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10

林家成: 千面风华 231-结局

第231章 谢安认出

谢安无奈的笑了笑,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和侍女们走开后,笑道:“我只是告诉他,我听说瘐亮在路过山道时,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所重伤,已昏迷多日了。此事怕是苍天示警,叫他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你毕竟是王导的嫡孙!天下的世家,还是以王家为首的。”

王思之双眼瞬间睁得老大,他惊愕的说道:“瘐亮重伤昏迷?如此大事,我怎么不知?天啊,瘐家的顶梁柱之一的瘐亮被重伤,那可是一件天下人都会为之震惊地大事啊!”

谢安轻哼一声,说道:“你径日的醇酒美人,知道才怪呢!这是二天前发生的事了,传到建康许是明后天的事。”

王思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自失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向来不喜欢关心这种事。

不过,他只是不关心,却绝对不愚蠢。在房内走了几步后,王思之双掌一合,低笑道:“瘐亮重伤昏迷?太妙了!瘐悦儿和司马岳的婚事不成,瘐亮又重伤昏迷,还是为从天而降的巨石所伤?这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很多啊!呵呵,这样一来,瘐家在朝庭上的影响力怕是会瞬间缩减到极致!哼哼,我族爷刚死,瘐家便迫不及待的拿我王家开刀!他也不想想这其中会导致什么后果!”

王思之越想越得意,越想越畅快,不由在房中欢快的转动起来。

倒是楚思,自谢安开口后,便一直在沉思。此时此刻,她静静的看着谢安,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这其中,怕有他的影子!谢安虽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却也不是拘泥之人。对!瘐亮的重伤和瘐悦儿的婚事破灭,其中一定有他的影子。可是不对啊,如果有他一份,为什么那刺客会来杀他?

难道是苦肉计?可也不像啊。

这样一想。楚思又糊涂了。

她屏着眉头陷入沉思当中。

谢安朝她看了一眼,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露出一抹浅笑来。

这时。王思之已从欢喜中清醒过来。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怕是过了这一关了。

转过头。他向楚思看来。瞅着她看了一会。王思之走到楚思面前。忽然间。他向她深深地一揖。抬眼真诚地看着她。朗声说道:“日前我曾向姑娘表示过心意。姑娘当日笑言。娶了姑娘后。我地原配当置于何处。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姑娘。我地原配妻子早在数月前便病重。月前已离世。现在正妻之位虚席以待。敢问姑娘愿意嫁给我否?”

啊?

他说什么?

楚思呆若木鸡地看着王思之。一时脑袋都蒙了:这个小子在向自己求婚呢!他连自己地姓名也没有弄清。便许以正妻之位!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与他实际上有兄妹血缘啊!

至于王思之妻子病重离逝不久。便寻欢作乐。四处游玩地事。她倒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一个推崇庄子地时代。也是一个认为死是一种解脱地时代。如庄子地妻子死时。他尚且鼓乐长歌。何况晋人乎?当然。她没有放在心上。其中最主要地原因还是因为。王思之如何处理他地生活。那是他地自由。他可不是自己地情人。自己没有权利也没有那个心思管那些。

就在王思之一脸期待的看着楚思,楚思愕然的对上他的双眼地时候,一旁的谢安冷哼一声,他大步一跨,挡在了两人中间。

这个举动,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王思之看向楚思地目光被他身影一挡。不由错愕的看向谢安。他张着嘴,瞪口结舌地叫道:“安石,你,你?”

谢安却不答,只是抬头喝道:“来人!”

两个青年仆从应声走了进来。

谢安朝王思之一指,喝道:“王公子身体不适,扶着他去休息吧。把东岚院整理出来安顿他。”

“是!”

王思之怔怔的望着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寒气森森的谢安。他看了看谢安,又看了看楚思。再看了看谢安。

没有反抗的任两个大汉把自己拖走。王思之将要出门时,忽然双眼一亮。他转过头来朝楚思急急的喊道:“姑娘。为妾不如为妻,你可要记得,我的正妻之位正侯着姑娘!”叫完后,他转向谢安,朝他咧嘴得意的一笑。

“砰----”地一声,房门给重重的带上。王思之一出了房门,便示意两人放开自己。两人看了他一眼,也二话不说地松开了他的手臂。

王思之甩了甩手臂,恨恨的嘟囔道:“那小子的醋意怎么这么重?这其中很有点古怪!奇怪奇怪,安石不是风流种啊,难道里面的人会是……”想到这里,他突然心神一动,人也跟着紧张起。

略想了想,王思之向房门处紧走几步,挨着门口倾听起来。

楚思很诧异!

这前后谢安的变化太快太古怪了!

他这是明显带着醋意的行为。难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不对,他前面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现在房间中只剩下她与谢安了,谢安慢慢地转向她,大步走来。

一直走到她的面前,谢安低着头说道:“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楚思本来心中便很是恼怒,见到他的语气还这么硬,不由火气腾地直向上冲去。她抬起下巴,冷冷的盯着谢安:“谢公子,小女子可没有欠你什么,你说话时最好客气点!”

声音又冷又硬,怨气冲天。

谢安低低的叹息着。

他突然伸出双臂,把她重重的搂到了怀中。感觉到楚思的挣扎,谢安轻轻的叫道:“思儿,别装了。”

看着怀中一动不动,僵硬的楚思,谢安把她又搂紧了少许,低低地,无力地说道:“为什么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都那么的不坦白不可爱?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玩这种猜啊猜地把戏?”

楚思没有说话。

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楚思的眼中酸涩莫名。这阵子苦苦克制的苦痛和思念,开始有破堤的迹象。

可是,现在占主要的却是那股恨苦。

扬起头,楚思面无表情的看向谢安,冷冷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认出的?”

第232章 早就认出了

“早有怀疑。”楚思的冷意令得谢安连连苦笑,他长叹一声,诚挚的说道:“你刚出现在瘐悦儿的婚庆上,一亮相表演时,我便有了感觉。后来你过来了,再后来你舍身相救我,那时我几乎相信了她便是你。不过真正的完全百分之百地肯定,是在我离开时,你叫我的名字的时候。”他声音一缓,低低的说道:“那个声音你没有掩饰,完全便是你原本的语气和腔调。”

楚思脸上冰冷的表情一化,她徐徐的说道:“你求婚时的语气,不似是作伪。”这时,她的心里已经相信了。以谢安的性格,居然一直都没有向自己询问姓名,那是因为他早就怀疑了啊。

谢安凝视着她,轻叹道:“不错,我不是作伪。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现,总是这样以另一个人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当时恼了,想让你难受而已。同时,当时我也想用那样的方式,逼着你承认自己的身份!”

抚上楚思的脸,他的消瘦的脸上增添了一份失落:“我的思儿隐藏得太深,我永远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样的面孔,还有什么样的故事。可是,因为我的这种心理,居然害得我的思儿吐了好几口血来,以致伤势更重。我,我当时真是又是难过,又是开心。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的思儿对这种事的反应还这么激烈,那表明她丛来不曾放弃过我谢安石啊!”

“可你后来?”

谢安摇头苦笑,喃喃说道:“我是一个心眼狭窄的男人,我当时虽然心痛你,却也恼你。所以我还在逼着你,逼着你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钻到了牛角尖里去了,到头来先让步的人还是我。

原来他当时认出了我!他说那些话是故意的!!

无边的喜悦在这瞬间涌上心头,楚思闭上双眼,只觉得压在心头上,耿耿于怀的巨石一下子松了大半。听到谢安失落的低叹声。她也是一声轻叹,不过这轻叹,却带着欢喜。

冲动的伸出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楚思把头埋在他的怀抱中。对了,就是这种气息,就是这种气息。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安宁,舒服。总是让她每每想起,都有一种可以天长地久的感觉。

慕容恪的感情,狂热而炙烈,可是在面对他的感情地时候,楚思的心中有感动,有激动,会虚荣心得到满足。会感觉到激情。可是,这所有的种种感觉中,偏没有一种叫安心的感觉。

只有这个怀抱。从一开始便让她感觉到安心,让她觉得,如果能得到他的真心,得到他的承诺,那她便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一缕,那在这个世间,她就算找到了一个家。

可是。可是……

这些都是空地。都是空地了!在他地心中。自己只怕是失去这一资格了!他那么骄傲。那么高洁地人。怎么会接受不再纯洁地自己为他独一无二地妻子?

在一阵狂喜之后。紧接着。排山倒海地恐惧和不安。失落和伤痛。瞬间涌出她地心头。

以前特意压制地。百般忘记地。所有所有地思绪。在这一瞬间都涌了出来。如破堤地洪流一样。涌了出来。

紧紧地抱着谢安。楚思把脸挤在他地胸膛上。泪如泉涌。

她先是无声地抽泣着。随着泪水越流越多。慢慢地鼻子和嘴里都有被堵住地感觉。再然后。那抽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地。变成了嚎啕大哭!

“呜呜……

楚思这一哭。直是声嘶力竭。在这一刻,她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安。所有的无奈和失落,惶恐和苦涩,通通的哭出来,哭出来……

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窝在这个怀抱中。

一阵又一阵压抑的哭声,从房间中传荡开来。王思之三人还没有走多远,便听到了这声音。

王思之一怔,转头向来路看去,吃惊的说道:“是那姑娘在哭呢,她怎么哭得这么地伤心?”他身边的两个护卫,也都是一脸的惊愕,哪里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听到她哭声的,不止是他们,一时之间,整个园子的下人们都面面相觑,议论不休。

谢安紧紧的搂着楚思,任她哭泣不已。他伸手放在她的腰间,小心的抱起她后,慢慢地走到塌上。在塌上坐下好,他把大哭不已,泪水都浸透了自己地长袍的楚思,小心地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继续大哭。

这个时候,他面沉如水,表情平静得毫无波澜。

直到两人都坐好后,他伸出右手,在一下没一下的在她的背上轻拍着,慢慢的拍击着。拍了两下,他便低下头在她的头发上印上一吻。就在吻到她的青丝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缓缓的从眼角沁了出来,转眼便掉了下去,混在楚思的泪水中。

楚思这一哭,直过了两三个小时,才慢慢的停歇住。

哭声在慢慢的止住,渐渐的变成了抽噎声。虽然不再哭泣了,楚思却还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奇丑,有点不敢见人。

谢安的手,还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又过了一会,楚思完全的安静下来。她慢慢的从谢安的怀抱中移开,此时的她眼胞红肿成了一线,玉鼻通红,鼻子完全堵塞,只能靠张开小嘴呼吸。

不敢看向谢安,她低着头,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我没事了。”

这一场痛哭,让现在的她很累,很累。可是她的心中还有着一根巨大的刺,那根刺的存在,让她不敢再继续向谢安索求温暖了。

伸出两手,在脸上紧紧的捂着,楚思慢慢的站起来,低声说道:“我先去休息一下。”

说罢,她转身就走。

“思儿!”谢安叫住她,轻声说道:“你不想知道分别后,我的行踪吗?”

楚思的身躯一僵,停下了脚步。

第233章 倾诉

谢安没有走近,他看着她,低沉的说道:“当时你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后,马上就想到,你一定是被人掳掠了。就在第二天我正准备继续寻找时,朝中派人来了,他们叫我就邾城之战一事去朝中做个交待。”

“当时,我想到了,你很有可能是被司马岳给弄走了。他如果弄走了你,那你应该就在建康。于是我跟着使者一起到了建康。

这其中,瘐家和王家,还有陛下,都派人都找过了我,他们要我投向他们,并且马上利用邾城战事打击其他的势力,这其中,特别是瘐家,不但三番四次的派人来游说。不管是哪一家,他们的目的都是一个,就是把我当作一把刀,一把打击别的势力的刀。当时我拒绝了。

拒绝后,我马上知道自己会有危险。果然,刚在朝中把邾城之事说了一个大概,便被人伏击了。在两个刺客的攻击下,我的护卫被屠尽,我本人在他们的拼死保护下受了重伤。刺客是瘐家派来的。

当时伤实在太重了,几次差点死去。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时醒时而昏迷的日子里度过。在半个月前,我的伤终于好了,能做一些事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了。

停顿了好一会后,谢安又说道:“经过这几个月,邾城之事也被世人所淡忘了。而这时,王导死了,朝中的权利交替出现了一定的真空。不管是瘐家还是皇室,都会利用这个机会来谋取最大的利益,至于我这个小小名士的生死,便已不再重要。于是,我便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慢步走到楚思身后,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说道:“当我醒来时。便得到消息说你离开了燕地,消失在秦境。我派了不少人到秦境寻你。这时。有人得到消息,说你离开了秦境,向晋地方向来了。当时我想,你喜欢看热闹,瘐悦儿的婚宴弄得这么隆重。你要是回到了晋地,那一定会来参加婚宴。同时,我也有一些帐想跟瘐家算一算,于是我便来到了婚宴上。”

慢慢的把头一低,放在楚思地颈窝上,谢安低低的说道:“在婚宴上你一出现,我便感觉到,应该是你来了!可是我又不敢太肯定。王思之那家伙更是对你一点怀疑也没有。思儿,你让我想得好苦!”

只是一句话,楚思地眼睛又红了。

她睁大眼,把眼中的酸涩逼去,低声问道:“那些刺客与你有关系吗?”

谢安摇头道:“我知情。那是司马岳的原配氏一系派来的。他们的目地便是刺杀瘐悦儿,破坏这次联姻。你不知道,那一天当场被杀的士族高达三十一人!受伤的也有五六十余人,除了一些被挤伤,踩伤,误伤外,被刺客所伤的也有二十七人。那刺客攻击我。是做做样子还是想趁机杀了我,已不可知了。”

他伸手抱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颈间,低低的说道:“只有我的思儿,才会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只有我地思儿,才在心中藏着那么多的热血。”

他说到这里,便久久的没有说话。

楚思也没有说话。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然后呢?那股茫然又涌出心头。

在楚思来说。要么是跟谢安生活在一起,并且他除了自己外。不能有别的女人。要么,就是全然地放弃。这中间没有妥协的余地。

现在,她是不是该走了?

楚思重重的闭上眼睛。

就在一种绞痛涌出心头的时候,楚思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庆幸:她在庆幸自己还没有爱到忘记自尊的地步,庆幸自己不是没有了他便活不下去。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爱得那么深了,这个时候会不会跪到谢安地面前,求他原谅自己,说着只要能在他的身边,便愿意为奴为妾的话!

是的,她是自私的,她的爱永远也做不到这一步!

谢安抬头在她的后颈印上一吻,低低地说道:“思儿,建康已经没有我们地事了,我们离开这里,准备成亲吧。”

他一句话吐出,明显的感觉到楚思地身躯一僵!

楚思只觉得胸口一痛的同时,咽中被一物堵住了。同时,她的眼泪又不听话的流了下来。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间,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他如果不问,你也不要开口说了。以前不是有人说过吗?适度的隐瞒是很有必要的,也许,也许我可以不告诉他,我**于慕容恪的事,也许,也许可以。

这个念头出现得很突然,几乎是刚一出现,便重重的击中了她的心坎。楚思咬着下唇,又想道:就算一定要说,也不必急在这个时候说。也许,也许会有别的法子,会有法子。

此时此刻,谢安的温柔让她有种上瘾的感觉。她真是觉得,如果真的弃他而去,那她在这个世间岂不是形只影单?这天下虽大,她怕是再也没有安心之所。

贝齿重重的咬着红辱,她的心在纠织,在相互争斗着。

这时,谢安伸过手,把她的脸慢慢的扳转过来对着自己。对上她俊秀的面孔,谢安一边打量一边笑道:“这张脸,还真是一个俏郎君呢。”

牵着她的手,两人朝外走去。

院子中,已有落叶飘摇洒下,碧蓝的天空中,是一层层的鱼鳞云,看来明天会是一个大睛天了。

谢安牵着楚思的手,慢慢向院落的右边走去,转过屋檐,绿树丛中出现了一只秋千。谢安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到秋千旁。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秋千上坐下,谢安微笑的说道:“看你瘦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好的放松过?好好坐稳了,我来推着你晃几下玩。”

他如此温柔!楚思低下头,她的咽中发堵,不敢开口说话,于是点了点头。

楚思坐在秋千上,感觉到心思还是难以宁静。想了想,对谢安说道:“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谢安略一沉呤,说道:“也好,你这几天都呆在屋里,也是闷坏了。”

第234章 上街

楚思洗漱更衣后,见铜镜中的人儿已恢复正常,便伸手拍了拍脸,转身向门外走去。

一走出房门,她便看到谢安负着双手,正一脸悠闲的抬头看着飘飞的落叶。楚思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个笑容,大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几个月的挣扎,万般的思绪纠葛,却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看到负手而立的谢安,她的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和他一样看着那片悠然落下的树叶,暗暗想道:看庭间花开花落,宠辱不惊,任天下云卷云舒,去留随意。楚思啊楚思,你也应该明白了,世间上的事,尽心便可,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任天意安排吧。

听到她的脚步声,谢安慢慢回头,在对上她的笑容的时候,他微微一怔,转眼间俊脸上便露出一抹欢喜来。把手向她伸来,谢安赞许的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看到思儿真正的笑容。”

楚思伸出小手与他相握,眉头一挑,笑着答道:“是啊,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一个人能够笑逐颜开,实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外面走去。楚思这时还是一身男装。

几天没有出来,楚思发现街道上变得安静多了。许多店铺都关了门,在街上游荡的人也大为减少。

走着走着,楚思发现谢安的目光朝一旁瞟去。她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一个黑暗的角落处。见到的是一个穿着脏污的灰白色长袍,头发篷乱状如乞丐的男子。

那里或蹲可跪着的乞丐可有十几个,谢安怎么表情古怪的盯着这个人?楚思又朝那人看了几眼。

可能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那乞丐慢慢的抬起头来。他一抬头,楚思不由微微一惊,这人二三十来岁,面容清秀,双眼明澈,虽然脸上安了几个黑手指印。可怎么看也不似是一个穷酸地乞丐啊。

这时,那人对上了谢安的目光。对上谢安地笑容。他大大的丢了一个白眼过来。转又重重的低下头去,不再理会他们。

谢安笑了笑,他缓步走到这人的面前,微微蹲身,注视着一身脏污的乞丐笑道:“欲自污方能心安否?”

在楚思饶有兴趣地注视中。乞丐抬起了头,他再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高歌道:“浊矣!俱浊矣!方今之世,可有净土乎?”

高歌声中,他拿起地上的破碗,理也不理两人便擦身而过,一边走,乞丐一边扬声高唱道:“浊矣。浊矣!世上可有净土乎?可有净人乎?”

一边高歌,他一边踏着木履,趴趴的向前走去。留给两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楚思低声问道:“他是谁?”

谢安笑了笑,说道:“阮郎阮子安也!”

楚思想了想,似乎记忆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便又问道:“听他的话中之意,是对时世不满,对你也不满?”

谢安淡淡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因为我确实不再高洁!”他指的,应该是说他自己参与了算计瘐氏的事吧,楚思想道。

低叹一声,谢安回头说道:“我们走吧。”

“恩。”

望着阮子安离去地方向。楚思忽然问道:“瘐悦儿,她现在如何了?”

谢安停顿了一会,才徐徐的回道:“至今昏迷,也不知还能不能苏醒。”

楚思呆了呆,说道:“那建康城的男子们,岂不是伤心者众?”

谢安哈哈一笑。

他回过头来,伸手在她的小手上轻轻的拍了拍。说道:“早在瘐悦儿和司马岳订下婚事之时。建康城地男子们便远离她而去了。”笑了笑,谢安说道:“美人还是要高洁点好。附庸权势,谋取家族利益,这些可都是脏臭的水啊,光是让人闻一闻便恶心了,哪里还敢接近?”

楚思的嘴角一扬,哧笑道:“这话可有点不对了,难道瘐悦儿之前便是一个高洁如莲花的人么?她与名士们交流,与文人们品酒作诗,不就是为她的家族作势么?大家明明心知肚明的。”

谢安点头道:“不错,大家确实是心知肚明。不过有些事就是这样,那层遮羞布不取掉,人便还是让人向往的,一旦完全扯下了,难免失望不已。这些年来,瘐悦儿作为世家第一美人,她行事颇有法度,又有点才学,凭着她一人,着实为瘐家招了不少人才呢。瘐家要她嫁与司马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错误地决策。”

他低叹一声:“陛下重病了,你知道吗?”

提到司马衍,楚思马上想到了那段在皇宫中的日子。那个有点神经质的司马衍。现在她每每想起,都没有多少恨意,反而会生出一种同情来:那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楚思迷惘的说道:“知道,已听人说过了。瘐家令瘐悦儿嫁给司马岳,不就是想司马衍死去,司马岳继位的话瘐悦儿可以当上皇后吗?那时我在皇宫中时,便看到司马岳眼下发青,脸色苍白,不是长寿之相,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重病了。他得的是什么病?”

谢安说道:“肾骨亏虚后,风寒入侵又再行虎狼之事,导致一病不起。”

原来是这样啊,楚思想道:那司马衍是个好色之人,他这么日夜**,受了风寒后又不加以保养,难怪会重病不起。真是可惜了,那个人,其实也不太坏。

生死如此容易。

楚思怔怔地想道:只不过是数月而已,这一次回来,瘐悦儿生死不知,司马衍也重病了,当真是沧海桑田啊。

甩了甩头,楚思又想道:比起这个世界地大多数人,他们已经是幸运之极了。能富贵平安的活了这么大,对于大半数终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地人已经是大幸运了。楚思啊楚思,人比起那些人,何尝不是大幸运?你所在意的,计较的,不安的,其实真是不值一提啊!

楚思出了一会神,清醒后便看到谢安也在沉思。他在想什么呢?

谢安看向楚思,见她动不动就失神,不由低低的叹息一声。他伸出手,把她的小手紧紧的握了握,说道:“思儿,我。。

才说了几个字,一个熟悉的朗笑声从街道的侧角传来:“瞧瞧我看到了什么?谢安石居然也喜欢起美少年来了,哈哈哈。”

笑声中,一辆马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一个青年跳到了地面上。

这青年长相清俊,双眸特别明澈,可不正是司马岳?

第235章 会晤司马岳

司马岳大步走到两人的身边,他一脸笑容,仿佛瘐悦儿生死不明也罢,他的婚庆变成了悲剧也罢,都与他一点干系也没有。那张脸上看不到半点憔悴和伤痛。

黑白分明的双眼朝谢安笑嘻嘻的打量了一眼后,司马岳转眼看向楚思。

对上楚思的脸,他微微一怔,转而叫道:“啊,是了,你是那晚出现过的小娘,呵呵,原来是本王看花了眼,错把美娇娘当成了美少年呢。”

他笑眯眯的对上谢安,说道:“安石果然是个风流人物,怎么这么一会功夫,便新得了一个美人了?”

他笑得开怀,可不管是楚思,还是谢安都是心中一紧:司马岳可是一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对楚思又极为的熟悉,可别让他生出疑心了!

谢安笑了笑,他放开楚思的手,转过身来朝司马岳深深一揖,说道:“琊王说笑了,刘巾帼可是世家小姐,殿下可不能把她与一般的女人混为一谈!”

楚思大怔:刘巾帼?我是随口说过我姓刘,可他应该不知道啊?

也许是谢安的表情太过认真,司马岳微怔。他朝楚思又打量了一眼,说道:“刘巾帼?呵呵,原来如此。”冲着楚思深深一揖,司马岳严肃的说道:“是小王孟浪了,还望刘巾帼不要怪罪。”楚思连忙还以一揖。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小女子现在可是男儿身呢。”

“不错,不错,是世同孟浪了,刘公子请,安石兄请。走。小王在前面地遗香楼备下了酒宴,我们一起去喝上一杯!”

一边说,他一边笑着朝前走去。虽然笑眯眯的,可就算是楚思,也感觉到了他话中的坚定,听出他的语气分明是容不得人推拒。

还有。这一次他与谢安见面,谢安叫他琊王。他也自称小王,而不似以前以字相称,兄弟相呼。这种地位称呼的变化,也不知意味着什么?

三人走在前面,司马岳的护卫和马车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这一队人走在街道上。还真是引人注目。

司马岳把袖袋中地折扇拿出来,刷地一下张开摇了摇,笑道:“这一次小王事务繁忙。都没有来得及跟安石诉旧呢。对了,安石前阵子到哪里去了?怎么连楚思嫁人了都没有看到你?”

他笑得轻轻浅浅。一双乌黑有神的目光却瞟向谢安,笑吟吟中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

不过,谢安的神情一直是那样,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内心的情绪隐得极深。此时他依旧是带着笑,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司马岳这话,有激怒他的嫌疑。因为以他地身份和地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瘐氏刺杀重伤一事。

笑了笑,谢安说道:“前阵子啊,不小心受了点伤,一直在养伤呢。”

遗香楼是建康出名的酒楼兼伎院。它是一座庞大地建筑群,前面一连二层,共由五个院落组成的是酒楼,而后面一连三层,共有十个院落组成的由属于妓院。

遗香楼的消费极高,来的人也非富即贵。司马岳显然在这里早就定下了房间,他带着两人一路走过,一路便是笑语欢声,酒香脂粉香。

司马岳似乎一点也没有考虑到,楚思是个女儿身,来这种地方并不合适。他谈笑自若的在前面引着路,时不时地转过头来跟楚思说两句客套话。

楚思一边应答着,一边倾听着。这一路走来,她听到了至少七八个耳熟地声音。不过这些声音都是刚一入耳便又消失了,令得她无法分清到底是哪些熟人。

一行人径自来到鱼苑的二楼中,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进了一间厢房。这厢房极大,里面摆了七八副塌几。三人选在靠窗地角落上坐好时,跟在司马岳的侍从们慢慢退到了门旁,并把房门带上。

当小二出去时,更是顺手把房门完全关上。

三人坐在这么大地房间中,还真有点冷清。楚思游目四顾了片刻,忽然发现,这里之所以显得冷清,却是因为少了几个侍女。平素里,这些世家弟子无论处于哪种场合,身边总少不了侍酒弹琴的美人。而现在这里却只有他们三人。

司马岳持起酒壶,给谢安和自己面前满上酒,悠悠的说道:“安石,楚思被慕容恪那蛮夫纳为了侍婢,你当真无感乎?”

这话直是开门见山!

楚思警惕的感觉到,司马岳叫两人前来,怕是另有事要说。难怪他连侍女都使出去了。

在司马岳的盯视中,谢安垂下眼敛,淡淡的,冷冷的说道:“有感又如何?无感又如何?请恕安石愚昧,琊王殿下不如明说吧。”

他这话也很直接。

司马岳笑了笑,他低下头,慢慢的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的含了一口。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舒缓,从容,脸上始终带着笑,不过在楚思看来,他是在思考着如何用词。

半晌后,司马岳看向楚思,笑眯眯的说道:“刘巾帼独坐无味,何不到外面走一走?”

这家伙,要赶我离开怎么不早说?楚思暗中骂了一句,她也不想掺合到这些事里面去,对她来说,谢安的决定永远不会错。

笑了笑,楚思站起身来,微微一礼:“既如此,那小女子告退了。”

她刚走到门口,谢安开口了:“刘巾帼!”楚思停步,谢安回过头来吩咐道:“小心点。”

“是。”

当楚思走到门口,把房门带上时,她功力聚集的双耳清楚的听到司马岳低声说道:“安石,小王在这里明说吧。我皇兄病体日益沉重,怕是时日无多。到时继位为帝的必是小王,这点是无庸置疑的。王导过世不久,王家后人无杰出之辈,而安石在年轻一辈中,是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大才。当世良机,安石愿助我否?”

顿了顿,他又说道:“安石兄不妨好好想一想,如谢安门阈再提升一个档次,当日的楚思,哦,不,王家云娘,她与安石的婚事又怎么会一波三折?如此绝代佳人,又怎么会落入蛮夫之手?这其中的原由思来想去,还是安石的家族根基不够啊。”

室内又是一阵沉默,很久都没有听到谢安的回答。

第236章 崔习要死了

饶是楚思走得再慢,听到这里时她也已走到了一楼中。渐渐的,房中的对话声已不能入耳。

司马岳在拉拢谢安?楚思皱起眉头,她暗暗想道:我怎么觉得他的诚意不够?如果在他的心中,谢安真的如此重要,他怎么不是登门求见?这般路上遇到了强行把人约到这种地方来说事,感觉真是不那么尊重。

甩了甩头,楚思把这些思绪都丢到了脑后:谢安比她聪明百倍,她用得着为他担这些无谓的心么?

一楼大堂中,坐着十来个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着美人歌舞的世家子弟。楚思走过时,只觉得空气中的香浓得呛人。

正在这时,一个说话声传入了她的耳中:“风雨欲来啊!世事当真难以预料,这一转眼世家第一美人完了,京城三璧中的崔习也要完了!”

什么?崔习要完了?

楚思的心突突的一跳。她有点不敢置信的呆在当地。崔习怎么可能会出事?那个文凤公主不是很爱他吗?崔家的天下世家中不是名声霍霍吗?怎么可能他会出事?

“砰----”地一声,一个人重重的朝她撞来。就在那人将要撞上之际,楚思脚步一掠,优美的一个转身。只听得“碰---”地一声,那人撞倒了塌几后,冲过楚思,重重的撞到了门板上。那声“碰----”地重物落地声不谓不小。大堂中的众人都闻声看来。这一看来时,一阵大笑声哄堂响起。

那人却是个醉汉,他颠颠倒倒的撞到了门板上后,居然扑通的摔在地上鼾声大作!

众人这么一笑,却使得角落里的谈话声也中断了。楚思这时已向角落里走近了几步,找了一个塌几坐了下来。

她一眼扫过。见到说话的人是个二十五岁地青年。这青年一张圆脸。双眼骨碌碌地转动着,薄唇,一副很喜欢说话的模样。

此时这个青年正对着醉倒在地上的汉子,拍着桌子大笑不休。而坐在他旁边的两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也是笑得不可开交。看来,短时间他们是不会重复那个话题了。

楚思坐下的地方。靠近三个青年。她刚一坐下,一个侍女便走到她面前。跪坐着为她斟酒备筷,服侍得极为殷勤。

楚思慢慢地抿了一口酒,思绪还处于震惊中!她实在无法想象,如崔习那种阳光的,骄傲地,既得到了公主芳心。自身又有雄厚后台,又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世家弟子会有生命危险!

她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交到几个朋友。不管是崔习还是卫映以。还是王思之,在她的心目中。都是她的知交好友。

慢慢的把酒吞下,楚思暗暗忖道:不行,一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这时,地上那醉酒睡倒的青年已被人扶走,而旁桌地那三个青年已从狂笑中冷静下来。楚思慢慢的站起身来,端着一杯酒水走到三人的塌几旁,扬了扬酒杯,轻笑道:“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三位刚才笑得好不开心啊,一看便知是风流之士,却不知在下有这个荣幸结识否?”

三人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楚思。不一会,那薄唇圆脸的青年惊讶地叫道:“你好生面熟!啊,是了,琊王婚宴上,那个令得整个建康有龙阳之好的人大为伤心的女子便是你!”

这青年一句话吐出,他身边的两个青年都大感兴趣了。不但是他们,连得旁桌的一个青年也向楚思频频注目。

对着他们笑逐颜开的脸,楚思洒脱的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颇有点洋洋得意的说道:“不错,正是我。三位兄台,让我们为了这世上所有的可笑之事干上一杯如何?”

“妙极妙极!”

“哈哈,此言大合我意!”

“看来姑娘实是一个妙人儿,啧啧,真令某倾倒不已!”

在三人的大笑声中,楚思喝下了手中的酒,同时坐在了一旁的塌几上。

自在的从圆脸青年的塌上拿过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后,楚思笑道:“哈哈,我平生没有什么嗜好,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了。对了,适才听到兄台说到京城三璧中的崔习也要完了,却不知此言何意?”

她心里有点急,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起来。

圆脸青年对她这样一开口便询问的行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他咧嘴笑道:“还不是这次世家第一美人瘐家小娘遇刺的事,被人查出与崔家和几个世家有关呢。崔习是崔家嫡子,不得不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刺客的事与崔习有关?

开玩笑呢!

楚思想道:谢安说了,那事是司马岳的原配妻子氏所为,这其中还有谢安自己的推波助澜。看来崔家也罢,另外几大世家也罢,便是这次权势交替中的牺牲者了!

她一边默想着,一边慢慢的喝着杯中的酒。

抿了两口后,那圆脸青年诧异的说道:“姑娘似乎对此事特别的感兴趣?”他目光闪亮,一副八卦的模样:“呵呵,崔习崔公子生得俊美,姑娘对他的事感兴趣也是正常。”

楚思笑了笑,居然点头说道:“是啊,天下的女娘,哪个没有听说过京城三璧的名头?小女子早在家乡时便久仰了,真没有想到一到建康,便出了这种事。”见那圆脸青年饶有兴趣的凑过来还要详问,楚思忽然提高声音叫道:“有酒怎么无乐?店家,乐声怎么停了?”

她这话一出,三个青年这才发现,一堆人围在大堂的中央,连乐伎们都向那里看去。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三人连忙站起身来便向那里冲去。

楚思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水漱了一下,朝那些围在一起的人看了一眼后,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崔习的事,显然闹得人尽皆知,楚思不费丝毫力气便知道了他现在被囚禁在王宫中。至于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扬凤公主,听说求情不得而被司马衍给关了起来。她大闹一场后被逼令削发作了道姑了。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细细的把崔习所关押的地方和相关的情况弄清楚后,便转身向遗香楼走回。

第237章 准备伸手

刚走到遗香楼所在的街道上,便看到一个护卫急急的向她跑来。那护卫面目清瘦,楚思在谢安的身边见过好几次。

转眼护卫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楚思身前。他急急的停下,对着楚思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姑娘,公子甚是担心你呢。”

楚思一怔,谢安担心我?好好的又没有出现暴乱刺客的,他为什么要担心我?

跟在护卫的身后,楚思向前走去。她才走了几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遗香楼的门口。一袭黑袍的谢安,披散着长发,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墨黑的眼中清楚的流露出一抹放松。

身材修长的谢安站得笔挺笔挺的,脸上带着淡笑,仿佛是一株立在春风中的青竹,挺拔而淡雅,楚思的心在一瞬间变得宁静下来。

看到了楚思脸上露出的温柔笑意,谢安大步向她走来。

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在那护卫退到一旁后,谢安轻声问道:“怎么出去了那么久?我很担

楚思眼波如水的看着他:“担心什么呢?“

谢安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他墨黑的双眼定定凝视着她,温柔的,缓缓的说道:“我担心你不辞而别!”

楚思赫然抬头!

她的心中掀起了波涛,一股说不出是苦还是甜美的感觉涌了上来。慢慢的,她低下头来,在低头的时候,她放在谢安大掌中的小手反握住了他的大手。

她地感动是那么地明显。不过却没有说一句话。谢安低低地叹息一声。只觉得咽中涌出一种苦涩来。

楚思虽然穿了男装。与谢安手牵着手。也没有人在意。

包括建康在内地很多大城市里。贵族们喜欢美少年也是一种流行。他们地行为毫不出众。

两人缓步走回。沉默中。楚思感觉到谢安包着自己小手地手掌温暖而有力。她笑了笑。感觉到自己手心在冒汗。不由很是无奈地想道:怎么每次在他地面前。我都感觉到自己和他还是处于初恋时?到了这个地步了。被他牵一下手手心也冒着冷汗。真是地。

楚思不能否认。也许是前世地记忆。让她对谢安有一种崇慕心里。使得她自然而然地他地面前。怀着一种敬意。这种敬意和爱恋交织在一起地感情。使得她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有点激动。

咽了一下口水。楚思问道:“刚才。司马岳是不是想要招揽你?”

“是。”谢安说道:“不过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

谢安语气淡淡的。带着一分无力:“他的心中,只信任瘐家的人。至于我,不过是他想平衡现在的局势。缓解世家们的不安而临时想出来的刀子而已。”

摇了摇头,谢安长长地叹息一声,苦笑道:“已经很混乱了,我没有必要参上一脚。”

转头对上楚思,他说道:“我们明天就上路吧,离开建康。”

楚思一阵沉默。

片刻后,她抬起头对上谢安,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刚才我听人说,崔习崔公子出事了。被关在皇宫中。”

樱唇动了动,她低低的,坚定地说道:“他对我有恩,我想试一试能不能帮帮他。”

见谢安凝眉,楚思说道:“我有功夫在身,皇宫我也进出过,完全有自信可以自由来去,你不用为我担心。至于崔习,我。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有的人有的事可以尽一份力的,我还是试试的好。”

她的话有点急,分明是在解释。

谢安低叹一声,他伸出手抚上她的眉心,摇头苦笑道:“我的思儿啊总是这么热心。崔习的事你已听过,他现在是崔家抛出来地弃子。你要真能从皇宫中把他救出,他应该会很是感激。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好好计划一下吧。”

楚思摇了摇头。笑道:“用不着计划。皇宫我熟悉,要救个把人并不是一件难事。”楚思她又想道:自己在他的面前说要去救另一个青年男子。似乎不太好。便有点冷意的说道:“我想以楚思的面孔,去了结一些事。”

对着谢安,她双眼明亮之极,脸上的笑容也透着一股傲然。这个熟悉的,令得他倾心的表情,在瞬间使得谢安恍惚起来。

楚思扬着嘴角,愉快的说道:“上一次,我走得太郁闷了,我很想再回皇宫一次。”她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断不会做没有把握地事。如果一有不对我会立刻退走。以我现在的功夫,这个天下应该没有人拦得住想走的我!”

以谢安的性格来说,这是不妥的。任何没有经过详细计划的行为都充满了危险。而且正如楚思所料,他也不想她再与崔习等人接触,那样他会吃味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楚思这般明亮的双眼,傲然的笑容,还有眉宇间露出来地洒脱和轻快,他地声音却有点哑了。顿了顿,他不受理智控制的点头道:“那好,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得到谢安地同意,楚思大喜。她双眼快乐的弯了起来,这时刻,压在她心头的,数月以来的烦恼和顾虑和不安,都已烟消了大半!她眉眼弯弯的说道:“还是谢郎最好了。”她想道: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会偷溜出去,嘻嘻!

转眼,她见谢安说出同意的话后,表情有点闷闷不乐。便又收了笑容,沉稳的说道:“谢郎,我现在成长很多了,你相信我,我决对不会乱来的,我会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麻烦中。”

她望着天边,有点自嘲有点惘然的说道:“我以前总是想着,我有一身这么高强的功夫,天下何处不可去得,天下何事不可为?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很多事我连想也想不明白,还能为它做什么?”

谢安紧了紧她的小手,说道:“是,这便是现实。有很多事是不能快意恩仇的。”转而他又笑道:“想这些干什么?世事不如意,不如弃之而去。思儿,我们明天就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先回到家族中成婚,然后再隐居起来。呵呵,你不知道,那会稽东山可是人间仙境,我在那里修了几幢小木屋。以后我们就生活在那里,荡船东湖,吹吹笛,会会友,喝喝小酒,高兴的你时候你可以仗剑去干点快意事。这些朝中的人,他们喜欢相互攀咬,喜欢败自己的河山,便由得他们败去吧,我们只枕着青山,看尽春花秋月,那样的人生才是美呢。”

越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是悠然,人也抬头眺向远去,似乎心已飞到了那片仙境中。

楚思的心也暖洋洋的,她笑道:“嫁给你?我以什么身份嫁给你?”这句许一吐出,一股酸楚突然涌出,楚思眼眶迅速的一红。

第238章 夜伏晋宫

谢安看到她的动情,停下脚步伸臂把她搂到了怀中。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抚动着,谢安笑道:“这事你无须操心,我以前帮过沛国刘家的大忙,到时叫刘耽认你做女儿就可以了。”他轻轻的一哼,嘲讽的说道:“世人都相信这个身份,那我便帮我的思儿安上一个合适的身份吧,那样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他一句话说出,便看到楚思红了眼眶,不由轻笑道:“看看,都要成泪人了。”

楚思伸手在眼睛上揉了揉,知道自己的眼眶还是红红的,便低下头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听到谢安的调侃,她哑着声音说道:“我只是迷了眼。”

谢安忍着笑,顺着她回道:“好,是迷了眼。”

见楚思瞪来,他连忙把笑容一收,严肃的眺向远方,睁大眼奇道:“咦,今天风沙还真是大啊,漫天漫地的,都弄得见不清人了!”

楚思的小脸刷地一红,她嗔怒的瞪向谢安,恨恨的说道:“天高风轻的,你,你故意说这话来气我!”她右手一伸,准确的掐上了他腰侧的软肉一拧!

这一拧,谢安不由急急的叫出痛来。看到他又是叫痛,又是求饶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素的冷情模样。楚思不由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右手一松,顺便在那掐疼了的软肉上摸了摸,笑吟吟的说道:“乖哦,摸两下就不疼了!”

两人说笑一会,楚思忽然讷讷的问道:“你,你的家族,他们不会管你的娶妻之事吗?”

谢安看着楚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为了婚事我已奋争过无数次了。最后他们答应了由我自主,不然的话,你初见我时。我便是有妇之夫了。那样即使我的思儿再美好,我们也只能错过了!”

楚思抬眸对上他快乐的笑容,也是甜甜一笑。她甜蜜地笑着,轻声回道:“恩,幸好我的命好!”

回到庄子休息吃饭和洗浴更衣后,楚思在谢安左一句交待右一句交待中。终于出发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多。天色已黑。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上。弯月地旁边。是满天满眼地星光。

楚思收好面具。穿了一身黑色地紧身衣。再在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后。便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

当谢安推开门想再交待两句时。却发现房间冷冷清清。哪里有她地人在?

对于晋国皇宫地布局。楚思是一清二楚。这里地明哨暗哨。凭她地功夫也是远远地便可察觉。因此偌大地皇宫对她来说。还真是如同行走在大路上一样地轻松自在。

晋宫中灯火通明。笙乐声不绝于耳。楚思有点纳闷地想道:不是说司马衍病重了吗?这些笙乐声又从何而来?

月光下。楚思站在屋顶地角落上。整个人仿佛溶入了黑暗中。来来往往地侍卫。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地存在。

夜风拂着她的衣袍轻轻地响着,楚思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河,喃喃自语道:“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星辰,还真是干这种事的时刻。”

想到这里,她抿嘴一笑。

自从谢安告诉她,他已为她安排好了身份时,楚思的心情便很好,虽然刺痛还在,隐忧依然伏在心底。可那种暖暖的,被人关心被人珍惜的感觉真的是无比地美好,美好得令她仿佛在梦中。

“蹬蹬蹬”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过去后。楚思轻轻一掠,如一只大雁一样,轻飘飘的飞出了两三百米,掠过了一道九曲回廊,落在了另一座宫殿的屋顶上。

她举目望去,乐声笑语声,是从主殿传来。那主殿楚思记得很清楚,是司马衍的书房和最常呆的寝宫所处,真奇怪。怎么那里会这么热闹?

她虽然打听了不少人。可还是没有探查到崔习所关的具体位置。不过她也不在乎,宫中这么多人。多抓几下问一问便知道了。

黑巾下,她烟雾般的秋波正好奇的看着主殿。

一阵琴声后,琵琶声再起,如流珠如清泉地琵琶声中,一个女子娇美的唱声传来: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唱声婉转轻扬,一回三折,美丽中透着沧桑,实是动听之极。

楚思好奇心更加强烈了。

正在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连忙头一缩,再次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等到那些侍卫离去,她再纵身一跃,轻飘飘的划过半空,几个转折便轻轻松松的落到了主殿的屋顶上。

到了这个屋顶,楚思诧异的发现这里的防备反而比一路经过的都要松懈。这里屋顶上没有人守卫。抬头望去,四周也只有刚才那走过地一路侍卫外,便再也没有查夜地人了。

当然,宫殿的前后左右,都站了侍卫和宫女。这些人一来不多,二来处在明处,而且武功低微,实不足为惧。

楚思倾听了一会,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便身子平平地几个翻跃,来到了屋梁上。

她平趴在屋梁后,整个人完全隐在暗处。再低头看向下面。

这一看,楚思不由摇了摇头。

可容数百人的大殿中,一队宫女穿着薄薄的春衫,正在翩然起舞。而在宫女们的旁边,则是一队年青俊伟的少年男子,他们的身上不是如侍卫那样着盔甲,气质也不像是士人儒生。这些少年男子共同的特点,便是英伟高大,但皮肤白净。

他们全部身着紫色的儒袍,儒袍前襟松松的敞开着,露出健壮的胸膛。而且他们的站姿也是双腿微分,站得颇为随意。

与他们的打扮和姿态不同的是,这些青年个个黯淡无神,仿佛眼前的美女轻舞一点也不能让他们感觉到轻松一样。

第239章 临死的司马衍

散在宫女们和青年们的身周的,是一色宫庭乐手。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弹奏着琵琶,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那少女便是清唱的人。

在舞蹈的宫女们的前面五米处,一层帏幔之后,是一个大大的塌几,塌上铺着华丽的锦被。一个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发黑,双眼无神,张着的嘴如鱼吐气的青年睡在锦被中。而他的身后充当枕头,使他上身微坐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上只着一层薄纱,她半倚在塌上,把青年的脑袋放在怀中,轻轻的抚摩着他的肩膀。而另外一个女人,只露出一副身着薄纱,几无寸缕的身体。楚思看不到她的头,她的头伸到了锦被中,正伏在锦被下,司马衍的身体上蠕动着,似乎是在用舌头唤起青年的欲望!

这个青年,正是司马衍!

而且,他的脸上已经带着死灰色,任何一个人看了也知道他病得很重,可能难以痊愈了。

楚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她万万想不到,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过着这种声色淫乐的日子,居然一点也没有想着要顾惜身体!

这下子楚思明白了,难怪谢安说他起病只是因为一场风寒了。区区一场风寒,如清养得当的话何至于此?无奈何这人纵欲过了度,自讨死路,这样的人就算是天也救他不回。

一时之间,楚思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感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美妙而轻快,微带着沧桑的乐声还在传来。

渐渐的,乐声慢慢的止住,歌声也停歇下来。就在众人静默中,司马衍慢慢的动了动。他动得极慢,极慢。仿佛一个朽坏了的机器,稍为动得快一点便会散架一般的缓慢。

他慢慢的抬起头,向屋梁上定定的看来!

就在楚思睁大眼。诧异地嘀咕时。司马衍定定地抬起了头。看向她藏身地地方。

忽然间。他微微一笑。伸手朝空中挥了挥。做了一个“下来”地姿势!

楚思大惊!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看到自己!他既没有功夫。又是个重病地人。他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

楚思自信自己地功夫在天下间也是高绝。屏息敛神之术更是少有人及。她万万不敢相信。这个眼看就要归于黄土地司马衍会发现自己!

似乎看到了楚思一脸不敢置信地眨着眼。司马衍再次伸手挥了挥。瘦得只剩一层皮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出去吧。除了要陪我的人,都出去吧。”慢慢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应道:“是。”

一众演奏的人,连同太监们慢慢的退了出去。最后大殿中只剩下跳着舞的宫女和那些面色如土的青年。

司马衍又低低地说了一句话,顿时,那伏在他身上正在努力的半裸女子慢慢的爬出了锦被,爬到了角落中跪坐下来。

这个时候,司马衍又伸出手,朝楚思隐身地地方挥了挥。同时,他低低的,无力的叫道:“下来吧。”

这话一出。众人大惊!一众宫女和青年们,同时仰头看向屋梁上。

司马衍刚才虽然挥了两下手,可没有人在意。

楚思这下不得不信了,她纵身一跳,轻飘飘的落到了司马衍身前五六米处。她与他之间,隔了一层轻纱。

正在这时,窗口吹来一阵清风,轻纱徐徐的飘了开来,司马衍面如枯稿的脸也清清楚楚。纤毫毕现的呈现在楚思的眼前。

“过来!”他低低的命令道。

楚思伸手掀开帏帐,大步走到了司马衍地身边。她看也不看那两个半裸女子一眼,径直走到司马衍的身侧,缓缓跪坐而下,双眼晶亮的望着司马衍,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看得到我的?”

司马衍张开干枯的嘴,艰难的吐了一口气后,露出一个状似笑容的表情,无力的缓慢地说道:“我天生的。六识比常人要灵敏。少年时。有一个,游方道人。还说我是练武的不世,奇,奇才。”

费力的吐出这句话后,他发青的嘴唇向上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可这个笑容刚一扯出,他黯淡的双眼中却滚动着淡淡的泪光。

楚思知道他在冷笑什么,自己一句话让他想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时候地他,一定不屑于那个游方道士地话吧?那个时候的他,只有皇位和权利才能令他感兴趣吧?在他地心中,纵武功盖世又怎么样?他一句话便可以调动无数个武功盖世的人为奴为仆!

那个时候的他,一定以为自己可以活个七八十年!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二十来岁,便开始面对着死亡!

一时之间,楚思百感交集!本书转载。

楚思抬眼看向殿中的宫女和青年男子。这一细看,她突然发现,不止是那些男子面色如土,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那些宫女也通通是这样的面容。司马衍刚才说什么来说,说他们是他的人?难道这些人会为他陪葬不成?

正当楚思这样想着的时候,司马衍低而弱的声音传来:“他们,都是将,死之人。有罪,我容他们,与我一起死。“

楚思低叹一声,她慢慢的伸手揭开了面巾,露出了她的真容。

第240章 如入无人之境

她的面容一露,司马衍便双眼一亮。他的眼本来如死灰一般黯淡,这一亮给他增加了不少生气。可惜只是一瞬间的事,只是一转眼那双眼中的生机又重新淡去。

“果然,那蛮夫也得不到你。呵,真好,我没有下手的,女人,他也不配,得到。”司马衍虚软而无力的声音在楚思的耳边响起。

一听到他提起旧事,楚思心中的怒火便腾腾的上冒。

她霍然转头,定定的看着司马衍,双眼冰冷的盯了他片刻后。楚思的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快意的,可以说是很恶意的笑容来。她低声嘲弄的说道:“怎么样,骄傲的陛下,你怎么这么容易便落到了这个地步?你不是很了不起很骄傲吗?怎么连自己的生命都没有把握好?真遗撼啊,我们还有大段的日子可以过,你就得先见阎罗王了!”

说到这里,楚思抬起下巴,她嘲讽的瞟过房中的一众男女,冷笑道:“这房里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你司马衍碰过的,宠幸过的人吧?真妙啊,一代帝王总算要死了,连陪葬的人也安排好了。哈哈哈,司马衍啊司马衍,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场小小的风寒便要了你的命?真好笑,死到临头了,还在寻欢作乐,连话也说不出了,还在想要女人。司马衍,你说这算不算是自取灭亡?算不算是报应?”

这一席话。她说得又清又快,冷嘲热讽中,她地表情中还是流露出了淡淡的怜悯。而恨意却微乎其微。

司马衍无力的张着干枯的张,一边费力的呼吸着,一边倾听着。

等到楚思一口气说完,他的嘴唇才蠕动了几下。带着一种笑意无力地说道:“人生如朝。朝露,不过是梦,一场。我生为,帝王,当尽欢而死,方。方对得起这一,生。楚思。你特意来看,看我笑话吧?你一定没有,想到,本应该在床上等,死地人,却依旧美人相伴。歌声环绕,呵,呵呵。呵呵呵。”

他显然甚是得意,一口气说到这里便轻笑起来。他笑着的时候。一口气很难转过来,其中断断续续,嘴张得如死鱼,一口带着死亡味道的浊臭气充斥在周围。

笑着笑着,他忽然眼睛一翻,头朝旁边歪了去。

楚思一惊:莫不是这么就死了吧?她连忙伸出手按上他的颈动脉。吁!还好,还在跳动,只是昏过去了。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慢慢的重新把面巾带好。看了一眼昏迷地司马衍,她转身向外走去。当她走动的时候,大殿中地众人,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个个呆若木鸡,仿佛他们都是机械人一样。楚思朝他们慢慢扫去,看完后不由一声长叹:这些人都已心如死灰的等着最后时日的来临呢!

纵身闪出了宫殿,楚思看了一眼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的房间,转身朝外掠去。她知道,这里的人已无生志,根本就不会有那个告密地兴趣。所以今天晚上自己与司马衍的这一次见面,不会传出去。

出了主殿,楚思重新隐入了黑暗中。她走开不到百步,主殿中音乐声再起,歌声又开始飘扬开来。

楚思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想道:司马衍不是刚昏迷吗?以他地精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清醒的。难道这些人在他昏迷后也照样奏乐?

摇了摇头,她决定不去想这种事。

围着主殿饶了一圈,又走开了三百米远时,窝在一棵树上地楚思终于找到了机会!

在她的前面,一个侍卫正一边松着裤带,一边向树下走来。当他的身影完全被树影笼罩时,楚思轻飘飘的从树上一跃而下。

右手一伸,准确的扼住了侍卫的咽喉,楚思压低的,冰冷的声音吐出:“崔习给关在哪里?”

那侍卫慌乱的手舞足蹈,他张大嘴不时的闭合着。不过楚思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含糊的叫声。

刷地一声,楚思拔出他自己的长剑,剑尖一掠,便平贴到了他的颈侧。

右手松开,楚思冷冷的说道:“说话!”

那侍卫喘了一口气,慌乱的说道:“在,在明德宫的倒数第五个院子的第三间房中。”

楚思冷哼道:“怎么不在天牢?”

那侍卫被她声音中的杀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崔,崔家要求的,说要是舒服的死。”

看来是真的了,以崔习的性格,多半会做出司马衍一样的事来。

楚思冷哼一声,右手朝他的颈侧一砍。把侍卫砍昏后,拖着他扔到了刚才找好的一个偏远的角落里。依计再抓了一个侍卫,得到了同样的答应后,楚思便动身向明德宫跑去。

她轻飘飘的向前滑行了一阵,不到一刻钟,便入了明德宫内。

这个宫中的守卫,明显的比司马衍所住的正殿外要严密得多。一个不大的院子,进进出出足有五播哨卫,这还是明的,暗中隐藏的也有三个。

楚思贴在围墙上,屏住呼吸。细细的察看了一会后,瞄准一个空隙,轻若无物的飘到了院落中。

刚一飘进去,一队侍卫便“蹬蹬蹬”的走近。楚思连忙向后一退,身子如蛇一样悄无声息的滑上了一根大树。然后整个人贴在树上。黑色的衣服与黑暗溶为了一体。

“蹬蹬蹬”,脚步声渐渐传来,一队十人的侍卫从树下走了过去。这些侍卫全部身着黑甲黑衣,腰间系有长剑。

当他们向前走出五十米的时候,楚思纵身一跃,轻飘飘的滑出了百来米,同时,也遇到了第二波侍卫。

这一次,楚思在院子中转起圈来。当她一个圈溜回到原处时,潜在暗处的三个暗卫已被她敲晕在地。

当楚思来到倒数第五个院子时,时间又过去了一刻钟。她抬头看了看那侍卫所说的房间,那房间中烛光淡淡,里面影影绰绰的有几个人影。不过没有乐声传来。

楚思几个纵跃,当她来到第三间房时,发现这房门轻开。她身子一缩一闪,便如鱼一样的滑进了房间中,躲到了屋梁上。

第241章 崔习的艳福

房中灯火通明,崔习长发披肩,正低着头挥毫。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呈现出来的皮肤也有光泽。还好,这小子还镇定着呢。

在他的旁边,一个侍女正在为他磨墨。那侍女十五六岁,生着一副瓜子脸,长相清灵可爱。她磨了一会墨,便会停下动作,抬头痴痴的看着崔习,脸上带着幸福的,快乐的光芒。

而在塌几旁,一个侍女正弯着腰,把面前的琴弦细细的擦拭着。那侍女同样是个清丽的少女,不过这个少女水样的双眸中,带着淡淡的忧愁,这种忧愁是淡淡的,带着某种平静和幸福。

看了几眼后,楚思忍不住抚额,她闭上眼睛暗中骂道:这该死的崔习,居然有这个福气!这两个侍女一看就是对他一往情深,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之人!

正当她暗中叹息时,崔习把笔一放,抬起头来。他这一抬头,楚思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瘦了少许,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云淡风轻。眉宇中的那抹傲然还在,只是眸底隐隐的,流露着一抹嘲讽。

崔习抬头叫道:“楚儿,弄一支曲子听听吧。恩,就高山流水吧。”

那拭琴的侍女缓缓站起身来,轻应道:“好的,公子。”

当琴儿吱吱的试了一下弦的时候,楚思刷地一声,从屋梁上一飘而下。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琴声便戛然而止!

那磨墨的少女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崔习身上。待看到楚思的身影飘来时,她的小嘴刚一张开,蓦地颈侧一阵剧痛,她也昏了过去。

把两个侍女都弄昏后,楚思转过头,慢慢的对上了崔习的目光。

烛光中,崔习的双眼明亮清澈得宛如夜空,他静静的打量着楚思,表情淡定自若。

见楚思看向自己。他嘴唇一扬。轻笑道:“喝酒否?”

楚思摇了摇头。她刷地一声抽出弄来地长剑。把剑尖指着崔习。微微侧了侧。当烛光映在剑面时。一道寒光森森地射向崔习。

把剑面反射地寒光映在崔习地脸上。楚思盯着他。压着嗓子沉喝道:“你不怕死?”

崔习白了她一眼。伸手抚上自己地额头。低低地呻吟道:“别演戏了。你地眼睛都在笑了。”

我地眼睛在笑?楚思地眼睛眨巴了两下。把剑一放。双眼中尽是不相信。

崔习抚在额头上地手刚放下。见到她这个样子又苦笑起来:“你在想什么。根本不用开口。只看你地眼睛也能明白地。好了不说这个了。楚思。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到建康地?”

他抬起头温柔的看向楚思,目光中盛满着喜悦。

这下连人也认出来了!

楚思郁闷的扯下面巾,忍了忍还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崔习凝视着她,微笑道:“自君一别后,思君朝与暮!我一直与你在梦中相见。朝思暮想地人出现在眼前,虽然遮住了下半张脸,可那种熟悉的味道,那种熟悉的眼神。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最主要地是,我识得的有功夫的女子只有你一人!”

楚思嘴一扁,转而又挥了挥手笑道:“你还真是聪明过人。”她眼波一转,朝两个被自己弄昏的少女呶了呶嘴,笑吟吟的说道:“崔公子的魅力真是惊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红袖添香!”

崔习一直凝视着她的脸,一瞬也不瞬。那样子,仿佛想多多的看上几眼。把她的面目烙到心深处一般。

听到楚思地取笑,他也只是笑了笑,双眼还是停在她的脸上。

楚思慢慢的收住笑容,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崔习,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崔习一怔,表情终于微变。

楚思点了点头,她踱到门旁,把门微微推开朝外面瞟了几眼。恩。还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守卫是外严内松。院子外面的侍卫一播接一播。这房里周围却连个人影也没有。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悠闲的与崔习取笑聊天。

把门关上。楚思扫了一眼纱窗后,把其中两扇松开的也关紧。做完这些事后,她转过头对上崔习,点头说道:“不错,带你离开这里。”她笑了笑,嘴角微扬,语气嘲弄的说道:“你该不会是觉得这种日子又悠闲又自在,舍不得走了吧?”

没有理会她的取笑,崔习沉吟起来。

楚思也没有惊动他,找了一个塌几便坐了下来。她知道,崔习地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是家族推出来的牺牲品。就算要逃,他也会衡量一下自己的行为对家族的影响。

楚思端起塌上的一杯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她一边小静静的抿着酒,一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弄昏那几个侍卫,她用的力都不小,按道理他们自行清醒地话,应该会在明晨。不过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恰好发现了昏迷地侍卫。

崔习还有想着,楚思看了一眼明灭不定的烛光,忽然说道:“是了,你好象关了一阵了吧?那你知不知道,瘐亮被巨石所伤,现在重伤难愈,卧床不起?”

崔习霍然抬头,这一瞬间,他地双眼变得晶亮。楚思对上他明亮的双眼,笑得十分灿烂:“现在的情况是,瘐家的家主瘐亮卧床不起,瘐悦儿一直昏迷到现在。你觉得你可以逃了么?”

崔习明白她的意思。他在房间中踱起步来,暗暗想道:瘐亮重伤不起的话,那事情就有转机了。现在陛下也是重病,瘐家一现弱势,各大世家都不会放弃这个打击他们的机会的。是了,现在的局势很微妙,如果我逃走了,皇家的代表司马衍重病,他不会顾及到我,司马岳呢?恩,他与瘐悦儿的婚事弄成这个样子,寄以厚望的瘐亮又重伤卧床,与原配氏又闹了这么大的茅盾。他现在只能急着巩固自身的势力,也不能抽空对付崔家,对付我。

瘐家是自顾不暇,不会对付我的。王家王导死了,朝中没有顶梁柱。是了,我可以走了!

第242章 出宫

他霍然转头,双眼晶亮的看向楚思,薄唇朝上一掠,挑眉笑道:“上一次巾帼被困皇宫,我冒险与佳人一会。这个报应来得好快哦!”

楚思听他的意思是答应了,心中大喜。她抿着嘴,笑得好不灿烂的说道:“说得也是。”她大步走到崔习面前,伸手扣着他的手腕便朝外走去,一边走,她一边笑道:“既然决定了便干脆点,拖久了夜长梦多。”

“吱呀”一声,门打了开来。就在出门的时候,崔习回头朝两个昏迷的侍女看了一眼,目光中微微露出一点不舍后,瞬间又坚定起来。

两人一出房间,楚思便扯着崔习的手臂,带着他轻飘飘的飞到了屋顶上。

崔习本身有点功夫,也一直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井底之蛙!楚思带着他一个大男人,竟是纵跃如自,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一队又一队守夜的侍卫,一点也不能发现自己的存在。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到了皇宫外!

一到了安全的地方,崔习便回头向皇宫看去。他修长挺拔,如玉树临风的身影,在这个时候显得有点落寞,也有点点欢喜。

楚思也学着他的样子,向皇宫看去:“别担心,现在形势一日三变,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过了不多久,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她抬头看向崔习,轻声道:“走吧。呆会我送你出城。”

崔习向皇宫又看了几眼,慢慢的回过头。

拐过几个街道后,楚思来到一个紧靠大街的院子,她在房门上三长两短的敲了五下后,“吱呀”一声房门打了开来。一个瘦小的少年探出头来。

看到少年。楚思轻声说道:“我是楚思。给崔公子地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温柔醇厚地声音从院内传来。同时。一个修长地熟悉地身影出现在楚思眼前。是谢安!

楚思喜悦地看着谢安。双眼中晶亮闪动。那欢喜和快乐藏也藏不住!

崔习一直站在楚思身边。这个时候。他怔怔地望着楚思。黑暗中。他地眼神忽然黯淡起来。

谢安冲楚思笑了笑后。转头看向崔习。灯笼地光茫淡淡地。他地双眼显得十分地明亮。和崔习对视了一会。他手一伸。牵紧了楚思地小手。

同时。他地手微微一扯。便把楚思扯到了自己身边。楚思温驯地任他牵动着自己。一直微笑地看着谢安。眼睛中地光芒令得崔习颇为烦躁。

把楚思扯回身边后,谢安冲着崔习叫道:“崔公子,马车已准备好。银两和衣服干粮也都放在包袱中。现在天色末亮,城门末开,先到院中休息一会吧。“

崔习作了一揖。说道:“多谢安石兄。”

他看向谢安,又转头看向楚思。

楚思朝他温柔的一笑,轻声道:“进去吧,你还得稍为化一下妆才能出城。嘻嘻,崔公子名满天下,这样出去可不行哦。”

崔习深深的凝视着了,低声道:“是,多谢了。”

楚思抿唇笑道:“怎地这会变得客气了。”

笑过之后,她和谢安手牵着手朝里面走去。一边走。楚思一边笑盈盈的看着谢安:“谢郎,你不是安排了伙计在这里看着吗?怎么自己又跑来了?”

谢安温柔地说道:“事关重大,我担心你出了疏忽。”

他的声音刚落,一旁的瘦弱少年应声说道:“天入晚不久公子便来了,一直在这里侯着呢。巾帼,公子可担心着呢。”

崔习走在两人身后,听着楚思“谢郎谢郎”地叫着,心中越发堵闷。

主院中灯火通明,三人一进去。便闻到了飘香的酒肉味。望着摆了一桌的酒肉,忙了一个晚上的楚思还真有点饿了。

她和崔习用过餐后,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把崔习请到了一旁,替他化妆去了。

楚思坐在塌上,她笑吟吟的望着崔习,小脸上容光焕发,显得十分的快乐。她的这种快乐,谢安已很久没有看到了。他走到楚思的身边坐下,一伸臂搂住了她地腰。笑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楚思把视线从崔习的脸上移开。看向谢安笑盈盈的说道:“因为我救了崔习啊。”因为怕崔习听了不好意思,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她眼睛眨巴了一下后。忽然想起司马衍的事来,便把自己与司马衍相见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后,楚思摇头叹息道:“谢郎,我总算明白了,他怎么由一个风寒弄成了今天这番模样。哎,这人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谢安点头道:“他从十岁便开始碰女人,沉溺于男女之欢。有今天这个后果,也不仅仅是那次风寒后不知节制的缘故。”顿了顿,他又说道:“你猜得不错,那些宫女打扮的女子和青年男子,都是他在受了风寒后,与他纵乐群欢的人。其中有些宫女实不是宫女,而是宫妃呢。陛下重病不起后,这些人便被诟病,最后被判斩头之刑。陛下醒来后,便发话说要他们与他一起赴死!”

伸手抚上楚思地脸,谢安苦笑道:“你行事终究是孟浪了些,怎么能离得这么近呢?幸好司马衍心存善念,没有把事情闹大。”

楚思低下头,乖巧的接受他的教训。

聊了一阵后,天空已亮。崔习也已打扮妥当。

谢安站起身来,冲着楚思说道:“送了崔公子出城后,便回到这里吧,我们一起回家。”他说这番话时,声音温柔得醉人。楚思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乖巧的说道:“好的。”

崔习坐的是马车,谢安安排得十分的妥当,不但给他准备了马车和银两,甚至还派了两个护卫贴身保护于他。不过护卫被崔习给拒绝了。

楚思和他一起坐在马车中,慢慢向城外走去。出城时,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一驶出城门,楚思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双眼闪着星光,楚思快乐地望着崔习,脆声问道:“崔习,你怎么不说话了?”

第243章 遇到卫映以

看向车外的崔习闻言转过头来对上她。静静的瞅了她一会后,崔习低声说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离了晋后的事情,”刚说到这里,他便看到楚思的笑容一僵,心中暗骂了自己几句。接着崔习马上笑着说道:“这些年来,你常年在外奔波,走遍了天下,现在习也要过上这种日子了。你救我时,我还以为你会与我一起离开建康。”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艰涩的。长长的叹息一声,崔习苦笑道:“如有你相伴,那天涯也是锦绣。可我忘记了,你的心上人一直都是谢安,你怎么可能离他而去?”

楚思呆呆的望着他。

崔习说到这里时,忽觉得眼眶有点酸涩。他连忙转头看向车窗外,声音低哑:“生离死别,最是人间断肠事。我直到见到谢安,才发现我要面临着和你的生离!”

吐了一口气,他自嘲的笑道:“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当日你被陛下逼得走投无路时,我便助不了你,我甚至都不如卫映以,他甚至努力了!”

楚思低下头去。

一时之间,只听得马车的滚动声,车内的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正在这时,两人听得外面传来车夫的轻叫声:“公子,后面有马车追来。”

有马车追来?

楚思马上抬起头来,她身子一歪,把身边的车帘一掀,便向后看去。出现在她视野的,是一队三辆马车,马车后面,是十数个骑士护卫。

那车队速度平缓,哪里是追来?分明一队贵族离城而已。

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刚准备放下车帘。忽然。崔习在她地耳边奇道:“咦。是卫家地标志。那些护卫也眼熟。难道是卫映以出城了?”

卫映以?

楚思迅速地掉转头看向那车队。目光涟涟。上一次在皇宫中。司马衍对她百般为难地时候。只有卫映以挺身而出!这样地人。楚思怎么可能不感动?

这一次回到建康后。她心中是一直想看看他地。那充塞在胸口地万千思绪。那种种无法平息地郁闷和痛苦。她都想找个人倾诉。想寻找到一个温暖地眼神。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时候。她唯一想到地便是卫映以。

在楚思想来。卫映以便如她最好地朋友。如她地兄长。他一定能包容她地一切地。可是她想来想去。终是打消了那个主意。一个女人失了身。对于这个时代地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她有点不敢面对他!她不想看到他失望地眼神。

想到这些事。楚思有点恍惚起来。

她的心都在那越靠越近的车队上,便没有注意到自己与崔习靠管如此近,近得呼吸可闻。近得他只要一低头,便会碰上她的脸。

崔习的双眸时不时的落在她地脸上,看到楚思那么恍惚的模样,无声的叹息了一下,慢慢坐了回去。突然之间,他直觉得意兴全无。

楚思所乘地马车已在她的吩咐下停了下来。让道于一旁。

不一会,卫家的马车渐渐的驶到了面前。楚思伸出头,斗笠下的双眸定定的看着第二辆马车处。

那辆马车车帘微微拉开,一个美丽的面孔若隐若现。楚思直觉的感觉到,那个人一定便是卫映以。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对方地车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辆马车。那些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伸出头的楚思身上。

马车渐渐驶近,二十米,十米,五米了。马上就要擦肩而过时。仿佛是感觉到了楚思的目光。第二辆马车中,伸出一只素手修长的手,接着,车帘完全拉开,卫映以美丽的面孔出现在楚思的眼前。

真的是他!

楚思地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来。她认真的看着卫映以,嘴角含笑,却没有出声招呼!在楚思看来,就算相见也不过如此,这样看上一眼。知道对方安好便已可以了。

卫映以狐疑的看向楚思。他的目光落在她斗笠下呈现的,光洁如玉的下巴。美好的颈线上。慢慢的,他地眉头拧了起来。

就在车队驶离了楚思地视线,眼看就要越过去的时候,卫映以清悦地叫道:“停一下。”

“是!”

一声令下,车队慢慢的停了下来。卫映以拉开车帘,率先跳下了马车。他大步向楚思走来。

楚思侧了侧头,她咬着下唇,欢喜的,美目涟涟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卫映以。

看着看着,她发现自己的心实在太开心了,那种雀跃压也压不下去。于是她嘻嘻一笑,顺手推开马车门,纵身跳了下去,冲到了卫映以的面前。

在离他二米处,楚思硬生生的站定。她歪了歪头,大眼眨了几下,双手负在背后,下巴一抬骄傲的说道:“公子何人也?”

话是问得莫名其妙,可她欢喜的语气,更重要的是,下巴抬起时露出的面容,顿时让卫映以哈哈一笑。

他欢喜的笑了起来,抢先两步冲到楚思的面前,朝她一眨不眨的盯了一会,他忽然伸出双手把楚思紧紧的搂在怀中!

这个动作一做,卫家护卫们都是面面相觑,连崔习也皱起了眉头。楚思有点不安的挣了挣。她知道,这个时代最洒脱,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是在的,要是让谢安看到这情形,没准恼得不理她了!

她刚挣了一下,头顶上便传来卫映以低低的,含着哽咽的声音:“你,你可安好?”

简单的五个字,他吐得如此艰难!楚思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挂念和担忧。瞬时间,她的双眼也红了,吸了吸鼻子,楚思温柔的说道:“我,我很好。”我怎么可能安好?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声后。楚思眨了眨眼,把眼中的酸涩退去后,歪着头俏皮的笑道:“真没有想到你长得文秀,手劲却这么大,都把我给勒疼了呢!”

这下卫映以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他哈哈一笑,松开了双手,退后了一步。

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思,卫映以哑声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云娘,你可安好?”

第244章 卫映以的感情

楚思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笑吟吟的说道:“就叫我楚思吧。”

“你可安好?”

卫映以再次问出!

楚思有点怒了,她眉头一拧,嗔怒的说道:“你,你就不会问些别的吗?”

卫映以盯着她的脸,忽然伸出手来拉住她的小手,扯着她朝楚思的马车走去。一边走,卫映以一边说道:“到马车上再说吧。”

一边抓紧楚思,另一手拉开车帘,卫映以万万没有想到马车中还有另位一个年青男子。他愕然的看着化妆后的崔习,奇道:“兄台甚是眼熟啊!”

这时,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楚思,她手一使力,扯着卫映以跳上了马车。冲着卫映以抬了抬下巴,楚思吩咐道:“卫公子,你得向你家的车队交待一声,然后我们一边赶路一边说话吧。”

卫映以收回盯着崔习的目光,点了点头后对着车外叫道:“无须管我,起程吧!”

“是!”

马车慢慢驶动。

对着卫映以狐疑的目光,崔习笑了笑,抚上自己的脸叹道:“卫兄,我是崔习。”

卫映以双眼瞬间睁大。他马上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崔公子。”他霍然转头看了楚思一眼。问道:“是她把你救出来地?”

崔习冲楚思笑道:“看来卫兄对你太了解了!”

楚思嘿嘿一笑。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模样。

卫映以沉吟片刻。问道:“崔兄这是欲往何处去?”又转向楚思:“你与他一起去么?”

楚思摇头地时候。崔习长叹一声。艰涩地说道:“欲往何处去?天下虽大。哪有我地去处!也许流浪江湖吧。”说到这里。他自己摇了摇头:“崔某可能吃不了那个苦。可能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过一天算一天吧。”

他看向卫映以:“卫兄这么大早便出了建康。却是何往?”

卫映以摇头道:“时局混乱,搅在中间容易生变,不如归去。”他看向崔习说道:“卫某前年游历时,发现了一处极佳的所在,不但风景似画而且民众淳朴,殊少与世人来往。崔兄如不嫌弃。一道前往如何?”

崔习大喜。他双手一合乐道:“甚好!”

楚思在旁边听了也大是欢喜,说实话,她还真担心如崔习这样的世家公子,一个人能不能生存下去。现在他能和卫映以为伴,倒真是绝佳的选择。

正当楚思欢喜之时,与崔习商定了的卫映以转过头来看着她,再次问道:“前阵子你可安好?”

楚思正笑逐颜开时,听到他这一问,一口气不由噎在胸中!她忍不住眉头一竖。怒道:“你,你为什么非要纠缠这件事?”

她实是恼了,又恼又痛。小脸涨得通红。

楚思一上马车便把斗笠摘下了,因此她这张恼怒到了极点的脸,清楚地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崔习和卫映以,在这一瞬间都清楚了一个事实: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能令得一向洒脱得没心没肺的楚思成这个样子!

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又都是男人,哪有猜不出的道理?一时之间,崔习的脸色微变,他低下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闭上了嘴。

卫映以却依旧盯着楚思,他清亮地,带着盈盈水气的美眸定定的望着楚思。对上她恼怒的脸,轻轻的说道:“你瘦了,眉宇中也添了忧愁,必定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我之所以一定要问你,便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谢安石容不下你,请你一定来找我!我会迎娶你做我的正妻,会一生敬重于你!会和他当日所立之誓一样,只要你一个女人!”

一席话掷地有声!

崔习霍然抬头,他怔怔的看着卫映以想道:我原来是真不如他!

楚思也在怔怔的看着卫映以,她的烟波秋水样地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泪水!她的小嘴颤抖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感动涌出心头!

她地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眼眶中都是滚动的泪水。楚思很担心。自己只要一眨眼,泪水便会顺颊流下!可是她实在是睁得太久了。睁得眼睛都酸了,终于忍不住,还是眨了眨眼睛!

马上,两串晶莹的泪珠顺颊流下。楚思低下头,细细的饮泣着。

卫映以伸出右手,温柔的按在她的右手上。把她的小手包起,卫映以低低的说道:“别哭了,傻思儿,别哭了。这人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只要还能活着,只要还能健康的活着,便应该快乐地。”

把她的小手慢慢抬起放在自己的胸口,卫映以盯着她认真的说道:“楚思,我知道你此时此刻并没有爱上我,不过这不重要。我相信只要给我们相处的机会,你一定会一心一意的爱上我的。因此,请你记住我的话,如果谢安容不下了,给不了他曾对你承诺过的一切,那么你来找我吧,我会一直等着你!”

两行清泪,慢慢地流到了楚思的下巴上,再“哒”地一声掉到了车板上。车内很安静,只有楚思的饮泣声传出。

而楚思的饮泣声,似是无穷无尽。过了好一会,卫映以低低的叹息一声,掏出一块手帕,倾身上前帮她细细的拭去颊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温柔而认真,那凝视着楚思的眼神,仿佛她仿佛是他心中最纯洁最高贵地公主一般。

楚思地泪水流得更欢了。

崔习还是怔忡的看着两人,他暗中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忖道:相比他而言,我实在是不够!

见楚思地眼泪仿佛无穷无尽,卫映以微微拧眉,低声说道:“在我的心中,楚思一直是那个飞扬洒脱的女子,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热情和快乐,似乎世事的所有烦恼在她的眼中都不存在!楚思,这是一个乱世!在这个世间,就算是贵为王侯也是今日不知明日,你所遇到的事实在算不了什么!你不应该被它所困扰!”

抬起楚思的下巴,他盯着她泪水盈盈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楚思,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时,你所说的话吗?这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笑傲王侯,浮云生死,这才是你楚思应有的风范!烦恼是无穷无尽的,你真正要甩脱的是来自你心里的包袱!楚思,你连死也不怕,你还怕什么?”

第245章 壮胆

楚思怔怔的看着他,渐渐的,泪水在她的脸上开始干涸!

是啊,我连死也不怕,我还怕什么?楚思啊,你到底在怕什么?你不过是异世来的一缕孤魂,这条命本来便是捡来的,每活一天都是恩赐!你为什么还要烦恼!人生不过是转眼,生死也是等闲!你为了无可挽回的失去而自怨自艾,端的是作茧自缚啊!

卫映以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头!几乎是忽然间,楚思发现自己的烦恼真的无谓得很!

慢慢的,她的双眼越来越亮,脸上也一扫愁容。慢慢的,那种来自心底的,彻底的放开包袱后的快乐占据了她的身

伸手扯下卫映以的手指,楚思忽然冲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当真是云破月来,动人之极。就在卫映以和崔习都被她的笑容给惑住的时候,楚思脸朝前一倾,凑到卫映以面前盯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道:“那好,我也不要你娶我什么的。不过要是我走投无路跑过来了,你当养我一辈子!”

卫映以哈哈一笑,挑眉道:“我自然养你一辈子。”

楚思格格的欢笑了几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卫映以,记得你说的话,如果谢安不要我了,我就回来找你!”

“好!”

卫映以答得十分的爽快!楚思纵身跳下马车,就在她转身离去时,没有注意到卫映以脸上的那抹黯然!

崔习看到了,他奇道:“你不是得到了她的承诺吗?为什么不开心?”

卫映以盯着楚思越走越远地身影。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谢安石对她种情极深。断不会放她离开地。至于楚思地过去。以他地性格也能放得下地!”

说到这里。卫映以轻吟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如楚思这样地姑娘。错过了便不可再遇。谢安又怎么会让自己日后后悔呢?”

楚思走在回城地路上。

这时太阳高照。金灿灿地艳阳火热地铺在地面上。照在人身上。楚思走了一会。转入树林中换上了那张宜男宜女地面具。然后向城门走去。

城门大开。一众人进进出出。楚思地步履轻快。自在地在人群中穿梭。

她地心情真地很轻松。从来没有过地轻松。卫映以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现在地她。终于放下了那个包袱。

她的嘴角带着笑,放下千斤巨石的感觉可真是舒服啊,仿佛是再世为人,轻松充满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其实。楚思的性格一直是洒脱地。又毕竟是来自开放的年代,对于一事,她之所以念念不忘。却是因为谢安。所谓“患得患失”,她爱着谢安,便害怕失去他,害怕被他嫌弃,这种害怕越演越烈后,渐渐的变成了枷锁,渐渐地让她感觉到,如果失去了他,自己会一无所有!

甩了甩头。楚思想道:也许人都是这样,一旦在意了,痴迷了,便会渐渐的失去自我。难怪前世总是听人说,女人是情感的奴隶!

街道上虽然人来人往,水泄不通,楚思却总能找到空隙,让自己轻轻巧巧的避过去。明明是挤拥不堪的人群中,她却如同闲庭胜步。走得极为轻松悠闲。

因为遇上了卫映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楚思走到谢安所在的院门外时,已近中午。

她刚一出现,那正在探头探脑的少年便欢喜的跳了出来,叫道:“啊,巾帼你回来了?公子一直在等着你呢。”

楚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辰。”

“知道啊,”瘦弱少年大点其头:“公子连早餐都没有用上两口,他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很担心巾帼地。真是的。不过出去这么点时间。他怎么这么担心呢?难道是怕巾帼不再回来了?”

“难道是怕巾帼不再回来了?”楚思愕然的看着瘦弱的少年,忽然间。她抿紧唇想道:难道说,患得患失的人并不止是自己?

“咦,你怎么停下来了?”瘦弱少年脚步一顿,回头问道。

楚思双眼眯成了一线,甜蜜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穿过走廊,楚思远远的便看到谢安站在一棵大树下,静静的望着自己,嘴角含笑。

看到他的笑容,楚思也嘴角一扬,甜蜜地笑了出来。她迫不及待的向前冲去,可冲到离他不到百米远的时候,楚思的脚步有点迟疑了!

该死!明明都打定了主意的!明明想好了怎么说的!怎么一见到他,心里又开始胆怯了?

是的,楚思的心又开始胆怯了,她又意识到,自己要说的事并不是吃饭睡觉,到哪里去玩地小事。而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地耻辱!

闭了闭眼睛,楚思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笑容。她缓步走到谢安面前,对上他墨黑如子夜的双眸,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恩。”谢安轻轻应了一声,他地俊脸笑容淡淡,可楚思从他的眼睛中,分明看到了他的欢喜。

楚思向他走出几步,一直在离他仅有一米的地方站住。她微微转头,看着旁边塘中的莲叶轻笑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卫映以,他正要归隐,崔习和他一道走了。”

“卫映以?”谢安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凝视着楚思,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重伤出来,每每听到世人提到楚思,那些人便会同时提到卫映以。他居然当着众人,当着燕国那蛮夫的面,再三求陛下把楚思许给他,那种勇气和情感,令得世人津津乐道!特别是建康城中那些倾慕他的女子,更是把卫映以的事说了又说。他本是世家第一美男,有着这样外表,这样身世,这样才学的男子,又对一个女子如此钟情,天下的女儿家哪一个不为之感动?

所以,谢安对卫映以这个名字可是忌讳颇深!

楚思笑了笑,双眼弯弯的,状似玩笑的说道:“他说呀,”他说他永远等着我!

246章 谢安的心意

这句话正准备脱口而出,楚思又改变了主意,随意的续道:“他说建康是是非之地,还是速离为妙!”

谢安深深的凝视着她,那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楚思垂下眼敛,深深有吸了一口气,暗暗想道:楚思,你现在可以问了!你不想把卫映以的原话说出来,是怕谢安听了会赌气的说出同样的话啊!你需要听到的是他真心实意说出来的承诺,这是一个好时机,为什么你又害怕了呢?

她是在害怕,打从心里的感觉到害怕!

她总觉得,自己这一问不要紧,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她以后再想见他,岂不是只能在梦中?现在这样多好,虽然梗着一根刺,至少,至少还要伴在他的身边,还可以看着他……

刚想到这里,楚思又对自己恼恨起来。

谢安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小脸上时悲时喜,阴睛不安。

渐渐的,当看到楚思闭上双眼,露出一脸疲惫和苦涩之相时。他暗中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因时令渐过而现出残破之相的荷叶,轻声叫道:“思

楚思睁开眼看向他。

谢安吐出一口气,慢慢的说道:“有些话,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或者,等着你向我倾诉。可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还是喜欢把伤痛藏在心里,有什么事总想着独自去面对!哪怕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你在我的面前也总是挤出笑容来。思儿,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令你全心全意的相托?”

他说什么?

楚思地嘴唇颤抖了几下。这一瞬间。她地心悬了起来。她睁大眼呆呆地看着谢安。这时地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只要一眨眼。便会错过什么。或者。失去什么!

这是一种等候被判决地恐惧!

谢安慢慢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楚思。

在她拼命睁大地眼神中。谢安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她地左颊上。凝视着她低声说道:“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思儿。你要记着。你是我地女人。可在你最需要我。最危险地时候。我没能在你地身边护着你。这个错在我!因为这个错而导致地任何后果。也不应该由你来承受!你在那种不堪地情况下。被慕容恪掳掠到了燕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放在心上。我是你地男人。那是我无能啊!思儿。我请求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他说什么???

楚思痴痴地望着谢安。

她从谢安的眼中看到了泪光。是的,泪光,那泪光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的流出了眼眶!

谢安哭了!楚思地嘴唇颤抖着。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曾经梦到过,梦到他温柔的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地,不过是一块膜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一醒来。她便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因为对于古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绝不止是一块膜!

而现在,谢安亲口说了,可他说出的话,是她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他居然告诉她那个错在他!是因为他没能保护好自己才发生这样的错!

而且,他还流了泪!

他还乞求自己不要记挂着那件事!

奔涌的思潮中,楚思没有注意到,这瞬间她是泪流满面!这一刻。她的心深处,完全的裂了一个口子,在那个口子里,伸进了一道阳光,那阳光把她封闭的,隐藏着地对男人根深蒂固的怀疑和不安,在渐渐的溶化!

蓦地,楚思纵身一扑,投到了谢安的怀抱中。两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楚思再次醒来时。太阳西沉。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自己的腰上拦着一只手臂,眨了眨眼。她慢慢的侧身看向那手臂的主人。

睡梦中,谢安的嘴角噙着一抹笑,那笑容淡淡地。楚思侧着头打量着他,奇怪的想道:他白天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笑着的,没有想到睡着了也这样傻笑着。

慢慢的伸出手,把他的手臂拿到自己的眼前。轻轻的把他修长的大掌盖在自己地小嘴上,楚思嘟起唇,在那掌心印了一吻。

这一吻印出地时候,她脸上容光焕发,满心满眼都是温柔和甜蜜。

慢慢的把他地手臂放回自己的腰际,楚思头一伸缩到了他的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腰身,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息充斥着自己的鼻腔,那种感觉真是好温暖。

想到这里,楚思红肿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巴。刚才,她扑在谢安的怀中大哭一场后,两人便搂着沉沉的入睡了。

脑袋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后,楚思慢慢的抬起头,端详着近在方寸的俊脸。这张脸略有点苍白,因为刚才流过泪,眼胞也有点浮肿。那明秀端正的五官,使得他睡着的时候,也给人一种温文的感觉。京城三璧,都以美玉为名,可楚思却觉得只有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才真正称得上“君子如玉”!

他是一个胸怀旷达的男人,一个虽然文弱,却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楚思的男人!

满满的喜悦,充塞在楚思的胸臆中。

谢安早就为离开建康做了足够的准备,第二天一大早,他和楚思便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向城外出发。

与卫映以的队伍一样,他们的马车就有五六辆,后面的几辆基本上放的都是行李。而护卫则有二十来个。那个与谢安初次见面时的壮汉,此刻就走在队伍后面。

其实楚思是不想坐马车的,这时的马车没有弹簧,颠得十分的厉害。不过她的谢郎就在马车里,因此她虽然想骑马,却因为舍不得离开他,便跟着坐上了马车。

谢安手中持着一卷竹册,正看得津津有味,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马车的颠覆。

都不理我!楚思闷闷的撅起嘴,转眼又兴致勃勃的看向外面,忘记了他对自己的忽视。

楚思常年在外奔跑,这种青山绿水的风景她实际上是看得很多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如现在一样,感觉这山水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美丽,美丽得让人心醉!

第247章 楚思的调戏

可能是心境的改变吧。

在楚思的认知中,谢安是个一诺千金,坦承而真诚的人,所以他昨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是肺腑之言。也因此,楚思决定按照他的吩咐,把那件事的阴影彻底的从心头消去。

有时她也会想着,谢安这么聪明的人,明知道那件事是自己心头的一块巨石,却直到昨天才解开,那是因为他要先解开自己的心结吧!以他的性格,只有自己真正的放开了,才会来告诉她。

马车悠悠而行,外面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可她身边的男人只是津津有味的册,害得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楚思不满的朝谢安瞪了一眼,又瞪了一眼!呀呀,这家伙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在瞪他!太不划算了!

楚思大为郁闷,她沉思了一会,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楚思笑着笑着,头一扬,清声高唱起来: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这是一诗经中,描写青年男女在河畔游春相戏,互结情好的情景。楚思的声音有点清悦,唱腕又温软轻糯,如同最柔美的江南女儿在呢呢低语。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正是心中喜悦,情意绵绵之时,因此把这描写男女初次见面,相约相悦的味道唱了一个十足。

谢安静静地看着手中地书册。在楚思没有注意到地角度里。他地嘴唇微微上扬。眼睛中也盛满了笑意。

他知道。楚思这是不满自己冷落了她。特意唱出这情诗相挑呢!呵呵。偏不如她地愿!

楚思一曲吴侬软语。呢喃情歌。居然让谢安头也没有抬一下。这令她好不服气。停下歌声。她瞪了谢安几眼。想道:也许是这歌太含蓄了。恩。得来个猛地!

当下她眼珠子一转。掩着嘴一笑。

笑弯了双眼后。楚思轻咳一声。一阵清悦地歌声再次脱口而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君子。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君子。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君子。钟鼓乐之。”

这歌,楚思唱得越的情深。其中的缠绵悱恻,相思相悦,直是入木三分!

可歌声一出,外面的护卫中少有地两个识字的,都是脸色扭曲,一脸的忍俊不禁!

谢安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可听不了两句,便愕然的怔住了:“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有这个说法吗?

楚思的歌声。轻柔婉转,温柔剔透,实在不是凡品。众护卫都是与谢安出入各种场合的人,也在她的歌声一出的时候,听痴了去。

当下,他们看到两个领都涨红着脸,一脸苦苦忍笑的样子,不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那瘦弱少年凑上头去,笑嘻嘻地说道:“秦哥。巾帼唱的这是啥曲啊?你们怎么这副模样?”

秦哥是个二十来岁的俊伟青年。脸膛微黑,是个硬朗型地汉子。瘦弱青年这一问。众人都转眼看向他,秦哥轻咳一声,瞟了一眼马车内,忍着笑说道:“这曲子啊,是诗经中的,恩,说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被一个青年爱慕的事。不过我们的巾帼小小的改动了一下,咳咳,她改成了一个美丽的青年,被一个少女爱慕!”

众皆愕然!随即,众护卫都紧紧的闭上嘴,强忍着笑意。

严格地说,楚思的做法很有点惊世骇俗,不过这里没有外人,这歌就纯粹成了一个小女儿调戏情郎的曲子了。谢安听到后面,俊脸不由微红,再听下去,他都忍不住咳嗽出声。

他一声咳嗽,楚思立马应声停止了歌声,在楚思笑盈盈的,微带羞色,又颇有点“嘻,总算忍不住了”的得意表情中,谢安抬起了头看向她,他轻咳一声,严肃的说道:“恩,窈窕君子?君子怎能窈窕?此句着实不通!”

众护卫正在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他们实在是好奇,自己那个总是一脸淡笑的公子面对这种情况会如何处理。

谢安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给靠得最近地护卫给听了个明白。他鬼崇的转过头,悄悄的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顿时,一众人都强忍着笑,饶有兴趣的又倾听起来。

楚思的小脸依然红着,她声音娇懒的说道:“怎么不通?建康城中众女欢呼的美男子,每个都窈窕得我见犹怜。”说到这里,楚思有点不满的把手臂朝上一抬,做了一个健美的动作,说道:“比我还堪怜!”

她这个动作一做,谢安再也支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楚思大为得意,兴奋之下,连脸上羞色也淡去了。

谢安含笑看着她得意地模样,手一伸,把她带到了怀中。凑到她地耳边吹了一口气,轻笑道:“不过才一会没理而已,看你这呆样!”说罢,嘴一张,咬上了她的鼻尖。

楚思吃痛,轻叫出声,那叫声才出口,谢安嘴唇一移,准确地封住了她的小嘴,把她的叫痛声含到了嘴里。

众人听到马车里隐隐传来的“唔唔”声,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一个个一脸贼笑。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男子声音从侧边传来:“某远远的便听到了一曲古怪的情歌,却不知唱何人?”

出声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皮肤白皙得没有血色,弱不胜风的少年。他正骑在一头驴身上,手中捧着书册,从旁边的岔道口悠然而来。

少年十八九岁年纪,清秀中透着几分雅致,居有几分女相,虽然没有卫映以那么的娇美,却也是弱若梨花。

第248章 藏龙卧虎

他的眼睛不大,弯弯的天然带着笑,少年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个风雅名士。众护卫哪敢唐突,当下秦哥在马上回了一揖,笑道:“唱歌的是我家巾帼?。”

“你家巾帼?”少年笑眯眯的说道:“有趣,当真有趣!某远远的听得她唱什么“窈窕君子,寤寐求之”,歌声动听之极,宛如仙乐呢。”

说到这里,他策驴紧赶两步,朝着马车中朗声叫道:“谁家好女在叫“窈窕君子,寤寐求之?”某虽不才,却既是君子,身材也很窈窕,女娘且伸出头来让某瞅上一瞅,看咱俩对得上眼不?”

众护卫面面相觑!

马车中的两人也停下了亲密动作,瞪大眼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秦哥伸手朝少年一指,叫道:“你,你这狂夫!”说到这里,他却有点不知如何措词了。楚思实际上是谢安末来的娘子,是他末来的主母。但他自己刚才介绍时,说的却是“巾帼”。他既然这样说了,那这少年的问话虽然唐突了些,狂了些,却还不是侮辱。

少年盯着车内,看到车帘晃动,佳人却没有出现。不由又提高声音叫道:“女娘且勿害羞,这世上赳赳武夫多矣,如某这种窈窕的君子着实是少,女娘求之不得,当众狂歌,甚有古贤风范呢!出来见一见吧!”楚思直听得双眼都直了,她伸手抚上额头,只觉得又是头晕,又是好笑。细细一品,外面那厮的话还颇为有趣。

事实上,觉得这人说的话有趣的不止是她,连秦哥等都有点哭笑不得。

楚思见谢安笑吟吟的瞅着自己,一点也没有代为出面的意思。不由冲他大大的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把车帘一拉,楚思伸出头来。

她秀雅俊美的面容一露,少年立刻双眼光。

楚思朝着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忽然皱眉问道:“如此瘦弱。骑得马否?”

少年眉头一挑。抬起下巴说道:“错矣。是窈窕。不是瘦弱!”

楚思地嘴角抽了一下。

谢安微笑地听着。这时也嘴角抽了一下。

楚思喟然长叹道:“就算是窈窕。也窈窕得过了!骑不得马。抱不动女人。小女子不喜欢。”说到这里。她在众护卫瞪大地双眼中。笑嘻嘻地把谢安一扯。扳着他地脸对上了外面地少年:“这才是小女子歌中地窈窕君子。虽然窈窕不及你。却骑得动马。如何?”

她问得认真。那少年也打量得仔细。他看了半天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气宇轩昂。俊逸超群。比某生得俊。小娘子眼光不错。”对上楚思得意洋洋地脸。再对上谢安抽动地嘴角。少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他双手抱拳叫道:“安石。不过两年不见。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个野蛮女娘?倒特是有趣!”

谢安苦笑道:“赵境拾得的。虽然野蛮了些,无奈何独好这一口!”

他的声音一落,楚思在旁郁闷的说道:“我哪里野蛮了?”

没有人理她。那少年驱使驴小跑到马车前,他朝楚思又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再转向谢安:“怎地找了一个戴面具的女娘?”

楚思赫然抬头!

她从戴面具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一眼看穿!

谢安朝楚思宠溺的看了一眼,叹道:“她惹了些麻烦,不得不以这个面孔出现在世人面前。”

少年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道:“恩。她身上功夫不错,以后游历时带在身边,足可护你平安,这一点要得。”

楚思这下一点也不敢小看眼前地瘦弱少年了!连他骑在驴上一摇三晃,随时会栽倒在地的身影,也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能够一眼看穿她戴了面具,同时一眼断定她身怀高强的功夫地人,这世上应该不多。而眼前的少年,不论是长相还是年龄。都不应该是那些不多的人之一!

谢安笑道:“是啊。以后长途漫漫,就不怕无人为伴了。”说到这里。他嘴角一扬:“远骢,要不是我内子这样乱唱一通,你怕是不会出现吧?这些年来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现在好不容易再见,可以一醉否?”

他相约的话刚说出口,少年笑眯眯的脸色便一收,他摇了摇头:“相见又如何?一醉又如何?还不是转眼东西?哎,身似浮萍,人如飘絮,生离也罢死别也罢,都痛断人肠,还不如不遇,不如不遇!”

在他越来越低沉的“不如不遇”声中,少年掉转驴头,转身便走。

谢安没有出言挽留。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谢安才低叹一声。转头见楚思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一脸好奇,他笑道:“他是一个奇人,也是一个伤心人。我与他见过两次,虽然一见如故却从来没有深入交谈过。直到现在只知道他地姓名呢,只是这个姓名还不知是真是假!”

谢安伸臂又把楚思搂到怀中,笑吟吟的说道:“方才要不是我这傻女娘胡乱唱歌,他就算明知道是我经过怕也不会露面的。呵呵。”

楚思朝谢安嗔了一眼,薄怒道:“我才不傻呢。”

这个少年当真古怪,居然一眼能看穿我的易容和功夫,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车队继续晃晃悠悠的朝前面走去。

这里官道狭长,两边都是葱郁青山,清溪流泉和瀑布不时可见,端的是风景如画。

这时楚思不唱歌了,一众护卫都有点无聊起来。瘦弱少年凑到秦哥面前,鬼头鬼脑的朝马车中看了一眼后,小声的问道:“秦哥,巾帼在干啥?她怎么不唱歌了?”

秦哥也朝车内看了一眼,说道:“许是她目地已达到了,便没有唱歌的热情了。这就如公子钓鱼一般的道理。”

瘦弱少年听得似懂非懂时,坐在车内被谢安搂着的楚思却听得分明,她轻啐一口,嘟囔道:“这比喻好难听!”

谢安正低着头埋在她的颈间,细细的闻着。听到她的埋怨声,不由低笑道:“这比喻十分的妥当,你看,你勾得我把书册丢了,便不再唱歌了,可不正是过河拆桥?”

第249章 一路

楚思朝他嗔了一眼,白嫩嫩的小手一伸,掐上他的耳朵。 她格格笑着,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咬着牙轻轻一用力,薄怒道:“我现在就拆桥!”

她下手很轻,谢安一点也不痛,却给痒了起来。当下他呵呵直笑,一边笑一边抓向她的小手。

马车晃晃悠悠的,渐渐的驶过了山川深处。两人玩了一会,楚思伸出头看向外面。

望着拦过山腰的白云,近在数米外的深涧和脆响的小瀑布,楚思笑道:“这地方当真清幽,是个隐居的好所在!”

谢安在她身后答道:“你以为远骢是什么人?可不就是隐士?思儿,你不妨再高歌一曲,安可保证你的歌声还能惊出一两个隐士来。”

嘿!临时调戏他的歌曲现在倒成了他笑话自己的根源了!楚思朝谢安白了一眼,轻啐了一声。看到她郁闷的表情,谢安又哈哈大笑起来。

谢安知道,楚思其实脸皮很薄,只在她每每心血来潮的时候,那脸皮会变得奇厚,平素的时候还是很薄的。

楚思兴奋的望着外面的山景,青翠的起伏的山脉中,鸟声兽啸声时时传来,给这种寂静添了一份热闹。

楚思看着看着,双眼忽然一亮!

就在前面百五十米远的地方,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汉子,赤着上身挑着一担柴走了出来。让楚思眼睛现的原因是,那汉子在看到他们的车队时,打量的眼神镇定从容中,有着一抹轻轻的嘲弄,这定是一个隐士!

楚思的目光对上那中年汉子时,楚思咧嘴。露出雪白地牙齿笑了笑,突然声音清越的问道:“阁下,弃华屋而住茅棚,去锦衣而着麻衫,不在尘世逐名利。挑柴担水看夕阳的滋味是不是甚为美妙?”

她这话一出。顿时包括谢安在内地众人都转眼向那中年汉子看去。这一看。他们地眼中都露出一抹疑惑:这个汉子面黑体瘦。长相气质都极为平凡。哪里像个隐世高人?楚思怎么这么说他?

楚思地话。实际上是一种赞美。那中年汉子闻言哈哈一笑。这一笑。露出了他雪白地牙齿。一看到那副牙。谢安不由赞许地看向楚思!这个时候地刷牙用地青盐精贵无比。庶民中哪有这么好地牙?眼前这个中年人分明是个隐居山林地贵人!

中年汉子哈哈笑着。朝着楚思说道:“唔。感觉当然美妙。小娘和情郎朝这个方向赶。可不也是准备挑柴担水看夕阳么?哈哈。在这山林中。有鸟兽为伴。清风为伍。有流泉为食。山药为粮。这可是神仙日子啊。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中。他挑着柴转了一个弯。在众人眼前渐渐远去。

楚思目送着他地背影。感叹地说道:“这世间可尽是藏龙卧虎之人啊。”

谢安说道:“是啊。到处都是藏龙卧虎之人。朝局混乱。战事不断。天下人都以隐士为荣。许多有才学地人都纷纷弃世离居。”

楚思点点头。

她望着碧蓝地天空上那悠然的白云,想道:这样隐居的日子真的不错,不用为自己的生命担忧,也就没有了许多无谓的麻烦。只是晋国如此积弱,不管是燕还是秦,都对它不怀好意。哎,我又想这些事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过客,我只需要过好我这一生便可以了。

这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搂上了她的腰身,楚思向后一靠,一股温热便从她地背心,一直暖到了她地心窝处。自然而然的,她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整个人懒懒的向后一移,坐上了谢安地大腿。

随着马车的晃荡,楚思渐渐有了睡意。

两个时辰后,马车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打声,秦哥的声音传来:“公子,前面是伏虎坡,历年来山匪众多。”

谢安看了一眼窝在怀中,睡得正香的楚思,笑道:“不用担心,尽管前进便是。”

“是。公子,到最近的镇子还有八十余里,我们得加速了。”

“恩。”

马车一加速,晃荡得更厉害了。

楚思悄悄的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来。她是习武之人,在秦哥开口提到山匪的时候,便自然的惊醒过来。

“有山匪?”

谢安点头道:“恩,民不聊生多为匪,过了这段路后,后面我们天天都会遇到山匪。”

听到他话中的悲悯之意,楚思温柔的凝视着他,她慢慢的伸出手,抚上谢安微皱的浓眉,轻轻的呢喃道:“你总是忍不住要去忧心。”

谢安晒道:“民不聊生是士大夫的过错!”

楚思伸手贴上他的胸口,小脸蹭了蹭,喃喃的说道:“这是个让人有心无力的世道。”

谢安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

半个时辰后,马车走出了风景如画的山道,驶入了伏虎坡的范围中。伏虎城,其实是一处坡处很缓的山岭,一道官道蜿蜒在山岭间,两边都是斜坡。

到了这里,马车便放缓了速度,众护卫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楚思坐起身来,她拉开车帘朝四边看了几眼后,忽然回过头来,极其迅速的把小脸朝谢安一凑,准确的让自己的左颊印在他的薄唇上!

做了这个动作后,她格格笑了起来。笑声中,她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跳上了秦哥身边的一匹空马,姿势极其的优美。

众护卫先是不约而同的喝了一声采,转眼想到现在的处境,秦哥连忙朝马车中的谢安叫道:“公子,巾帼怎能出来,现在很危险呢。”他才叫完,马上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个古怪少年曾说过,自家的这个主母身怀不错的功夫。不由急急的住了嘴,拿眼瞟向楚思。

楚思一脸笑意,还抽空冲着谢安做了一个鬼脸。这个鬼脸让正抚着自己面颊的谢安哭笑不得,便也顾不上回答秦哥的问话。

向前走了五百米不到,楚思忽然说道:“来了,小心一点。”

她朝前方的坡顶看了一眼,皱着眉又说道:“可恶,居然准备用巨石攻击,待我吓唬吓唬他们!”

第250章 来到会稽

说到这里,她手朝后一伸,刷地一声轻响,一柄长剑便出现在她的掌心。而她身后的瘦弱少年错愕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系在腰间的空剑鞘,抬头结结巴巴的叫道:“巾,巾帼你?”

不止是他一脸的错愕,秦哥等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们都没有想到,楚思的身手居然如此高明!在他们面前取走瘦弱少年的长剑,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清她的动作!

楚思慢条斯理的把长剑朝空中举去,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剑面上,当真是寒光夺目!在众护卫和潜藏的山匪们惊讶的注目中,楚思格格笑了笑,忽然,她举起长剑,朝旁边刷地一刺!“滋---”地一声轻响,一块巨石被她手中的剑砍下了一角!

这一下,所有人都给惊傻了,瞪着眼睛都不知道眨了!这时,楚思摇了摇头,很是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提高声音清脆的说道:“这剑还真是差劲!太差劲了!还不如不要!”说话间,她双手朝寒气森森的剑面一揉一搓,只是转眼间,那剑便如面条一样揉成了一根棍子!

这个动作一做,众皆骇然!

一时之间,楚思只听得一片倒抽气的声音传来。出这声音的,除了她身后的护卫外,有些是对面隐藏着的山匪所。

楚思微笑着看着对面,在她的盯视下,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响起,渐渐的,一个人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向外跑去,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山匪选择了退离。

等那些人全部消失了,楚思顺手把成了棍子的长剑扔给秦哥,自己跳到了马车上,笑眯眯的,好不得意的看着谢安。她下巴微扬。一副期待他夸张的模样。

谢安的目光朝那柄变成了棍子的长剑,暗暗心惊:原来她地功夫竟然如此了得!谢安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常年在外游历,见识颇广,一眼便看出她的功夫实在不凡。

朝长剑看了几眼后,转头见楚思还在得意洋洋的等着自己夸奖。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笑道:“乖。真了不起。”

分明是在逗小孩子!

楚思很是郁闷。她朝谢安大大地白了一眼。把头一扭不去理他。

谢安哈哈大笑。

马车在他地大笑声中重新启动。直走了一会。秦哥等人才清醒过来。他们齐刷刷地向马车看去。忽然之间信心大振。觉得一切已不足为惧!

马车一路走来。楚思一现有山匪挡在前面。便会事先示警。而这个时候。秦哥便策马走在最前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明显是由长剑变成地棍子!也不知是他这个动作起了作用。还是那群逃走了山匪通了消息。这一路走来十分地顺利。

走了半个月后。车队渐渐地驶入了会稽。会稽是现在浙江绍兴。是谢氏本家寓居之所。谢安这一次带楚思来。便是准备带她回家族完婚。

而沛国刘耽。这时也在会稽。谢安早就以书信通知了他。现在他们第一站。便是与刘耽见面。

进入会稽时,已是下午时分,听到熟悉的吴侬软语。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可是大家的家啊。

马车渐渐驶入正街,约可容两辆马车通行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混在隐隐传来地琴音中。

楚思伸出头去四下张望着。这里的房屋都是木制。一户户的园林,茂盛葱郁的高大树木,让楚思直觉得连空气中都带着某种清香!

就在她四下张望时,左侧的巷道中传来一阵惊呼声,那些惊呼都是女子所,间中伴着男子地啐骂声。

楚思好奇的转过头,朝那声音传来处看去。远远地只见一道肉色的人影向这边跑来,楚思还没有看个明白。手臂便被人重重一带,扯回了马车。

扯她的自然是谢安。楚思纳闷的看向他,正准备控议时,谢安大掌一伸,准确的捂上了她的双眼!

捂着楚思的双眼后,谢安郁郁地声音传来:“不能看地。”

啥不能看的?

楚思越好奇起来。

就在这里,外面地惊叫声和鼓躁声越的大了。不一会,楚思听得一个男子尖叫道:“这,这光天化日之下,赤身**地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咄!”

那男子尖叫后,另一个少年的笑声传来:“成师,看久了也就习惯了,这厮的狂猬无礼,可是天下知名的。”

楚思听到这里,不由诧异的说道:“什么人,他裸着身体么?”

谢安还没有回答,一个有点尖哨,有点难听的男子笑声传来:“咦,是谢安石来了啊?我说你好个谢安石,如今见到我居然脑袋缩得像老鼠一样!哼,天地皆为我的衣裳,你们入我裤裆中,还能怪我无礼不成?咄!谢安石,你啥子时候成了俗人庸夫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到最后时已是在马车旁所。他的声音十分的无礼,隐隐的还带着怒气。

谢安把楚思的双眼捂得更紧了,他伸出头,朝着外面那人苦笑道:“孙绰,你自放纵你的,可不能要求别人非要赞同!”

“谢安石,你可不是别人!

谢安笑道:“我本来不是别人,不过我的内人在此!”

“啊哈?你小子好生无趣,居然也被家族所束,找了个无知无聊的女人了?”谢安笑道:“她是我自己找的。好了,孙世兄,你还是把外袍披上再与我聊天吧,我这样捂着她的眼睛,可是累得紧。”

“咄!”

那人重重的啐了一声后,扬长而去。听得他木履叭叽叭叽的远去后,谢安才松开了手。

楚思的双眼一得到自由,便好奇的看着谢安笑道:“你的朋友在玩裸奔?”

谢安笑道:“是啊,以前他是在自个的家里,院子里玩,现在居然满大街的乱晃了!你听,四下都是骂声呢。“

四下的骂声还真的不少,楚思朝外一看,现不少人对着她和谢安也指指点点的,有些人更是大摇其头。但是,也有一些少年一脸的羡慕,连呼此是“名士风范”。

楚思汗颜忖道:还真是特立独行,颇具风格呢。

那孙绰显然是谢安的好友,楚思看向谢安,不由想道:幸好他还是没有这些古怪嗜好。

第251章

谢家主宅离会稽城还有二三十里路,马车渐渐的驶入西街,西街的尽头,有一处只有八九间厢房的小院子为谢安私人所有。他们准备到那里休息好,养好精神后去见刘耽。

院门口,十来个仆人婢子正排在院门口侯着。众护卫这里已喜笑颜开,满脸放松。

进入院落中,楚思和谢安各自清洗过后,楚思换上一袭淡粉色的绸衣,梳起坠云髻,头插步摇,环佩叮当的用过餐后,在谢安的带领下向东街的刘府走去。

出门时,已是黄昏时刻,马车一路驶过的街道,都开始飘来了炊烟,

到了东街后,谢安牵着楚思的手下了马车。一众人穿过一个巷子,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条山路。山路弯弯曲曲,两旁树木林立。抬头望去,山中间楼阁林立,乐声人声不断的传来,显得十分的热闹。

谢安朝山上的楼阁一指,向楚思解释道:“刘府多半来了客人了。这是刘府的后山,是小路,刘耽此人喜欢他的客人从此路上山,品评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园林。那些从他正门进去的,他通常会白眼相待。”

原来是这样。

楚思笑道:“他也是一个趣人。”

谢安笑道:“正是。除了一些古怪的爱好外,刘耽此人性格随和宽容,很好相处。”

这时太阳已落下了山头,山路间渐渐的带上了一分雾气。楚思远远的看到,有三个仆人,每人手中举着一根火头,开始点燃挂在山路两侧树木上的灯笼。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那逐渐亮起灯笼,一直从山间的楼阁中蜿蜒而下,宛如一条长长龙一样,点缀在夜间的树林中。灯笼与天上的明星相呼应,给山林中添了几分绮色。

顺着弯曲地山路继续向前走去。这次走了五十米后。一个亭台出现在两人眼前。这亭台上地石桌上。一根铁链地尽头。系着一根石制地箫管。

谢安转身过。信步朝那箫管走去。楚思跟在他地身后。走了几步。她怔怔地望着一块石头旁边地一朵小小地花儿。那花是兰花。而在前方不远处。一棵秋海棠亭亭玉立!

楚思愕然地扫视了一下。突然现身周地很多不起眼地地方。都养着一两株颇为贵重地花苗。只是现在是夜晚。看不清

再抬头一扫。呈现在夜色中地青翠树木。以及隐在树木中地石头。都深合“自然之趣”。越看越是精巧。

这时。谢安已拿起了那石箫。他把箫管放在嘴边。呜咽地吹奏起来。

箫声轻扬悠远。带着遥远地记忆。轻轻地回荡在每个人地心间。

楚思温柔的看着谢安,她从来不知道,谢安居然会吹箫,还吹得这么的动听!

谢安吹了十几句后。把石箫一放,牵着楚思的手向山路继续前行。

走了几十步后,前面的道路上出现了三四个仆人。他们一眼看到谢安和楚思。连忙束手退到两旁的道路上,低着头一脸的敬意。

夜越深了,楚思朝四周扫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又走了二百米后,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中。谢安朝右侧的小路一拐,走了不到五十米,一道弯曲的小河从远处蜿蜒而来。经过他们地身边向右侧绕行而过。

一道九曲回廊连通小河的两边。伸入山脉深处。在回廊的中间,一个亭台悄然而立。谢安笑了笑。牵着楚思地手走上了那回廊,来到亭台上。

亭台上。放着一管琴。谢安慢步走到琴旁,缓缓坐下,手抚琴弦,开始弹奏起来。

琴声清雅悦耳,随着夜风远远的传开,带着一种说不出是寂寞,还是幽静的感觉。

楚思这时看向谢安的眼神中,都带着星星了!她其实不怎么懂琴,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常听到琴声弹奏,久而久之,也能听出谢安的琴技已达到了很高的水准。半曲琴声如流泉一般飘扬而过,谢安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牵着楚思地手,走出回廊,来到刚才所站地地方,顺着小河向右侧绕去。

对着楚思一脸好奇和敬佩的眼神,谢安笑道:“这也是我那末来岳丈地爱好!”

不知怎地,听到谢安说“我那末来岳丈”时,楚思心中一喜,这种喜,居然比听他介绍自己为“内人”时还要强烈。她有点失神的笑着:是啊,以后我会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偶尔回一回娘家,平素就流连于山水中。真好!

谢安继续说道:“前面地石箫和这里的琴,都是让来访的人弹奏的。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名贴,让他和山上的人一听,便知道有雅客前来。”

楚思睁大眼,笑问道:“那要是来的人多了呢?要是有名士不会弄这两种乐器呢?”

谢安呵呵笑道:“所以他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有几年了,不过走这条路的人都是横冲直撞,高兴的啸叫两声通告一下,不高兴的照过。哈哈,这几年来他一直派人照管这里,不就是盼着今日?”谢安忍笑抿唇,颇有点得意的说道:“我刚才这一弄,只怕是几年来的第一个按他意愿行事的客人了。呵呵,有事求他,当然得让他开心开心了。”

几年来的第一个动到乐器的?楚思无力了。

走了一会,那谈笑吟唱声渐渐的清楚了。转过两个弯道后,楚思现那些声音便是从自己左侧的某个隔了不到百米的山坳中传来。

仿佛是在等着什么,那些谈笑吟唱声已安静了许多,只有通明的灯火,从那山坳中直射入天空中。

正在这时,楚思轻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她眼尖,一眼便看到着淡淡光点的小河上,漂着一样物事。牵着谢安的手走近几步,楚思这才现,那漂来的是一个小小的船只,一只由竹子钉成的食盒大的船只!船只上燃着一根小小的,只在芯头上有点火光的蜡烛。

她大是有趣,便长袖一甩,一股劲风轻轻的卷起那船只落到了她的手上。

哪里知道,就在她的袖子碰到那小小船只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悦耳的传出。

第252章 认亲

楚思不以为然,把小船举在手心端详起来。这只小船上,放着一杯酒,酒水溅了小半,里面还剩不少。旁边是一张竹片,上面写着几个字。然后就是一个铃铛了。

正当楚思诧异的打量手中的物事时。谢安手一伸,便把那酒端到了手中。

他头一仰,在楚思惊异的目光中,把那酒一饮而尽,再把酒杯放回小船上,拿起那铃铛摇了起来。

随着那铃铛有节奏的三长二短的声音传出,那本来安静许多的谈笑声更是骤然而止,让整个山林都变得寂静起来。

摇响铃声后。谢安把铃铛朝小船上一丢。再拿起了那张小竹片。他拿着竹片。朝身后地灯笼上靠近少许看了看。

顺手把竹片也丢入小船中。然后再把整只小船从楚思手中接过。顺手丢给身后地护卫后。谢安朗声说道:“签条是“客从何来”。我地回复是:生时梦一场。死亦梦一场。不知身是谁。自从来处来!”

他悦耳地声音。在夜风中清朗地传出。声音一落。先是一阵寂静。转而。一个中年男子得意地叫道:“哈哈。我就说了是谢安石吧?这小子名士风流。也磊落守礼。只有他才会吹箫弹琴。喝酒对句!”

他地声音极为得意。开心地宣布后。那人又大声叫道:“给钱给钱!输地都给钱!”

在中年男子得意地笑声中。一阵叹息声不时地传出。谢安摇了摇头。牵着楚思地手向好声音传来处走去。一边走。谢安一边笑着解释道:“这也是一关。你动了他们放下地船。摇响了铃声。这表明我们接招了。因此我喝了那酒。答复了那签条。”

穿过了一座小山头。又转过一丛树林。还没有看到众人时。一个青年男子地大呼小叫声便传来:“谢安石。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做事不要老是出人意表。要么守礼守得彻底点。要么就如我等这样轻狂无形。你这样变来换去地。害得老子我输钱了!”

谢安哈哈一笑,晒道:“你识人不清,就当认赌服输!”走了几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停止问道:“什么叫轻狂无形?你们没有穿衣服?”

一个楚思在白天听过的,那个猥琐的裸奔的男子的声音传来:“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刚服了五石散,正享受夜风之轻拂。啊,这习习地凉风。吹得我连尾骨根儿都是畅快的!”

谢安看向楚思。苦笑道:“思儿,我叫两个侍女送你到刘夫人那里吧。”

楚思点了点头。她知道这种情形自己是不方便。

这时,那孙绰还在叫着:“喂。谢安石,你嗦个什么劲?你摇了铃铛,以为只喝一杯喝,对上一句话便可以做罢?快快过来,老子还有几十种法子把你小子给弄趴下!”

谢安摇了摇头,这时,林间小道中环佩叮当,两个侍女从山坳中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们朝谢安盈盈一礼,娇声说道:“主人有令,客当随主,娇客随我!”

好文雅的谈吐!

楚思认真的打量着这两个刚才从一堆**男人中走出来的侍女,见她们衣履整齐,脸上却带着淡淡春色,不由暗中摇了摇头。

楚思跟着两女离开时,望了望谢安的背影,她想要提醒他,一是告诉他不要服用五石散,可转念一想,自己曾经告诉过谢安五石散有毒,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自会酌情处理。第二点就更没有必要说了,以谢安地为人,答应过自己不要碰其他地女人,他一定会做到的。

因此,楚思想了想,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在两个侍女的身后,顺着弯曲的山道,向山脚下的主院走去。

她刚离开,身后便爆发了一阵大笑声。

刘家的院落,其实是临街而建的,他们刚才上山时走的路,是最难走地,刘耽特意开出地风雅之路。

跟着两女东拐西拐,走了半个小时后,一座由十几个阁楼组成的院落出现在楚思地眼前。两女熟悉的带着她从侧门进去,饶过一个花园,来到一座阁楼前。

一进阁楼,两个侍女便同时行礼,脆声叫道:“夫人,谢公子所带地女客来了。”

“快请!”

楚思应声入内,她盈盈一礼,清声叫道:“小女子见过夫人。”

说罢,她慢慢的抬起头来。坐在她前面的塌几上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这妇人面目秀致,气质温婉,一双眼睛温柔而充满着母性的光芒,让人一见便生好感,她就是刘夫人了。

刘夫人的身后,站着几个丫环。她对上楚思的目光后,脸上带着了一抹笑容,伸手挥了挥,示意丫环们退下后。刘夫人朝旁边的塌几拍了拍,温柔的唤道:“孩儿,过来坐吧。”

“是,夫人。”楚思曼步走到刘夫人旁边,在塌上跪坐而下。

刘夫人喜笑言开的打量着楚思,她正准备叫楚思把面纱揭开,楚思已自行伸出玉质的小手,揭开面纱露出真容来。

刘夫人满意的看着楚思的这个动作。

楚思俊俏秀致的脸一露,刘夫人双眼不由一亮。

她身子微转,目光晶亮的盯着楚思,半晌后欢喜的说道:“孩子,你这脸生得极好,玩耍的时候很自由。”

这话一出,楚思大乐:这个刘夫人,居然是个趣人!

同时她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目光中笑意盈盈。

点了点头,楚思笑眯眯的说道:“是啊,我换上男装后,可以与卫映以一论姿色了。”

“京城第一美男卫映以?”刘夫人好奇的问道:“哈哈,那岂不是很好玩?有女子对你砸花没有?有人上门求亲没有?”

她一连迭的问出,声音中充满了兴奋。楚思这时已把这个刘夫人当成了好朋友了,她抿着嘴笑得欢快:“没呢,在京的时候太短,还来不及做这些。”

“哦,那下次试试。”刘夫人一脸期待的说道。她望着楚思,责怪道:“孩子,叫我母亲吧,以后你就是刘思了。”

“是,母亲。”

第253章 相亲

唤得喜笑言开,她笑容可掬的说道:“你没来之前,老爷便把你的名字录入了族谱,你是我的第三女,前面有两个兄长,他们都在外地为官。”

介绍到这里时,外面传来了阵欢呼声。那欢呼声一听便是女子所发,楚思不由有点诧异。

刘夫人得意的一笑,她献宝似的说道:“为了女儿你的到来,母亲特地把本城中的世家女儿请来了一些。”

她眨了眨眼,忽然朝楚思一凑,笑得好不开心的说道:“可不能让谢安那么容易的娶到你,明天上午,仕女们会和你一起,隔着帘子欣赏本城的美男子。”

在楚思睁大的双眼中,刘夫人说得眉飞色舞:“到了下午,呵呵,你们会在绣楼上选夫。当然,不选也可以。安石那小子一直老成得紧,在母亲我和你父亲面前也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这次一定要让他郁闷一下。”

说到这里时,刘夫人乐不可支!

楚思先是惊异,转而也笑得眯起了眼睛。对明天的事充满了好奇。

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刘夫人大乐,她双臂一伸,把楚思搂到了怀中。紧紧的搂着她,刘夫人欢乐的说道:“啊,母亲一直盼望有个和我一般性格的女儿,现在好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抱得太紧,让楚思闷闷的好不难受。直抱着楚思欢笑了好一阵。刘夫人才让她得到自由。

放开楚思后,刘夫人执起楚思的小手,对她左看右看的一脸欢喜:“安石那孩子啊,是个妖怪!从他十五六岁可以娶亲地时候母亲便想着,也不知那孩子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嘻嘻,特别是他从那时就开始放出风声说要自己选妻后,我就更期待了。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那小子的眼光与母亲我是一个样。”

听到她这句自吹自擂的话。楚思忍俊不禁。她清脆的笑声混合在刘夫人的笑声中传出来,让外面侍立的侍女们大为奇怪。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楚思和刘夫人足足聊了两个时辰。在侍女们地再三催促下。刘夫人才松开楚思地手。让她回到安排好地绣楼休息。

这一觉睡得甚香。楚思是在侍女们地轻唤下醒来地。

叫她地是一个圆圆脸。笑起来有两个酒涡地侍女。她脆声笑道:“三小姐。客人们快来了呢。你得起床了。”

楚思洗漱后。她端详着楚思了好一会。喃喃自语道:“三小姐地长相真有点意思。得好好装扮一下。把她们都压下去才行。”

说罢。她把一面铜镜摆在楚思面前。给她细细地化起妆来。

楚思现在地这张脸颇阳刚。圆脸侍女便细细地勾画出她秀美温柔地一面。直到画完装。换好衣裳时。时间已过了一个时辰了。

而这时,外面已开始有喧嚣声了。

铜镜昏黄,楚思看不习惯,只略扫两眼感觉不是浓妆艳抹的,便不再关注。

当四个侍女把她打扮妥当,筹拥着她出门时,外面艳阳高照,已经是上午九十点钟了。

圆脸侍女抿着唇笑道:“幸好昨晚客人们饮酒作乐。直到半夜才归。今天才起得晚了些。不然我们害得小姐迟到,可会挨骂的。”

楚思笑了笑。娉娉婷婷的跟在她的身后,向前面靠街的阁楼走去。

刚一走近。少女们地欢笑声轻语声便传入她的耳中。楚思在四个侍女地筹拥下,跨入了堂房中。这堂房很大,径深特长,楚思估计里面足可以容下几百人。

她一出现,笑声便骤然而止,一双双美目向她望来。

这堂房中,坐了一房的仕女。这些少女都是出身富贵人家,个个长得皮肤白嫩,五官秀美,打扮得华美。楚思站在众女中,要不是身量颇高,目光明亮有神,带着一种磊落之气,可是一点也不出众了。

楚思曼步走到刘夫人面前,微微一礼,轻叫道:“母亲。”

“好孩子,快快坐下吧。”

楚思应了一声,正在坐下,一个侍女小跑了进来,欢喜的叫道:“夫人,公子们来了。”

啊?

侍女们个个喜形于色,众仕女们抿着唇,眼光发亮。楚思也是眼光发亮,她最喜欢看美男子了,嘻嘻。

刘夫人也很开心,她慢慢站起,笑道:“巾帼们,我们避一避吧。”

众女齐声应道:“是。”

就在刘夫人开口之际,侍女们都忙活起来。她们把堂房中,挂在两旁的帐幔一一拉开。足足拉了五层才做罢。

楚思跟在刘夫人身后,和众女一起穿过帐幔。

在第五层帐幔后,已经摆好了塌几和糕点,乐器。楚思跪坐在刘夫人旁边的塌几上,和众女一起,专心的等着各位公子的到来。

不知不觉中,众女收了笑声,美目涟涟的看向外面。隔了五层厚厚的蜀锦,外面地情形根本不可见。不过那越来越近地脚步声是可以清晰听到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女眼中地光亮也越来越盛。楚思笑吟吟的看着,听着,心中充满了期待。

一个脚步跨入堂房,同时,一个青年地声音传来:“咦,好香!奇怪了,这不像是普通的熏香,倒似是女儿香!”

刘夫人听到这里,低低的笑道:“好个若文,真生了一副狗鼻子!”

另一个青年紧跟着进来了,他朝四旁站立不语的侍女们一一打量了几眼,笑道:“这里偌多的好女儿,自然是女儿香醉人了!”

这是一个风流胚子!

楚思身后的两个仕女同时嘴角一扁,一脸的不屑。

脚步声越来越多,欢笑声中,一个青年叫道:“安石,上次那盘棋我们还没有下完呢,下午去我家下个够?”

楚思终于听到了谢安的声音,那亲切的声音让她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下午我还有事呢。”

一个秀气的少年声音传来,他的声音中带着笑:“下午可不止是安石有事,我们大伙都有事。刘公的三女儿回来了,说要在绣楼上抛手帕选郎君,这等妙事怎可没有了我们?”

第254章 无羞

“当真?我怎么不知道?”

“你只掂记着你的棋谱,这等妙事自然不入你耳!”

“哈哈哈。”

笑声中,众青年依塌而坐,一阵酒香开始飘来。

楚思旁边的一个仕女转看看向楚思,凑近她低低的说道:“你下午选婿?”

她开口的时候,旁边的仕女们都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楚思。

楚思笑了笑,她刚动了动嘴,刘夫人的声音已从旁边传来:“是呀,不过那事可真可假。巾帼们,你们何不也来玩一玩?”

众女大是心动。

楚思笑盈盈的低下头,暗忖道:我这个便宜母亲,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这时,刘夫人冲一个侍女点了点头。

那侍女曼步走到帐幔旁,轻轻的,从左侧的四分之一处,把帐幔朝里面拉了拉,露出一条缝隙来。

她慢步走去。落地无声。在五层帐幔中走过。遇到厚地蜀锦便拉开少许。薄地便不理会。不一会功夫。众女眼前便出现了一条不小地缝隙。透过这缝隙。坐在堂房前面地公子地面目。便隐约可见了。

这种可见度。与楚思通过铜镜看自己地时候清晰度相仿。

楚思一眼便看向谢安。他坐在左侧地第二个塌几上。俊脸含笑。上身挺得笔直。那种天生而来地。磊落坦荡。儒雅俊逸。使得他在众人中是那么地显目。楚思看着看着。眼神都有点迷醉了。

在谢安地身边。左侧第一个。是个十七八岁地少年。这少年长得十分地瘦弱。脸色带着一抹苍白。薄唇。五官精致。不是楚思所喜欢地类型。瞟过!

在谢安地右侧。是一个近二十岁地公子。这公子身量中等。高鼻梁。五官颇为立体。肤色微黑。给人一种健康憨厚地气息。是个堪称俊朗地男子。楚思特意看了两眼。她没有注意到。她旁边地女子们。在看到这个俊朗男子时。都是一眼带过。根本不作停留。反而是看到那瘦弱少年时。目光中露出一抹喜色。

坐在右侧首座地。是一个清俊地少年。长相白净中透着英气。目光明亮有神。他与谢安是同一类型。虽然不及。却也显得十分地精神。

右侧排第二地青年,约十五六岁。长相清秀灵动,一双黑眼睛特别有神。他仿佛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转头向楚思的方向露齿一笑,显出两个酒涡来,是个很可爱的少年。

楚思觉得他可爱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众女有好几个晕红了脸。

坐在右侧最末的,是一个高鼻深目,轮廓有点深,五官十分挺直分明的美少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地皮肤是健康的棕色,额头上系着一根红巾。剑眉星目的颇有一身任侠气。这个少年可是在座的六个末婚公子中最俊的了。可是楚思朝众女看了看。发现这样认为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这六位公子中,当以谢三公子为首。”一个仕女用折扇挡着嘴。小小声的说道。

她身边的仕女轻笑道:“你是看他是天下知名地名士吧?我看那有酒涡的郑公子才最俊。”

“棋公子也很好呢,他棋艺高超。玄谈上可以把谢三公子也辩倒了地人!”这种个棋公子,她们指是的那个瘦弱苍白的少年。

楚思歪着头,兴致勃勃的听着,听来听去,她渐渐发现,在众女眼中,第一美的是谢安,而他之所以排在第一,却是因为他是天下知名的名士。天下人都说你美,那你就是美了。如果我觉是你不美,那是我自己的眼光有问题。

排第二的是那个最为白净的,生着酒涡地可爱小正太,其三便是那瘦弱苍白地少年。。

而她自己觉得好看的几个,众女连评也没有评上一句。

“还真是审美观有差异。”楚思暗暗忖道。

这时,她感觉到刘夫人锁在自己脸上地目光,便转过头去,笑盈盈的轻唤道:“母亲。”

刘夫人目光一转,带着一种暗示味道地轻问道:“思儿中意哪一个?”

她这话一问出,众女连忙向楚思看来。她们十分专注的看着楚思,等着她的回答。

在来之前,她们便隐隐的知道,这是刘家三小姐的选婿之会。当然,不止是她们知道,就连外面端坐清谈着的公子们也知道。

楚思好不淑女的垂下头,一脸羞意,浅笑盈盈:“女儿觉得谢三公子最为可人。”

一语说出,众女中隐约的射出几道不屑和充满妒意的目光。一个仕女低低的,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嘟囔道:“谢安石名满天下,岂会中意你?”

那女声音虽小,却也有不少人听到了。不过包括楚思和刘夫人在内,都装出一副没有听清的模样。

楚思眼中烟波流转,双颊微红,含羞带怯的轻声说道:“母亲,谢三公子很好呢。”

这是肯定句了,是在暗示刘夫人可以向谢安提亲了。

刘夫人忍着笑,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我儿既然欢喜,何不下午向他手帕示情?以我儿的才貌,谢安石定会一见倾

众仕女同时露出不信之色。

楚思也忍着笑,这可是作弊啊,而且是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的作弊。可是,很好玩呢。

因此,她笑得越发的羞涩了,羞涩中,她的双眼是如此明亮,表情是如此的志得意满,仿佛谢安石已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她笑得令众女都觉得刺目时,楚思抿唇应道:“我知道了,母亲!”

接下来,楚思便在众女嘲弄的眼神中度过了。外面的几个年轻公子虽然在这些极少出门,极少看到年轻异性的少女心中都份量不轻。但在一心只想看看美男子的楚思来说,还是不够看的。因此她观赏了一会众女的表情后,便有点意兴索然。

在谢安找借口出去后,楚思也找了一个借口退下。

不过,楚思在准备找谢安时,给侍女们拦下来。“三小姐,夫人说过,小姐快要出阁了,不能轻易外出。”圆圆脸的侍女知道不少内情,她笑得眼睛弯成了一线:“特别是不可见谢三公子。”

楚思只好郁闷的退回了绣楼。

第255章 招亲

幸好,她期待的下午一忽儿功夫便到了。

众少女和公子们都没有离开刘府。下午绣楼招亲的消息,不知不觉中传了开来。当楚思还在阁楼中被圆圆脸侍女抓着化妆时,面对街道,给她招亲的那阁楼外,已是人声喧嚣,热闹无比。

楚思这个时候,都兴奋得快要飞起来了:绣楼招亲!虽然是扔手帕,可也是很浪漫的。嘻嘻,以前看过那么多招亲的古代戏,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楚思不知道,为了把这件事弄大一点,弄得热闹一点。在刘府的操作下,另有两个少女和她一般,准备当着众人的面,把手帕丢到心上人的头上,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当然,那两个少女的心上人也是早就预定好的,所谓的丢手帕,与她一样都是走一个形式。

可是这事外人并不太清楚,短短一个时辰,整个会稽城都热闹起来了。无数的世家子弟向刘府的阁楼前涌来,亭亭华盖,黑色马车停了一地,挤得阁楼前的街道水泄不通。

刘夫人得意的眯着眼,打量着阁楼处沸沸扬扬的热闹景像。自言自语道:“还是有女儿好啊,早知道会这么多人捧场,就应该提前一个月宣布了。说不定比得上世家第一美人瘐悦儿的风光呢!”

会稽是东晋著名的大城市,这里居住着好几个大家族。不需提前一个月,只需提前一天,光是谢氏子弟便可以堵住刘府前的所有通道!

听到外面的喧嚣声,楚思笑道:“呀,好热闹啊,言儿,你这妆可得化仔细了,嗯,最好不要与别的仕女们雷同。要显出我个人的特色来。你一定要使得你家小姐最美的,”顿了顿,她加上一句:“比上午还要美。”

言儿便是圆圆脸的侍女,她笑眯眯的说道:“奴婢知道了呢,上午三小姐和各位小姐们在一起的时候。奴婢便现妆化得和她们相类,看起来不好。三小姐放心,这一下一定要让大家刮目相看!”

楚思开口地时候,站在言儿身后的几个侍女都在抿嘴轻笑。在她们看来,提出这个要求的三小姐,真不愧是夫人的女儿。那说出来的话是一模一样。

不一会,楚思化妆完毕,铜镜里地少女,秀美中透出俊俏,身量挺拔,双眼明亮,虽然不是美得让人惊心,却另有一种让人愉悦的落落大方。单独看还不怎么样。要是混在以柔弱怯软为美的众闺秀中,那一定是鹤立鸡群般显目了。

随着外面地喧嚣声越来越响。楚思在四个侍女地筹拥下。向阁楼走去。当她走到回廊上时。另外八九个世家少女。也在侍女们地围拥下向阁楼走来。比起上午。这次还增加了三个少女。

她们看到楚思时。都是眼睛一亮。接着又露出不屑地表情。楚思上午地话她们可是记得很清楚地。

阁楼中地叫嚷声越来越响。众仕女曼步进入阁楼时。小脸上都有点红。表情中又是羞涩又是紧张。

楚思率先走在最前面。没办法。这些仕女们地小碎步让人抓狂。她要落在后面可受不了她们那速度。

阁楼是面对街道而建。这座阁楼与围墙相连。也就是说。阁楼大门直接连通着大街。它是刘府地西侧。旁边五十米不到便是西侧门。

楚思等人进入阁楼中。慢慢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二楼有一处大楼台,朱红的雕栏相隔,那里便是众女面见外人的地方。

刚上二楼,那震耳欲聋地叫嚷声,便令得众女同时脸色微变,步履软。

楚思笑盈盈的回头看向身后的仕女们。众仕女对上她的笑脸,都是心中微恼:这不知地高地厚地野丫头,肯定是在笑话我了。

因此,一个丰满的仕女在楚思的目光下,鼓着勇气踏向了楼台。

她的打扮,是此时流行的对襟、束腰,上身俭而下身宽大,极具华美。她衣袖宽大,领口处露出颈间白嫩肥腴的肌肤。下着绛纱复裙,飘逸之极,每当微风吹过,那层层叠叠的的轻纱,便会随着风飘扬,有一种特别的飘逸之美。既然她体形偏丰满。

这仕女地长相,也是现在流行地美人,白嫩的肌肤,柳叶眉,弯弯地凤眼,小嘴被脂胭涂得红润润的光。

她鼓起勇气冲出去,一出现在楼台上,便是一阵排山倒海地欢呼声传来。欢呼声中夹着众人阴阳怪气的“美人,美人儿”的喊声。

楚思怕她受不了退回来,垂下头,第二个走了出来。

随着她一走出,络络续续的,其余的仕女们也走向楼台。

楼台不小,但站了十来个少女,便显得拥挤了。

随着楚思走出来,众人的叫嚷声便在刻意的压低,他们都屏吸欣赏着美人呢!

楚思明眸生辉,滴溜溜的一转,便从人群中看到了谢安。他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东侧的稍前处,他的身边,几个士子打扮的少年正围着他取笑不休。

四目相对,谢安是一脸无奈。他没有料到刘耽会弄出这么一手来。

楚思则是脸上带着笑意,她倒觉得很有趣呢。

基本上,挤在前面的通通都是来头不小的世家子弟,他们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众仕女,时不时的交头结耳一番,品评品评。

对于楚思,关注的人并不多,她虽然显目,女装的样子却不合大家的审美观。

不过楚思可是今天的主角,她盈盈上前,举起了手中的手帕。

此时的楚思,心情实是愉悦,她嘴角含笑,双眼盈盈转向谢安。在对上她的眼神的时刻,谢安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际,站在楚思旁边,只等着她这个主人丢下手帕,拉开今天的第一波**的众女,正灼灼的关注着她两人。

在看到谢安脸上的笑容时,众女同时格登了一下,想道: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天啊,谢安石怎么会中意这个突然冒出来,还长相如此刚硬的刘三小姐?

在楚思举起手中的帕子时,喧闹的人群迅速的安静下来。

第256章 圣旨

一双双目光定定的看着楚思,打量着这个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刘三小姐。

楚思身后的大家闺秀,平素很少见人,有哪一个出席过这种场合?数百双眼睛盯着自己,那真是令人脚软手软的。

因此,在这个时候,楚思的淡定从容,就显得很著目了。那挺直笔直的身躯,那嘴角浮起的淡淡的,有点调皮的笑容,使得她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光彩夺目。

忽然,有人记起,在瘐悦儿那场让世人瞩目的婚宴上,她似乎出现过!

议论声纷纷而起,几乎是突然间,众人记起了这个在婚宴上,先是一袭男装惊艳了全场,然后再用女装郁闷了全场的少女。

原来她是刘家的女儿!

这样一个小娘。倒是很有趣。

晋人讲究**特行。以个性为美。楚思地行为不合大家闺秀。却极有个性。堪称雅趣。因此在一通议论声后。众世家子弟看向她地眼神中。已有了几分欣赏。

看到楚思举起手帕就要甩下。一个圆脸大眼地少年忽然叫道:“刘家小娘。丢给我如何?”

楚思一怔。

众仕女也是一怔。

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向人家小娘索要手帕地主。

楚思眨了眨眼时,站在她身后的那圆脸侍女皱眉说道:“严四公子。你可知道接了这手帕意味着什么?”

严四公子大赖赖的说道:“当然知道。我愿意迎娶刘家小娘为正妻。”他朝楚思上下打量了一遍,颇有点意气风地笑道:“这么有趣的小娘,错过了就不可再有了。小娘,我今年十七,尚无婚配。如何?”

楚思目光朝谢安一转,见他虽然脸上还带笑。看向严四公子地表情时却有点恼意。不由好笑起来。

她扫了严四公子一眼,抿唇一笑,并没有回答。

然后,她手帕一扔,使它轻飘飘地飞向了谢安。

楚思有功夫在身,这手法自是极准。再加上谢安早有准备,站在他四周的人都是已婚的看热闹的端方君子。因此那手帕安安静静的飘过众人头顶,再安安静静的落在谢安地手上。而旁边鼓躁得又跳又捞的少年们,连边也没有碰到。

看到手帕稳稳的被谢安接住,一众仕女和少年们个个是目瞪口呆。他们以为他会拒绝的!可是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在接到手帕后,朝楚思投来一个温柔的,所有人都可以看清的满足笑容!

惊愕中,楚思盈盈退去。

她刚刚走出楼台,外面已是鼓躁声冲天而起。楚思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谢安,要是往常的她,非得在旁看看热闹,等另外两女也投了手帕再走。可她现在只想趁没人注意,跟谢安说说话儿。一晚没见。真有点想呢。

就在楚思步下阁楼。走向院外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大街道传来。那骑士来到挤得水泄不通的楼台下时。大声喝道:“圣旨到!谢安接旨!”

一瞬间,所有地声音都消失了。众人和谢安一起,看向天子使。

那黑衣骑士纵身跳下马,高举黄色的圣旨,一路大喝:“圣旨到!谢安接旨!”本来挤得水泄不通的众人,纷纷向两侧退开,不一会便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这一切,楚思并不知情。她隔得远了,只隐隐的感觉到,本来喧哗热闹的外面,似乎安静下来了。到底生了什么事?楚思好奇之下,大步向那里走去。当她来到侧门口时,迎面便是一波议论纷纷的人潮。

“陛下不是卧病在床吗?这圣旨是何意?”

“奇了,陛下这圣旨下得当真古怪!”

“是啊,完全就是儿戏!”

“安石这下不好办了,这里刚刚接了人家刘三小姐的帕子,那里圣旨又令她去燕国娶回那个什么王家云娘!王云娘不是已叫陛下赐给了一个蛮子为侍婢吗?当时为了王云娘的身世还闹得很大呢。”

“陛下这是羞辱于谢安石!那王云娘已成为蛮子的侍婢数月,哪里还是处子之身?陛下下旨令谢安石自行去燕地找回,并强令娶其为正妻,实在是太过矣!”

“荒唐!当真荒唐!”

“听说那王云娘是个绝代佳人,要我说,如此佳人纳为妾室还是欢喜地。不过最美地佳人,也不值得到燕那种虎狼之地去!”

楚思愕愕的站在门口,看向手中拿着圣旨,脸色阴沉地谢安。

是司马衍下的圣旨,他是什么意思?楚思突然想到,司马衍不是不知道自己已到了晋。他还下这样地圣旨来,是想凑合自己和谢安,让自己有一个明正言顺的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名份?还是想戏弄自己和谢安,在临死之前胡闹一通,使得自己两人不得痛快?

就在楚思愕愕的呆在当地的时候,渐渐的,有人看到了她。

一个两个的士人看向楚思,他们的眼睛中是同情,怜悯。

毕竟她刚刚才把手帕扔到了谢安手中,也被他接受了。名份刚定,便被一道圣旨使得一切都化为乌有。

虽然司马衍在世家子弟的心目中也没有多少威望,可是他毕竟占了大义,下的是圣旨!这一下刘家和谢家都要头痛了。

在数百人同情的目光中,楚思定定的看向谢安。她的眼神依然明亮皎然,表情中丝毫不见恼怒和痛苦,唯一有的只是一点点茫然。

谢安慢慢抬头,对上了楚思询问的眼神。

面对着楚思,谢安慢慢的露出一抹苦笑来。他的苦笑中含着一抹烦忧,这是一向从容镇定的谢安少有的表情外露,楚思一惊:难道说,这圣旨给他带来了不能解决的大麻烦?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个尖厉的声音传来:“恭喜你啊谢安石。听说你当着众人的面,对王氏云娘说过必不负她。现在陛下给了你这个机会,你怎么并不开怀?哈哈哈哈。”

恶意的叫声中,带着得意和幸灾乐祸。

不管是谢安,还是楚思,都没有。

第257章 司马衍死前留下的麻烦

他们的轻视,令得那人的同伙恼怒起来。一个尖脸少年高声笑道:“瘐兄这话错矣!这边的佳人活生生的,那边的不但要千里跋涉,到凶险之地求得,求回来还是一只破鞋。所以谢安石当然高兴不起来了。”

渐渐的,这些人说的话已是越来越难听。

中年长须的刘耽和一众名士站在一起,表情十分难看。陛下这一个圣旨,等于是在他的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再加上谢安以前公开说过的,对楚思的承诺,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来,还真是令场面十分的难堪。

这些人平素最重脸面,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就在刘耽的脸色黑,谢安闭紧唇一言不时。楚思慢步向他走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表现,此时见她微笑,不由大是诧异。诧异之余,叫嚣声也小了起来。

楚思径直走到谢安的身边,朝他温柔一笑后。慢慢转过头来,和他并排而立。

俏生生的站在谢安的右侧,楚思忽然冲着众人盈盈一礼。

敛衽施礼罢,楚思目光明亮的扫过众人。待大家安静下来后,她曼齿红唇,清脆的说道:“谢郎接了奴家的帕子,便是奴家的夫君。但是,陛下圣旨已下,他对王氏云娘又有承诺在先。”顿了顿。楚思在众人地注视中,曼声续道:“奴家以为。谢郎与奴家成婚后,尽可去寻找王家姐姐,如能找回。奴家甘愿为妾。”

在一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楚思曼步走到刘耽面前,缓缓跪倒。双手过头,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地大礼。

一礼毕。楚思朗声说道:“父亲,女儿让您没脸了。不过女儿以为,父亲本不是礼教中人,所作所为无不只求得逍遥畅意,当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人的看法才是!”

这句话够狠!

不但拍了刘耽地马屁。说他不是礼教中人。令得他大为畅快。还侧面指责那些用言语来挤兑谢安和她地人。都是世俗地凡夫俗子!

楚思这番话一说出。便如一道凉水当头淋下。令得那些幸灾乐祸看热闹地人。都意兴索然。让他们无脸再纠缠下去。

楚思跟谢安见过谢氏族人。举行了一个简单地婚礼后。便和谢安匆匆离开了会稽城。向东山出。

他们地婚礼没法不简单。因此谢家不知道是以妻之礼娶她。还是以纳妾之礼来迎她。

在谢安地解说中。楚思这才明白他忧虑地原因!以慕容恪对楚思地占有欲。司马衍这一道圣旨。很有可能会给晋国带来兵灾!

在慕容恪那里,楚思是失踪了,离开了。他不会管这道圣旨是何时出的,对慕容恪来说,楚思不见了,而晋帝出尔反尔,在圣旨中要求谢安找回楚思,并把楚思重新许给了他为妻!有这些就足够了。不管楚思是不是在晋,他都很可能借机南侵!

谢安明知道这点,却还是无能为力!他在朝中没有说话权,就算出警告,只顾着争权夺利的大臣们,也会完全无视!

就在两人进入东山的第三天,全国举孝,司马衍病逝于建康,终于21岁,庙号显宗!

他在临死前,也不知出于什么念头,给楚思和谢安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同时,也给他的江山埋下了一个隐患!

司马岳既位为帝,皇后为他曾经被贬为妾室的原配褚蒜子。

东山深处。

东山是个仙境般的地方,楚思和谢安两人正懒懒地坐在一只木船上。楚思撑船,谢安把琴置于脚下,正悠然地弹拔着。

身下是清彻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游鱼的湖水。楚思每一个划动,都破开一道道白色地浪涡。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青山,身后的青山山脉隐隐,宽大而缓和,正前和左右三方却是青山如峰,陡直险峻。

鸟鸣声,兽语声,虫子的唧唧声不绝于耳。湖水和青山相接的地方,红色的,紫色的,白色的花一簇接一簇,它们点缀了青山绿水,也带来了阵阵幽香。

现在正是秋天,楚思的鼻子好,还可以闻到半里开外的桃花林传出来的果香。

一只白鹤翅膀一侧,在湖面上优雅的划过。远远的看到楚思和谢安,它侧过头啼叫了几声,似是在伴合着谢安的琴声。

当真仙境也!

楚思的脸上带着浅笑,表情十分的愉悦。

渐渐的,谢安的琴声渐止。琴声虽止,余音袅袅不绝,久久不绝。

这时的楚思,早把棹放到一旁,任船在水中晃荡,自己在船头煮起茶来。

谢安的琴声刚止,一端香茶便已送到身前。楚思跪坐在他身前,温柔的看着他,秋波流动:“谢郎,请饮茶!”

谢安看了一眼被她稳稳固定在船头的炭炉,接过茶杯轻笑道:“风雅的事干完了,何不弄一条鱼来烤一烤?”

楚思抿唇笑道:“好。”

她站起身来,持起放在一旁的棹。也不见如何寻找,她的右手只是随意的一划,棹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轻轻的拍在湖面上,激起了浪花一串!

在那串浪花中,便有一条银白色,一两斤重的鱼应声溅起,跃向空中!楚思的手腕一抖,棹准确的落在鱼的下方,稳稳的粘住了它。

一手拿过,熟练的开膛破肚,包好香料上好油盐。再走到炭炉旁,把特意制作的铁板放在炭炉上翻烤起来。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之极。破膛开肚时挥刀的动作,都带着一种美感。

谢安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活计,细心的翻动着铁板上的鱼。楚思交给他后,转身便挥棹拍向另一条。

渐渐的,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谢安吸了吸,露出一脸的陶醉。

他两人在这里忙活时,一个笑声从岸边传来:“我说安石,你在如花美景中弄这些事,岂不是大杀风景?”

谢安转过头去,原来他们的船这时荡啊荡的,渐渐飘回了刚出时的河岸。谢安直身笑道:“是逸少啊?你焚琴煮鹤的事可做得更多。”旁边的楚思安静的给王羲之盈盈一礼。

行完礼后,她把棹朝水中一撑,飞快的向河岸划去。

第258章 慕容恪犯晋

待得上了岸后,她身子一转,准备离去。他两人是故友重逢,表情又有点凝重,多半有话要说。

刚一动,谢安便叫住她:“思儿,站到我身后。”

“是。”

王羲之皱眉头,苦笑道:“安石,事情不好了。”

在谢安安静的目光中,他低叹一声:“燕人慕容恪,调动五千军围住武昌了!他放言说自己的娘子楚思被晋人掳了,他要带兵把她带回去!”

果然来了!果然是这个借

别看慕容恪只带了五千军。这五千军可全是他奔袭千里。转战众地地精锐。足可以抵晋军十万。再加上慕容恪是军事天才。他要真下了狠心。那五千军末必不能使得东晋亡国!

谢安和楚思两个相互看了一眼。

谢安低叹道:“才三个月不到。居然来得这么快啊?”

王羲之诧异地看着他。轻叫道:“安石已知道他们会来攻我么?”

谢安点了点头。把原因说了一遍。王羲之怔了半晌。喃喃说道:“先帝定没有想到这个后果。”他盯向谢安:“朝中诸公有这种见识地怕不多矣。哎。安石如此大才。何不出仕?”

谢安没有回答。他抬眼看着远处地青山绿水出神。楚思也没有说话。她呆呆地望着地面半晌不动。

直到王羲之离开,谢安才低低地叫道:“思儿,”他转向楚思,双眼清亮:“我们得去武昌一次了。”

楚思点了点头。她怔怔的出神着:是啊,得去一次了,他既为我而来,不管是我还是谢安,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慕容恪啊慕容恪。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所要的你给不起呢?

楚思的手一暖,抬头对上谢安温柔的目光。她回了他一笑,轻轻的说道:“有些事避是避不开地。”

谢安伸手拂起她的额,喃喃说道:“得让他死了这条心才是。”

“去准备吧。马上启程。”

“好!”

慕容恪既然已兵临城下,他又以行军神速出名,实是耽搁不起。当下两人只跟护卫们说了一声,要他们加紧赶来后。便一人一骑,匆匆的向武昌赶去。

慕容恪这两年来几战石虎,晋人虽然看不起他身为蛮子的出身,却人人知道他的武勇。

这一下。他带着五千精兵压境地事传出,直如油花溅在开水里,晋人都沸腾了。在听闻他只有五千兵马时,晋上层还没有人在意,新帝司马岳更是笑得轻松:“五千无惧矣,我邾城守兵便有三万,定叫他寸步不得进。”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边关便传来急报,慕容恪仅花一个时辰。便大破邾城。尽诛三万守军!同时,兵临武昌!

这个消息传出。晋庭中人人瞪目,个个脸色苍白!

邾城在上次险而又险的守住后。晋中的重臣们现,那地方是外人入侵燕的第一关口,得加紧防备。因此,守在邾城的三万晋军,可以说是晋军中的精锐!

也正因为如此,司马岳才自信满满!

可是没有人想得到,三万晋军精锐,挡不住五千燕军一个时辰!

这事太难以置信,太可怕了!

反映过来的大臣们,一开口便痛骂起楚思来!同时,也对朝中的其他王姓族人怒目相对,愤恨不已:要不是他家生出这么一个祸水,也不至有今日之祸!

在一殿地骂声和指责声中,偶尔几个大臣对当前局势的看法,也给淹没了,议事大殿彻底成了菜市场!

大骂过后,恐慌的情绪开始漫延。连司马岳也感觉到了亡国之危!

司马岳先是派中书监庾冰、中书何充、武陵王司马唏赶趋武昌,后来又派会稽王司马昱也赶了过去。当谢安两人快到武昌时,司马岳自己也到了武昌城中。

司马岳在这个危急时候来到武昌,其勇武还是得到了名士们的一致称赞。

让晋人松了一口气地是,慕容恪神速的破了邾城,来到武昌城外后,便扎营安顿起来。一连数十天都没有个动静。而且,燕人最喜欢的以人为食的行为也没有出现,邾城的百姓被他妥善管制在封锁了的邾城中。

这些事,让晋人悬着的心稍稍的安了下来。瘐冰忽然想道:慕容恪本是我晋的女婿。要知道,我朝可是把国内最美的世家嫡女之一送给他为侍婢地。再加上这些年来,燕一直对晋俯称臣。会不会他扎营不动,是因为他对天朝终有畏惧之心?

这个想法一出,大臣们欣喜若狂。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派了一个使前去说和。

使去了,回来地是他血淋淋的头颅!

这一下,晋人重新陷入了恐慌当中。

这其中,也有人提到了谢安,不过那声音刚一出来,便被压了下来。开玩笑,先帝临死时托以朝事地四位大臣都在武昌,叫他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谢安来主持战事是何道理?

因此,充斥在大街小巷地,除了恐慌,便是对楚思的唾骂声。晋人中,知道楚思与慕容恪早有关连的极少极少。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她是上一次慕容恪朝觐时,先帝一怒之下赐给他的。因此,在一片骂声中,名士们都是不以为然:燕有伐晋之心,王家云娘不过是慕容恪的借口而已!

这个时候,所有人也都知道,先帝临终前的那一道旨意,实是坏了大事,埋了祸根啊。不过,先帝毕竟是皇帝,他的错是不能说的,要骂,也只能骂王氏云娘!

武昌城就在眼前。

城中禁止骑马,两人都是牵马而行。

戴着斗笠的楚思,一脸心疼的看向谢安。她走到谢安身边,掏出手帕拭着他脸上额上的汗水。拭完汗水后,她手掌按上他的背俞穴,一股温润的内力开始滋养他的身体。

这一路来,谢安便是在楚思的内力滋养下才坚持赶来的。不然的话,这种日夜奔驰,以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可他不是习武之人,不知道这种内力输出经常使用的话,对武本人是有伤害的。

楚思见谢安精神了,便收回手,抬头与他盈盈相对,低笑道:“我们先进城安顿吧。”

第259章 到了武昌

谢安看着密密麻麻挤出城门,携家带口如潮水一样逃出武昌的百姓。叹息道:“我们在路上耽误了二十天。都过了二十天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逃离,看来武昌城中已没有多少百姓了。”

楚思没有说话,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说实话,这事确实是由她而起,她的心中甚为不安。

武昌城中,本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萧条多了。许多店铺都关了门,客栈酒楼中更是悄悄如也。谢氏在这里有产业和府第,因此两人径直去的是自家的院子。

两人没日没夜的狂奔,早疲惫不堪,特别是谢安。他虽然有楚思的内力不时的滋养着,不过对于他这样的世家公子来说,骑马半天便是一件大体力活,何况是在马背上过了二十天?

见他强撑着在书房中走来走去,就是不肯休息。楚思悄悄的在他的饭菜中加了一些养神安眠的补药,又在最后一次给他内力滋养时,刺激了睡眠的穴道。天刚入夜,谢安便已沉沉睡去。

把他搬到床上盖好被子,楚思轻轻的抚着谢安地脸。低低的说道:“谢郎,我要去燕军营地看看了。我得好好的侦察清楚,让你做到知已知彼。”

说到这里,她皱眉想道:谢安没有权利,就算他知已知彼了,怕也是一场空。看来我得想想法子了。

出了一会神后。她低低的叹息一声。穿上一身夜行衣后,把灯吹熄了,翩然跃出。

五千燕军,扎营的地方处于邾城和武昌之间,离武昌约有二三十里远。

月光下,燕军虽然灯火通明。却很安静。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他们守卫森严。

楚思几个纵跃,轻飘飘地在离营仅有二百米地一个沟坎中伏了下来。

二三百个营帐。安静的耸立在夜色中,主帅的营帐在最中间,怔怔的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帅帐,楚思仿佛看到了慕容恪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对慕容恪,始终是复杂地,就在最为恨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于他。

有时候,楚思觉得自己对他恨不起来。并不是因为爱得多深,而是因为。在这个世上,真心对她。给予过她温柔和关注地就这么几个,她不能恨。她已经够寂寞的了。

楚思安静的伏在那里,每过一刻钟左右,才换一个地方观察。直到第二更时,她才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跃入了军营中。

用了一个时辰,她终于弄清楚了军士们的分布和出入情况。

她神出鬼没的围着军营转了一个小时后,轻飘飘地离开了军营。这其中,她远远的看到了慕容恪的身影,但没有靠近。

当楚思回到谢宅时,已过了午夜。楚思更衣后来到谢安身边,坐在床边看着他呆。半晌后,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宽衣搂着他的腰身沉沉入睡。

新婚后,他们一直是同床地,但没有深入过。谢安上次受的伤太重了,大夫吩咐过得休养大半年才能去掉病根。因此,两人一直克制着。

谢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他伸了一个懒腰后,刚坐起来,便听到楚思的轻笑道:“起来了?”

她带着两个侍女,端着洗漱等物出现在房门口。

谢安没有吭声,静静的洗漱后,挥退侍女们,双眼盯着楚思:“昨晚你把我弄睡后,你到了燕营?”

这话不是猜测,是肯定。他太了解楚思了。

楚思点了点头,她低声说道:“是,我把燕军的军营分布情况探查了一遍,也画下来了,你要看么?”

谢安伸手抚上她的脸,他黑亮的眼中闪动着痛苦:“思儿,你要明白啊,慕容恪很了解你,和我一样的了解你。他的帐中肯定有能对付你的高人在。你怎么能如此鲁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再落到他手中,我可怎么办?”

声音低沉而情深。

楚思按住他的手掌,对上他坚定的说道:“我知道的,所以我非常的小心。而且只在边缘的营帐中看了看,我不会再给他机会。”

谢安低低的叹息一声,伸手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谢郎!”楚思在他胸口喃喃的说道:“慕容恪在等着你我出现!”

谢安点了点头,他松开楚思,慢慢坐到塌上,端起一杯酒细细的抿了起来。

楚思知道,他这是在思考。

谢安展开楚思给他燕军布置图,一边抿酒,一边细看。楚思挥退侍女,静静的跪坐在他对面的塌上,等着他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谢安抬起头看向楚思,沉声说道:“思儿,这一次要退兵,只能行险了!”他墨黑的双眸清亮之极,让人一看就觉得心平气和:“我收集了慕容恪历年的战迹。这人用兵如神,实在不可以常理测之。我们不能与他交战,一旦交战,损失会极为惨重。所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让他不战而退!”还没有等到谢安想到法子,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便冲破天空,远远的传来。呐喊声杀气腾腾!

“喝----”

“杀----”

冲天而起的呐喊,整齐划一的马蹄同时奔走的风雷声,如炸雷一样传遍了武昌城。

谢安脸色更难看了,他低低的说道:“慕容恪要攻城了吗?”

这时,他牵着楚思的手,急匆匆的向面向战场的那一面城墙跑去。

楚思知道,他还没有想到对策。

这个时候,她心中有点点难受,如果不是她昨晚令得他睡着了,也许他还有时间想出一个法子来。可现在,明显是来不及了。

在楚思的帮助下,两人行走如飞,不一会功夫便出现在武昌城的城墙下。

城墙上下,数万士兵一个个面色苍白,他们软手软脚的站在那里,哪里有什么血气?

楚思暗暗的叹息一声,晋人从士族到庶民,都以文弱为美。以玄谈之士为才,看不起武夫,甚至连长得健康,皮肤不是那么白净的人都低人一等。这样的国情下,怎么可能有血勇之士?

谢安显然没有她的这些感慨,他拉着楚思,大步向城墙上走去。

第260章 慕容恪兵临城下

士兵们人心惶惶,谢安又气质儒雅高贵,因此一路上来,都没有半个人上前阻拦或询问。任由他们挤到了自己中间。

两人一上城墙,便把斗笠戴上。

城墙中央,十来个贵族和他们的护卫所站的地方最为显目。站在最中间的便是司马岳,他的身边有他所最信任的几个大臣和贵族。

这些人,人人面色如土的看着城墙下,楚思听到他们说来说去,都是在劝司马岳离开城墙,离开武昌!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些大人和君子们,一个都不想立在危墙下。仗还没打,慕容恪的军士们只是摆开了阵势,他们便已斗志全无。

在城墙上,众士兵的中间,如谢安一样没有得到命令而出现在这里的名士还有几个。这些人楚思有的识得,有的不识得,他们的表情反而镇定从容,冷静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壮烈。

城墙下三百米处,是一队整整齐齐,银光闪闪的骑士。这些骑士一个个都是全副盔甲,跨下骑着高头大马,面孔都被盔甲盖住,目光冰寒阴寒,杀气腾腾。

没有一个人吭声!

整整五千的骑马,只偶尔传来一两声马匹的响鼻声。无声的静默充斥在整个战场上。

可是,他们越是不发一言,越是显得恐怖。楚思看到司马岳的身后,一个白脸官员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地宽大的袍服上的裸的威胁!

众臣齐齐变色!

司马岳上前一步,站在城墙上,并不健壮的身躯挺得笔直,他朗声喝道:“慕容恪,你虽是燕地王子,实是晋民,你敢这样跟朕说话?”

他这一喝,声音倒是响亮,中气也足,只是话完全是毫无作用的废话。

当下,慕容恪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来。

他冷冷的扫过城墙上的众人,不怒反笑道:“陛下,你的皇兄可是亲自把王云娘许给我为侍婢。有所谓天子一诺!可怎么不过数月,他便指使谢安把我的女人给带走了呢?还明目张胆的在圣旨上把我的女人许给谢安为妻!戏弄之耻,夺妻之恨,慕容恪没齿难忘!”

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双眼冰寒,杀气森森,令得司马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向后狼狈的一退。他只是一个安乐皇帝,所有的些许胆气,还是因为在外游历过那么两次所练就的。而慕容恪血战无数,历练出来的威压绝对不是他能正面相抗的。

“陛下!”

“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不如下去从长计议啊!”

“陛下,老臣早就说过,慕容恪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他是蛮子野夫,不会有君臣之念,陛下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冒这种险,还是下去吧。”

几个大臣同时叫出声来,两个太监连忙上前扶住了司马岳。

在慕容恪嘲弄的表情中,瘐冰上前一步,抱拳叫道:“慕容王子,我家陛下已经知道了你的要求,不如暂且等候几日,等我等商量一下如何?”

慕容恪冷冷的一笑,他慢腾腾的说道:“不必了!你们不是都在这里吗?现在商量便可。”他目光朝四下扫视着,沉沉的说道:“更何况,我要的人就在左近!”

“更何况,我要的人就在左近!“

这句话一出,全场肃然!

所有人都一脸惊异的看着慕容恪。众人悄悄的议论起来,一时之间,连不停的劝着司马岳离开的大臣们,也闭了嘴!

如果那个多事的女人真的出现了,也许这一切还有转机!

第261章 情何以堪

司马岳脸色时青时白,他表情复杂的看着城墙下的慕容恪。一时思潮起伏。

不论他对楚思的复杂感情。在这次慕容恪举兵南侵的事上,司马岳之所以一直站在武昌城墙上,与数万士兵一起面对这个杀星,那是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了,如果武昌城被慕容恪攻下,那其他的城池也挡不住他的铁骑!

武昌城是第一线,也是最重要的一线!成败在此一举,他刚刚既位,万万不能因为敌手的区区五千骑兵,便成了亡国之君!这样的话,他自己不但会成为千古笑柄,更会成为历史上数一数二的窝囊皇帝。

对于还有着雄心壮志的司马岳来说,他实在不愿意想象这个后果。因此,他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这个第一线战场上。

但事实上,他刚才就后悔了!他忽然现,自己站在这里并没有半点好处。只要留得一条命,他还有大把的机会,大把的兵力把慕容恪的五千军赶出国土!他一开始的坚持实在是无谓之极。

就在他生出退意。准备顺应大臣们地要求撤离时,忽然听到慕容恪说,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不由大是惊异!

难道说,楚思真的已经逃离了燕地,回到了晋国不成?

难道说,慕容恪并不是用这个借口来灭他的国家,真的是冲着楚思来的不成?

在司马岳思潮起伏的时候。士兵中地谢安也在不安的想道:难道说,思儿昨天晚上被慕容恪现了?他一直按兵不动,今天却突然出兵,又说得这么笃定,也只有那个可能了。

他回过头去,低低的说道:“思儿,昨晚你可现了异常?

没有人回答。

谢安急急地一回头。却现身周没有了楚思地身影。

“该死!”想到她地性格和行事习惯。谢安脸色刷地一白。瞬间冷汗涔涔而下!该死地。她一定是去面对慕容恪了。任性地女人。她难道不明白。慕容恪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来地!

根本就是以她地事为借口。兵南伐地吗?她出现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自己陷进去!

就在谢安四处寻找楚思时。忽然间。他怔住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个身穿素白绸衫,洛神般的少女,飘飘然的出现在城墙上。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出现的。仿佛只是眼睛一眨,军士们便现自己的身边,站了一个这样的少女。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司马岳定定的望着她。他忽然现,才数个月而已。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楚思,显得是那么地陌生。她瘦了少许。脸也小了半圈,比起往昔。她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一分内敛。

不过,最让他诧异的是,她那绝美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憔悴和失落。这怎么可能?

有这个想法地,不止是司马岳。所有人都看向他,所有地目光都充满好奇:她不是当过慕容恪的侍婢吗?为何她地笑容这么恬淡平和?难道她并没有被伤害?

慕容恪在看到她出现时,倒抽了一口气,俊脸瞬时变得铁青,黑,再变得冷凝!薄唇紧紧的抿成一线,他冷若冰霜地盯着楚思,恨恨的想道:她果然在这里!

楚思站在城墙上,静静地对上慕容恪冷凝的脸。风拂起她的长,薄衫。淡淡金光照在她白净无瑕的小脸上,衬出她晕红的肌肤,烟波的双眼是那么的宁静而悠远。

这一刻的楚思,宛如神仙中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一点,刚才还滔滔不绝的痛骂声,诅咒声,唾弃声,此时已全部消失。每一个人对上这样一个飘然如仙的身影,都会有一种不忍亵渎的感觉。

静静的凝视着慕容恪,在众人的注目中,楚思忽然伸出纤手。只见她的纤手在城墙上轻轻的一按!瞬间,众人便看到她的身子飘然而起,凌空飞出!

飘飞在空中的楚思,仿佛要羽化而去。

众人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她已轻飘飘的落到了城脚下。

万籁俱静!所有的人都看着楚思,看着她缓步向慕容恪走去。

谢安这时已平静下来,如果不是关心则乱,他其实很明白,此时此刻,楚思出面才是唯一的办法。只是他实在是心中不安。

楚思的步伐似慢实快,不一会功夫,她已静立在慕容恪的马头前。

仰头脸对上慕容恪,楚思烟波般的双眸平静而清澈。那在燕地时出现的伤痛和茫然,这时已不复见,那小脸上容光焕,显然近来生活得很好。

这样一想,慕容恪的胸口因妒嫉而疼痛!是谢安!一定是谢安接受了她,如果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平静?

难道那个懦弱的晋人,一点也不在意她**的事?

慕容恪思绪变幻,妒忌和苦涩同时在他的胸口翻绞着。

楚思静静的抬头看着他,徐徐的问道:“近来可好?”

真可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她才是!

慕容恪俊美的脸闪过一抹阴沉,他盯着楚思,忽然轻笑道:“晋人真是无能,没有法子便把你推出来了。回到我的军士中吧,这是战场,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疏离,没有过分别一般。

楚思淡淡一笑,说道:“不必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来不是谁指使的。”

慕容恪冷冷的笑了起来:“难道说,你还准备以一人之力,便令我军退下不成?楚思,你当真以为你在我的慕容恪的心中,份量如此之重?我可以为了你一人,而枉顾天下人?”他逼迫的盯着楚思,慢慢收住笑容:“你的性格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昨天晚上你到过我军营吧?有人看到了你的影子,我还只是怀疑,不过想到你的个性,倒是很有可能为这些懦弱的晋人出头。果然一切都在预料当中。”

他的声音很冷,笑容也很冷,可是那话中的挣扎和难以形容的苦痛,却在他墨黑的眼中清楚的呈现出来。

楚思静静的看着他。

第262章 无法相信

等慕容恪说完后,楚思点了点头,徐徐的说道:“不错,我昨晚到了你的军营。我已经够小心了,没有想到还是被你注意到了。怪不得你今天便突然集结大军,准备攻城了。”

慕容恪没有反驳。

他还在紧紧的盯着楚思。

楚思清澈的双眸,毫无波澜的对上他。

忽然,慕容恪问道:“你跟谢安在一起了?他对你**之事毫不介意?”恶意的对着她的身子上上下下的扫视了遍,慕容恪阴森森的说道:“这么说,我碰过的身子他也碰了?你让他碰了你?”

楚思缓缓地说道:“他介意。但他放不下我。慕容恪。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我不各退一步。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她地眼神中终于闪过一抹淡淡地忧伤:“我当时。真地想过和你好好过。可是你要娶那个女人地。你给不了我要地东西。连最基本地也给不了。为什么我不能离开?”

也许是她眼中地忧伤。也许是她地话。慕容恪脸上地冷漠。阴森。慢慢地缓和下来。盯着楚思地眼神。也变得平和和温柔:“思儿。那是你地固执啊。我告诉了你很多次了。那只是暂时地妥协!暂时地!只要我掌握了大局。便会休了那个女人地!”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楚思略带嘲弄地笑容。

楚思嘲弄地看着慕容恪。在他几欲抓狂地恼怒中。轻轻地摇头道:“我不相信你地承诺!现在是你对我最情浓地时候。你地承诺在此时此刻是真地。可是再过个二年。只怕物是人非了。那个时候你别说是休了她。只怕对我已丝毫没有了情意。”

慕容恪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怔怔地望着楚思。喃喃地问道:“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地。原来你一直没有相信过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慕容恪,我不止是不相信你。也不相信我自己。世事太多变幻了。”

慕容恪冷冷的问道:“那你相信谢安?”

楚思点了点头,静静的说道:“是,我相信他。他一直是一个忠贞的人。就算他对我的**不再了,他也会忠贞的对我,和对亲人一样地对我。那就够了。”

她绝美地脸上,带上了一抹浅浅的嘲弄,对自己地嘲弄:“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让心安宁的地方!”

“我不甘心!”慕容恪忽然说道。楚思抬眼看向他,却见他在说这话时。无比地冷静。

慕容恪宛如陈述一件事实一样。说道:“我不甘心。楚思,我与你相识在先。你对我有情意也在他之前。你说的理由,在我看来是荒唐可笑地。我为了你。做过多少让我事后都羞愧的事?就算是现在,天下人心目中。我慕容恪还是一个为了你什么也不顾的蠢材!可是你呢?却用一句“不相信”就打发了我!”顿了顿,他的声音中带了一抹哀求:“思儿,那个女人我没有娶,我的正妻之位还是为你准备着,你,回来吧!”

这哀求声淡淡的,慕容恪在竭力的让自己说出的话显得平静。

宁静,无比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楚思缓慢的摇了摇头。她低低的叹息道:“我累了!你老是这样,我真累了。何况,我有了谢郎,”提到谢安,她的脸上带上了一脸幸福的笑容,人也精神了许多:“慕容恪,我已有了谢郎!”

这话一吐出,慕容恪的脸皮便剧烈的跳动起来。一时之间,痛苦,懊恼,愤恨等等情绪,在他的眼中闪过。而这些情绪转到最后,渐渐的变成了绝望和愤恨!

他紧紧的抿着薄唇,无力的看着楚思,低低的喝道:“楚思,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如果能得到我这样的真诚相待,都会感动得无以复加。为什么你却不能?你明明对我动情的!你明明爱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要逃离我?”

他薄唇向上一掠,冷笑道:“楚思,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的身子已经被我占有了!我真不明白啊楚思,如果你连贞洁都不放在心上的话,那这个世上,还有令你觉得舍之不去的人和事物吗?”他的冷笑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助。这是一种蓦然回首,发现自己从来不曾把握住她的失落和无助!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站在城墙上的众人。很快的,他从人群中找到了谢安的身影。

死死的盯了谢安半晌,慕容恪徐徐的闭上双眼,低低的说道:“你都失去了贞洁了,他居然还要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只是向自己询问。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恪惊醒过来,他缓缓的昂起头,提起大刀。他的视线透过楚思,扫向城墙上站着的晋庭官员,盯向司马岳。

然后,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到了楚思身上。他内力一提,冷若冰霜的声音震破长空,远远的传出:“我这次来,不止是要带回你楚思,连同晋人给我的耻辱,我也一并要讨回。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银两财帛,一钱都不能少。不然的话,我这五千儿郎,会立刻踏平整个武昌!活捉你身后这位新立的皇帝!”声音如奔雷,在战场上轰隆的响起。

看到城墙上的晋人齐刷刷的脸色大变,慕容恪喝道:“真是无能!上次王导还在时,你们的士兵虽然文弱,却还站得直,有一分血勇。隔不了数月,居然军中就只剩下了懦夫!”

楚思和慕容恪都不知道,从王导死去,各大世家为了争夺地盘,都在军中横插一手。那些从基层到高层的将领是换了又换,有点本事的不是今天被这派势力所杀,就是明天被另一个世家的人找理由给驱离了,收买了调动了。就这样,原来的将领全部被洗了一次盘,新来的将领还没有稳住局势。所以造成了邾城的三万精锐,挡不过他五千铁骑一个时辰的事!

第263章 绝情挥刀间

这些楚思不懂,她只为慕容恪的评价,在心里闪过一丝悲凉。

仰头看着慕容恪,楚思在心中绝望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这样,他其实是什么都想要!

看到楚思绝望的表情,慕容恪仰天大笑起来。只是他的大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坚决。目光瞟到绝望的楚思,慕容恪暗暗想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带回!一定要!不管你有多爱那个谢安,我都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离开!哼,你楚思生是我的女人,死也是我的女人!

两人说得好好的,他忽然这般仰天而笑,一时城墙上下,都愕然的看着他。

瘐冰皱眉道:“是不是谈崩了?这个女娘真是愚蠢,下去之前也不跟我等商量一下。”

司马岳头也没回,只是暗暗想道:她的心中指不定也认为我们都是愚蠢之人,哪里会与我等商量?

就在慕容恪仰天大笑着,他的笑声响遏行云,远远的传荡开来。笑着笑着,他呼地一声举起大刀!

看到他举起大刀,楚思明白,他这是准备喝令动手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一阴!

楚思动了!

嗖地一声轻响。

楚思轻飘飘地。如烟如电地一掠而起!她地速度是那么地快。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再转过神时。便看到楚思坐在慕容恪地马后。右手扣住了他持刀地手腕。左手按在他颈后地大椎**上!

这一变故突生。数万人地战场上。齐齐地发出了一阵倒抽气地声音。

楚思左手内力一吐。一股细如蚊虫地内力如丝一般钻到慕容恪地大椎**中。产生一股强烈地刀割痛!

慕容恪猝不及防之下。不由闷痛出声!

就在这时。楚思右手五指轻轻地动了动。慕容恪只觉得右掌突然麻痛难当。不由手掌一松。手中地大刀呼地落向地面。被楚思接了一个正着。

楚思右手一横,手中的大刀硬生生地架上了慕容恪的脖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她做来直是行云流水,快如闪电。众人只来得发出一声惊呼,眼前便是寒光一闪。然后便看到楚思用大刀制住了慕容恪!

“好----”

瘐冰欣喜若狂,他腾地冲上几步,双手抵着城墙,大喝道:“王家女娘,把这蛮夫压过来,压到这里来!”

瘐冰地声音,仿佛提醒了众人一般。他的话音刚落,城墙上下的数万晋军,同时欢呼起来。他们的欢呼声是如此响亮,直是震破云霄!

而楚思身后的燕人。却是一个个面色发黑。面面相觑,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忽然。慕容恪低声问道:“这一招,是你与晋人想好了对付我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着悲伤和痛彻心肺的绝望。他一直知道楚思功夫过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防备!

就算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行刺过自己。可自从那次他掳她回燕后。慕容恪便清楚地感觉到,楚思对自己有感情!

渐渐地,他有一种感觉,无论在什么时候,她也不会对自己动手!有时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就算自己真的令楚思愤恨了,她也只是会选择逃离,而不会伤害于已。这种笃定,在一次又一次地相处中被印证。

到了后来慕容恪甚至觉得,楚思就算伤害她自己,也不会真的对他不利。

可是,他错了!她动手了!她在万军当中,在自己毫无防备之时,用刀架在自己地脖子上了!她,她居然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闭了闭眼,慕容恪真切地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和悲伤!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令他清楚的感觉到,他身后的这个女人已选择背弃他!

楚思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眼中的绝望。

在慕容恪的心跳如鼓中,楚思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不是,我是临时想到的。”盯着慕容恪,她暗暗忖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用功夫来对付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会把这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不管是晋人欢喜的喊声,还是燕人的郁怒,楚思都没有心情去注意。

瘐冰叫了几声,见楚思理也不理,不由有点恼怒起来。等众军的欢呼声稍停,他便怒吼道:“王家小娘,老夫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把这个蛮子押过来!听到没有?”

他的吼叫声十分的响亮,这下不管是慕容恪,还是楚思可都听到了。

慕容恪低低的嘲笑起来。

楚思徐徐的转头盯向瘐冰,这时马头微侧,两军左近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楚思的表情。

楚思盯着瘐冰,声音清脆的冷笑道:“瘐冰大人,燕军初出时,怎么不见你威风了?小女子挺身而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威风了?”

她目光看向司马岳,冷冷的,清脆的,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笑道:“司马岳,你的身边便是这些愚蠢无能的老匹夫么?如此下去,燕赵不能亡你,天也会亡你!”

她的声音清脆之极,如冰玉相击,清楚的传荡开来。

一时之间,不管是夹在军士中的名士们,还是谢安,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淡笑。楚思的话,可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瘐冰大怒!

他的脸黑得发紫,双眼冒火的盯着楚思,他恨恨的咬牙想道:**娘们,别叫你落到老夫的手中!

他这下脸可真是丢大了,当着两军将士,数万人之前给楚思这么一番嘲弄。只怕不出一月,便会传得天下皆知了!这一次,他怕是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瘐冰越想越怒,一张皱成菊花的脸直是杀气腾腾!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人都杀了灭口,可又知道这只是一个天真的梦而已。

楚思收回目光,定定的盯着慕容恪。她声音放响,徐徐的说道:“慕容恪,现在你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中。我要你发誓,终你一生都不可南侵晋地!”她的声音,清楚的传遍全

她的声音刚落,慕容恪便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稍稍后仰,楚思连忙把刀一移,那动作,仿佛是怕误伤了他一般。

这一下,慕容恪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第264章 断!

响遏行云的笑声过后,慕容恪冷冷的笑道:“你下手吧!晋人如此欺我,要我不犯晋那是不可能的!楚思,你有本事便杀了我!”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众人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一幕。在听到慕容恪的回答时,军士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沮丧的叹息声。

司马岳等人紧紧的盯着楚思,不管是他,还是瘐冰,都在想道: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王家女娘落在燕地这么久,与慕容恪怎么能无夫妻之情?再说这慕容恪长相如此俊美,天下的女娘哪个能不动心?这一下她要是动了妇人之仁,怕是空欢喜一场了!

在众人的屏吸期待中,楚思忽然也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响亮,十分的动听。笑着笑着,楚思慢慢的说道:“慕容恪,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她沉声说道:“你们燕地,除了你慕容恪之外再无大才!如果你不肯立誓,那也简单之极,我只需要在这里砍下你的脑袋,你燕国便会再无振作之日!哼,只怕你身死的消息刚传出去,石虎便已准备一举踏平蓟城了!慕容恪,你还是不立誓么?”

她的声音清脆,冷静,从容。众人都是一怔,晋人中少数几个对赵燕之事有些了解的人,都暗暗点头。楚思说的还真是不错,只要慕容恪一死,燕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群了,就算有几个能战之将,也不堪为虑!

这时候的楚思,风吹起她的白袍猎猎作响,她绝美的面容上带着冷若冰霜的笑容,十分的无情中又有着十分的华美。

她绝美的小脸,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在手中地大刀寒光掩映下,艳丽得夺人心魂!数万晋人第一次发现,她的这种夺目的艳光。这种绝情和冷漠,是那么的华美,那么的让人心安!

当华美和恬淡从容揉合成一体时,眼前的女娘,已有了一份无人可以比拟,足以令得所有人为之沉醉的魅力!

司马昱站在司马岳的身侧,见状忽然感慨地说道:“这小娘当真是风华绝代,如此佳人。当初先帝怎舍得把她交给蛮子糟蹋了?”

司马岳低低地叹道:“你没有看到她脸上地骄傲吗?就算是被糟蹋了。她也是独一无二地!”

那话中地情意。令得旁边地几个老臣同时看向他。一脸杀气地瘐冰怔住了。陛下这是怎么了?他居然对这个狂妄嚣张地女娘动了心么?不行。我要克制住自己对她地恨意。不能令陛下生厌了!

交谈中地两人并没有发现。这是“风华绝代”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上。他们更不知道。在之后地岁月里。他们地这一番对话被传得世人尽知。所有人在谈起这个时刻时。都记住了楚思这个名字。以及她地“风华绝代”。

不用楚思说。慕容恪比她更清楚自己国内地情况。

他怔了怔。转眼冷笑道:“那你杀啊!”

他地话刚说出。楚思地手便是一压。长刀转向他地颈前喉结处。向肉里深入了三分。瞬时。一道鲜血地血液。便顺着寒光闪闪地刀面流下。慢慢地滴到了地面上。

全场哗然!

她居然真的动手了!

这时候。慕容恪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心冷过。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慢慢的闭上眼,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沁出。

“她居然如此绝情了。难道,她的心中真的没有我了?”这个念头一出,一股绞痛撞击着他的胸口。慕容恪嘴一张,“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那鲜红的血液吐在他银色的盔甲上,顿时燕军中都躁乱起来。数千人同时叫道:“四殿下!”“主公!”

慕容恪慢慢的伸袖,慢慢的拭去嘴角的血迹,再慢慢的回过头,对上了楚思的双眼。

在他转头的那一瞬,楚思的双眼中恢复了冷静无波。

对着她冷静无波的双眸盯了好一会,慕容恪低低的,徐徐的问道:“当真是因为那些理由,你便对我绝情的么?”

楚思静静的看着他,同样低声回道:“是的。能让我心灵安静的人,我才会渴望去依靠。”

“让你心灵安静?”慕容恪苦笑了一下:“我呢,你当真没有一点感觉了么?”

楚思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是,他值得我全心全意的爱。”

慕容恪紧紧的盯着她,没有错过她哪怕一个表情。盯着盯着,他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口鲜血,有小半溅到了楚思的脸上,给她素白如玉的面容,添了一分凄美和冷酷。

这种凄美和冷酷之美,是晋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他们从来不知道,血腥和杀气,也可以如此华美。一时之间,连瘐冰都晃花了眼。都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女之美,实际上已远远的超过了以前的世家第一美人瘐悦儿。她的颦一笑间的风情,丰富而多变。

“当真风华绝代也!”

几个低低的感慨声同时响起。

再次伸袖拭去嘴角的血迹。慕容恪紧紧的盯着楚思,慢慢的举起左手,哑着声音说道:“我慕容恪在此立誓,有生之年不会再带兵侵犯晋国!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每个字,都是一字一句的吐出,声音虽然沙哑,却朗朗的传了开去。就在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数万人同时欢呼起来。

欢呼声中伴着啕啕大哭声,那是以为自己有死无生的一些军士。

楚思静静的听着,她的眼中,浮现的是慕容恪绝望之后平静的面容。

慢慢的,楚思把他的刀塞到他的手中,然后翻身下马,再然后,她转身离去。

那修长的美丽的身影,那一袭白袍,在众人的注视中,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那个离去的身影是如此孤独,如此飘渺,仿佛会随时消散在空中。司马岳差点出声叫住了她。

谢安也差点叫出声来,他第一次发现,他的思儿居然如此飘渺,仿佛手一松,她便会消失在空气中……

第265章 师兄

楚思并没有直接入城,她知道不管是瘐冰,还是司马岳,都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因此,她是向东侧没有大军包围的山脉中走去的。

楚思也该消失了。从此后,她便是刘思。

也不知走了多久,楚思茫茫然,漫无头绪的见路过路。

她的心有点空,也有点满,脑袋一片空白。脚下这样不停的走着才能令她平静。

直到太阳西沉,一片灿烂的金光铺在西边,染红了大地,楚思才在一片竹林中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后。楚思抬起头盯着眼前地一根新生地楠竹。徐徐地喝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从竹林中闪出。看到他。楚思警惕地睁大了眼。这人是个身形高大修长地青年。有种冷硬嗜血地气质。这青年正是楚思地师兄陈见。

楚思当下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他:“师兄因何而来?”

陈见见她如此防备。俊朗地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那苦涩清楚地呈现在他地面容上。并且慢慢地扩散到他地眼眸中。

任何人对上他。都可以感觉到。现在地陈见肯定是又酸又苦。又是失落而悲伤。

楚思见他如此表情。不由怔了怔。慢慢地。她眼中地防备淡去了少许。声音也放温和了:“师兄你?”

陈见摇了摇头。把酸苦掩去后,慢慢的说道:“早知会令得师妹如此恨我,上次我断断不会出现在晋宫中!”

楚思没有理会他的失落,盯着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陈见低下头。半晌后他再抬起头来。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向楚思递来,陈见喃喃地叹道:“师父给你的。”

楚思一怔,伸手接过,打开信初初看了几眼。楚思惊道:“师父他死了?”

陈见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三个月前我一回去,就看到桌上摆着这么两封信,信上他说他死了,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话倒是说得令人费解。楚思奇道:“他说他死了?”

陈见双手一摊,目光避开楚思的脸。以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说道:“死老头不是一直这样吗?那样的人要是会这么容易死去才怪呢。反正我是不会相信地,对了。他给你的信中说了什么?”

楚思低声道:“没什么。”

倒真是没什么,信上只说。他要死了,生死仿如烟雾。又说。缘起则聚,缘尽则散。他们的师徒缘分已尽。要她把以前的一切都当成烟雾,过好以后的日子便可以了。

这话说起来真是神神秘秘的,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似乎知道她的一些事一样。只是有疑问又怎么样,他都已经死了。

陈见手一摆,说道:“好了,信你收到了,我得去给大师兄送信了。”

“大师兄?”

陈见对上楚思惊讶地表情道:“哦,是了,你是不知道大师兄的事。他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师门,一个人游山玩水耍得不亦乐乎。他姓齐,叫齐远骢,这个名字你可要记住了,你也喜欢到处玩,遇到他地机会会比较多。”

齐远骢?

远骢?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忽然间,楚思记起来了,前不久与谢安遇到的那个骑驴地瘦弱少年,那个被她的“窈窕君子”地歌声吸引来的,一眼便能看穿她戴了面具地少年,可不就是叫远骢?

难道,他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在楚思的沉思中,陈见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转身缓缓离去。当他走得离她已有五六十米远时,陈见忽然说道:“师妹,你几次陷入绝境中,师兄却没有救得你。哎!”长长的叹息一声后,他喃喃的续道:“只愿你以后平安了。”

他的声音很小,说话之际头也没回。不等楚思回答,他脚下加速,急急的向前掠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楚思的眼前。

一直在山上转了这么久,楚思怕谢安担心自己,便换回刘思的面具,向武昌城快速的跑回。

当她回到武昌城时,城中到处都是欢呼声。一队又一队的人流携家带口,匆匆的向武昌赶回。一路上每个人都是笑意盈盈。

似乎是一转眼,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市便充满了生机。

楚思一进城,便发现城中到处都贴着她的画像,画像中的她,一身白衣如雪,面目如花,虽然不太像,但那种美是如此的显目。

众人一堆堆的挤在那里,朝着画像指指点点:“她就是王家女娘呢,好了不起的女娃儿,一把刀便逼得燕军退下了,听人说啊,那燕国的王子还发誓不会再来了呢!”

“天啊,一个女娘也有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神仙?”

“是啊是啊,一定是仙女,你看她可真美!”

“美字怎么能形容她,那叫做“风华绝代”,会稽王司马昱,龙子凤孙金口玉言评价的!

一路走来,赞美声不绝于耳,楚思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一个黑衣披发的俊美男子靠在一辆马车旁,正含笑望着自己。见到他,楚思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脚下加速,大步向他冲去。

一直冲到谢安面前,楚思抬头含着笑:“谢郎,我们又可以回东山拍鱼了!”

谢安听到她那个“拍鱼”的词,不由哈哈一笑。他手臂一伸,把楚思搂到了怀中:“人家是钓鱼,我的思儿却是拍鱼!”

两人相视莞尔。

正在这时,一个清咳声从身后传来:“两位!”

两人一怔,慢慢分了开来。楚思回过头去,对上了来人。这是一个皮肤苍白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偏肥,眼皮浮肿。楚思看向谢安,用目光询问着:你识得的?

谢安无声的摇了摇头,他冲着来人作了一揖,朗声问道:“阁下是?”

中年男子笑了笑,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鄙主人有请两位。”

见谢安迟疑,中年男子又笑了笑,说道:“谢安石乃是天下间的名士,也惧吾乎?”

这是激将法了。

谢安笑了笑,他审慎地打量着这个中年男子,眼前这人行止言语,都很有些派头,看来他所说的主人就更不简单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

第266章 再见司马岳

她穿越到一个类似春秋古国的世界,变得平庸丑陋!

她淡定,坚强,隐忍,也许这些都不能使他回眸驻目,可是,如果加上她那神秘的才智呢?或者,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一次又一次的脱胎换骨,一步又一步变美?

握紧楚思的手,谢安笑道:“既如此,还请带路。”

中年男子又笑了笑,转身向停在马路旁的二辆马车走去。楚思跟在谢安的身后,上了第二辆马车。

对楚思来说,她是一点也不担心的。不管是谢安的才智,还是她自己的功夫,都让她对接下来的事毫不担忧。

马车慢慢向前驶去,它穿过几条街道,拐了一个弯后,向着一个巷子驶近。

谢安握着楚思的手,一直闭眼沉思着。楚思不敢打断他的思维,便掀开车帘四下张望着。

不一会功夫,马车便是一停,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已经到了。”

谢安牵着楚思的手跳下了马车。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处雅致的院落。这院落树木森森,雕栏秀美。

中年男子走在前面。向着一条林荫小道走去。他穿过了九曲回廊。来到一处院落前。微微躬身。中年男子客气地对两人笑道:“两位请进吧。鄙主人就在里面等着你们。”

正在四下张望着地楚思收回了目光。她刚才感觉到了一下。这院落里虽然有不少功夫高强地护卫守着。却不足为惧。

谢安谢了声。牵着楚思地手推开院落地木门。跨了进去。

院落中。树荫下。站着一个身着黑衣地颀长身影。而在他地旁边地石桌上。酒菜腾腾地冒着热气。

虽然酒菜冒着热气。院中除了那人外。便再也没有侍婢地身影。

谢安对上那人。嘴角微微一掠。他上前两步。恭敬地行礼后叫道:“见过陛下!”

那人慢慢的回过头来,他眉目清秀,眼睛乌黑有神,皮肤白皙中隐见憔悴,可不正是司马岳?

司马岳冲谢安笑道:“起来吧。”说罢。他盯向站在谢安身后,只露出半边身子,蹲福着的楚思。

司马岳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楚思,那目光盯得如此之紧,如此肆无忌惮,要是他不是皇帝,这目光可以说是无礼的。

谢安地心一沉。

盯了一会。司马岳徐徐地叹道:“朕一直在想着,谢安石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居然能令得楚思姑娘如此不管不顾地跟随于他!”

这话却是十分的明了了!

一时之间。不管是谢安,还是楚思。都在心中暗叹一声。

楚思徐徐的抬起头来,定定的与司马岳地眼神相对。

司马岳继续盯着楚思。他的目光十分的复杂,既复杂。又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慨。盯了好一会,他轻吐了一口气:“坐吧,我们好好说说话。”他这下没有自称朕,语气也极温和。

谢安牵着楚思的手,在司马岳的对面坐下。

司马岳持起酒壶,给自己和谢安,楚思各倒上一杯酒。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又抬头看向楚思,轻轻地说道:“楚思姑娘,谢安石何德何能,值得姑娘如此跟随?”

这声音中,不无醋意。

楚思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垂下眼敛,也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后,才说道:“陛下,各人有各人地缘。”顿了顿,她抬头对上司马岳的目光,清脆地,微笑地说道:“在陛下心中,或许认为谢安石配不上小女子。可在小女子的心中,却一直觉得,能得谢郎垂青,这是我前世烧了一辈子地香,做了无数件善事后才有的善报!”

她地声音斩钉截铁!

说到这里,楚思看向谢安,目光盈盈中遍是温柔:“这世上,如他这样的男人并不多。”并不是不多,而是奇少,千年以来也只有一个谢安石!

司马岳怅然若失地望着楚思,久久不语。

他不开口,谢安和楚思也都没有开口。

又过了一会,司马岳长叹一声,无力地说道:“朕还真地有点妒忌安石了。”

苦笑了一下,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抬头一抿而干。

看到司马岳又不说话了,楚思不由好奇地问道:“陛下是怎么认出小女子的?”

司马岳递到唇边的手一顿,他慢慢地把酒杯放在桌上,笑了笑说道:“朕虽然不怎么喜欢安石,却一下知道他这人性格坚定,认定的事不会轻易回头。他对你楚思如此深情,又怎么会轻易地弃你而娶她人?就算,就算你楚思曾落在慕容恪的手中,只怕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放弃你。”

又笑了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司马岳继续说道:“刘佩突然得女,此女又嫁给了谢安石,再加上你行踪全无,朕不得不想到,刘思可能就是楚思。不过朕本来对你不起,便也没有了再为难你们的打算。”

他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后,便抬头细细地打量着两人的反应。

见到两人都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司马岳有点沮丧地说道:“你们看来早就料到了。”

当然料到了,楚思暗道:你约我们前来,既没有外人在场,也不见侍卫守护,我们要是再怀疑你居心不良,那就真是傻了。

司马岳苦笑过后,抬头又看向楚思。

他怔怔地盯着楚思,直盯了好一会,才突然开口问道:“楚思,你于两军当前面对燕国大军,与慕容恪对峙时,心中可有惧意?“

他的声音中不无好奇。

楚思笑了笑,她摇头说道:“陛下,此祸因我而起,我负有大责啊。当时当地,哪里会想这么多?”

司马岳的目光中露出一抹赞赏,他叹道:“你真是愧煞朕矣!楚思,遍地晋之男儿,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啊。”

楚思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含笑的望着司马岳,说道:“陛下此言差矣,晋地多奇才,只是陛下没有用他们而已。”说到这里,她扫了一眼谢安。

司马岳哪里会不明白她的话,他不愿意在这上面多做争持,便转头看向谢安问道:“久闻安石对于燕赵秦地的各族人都有了解,却不知对慕容恪了解如何?”

楚思还没有明白司马岳这话中的含义,旁边的谢安已沉稳地答道:“陛下,慕容恪为人沉稳大度,又信守言诺,虽是胡人,实有我晋人的君子之风。他既然当着天下人的面直承了不会再对我朝轻起干戈,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司马岳要的正是这个答案。

第267章 为难

他点了点头,皱眉沉思起来。

沉思了一会,司马岳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既如此,朕就放心了。既然慕容恪不犯朕,那朕的江山便稳了一半。”说到这里,他沉吟起来:“现在只有赵之石虎可惧可畏了。”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楚思,以一种十分期待,期待得有点古怪的眼神盯了一会楚思后,司马岳转向谢安又问道:“却不知那赵之石虎现在情况如何?”

谢安一见司马岳的神态,便眉头微锁,人也沉吟不语。直到司马岳问了二遍,他才沉声答道:“石虎原是色中饿鬼,最喜女人。不过从年前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出现缩阳后,便再无**。听说前阵子他迷上了男人,后来又连烹了一些男人后,便专心于修建楼阁亭台。他现在的皇宫极尽奢华。”

听到谢安娓娓道来,司马岳不由双手一拊,连连赞叹道:“不愧是谢安石,当真是对天下事如数家珍啊。”

司马岳的脸微微一沉,目光又扫向楚思。

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司马岳徐徐地说道:“楚思,这一次你为我大晋立下了大功啊,众臣都对你赞不绝口。你不如就和安石一起留在建康吧。”

他说这话时,速度很慢,声音很沉。

同时。他虽然是对着楚思说话,目光却一直放在谢安身上。

谢安脸上表情不变,不过熟悉他的楚思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十分的不好,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煞气。

楚思本能地想道。谢安怎么这么生气了?不对。司马岳这话有问题。

楚思只一沉思。马上明白过来。司马岳这话有陷阱啊。

他以皇帝之尊。要两位住在建康。可是明知两人有大功于国。却不开口奖赏。而只要求他们住在建康。

可现在地情况是。楚思已经把瘐冰给得罪狠了!瘐冰是什么人?他可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地权臣。就算是司马岳在他地面前。也得客气三分!

相信就算是现在。瘐冰便已派人到处寻找楚思了。现在楚思地真实身分一旦暴露。只怕马上就会被人给刺杀掉。刘家和谢安地实力加起来。也不会是他地对手!楚思地功夫最高。也敌不过这样一个权势冲天地人地滔滔恨意。

很明显。司马岳这话不是奖励。而是陷害了。

可他以皇帝之尊。要陷害一个人那是举手之劳。

楚思的脸白了白,她冷冷的看向司马岳。心中对这个人的好感,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司马岳避开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了一下,却只是坚定地。脸带微笑地望着谢安。

谢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又是一片清明。他坐直身子,微笑道:“陛下,石虎之狠天下皆知,他对自己的安危又看得极重,天下间,想刺杀他的人多了去,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得已成功。陛下,楚思虽然有点功夫,性格却是粗疏大意的,有点冲动鲁莽,你要她去做行刺之事,就不怕她万一失手之后,反而激怒了石虎,给晋国带来亡国之灾吗?”

这话一出,楚思脸色微变,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司马岳的意思。

是了,司马岳定是看到自己处理了慕容恪这个潜在的麻烦,便梦想着自己把石虎也一并处理掉。他,他还真是天真啊,石虎是那么容易杀的吗?

在司马岳的沉吟中,谢安又说道:“陛下应该知道,这次楚思之所以制住了慕容恪,那是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出手!他是在完全的大意之下才会中招地。陛下,石虎与思儿可没有这个交情的!楚思早已是石虎地眼中钉肉中刺,只怕一出现在赵国境,便成了阶下囚啊。”

见司马岳的表情一僵,谢安继续说道:“陛下,如果刺客有用,赵石虎作恶多端,早就被游侠们给杀死了,他还活得到现在吗?陛下,昔燕太子丹派荆轲行刺秦王,其后果却是使得燕早早地灭亡了啊。”

谢安的话,让司马岳沉思起来。

他低着头,久久不语。

楚思和谢安也没有说话。

不一会,司马岳一声长叹:“安石言之有理,楚思上次能制伏慕容恪,实在是运气不错。”他看向楚思,清澈地眼睛中笑意盈盈,清俊的脸上也满是温和:“那些老臣真是糊涂,居然提出这样地建议。要不是安石解释,朕险些误了天下。”

他终是懦弱胆小之人,被谢安这么一说,心中已有了惧意,生怕楚思刺杀石虎不成,反而激怒了石虎。

不管这主意真是那些老臣提出来的,还是司马岳自己的想法,对于楚思和谢安来说,都无从计较起。

两人见司马岳让步,同时一笑。

谢安笑道:“陛下言重了,思儿也是晋之子女,能为陛下解劳是她的荣幸啊。”

楚思亦说道:“陛下,石虎其人阴毒无情,倒行逆施,这些年来他的行为,已使得天怒人厌,陛下,如此不德之人,必不能长坐其位,陛下不必太过担

听到楚思的解释,司马岳只是笑了笑,那笑容还有点不自在。楚思不知道,她说石虎坐不久,却不知道晋国的皇帝也个个难坐得长久呢。

笑了笑后,司马岳热切地看向楚思和谢安,温和地说道:“两位这次为我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感激不尽。朕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法子来感谢两位,不如由朕为你们指婚吧,谢安石和刘思,上次因为先帝的旨意而成婚极为匆促,这一次朕就为你们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朕宣告天下人,刘思巾帼乃是安石明媒正娶的娘子。至于先帝旨意中提到的楚思,自逼慕容恪后,已出家为尼,不再理会世事。因此,她与安石的指婚就此取消,如何?”

楚思和谢安相顾一笑,两人都明白,司马岳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也听得出,司马岳对他们确实是有歉意。

司马岳一直对楚思有意,他这话是表示他完全放手。对于两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大欢喜的恩旨。

第268章 大婚

“臣谢过陛下隆恩。”

见他们接受了,司马岳哈哈大笑。只是他笑着笑声,声音有点空洞,望向楚思的眼神中也有点怅然若失。

笑过后,司马岳盯着谢安,徐徐地说道:“安石,朕把楚思托付给你了,自今而后,你不得亏待于她。如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朕可就不会客气了!”

谢安再次一礼,朗声道:“万万不敢!”

司马岳点了点头:“如果甚好,你们就暂时在建康呆着吧,朕马上赐给你们一个盛大的婚礼。”

在司马岳的注视中,两人联袂离开了府第,走到了街上。

走着走着,谢安忽然问道:“思儿,你不回王府看看么?”

楚思默言不语。

谢安看了她一眼,低低地说道:“你自幼失母,过后不久便被你的师傅带走,过不了几年你父亲也过逝了。你的家族中并无嫡亲的亲人在,除了一个王思之,甚至都不曾有人记得你的存在。偶尔回来几次,也没有几个人真心对你好,说起来,先帝还是你所遇到的人中。最为温柔的。”听到谢安提到司马衍,楚思不由转头看向他。

谢安却似不知道她与司马衍曾经有过暧昧,径自说道:“王家对于你来说,虽是家族,更似是陌生地地方。怪不得你一直提也不提它。不过思儿,我们就要大婚了,到那时,世上再无王云娘这个人,思儿,我们挑个时间回到你昔日的家中看看吧。也给你的父母上坟问好。”

楚思轻应道:“好。”

当天晚上。两人便来到王府别院。以前地楚思父母所居之处。不过这么多年了。那里早就被她地族亲们占用了。找都找不到昔日地痕迹。

草草地祭过坟后。两人便回到了谢家在建康地别院。这时。楚思第一次见到谢安地父母族人。原来。司马岳地旨意已经下达。现在不管是刘家还是谢家。都在大张旗鼓地准备他们地婚礼。

三日后。

今天是楚思和谢安地大婚之日。

随着楚思剑指慕容恪。解去了晋国近年来最大地危机后。楚思和慕容恪和谢安之间地事。也闹得世人尽知。

因此,当天下人得知诽闻主角之一的谢安石要成亲后。都从各地赶来。他们都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个曾经当众宣告。对谢安石情有独钟的神秘女子楚思。

所以这一天,建康城中人头耸动。热闹无比。无数黑衣翩翩,长袍大袖的青年子弟在谢府的别院旁穿梭。

谢安本身便是天下知名地名士。对于他在武昌那一战的成绩,虽然没有人明言,但这个时候,天下名士都在暗地里觉得,他才是晋的顶梁柱,是一身系晋之安危,苍生之安危地绝顶人才。

再加上名士们本来便与他的关系良好,便也因为他的大婚而纷纷涌至建康。

所以这一场婚礼,虽然远没有瘐悦儿地婚礼那么奢华,其参加的名士之多,却是远远胜之。

行礼当场,司马岳更是率群臣亲临到贺。

“陛下对这个谢安石到是不错。”

坐在瘐冰身后地一个少年轻声明对他说道。

瘐冰冷笑了一下,颇为得意地一笑,摇头道:“恰恰相反!”

少年一怔,睁大眼看着瘐冰,问道:“爷爷为什么这么说?”

瘐冰抚着胡须,眯着双眼注视着场中正三拜天地的两人,阴冷地说道:“谢安石对那个王云娘一片痴心,慕容恪侵城之事虽然由王云娘而起,可她最后实是立下了大功劳。在这样地情况下,陛下并没有赐他俩完婚,而是逼令王氏云娘出家,谢安石另娶她人,这怎么能说对他不错?”

少年恍然大悟,他瞅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地笑容的瘐冰,笑道:“那陛下前来,与是和爷爷一样想看谢安石地笑话的了?”

瘐冰阴森地笑道:“不错,老夫就是前来看他们笑话的。”

少年盯着场中那一对人影,看着谢安脸上自始至终挂着地淡淡笑容,忍不住说道:“可是爷爷,谢安石并无不快啊,这个刘家女娘,听说也是他自己选的呢。孙儿听说过,谢安石曾当众说过只爱那个王氏云娘的,他,他怎么又会选上这个刘家的女娘呢?爷爷,你看这其中会不会?”

瘐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说几句甜言蜜语有什么了不得的?谢安石当时说那话时,是当着几个女娘说的,一听就知道是哄哄女人的,你怎么能当真?大丈夫三妻四妾,多选几个女人正常之至!好了,看到这里也够了,我们走吧。”

因为瘐冰不喜谢安,憎恨王云娘,他身边的人也在四处搜罗着谢安和王云娘的一些小事,也因此才有了少年的最后这几句。

当下,坐在瘐冰身边的几人听到他的话后,同时闭了上嘴,也打消了再在此事上做文章地想法!他们盯着场中行礼的一对新人,暗暗想道:听说谢安石新婚后便会离开建康隐居起来,既然如此,他的存在便不值一提了。那可恶的女人王云娘也出了家,算起来,老大人也算是出了口恶气了!

沛国刘耽,在当今世家中不过是中阶人士。瘐冰与他的兄长一样,对权势热衷,对司马家也是拍得马屁连响,对于刘耽有几个孩子,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的属下同样如此,加上他们收集的情报的大而化之,和名士们在瘐家人面前的傲岸自许,以至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刘耽的这个第三女,是突然出现的。也因此让楚思和谢安在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麻烦。

大堂中的并不安静,许多人都像瘐冰爷孙一样,交头接耳地谈论不休。热闹中,便没有人注意到,在大堂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两个宽袍大袖,黑衣翩翩,却头戴纱帽的青年!

那身材高挑,修长如竹如树的青年转头对上另一双秀净的凤眼,低声问道:“是她吗?”

第269章 结局

秀净的凤眼流露出一抹苦笑:“当然是她了,谢安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低低地一声长叹,他艰涩地求道:“崔习,我们出去吧。这气氛让我感觉到窒息,我们区一醉方休吧!”

“好!”

转眼,两人便无声无息地走出了热闹的大堂,离开了喜气洋洋的谢安别院!

大堂中,随着礼官一声“新郎新娘入洞房”,那喜欢玩赤裸的孙绰腾地站起来便是一声怪叫:“谢安,不过是娶一个娘们,怎地按着儒家的玩意儿老实到了现在?咄!还不抱着你家女人送到床上去,资格回来陪我们一醉方休?”

孙绰这话一出,一阵大笑声哄堂而其。紧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地取笑声。

谢安哈哈一笑,他走到楚思面前,当真伸手一抱,便把她整个人都甩到了肩膀上。随着他这个动作,楚思惊叫了一声。

谢安大步朝新房中走去,众人呼喝连声,取笑连连。

谢安肩着楚思,在笑人地取笑中大步流星地冲到了新房。刚进院门,他便是几声急喝:“巨奴!”

那一只跟着谢安满世界乱窜的大汉腾地冲上前来,叫道:“公子,俺在!”

“你带人守紧各门房,不可让他们靠近新房十米内!”

“诺!”

谢安的这几道命令刚发,身后便冲来一群名士,王思之怪叫道:“瞧瞧,这人洞房花烛夜也想的这么周全,连吓人都使得离新房十米外。生怕扰了自己的性致呢!”

王思之这话一出,一阵大笑声再起。

笑声中,谢安如逃命一般冲到新房中,他一进新房,便反身把房门一关。

把楚思放在新床上后,他又冲到窗户旁,细心的一一锁紧。

楚思端坐在新床上。侧着头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心中不由感觉到好笑。不过这笑意才起,羞意立生!

检查妥当后,谢安大步走到楚思地面前。他盯着楚思,慢慢蹲在窗前,与她面对着面。

四目相对,楚思秀脸一红,目光流露着一抹羞意,眼睛看向地面。

谢安呵呵一笑。他伸出扶起楚思的下巴,忽然说道:“思儿,你这些面具可真好。居然一点也不影响你脸红。”

楚思刷地一下,脸更红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说什么?”

谢安凑过头,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印上一吻,喃喃说道:“思儿,我们成亲了,你是我的娘子了。”

楚思轻思了一声,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这时,谢安站起身来,他走到塌几处,持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楚思眨巴的大眼中,他走到楚思面前。

楚思奇道:“怎么只一杯?”

谢安一愣:“要很多杯吗?”

楚思脸一红,笑道:“喝交杯酒不是要两杯吗?”

谢安笑吟吟地说道:“我这酒,可不是用来喝的。我把它拿来,是替我家娘子洗脸的!”

楚思这时才明白过来,他是要自己洗下易容面具。

她抿嘴笑道:“我来吧。”

她伸手来接时,谢安却是一让。避开了她地手,谢安径直走到她前面。重新蹲下。抬起头朝她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后,谢安嘀咕道:我要亲自给你取下!“盯着楚思颈间的项链,他又说道:“这阵子我找了又找,唯有此处没有动过。”

说话际,他放下酒杯,伸手便取下了她的项链。

把项链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楚思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道:“你别想了……”几个字刚出口,她便听到“叭”地一声脆响,佛像给一破而开,露出了里面的二粒铜弹!

楚思怔忡地望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打开的?”

谢安把一个铜弹拿出,对着光线左瞅右瞅,瞅了几眼后,他顺手丢到酒杯中。

叭地一声,把被酒水浸开的铜弹打开,把里面的面具平铺在手心,谢安笑嘻嘻地回答道:“你不是不知道你家夫君聪明绝顶?”

楚思白了他一眼。

这时,谢安摊开另外一只手,说道:“把脸上地拿下来吧。”

楚思扁着嘴,慢吞吞地把脸上的面具取下。

谢安接过后,把面具放在手中观察了好一会。片刻后,他拿出那空的铜弹子,把面具小心翼翼地放在铜弹里。

然后,他把佛像清空,把这张楚思地面具放入其中,再合上机关,再给楚思重新戴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那被酒水泡开铜弹拿起,重新合上,顺手放入袖袋中。

楚思傻乎乎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谢安抬起头来,问道:“还有一副面具呢?那男子的?”

楚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地羞意退去,艰涩地说道:“被慕容恪得了。”

谢安哈哈一笑,大点其头:“这一点上我与那蛮夫还是有共通之处。从老早以前我便想收了你这些劳什么子面具了!哼,他们可害我不浅!实是令人恨之!”

听到他着郁闷的语气,本来心下惴惴的楚思,不由轻笑出声。

听到她的笑声,谢安抬起头来。

他定定地望着楚思,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思儿!”

“恩?”

“我们成亲了!”

羞色重新染上了楚思地脸,她现在露出的是本来面具,绝美明艳,此刻那绝美明艳中添上了三分修羞赧,实是动人之极。

谢安笑意盈盈,又说道:“我刚才问过大夫了?”

问大夫?楚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忡地望着他。

谢安伸手撑在床沿,慢慢站直身子,上身朝她压来,他一边靠近,一边微微一笑,笑得好不欢畅地说道:“大夫说了,我的伤已好了,可以洞房了!”

刷地一下,楚思脸红至颈!

这时,谢安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上,他头一低,便含上了她的小嘴,在含上小嘴之前,他喃喃说道:“终于盼到了,真是辛苦我了!”

楚思的脸更红了!

就在他缓缓地压上楚思,一个个吻不断地盖上时。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整齐地叫嚷声:

“今晚我洞房,好快活也!”

“去,一应仆人侍婢,通通离新房十米远!”

这声音整齐划一,十分有力!此时本是夜深人静之时,谢安和楚思也早就以为那些人已打了退堂鼓,一一离去。突然之间,这整齐有序的叫声打破平静,惊天动地的一传来,所有人都是一惊。

一惊之后,谢安的俊脸涨得通红!

他腾地支起身子,扯着嗓子怒道:“你们也太无聊!还不快快给我离去?”

他的怒叫声一出,一阵哄笑声震天动地地传来。那笑声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笑声中,只听得孙绰哇哇叫道:“哎呀呀,谢三郎动怒也!哈哈啊,诚是大块我心矣!各位各位,我们再来,今晚就让谢安对着美娇娘馋延欲滴而不能动!”

“好,再来!”

“妙极!”

“谢三郎从小便沉稳淡定,今天总算见他动怒也!再来再来!为了今日,我可是连法安寺的钟都给借来了!”

排山倒海的叫嚷声,吵闹声中,渐渐地伴上了鼓鸣钟响!

渐渐的,外面已是喧嚣震天,鸡犬不宁!

楚思望着一脸铁青地谢安,忽笑道:“谢郎,他们好积极呢。”

谢安恨恨地啐了一口,转向楚思时已是笑意盈盈,“休怕,休管他们。思儿,我试试用牙齿来揭开你的兜衣可好?”

楚思羞得玉颈分红,她啐道:“咄……”一个字才吐出,谢安便是头一低,深深地堵住了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