自己竟轻易地就迷失在他的吻之中,情形已经越来越超过她的控制,她必须在他发现一切,彻底地讨厌她之前及早抽身才是。
“我该走了。”她不敢看他,几乎自言自语地说着。
她才动了小小的一步,就被一只铁臂一把搂住,跟着被扔上床,被迫望进了宇文浩深邃的黑潭。
“我说过,你只要再动离去的念头,我会亲自将你绑在床上。”他的俊脸闪着邪佞的狂妄,将她整个人钉在身下。
“你……你不可以这样……”她紧张地结巴,想端坐起身,才发现双臂被他紧紧扣住了。
“我当然可以,你知道我一向是我行我素的。”他邪邪一笑,跟着问道:“你一直执意要走,为什么?有什么事你瞒着我,现在你最好通通说出来。”
“你的伤已经好了,我……我不需要待在你身边了。”她悲伤地望着他。“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好。”
“我不在乎。”他淡淡一笑,开始了解她在怕什么,原来她将他受伤的事当成是自己的错。
“你才不会不在乎,我一定是扫帚星投胎的,你和我在一起只有坏事却没好事发生,像这一次也是,就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你才会被师兄当成挑战我的对象,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不会受伤,也不会中毒。”
“但是你医好我了不是吗?”他还是冲着她微笑,觉得她太小题大作。
“我连医你也没有很用心。”她最自责的就是这一点,明明可以让他更快站起来的,却用了最慢的一种方法。
“什么意思?”他一愣,知道这半个月来她是心力交瘁为他做治疗,怎么会是没用心?
“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我医病一向喜欢以毒攻毒,可是我医你的时候却没有这么做,反而用了最慢的方法让毒性自己排出,你本来可以更快好起来的,是我的本事不够才会拖到今天。”
罗瑄决定全盘说出,在她说完后紧紧闭上了眼睛,怕看到他眼中的怒气,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应该不会再阻止她离去了吧!
“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宇文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没有她预计的怒火,只有全然的疑惑。
“没有为什么,我都说了是我的本领不够。”
“我不相信。”他摇头。罗瑄是他见过医术最好的人,她会改变治疗的方式,一定有其它的理由,绝不可能是她说的本事不够。
“你——”她睁开眼睛,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固执。
“你知道我的,你不将一切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说了,你就会让我走?”她考虑了一下,最后叹一口气。“以毒攻毒是最快的,但是如果用错,后果会非常严重。”
“你以前可有失手过?”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非常温和。
罗瑄摇头,使他更坚信自己的猜测。宇文浩直直望进她的眼瞳,柔声问:“既然从未失手过,你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解我的毒?因为你怕我受伤对不对?”
罗瑄不语,却也不承认或是否认。
“你现在知道我是个多差劲的大夫,我失去了客观的立场,不能当机立斯,我已经没资格当大夫了。”她别开脸难过地低语。“我已经说了,如果你很生气我可以理解的。”
她轻轻挣脱,宇文浩松开了她的手,罗瑄从床上翻起,准备离开。
“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他忽然自背后环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语气相当的温柔。“为什么无法把我当成你其它的病人一样?为什么迟疑?为什么不能用客观的立场为我解毒?”
“你自己说一个问题的,你却问了三个。”她很委屈地回他一句,怕承认了以后会换得他的嘲笑。
“告诉我!”他低低地笑了,还在等她的回答。
“你一向这么难缠吗?一定有很多人讨厌你。”她言辞闪烁,开始挣扎。
“罗瑄,我不介意和你一直耗下去,你会发现我的耐力有多么的好。”他加紧手臂的禁锢,低下头乘机闻她发际的淡香。
“我临时胆怯了……”他身上惊人的热气让她直打哆嗦,因此她胡乱编了借口。
“说谎!”他淡笑,一只手忽然压住她的背,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虽然不是大夫,却知道哪一个穴道点下去后会让人发笑不止,我失去耐心的时候通常都是这样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怎么说?”
“你自己刚才说你耐心很好的。”她又惊又怒,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痒。
“承认一件你知我知的事有那么难吗?”他有些无奈,不懂她在抗拒什么。
“你知道以后会笑我。”她很悲伤地开口。
“我不会。”他叹气,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不是顶好的。
“我……因为我太在乎你。”她垂首低语,像是认罪的死刑犯。
因为背对着宇文浩,所以她看不见他扬起的笑有多么得意,宇文浩轻轻松开了她,满足地以手当枕靠在床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需要情爱的人,今天首次听到罗瑄的坦白,虽然不是什么肉麻煽情的话,却让他心满意足,脸上不由得地挂上得意的笑。
“我可以走了吗?”她回头,看见了他上扬的唇角,觉得又被戏弄了一次,非常生气地叫道:“你自己说过不会笑我的。”
“因为我太开心了。”他朝她眨眨眼,将她一把拉回自己的怀抱。
“你……你说过只要我说了就要让我走的。”她瞪着宇文浩的胸膛喃喃自语。
“在我听到我想听的话之后,我怎么可能让你走?”他摇头,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她,热情缠绵地和她唇舌交缠。
“我们……这样子是不对的。”她以残存的理智开口,努力想抗拒他。
“罗瑄,你必须承认一件事,我们彼此都受对方的吸引。”他捧起她的脸,不容许她有退缩的机会,既然已经确定她的心意,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她走。
“我没有……”她害怕地低语,整个人快要迷失在他销蚀人心的黑眸中。
“你又说谎。”他淡笑,倾身开始细腻地吻她,将她吻得晕头转向,宛如软泥一般化在他的怀中。
原本只是想逼她承认自己的心意,却被她的吟哦细喘挑起了全部的欲望,他逐渐加深自己的吻,从她的耳际一直吻到她胸前的雪白,隔着衣服亲吻爱抚她,挑起她所有的热情。
“我要你。”抵着她的额头,宇文浩喘息不已。
罗瑄叹口气,知道再也无法抗拒他,一颗心早就系在他身上,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她根本找不到抗衡的力气,她轻轻勾上他的肩,柔顺地献上自己的红唇。
这是他想要的答案,他低吼一声,接受她的柔顺和降服;先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再以温柔的动作褪去她的衣服,用目光紧紧锁着他身下美丽的女人。
她的身躯虽然娇小却非常的丰满,柔嫩细滑的肌肤闪着动人的光泽,美丽的脸庞有着意乱情迷的情潮。他为她深深着迷,一双手缠绵地抚遍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肤,她的娇喘,更引发他无可抑止的深情,但在这之前,他还是想再确定一次她的意愿。
他抬起头来,询问道:“你真的愿意?不准再说谎了。”他将自己置身在她双腿之间,给她最后一次抽身的机会。
“我……也想要你。”她轻声叹息,不再抗拒自己的心。
宇文浩松了一口气,将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肩,轻声道:“你已经做了选择,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他望进她明亮的双眼,哑声低吼一句,而后将自己火热的欲望埋进他渴望的温暖之中,与她深深地结合在一起。
被撕裂的痛楚让罗瑄惊叫出声,她的眼中释出泪水,开始挣扎着要起身;宇文浩牢牢地定住她的手,拚命地忍住不动,不想让她有更大的痛苦。
他重新低下头吻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倾诉自己的满腔爱意,并向她保证这个痛楚一下子就会过去,罗瑄感到股间的疼痛在他轻柔的安抚下,使得她一颗心暖烘烘的,也觉得这股疼痛不再让她这么难以忍受。
“你觉得好一些了吗?”直到罗瑄开始响应他的吻,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害羞地点点头,开始觉得一股强烈的渴望从体内深处涌起,她不知应该怎么做,只能紧紧搂着他。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宇文浩得到她身体上的暗示,开始移动,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地冲刺让她得到满足,带着她,一起沉醉在炫耀的情欲狂潮,最后在彼此的怀抱中获得释放和满足。
高潮退去,宇文浩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吻她汗湿的额头,笑着道:“我等今天等了好久了,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真的吗?”她蹙眉,她一直以为宇文浩很讨厌她,却不知道他对她产生了欲望,有点于讶却很开心,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单方面的被吸引。
“你似乎喜欢质疑我的话。”他开始觉得不被信赖。
“因为你表现得一点也不像受我吸引的样子。”她不平地抗议。“就拿我第一次拿下斗笠来说,你就一直对我皱眉头,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
“正好相反,因为你长得太诱人了才是麻烦,我不喜欢太多人看到你的容貌,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不会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在抗拒你的美丽。”他轻吻她的脸颊,向她坦白。
“所以你不是因为我太丑才老是蹙着眉头?”她也笑了,头一次听到他赞扬她的美丽。
“不是!你为什么老觉得我讨厌你?自始至终我抗拒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为什么?”
“你是我要保护的对象,我不可以对你产生欲望的。和被保护者纠缠不清是最失败的保镖,所以你看,我们两个人一个是失责的保镖,一个是失责的大夫,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笑着打趣,觉得自己抗拒得好傻好辛苦,他早该知道自己抗拒不了罗瑄的魅力,除了美丽之外,她身上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做傻事。”她格格轻笑,觉得他们两个一样傻。
“是啊!傻气是会传染的。”他戏谑说道,望着她美丽的秋波,觉得欲望再次升起,再次低下头亲吻她。
罗瑄主动迎上他,两人再次缱绻缠绵,忘了今夕是何夕……
※ ※ ※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就像新婚的小夫妻般恩恩爱爱,罗瑄会陪着他做复健,当他练功的时候,她就研读自己的医书,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陪伴他。
罗瑄完全忘了四川之行,一心沉醉在爱恋之中。直到一天夜里,她闻到了一股淡香,急忙和衣而起,知道厉手无极来到了附近。
她回头看宇文浩睡得正熟,悄悄地起身,偷偷地跑了出去。
一轮明月高挂,不远的树下冷清清地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
“师兄。”她恭敬地唤他。
“我以为你已经完全忘了我这个人。”厉手无极冷笑,斜睇着她。
“你来有什么事?”她紧张极了,就怕他想再次加害宇文浩。
“我是来看看我们打赌的人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厉手无极踏步向前,多看了她两眼,神情极为复杂。
“小师妹,你已经犯下医者大忌了,你对他动心了?就是因为他你迟迟未上唐门?”
他抬起她的下巴,几日不见她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必定是爱上谁了。
“我……”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对宇文浩的感情,这是很私人的感情问题,即使她和师兄自小一起长大,她无法自然地侃侃而谈。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图的不过是你的美色,等日子久了,他会受不了你的名声高过他,他一定会离开你。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和我一起去唐门吧!”厉手无极冰冷地下结论。
“他不是这种人。”罗瑄摇摇头,拒绝他的要求。
厉手无极目光一冷,随即阴森地笑了笑。“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会原谅你吗?”
“什么真相?”她一头雾水。
“就是我们打赌的事,我们以雾谷的宇文浩打赌,我赌他一双腿,你则赌可以保护他,藉这个机会好分出到底是厉手无极的毒术高,还是银羽神医的医术高,这件事你忘了?你倒厉害,借着你是他的师姑为理由,寸步不离他的身边,要不是你一时疏忽,我还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我接受打赌并不是为了扬名武林,而是受人之托。”她是禁不住四老的恳求,也不想让厉手无极和雾谷结下梁子,这才答应保护宇文浩,至于爱上他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你真的是为了那四个老人家的哀求而为他护航?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这么软,还不惜扮成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这些难道不是因为想击败我?”他冷哼数声。
“不管你怎么说,我从未有和你一较高下的野心,你是我的师兄,我只是不想你和武林中的人结下梁子,如此而已。”她解释,知道厉手无极将她治疗别人的行为视做一种挑衅,却不知道她的用心。
“那你和我一起去唐门。”他再次重申。
“我现在走不开,再给我一点时间和他解释,然后……”她说到一半,却被厉手无极打断。
“既然你这么喜欢解释,你就好好对他解释吧!说你是为了打赌才会和他在一起,还有你为什么装成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就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他听吧!看看他信不信你这个高尚的理由。”厉手无极长袖一挥,扬长而去。
罗瑄不懂他最后说的是什么意思,转身想回去,却撞上了一个人,一抬头就撞见了宇文浩喷火的眼眸,她一声惊呼,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你的确需要好好解释一下!”他冰冷地开口,将她一把扣住往屋里拖,充满怒火地一脚端开了门,将她扔进屋内,冷冷地看着她。

06

这是罗瑄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她一直知道总有一天宇文浩会知道一切,自己也曾在心里揣测过他生气的模样,却从来不知道怒火中烧的宇文浩会这么可怕。
漆黑深邃的瞳孔有忿怒的火焰在跳动,高大结实的身子紧绷,有着蓄势待发的危险,此刻的宇文浩像一只被激怒的豹子,想将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他方才说的全都是真的?”他冷冷开口,语气中的嫌恶让罗瑄的心一抽,险些就掉下泪来。
“我……一切都是……我……可以解释……”罗瑄结结巴巴,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墙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拜托,不要这样对我。”
看到他冰冷鄙夷的眼神,罗瑄开始落泪。
“不要这样对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对你?”宇文浩冷酷地扬起嘴角,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非常轻柔地抚摸她细嫩的脖子。
“浩……你听我说——”她还没说完,就被宇文浩吻住了双唇;他的吻充满怒火和惩罚,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和感情,他粗鲁地将她抵向墙,近乎蛮横地侵占她的双唇,一只手更放肆地探进她的胸前,毫无怜惜地抚弄她。
“住手!”罗瑄拚命挣扎,却抵不过他铁臂的禁锢,情急之下狠狠一咬……
宇文浩霍地停止,抬起头,嘴边慢慢渗出一道血痕,他俊脸上的风暴未减半分,反而被鲜血多添了分邪佞的魔性。
“对……对不起。”她伸出手想触摸他的伤口,不意地小手再次被他无情地扣住。
“想表示你的歉意?我有更好的方法?”他冷笑,将她拦腰一抱就往床上扔去,随即将自己密实地覆上她的身子。
“不要……”她慌乱地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三两下衣服就被宇文浩褪去,赤裸地贴上他火热的胸膛。
“你怕了?这又不是你我第一次亲热?现在才故作矜持未免太晚了。”他邪邪一笑,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俯身从她的颈部开始印下火热的吻。
即使罗瑄知道宇文浩现在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在惩罚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响应他的每一个爱抚、每一个亲吻;很快地沉醉在熟悉的情潮之中,任由他挑起所有的热情。
“浩……”在他拨开她的双腿准备进入之前,罗瑄忽地用双手捧起他的脸轻声道:“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宇文浩不语,只是瞪着她灿如星子的眼眸,慢慢地、凝聚在眼中的风暴开始褪去,他低吼一声,挺身进入她的柔软之中,一次又一次盈满她,在她身上每一吋肌肤都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一起奔向心醉神迷的旖旎境界……
云雨初退,罗瑄疲惫地沈沈睡去。宇文浩和衣而起,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睡容,百感交集地想着罗瑄这个恼人的女人。
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诚实过,她的安静柔弱全是演戏,这一切只是她为了要激起他同情心的伪装;说起谎言面不改色,楚楚可怜的娇柔我见犹怜……而这些全部都是骗人的!
那为什么自己还是不忍心见她流泪的样子,明明知道她待在自己身边是有目的的,为什么还是狠不下心来伤害她?刚才的缠绵原本只是想羞辱她、伤害她,到了最后他还是做不到,连投入的热情都不少于对方,该死的!难道真要任由这个小女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宇文浩重叹口气,倚着床边坐下,苦涩地回想过去的一切;在最初,他嫌她是个甩不掉的包袱累赘,整天除了哭哭啼啼什么也不会,他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她吓得发抖,他早该发现罗瑄其实并不如他想的这么脆弱。在他受伤残废的那段日子里,他变得暴躁易怒、蛮不讲理,她却可以逆来顺受毫不在乎,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她几乎一反常态的一滴泪也没掉过,若是他够细心,早就应该发现她这两种极端的反应。
她到底有几种不同的面貌?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一直以为她是株搜丝花,除了依附他的保护外自己无法生存,没想到事实正好相反,她竟是四老特地请来保护他的!先前他一直以为要捧在手心怜惜、呵护一辈子的小花,竟然是一株风雨皆不能动摇的坚韧小草,这项事实让他又惊又怒,简直是狠狠地在他自尊上踩了一脚。
“没想到我宇文浩竟然会栽在你的手上。”他微微苦笑,察觉到她动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和柔情一隐,迅速换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臭脸。
罗瑄眨了眨眼睛,猛地发现宇文浩就站在她的面前,连忙坐了起来,害羞地用被子遮住赤裸裸的身子。
“我……如果你愿意听我说,我可以将一切都解释清楚的。”她清清喉咙,在他高深莫测的目光下,罗瑄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就算他再生气,也好过被他误会。
宇文浩神情倨傲地挑高一道眉,还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师兄……一直想在武林中一举成名,虽然已在短时间内打响了名号,他还是觉得不够,于是他想在武林中干下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好让世人了解他的能耐,最主要的是能超越四川唐门,他对我出手解救之事相当不满,警告我不可以再破坏他的计划,这就是师姊婆婆带我去雾谷的原因,因为我不会武功。”
说到一半,她稍稍抬头看宇文浩的表情,见他已经没有先前的凶神恶煞,但还是称不上和颜悦色,她心中一叹,继续坦言。
“师兄在武林中消失了一段日子,可这并不是放弃,而是在找一位够分量的受害者,最后他决定把你当成名扬武林的跳板。而且我既然和四老有同门之谊,说来说去,你还是我的……我的师侄。”话甫落,惊见他眼中又浮现怒气,显然是很厌恶“师侄”这两字,罗瑄眉头一紧,忽地又想起两个人的辈分差距,好歹她也是师姑哩,为什么要低声下气地坐在这里受审问?
“继续!”宇文浩冷冷开口。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不过……她既然有胆子和他搅和在一起,就注定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他的女人,要他宇文浩将她当师姑看,下辈子也不可能!
“师兄只是说不可以救被他下毒的人,却没有说不能守在那个人的身边预防他下毒。
他知道我在保护你之后,反而激起了他更想击败我的野心,不是我自夸,我的医术比他好得多了,对不对?“她抬头想听他的认同和赞美,没想到还是只看到一张冷脸,她苦着一张小脸重叹口气,再一次肯定自己没眼光,偏偏爱上一个傲慢霸气的男子!
“那你干什么装成那个样子?”掌握到整个状况之后,宇文浩还是不满她对自己的戏弄。
“我装成什么样子?”她无辜地瞪大了双眼,微噘起嘴,彷佛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就是一副可怜兮兮,怕我会一口吃掉你的蠢样!”深邃的黑瞳漾起嘲弄,斜睇她的俏脸染上一片晕红。
“那是因为四位师兄说你有愚蠢的——不是!是过度的保护欲,他们还说如果你觉得对方很可怜很无助时,你就会挺身保护他们,如此一来,我才可以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况且,装成啼啼哭哭的女人,你才会多同情我一点嘛!再说,假扮成哭哭啼啼、歇斯底里的女子,你才不会……才不会受我的吸引。“她越讲越小声,最后已经将整张脸埋在双手中。
“为什么不想吸引我?”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半是好笑半是有趣。她清丽脱俗的面容染上红潮,这种羞赫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动心,他也不例外。
“我本来打算当你这段日子的保护者,等师兄放弃后我自会离开。”两只手臂忽然被紧紧扣住,被迫望进他喷火的双眸,她知道这个答案又惹毛他了。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子,我们的辈分——”她一声惊呼,显然她又触犯了他最讨厌的话题,随即宇文浩已经址下她的被子,再次欺压在她身上。
“如果你只是想保护我,一点也不想激起我的欲望,为什么愿意成为我的人?你是银羽神医,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阻止我的,不是吗?”他的手指彷佛有某种神力,在她的肌肤上点燃爱苗。
“拜托!我是你的保护者,如果我自己出手伤你,那岂不是自砸招牌?”她满脸通红,却还是嘴硬的强辩,一点也不服输。
“说谎!”宇文浩轻吻下她的鼻尖,而后在她的耳垂边轻舔细吻,引起她一阵阵的战栗。
“我不爱哭的,而且一点也不娇弱,我想你喜欢的不是真正的我,而是我假装的那个笨女人!”她一面娇喘一面解释,奋力地想挣脱他的有意折磨;她明知道宇文浩喜欢的是那种娇滴滴的柔弱女子,而她却是完全相反的人,可是却又无法真正拒绝得了他。
“你又知道我喜欢哪一种女人?”他好笑地开口。
“在雾谷的时候我偷听到的,你和你大哥说除非世上还有另一个像你大嫂一样的温柔女子,你才会心动。还有在我装睡的时候,你亲口说我是你见过最柔弱的女人,你会不顾一切地守护我,你忘记了吗?”她一一控诉着他的罪行,难过地大哭了起来。她做不来那种无聊的女人,怎么办?可是她是真的爱他呀!
“你走开,你让我心情很恶劣!”罗瑄开始抡起粉拳打他,紧闭双眼任由泪水滑落,因而没有看到他的黑眸布满了笑意和柔情。
“那你现在的泪水是真的还是假装的?”他低头细细吻着她的泪,满意地看见她因惊讶而瞪圆了双眼。
“其实我大嫂一点也不柔顺,她是唯一敢对我大哥大吼大叫的人。”他含笑解释,在她微张的嘴上偷了一个吻。
“你一直让我觉得迷惑,每次我一提高嗓门,你就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可是你手握银针为人治病的时候,却又那么镇定认真。在我受伤的那段日子,你一反过去的娇弱,不管我怎么吼你凶你,你还是逼着我做治疗,当时我只想着有没有再站起来的一天,完全没注意到你的异常,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你一滴眼泪也没掉过,而我竟然粗心大意地没注意到。”他轻轻拭去她新涌上的泪水,俊脸上泛着柔情。
“其实我不是没有哭,只是怕会更加沮丧,每天夜里,我都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她不好意思地表白。“我真的很少哭的,但我觉得是自己太疏忽,竟然没能保护你,害你受伤又那么难过。你是我见过最骄傲自负的人,当时你双腿动弹不得,心里头一定比其它人更痛苦千百倍。那段日子里我只想赶快医好你,让你恢复成原来的宇文浩,因而完全忘了要伪装。”
罗瑄的双眼被泪水洗得更加清亮,她伸手捧住他的脸,诉说她当时的恐惧和不安。
“我好害怕,如果师兄这一次的手法高过我怎么办?如果我真的医不好你怎么办?
以前不管怎么样的奇病怪伤我下针下药都毫不犹豫,唯有这一次,莫名的恐惧直罩着我,反而使我迟疑不决,却也间接增长了你复原的时间。“
宇文浩喉头一紧,他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不可理喻,却不知道她全部忍了下来,再次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亏欠她了。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他抵着她的额头,郑重道歉。
“你的确是我医过脾气最坏的病人,可是我总不能砸了‘银羽神医’的招牌,对不对?”美丽的脸庞泛出顽皮的笑,温柔地吻上他。
她献上的轻吻,瞬间就演变成火热至极的缠绵热吻;宇文浩熟练地侵入她的唇舌,吸吮交缠,只想紧紧地拥着她,不顾一切地让她燃烧释放自己。
和宇文浩彼此坦承后,罗瑄也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和保留,热切地响应他的每一个吻,每一个温柔的触碰,毫无羞涩地迎向他每一次的给予,双手环着他,喜悦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同,黑眸紧锁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变化,只想让她得到更多的快乐和满足。
“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愿意让我碰你?”宇文浩忽然停止,支起身子,接着暗哑地开口。被她骗了好久,至少要逼她说出真心话,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你不可以这样子……”罗瑄呻吟出声,她全身发烫地等待他的释放,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我要听你说,不准再说谎了。”他咬紧牙关,不被她扭动的身子分神,执意要听到答案。
“宇文浩!”她使劲大吼,瞪着眼前这个不解风情又恶劣的男子。
“这是你欠我的,该死!我现在就要知道,不准再骗我!”他隐忍的欲望,几乎一触即发。
罗瑄咬着下唇忍住笑,原来他也不是这么洒脱的人,看他浑身绷得好紧,整张脸说有多严肃就有多严肃。呵呵!她这个霸气又难缠的爱人,面对着让她心动的俊容,似乎不该再折磨她的亲密爱人。
“虽然你有最愚蠢的英雄主义,骄傲又自负,脾气也不是顶好的,我还是爱你,真心真意的爱你。这样合不合法?”她笑着抚摸他胀红的脸。
“你取笑我?”他瞇起眼睛,从没遇过这种恼人的女子,一句深情的表白,竟然有一半是损他的话。
“是你自己要我不可以说谎的。”她始终笑脸盈盈,一双手有意无意地揉搓他的胸膛。
“你……”正想发作,却被她迎上的娇躯分去了心神,很快地,他再次忘记了一切,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好好地爱她。
“我爱你!”她在他耳边低语。
“我知道。”他傲慢结语,扯出得意的笑,不再说话,紧拥着她奔向绚烂的星空,在彼此的怀中寻求释放。
良久良久,一对恋人才疲倦地相拥而眠。
※ ※ ※
“你还有没有其它事瞒着我?”宇文浩在晚膳过后,拉着罗瑄坐在屋外乘凉。
“什么?”她从宇文浩怀中抬头,无辜地看着他认真的面孔。
“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而你忘了告诉我,或者是你应该告诉我却不想说的,我通通都要知道。”一连串言不及义的话更让罗瑄听得一头雾水,看见她一脸的茫然,宇文浩一张酷脸出现了少见的局促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手无极真的只是你的师兄?”宇文浩怒瞪她一眼,想起了厉手无极和她说话的样子和态度,有一种说不出的占有欲,让他相当不舒服。
“喔!这个嘛……”罗瑄轻咬下唇,迟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你现在坦白说比较好,倘若是我自己发现,有你好受的!”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宇文浩眸起眼警告她。
“喂!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凶了耶!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姑。不要动不动就威胁我。”
罗瑄自他怀中挣脱,插起腰怒瞪他。
宇文浩看着她,忽然爆出一阵大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对不对?你以前是怎么装的,眼泪说掉就掉,唱戏的都没你这个本事。”
“哼!你忘了我是谁,我只要在眼睛上多涂一点特制的药,保证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泪眼汪汪,什么时候想哭都可以。”罗瑄冷哼数声,不理会他的嘲讽。
“你和厉手无极的关系真的只有师兄妹这么单纯?”他一伸手又将她拉回怀中,在她气鼓鼓的脸颊印上一吻,还是正经八百地开口。
“师兄他……其实我从小已经许配给师兄了。”
“什么?”宇文浩发出惊天怒吼,克制不住地往地上用力一击,发出了轰隆的巨响,罗瑄一声惊呼,急忙抓起他渗出鲜血的手掌。
“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冲动?动不动就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是找人打架就是捶树捶桌椅的,弄得一身是伤很有趣吗?”她皱眉数落,跟着从怀中取出创伤药,为他上药包扎。
“……好痛……”宇文浩皱眉喊痛。
她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非常用力地做着包扎的动作,跟着走到和他相距三步以上的距离开口道:“以你这种冲动的个性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连听话都只听一半就妄下定论,如果有人纯粹只是想和你开玩笑,结果你话都没听完就出手,最后将他打个半死,他死前的近言却是‘我是和你开玩笑的’,那你该怎么办?”
“不会有人这么无聊!”他又发现罗瑄的另一项特质——顾左右而言他,从来不肯乖乖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像上次我就被你吓了好大一跳,既然你要偷听我和师兄的谈话,就该从头听到尾,哪有人像你从半路开始偷听,既然你没有全程融入我们的话题,当然会产生误解,这就是你的不对,再来呢,当我想好好解释的时候,你就该听我说,不应该一脸的凶神恶煞,还有——”
“罗瑄,过来。”宇文浩朝她勾勾手,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宇文浩一向狂狷的俊脸有一抹淡笑,让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其实这种集霸气温柔于一身的宇文浩才是最让她心慌的,她又退了一步,固执地对他摇头。
“我可曾真正伤害过你?”他咧嘴笑问,气定神闲地等她自己走过来。
“你是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但是如果哪一天你又忘记了,或是被我气得失去理智,那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改一改你冲动的脾气。”罗瑄虽然不住口地抱怨,但她还是慢慢走向他,将头枕在他温暖的胸膛。“你不知道你板起一张脸有多凶?你老忘了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幸好你不会武功。”他戏谑地扬起嘴角。
“为什么?”她昂首好奇不已。
“倘若每次比武之前,你都来一段精神训话,将对方说得晕头转向,那所有人岂不都被你吓得落荒而逃,比都不用比了,省了不少麻烦不说,还保证你会一举成名呢!”
“你欺负我!”她噘起嘴,不满地道。
“好了。赶快解释你刚才说的话,什么自小就许过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拉着罗瑄坐下,打算凝神细听。
“师兄是师父唯一的独子,我又是师父唯一的徒儿,自小他就将咱们俩看成是一对,他的原意是等他百年之后,我们彼此可以互相照顾。”她轻叹一口气。“可是师兄自小只爱研究他的宝贝毒经,我这个师妹就像透明人似的,他看也不看一眼,你说他是不是怪人?我长得这么可爱,他竟然从不心动,是不是很怪?”
“你好象很遗憾?”他又开始吃味起来。
“也不能说是遗憾,这就好象是我明明是一道满汉全席,他却把我当成是每天都吃得到的清粥小菜,这对我来说,是一项侮辱。等我长大了以后,我自己也看开了,反正我们两个都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要的,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只是师兄妹这么单纯。”她拍拍手,算是解释完毕。
“他不会忽然改变主意?”宇文浩对厉手无极还是不放心,他看罗瑄的眼神极为复杂,有着太多的情绪,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毫无感情。
“倘若他真的改变心意,你敢向他挑战?他也算是你的师伯喔!”罗瑄斜睇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看他的反应。
“就算是武林至尊也不能动我的女人。”他挑眉,又浮现那种狂狷、傲视天下的狂妄。
“我师兄的毒术很厉害,武功他不差喔!”她一向以现实衡量一切,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
“如果他敢光明正大向我挑战武术,我对自己有信心。如果他只会使一些阴狠的毒术,就算是赢了也胜之不武,如果他真心要你,自然会想赢得光明磊落。”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她不得不佩服宇文浩的厚脸皮。
宇文浩但笑不语,却又坏心地低下头在她耳边亲吻呵气,在她意乱情迷之际,狡黠地低语:“再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的娘子是最棒的银羽神医,你这么喜欢我,怎么舍得我遭人暗算?那你岂不是要当寡妇了?”
罗暄一愣,对他的厚脸皮感到不可思议,面对他促狭的笑脸,她虽感到无奈,却也无法对他生气。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宇文浩低头轻舔她的唇瓣,微笑道:“我以前总是在想,要怎么和那个动不动就流泪晕倒的罗瑄一起生活?她会不会因为我的一个吻,一句调情的话就吓得晕了过去。那样的罗瑄即使再美,我大概也吃不消。”
“你说的是真的?”她开心地拥抱他,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出喜欢真正的她。
“你没有其它的谎话了吧!”抵着她的额头,他轻吁一口气,很难相信自己会有想好好宠一个人的感觉,只知道他和罗瑄在一起可以很自在,很自然地将所有的事和她一起分享,一种很幸福的感觉盈绕全身。
“关于哪一方面的?”罗大姑娘总是懂得破坏情调。
“什么哪一方面?”他蹙眉不解。
“欸?你刚才问的,我还有没有说过其它的谎言。我问你是属于哪一方面的嘛!”
罗瑄对他的迟钝感到诧异。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他重叹一口气,如果要罗瑄将所有的谎言都坦白,他可能会自己先一头撞死,被她骗了很久很久而毫不自觉地羞愧而死。
“为什么?”她偏头,看起来无辜又惹人怜爱。
“以前的一切我都不管了,从现在起,不准再骗我,或是瞒我任何事情。知道吗?”
他按住她细小的肩,要她允诺。
“好吧!谁叫你是最有眼光的人,一眼就挑到我这道独一无二的满汉全席!”她笑嘻嘻地,不住地用吻攻击他的脸颊。
“呃?”宇文活不懂她为何老把自己比喻成一道菜。
“虽然一开始你只是受我的美色所吸引,但是连我伪装的那个笨女人你都可以保护她、同情她;最重要的是,你喜欢真正的我,这就是我要的,我要找一个懂得珍惜我,懂得我的人厮守一辈子,你既然合格了,我当然什么都听你的。这一点小小的妇女美德我还是有的。”
“那我还真是幸运。”他莞尔一笑。
“那是当然,你以为银羽神医随随便便就为人护航?还得要不辞辛劳地保护你这个臭脾气的坏男人。”她一指点向他的额头,模仿他傲慢的神情。
“你打算拿这个数落我一辈子吗?”他挑眉邪邪一笑。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倒是可以考虑和你不计前嫌。”
“请说。”宇文浩也入戏地垂手弯腰,一副很受教的样子。罗瑄也学他刚才的样子,朝他勾勾手,等他凑近身之时,她非常小声、非常温柔地开口。“叫我一声‘师姑’。”
“你——”他一抬头,就看见她笑得开心极了,璨璨星眸满是刁钻得意。
宇文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邪气一笑开口道:“我从一数到十,你只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逃跑,要是被我抓到了,后果自己想象……”黑眸中尽是邪气,十足十的不怀好意。
“你……你不可以这样子!”她一愣,就像老鹰抓小鸡嘛!她哪有赢的机会?
“一……二……”他来个闭目不理,开始数。
罗瑄只好转身拔腿就跑,紧张再加上身手不快,耳边才听到宇文浩数“十”,她就被他一把捞起,笔直地朝屋内走去。
“你要干什么?仗着武功高很了不起吗?”她开始叫嚣挑衅。
“与其让你有多余的体力尽想些整我的点子,还不如让你累一点对不对?”他淡笑,好整以暇地慢慢褪去每一件衣服。
结实俊挺的身子慢慢地贴上她,好笑地看着她红通通的面颊,他伸手抬起她的脸含笑问道:“舌头被咬掉了?”他轻声取笑,喜欢她的多变,欣赏她的伶牙俐齿,更爱她这时的娇羞美丽,不再说话,熟练地为她解开身上的束缚,与她再度共享情潮……

07

当宇文浩的双腿完全恢复,已经是十多天以后的事了。
自从厉手无极先后两次出现后,宇文活反而产生了研究他的兴趣,一来他是下毒暗算他的人,若要向他讨回这笔帐,就得好好研究厉手无极这个人;再者,厉手无极对罗瑄若有似无的亲昵让他相当不舒服……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不准任何人对自己的女人动念头。
和罗瑄相处越久,才发现她虽然在医学上有傲人的本领,对于其它的事却是相当的迟钝;她可以将整本医经倒背如流,却察觉不出厉手无极对她的感情,还笑他是个醋醰子,为了莫须有之事大吃飞醋。
对罗瑄的坚持相当迟钝不知道该感到悲哀还是庆幸,若非她如此的一无所感,她可能早就和厉手无极结为夫妻了;既然厉手无极花了十几年都没办法让罗瑄属于他,就只能怪他自己太不懂得把握了。
不管现在或是以后,罗瑄这辈子只能属于他宇文浩;他并非轻易动心之人,一旦动了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他会将罗瑄纳入自己羽翼之下,呵护她一辈子。
夕阳西下,他斜倚在门边等待罗瑄的归来,明天一早他们就要起身前往四川唐门,因此她这几天总是往镇上的大夫家里跑,总是放心不下已经有感情的村民,因此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一些医疗技术传给镇上的大夫。
不远的山坡,慢慢出现了她纤细的身影,小小的人背着一个大木箱,看起来极为吃力。
宇文浩轻功一展,一转眼到了她的眼前,接过她手中的木箱。
“累不累?”他笑看她布满细汗的脸庞。因为她很坚持要一人前往,说他在那里听她教学一定会很无聊,所以他只好固定每天黄昏时候等地,为她减少一小段背木箱的辛劳。
“不会。”她抬头嫣然一笑,很喜欢每天黄昏的这一小段路,两个人说些今日发生的琐碎事情,让她觉得两个人更加亲密。
“你就是爱逞强!”他对她皱眉头,替她拨开黏在脸颊上的湿发。“你将一切都交代好了吗?”
“我已经让他抄写我研究的一部分医经,这样子慢慢学应该可以。”她淡笑,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她所能做的就是留下医经,让他们自行吸收。
“你这样不算私传吗?”他以为她的那些医经都是不外传的秘密,没想到她竟然大大方方地让别人抄。
“有些人对自己的创作是很宝贝的,可是我觉得医学和其它的东西不同,传出去可以救更多的人,我不会私藏的。”
“早知道如此,我这些天也跟着你去,或许也可以学点银羽神医的绝学。”他颇为遗憾地开口,不跟去是为了给她隐私,没想到却错失良机。
“怎么你也有兴趣?”她美眸闪着好奇。“多懂一些总是有好处的。”他咧嘴一笑道,和她一起回到居住了一个月的小屋。
走进小屋内,罗瑄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晚膳,不禁好奇地开口。“这些是哪里来的?”
每天的伙食都是她简单地烹煮一些食物打发的,因此格外好奇这一桌子的饭菜是哪里来的。
“这是郭姑娘准备的,她知道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特地来这儿下厨为我们送行。”
“你现在和她很熟喔?”罗瑄眉一场,郭姑娘就是和宇文浩一起在山坡上遇难的姑娘,不过因为厉手无极的目标不是她,所以她可说是毫发无伤,事后她觉得对宇文浩非常内疚,因此对他格外殷勤。
“我好象闻到火药味?”他笑得贼贼的,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坐好,挟了菜就要喂她吃一口。
“你又忘记要做什么了?”她佯怒,取出怀中的银针在每一道菜上一点,确定是否有毒,自从宇文浩受伤后,她对周遭的一切更谨慎。
“你每天这样战战兢兢的不辛苦吗?”看她这么紧张,他不禁失笑。
“这种事是马虎不得的。”她蹙眉,不敢想象如果他又受伤自己该怎么办。“如果师兄又来了,或者他根本没有离开过,也或者他和四川唐门的人一起……”想到那个可能,她的身子不禁发冷。
“你到底怎么了?”宇文浩将她紧紧接住,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皮上印下一吻。“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发生了什么事?”
罗瑄不语,上次厉手无极虽然没有强迫她去唐门,但是她知道师兄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
“你师兄一心想将四川唐门取而代之,怎么会和他们扯在一起,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很不安……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靠着宇文浩汲取他胸膛的温暖,以前她是单独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但是现在有了宇文浩,她反而开始害怕,怕他受害,怕她没有能力让他周全。
宇文浩将她搂得很紧,知道厉手无极的事不做个了断,她永远不会安心的。
“我们明天就出发到四川,将这件事做个总结,然后我们就回雾谷,我会把你藏得好好的,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再也不用生活得那么紧张,我保证在雾谷吃饭的时候,你不需要用到你的银针。”他的本意是要说笑为她打气,不料她听到最后一张脸变得更加惨白。
“你……你也不喜欢我是银羽神医?”厉手无极的话再次自她心头响起:他现在只是贪忘你的美色,任何人都不会愿意让妻子的名声比自己更响亮。
难道他也是如此,所以要她从此退隐,一辈子待在雾谷?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你以后是我的妻子,在雾谷为我生儿育女,自然没有时间当你的银羽神医。”他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仍然说着他的未来蓝图。
罗瑄表面上笑着,心思却早已飘得老远,挥之不去的仍是厉手无极说过的那些话,慢慢地化成了一块块的石子,沈甸甸地压住她的心头。
是不是唯有舍去当银羽神医,她才有得到幸福的资格?那样子她真的就会得到快乐,得到幸福吗?她真的不知道……
※ ※ ※
第二日离开了小镇,在前往四川的分岔路口,碰到了一群意外的人,竟然是雾谷四老、上官流虹和黎婉儿。
“浩小子!小师妹!”东风飞奔而至,兴奋地挥舞着几乎是常人两倍长的手臂,给宇文浩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还活着!你这个臭小子的命果然够硬,我太高兴了。”东风流着泪水,虽然知道罗瑄的本事,但这一个月他们几个人过得一点也不好,整天为他担心受怕!最后是宇文丰为他们卜卦,算出了宇文浩确切的位置,他们一群人才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他被东风抱得透不过气,看到他们虽然很开心,却又想起他们和罗瑄骗他的事。
“东风老头,抱够了没有,换人。”其余三个人将东风硬生生地拔开,将宇文浩从头到尾看个分明,确定他完好无缺,才一涌而上将他紧紧抱住。
“你们几个羞不羞人,大道上搂搂抱抱的,难看死了!”上官流虹啐骂道,这四个死没良心的,当初和她重逢时也没这么热情,现在却将这个小子抱得那么紧,怎么不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师姊。”罗瑄不想打断他们叙旧,走到上官流虹的身边恭敬唤道。
“小师妹,真有你的,看来你将他保护得很好。”上官流虹吟吟笑道,她就知道全天下只有罗瑄保护得住宇文浩。
“师姑,他没有给你苦头吃吧!”黎婉儿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对医药下毒也很有兴趣,对罗瑄更是百分之百的崇拜,因此不想让她的师姑被人欺负了去。
“没有事。”罗瑄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和宇文浩已经发展成恋人的关系,甚至已有了肌肤之亲。
“没有就好,如果他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黎婉儿淘气一笑。这时候四老和宇文浩也结束了谈话,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回了罗瑄身上。
“小师妹,这一个月多亏你了。”北电抹去眼中的泪水,觉得罗瑄是一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不用客气。”她垂眼,避开了众人的眼光,她一点也没尽到保护他的责任,实在受不起他们的感激。
“罗瑄,你怎么了?”宇文浩觉得她不太对劲,蹙眉问道。
“你这个浑小子,罗瑄这个名字是你能喊的吗?还不改口叫师姑!”东风往他的头一拍,这个浑小子,也不念及罗瑄保护他长达一个月之久,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才不会喊她什么师姑,她是我——”
“算了!”罗瑄忽然尖声打断他。“他不想喊就算了,我不会在意的。”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和宇文浩的亲密关系。
宇文浩收口,不解地望着她;罗瑄却一直避开和他对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相当的不高兴,一张脸也开始凝聚风暴。
“喂!一群人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咱们找家客栈住下聊一聊吧!离四川的比试会还有半个月之久。”黎婉儿开口提议。
“什么比试会?”罗瑄愕然开口。
“厉手无极和唐门之主的比试大会啊!这件事已经惊动武林,厉手无极要出面公开挑战唐门,到时候武林中所有的人都会去看,我们这次出来,一来是确定你还活着,二来就是上唐门看热闹啰!”黎婉儿笑嘻嘻地解释。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岂有错过的道理?
“师兄他怎么……”罗瑄叹气,她上唐门原想和师兄私下解决此事,没想到已经传遍了全武林,唐门既然敢让武林人士公开观赛,一定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想到这儿,她不禁为厉手无极担忧不已。
“走吧!我们坐下慢慢聊。”四老催促,他们一路上风尘仆仆地赶来,现在既然浩小子没事,就该坐下来好好吃一顿,慰劳、慰劳自己。
※ ※ ※
在客栈坐定后,宇文浩和罗瑄完全被隔开;四老以辈分来排位子,更让罗瑄坐在中间主位,她身边坐着上官流虹和北电,而宇文浩只能隔着桌子和她对望。
“来,小师妹多吃一点,看你消瘦了不少。”四老殷勤往她碗里挟菜,罗瑄始终挂着笑,接受大家的好意,安安静静地吃饭。
她的安静众人并不以为意,罗瑄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年龄有差距,话题本来就不是很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唯有宇文浩觉得满心不是滋味,不喜欢罗瑄一瞬间就改变态度,似乎将他当成陌路人。
“浩小子,你怎么回事?臭着一张脸,谁惹你生气了?”西火察觉宇文浩的不同,平常和他们四个在一起一向嘻嘻哈哈的,今天却像一只闷葫芦,半天迸不出一个字,太奇怪了。
“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装模作样。”他的狂气又起,知道罗瑄不想让其它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觉得被侮辱了。而且他们的事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他不懂为什么罗瑄要畏缩,难道被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很可耻吗?
一桌子的人莫名其妙,罗瑄筷子一顿,马上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宇文浩见状,一把无名火烧得更旺,“刷”一声就站了起来。
“失陪了!”他踩着忿忿的步伐离去,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罗瑄知道他发怒的原因,她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却也不想多做解释。
“对不起,他这小子脾气就是这样。”西火陪笑,要大家继续用餐。
宇文浩负气离去,一走就走了一整天,他们等了又等,最后只好在该家客栈住了下来,四老为宇文浩的无礼再三道歉,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却也不太担心他的安危,心知厉手无极现在一心想对付唐门,不会回头对付宇文浩。
分配住宿房间之时,因为罗瑄不会武功,大伙也顾虑她的安危,因此将她安排和上官流虹一个房间,由于时间还早,上官流虹在四老的房间闲聊,罗瑄则在房间内整理她的医箱。
整理了一会儿,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上官流虹,她带着笑意回头,却看见了离开整整一个下午的宇文浩,俊脸上布满阴霾,黑眸则是莫测高深的深潭。
“是你,有什么事吗?”她故作镇定,虽然知道宇文浩绝不会伤害她,一颗心还是绷得很紧。
“你想我找你会有什么事?”他一步步逼近;负气出走一整个下午,此刻他决定和她好好沟通,若有必要他不介意让任何人知道罗瑄是他的女人,但就是不准她再逃避。
“我不知道。”她扯出微弱的笑,心里期盼上官流虹的归来。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甚至昨天晚上你在我的怀中还是那么热情……”
他将罗瑄抵至墙边,困住她,炙热的气息热呼呼地吹在她的脸上。“我想我有资格知道是什么造成这样的改变?昨晚你的吟哦娇喘、喜悦的样子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现在不见了?”他喃喃低语,轻吻她的耳垂。
“不要这样子,会有人进来。”她别过脸,满脸通红地挣扎。
“你以为我在乎吗?”他将她高举,失去着力点的她,只能背抵着墙,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这样可以和我撇清关系?”他邪笑,将她的双腿推开,整个人置身在她双腿之间,形成非常暧昧的姿势。
“现在有任何人走进来,我们的关系就一目了然,也用不着多做解释了,对不对?”
他贴着她,隔着衣服与她厮磨,意欲挑起她的情欲。
“你快点放手!”她颤抖地哀求。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他无动于衷,他要知道为什么罗瑄这么做,更想知道她退却的原因。
“我……我没有。”她心虚地低下头,厉手无极的话和宇文浩的话都让她觉得茫然不安,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个问题,碰到四老和婉儿更给了她逃避的空间,现下她需要时间来想一想她和宇文浩的未来。
他和她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密不可分,她更沈迷于宇文浩的温柔之中,几乎忘记了其它的事情;她曾经想一辈子悬壶济世,将一生彻底献给医学,而会往江湖上声名大噪是自己始料未及的,虽然并未因此沾沾自喜,却也不排斥“银羽神医”这个雅号,若嫁给宇文浩必定会住进雾谷,那将再也没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厉手无极的话更像诅咒一样,时时刻刻在她心头响起,倘若她坚持一生行医,宇文浩会像师兄说的那样,不满意她在江湖享有名声,因而离开她吗?
这些事她不敢想也不敢问,只能藏在心里;第一次明白了相爱容易相处难,她医病一向果决,但一碰上了情感的问题却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极为儒弱地选择逃避一途。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四老是我最亲近之人,为什么你连他们地想隐瞒?你今天不说明白我决不罢休。”他也动了气,打定主意和她耗上了。
“我没有,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现在我很烦,烦恼师兄的事,烦恼唐门的事,你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好吗?”罗瑄软声恳求,她真的需要时间将一切想个明白。
“你需要时间?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这样子逃避我,让我觉得自己被你戏耍玩弄,这是你的算盘?戏弄我一番再抽身离去?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慌乱摇头。唉!怎么越解释越糟!
“那你什么意思?前半个月你还好好的,现在忽然要我给你时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既然已经决定成为我的人,我就不会让你后悔。”他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哽咽地发出受挫的吼叫声。
“我是给你一个想清楚的机会,说不定将来后悔的人会是你。”她也吼叫出自己的心声。或许他根本不要一个神医当妻子。
“什么意思?”他危险地瞇起眼睛,低吼一声就覆住她的嘴,他再也不想听她说出一堆“保持距离”、“后不后悔”的废话,只知道眼前的罗瑄是他的,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粉颈樱唇都只能是属于他的。
罗瑄抵抗不了他强烈的索求,怎么也推不开他由浅入深的吻,怒气加上渴求化成了最强烈的烈焰席卷两人,他抓着她抵死缠绵,一只手已经将她的衣服褪去了一半……
“小师妹,你睡了吗?”门外忽然传来上官流虹的愉悦唤声,将两个沉醉在情潮中的人惊醒,吓得罗瑄一直伸手推开他。
“我不会这样放过你的。”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气道。将她放了下来,迅速将她的衣服拉回原位。
“小师妹!”上官流虹推门走进,宇文浩的身子一闪,和她擦肩而过。
上官流虹一惊,正想出手才发现人影是宇文浩,硬生生将擒拿手撤回,一脸疑惑地看向罗瑄,不知道宇文浩半夜里为何来去匆匆。
再细看罗瑄,她的双颊酡红,发丝零乱,两片红唇更是红滟滟的,上官流虹眼珠子一转已经猜出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师姊,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罗瑄脸一红,神情相当不自在。
“刚才浩小子来找你有什么事?是不是为了下午的事来向你道歉?”上官流虹也不点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罗瑄胡乱点头又摇头,就怕被上官流虹看出端倪。
“夜深了,我们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路。”上官流虹对她温柔一笑,暗忖:自己想必是年纪大了,看他们两个吃饭的时候就不太对劲,原来是小俩口在闹脾气。她倒是疏忽了,这两个人年纪相近,又是郎才女貌,看起来登对极了,没想到这一次的事件倒意外促成了一段好姻缘。
上官流虹嘴角含笑,喜孜孜地冲着她笑,思忖:能将小师妹托给雾谷的人,她再放心不过了。于是,她不再多说,径自将蜡烛吹灭。

08

昨晚一夜无眠,罗瑄隔日起得稍晚,才走出房间,就听到四老轰隆隆的骂人声音,而被训话的自然是昨天消失了一整天的宇文浩。
“你这个浑小子!昨天死到哪里去了?你一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削我们四兄弟的脸是不是?你可恶至极!气死我了!”首先发难的是东风,他挥舞着长手臂,吼得气急败坏的。
“阴阳怪气的,枉费我从小就疼你疼得像个宝似的,你竟然这么任性,当着师妹的面说走就走,你很洒脱喔?”西火接过责难权,也开始开骂。
宇文浩并不答腔,径自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不住地忖想: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可以在一瞬间就改变态度?是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她怎么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好象他们曾经拥有的从来不存在似的。为什么?
“啊!小师妹你来了。”一声小师妹,将宇文浩唤回。他猛地抬头,神色阴霾地瞪着困扰了他整整一天一夜的女子。
“小师妹,你倒说说看,这浑小子这一个月是不是就是这么对你?你别怕,说出来有师兄护着你,你尽管说,他这一个月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过你?”
南雷不平地开口,瞧见宇文浩一副想吞了罗瑄的目光,这个不知感恩的浑小子,他当然知道宇文浩在闹别扭,要一个女人保护自己对宇文浩来说是一件很窝囊的事,但是事过境迁,他就不能表现一点感激之情吗?
“是啊!快点告诉我们,师兄们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北电卷起了袖子,只要罗瑄点个头,他就打算扁宇文浩一顿,疼归疼,犯了错还是要扁。
罗瑄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看宇文浩的表情,只能隐隐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烫人的目光直瞪着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
“他对我很好。”罗瑄轻声开口。
“那你又是如何回报我对你的好?罗瑄?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看。”他说得咬牙切齿,一双眼快喷出了火焰。
“浩小子!”四人齐声怒吼,反了反了,他们到底教出了怎么样一个浑小子,不但长幼辈分不分,还对师姑大小声的。
“哎呀!怎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黎婉儿甜美的声音奇迹似的将火苗踩灭。她踏步向前,笑吟吟说道:“婆婆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烦了,四位老爹最好快点上路,否则等一下难看的不知道是谁喔!”
四老抖了一下,方才的怒气早已消失无踪,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宇文浩一眼,以最快的速度向外冲。
不愿意和宇文浩独处,罗瑄也举步向外行,不料一眨眼,宇文浩已经站在她眼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嘲弄她想逃开的念头。
“我们一向寸步不离的,不是吗?罗瑄.”他的声音低柔,却充满戏谑。
“喂!你已经和小师姑相处了一个月之久,够了吧!现在起小师姑是我的,你不准和我抢。”黎婉儿硬是挤进了两个人之间,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无所感,拉了罗瑄就往外走。
“罗瑄!”宇文浩唤出声,罗瑄直觉地回过头,双眸饱含歉意地望着他。
他本想开口羞辱她,但是看到她那双哀伤的眼睛,他竟然说不出任何伤害她的话,只能看着她和黎婉儿一同离去,心中像是被利剑狠狠刺了一下。
※ ※ ※
接下来的旅程只有上官流虹不着痕迹她观察着一切,她对当晚之事只字未提,只是暗中研究两人的一言一行,想弄清楚两人是为了什么原因在斗气。
一路上宇文浩始终臭着一张脸,因为四老怕他的凶样吓到罗瑄,将他们俩隔得远远的,就怕宇文浩又惹罗瑄生气,因此沿途中他只能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紧追着罗瑄.一群人之中黎婉儿年纪尚轻,对男女之事也不是挺感兴趣,终日只是缠着罗瑄指点她的医术和毒术;四老就更不用说了,从年轻时就不是什么感情细腻之人,上官流虹也不指望他们老年会忽然开窍。
整个旅程中只有上官流虹知悉一切,她带着有趣的神情偷偷观看这一切,想看这小俩口打算斗气到什么时候,这鲜事倒也算是为平淡的旅途多添了几分乐趣。
※ ※ ※
行行走走,走走歇歇。他们已经来到了四川的边界,只要再过两日便可到达四川唐门。
再过五天,就是厉手无极挑战唐门的日子。随着日子的接近,罗瑄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一方面担心师兄的安危,一方面已经无法应付宇文浩将近爆发的怒气,如此内煎外熬,她已经不复初见时的神采,逐渐憔悴了。
“师妹,你有心事?”夜里,上官流虹轻拍罗瑄的肩,见她独自坐在房间外的凉亭,神色暗淡地仰望满天繁星。
“我没事。”她半垂眼睑,满腔的心事不言而喻。
“罗瑄,我年纪虽然一大把了,可也有年轻的时候,你和浩小子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却不明白你们是为了什么在斗气,年轻人吵吵闹闹本来无所谓,但是你们总要将话说清楚,这样子斗气,婆婆我看了心里也难受。我看得出那个小子真的很在乎你,有什么事非要将两个人弄得那么僵?”
“您都知道了?”她一愣,美眸眨着迷蒙的失落。
“那一群后知后觉的家伙是甭提了,婆婆我可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上官流虹淡笑着,也不想见一个花儿般的美丽姑娘为情所苦。“有什么事和婆婆说,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法子。你也很爱那个小子吧!”
罗瑄脸一红,很轻地点一点头。
“那么是为了什么事?”她婉转地想让罗瑄开口吐露心事。
“是我自个儿不好,我很害怕。”她轻吁一口气,上官流虹的慈祥面容让她不再犹豫,决定将心事一吐为快。
“自小我就是一个人,师兄虽然和我一起长大,但是我们始终有距离,我尊敬他、担心他,因为他是除了你们和师父外我唯一的亲人;自小他喜欢研究毒术,更期望有朝一日以毒术称霸武林,成为一个响叮当的人物。这些我都懂,但是师父临走前将我唤到床前,他也是知道师兄的野心,却不认为他有称霸武林的本事;他的本事虽高,但天资有限,再加上心高气傲,这些都会是造成他失败的原因。”她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师父的遗言就是要我多帮帮师兄,不要让他在江湖中惹出大乱子,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医好所有被他下毒之人的原因,我不想他惹上应付不了的敌人,他因而恼我破坏他成名的机会,还认为我是故意向他挑战。”
“他既然如此骄傲自负,当然不会体谅你的用心。”上官流虹嘴一撇,对厉手无极非常不屑。
“成为银羽神医并非我所愿,但是日子久了,我也逐渐喜欢当银羽神医,我想这是任何医者都躲不开的诱惑,我甚至暗自期待下一次师兄会使什么难解的毒,又会用什么手法。每破解一次,我心里的自信就多添了一分。除了不想让师兄惹麻烦外,我必须承认我已爱上这种挑战了,虽然每次都让我战战兢兢,但是我还是愿意接受这自我挑战。”
上官流虹点点头,就像习武之人一样,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会想不断地突破,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遇上宇文浩,不知不觉受他吸引,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开心到根本无法在意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此我已经付出代价了。”她苦涩一笑,将宇文浩被下毒之事说了出来,更将她无法当机立断的懦弱全盘说出。“只要在他身边,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让我觉得害怕,我变得太在乎他,太依赖他,我不再是我自己,也永远当不成银羽神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最糟的一种方法——躲他!”罗瑄长叹一口气,像是迷了路的孩子。
“基本上他和师兄是一样人——骄傲、自信,他说过此事一了,要带我回雾谷,他要一辈子守着我,可是如果我选择了那条路,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快乐,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安于那种平静的生活。我真的很害怕,我爱他,却不肯定是不是愿意为他放弃现在的生活,这就是我一直躲着他的原因,只要和他在一起,我根本没法子思考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上官流虹也感到无奈,这已经不是什么斗不斗气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可不可以携才共度未来的难题。
“师兄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妻子的锋芒超过自己,我右思左想,总是想象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一生悬壶济世是我的梦想,浩却和我的梦想互相抵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作决定,只觉得好累好累……”
上官流虹静凝着她,沉默不语。
半晌,罗瑄伸手拭去了泪,对上官流虹淡淡一笑道:“谢谢你愿意听,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她微微颔首,慢慢走回了屋里。
罗瑄才离开,上官流虹朝暗处招了招手,走出了神情同样沮丧的宇文浩。原来打从一开始上官流虹就打算帮宇文浩,让他躲在一旁偷听,好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现在他明白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上官流虹拍拍他的肩膀打气道。
他点头,俊颜憔悴地让她也相当不忍。
“我明早就走。”宇文浩忽然开口,眼中闪现一簇火光。
“喂!小伙子,婆婆让你听这些是要帮你们,怎么你也学她来个逃避现实,一走了之?当心我一拐杖劈死你!”上官流虹咆哮。呸!谁教出来的就是像谁,那四个人有本事一躲就躲她一甲子,这个浑小子该不会也如法炮制吧?
“这是她说的,她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将一切想清楚。”他话才说了一半,上官流虹果然一棒就敲了过去。宇文浩痛呼一声,却是不敢还手。
两道身影就在凉亭打了起来。上官流虹气得棒棒毫无章法可言,挥着长拐杖拚命挥打;宇文浩有苦说不出,虽然一直闪,还是吃了好几棒。
“我打死你这个臭小子。”上官流虹不断吆喝,终于惊动了闻声而来的四大长老和黎婉儿,最后来到现场的则是罗瑄.“流虹妹子,有话好说嘛!”东风跳下战场,试图做个和事佬,“啪”一声,他也被一棒打中了胸膛。
“唉哟!”为了让上官流虹停手,东风叫得既凄惨又响亮。
“你……”上官流虹终究不忍,马上将拐杖一扔,扶住了东风,一双眼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宇文浩。
“你们干什么?有事慢慢说!浩小子,你又闯了什么祸?”西火挡在宇文浩面前,算是预防上官流虹的再度偷袭。
“我要走了。”他淡淡开口,一双眼直视罗瑄,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众人一愣,罗瑄更是倒退了一步,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跌倒。他要走了?为什么?为了她这些日子的无情?还是他已经不再爱她了?
她的星眸布满痛楚,摇摇欲坠,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隐隐作痛,竟然挤不出一点声音。
宇文浩此时却出乎意料的踏步向前,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际将罗瑄搂在怀中,以轻柔的耳语开口道:“我的心此时和你的一样乱,方才你所说的一切,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没有怪你,我离开只是让你自己想清楚,你此行去唐门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我又怎么忍心再增加你的困扰,如果我在你身边会让你分神,你又怎么能在唐门帮助厉手无极,我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我不会让你一辈子跟在他身后为他收烂摊子,我只准你帮他这一次,这最后的一次,你听明白了吗?”
罗瑄听得痴了,身后的四老更是个个瞪大了双眼,喘气的喘气,冒汗的冒汗。
“我会给你你要的时间,让你想清楚所有的事情,我离开并不代表我放弃你,而是想让你专心赴唐门之约,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银羽神医,没有我在身边,你会好好给他们颜色看的,对不对?”俊颜泛起一抹柔情的笑,在夜空中他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深情。
罗瑄还是哑口无语,只觉得眼前的他逐渐模糊不清,才知道泪水已经不知不觉地滑落,沾湿了衣襟和脸颊。
“别哭,世上既然没有两全之事,便要懂得取舍,我现在走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段日子你只要专心于唐门之事,其余的事你不准想,将其它的烦恼都留给我,我保证会想出法子的。”最后在她的唇边结语,吻掉她的泪,再覆上让他眷恋不已的红唇,将自己的心意化作吻,坚定地传递给他心爱的人。
“好好照顾自己,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他最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慢慢松开了手。
“罗瑄就拜托你们了。”他不再多说,知道他们会将她照顾得很好,深吸一口气,跃上墙,高大的身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罗瑄泪眼蒙蒙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宛如游魂般地飘回自己的房间。
“浩小子走了!”过了大半天,南雷才迸出一句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实。
“废话!我眼睛好得很,我当然看见他走了。”西火啐道。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层关系的?”黎婉儿问出了四老心中的疑惑。五个人同时望向上官流虹,既然她将浩小子没头没脑地打一顿,一定是最先发现他们相恋之事,才会气得打宇文浩。
“流虹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虽然辈分不同,但是既然相爱了,你又何苦将小俩口拆散?还硬将浩小子给打跑了,我说也不必这么绝情,他们看来还挺登对的不是吗?”东风有些为难地开口,完全照着刚才的情形自行想象,推论自以为是的答案。
其余三颗头颅一致地往下猛点,非常赞同东风的仗义执言。
“我把他打跑了?”上官流虹尖声高叫,就差点没有吐出一口鲜血。这四个人越活越回去了,她像是这么跋扈无情之人吗?
“是啊!是啊!”西火搓着手,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再说浩小子是他们的心头宝,就算今天他想娶个乞丐婆他们也不会反对,何况说只是小小辈分不相同这个小问题;他们一向看得开,这点小事他们不会计较的。
“你们四个存心想气死我。”上官流虹脚一卷,将拐杖踢起,朝四老就开始一阵没头没脑地乱打。
黎婉儿眼珠子一转,自然不愿意膛这趟浑水,掩嘴打了个呵欠,打算回房睡觉去了。
思忖这五个老顽童随他们去吧!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 ※ ※
鸟啼声唤醒日光,罗瑄一大早就走出了房间,一夜无眠,翻来覆去总是宇文浩狂狷俊秀的脸,还有他临去前的那一番话。
站在门外深深吸一口气,觉得宇文浩说的没错,她现在已经没时间想其它的事了,必须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四天后的唐门之约。跟着发现四老及上官流虹竟然还坐在凉亭,五个人看起来都很累的样子,四老脸上还有一堆瘀青。
“师姊,师兄,你们早。”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狼狈的四人。
“小师妹,你早。”东风有气无力地开口,被上官流虹修理了大半夜,在他们兄弟差点哭着求饶之时她才停手,再将他们兄弟几个狠狠训了一顿,这才说出罗瑄和宇文浩会分开的原因,如此折腾了一整夜,总算弄懂了前因后果。
“小师妹,看你已经没那么失落了,想通了吗?”上官流虹察觉她的眼神有领悟后的冷静与从容,知道她心中已有了决定。
“我岂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现在的我只能想着唐门一事。”
“既是这样,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东风也忘却了疲劳,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
“在比试之前,我想我必须去见见唐门之主;先确定他的心意企图,我才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
“那我们立即上路。”南雷也提起了斗志,将疲惫扔到一边去。
罗瑄微微一笑,在初升的阳光下,她的冷静恬适使得整个人散发美丽难描,看见她的自信从容,五个人露出宽慰的微笑。
正所谓急事需缓办,尤其是感情这档事;现今当务之急就是将厉手无极之事做个总结,再来嘛!当然就是回雾谷好好筹备一场惊天动地的盛大婚礼,对于他们两个小倩人,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
毕竟浩小子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失望过,他既然说会想办法,就一定会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09

唐门的所在地在四川南边,既是以毒术闻名的武学世家,屋宇当然建造得富丽堂皇,唐门之主唐扬威今年四十多岁,育有二子一女,弟子百余人,为唐门第八十三代的弟子。
罗瑄等人在唐门之外的十五里处就被拦下,显然唐门的防御做得相当不错,又或者是与厉手无极比试之日将至,因此整个唐门上上下下都戒备森严,颇有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
守卫听到罗瑄自称是银羽神医,疑惑地上下打量她,由于她过于年轻美丽,一点儿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银羽神医。
“要我先将你浸泡在毒液之中痛个三天三夜,再用我的银针救你吗?我一向用这个方式证明我的身分和能耐。”罗瑄似笑非笑,明眸流转,却吓得对方一身的冷汗。
“请容我通报一声。”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赌,唯有生命不可以,他近乎狼狈地跑回去通报。
“有些人就是喜欢以貌取人。”黎婉儿撇撇嘴,灵动的双眼开始打量周遭,唐门隶属中立,在武林中一向角色模糊,让人弄不清他们的动向,因此一进入了四川,他们一行人莫不提高警觉心。
“大伙儿小心点,我就是不太喜欢使毒的人,这给人的感觉就好象随时会放你一记冷箭,怪不舒服的。”北电抱怨,不时注意四周的动静。
过了不久,刚才的唐门弟子匆匆折返,以恭敬的态度请他们入唐门休息。
唐门的大厅极广,上面悬满了武器及动物的首级;武器是唐门自行研发的,里面都别有玄机,可以喷射出自行研究的毒粉毒液。而悬壁上的野兽标本均保持着末死前栩栩如生的模样,当然这是为了昭示所有前往唐门之人知道,他们不但是毒术高人一等,就连医学上的研究也不浅,所以可以将野兽在杀死之后仍能维持旧观。
“看样子唐门有今日的成就也不是没道理。”将摆设全部扫过一眼,东风说出了中肯的赞美,相信任何成功者的背后一定都下过一番苦心的。
“有贵客光临,失敬失敬!”一声朗笑传来,布帘后走出一名精壮的中年汉子,眸中精光四射,步伐稳健俐落,看得出是一个内外兼修的练武之人。
“唐庄主客气,今日冒昧来访,请您见谅。”罗瑄也拱手表示礼貌。
“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就有了神医的雅号,老夫真的不得不服老了。”唐扬威捻须微笑,对罗瑄的年轻感到讶异,却也将她赞扬了一番。
“唐庄主说笑了。”罗瑄也回了一个微笑。
“神医今日来访有何要事?身后那几位朋友又是谁?”他看得出罗瑄身后之人似乎都有着上乘的武功修为,江湖中一直传闻银羽神医独来独往,何以今日又带着一票高手前往唐门,莫非是别有所求?
“他们几位是我的同门,因为小女子不懂武功,他们怕我独自一人在江湖中会遭遇危险,所以陪着我一同前来。”
唐扬威眉一掀,觉得眼前的四个老人好特别,努力回想江湖中有哪些名人符合他们的外形,想了一会儿,他淡笑开口。“这四位可是鼎鼎有名的雾谷四大长老,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真是荣幸。”他哈哈一笑,知道自己猜得一点也没错。
“没错,罗瑄是咱们的小师妹,我们兄弟就是专程护着她来的。”东风坦承,见对方认出他们,也顺便提出罗瑄和雾谷的关系,让罗瑄的后台稳健一点,多了些谈判的筹码。
“各位今日所为何来?”唐扬威笑容一敛,和雾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上门来又不像是示威,这动机倒值得再三玩味。
“庄主够坦率,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三日后听说庄主您有一场比试,此事是否为真?”罗瑄也打算直捣黄龙,不再虚与委蛇。
“各位远道而来是想观赛吗?”唐扬威试探地问。
“小女子斗胆想做个解人。”罗瑄坦承,一双妙目直直观察唐门主的反应。
“姑娘真是厉手无极的师妹?”唐扬威沈吟,看来江湖中所传是真,银羽神医和厉手无极乃是同门,两个人一个下毒一个救人;原先他一直以为是为了成名使的三流手段,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厉手无极的确是我的师兄,我今日前来也是依着先师遗训;师兄乃先师唯一的后代,先师曾嘱咐我别让师兄在江湖中闯出乱子,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取消这场无谓之争。”
“无谓之争?小姑娘,你可知唐门已有多少年的历史才创下了今天这个局面?从我做掌门以来,压根儿没出现过这种挑衅的行为,唐门的声望我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此刻我不可能为你的一句话而让天下人看笑话。”
“可是你也不想比试,我说的对不对?”罗瑄淡淡一笑。“每逢师兄出手伤人,随后都会出现唐门之人,有的记录伤痕,有的将中毒方式记录下来,我想这些都是出自掌门人的意思吧!”唐扬威不语,罗瑄则继续开口。“如果我猜的不错,即使你做了这许多的研究,你还是无法掌握师兄下毒的手法,对不对?”
“这场比试需要取消的原因太多了;你没把握赢,若是输了就得在全天下的眼前丢光了唐门的脸,那时,你的子女及百余位弟子又当如何自处?我的本事和师兄差不多,你倘若不信,我们可以私下来一场比试,你如果输了,就知道我所言非假,这一次的比试我不会张扬,不管输赢都是君子之约,如何?倘若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绝无半点怨言。”
罗瑄的自信让四老等人倒抽一口气,也让唐扬威扬起了眉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这个提议非常诱人,怎么样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有趣!你跟我来。”唐扬威朗声大笑,欣赏她的自信和豪爽。
“小师妹!”
“师姑!”
罗瑄身后的人紧张唤道,她摆摆手,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失败,唯有赢了,她才能说服唐扬威实行她的下一个计划。
“跟我来,只有我跟你。”唐扬威在前面领路,对四老笑道:“既是君子之争,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老夫一向爱才,更不会做出卑鄙无耻之事,你们放心,我只是想证明我还是宝刀未老而已,各位请随便坐,我们去去就来。”
被留在大厅的六个人来回踱步,神色极为焦虑,心知罗瑄不会输,却又怕唐扬威恼羞成怒将罗瑄一掌击毙,她毕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要是她真出了事,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宇文浩砍。
就在他们要将大厅踩出一个大洞时,罗瑄和唐扬威从外面走了回来。他们迎了上去,却见罗瑄的脸有些疲惫,神色却是极为愉悦。而唐扬威的脸则是有些惨白,尽是堆满了更多的不可置信和崇拜。
“小师姑又多了一个崇拜者了。”黎婉儿格格轻笑,暗忖:两人显然已经分出胜负了。
“将他们安置在客房,别怠慢了客人。”唐扬威下命令,霎时已经将所有人视为贵宾。
他转向罗瑄拱手道:“老夫甘拜下风,一切就照罗姑娘的安排,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什么需要老夫的地方,我唐门一定会效劳。”唐扬威再次拱手道谢,便离开了大厅。
“小师妹你真了不起,这样就将他收得服服贴贴的。”雾谷四顽童争相同语地夸赞罗瑄.“好说,我只是赢了他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罗瑄谦逊地淡笑。
“只是赢了他这么简单?”上官流虹知道她一定又做了什么,才会让唐扬威松了一大口气,一副烦恼全消的样子。
“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忙。”罗瑄甜甜一笑,有倾倒众生之媚。
“什么忙?”六个人第一次异口同声。
“三天后的比试,将由我出面击败师兄,你们说他是不是该欣喜若狂?”
“这行得通吗?”
“当然,因为那一天我不是我,我会是唐门的唐扬威!”她从袖口取出一张面皮,戴上后俨然就是唐扬威。
众人眼睛一亮,这就是为什么唐扬威感激得五体投地的原因了,罗瑄以他的身分赢了厉手无极,荣耀还是归于唐门!这种事不答应的就是白痴!
“小师妹,真有你的。”东风赞不绝口,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一来可以使厉手无极绝了成为天下无敌的念头,二来也替唐门保住了颜面,不至于替厉手无极惹下杀身之祸,果真是一个完美的办法。
“厉手无极输了会甘心吗?”黎婉儿提出了隐忧。厉手无极向来不择手段,倘若毒术一轮,他用功夫偷袭怎么办?
“不会,这一次我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罗瑄笑了,又是那抹让人目眩的甜笑。
三天后就将一切都结束掉吧!罗瑄心中一叹,心中不期然地又浮现宇文浩的脸,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在同样的时间内想着她呢?
短短几天的分离,她对他的想念竟是一天多过一天;半夜无人时、午夜梦回中,她想的挂记的全是他,过去的一点一滴都在她脑中盘旋不去,正是半窗幽梦微茫,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 ※ ※
这三天他们住在唐门,唐扬威将他们当成上宾招待,准备各种山珍海味,将一行人伺候得服服贴贴的,大呼此地是人间仙境,几乎想赖着不走了。
这三天罗瑄也很忙,忙着学习唐扬威的说话语调和走路姿态,必须将他模仿得唯妙唯肖才唬得过厉手无极和前来观赛的武林中人,她性子聪颖加上心细如发,不到两日已经抓到唐扬威七、八分的神韵;至于外形及易容部分则交给了上官流虹,她向来精于此道,巧手一施,罗瑄已经成为另一个唐扬威了!
※ ※ ※
比试当日,一大清早就涌进大批人潮,来自各门各派的好手,无一不想观看这场独一无二的毒术大赛,就算是对毒术没有研究之人,也想来看看究竟谁是最后的赢家。厉手无极出道江湖以来,都是滥伤无辜,几乎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不少人也是想来一睹这个魔头的真面目,更有人暗自盘算,倘若他输了,就要一刀给他死个痛快,顺道为武林除恶。
约定的时刻一到,厉手无极踏着飞扬的风沙而来,清瘦的脸上噙着一抹孤傲的冷笑,颇有鄙夷众生的孤傲,他一进入,所有人都鼓噪起来。
厉手无极目不斜视,冷酷地瞪着罗瑄所扮的唐扬威——他今天的对手,一位攸关他立威武林的对手。
“请!”罗瑄格外谨慎,怕多说话会引起师兄的怀疑,因此微一拱手,表示不愿意多说废话,正式比赛了。
“你倒爽快。”厉手无极嘴角微扬,眼睛危险地瞇起。
所谓的毒术比试和其它武术比划有所差别;正规的毒术比试分三大项,第一项是各自研发一种毒药让对方破解,第二种则是各自取出自己最得意的救命丹药,要对方在时间内说出解药的内容。
前两项要是分不出胜负,就会来到最凶险最刺激的一项,各自让对方在自己身上下毒,在限定的时间内,自己必须配出解药救自己,否则就算技艺不精,先死也不得有怨言。除非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地磕三个响头表示服输,否则对方并无义务解救。
这三项比试很少人用到第三项,因为实在太冒险了,虽然说不想死的人可以跪地求饶,但就算活下来了也在世人面前丢尽了脸。所以最近的比试大伙都心知肚明地在第二项就结束,最多成了平手,也没有人愿意比到第三项。
两个人互相拱手行礼,开始了第一项比试。双方各取出一颗发明的毒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取出破解的药方。
罗瑄用的是唐门研究的毒药,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取信厉手无极,让他不会怀疑他是冒牌货,才会心甘情愿地和她比到最后一项。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厉手无极已经不屑地扔出解方,似乎对唐门的毒药嗤之以鼻,罗瑄不以为意,也在同时递出了完整的破解药方。
厉手无极面无表情,淡扫一眼她写的东西,扬起一抹冷笑,表示可以开始第二项比赛了。
罗瑄所用仍是唐门之药,而且故意装出无法解答的困窘模样,让所有人吓出一身冷汗;直到最后一刻,她才以颤抖的手写出从小就会配制的药丸。这一切,当然也是为了要取信厉手无极。
前两项不分胜负,已经让旁观者看出一身冷汗,到了最后一项,众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为了方便,他们将毒制成了药丸给对方服用,如果能够自救就是赢的那一方。
厉手无极一共递给她五粒不同色泽的药丸,她也以示公平地给了五粒,双方毫不犹豫地一吞而下,开始这场玩命的游戏。
时间慢慢过去,罗瑄吞下之时已经认出四种毒药,因此时间上非常充足,她很快地配药,一下子就解了四种毒,最后一种地也不甚着急,心想以自己多年尝毒的体质,应该可以及时配出解药。
厉手无极此时危险地瞇起了眼睛,没有人可以在一瞬间识破他的毒药,而且是四种,除非一个人……
他一步步向罗瑄假扮的唐扬威,只想证明他不是他想的那一个人。忽然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此时他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谁了。
罗瑄看见他怨恨的眼神,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分。她走过去,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师命难违,我是不得已的。”
原来罗瑄给他服下的并不是什么奇毒,而是她师父死前闭关所练的药丸,吃了并不会使人致命,却会让吃的人心智退化到幼儿一般,是一种侵害脑子的药。
他死前知道自己的独子不会改变,将药交给了罗瑄,要她在必要的时候给厉手无极服下,所谓医者父母心,他实在不愿意独子残害天下之人。
厉手无极知道她手边有这些药,但是却坚信自己不会有机会让罗暄近身下药;而今功亏一篑,没想到罗瑄前两项的比试真的唬住他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他拚着最后一股意志力,将生气贯满双掌,想将罗瑄击毙于掌下,罗瑄退了一步,腹步一抽,第五种毒在她体内发作了!
她无法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击出,眼看就要击上她了,她双眼一开准备承受,但那一掌始终没有到来……
罗瑄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她倒地前那一剎那间,她跌入了一具熟悉温暖的胸膛,她奋力睁开眼,只模糊地看到一双温柔的黑眸。
“我说过,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浩……”她扯出心安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昏迷之前似乎听到他的咆哮声,再来,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只知道她现在觉得好幸福!
他来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尾声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浑身无力,只隐约听到外面有熟悉的怒吼声。
“你到底是不是唐门的人?不给解药不扎针?你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
罗瑄缓缓地笑了,所有的一切不是梦,宇文浩真的回到她身边了。
“小姑娘又不是中毒,只要喝点盐水洗肠胃就可以了。”是唐扬威无奈的声音。呵!
堂堂一个唐门之主竟然被人吼得那么委屈。
“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喝点盐水就好,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她要是还没醒,我就拆了你四川唐门的匾额!”“吼声”还在回绕,一条蓝色的影子已经飘进,看到她含笑的眸子,他又惊又喜。
“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吗?还疼不疼?”宇文浩又心疼又焦急。
“抱我起来,我想你搂着我。”她柔柔地笑,如春风般迷人。
“嗯!”他应允,轻轻地搂着她;待她舒适地躺在自己怀中,他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你误会了唐掌门,最后一种只是一种让全身无力、腹痛如绞的药,这也是一种下毒的技巧,让人以为身中剧毒,若不仔细瞧,贸然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最后反而死在自己的毒药之下。”
“宇文兄,听清楚了吗?你误会我了。”唐扬威耳聪目明,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戏谑的声音愉悦地扬起。
“走开!”他朝窗外咆哮。
窗外传来低低的闷笑,再来就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你,我是一个傻瓜。”抵着他厚实的胸膛,她轻声地叹息。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其实我一步也没离开过,只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着你。”他淡笑,轻吻她的额头。
“所以你才会救了我一命。”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在千钧发之际救了她命。
“你那天晚上说的我都懂,可是你这个人有个坏习惯,有问题总是藏在心里,我猜破头也想不出来你在想什么。我要说的是,我也是一个喜欢四处飘泊的人,我不介意带着妻子浪迹江湖,只是雾谷是我的家,我们有了孩子总要带回去给他们看,至于你当不当神医,我不在乎。”
“你真的这么想?”她开始落泪。“那你那一天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退开只是让你有时间想清楚,让你知道其实你心里有多么的舍不得我、在乎我,结果我是对的,不是吗?我在的时候你一心想避开我,在我离开以后你却反而更加不快活?”他眼中漾着笑,一张俊脸恁是迷人。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都躲在暗处看着我伤心流泪?”她轻呼出声,忍不住动手捶他。
“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见一面?还让我一直想着你、挂着你……哼!你在旁边一定看得好不得意,对不对?”
“嘿!公平一点,只能远远看着你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可是如果我在你身边,你又多了一个人要担心不是吗?为了将此事做个了结,我只好在一旁静静地守着你。”他低下头印下一个轻吻,温柔笑道:“所以现在你想清楚了吗?我和你的梦想并不会抵触,你是不是也该停止胡思乱想了?”
“我是不是像个傻瓜,又绕了一大圈?”虽然眼中有泪,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我没有抱怨。”他低低一笑,将她揽入怀中。
“啊!我师兄和其它的人呢?”罗瑄忽然想起清醒至今,还没有看到厉手无极和其它的人。
“都被我赶回雾谷了,霸着你这么久也该够了!至于那厉手小小极还变得满可爱的,所以我也顺道教四老带他回雾谷了。”
“哎!师兄会变成今日这样,都怪他的野心太重了。”她无奈地吁了口气,感叹地道。
“别多想了,他今天变成这样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何况我倒还觉得现今的他比往日可爱、天真多了,而且他这小孩脾性,正巧投了四老的口味,大伙相处得挺和乐的。”
“他们这么听话?”如此一来,这一小四老不是乐疯了、玩疯了?怎么甘心这样就回雾谷?
“他们怕死我了。”他扬眉狂狷不驯地笑。“再说……四老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例如说?”她的好奇心也被挑起了。
“例如说回雾谷筹备一场很重要的婚礼……”最后以吻结语,浅尝她的甜美。
“你很自信我一定会嫁给你?”她顽皮一笑,挣扎地想从他怀中退出。
“因为你爱我。”他轻笑出声,并不上当。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自负?”罗瑄失笑,放弃顽强抵抗,主动靠回他的怀中叹息道。
“可是你总是对的,我真的爱你,在你离开的时候,我才明白做不做银羽神医并不重要,我只想在有你的地方。你的一个微笑比什么都能让我开心。”
“我知道,我们回家吧!”他环住她身子,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谢谢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她主动献上红唇,吻住宇文浩。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来了,展开他强大羽翼护卫着她……为此,她也将献上她一辈子的爱,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