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宏伟古堡为中心,方圆百里都点起了火炬,即便是在夜里,古堡内外依旧灿亮得宛如白昼一般。
玫瑰香花、红绸软缎,将古堡的里里外外妆点得香气四溢、喜气洋洋。竖琴、长笛的优雅乐音在空气中飘扬,大厅内的男男女女都换上了最华丽的礼服,他们手持酒杯、面露期许,为的全都是今晚即将举行的一场世纪婚礼。
婚礼的男主角,正是这座古堡的主人,他年轻俊美、优雅高贵,虽然只有十九岁,却是人人欣羡的公爵独子,也是世袭爵位的唯一继承人。
至于今晚的女主角,据说是某位落魄贵族的后代,因为机缘巧合,在她首次的社交宴会上意外掳获公爵独子的心,交往不到两个月,古堡主人就迫不及待开口求婚了。
今晚,在这个他曾经开口求婚的古堡里,他要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一场空前盛大、永生难忘的世纪婚礼。
婚礼的奏乐声准时在晚上八点响起,齐聚在大厅内的宾客自动移往隔壁布置庄严的神坛,众人坐定后莫不引领期盼,和站在神坛左侧穿著精致礼服、华贵俊美得不可思议的新郎一起静静等候新娘的到来……
神圣庄严的婚礼乐声持续演奏著,但不知道为什么,乐曲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身穿白纱的新娘却依然没有出现,观礼席上的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家的视线凝注在空荡荡的礼堂门口,偶尔还不忘回头窥探新郎俊美无俦的脸上,那两道越来越紧密靠拢的剑眉。
就在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等待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哈!居然连自己的婚礼都迟到,果然是落魄贵族的女儿!
居然在这种世纪婚礼中迟到,一定是大紧张了!
暧昧嘲讽的目光、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宾客席中慢慢散开,免不了也传到了神坛前新郎的耳边,但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了其他人的想法,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里唯一想的、念的,全部是他美丽新娘的倩影——
快点来吧!我最心爱的人,快点来到我的身边吧!这不是我们共同期盼的吗?在神的祝福下,让你永远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不好了!”
急促的脚步声、焦虑的呐喊声,都不是属于他最心爱的女人,而是五分钟前跑去关切新娘为何迟到的伴郎。
俊美新郎紧闭的双眼“唰”一声睁开,目光犀利地望著自己的好友。
同样是贵族出身,拥有一张斯文秀气面孔的男子,快步走到新郎的身边,倾身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不!”新郎爆出一声怒吼,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各位,很抱歉,今晚的婚礼取消了,不好意思,各位请回去吧!”留在原地的伴郎面露无奈,捏了捏额头,十分遗憾地对在场的宾客道歉。
“发生了什么事?婚礼为什么要取消?”
“是啊!就算要取消也得告诉我们原因吧!”
宾客们起初有些错愕,但脸上随之涌现的是渴望探知真相的急切,身为伴郎的男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心里亦明白这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婚礼必须取消的原因是——”男子深吸一口气,以遗憾悲伤的口吻说道。“新娘不幸发生意外,从古堡坠落……确定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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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帮忙好友将所有到场宾客送走后,男子踩著沉重的脚步,缓缓地回转到古堡最上层的房间,也就是原本预定要当成新房的主卧室。
男子轻轻推开门,悄声走到好友的后面,看他搂著身穿白纱、却早已香消玉殒的新娘,而他自己身上的白色礼服,早已经被新娘身上的血给染红了。
男子正苦思著要怎么开口安慰好友,但是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看到了一幅让他惊心动魄、永生难忘的画面——
好友俊美无俦、总是充满淡淡笑意的面孔,如今染上了铁青色的恨意,优雅的唇形轻启,吐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所以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和我结婚是吗?哈哈!好!很好!不过你别以为死亡就可以躲过这一切!不!亲爱的,没这么容易,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你别这样,其实……”男子开口想劝慰,对方却突然拿出一柄匕首,紧接著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心窝狠狠刺了不去——
“……我绝对……不放过你……永生、永世,我都不会放过你……”留下这句近乎是诅咒似的呓语,男子呕出一口鲜血,最后“咚”的一声倒在早已死去的新娘身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鲜血从他的胸口不断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新娘的嫁衣,同时也慢慢流到了惊愣在原地的男子的脚边。
“老天!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男子脸色惨白,好半晌才意识到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咚”的一声跪倒,双手掩著脸,哀痛万分地哭了起来……
第一章
摩纳哥。蒙地卡罗——
心旷神怡的地中海暖风,轻轻柔柔地吹进餐厅,微微牵动了落地窗旁的白纱窗帘,为夜晚增添了一丝浪漫的气息。
路易十五餐厅,是巴黎大饭店内最华丽、也是最受客人欢迎的知名餐厅,除了这里的主厨是蔚蓝海岸首屈一指的名厨之外,餐厅的地窖还储存了各式各样珍贵的美酒。从餐前开胃酒到配合餐后甜点的甜酒,不管客人是美酒饕客,抑或是对酒类一知半解,在资深服务员的解说下,都能挑到一瓶最适合自己的酒。
时值午夜,光临的客人在晚餐时间过后,多半迫不及待地转移阵地到更精彩的夜晚娱乐,诸如饭店附设的私人沙龙、俱乐部、舞厅等等。愿意停留在餐厅继续欣赏乐队演奏乐曲的,大多是上了年纪、早已没有纵情狂欢心情的客人,所以他们宁愿手握一杯好酒,听著好音乐,静静地度过这个夜晚。
但今晚有一点特别,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五桌客人,其中四桌的客人都是年过六十的银发夫妻,唯独坐在窗边,占据全餐厅最好位置的那一对男女,不仅年纪相当轻,而且外貌看起来相当出色。
从男子古铜色的皮肤、深邃的五官、浓黑微鬈的黑发来看,他具有义大利血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义大利帅哥。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子则是一名东方佳丽,皮肤白皙,小小的脸蛋上五官细致而古典,及肩的长发像黑丝一样柔顺地散在纤巧的肩头,衬得整个人像陶瓷娃娃一样精致美丽。
“喏,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们的黑发帅哥到底开口了没有?”几公尺外,餐厅内的服务生交头接耳,打听是否有最新的状况。
蒙地卡罗是欧洲最奢华的观光天堂,多金多美女,在这里想看帅哥美女的机会多得是,严格说起来这一对男女并没什么特别的。起初,服务生也只是觉得他们的模样好看,看起来很登对,如此而已。但随著用餐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餐厅里的客人逐渐散去,这两人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依旧像刚踏入餐厅时那样显得心事重重,自然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彼得,你刚刚过去收餐盘的时候,气氛怎么样?”服务生尼尔顶了顶同事彼得的手肘,想知道他是否看见了什么。
“一点动静也没有。”金发的彼得摇摇头,有些遗憾地开口。“不是听说义大利人天生浪漫,只要随便勾勾手指头,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骗到女人的吗?再说这个东方娃娃又这么美,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再不说话,我都想直接代替他向那个东方娃娃开口求婚了。”
注意到这一对男女不仅用餐时过度沉默,连送餐、收餐盘时,也不见两人有什么交谈,服务生们就私下在猜测,这一对一定是来餐厅谈判分手的,但观察得久一点,又觉得不像。如果是单纯谈判分手,又何必红酒一瓶接一瓶地开?而且全部都是那种年份特别、价钱吓死人的好酒,看起来不像是要弥补对方……倒像是想喝酒壮胆似的。
既不像谈判分手,又点一些只有特别纪念日才会点来庆祝的好酒,那么……应该就是求婚没错了!
“啧!都快暍掉我三个月薪水的红酒了还不开口,真是不干脆的男人。”
“你们几个在这里摸鱼吗?”闲扯到一半,一名女子的声音突然插入,让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服务生们瞬间闭起了嘴巴。
“安女士。”众人一脸敬畏地望著餐厅的领班,四十三岁的安,工作态度严谨,唠叨起来也非常惊人,管理作风融合了上司与妈妈,让属下又敬又畏。
“客人虽然不多,但你们聚在这里聊天也太不像话了。”安不高兴地皱起两道眉毛。
“安女士,我们没有偷懒,甚至是严格遵守你的教训哩!”服务生尼尔理直气壮地解释。“是你告诉我们要随时注意客人的需求,我们现在就是在讨论,要怎么帮助那桌的男客人开口啊!”
尼尔伸手偷偷指了窗边的圆桌,继续解释道:“那一桌的客人,从踏入本餐厅开始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到了餐后甜点的时候,男方开始不停地点酒,所以我们才会猜测,他可能是想跟坐在对面那个漂亮的东方娃娃求婚,但是因为害羞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所以才会拚命暍,却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们刚才就是在讨论,要不要过去帮忙,暗示他点两瓶1945年的Petrus Pomerol,虽然一万美金一瓶的价格贵了点,但那瓶酒是某位义大利名人求婚时点的美酒,他暍下去说不定就能鼓起勇气求婚了。”
安顺著他们指示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目光,跟著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少管闲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耶?为什么?”尼尔不服气地问。在旁边观察了一整晚却迟迟没有进展,连他们都忍不住想帮忙了。
“哎!你们这些孩子还真是记性差!”安摇摇头叹气,露出失望的表情后继续说:“大概一个星期前,餐厅经理、饭店董事跟经理主管级的几位大人物,不是召集各部门开了一场重要会议吗?”
“是啊!”彼得搔搔头,显然想起了这件事。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本周会有一群很特别的贵宾要来本饭店度假,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得受到特别的保护,但又不能让他们觉得不自在。”安详尽地描述当日会议过程。有钱有势的人粗略可分成两种,一种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身分,不管到哪里,摆出的阵仗都是气焰高张,让人目瞪口呆;另外一种,则是不想让周遭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又要求得到应有的特殊服务,所以,他们会预先和饭店人员声明,在将他们视为一般客人的同时,必须先知道他们的身分,明白他们是完全不能得罪的客人,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服务的时候,可以得到第一优先的服务和品质,但除非他们主动提出要求,否则任何时候都不可以随意打扰他们度假的悠闲心情。
而这一次进驻本饭店的三十多名贵客就是属于后者,从各大阶层主管都战战兢兢的态度来看,这三十多名看似学生的年轻男女个个来头不小,后台更是硬得不得了,因此饭店高层才会订出:宁可关门也不能得罪这班人的重大原则。
“那群贵客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尼尔有听没有懂。
“这两个人就是名列在重要宾客的名单里。”安直接把话说清楚。各大部门的主管都会拿到一份重要宾客的资料和照片,以供主管们辨识和临时应对,以免无意中得罪重要客人,所以安自然已经将所有贵客的名单和长相牢牢记在脑海中。“你们现在明白了吗?不管那一桌的客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假装没看见,知道吗?”
“为什么?即使他们需要我们帮忙,都要假装没看见?”彼得也好奇地发问。
“哎!你们这群孩子怎么这么罗唆!”安烦躁地挥挥手,直接下达命令。“回厨房去,这里让我来就行了。”
“安女士!”服务生们想抗议,但是在看到安投来威胁的目光后,只好认命地往厨房方向移动。
尼尔排在队伍最末一个,边走还是忍不住又转头,看向窗边圆桌那一对气氛还是不对劲的男女,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浑然不觉自己是众人注目焦点的两人,依旧沉默地坐在圆桌的两边。
“安东……”眼看这一顿长达四小时的晚饭似乎无法划下句点,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嗄?什么?”女性特有的温柔嗓音让名唤安东的男子浑身一震,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猛然回神,俊朗的脸庞涌起几分歉意,立刻开口道歉。“亲爱的芷彤,对不起,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安东,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女子真诚地表示关心。“今天晚上……不,事实上从我们到了蒙地卡罗以后,你整个人就变得很奇怪,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似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芷彤……”媲美巧克力色泽的双眼凝出感动的波光,安东忘情地伸手握住了对方娇软的小手,望著她娇美的容颜,还有真诚关心的神情,男性的泪水差点都要决堤了。
他亲爱的的芷彤不管什么时候看、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始终都是这么美、这么纯真,简单来说就是“完美”!一年前初次相遇的时候简直让他惊为天人,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结合了他心中女神应该具备的条件的女子居然真的存在,而且还让自己幸运的遇见了——
话说一年多前,他安东。萨波奥尼在家族的安排下,转入一所位于地中海的私立学院就读。这是一所由中东王储创建的学校,不管是师资或是软硬体设备皆傲视全球,就连就读的学生都来自世界的顶尖家族;包括中东王储周游列国后生下的后代、各国政要权贵的子嗣、名人及明星不愿曝光的私生子等等,都是这所学院欢迎的学生对象。
义大利这几年经济始终不景气,即便加入欧盟也没发生起死回生的奇迹,身为义大利副总理的儿子,同时也是国内望族萨波奥尼的继承者安东,在萨波奥尼家族想尽办法下转入这所私立学院,就是希望他能广结善缘,多交一些世界级的权贵朋友,一旦有机会和“某些人”搭上线,不仅萨波奥尼家族的投资事业多了管道,未来连跨国的合作投资都可望顺利进行。
肩负著家族与亲人重大期望的安东才刚入学,还来不及有时间认识什么权贵人物时,就疯狂地陷入热恋了!让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叫“颜芷彤”,一名纤细美丽的东方娃娃,打从安东第一眼见到颜芷彤之后,所有责任问题、家族期望都在那一瞬间完全消失了,从此,他那双巧克力色泽的眼睛里只容得下芷彤这抹美丽的身影。
颜芷彤不单是美丽,个性也十分安静害羞,就像是纯洁的百合花一样,高贵而不容亵渎,为了赢得美人的芳心,安东还特别收敛起血液中热情浪漫的因子,试图以最不惊吓美人的方式慢慢靠近。一开始,他以只身一人、不熟悉校园环境为由,先挑起芷彤的同情心,跟著再选修和芷彤完全一样的课程,以同学的方式和她逐渐拉近关系,藉由自己都难以想像的耐心,慢慢地成为随时随地出现而美人却不会感觉嫌弃那样的贴心好友,最后,他在一个月前芷彤生日那天的晚上,对她提出了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安东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晚上,芷彤娇嫩的手被他紧紧握著,白皙的脸颊因为听了自己的深情告白而涌现晕红,漆黑灿亮的黑瞳有些诧异,最后她美丽无瑕的脸庞无限羞涩地轻轻垂下,以细不可察的方式轻轻点了点。
虽说美人下巴轻点的弧度仅有零点几公分,时间也短得只有一秒钟,但安东却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将那一刹那的影像完美地烙印在心中——就在四月十六日晚间十点二十八分零三秒的时候,他心中最美的东方娃娃接受了他的追求,正式成为他的女友!
就在安东含著眼泪,认定幸福已经握在手中,欢乐天堂即将来临的时候,他的世界却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芷彤点头接受他追求的一个星期后,在安东完全不明白原因的情况下,他开始受到全校师生的敌视,上课的时候教师要不就将他当成隐形的透明人,要不就是问他和课程完全无关,连智商两百的资优生都无法回答的艰深问题。
刻意受到教师的刁难已经够倒楣了,更惨的事情还在后面,几天后,当全校期中成绩公布时,安东错愕地发现自己所有的科目都拿到一个大大的“F”。这怎么可能?虽然自己算不上勤学用功的好学生,但是一直以来他所有的科目都能轻松维持在B等级,怎么可能会被当掉呢?
不甘心的安东理所当然地向各科教师提出抗议,希望他们重新审阅自己的试卷,然而当考卷退回到安东手上时,他却只能错愕惊讶地瞪著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纸张——字迹是他的没错,但全都不是他当初写的答案啊!
“安东。萨波奥尼,或许你觉得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我却觉得低俗下流。”在冶漠的各科老师中,犹太籍的欧洲历史老师隆尼先生却不打算善了,他“啪”一声将试卷甩到桌上,指著安东的鼻子咆哮。“你以为自己玩的小伎俩不会被人发现吗?”
安东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著隆尼先生的手指低下头,一看之下,他惊愕地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在写满文字的试卷上,经隆尼先生刻意将每行的字首都圈出来后,由上到下顿时组合成为咒骂的字句:“犹太人奸恶狡猾,应该自地球消失,社会民主党万岁”。
“这……这不是我的……我并没有……”显然比隆尼还要震惊的安东结结巴巴,就像是看到恶鬼现世那样地瞪著桌上那张明明是自己的字迹,但是他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是出自他笔下的试卷。
“虽然所有教师开过会议,最后决定原谅你这次的恶劣行为,只给你一个‘F’作为惩罚,但我觉得你这种人生态度、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实在让人不齿,身为一个老师以及长辈,我有必要严厉而确实地告诫你,让你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不可取……”
当安东失魂落魄地走出隆尼先生的办公室,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诡异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安东垂头丧气地走在走廊时,一下留神肩膀触碰到对向走来的人,他直觉地抬头,认出对方也是学生之一,正想开口道歉的时候,却看到对方恶狠狠地瞪视他,同时朝著他啐一口说道:“法西斯主义的猪!”
“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安东莫名其妙,很直觉地想拉住对方问清楚。
“哼!有胆子在网路上散播这种狗屁电子报,就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嗯心!”美国籍的学生啪地一声打掉安东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网路上?安东觉得更莫名其妙了,但既然会出现和自己笔迹几乎一模一样的假考卷,刚才那个学生说的“网路上散播的狗屁电子报”……该不会真的是从自己的电脑传出去的吧?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安东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寝室,以颤抖的指尖打开桌上电脑,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搜寻了好一会儿,果然在网路上找到一个名为“法西斯主义万岁”的网页,点进去后发现那是一个以宣扬法西斯主义为主的网页,各式各样的资料、法西斯主义的背景和历史缘由都介绍得十分详细,而最让安东瞪大眼、难以置信的部分,就是网页制作人居然是“A.S”,和他名字的缩写一模一样。
“不可能!应该只是一个缩写名字和我相同的人才对。”安东自我安慰地想著,为了想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无关,他甚至点选到了网页主人登入的界面,在密码的位置输入他的生日。“哈!就算名字相同,对方的密码绝对不可能是我的生日吧!”
抱持著这样乐观的想法,安东轻轻敲下了确定的键盘,却怎么也没想到萤幕上密码通过,而且跳出站长的资料,正是他——安东。萨波奥尼详细的个人资料,包括身高、血型、星座、出生日……就连他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食物这种私密性资料全部都列在上面。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安东瞠目结舌,一边以发抖的手搜寻著网页,完完全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原来……这就是全校师生在一夕之间突然讨厌自己的原因——有人冒用他的笔迹换掉了他的考卷,不但写出荒腔怪诞的答案,试图以文字激怒教师。现在,还以他的名义建立了一个网站,以电子报的形式寄资料到所有学生的电子信箱,夸张地宣传法西斯主义,意图陷害他。
就在安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要陷害他,也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的时候,厄运却接二连三而来,远在义大利的母亲突然来电诉苦,说不知道为什么厄运突然降临萨波奥尼家族,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所有家族经手的事业纷纷传出了危机:有投资失败的、有公司被并吞的,就连先前好几椿接近谈成的生意,对方也在最后一秒变卦,考虑和其他人合作。
“……安东,你知道玛丽莲恩。赛芬妮这个人吗?”电话那一端的母亲在说完所有的坏消息后,突然转换了话题。
“那是谁?”安东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她是欧洲最有名的灵媒师,精通算命、塔罗牌,能够看到人的前世,还能批断每个人的未来,听说她拥有吉普赛人的血统,预言很灵的!”母亲顿了顿,跟著继续说:“安东,我特地到玛丽莲恩,赛芬妮那里算了命,想知道我们家族到底遭受了什么诅咒,她说……”
“拜托!妈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不要这么迷信好不好?”
“安东,你闭上嘴仔细听我说!”他的母亲在电话那端大声一暍,跟著放缓了语调问道:“亲爱的安东,你得老实告诉我,去年的四月十一日、六月五日、九月二十三日、十二月十三日,还有今年的四月十六日,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什么?你问这些干什么?我怎么会记得这种事!”安东觉得莫名其妙,他是个连两天前吃了什么东西都记不牢的人,怎么可能记得特定日期的事情?
“安东。萨波奥尼,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一定要认真回想,告诉我你那些天都做了些什么!”母亲再也忍不住,直接在电话中激动地大喊。“玛丽莲恩。赛芬妮说得很清楚,她说你在去年的四月十一日遇见了宇宙中非常恐怖、无比厉害的恶灵之星,从此以后它就开始在你的身边徘徊,去年的六月五日、九月二十三日以及十二月十三日,都是它分三次摄取你生命能量的时间,而今年的四月十六日是它第四次吸取你的能量,每吸一次它的能量就会增强、破坏力也会扩大,而只要再被它吸一次,不仅你会小命不保,就连我们萨波奥尼家族也会跟著灭亡啊!”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简直太荒谬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相信灵媒师的鬼话!”安东烦躁地伸出手扒过短发,最近让他烦恼的事情还嫌不够多吗?现在居然连一个莫名其妙的灵媒师都开口诅咒他了!
“安东……”电话彼端,向来坚强的母亲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不但吓了安东一跳、,也让他立刻住口下说了。
隔了约莫五分钟,等到另一端的啜泣声较为平静以后,安东听到母亲以近乎是哀求的声音说道:“安东,听我这一次好吗?请你一定要认真想清楚刚才那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好吗?你在那些日子一定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然玛丽莲恩不会这么告诉我的。她说:你必须在五月十一日以前确实地摆脱恶灵之星,这样一来,不管是你或者是萨波奥尼家族都能远离厄运的。”
“妈妈,我……”
“玛丽莲恩大师绝对不可能弄错的,我不和你多说了,我们所有人都得出门去玛丽莲恩大师那里为你祈福、希望你能躲过这场劫难,记住我的话,嗯?”电话彼端的母亲吩咐完后,不放心地再次确认说道:“安东,你一定得信我这一次,难道你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事情吗?现在唯一能救你自己、救我们萨波奥尼家族的人就是你了,记住,五月十一日以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嘟”的一声,电话挂上了。
灵媒师?有没有搞错?挂上电话的安东疲倦地一抹俊颜,苦笑著说道:“居然说得这么煞有其事,还把明确的日子都指出来了,好像真有什么恶灵之星似的,真是可笑!”
“四月十一日……六月五日……九月二十三日……”安东漫不经心地重复著方才母亲提过的日子,突然间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不会吧……应该不会是那个吧……”安东白著一张脸自言自语,双手颤抖地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上面布满了自己随意的涂鸦,还有……记录了他认为值得纪念的特殊日子。
“啪、啪、啪”安东伸手飞快地翻阅著笔记本,当他终于找到那一页,也看清楚上面记载的数字时,一张脸已经变得又青又白了。
四月十一日,遇见心中的女神,一定要追求她,让她成为我生命中的最爱。
六月五日,突破。她愿意和我在课后单独喝咖啡,讨论课业。
九月二十三日,小突破。从同学进展成周末周日可以谈心的朋友。
十二月十三日,大突破。看电影后散步回家,我主动牵她的手,她并未拒绝。
四月十六日,天堂日。女神生日!终于答应和我交往,成为我的女友。
笔记本上清楚记载的日期,全部是过去一年来他和芷彤之间重要的日子。怎么……为什么这些又美又甜蜜的重要日期,会变成灵媒师口中和恶灵之星相逢的日子?这……这太荒谬了!但也精准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饱受震惊的安东无意识地瞪视著眼前摊开的笔记本,许久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当他抬头瞥向墙上的行事历时,看到他早已经在五月十日那天画了一个爱心和钻石的图样,那是几天前自己亲自画上去的,在五月初的十多天春假里,学校特别安排所有学生到蒙地卡罗度假,放松心情,而他也打算在那一天以家族的钻戒向芷彤求婚。
安东,你必须在五月十一日以前,确实地摆脱恶灵之星,这样不管是你,或者是萨波奥尼家族都能远离厄运的。母亲方才的叮咛言犹在耳,安东虽然记得住她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但是他的脑袋此刻已经僵硬成一团,连动都不能动了。
芷彤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而且想要娶回家共度一生的完美女神,怎么可能是恶灵之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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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安东?!”眼看对面的人又在神游太虚,颜芷彤忍不住再次开口轻唤他的名字。
“嗄?什么?”安东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又失神了。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调回芷彤娇美的容颜上,心中百感交集,除了想哭还是想哭,他好喜欢芷彤啊!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善良又美丽的女人,但是她为什么会是什么恶灵之星呢?
“安东,你到底怎么了?请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担心……”芷彤真心诚意地表示关心,对于这样一位具有绅士风度,偶尔又像是顽皮的大孩子的安东,她确实感到心动。
在过去这一年以来,他对待自己的方式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充满了细腻的温柔呵护,他很喜欢她,这是她从安东眼中清楚可以看见的讯息。但是真正让她感动又感到温暖的地方,就是安东在知道她生性害羞内向后,为了下想吓坏她,他彻底收敛起自己义大利人浪漫热情的天性,以东方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方式,先成为她的同学、朋友,最后才提出想要和她认真交往的念头。
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并下清楚安东带给她的这种温暖、贴心的感觉是不是爱,但是,她确实不讨厌也不排斥安东,所以在生日那天,她点头答应了安东的追求,当他俯下身轻轻吻上自己的时候,她只觉得嘴唇暖暖、湿湿的,脸颊热热烫烫的,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哩!
但,这应该就是恋爱吧!因为她确实遇到一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人,接下来她会和安东慢慢地继续培养感情,最后步入礼堂、结婚生子,就和这世间许许多多的男女一样。
嗯,她的人生应该就是这样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心理还是有一种空空的、浮浮的不踏实感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地关心、开导安东,既然他们已经是一对情侣,那么应该将彼此的烦恼和恐惧都说出来,她相信世界上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的。
“安东,不要一个人独自烦恼,把你的问题说出来,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但是多一个人分担,你的心里一定会觉得好过很多的。”芷彤露出鼓励的微笑,再次为安东打气。
安东泪眼蒙胧,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去他的什么恶灵之星,他才不管!不是有人说过:真爱可以战胜一切?!他真心爱芷彤,芷彤应该也是一样的,那么,他们一定可以成为最相配的一对!
好,什么都不管了!只要听从你的心吧,安东。萨波奥尼!安东在心中大声地为自己打气,英俊的脸上一扫过去几周的阴霾,重新露出了意气风发的表情,嘴角咧开了笑容,从口袋拿出了一个红色小锦盒。
“芷彤……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安东刻意压低嗓音,以性感低嗄的声音轻唤心中女神的名字,打算亲手取出戒指向她求婚,他探出右手伸到锦盒上,刻意以缓慢的动作慢慢地将它打开——
“啊~~”锦盒打开的一刹那,安东毫无形象地放声尖叫,原因无他,原本放置在锦盒内,那颗传了十代的萨波奥尼家族专属的婚戒不见了!换成了一颗黝黑的石头,上面还刻了“恶灵现身”这几个恐怖的字眼。
“安东?你到底怎么了?”芷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他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
“芷彤!虽然我很爱你,但是……但是我们之间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安东“唰”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以一种充满绝望的语气道别。“珍重再见了!我等会儿就回义大利……我是萨波奥尼家族的子孙……虽然说真爱难寻,但人还是不能抛弃自己应尽的责任!”
扔下这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语后,安东像是身后有死神在追赶似的冲了出去。
芷彤原本想起身追过去,毕竟安东一张脸变得又青又白,这样冲动地跑出去不会出事吧?但才一有动作,却发现餐厅内所有的视线都停留在她身上,看来安东刚才凄厉的惨叫声确实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
芷彤脸皮薄,实在无法适应众人注目的眼光,她只好窘困地低下头,干脆转过身面向墙壁不看任何人,打算再多坐个十几分钟再悄悄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芷彤突然听到了有人靠近、坐下的声音,她以为是安东去而复返,松了一口气地抬起头,微微抱怨道:“安东,你刚才——嗄——”
赫然出现而且大摇大摆坐在芷彤面前的并不是安东,而是一名俊美无俦的男子,像圣经里面描述的天使一样拥有迷人的金发蓝眼,但是那双湛蓝的眼瞳却是毫无温度,俊美的五官能让人意乱情迷,然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某种冰冷、贵族式的气息却会让人识趣地止步,下敢随意靠近。
就像是披著天使外衣的恶魔!全世界完全符合这个描述的人,芷彤只认识一个,那就是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莱斯特,威灵顿。
“莱……莱斯特?”芷彤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瞪视著对方。莱斯特为什么在这里?他应该还在美国继续他为期三年的硕士课程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他来这里多久了?刚才她和安东相处的情况,他又看到了多少?
“你……你刚到这里吗?”芷彤,镇静一点,莱斯特应该才刚到,或许他什么也没看见。
“才来不久,但是并没错过什么好戏……”莱斯特蓝瞳一凛,冰冰冷冷的英国腔从两片优雅的薄唇逸出,跟著他刻意倾身,眯眼看著芷彤小脸发白、不知所措的模样。
莱斯特淡淡一笑,但是笑意却未抵达他的眼瞳,一双蓝瞳犀利地锁住芷彤,一字一句缓慢地开口说道:“应该说是我的运气好,及时赶上了安东。萨波奥尼向我‘亲爱的妹妹’求婚,却又临时改变主意落荒而逃的精彩画面……”
第二章
鼠怕蛇、蛇怕鹰、鹰怕人……举凡世上物种皆有天敌。对颜芷彤来说,她生命中唯一的天敌,就是十一岁那年因为父亲再婚而来的哥哥——莱斯特,威灵顿了。
虽说她已经满二十岁,早已经是个成人了,但莱斯特永远能让她紧张、不知所措。就拿现在来说,莱斯特只是坐在她的对面,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可是只要他那双湛蓝眼瞳停留在自己的脸上超过十秒钟,她就会开始手心冒汗、四肢发软、呼吸困难,更巴不得自己拥有隐形的能力可以瞬间消失,也好过承受他犀利目光的凌迟。
“你确定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莱斯特天使般的脸庞向前倾了一些,薄唇再次吐出询问的句子,依然保持他一贯的优雅腔调,但是缺乏温度的嗓音就像是死神直接在她面前挥舞大镰刀似的。
“说、说话?……你……你希望我说什么?!好……好久不见?”芷彤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结巴。毕竟,离开已经整整一年,照理说未来两年也下应该会出现的天敌,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她没晕倒已经是奇迹了,根本不可能从容应对。
莱斯特的冶瞳转瞬间下降到零下五度,天使般的容貌顿时转换成地狱魔王的阴森恶华,冶笑道:“说什么?不如聊聊你过去一年都做了些什么吧——例如,我想知道才转学一年的安东。萨波奥尼,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你的?我也想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打动你的芳心,是故意和你选修同样的课程,然后在下课后不期而遇?还是假装在异乡寂寞需要帮助?或者,他常送小礼物讨你欢心?”
芷彤双眼圆瞪,半天答不出一句话。
“或者,你可以说说你是用什么方式让那个义大利佬意乱情迷,又是怎么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娶你,好让你成为最新一任的萨波奥尼夫人,这些难道你都不准备告诉我吗?亲爱的芷彤妹妹。”莱斯特最后优雅结语,刻意亲昵的语气和降到零下五度的冰颜,让芷彤连背脊都开始发凉了。
不会吧!虽说她在认识安东后不久,就察觉到他对自己有好感,但是他真正开口向自己提出交往,不过是将近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远在美国的莱斯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听他说话的方式,就好像这一年多来他就在旁边看到所有过程似的精准……真是太可怕了!
“嗯?我还在等你的回答呢!”冰瞳一眯,明显地对张口结舌、反应不快的芷彤感到不耐烦了。
“你为什么……”足足愣了十秒钟,芷彤这才用力眨了眨一双澄澈的双眼,半是赞叹半是困惑地开口。“嗯……差不多……很多事情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不过你说的什么安东对我意乱情迷,想向我求婚这个部分并没有发生啊……”
认识安东、视安东为好朋友确实是在过去一年所发生的事情,至于接受安东的追求,成为他的女朋友也不过就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虽然说这半个多月来安东似乎心事重重、情绪焦虑,并没有和她有更进一步的亲昵关系,因此连她自己都还在适应“女朋友”这个新的身分,所以说什么安东对她意乱情迷、想娶她之类的话未免太夸张了吧!
思绪才转到这里,芷彤又想起刚才安东情绪近乎崩溃,惨叫著跑出餐厅的模样,秀丽的两道眉微微蹙起,再次为安东感到忧心不已。他就这样跑出去没问题吧?身为朋友与女友双重身分的自己应该追过去表示关心,而不是坐在这里接受比刑求更难熬的莫名逼问才是。
或许是想要立刻离开的冲动暂时压抑了对莱斯特的畏惧,也或许是她潜意识地认定莱斯特只是单纯讨厌她,却不曾真正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芷彤想了想,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嗯……我还有事……晚一点再和你……”
“该死!你休想成为萨波奥尼夫人!”莱斯特闪电般出手,拙住了作势欲起身的芷彤,紧锁住她双眼的蓝瞳进射出冰冷火焰,从牙缝中逸出低咒声。“颜芷彤!你别想以这种方式从我身边逃开!”
从他身边逃开?!美瞳闪过错愕、慌乱,还带有一丝丝的困惑,很显然被莱斯特少有的激烈情绪以及其中隐藏的强烈占有欲给震住了。
捕捉到芷彤错愕慌乱的情绪,莱斯特眉头打了好几个结,他在心中叱暍自己居然失控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下一秒他敛下蓝瞳,再次抬眼时里面已经恢复成一贯的淡漠,同时自我嫌恶地松开手,早一步起身,冰冷的丢下一句话:“威灵顿家族并不打算和萨波奥尼联姻,在你还顶著威灵顿这个姓氏的时候,最好安分守己一点,别做出让这个姓氏蒙羞的丑事!”
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她似的,莱斯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莱斯特还没有走远,但是他离去的背影似乎变得有点模糊,芷彤疑惑地伸手想揉眼,却发现指尖染上了湿意,原来,在自己脑袋还处于一片错愕混沌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早一步感受到他的恶意,被狠狠地刺伤了!
“笨蛋芷彤……早就知道他很讨厌你,干么还要为他说的话难过呢?笨蛋……笨蛋……”芷彤低下头拭泪,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难过的情绪。
事实上,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莱斯特。威灵顿非常非常讨厌她,从两人初次见面至今,这点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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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伦敦汉普斯德大街上知名的“里威约纳餐厅”,今天透露出一点点不寻常的气息,这是一间一般人想在这里预约一顿午餐或晚餐,名单都得从半年后排起的知名餐厅,今天却意外地取消了所有来宾的预约,同时在门口挂上了“今日暂停”的告示牌。
虽说暂时停止对外营业,但是餐厅里所有的员工却是全员到齐,厨师、经理、服务生全部出场,以一种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怠慢的心情迎接即将到访的贵宾。
今天包下这一整间餐厅的不是别人,而是拥有继承第五十八代威灵顿公爵头衔,年仅十三岁的——莱斯特。威灵顿伯爵。威灵顿家族是从伊莉莎白女王时代就存在的贵族世家,称得上是英国历史上五大古老贵族其中的一支,从几百年前的英西、英德战役,到近代的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威灵顿家族始终和皇室保持著良好关系,即使是现在,威灵顿老公爵依旧是英女皇最信赖的亲信之一。
威灵顿老公爵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老公爵唯一的独子早在十年前因车祸意外身亡,所幸他当时已经有一名三岁大的儿子莱斯特,为威灵顿家族留下了传承的血脉。
身为古老家族的继承者,莱斯特。威灵顿从一出生起就是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自小就接受一连串菁英教育的他,今年虽然才十三岁,但是下管是仪态、教养、学识方面的优异表现,都让人称赞不已。
他是老公爵以及整个威灵顿家族最大的骄傲,据说,女皇也对莱斯持证赏有加,甚至愿意破例答应老公爵的要求,让莱斯特在十六岁的时候正式继承头衔,成为威灵顿家族第五十八代的公爵。
像莱斯特这样的贵族即将莅临,里威约纳餐厅上上下下当然绷紧了神经,希望让贵宾中的贵宾留下最好的印象。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莱斯特。威灵顿到底会不会来?”为了今天而特别化了妆的女服务生,忍不住溜到餐厅询问经理。据说年少的莱斯特长得和威廉王子一样俊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快到了,别偷懒!快去为客人上餐前酒。”餐厅经理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说心里也很期待看到未来的公爵,但还是表现得十分专业。
“哎!我已经端过去了,这么紧张干什么!再说,东方人对餐前酒这种东西不会这么在乎啦!”女服务生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地开口。啧!原本以为是莱斯特和威灵顿家族的人会来这里用餐,但看情况又不像,因为目前唯一已经抵达,正坐在餐桌前的只有一名东方男子,还有一名东方小女孩。
“你的态度最好亲切一点,会让威灵顿家族慎重的包下整间餐厅、单独和他们在这里用餐的一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定这两位是哪一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千万别小看他们啊!”经理叨念一番,就怕服务生怠慢了已经抵达的贵客。
“是吗?我怎么看都不像啊!”女服务生从厨房的位置探出头,眯起眼仔细打量著那两个人。
嗯,从外表看起来,他们应该是父女吧!坐在那里的男子长相十分斯文,看起来有种温文儒雅、学者的气质,但是年龄方面她就猜不出来了,不过能拥有十来岁的女儿,应该至少有三十几岁了吧!
至于坐在他身边的漂亮小女孩,拥有东方人特有的细腻肤质,肤色也比一般东方人来得白,垂到肩头的黑发又黑又亮,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相当细致,挺俏的小鼻子、粉粉的小嘴巴,还有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就像是橱窗里摆饰的陶瓷娃娃一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摸一把。
这对东方父女不管是外表或气质都让人觉得舒服,但是……女服务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他们是哪一国的权贵啊?就连刚才她送上餐前酒的时候,那名东方男子说话的语调,也和当地英国人差不了多少。讨厌啦!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和莱斯特。威灵顿这种集俊美与华贵于一身的贵族同桌吃饭?谁能给她正确的答案,让她可以好好地向亲朋好友炫耀一番!
虽然整间餐厅从厨师到服务生,每个人都极度渴望想知道在座两位客人的真实身分,但是坐在餐桌旁的一对父女,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俨然是鱼缸里的金鱼。
“爸爸,这家餐厅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客人?”轻啜一口果汁后,小女孩终于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完全没有其他客人的餐厅哩!
“是吗?我没注意。”男子一愣,这才转头看向四周,果然发现偌大的餐厅,居然只有他们父女坐在里头,事实上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思都在一件事情上,因此对周遭的环境一点也不在意。
“爸爸,你不要紧张嘛!”小女孩体贴地从小皮包内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父亲,同时绽放出甜美的微笑说道。“是你告诉我,珍妮阿姨人又美又温柔,我相信我一定会喜欢她的,爸爸你不要担心。”
“芷彤别胡说,爸爸没有紧张,只是天气热。”男子脸一红,言不由衷地辩解,但依旧伸手接过手帕,仔细擦掉额头上泛出的汗水。
深吸几口气,努力平静情绪后,他望著女儿纯真无邪的小脸蛋,心里有些忐忑地再次开口问道:“芷彤……你……你真的不介意爸爸再娶……嗯,让家里多一个人?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老实告诉我,如果……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爸爸……爸爸就会……嗯,就会……”
一句话支支吾吾,顿了好半天都说不完,每说一个字,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珍妮美丽的笑容,弄了半天他根本无法将“就会和珍妮说再见”这句话完整说出口。
男子名叫颜伟柏,今年四十岁,目前是大学美术系的教授,算起来是移居英国的第三代华裔,二十多岁的时候娶了同系学妹为妻,婚后妻子先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芷彤,隔了两年后却因为难产而死。这些年来只有他和芷彤相依为命,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会孤独一人终老,却没想到半年前遇到了珍妮。威灵顿,她原本只是来课堂旁听的学生,后来几次因为课业上的问题有了私底下的接触,谈了几次后发现两人的兴趣意外的契合,不知不觉发展出男女之间的爱恋……
正式成为交往中的男女后,他对珍妮坦承自己是鳏夫、育有一女的身分,而珍妮也同样对他坦承自己守寡多年,拥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而颜伟柏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威灵顿家族是英国相当有名的贵族世家。
但就算威灵顿家族是英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颜伟柏倒也不是真的很在乎,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英国血统,对于英国那些历史悠久、崇高地位的家族史也不是那么有兴趣,他心里唯一在乎的,就是正和自己热恋,让他彷佛年轻了十岁的珍妮,是不是能和他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女人——芷彤和睦相处,这一点,绝对比任何显赫的身分和地位重要千百倍!
所以,打算在未来几天开口求婚的他,特别安排了今天的聚会,希望珍妮能和芷彤见面,试著相处看看。珍妮很干脆的答应了,同时也准备带她的儿子莱斯特一起出席这场聚会。
这就是今天他特地换上正式西装,带著芷彤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见面。
“哎呀!爸爸,你别乱动,头发弄乱了啦!”眼看父亲因为心不在焉的擦汗,弄乱了刻意梳得工整的西装头,颜芷彤轻笑出声,体贴地起身,伸出手小心地将他掉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回原位,同时不忘微笑地鼓励道:“好了!爸爸,你现在看起来很帅,不要再乱动了。”
“谢谢你,你真是个乖孩子。”颜伟柏感动地看著年仅十一岁的女儿,虽说她的外表看起来像洋娃娃一样甜美,个性也有些害羞内向,但他却明白芷彤十分早熟,或许是因为年幼丧母,而他这个父亲在日常生活上也有些散漫的关系吧!打从芷彤上小学起,她对烹饪、家事便产生了兴趣,开始反过来照顾他这个大人,尤其是近几年,俨然已经变成一位体贴细腻的小家庭主妇了。
“不客气,爸爸。”芷彤回以甜甜一笑。
说实在的,她比任何人都想见珍妮一面,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阿姨,能让爸爸好像突然年轻了十岁一样,虽然他很努力想掩饰,但是每次只要话题一提及珍妮,爸爸的眼中就会变得特别明亮、特别有精神。
难道这就是大人口中的恋爱?如果这位阿姨真的带给爸爸这么多的快乐,那么她相信在天堂的妈妈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咦,奇怪,我该不会记错餐厅了吧?”女儿的微笑让颜伟柏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这才有时间注意到其他的事情,比方说,这家餐厅真的很奇怪,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居然其他的客人一个也没看到,还有,他昨天该不会因为太兴奋而听错了餐厅名字吧?不然珍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就在颜伟柏伸长脖子往门外探视的时候,一抹纤细熟悉的身影让他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背对著门口的芷彤在看到父亲脸上狂喜的表情后,也迫不及待地转过头,想一睹珍妮阿姨的真面目。
当留有一头宛如波浪般金发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时,芷彤注意到对方有双温柔漂亮的蓝色眼睛,当那双眼睛看到爸爸的时候,也迸射出她常常在爸爸眼中看到的那种神秘光晕,然后嘴角扬成了幸福开心的弧度,跟著,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同样露出了温柔、温馨的光泽,几乎是第一眼,芷彤就认同了她父亲的眼光,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喜欢这位珍妮阿姨的!
就在她很有礼貌地起身,想主动和珍妮阿姨打招呼的时候,这才注意到珍妮阿姨的身后还跟著一名金发少年。
少年虽然也梳著西装头,但是他一头向后梳理的金发,就像是田里随风飞扬的麦穗,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流线,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双和珍妮阿姨一样的湛蓝色眼珠,五官俊挺美丽,像是童话世界里面描述的王子,不!简直就和教堂里面的天使画像一样,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哥哥,应该就是珍妮阿姨的儿子——莱斯特哥哥吧!
“珍妮阿姨,你好,我是芷彤。”确定两人的身分后,芷彤从椅子上站起,乖巧有礼貌地向珍妮自我介绍,跟著双眼转向莱斯特,朝著这位自己生平所见过最俊俏的大哥哥绽放出真诚的微笑。
“莱斯特。威灵顿。”金发少年以优雅的嗓音说出自己的名字,跟著像成年男子般探出手,同时抬眼,目光锐利地打量、评估著。
“莱斯特……你好,我是颜伟柏,我是你母亲的好朋友。”颜伟柏从没想过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会有如此沈稳、近乎是犀利的目光,但既然自己是一片诚心想和珍妮继续交往,就不该在任何人面前怯场,因此他也伸出手,稳稳握住了莱斯特探出的手。
“幸会。”颜伟柏的坦荡显然让莱斯特十分满意,他抽回手,这才将目光栘到站在他身旁的芷彤身上。小女孩看起来像个陶瓷娃娃似的,不过模样倒是挺秀气、挺可爱的,这样的容貌还算不差、至少不会让威灵顿家族丢脸。
上下仔细打量过颜芷彤后,莱斯特默默在心中打了分数。
珍妮见莱斯特脸上并无不悦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老实说,莱斯特虽然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有时候言行举止却严肃得吓人,或许是一出生就拥有继承人身分,加上自小就接受菁英教育的缘故,他身上时常显露出一种彷佛是与生俱来、贵族似的优雅淡漠,倘若自己真的打算再婚,她并不需要征求其他人的同意,只要莱斯特点头,整个威灵顿家族的人都会跟著点头的。
“你就是芷彤吗?好漂亮的孩子。”眼看彼此之间的第一印象很不错,珍妮跟著就想让芷彤和莱斯特认识一下,毕竟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而芷彤又长得这么可爱迷人,莱斯特应该很高兴多了一个像东方娃娃一样的妹妹吧!“莱斯特,芷彤今年十一岁,小你两岁,要好好照顾她喔!”
“你好,我是莱斯特。”莱斯特顺应母亲的要求,礼貌性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颜芷彤。”芷彤露出小小的微笑,带著期待的心情伸出手,认真地想知道和长得像天使一样的王子握手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在莱斯特的右手握住芷彤的小手时,他整个人突然震了一下,天使般的容貌刹那间变得又青又白,湛蓝色的眼瞳突然绽放出某种诡谲的光晕,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突然抓住芷彤的左手翻开来,在看到她的手掌心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后,跟著又粗鲁地将芷彤拉扯到身边,不顾礼仪地伸手拨开她的头发,在她右边的耳垂同样看到一颗红痣后,一张俊脸顿时变得铁青无比。
“好痛!莱斯特哥哥,你弄痛我了!”芷彤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疼痛不已,却又不敢反抗,只能小声地喊疼。
“怎么了?莱斯特,你在干什么?”珍妮也被莱斯特反常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被誉为全英国白马王子之一、始终维持著最佳绅士风度的儿子,居然对一名比自己年幼的少女又拉又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莱斯特,你快放手!”颜伟柏眼看女儿痛得都快哭出来了,不顾一切地想要将芷彤拉回来,但是莱斯特的手就像是铁环般牢牢地扣住了芷彤的手腕,根本不肯松手,颜伟柏情急之下大声叱暍。“快放手!”
这一暍之下,让莱斯特突然清醒了过来,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还紧紧地握住颜芷彤的手,而对方已经痛得小脸发白、泪眼蒙胧了。他立刻松开手,俊秀的脸上又青又白,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这才抬头对众人致歉道:“对不起,我临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失陪了。”
简单扔下这样一句话后,莱斯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饱受惊吓的芷彤,还有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颜伟柏和珍妮。
离开餐厅的莱斯特坐回车上,一直到司机开出了两条街之后,他胸口那股翻腾沸滚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他一张俊秀斯文、宛如天使般的容貌,瞬间转为地狱魔王般的阴森恶华。
对著话筒,他优雅的嘴唇轻启,吐出了痛苦又痛恨的低语。“我是莱斯特,我找到她了……”
第三章
好好的一场聚会,因为莱斯特突然离席而陷入沉默的尴尬之中。
既然决定让颜伟柏和莱斯特见一面,珍妮心中抱持最坏的打算就是儿子当场给伟柏难堪,然后两人被迫提前分手,但怎么也没想到莱斯特有意见的对象不是伟柏,而是年仅十一岁的芷彤?!
但话说回来,莱斯特的反应真是太奇怪也太诡异了!并不像是因为讨厌芷彤所以故意捏疼她,反而像是看到她而大受打击的样子,但为什么?严格说起来,从小到大珍妮从来不曾看过莱斯特有如此失态的表现,而且对象居然还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女孩,实在是太奇怪了。
“伟柏,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了。”珍妮充满歉意地看向芷彤。“芷彤,对不起,莱斯特没有抓疼你吧?”
“……”芷彤没有说话,依旧以右手护著刚才被莱斯特捏得很紧的左手腕,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珍妮阿姨和爸爸看起来都这么担心,她应该勇敢一点才是,所以她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地开口说道:“不痛,我只是吓了一跳。”
“是吗?真的很抱歉,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故意的。”珍妮一眼看出芷彤的忍耐,心中对这位乖巧体贴的小女孩更添加了几分好感,她伸手轻抚芷彤的头发表示怜惜,跟著对颜伟柏说道:“伟柏,不好意思,我有点担心莱斯特,我先回去看看情况,晚一点再和你联络好吗?”
“嗯,我等你的电话。”颜伟柏点点头,既然现在大家都没有用餐的心情,倒不如先把事情弄清楚,再看看后面要怎么做比较实际。
“谢谢,等我的消息。”珍妮在他的唇边印下温柔的一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颜伟柏怔怔地望著佳人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惆怅,却又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爸爸,莱斯特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只剩下两人独处的时候,芷彤拉拉父亲的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不然他不会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她,还抓得她好痛喔!
“小傻瓜,我的芷彤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颜伟柏宠溺地揉揉女儿的发,柔声安慰著。
“真的吗?可是……”
“刚才珍妮阿姨不是也说了,莱斯特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才离开的,绝对不是因为你。”颜伟柏不想让芷彤有压力,换上一张笑脸说道。“来,我们先回家,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吃西餐,不如我们回家一起下厨,煮一碗热腾腾的面。”
“嗯,好。”芷彤开心地点头,牵起父亲的手,很快地就将刚才的突发事件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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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么?真……真的吗?!”三天后,颜伟柏接到珍妮的电话,听到了连他都难以置信的消息。
虽说珍妮当天在餐厅承诺过晚一点会打电话,但是整整三天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颜伟柏好几次冲动地想主动联系,却又怕珍妮为难,毕竟他了解威灵顿家族向来以男性当家者的意见为主,虽然莱斯特明明是珍妮的儿子,但关于一些家族的重大事情,莱斯特的决定才是最具关键性的。
所以,当三天前莱斯特匆匆离开餐厅的事件发生后,颜伟柏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想和珍妮结婚、共度一生的心愿大概是不可能达成了。因此,在珍妮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原本以为是要谈分手,没想到却是完全相反的天大好消息。
“珍妮!你真的是珍妮吗?不会是有人开我玩笑,故意说这些让我穷开心的话吧?”颜伟柏握著话筒难以置信地开口。“莱斯特真的这么说了?他愿意祝福我们,同时还要送我们到义大利度蜜月一个月当新婚礼物?!”
义大利,是钻研美术的专家梦想的殿堂,颜伟柏和珍妮在热恋时曾许下承诺,总有一天他要和珍妮携手同游义大利,没想到能在娶珍妮为妻的同时,还能到义大利走一赵,两个美梦居然能同时实现,真的让人太难以置信了!
刚好放学下课的芷彤才踏入家门,就看到颜伟柏持著话筒呆呆傻笑的模样,她奇怪地拍拍父亲,却在下一秒被他一把抱起用力地拥入怀中,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颜伟柏兴奋地大叫:“芷彤宝贝,爸爸要结婚了!我要和珍妮结婚了,我真的要和珍妮结婚了!”
芷彤也被颜伟柏狂喜的情绪给感染了,她开心地回拥父亲,给予最真诚的祝福。
半个月后,颜伟柏带著珍妮登上直达义大利的飞机,展开为期一个月的蜜月之旅,而芷彤则是暂时搬进威灵顿家族位于伦敦市郊的宅邸。
颜伟柏和珍妮原本是想带著芷彤、莱斯特一起去义大利,但莱斯特以“我并不是不识趣的笨蛋儿子”为由淡淡的婉拒,同时主动表示,既然两人已经结婚,颜芷彤就是他的妹妹,所以这一个月他会负起责任,妥善地照顾芷彤。
莱斯特一向早熟稳重,再加上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不会让人操心的孩子,因此颜伟柏和珍妮完全安心,以一种百分之百信赖的心情将芷彤交给了莱斯特。
芷彤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什么事情都忘得快,虽然初次见面时被莱斯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从双方父母开始筹备婚礼,一直到婚礼结束,送新人登上飞机,莱斯特的表现就像是初次见面给人的印象一样,温柔斯文得像是真正的天使,很快地就成为芷彤心目中最崇拜的对象,因此,在机场送别后,她几乎是开开心心地准备好自己的小行李,打算住进新哥哥莱斯特的家。
真好,现在她不但有了新妈妈,还有一个很帅很帅又很聪明、很厉害的哥哥。啊!她一定是全英国,不,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了!
当专程接送的轿车在大宅前停下的时候,芷彤的脸上还带著晕陶陶的笑容,一直到司机打开车门,她才知道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小姐,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当,请跟我来。”才一下车,身穿制服的女仆就主动接过了芷彤的行李箱,态度恭敬地开口。
芷彤微笑道谢后,抬头开始打量周遭,一张小嘴立刻张得好大,由于她方才都处于一种神游状态,根本没看清楚自己身在什么地方,现在睁开眼看仔细了,却只能张大嘴赞叹不已——
好大、好漂亮的房子!这其实是皇宫还是什么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吧?!莱斯特和珍妮阿姨以前都住在这里吗?这房子大得像是可以住几百个人,只有他们几个人住在里面,不会太无聊了吗?
“小姐?”身旁的女仆见芷彤迟迟没有移动,轻声地开口催促著。
“哇!这里好大、好漂亮喔!”芷彤赞叹不已,小脸忙碌地张望四周,努力地想把一切都看清楚。
“小姐,让我先带你到客房,主人还在等您呢。”女仆再次恭敬地请示。
“主人?你是说莱斯特哥哥吗?”芷彤好奇地间,显然对主人这个名词感到十分好奇。
“是,莱斯特主人吩咐过,在小姐抵达后必须带你去书房见他。”女仆恭敬地传达指令。“小姐请先到客房梳洗一番,别让莱斯特主人等太久。”
“好,谢谢你。”芷彤笑著点头,等会儿见到莱斯特哥哥,她一定要说声谢谢,谢谢他让自己住进这么漂亮的房子里。
等芷彤换好衣服,才刚踏出特别布置过的客房,就看到一名身穿制服的中年男子等候在门外,对她轻轻颔首说道:“小姐,请跟我来,主人正在书房等著。”
“莱斯特哥哥有急事要找我吗?”芷彤好奇地问。不然为什么一下车,先是一个年轻的女仆、现在又是这位大叔,一直强调著莱斯特正在书房等她。
“我们只是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中年男子淡淡的看了芷彤一眼,就算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也没有当面表现出来。
男子不再说话,举步开始往前走,让芷彤连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快步跟上。算了,有什么问题等见到莱斯特哥哥再直接问他好了。
貌似管家的男子领著芷彤下楼梯,穿越过长长的走廊,跟著又爬上另外一端的楼梯,沿途芷彤根本来不及欣赏这栋华丽的大宅,只知道自己行经过好多雕像、画像、盔甲摆设,好几次她都想停下脚步观赏一下,但又怕自己在这栋大房子里迷路,只好压抑住好奇心,乖乖地跟在管家的后面。
当她在建筑物里绕得头昏眼花,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书房”到底在哪里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管家终于在一间房门口停下脚步,伸手规律地敲了敲,跟著伸手扭开门把,这才转头对芷彤说:“小姐,请。”
芷彤走进房里,正想回头道谢的时候,管家已经早一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时间精准得连一秒钟也不浪费。
“谢……谢谢。”芷彤最后只来得及对厚重的木门道谢。
轻轻转过身,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称为书房、却像是图书馆的房间里,这间房间除了最前端有壁炉,壁炉前有两张很大的书桌跟几张皮椅、沙发外,其他的空间全部都设计成书柜,就连墙壁也是一面面的书墙,进入这里,像是整个人都要被书吞噬了一样。
“莱斯特哥哥?”打量了书房一遍,芷彤并没有发现莱斯特,她奇怪地往壁炉的方向前进,猜想或许莱斯特就坐在背对门口的大沙发里。
“莱——”就在她快要靠近时,壁炉前的一张皮椅突然转了过来,让芷彤吓了一大跳。
坐在皮椅上的并不是莱斯特,而是一名年纪、容貌都和莱斯特相当的黑发绿眼少年,晶亮如同猫眼的碧瞳在看到芷彤后,凝出了似笑非笑的光晕。
“你是谁?”芷彤好奇地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来确定你是谁。”少年微笑,说出让芷彤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莱斯特哥哥在哪里?”芷彤皱起两道眉,觉得这个人不仅说话奇怪,连看人的方式都很奇怪。
“你叫莱斯特什么?哥哥?”少年挑高一道眉,跟著爆笑出声。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找莱斯特哥哥!”芷彤转头就想离开,才一回身就差点撞到人,抬眼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莱斯特,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莱斯特哥哥,原来你在这里,这个人好奇怪,他——”看到熟悉的面孔,芷彤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却注意到莱斯特的脸色凝重,完全不像是过去相处时那样轻松温和。“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芷彤直觉地伸手想探向他的额头,手才举到半空就被莱斯特一把抓住,跟著他以某种压抑过的声音开口道:“他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他有一项非常神奇的本事,只要让他握住你的手,就能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
“真的吗?”芷彤怀疑地瞪大一双眼。
“是啊!就当是玩游戏,芷彤想不想试试看?”莱斯特以温柔的语调劝诱。
“好啊!”芷彤不疑有他,开开心心地点了头。
莱斯特淡淡一笑,牵住芷彤的手坐到黑发少年的对面,同时拉起芷彤的手放到对方的手上。
黑发少年将芷彤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刹那间,芷彤只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好疲倦,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咚”的一声就晕过去了。
在芷彤软软倒下的那一瞬间,莱斯特及时伸手接住她,将她放置在长沙发上,跟著黑发少年走到芷彤的面前,伸出手平放在她的额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半晌后,当黑发少年重新睁开双眼,莱斯特已经迫下及待地开口问道。
“是她,但她已经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黑发少年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莱斯待蹙眉。
“这么说吧!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不但拥有那个人的灵魂,也背负著那人的记忆,而她不同,这少女确实是她的转世,灵魂相同,但是她却毫无前世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你认得出她,她却对你毫无印象。”黑发少年简单解释。“所以,就像我过去告诉你的,就算你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见她,也未必能做什么。听我的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不可能!”天使般的面孔,在好友确定芷彤身分的同时瞬间转为阴森,以一种咬牙切齿的方式说道:“既然已经找到她,就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莱斯特,你看清楚好下好?坐在你面前的不过就是一个十一岁的无辜少女,说什么放不放过的,不是太残忍了吗?”黑发少年摇摇头,忍不住叹息。“早知道这一趟会让一个无辜少女的后半生凄惨无比,说什么我也不来了。”
“是吗?认识这么久,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什么善心人士。”莱斯特冶冶地瞪了对方一眼。
“你这么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少年咧嘴一笑,低头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宛如陶瓷娃娃一样的芷彤,眉毛一挑说道:“这小女娃已经是你的妹妹了,不是吗?你真要对付她?”
“如果她不是她,那么我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将她纳入威灵顿家族的名下。”莱斯特淡淡一笑,说出自己心中早已经盘算好的计划。“但既然你已经证实了她的身分,确定就是她,那么我更要将她纳入威灵顿家族的名下。”
“喔,为什么?让仇人在自己眼前生活,享受荣华富贵?真特别的报复方法。”黑发少年吹了一声口啃。
“我会让她一辈子逃不开我的手掌心。”天使般的容颜再次凝成地狱魔王的恶华,一字一句宣示著颜芷彤未来的命运。“这是她负心之罪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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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的芷彤,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客房的床上,虽然她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甩甩头,她想起自己到书房找莱斯特,遇到一个黑头发、有双像猫一般绿色眼睛的大哥哥,然后莱斯特哥哥说要玩一个小游戏,然后呢?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奇怪!我不是正在玩游戏吗?为什么突然睡著了?”她从床上起身,只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打算离开房间找东西吃。
“轧”的一声才推开房门,芷彤就被站在门外的女仆给吓了一大跳。
“哇!你在这里干什么?!”芷彤捣住胸口,实在不习惯这种一开门就会看到一个人的惊奇画面。
“小姐,你终于起床了,楼下正在举行晚宴,如果小姐已经休息够了,主人吩咐你到场露一下脸,和宾客们打声招呼。”女仆有礼而生疏地提醒,上下打量了芷彤一眼说道:“让我为小姐梳理梳理吧!”
二十分钟后,芷彤已经换上一袭白色小礼服,黑发梳得发亮,像是一尊精致的陶瓷娃娃般出现在宴客大厅。
“好可爱的东方娃娃,莱斯特,这位是?”芷彤一进入宴会厅,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她是我的新妹妹,颜芷彤。”莱斯特穿著笔挺的西装,俊美得不可思议,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痕,向所有人介绍芷彤的身分。他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不管是神情或姿态,都像是成年人一样稳重沉着。
虽然莱斯特是面带微笑地介绍芷彤,但他始终没有移动脚步,更没有走到芷彤身边,在简单介绍芷彤的身分后,便将注意力转回原先和自己交谈的人身上。
孤独一人站在那里的芷彤有些不安,她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成年人聚集的宴会,而在场唯一认识的人就是莱斯特,但莱斯特好像很忙,根本没有时间招呼她,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女仆说,莱斯特哥哥要她来这里露露脸,那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站在这里让人看?还有,要站多久,或是自己已经可以回房间了吗?
毫无概念的芷彤不断地看向莱斯特,试图想向他求救,但是围在莱斯特身边想和他攀谈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来下及应付,更别说是注意到芷彤求救的目光了。
“这么说,威灵顿夫人再婚的对象真的是一名东方人?”
“我听说是一名穷酸的大学教授,真不知道威灵顿夫人在想些什么!”
“威灵顿家族真的无所谓吗?居然肯让黄种人冠上他们的姓氏?”
芷彤的出现让宾客们找到了八卦的话题,谈话内容绕来绕去都是在威灵顿夫人再婚、以及嫁给一个东方血统的大学教授这些事情上打转,有些谈话内容芷彤隐约听得懂,有些又听得模模糊糊,只是非常不习惯自己突然变成话题中的主角。
“来,芷彤妹妹,你的肚子饿了吧?”就在这个时候,一盘餐点突然出现在芷彤的面前,她抬头,看到了先前在书房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少年。
“谢谢你。”芷彤微笑,客气地从餐盘上拿起一个小蛋糕,很淑女地开始享用。
吃完一块蛋糕,稍稍解了饥饿,芷彤这才好奇地抬头问道:“今天下午……我是不是突然睡著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啊!游戏都还没开始你就像小猪一样睡著了,真是扫兴。”黑发男子笑了笑,有技巧地隐藏了实情。
“真的?完了!我真的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吗?”芷彤脸一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丢脸的糗事。
“哈哈!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们下次还是可以进行这个小游戏。”黑发少年戏谵地眨眨眼,显然觉得过于单纯的芷彤十分可爱,嗯,十分的善良可欺。
“莱斯特哥哥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只要握住一个人的手,就可以知道关于对方的事情?”芷彤依然对这件事纳闷不已。
“哈!没有这么神啦!我又不是魔法师,哪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少年哈哈一笑,在看到芷彤的脸上露出了浓烈的失望表情时,他才笑著解释说:“我的祖先是吉普赛人,你应该听说过吧?吉普赛人其他的本事没有,但是关于塔罗牌、命运占卜这种事情特别有一套。”
“哇!你好厉害。”芷彤赞叹。虽然她不太懂这些,但是学校里有一群女同学对这方面的事情非常有兴趣,时常聚在一起讨论星座、算命等等事情。“我学校里的同学——”
“杰,你们在聊些什么?聊得这么愉快。”熟悉的嗓音突然插入,十分有技巧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来者正是莱斯特,他大老远就看到好友跟芷彤在交谈,于是顾不得和其他的宾客正聊到一半,随便虚应一番便立刻赶了过来,就怕杰说了些什么。
“哗!莫非你背后也长了眼睛,这么远也看到我在这里?”杰戏谵取笑,看到莱斯特脸色一沉后,立刻聪明地住了口,低头对芷彤道:“可爱的小妹妹,很高兴能认识你,不过我还有事得离开了,希望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嗯,再见。”芷彤笑著和新认识的朋友说再见。
等到杰走远后,莱斯特的目光转向芷彤,注意到她脸上依旧挂著甜甜的微笑,依依不舍地望著杰离开的方向,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杰所说过的话——
她毫无前世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你认得出她,她却认不出你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开开心心,毫不在乎地笑著?为什么在自己终于找到她的同时,她却对过去所做的事情毫无记忆也毫无悔恨?而他却得承受著仿佛被烙印在心中的背叛,被记忆苦苦的煎熬?
不!这太不公平了!他拒绝独自受苦,既然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到她,那表示命运之神依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它让自己找到了芷彤,亲自将她送到面前来,好让他能执行彻底的报复!
报复的第一步,先从让她那张甜美、总是笑意吟吟的脸失去笑容开始吧!
“回房间去。”莱斯特蓝瞳转冶,以只有芷彤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命令。
“什么?”芷彤没有听清楚,抬起头,以一双澄澈、充满信任的目光凝视著莱斯特。
“你难道没注意到吗?宾客们议论纷纷的全都是威灵顿家族收了一个血统不高贵的新家人,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让我蒙羞吗?”冰冷的言词从莱斯特优雅的唇形一字一字吐出,看著血色从芷彤的脸上抽离,他满意地加重语气。“立刻回房间去。”
望著芷彤慌乱不安地奔离宴会厅,莱斯特的心中泛起了某种快感,冶澈的蓝瞳瞬也下瞬地锁著她纤细身影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痕。
不够,还不够……你所受的这小小的屈辱还不够弥补我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亲爱的芷彤,背负著那女人的灵魂,就是你的原罪,这一生你休想再逃离我的手掌心……
第四章
莱斯特毫不保留的恶意,让十一岁的芷彤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在惊慌失措的跑回房间后,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才疲倦的睡去。
隔天,芷彤被敲门声给唤醒,她勉强自己睁著一双红肿的眼睛打开门,门外站的依然是昨天见过的女仆。
“主人在餐厅等小姐一起过去用早餐。”女仆以训练有素的声音开口。
“不……不用了,我不饿……”光听到“主人”两个字,芷彤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回家。
“小姐,”女仆看见她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善尽职守地提醒道。“我知道你可能还不习惯,但是在这栋宅子里,每个人都要服从主人的命令,连你也不例外。”
“可是我真的不想……”一想到莱斯特昨晚冰冶的语气和神情,芷彤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再说,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同桌用早餐呢?
“小姐。”女仆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对眼前的小女孩感到同情,却也不想受到失职的惩罚,只能以无奈却不容拒绝的态度说道:“让我为你梳头吧,主人还在等著呢!”
十分钟后,芷彤在女仆的带领下走进餐厅,坐到莱斯特的对面。后者满意地朝女仆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偌大的餐厅除了莱斯特和颜芷彤,再无其他人,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入座后的芷彤始终低垂著头,一来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二来,她实在不想看到莱斯特那张冷冰冰的脸庞。
“为什么不吃?难道这满桌的餐点没有一样合你大小姐的胃口?”过了好一会儿,莱斯特以没有温度的语气开口。“你是嫌弃我的厨师,还是想让人误会我刻意虐待自己的新妹妹?”
芷彤一面拚命摇头,一面急忙地伸手探向最靠近自己的竹篮,从里面拿了一片面包就往嘴里塞,胡乱咀嚼了几口就吞下,跟著再端起旁边的玻璃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口气将杯里的牛奶给暍光了。
“嗯,我吃饱了,谢谢招待。”芷彤匆匆忙忙地就想离开。
“嘿!真是了不起的餐桌礼仪啊!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难怪很多人老是奉劝我要想清楚,千万不要让血统不高贵的人混入威灵顿家族。”莱斯特讽刺地拍手,语调佣慵懒懒,但是每一句都充满了讽刺。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子?”芷彤眼眶再次一红,再也受不了莱斯特的冶嘲热讽。既然嫌弃她,就不要假好心接她来这里住;而且真的这么讨厌她,干脆从一开始就对她恶言相向,为什么偏要先伪装成斯文和善的天使,让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从今以后有了一个大哥哥,之后再来恶狠狠地刺破她心中美好的希望?真是太过分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那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回家,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蓝瞳锁著芷彤那张泪眼蒙胧的小脸,莱斯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冶冶的笑。始终挂在她脸上那抹愉悦、甜美的笑容是不见了,但是脾气倒还在,不过要扯掉她这层薄弱的防御一点也不困难。
修长的指尖在餐桌上轻轻敲了敲,表面上像是在思索要怎么回答芷彤的控诉,实际上则是拉长时间增加她的忐忑与不安。
“如果你现在搬回去,我可不保证你亲爱的父亲会发生什么事情喔!”终于,莱斯特轻笑出声,语调优雅地开口了。
芷彤身子一颤,又惊又怕地问道:“你想对我爸爸做什么?”
“我现在还没想到。老实说,为了让其他人点头认同他们的婚事,我自认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挡下大部分反对的声音,这也是他们现在可以快乐的在义大利度蜜月的原因。”莱斯特淡淡的微笑,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道。“成天为他们挡闲言闲语已经够烦了,我可不想因为某个任性的小鬼想搬离这里,让威灵顿家族增添更多闲话。所以呢,你想搬离这里?没问题,大不了以后我什么都不管,就让那些想扯你父亲后腿、说他闲话的人继续说下去好了,最糟的情况不过就是他承受不了压力,最后两人分手,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无所谓。”
芷彤吃惊地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莱斯特能以这种事不关己、平静淡漠的声音谈论自己的亲人。之前她怎么会觉得他长得像天使?他根本不是天使,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大坏蛋!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莱斯特撇嘴冶笑。“刚才不是还很有勇气,想要搬回去吗?”
“爸爸……爸爸是真的喜欢珍妮阿姨才娶她的!他根本不在乎她是谁、是什么身分,真心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吗?”芷彤难过地喃喃自语。回想起自己昨天在宴会上,确实听到一些“血统低下的东方人”这类的侮辱言语,一想到如果爸爸听到这些,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
“但是你知道我爸爸是真心的,对不对?”芷彤抬头,执意想从莱斯特口中得到答案。
莱斯特蓝瞳眯起,压根儿不打算回答她这个幼稚的问题。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只在乎眼前的颜芷彤,他要她失去欢笑、失去其他依靠,只能畏惧他、服从他,一生一世都无法逃离他的掌控,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利用。
“安排他们到义大利一个月,原本就是想让他们避开伦敦的闲言闲语。”莱斯待像是谈判高手一般噙著优雅的笑容。“当然,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日后我还是可以继续做妥善的安排,绝对不让他们受到任何委屈。”
芷彤双手紧握,内心充满了恐惧与不安,却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虽然莱斯特摆明了不喜欢自己,但他却是唯一可以让爸爸和珍妮阿姨过幸福快乐日子的人,既然如此,她确实不应该再给莱斯特添麻烦才是。
“想清楚了吗?不会再动不动说什么要搬出去的任性话了?”始终注视著她脸上神情的莱斯特开口询问,蓝瞳漾著计谋得逞的光芒。
芷彤不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很好。”莱斯特满意地点头,跟著起身说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我还要带你去办理转学手续。”
“转学?要转去哪里?”芷彤慌乱地抬头。她在原来的学校待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转学啊!
“你现在是威灵顿家族的一份子,必须进入特定的学校。”莱斯特扬眉,露出了“你胆敢有意见吗”的傲慢表情。
“我知道了。”芷彤低下头,独自吞下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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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所措,从此成为芷彤面对莱斯特时唯一的反应。
她永远摸不清莱斯特的情绪,他可以在前一分钟对她温柔说话,下一分钟却立刻转成讽刺尖锐的嘲弄;前一分钟视她为透明人似的,后一分钟又开始对她紧迫盯人。如此极端对待的结果,最后形成一种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只要莱斯特一靠近,芷彤就会紧张得全身冒汗、不知所措。
一个月很快地过去了,颜伟柏和珍妮自义大利返回后情况依旧没有改善,因为在两人面前,莱斯扮演着完美和善大哥的角色,让他们更放心地接受莱斯特愿意全权照顾芷彤。
第一个也是唯一察觉出芷彤不对劲的人,是她的邻居兼玩伴——夏晓衣。从小到大,晓衣就像是她的姊姊一样,虽然年纪只比自己大一点,但晓衣充满了正义感,最喜欢打抱不平,总是将芷彤当成最珍贵的妹妹一样保护著。
虽然芷彤转学,两人减少了相处的时间,但是晓衣依然关心著芷彤的一切,她当然注意到亲如妹妹的芷彤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单,整个人也越来越憔悴了,但是不管她怎么问,芷彤始终不肯回答这个话题。
某天,夏晓衣心血来潮,偷偷混入芷彤就读的那所私立贵族学校,想给她一个惊喜,却亲眼看见一群眼高于顶、骄傲异常的女学生包围住芷彤,对她冶嘲热讽的情况。那群人攻讦的内容非常无聊,不外就是讽刺芷彤既非贵族、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居然厚著脸皮和莱斯特。威灵顿同进同出,甚至嘲笑她根本没资格进入这所学校就读等等。
躲在暗处的晓衣原本想冲出去和她们理论,替芷彤狠狠地教训她们一顿,却在看到莱斯特远远走来时改变了主意,她记得芷彤曾经说过她这个新哥哥人很好、很照顾她,所以晓衣继续躲在暗处,想看看这个了不起的莱斯特会怎么捍卫芷彤,为自己的妹妹出头,教训这些无法无天的女学生。
但莱斯特接下来的反应,则是让夏晓衣完完全全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因为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事实上,莱斯特就像是把芷彤和那群人完全当成透明、不存在似的,就这样视而不见地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而且,晓衣清清楚楚的看见,在他快要接近的时候,芷彤曾经不自觉地抬头,双眼露出求救的目光,但也只有一瞬间,当莱斯待无动于衷地行经过她们的时候,芷彤哀求的眼神已经合下,化成一片的失望和死寂。
那一刻,芷彤这些日子来难以理解的沉默、神情憔悴全部都有了答案。而由于这个答案太过让人震惊,让夏晓衣气得都快要抓狂了,她不顾一切地跳出来,发狂似地开始攻击那些包围住芷彤的傲慢嘴脸。
外校生冲入校园,疯狂地攻击学生的行径,自然引起了校内一阵轩然大波,但这件事最终还是被莱斯特压了下来,当然,他同样聪明地利用了这件事当作威胁的把柄,要是夏晓衣胆敢将事情泄漏出去,那么他可以保证夏晓衣在全伦敦、甚至是全英国都再也找不到学校读书。
晓衣自然不甘愿被威胁,但最后还是在芷彤的泪水下屈服,芷彤说什么也不愿意见到晓衣只是因为帮了她,最后连一所学校也没得念。
夏晓衣虽然暂时屈服了,却也成为芷彤身边唯一知道莱斯特真面目的人。为了捍卫芷彤,下课后的时间她几乎都留在芷彤身边,不让莱斯特有机会和她独处,既然她无法在众人面前揭发莱斯特的假面具,那么至少可以留在芷彤身边好好地保护她!
虽说芷彤依旧畏惧莱斯特,但现在因为有晓衣理解她,体贴地陪伴在身边,她不再是孤独一个人,日子也就不这么难过了。
几年后,两人自中学毕业,晓衣终于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也能让芷彤远离莱斯特的方法——她偷偷地为自己和芷彤申请到美国一所高中学校,那是一间校誉良好、而且必须住校的学校,她相信只要两人相偕前往美国,芷彤就能彻底摆脱掉讨人厌的莱斯特!
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芷彤和晓衣满心欢喜地准备到新学校报到,一下了飞机,才知道她们又被大魔王莱斯特摆了一道!神通广大的他不知是怎么办到的,不但和两人的父母串通好,甚至连机场人员也配合著演戏,让她们以为登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而事实上她们搭乘的却是直抵地中海某座小岛的特别专机。
就这样,芷彤和晓衣非但没能如愿地逃离莱斯特,反倒变相的被囚禁在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岛上。
在这间师资优、环境优,但是出入难如登天的学校里,晓衣依旧扮演著保护者的角色。据说莱斯特为了安排她们入学,不惜动用关系,挤掉了两名原本列在入学名单上的学生;加上芷彤和晓衣既不是贵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而且莱斯特在学校里同样对她们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自然让原本就对她们心存不满的学生想尽办法要除掉她们。
入学还不到两个月的某天早上,芷彤甚至还来不及走到教室,就被一群学生逮住,不由分说地将她绑在湖中央一艘废弃的小船上,表面上说是要让刚学会游泳的晓衣来救人,其实摆明了就是要给她们两人好看!
被绑在船上动弹不得的芷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见岸边其他人鼓噪的声音。眼看老旧的小船底部逐渐渗进水,身体慢慢变得湿冶的恐惧感逐渐袭来,但是她越挣扎,身上的绳索似乎束缚得更紧了,她吓得猛掉泪,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身体开始浸泡在水中,慢慢地往下沉——
爸爸,晓衣,再见了!知道自己逃脱不了的芷彤,在心中和所有人告别,但就在她即将丧失意识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那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居然很像莱斯特?哈!这一定是临死前所产生的幻觉吧!在这世界上最讨厌自己的人就是莱斯特了,他怎么可能会来救她呢?
芷彤在心中嘲笑自己,最后死心地闭上双眼,任由冰冷的湖水掩盖住自己的思绪……
当芷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但没死,而且还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当她以双眼环视四周,想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时,打开房门走进来的那个人,让她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莱斯特?!
莱斯特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了,自顾自地拿起毛巾擦拭著头发。难道……自己在昏迷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真的是莱斯特救了自己?
像是突然意识到有人正凝视的目光,莱斯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跟著转头,湛蓝色泽的眼瞳一下子就找到了窥探者的目光。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莱斯特缓步走向前,直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检查她是否有发烧的迹象。
“没有。”芷彤摇头,不自觉地颤抖著。因为他是莱斯特,就算他真的救了自己,但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吧!要不然就是下一秒他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羞辱她了。
没关系,这些年自己也已经习惯了,不过就是一些冷漠、刺人的话语,忍一忍就过去了。
等著,等著……莱斯特却非但没有开口嘲讽她,而一向冶得可以冻伤人的蓝瞳此刻似乎也有些不同,多了某种她也不明白的情绪,总之,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莱斯特。
“我让人煮了热汤,要不要暍一点?”
芷彤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人真的是莱斯特吗?非但没有出口讽刺,反倒问她要不要暍热汤?好像他真的很关心自己似的。
莱斯特突如其来的温柔并没有让芷彤感动,反倒让她更难受了,因为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温柔态度,就像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他伪装成要做个好哥哥的模样。这样的温柔体贴绝对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基于某种目的,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也不再是那个一心渴望有个哥哥的笨女孩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回家!”芷彤眼眶一红,干脆拉上被子,将自己彻底地藏起来。她现在又累又疲倦,真的再也不想应付莱斯特了,这种虚假的温柔,她一点都下稀罕!
就在她打算将自己紧紧蒙在被子里,好好大哭一场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莱斯特淡淡的回答:“好,我们明天就回伦敦。”
芷彤错愕得连眼泪都停止了,连忙掀开被子,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才一掀开被子,她就看到莱斯特缓步离开的身影。
“莱斯特!”芷彤急忙喊住他。“你说的是真的?明天……你真的会让我回伦敦?”
“是真的,你躺著休息,我现在就去安排。”莱斯特扯出淡淡的微笑,不再多说什么,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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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的那场意外,从此改变了莱斯特对她的态度。他对芷彤不再语带挑衅,也不再冷嘲热讽,仅仅维持著淡漠有礼,就像是对待刚认识的朋友那样的生疏态度。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芷彤也明白她和莱斯特之间永远不可能培养出像是兄妹或亲人那样的亲近,但只要他不像过去那样阴晴不定、阴森诡异,那么就维持现在这种淡漠无伤的态度吧!
也因为如此,芷彤在学院平静地又度过了三年,而去年当莱斯特决定前往美国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她也笑著和他说再见,献上诚心的祝福。
原本她以为和莱斯特之间就是这样了,永远保持淡淡的、毫不亲近的法律上的兄妹关系,没想到他却突然出现在蒙地卡罗,让芷彤吓了一大跳。
“小姐,还需要一杯饮料吗?”
服务生礼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芷彤的思绪,她抬起头对服务生摇摇头,客气地说:“不用了,我正准备要离开。”
等到服务生离开后,芷彤这才注意到餐厅里早已没有其他的客人,想不到她居然在这里呆坐了这么久,这都要怪莱斯特不好,如果不是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自己也不会饱受惊吓,甚至一瞬间回复成过去那个胆小、畏怯的小女孩。
芷彤从椅子上起身,轻轻甩甩头,试著把莱斯特的影像抛掉,同时在内心为自己打气:芷彤,没什么事的,莱斯特不过是回来见朋友,如此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他们现在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绝对可以找到和平相处的方法……
第五章
深夜两点,蒙地卡罗依旧是个喧嚣的不夜城,站在饭店顶楼的阳台往下看,整片海湾在灯火的点缀下,比起布满繁星的夜空毫不逊色。
男子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里,他手上握著一杯红酒,沉默无言地眺望著下方繁华的夜景。
“不介意多一个人和你一起共享夜景吧?”含笑的男音自背后响起,打断了夜晚宁静的气氛。
“是你?”男子没有回头,从声音认出了对方的身分,并没有表示欢迎或拒绝,只是仰头将杯里的红酒一口饮尽。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对方轻笑几声,似笑非笑地开口道。“真可惜啊!那个东方娃娃现在应该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有人在夜里为她辗转难眠,伤透了脑筋。”
“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很讨人厌。”半揶揄半讽刺的话终于让男子回头,一双剑眉不悦地蹙紧,异常俊美的脸孔笼上一层冰霜。
“嘻嘻,莱斯特,帮过忙后就开始嫌弃我?你实在太让人伤心了!”被唤作杰的男于咳声叹气,自顾自地拿起男子放在桌上的红酒,倒了一杯后,举起杯子敬酒说道:“这一杯,就敬那个夹著尾巴逃回义大利的安东,萨波奥尼,恭喜他终于摆脱了恶灵之星,并祝他回义大利后可以一帆风顺。”
说完后,杰仰头将杯中红酒一口饮尽,刚放下杯子,果然就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自己。他咧嘴一笑,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敬得不对?说得也是,这件事之所以能圆满落幕,应该敬我们两个一杯才是,毕竟你和我才是整件事幕后的大推手。”
丝毫不在乎莱斯特的瞪视,杰再次拿起酒瓶,体贴地为两人的空杯倒上红酒,戏谵地朝著面前的莱斯特举了举,这才张口饮下。
“对了,需不需要我再免费赠送一场服务,用催眠术封住那个叫安东的记忆,让你的小宝贝彻底从他的记忆中消失,如何?”杰抚掌,突发奇想地笑道。“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早该这么做才是,比起之前模仿他的笔迹撤换考卷、侵入电脑架设一个假的网站、串通玛丽莲恩编出恶灵之星的故事等等,如此一来不是更省事、更一了百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他会从义大利回返了。”
“这是抱怨吗?我还以为你一直乐在其中呢!”莱斯特挑高一道眉,质疑这个素有“欧洲最高明的魔术师”之称的好友今晚突然出现的目的。
“确实,这不过是我应你要求所设计的一场小玩笑,但是……”杰一双碧绿色、能洞悉人心的眼瞳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问道:“这样真能解决你的问题吗,莱斯特?走了一个安东,未来还会有无数个安东,这才是你独自在这里喝闷酒的原因,因为你比我还清楚这样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不是吗?”
“错,我在这里喝酒只是因为时差睡不著,如此而已。”莱斯特一张俊脸表情不变,淡淡地驳斥了对方。
“喔?只是因为时差?”杰闷笑几声,绿色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有些遗憾地说道。“忘了告诉你,今晚有时差问题的人似乎不只你一个,刚才我看到东方娃娃站在安东的房门外敲门,后来安东开门让她进去了,嗯,两个人现在可能在一起消磨时差的问题……”
“你说什么?!”芷彤去找安东?莱斯特一双蓝瞳进射出愤怒的光晕,二话不说地就要举步离开。
“莱斯特!”杰在他走了两步后突然喊了一声,最后忍不住笑出声说道:“我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莱斯特身子一僵,大步走回杰的身边,恨不得直接揍他两拳。
“嘿!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杰十分无辜地双手一摊,摇摇头叹气说道。“老实说,你真是糟糕透了!莱斯特,芷彤不会永远是个小女孩,现在赶走一个安东容易,但是迟早会有另外的安东出现,或许有一天,会出现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安东,到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杰语重心长地开口,这么多年来他始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件事,看著莱斯特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执迷不悟。但在他费尽心思干扰对方生活的同时,其实活得更痛苦的还是他自己吧!
“不管未来有多少安东,我都会阻止的。”莱斯特冷笑著宣示自己的决心。“我说过,既然我找到了她,这一生我都不会让她逃离我的手掌心。”
“然后呢?你坚持到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等到你和她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了,两个人都还是孤孤单单;另外一种,就是她最终会受不了你的控制,自己走上绝路。我想,这两种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结局吧?”杰以旁观者的立场仔细分析。
莱斯特沉默不语,但杰知道他确实将这些话听进去了,只是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厘清自己的想法和心情。
“如果说转世后的重逢,却只能走向这两种结局,那我还宁愿你的东方宝贝几年前就在那些同学的恶作剧下死掉算了,怎么也好过和一个根本不想弄清楚自己心意的人纠缠一生哩!”杰在结论下了重药,果然看到莱斯特身子一震,显然也想起多年前那场让颜芷彤几乎丧命的溺水事件。
“好啦!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杰起身,轻轻拍了拍莱斯特的肩头,淡笑道。“认真想一想吧!如果真的恨她,就不该在乎她的死活,如果你不恨她,那么最好尽快弄清楚到底对她有什么感觉,不然,兄弟你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大的……”
一直到杰的脚步声远去后,莱斯特疲倦地坐下,重新拿起酒杯,烦躁地一连暍了好几杯,试著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紊乱的心情,但是不管怎么暍,脑海挥之不去的全都是杰刚才说的话:如果真的恨她,就不该在乎她的死活,如果你不恨她,那么最好尽快弄清楚到底对她有什么感觉……
曾经,他很确定自己的心意绝对不会动摇,他会一直报复芷彤,永远不会改变,所以,他对她的态度阴晴不定、忽冶忽热,让她怕他、畏惧他,表面上承认她是威灵顿家族的成员,私底下却任由那些妒忌的人伤害她、欺负她,刻意地孤立她、打击她,要让她永远心怀恐惧、永远无法脱离自己的控制。
但三年多前那场失控的意外,却彻底瓦解了他的自以为是!学校的某些学生认定了他对芷彤不闻不问,恶作剧地将她绑在一艘老旧的小船上,当他获知消息赶到湖边,看到那艘已经半没入水里的小船时,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莱斯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的感受,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地跳进湖里,及时救起了被五花大绑、差点溺毙的芷彤。当他终于将芷彤纤细的身躯拥入怀中,确定她还有心跳、还有呼吸的时候,脑海中唯一有的想法就是:感激上天!她还活著!
稍后,当他抱著芷彤回到自己房间安置好之后,望著芷彤苍白的脸颊时,他才领悟到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感觉——他真正痛恨的并不是芷彤,而是芷彤竟然忘了他!
这样的领悟就像是被铁锤重重敲了一下心脏那样的痛,却也让他领悟到自己就算再怎么痛恨芷彤,也绝对无法眼睁睁看著她陷入危险。所以,从那次意外之后,,他彻底改变了对待芷彤的态度,他变得生疏有礼,将芷彤纳入保护的同时,却又将自己和她远远地隔开了。
不这么靠近,他就能暂时忘却她已不记得自己的负心之罪;不这么靠近,他就能暂时克制想让她痛苦的念头;不这么靠近,或许,他总有一天能做到像杰所说的那样,彻底遗忘过去,放过芷彤,也放过他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但事实上他不行,就连一年前到美国攻读硕士,他依然派出眼线暗中注意芷彤。当他知道有一个义大利男子出现,对芷彤频频示好,甚至主动开始追求芷彤的时候,他迅速用电话联络杰,要求杰帮忙去进行一连串的破坏,让安东连开口求婚的机会都没有,就夹著尾巴逃回义大利去了。
认真想清楚对她的感觉是什么吧!不然,兄弟你的麻烦dT$只会越来越大……杰似笑非笑的语气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让他烦躁地一把抓起红酒瓶,一口气暍了好几杯。
想清楚对她的感觉是什么?哼!如果真能这么简单的想清楚,他现在就不用在这里喝酒了,不是吗?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厘清,他这些年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不是吗?如果真这么简单能想清楚,他就不会像个小学生一样做出只会私下破坏别人恋情的事情;如果真这么简单能想清楚,他就不会在见到芷彤的时候,同时产生想亲手摧毁她,又想紧紧拥住她永远不放手的复杂情绪了!
“混帐!”莱斯特一口喝光了酒瓶里的最后一滴酒,心情烦躁地将酒瓶一甩,身形不稳地起身,蓝瞳眯紧,喃喃自语说道:“仔细弄清楚对她的感觉?好啊!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就去找她,弄清楚我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主意打定后,莱斯特踩著略微不稳的脚步离开了。当他的身影离开顶楼,消失在电梯间时,从楼梯间缓缓走出了两男一女,黑发紫瞳的绝艳女子脸上露出微笑,对身旁黑发绿眼的男子说道:“杰,你这帖猛药下得真不错,希望他不要再固执了,趁这次机会好好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这么做行吗?这出戏演了快十年了始终都没有结局,你们看了不腻,我都烦了!”杰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向始终都没开口说话的男子。“玛哈帝,你这家伙也真是的,为什么这么久还搞不定这件事?”
“我这不就请你这位智多星过来了吗?”玛哈帝哈哈一笑。打从安东开始对颜芷彤表示兴趣,他就开始注意义大利方面的情况了,果然,举凡和萨波奥尼家族有关的事业无一不受到牵连,就连在校的安东都开始衰事连连,居然连全校师生都加入了讨伐他的行列。这下子让他不得不出面干涉了,毕竟这些年来,义大利的萨波奥尼家族和他关系不错,虽说莱斯特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但戏弄归戏弄,却也不能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追根究柢,莱斯特将矛头对准萨波奥尼的原因是因为颜芷彤,必须对症下药才能圆满解决事情。所以,他打算趁著大家都在蒙地卡罗这段期间,让该出场的角色们都聚集在这里,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黑发紫瞳的安娜贝拉好奇地问。
“嘿嘿,玛哈帝既然砸了重金聘请我这位智多星,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失望。”杰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脑说道。“如果两位还欣赏我对安东。萨波奥尼的小把戏,那么相信我,我一定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
“那么,一切就麻烦你了,我会好好期待的。”玛哈帝微微一笑,大有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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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凌晨三点半,睡意蒙胧的芷彤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不会吧?到底是谁?”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手披了件毛衣,一脸困惑地从床上爬起。蒙地卡罗治安向来良好,再加上他们住的是当地最高级的饭店,所以会在夜里敲门的应该是她认识的人,或者是有什么急事发生,不然门外那人下会敲得这么急切的。
难道是安东?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芷彤立刻将门打了开来。
“莱……莱斯特?”一打开门,站在外面的并不是安东,而是几个小时前突然出现在蒙地卡罗,吓了她一跳的莱斯特。
莱斯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著她,向来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蓝色眼瞳,此刻有一股她从没看过,也无法确切形容的情绪显露在里头。
“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错愕过后,芷彤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不欢而散。他冷著一张脸扔下一句伤人的话,“别让威灵顿家族蒙羞”就离开了,现在三更半夜的又来敲门,老天!该不会是想延续刚才的说教吧?!
“我口渴。”莱斯特突然进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嗄?”芷彤眨眨眼,莱斯特半夜像疯子一样来敲她的门,就只是因为口渴?
不让芷彤有拒绝或说话的机会,莱斯特直接越过她走进房间,然后来到房间附设的吧台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暍了下去。
真的走进来喝水的?芷彤错愕地盯著莱斯特,看到他暍了一杯接著一杯,好像渴了很久似的,不过真奇怪,这里是蒙地卡罗,又不是沙漠,他为什么会渴成这个样子?
趁著莱斯特站在吧台那里喝水的时候,芷彤从她所站的位置偷偷观察著。一年不见……莱斯特似乎变了许多,例如,他过去总是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现在却很不一样,身上依旧穿著白衬衫,但是上面的领带已经松开;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看起来也有一点凌乱,甚至还有几撮不听话的头发垂落在额头上。虽然这些完全无损于他俊美的外表,但光是这些小小的改变已经够让芷彤吃惊了。
看来美国真是一个好国家,居然能将一丝不苟的莱斯特,变得稍稍像个正常人了呢!
“嘻嘻……”想到这里,芷彤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瞬间,两道热辣的目光扫来,顿时让芷彤住了嘴,同时在心里收回刚才的话。嗯,不过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例如说,他对自己永远充满了敌意!
“你在笑什么?”莱斯特转过身,有些不高兴地间。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笑话,和你完全无关,真的。”哗!这人是专程半夜来吵架的吗?芷彤心中警铃响起,整个人也变得紧绷,做好自我防御的准备。
“是吗?”莱斯特蓝瞳紧紧锁著芷彤,踩著缓慢的脚步逐渐走向她。虽说他的步伐缓慢,但不知道为什么,莱斯特浑身上下带著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芷彤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你刚才的话有需要修正的地方。”高大的身形一步一步接近,俊美的容颜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望著她。
一个前进、一个后退,最后不知不觉地将芷彤逼到了墙边,这让芷彤的心情更加紧张。虽说他们已经和平相处了近三年的时间,但是当他突然出现,站在自己眼前的瞬间,她觉得他又回复成过去的莱斯特,那个她永远摸不清、也猜不出下一步举动的莱斯特。
“什……什么地方需要修正?”芷彤双手紧握,反覆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莱斯特只是虚张声势,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
“你的任何事情,都不会与我无关。”莱斯特低嗄地开口。
“啊?”芷彤眨眨眼,迷惘困惑地回望他专注的凝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莱斯特这么靠近,近得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男性麝香,近到她可以从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一个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一个虽然觉得两人这样靠近似乎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打破此刻的沉默。
“铃!铃!”突兀的电话声在夜里响起,让两人同时一愣,而方才存于在两人之间那种半暧味、半亲昵的气氛也瞬间被打断了。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铃声唤醒了现实,芷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莱斯特身边。
“喂!我是芷彤……”她背对著莱斯特打开手机,听了几句后惊呼道:“安东?你说你现在在机场?……嗯,好,我尽量……”
简单交谈几句后,芷彤将手机关上,她并没有忘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于是转身很抱歉地说:“嗯……是安东打来的,他现在人在机场,预定搭三小时后的飞机回义大利,嗯……他希望我能去一趟,和他说再见。”
莱斯特沉默不语,不过一双碧蓝色的眼瞳已经开始在酝酿风暴了。
“我现在必须赶去机场一趟,所以……不好意思,如果你有事情想和我说,是不是可以等我回来再说?”基于礼貌,芷彤不好意思赶人,只好婉转地表示一切等自己回来再谈。刚才电话中安东似乎在哭,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再怎么样她也该赶过去关心一下才是。
“不好。”莱斯特也十分干脆地拒绝。
“什么不好?”芷彤眨眨眼,方才心思全放在要如何赶到机场的问题,根本没注意到莱斯特拒绝的是哪一个问题。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允许你半夜赶到机场去见那家伙,要回义大利就快点滚回去,有什么好说再见的!”莱斯特冶哼一声,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既然都买了机票要逃回义大利去了,居然还有胆子打电话过来。
“安东、安东是……是我的……是我的男朋友!”为了表示抗议莱斯特的无礼,芷彤顿了顿,但依旧仰起小脸勇敢面对莱斯特。“我已经二十岁了,你无法干涉我交男朋友的自由!”
“交男朋友?除非踏过我的尸体!”莱斯特低咒一声,再也无法忍受“安东”这个刺耳的名字从那两片红唇吐出。他长臂一伸,瞬间就将芷彤扯到自己的怀中,跟著低下头,做出他压抑了再压抑,却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举动——不顾一切地吻上了芷彤的两片红唇。
第六章
炙热的唇舌、浓烈的男性气息,还有一些淡淡的酒气,这些都随著他入侵的嘴唇,瞬间笼罩住芷彤的所有知觉。她直觉地想挣扎,但是莱斯特的双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越吻越深、越吻越缠绵——
“玛丽安……”就在此时,一声情意缠绵的低喊自莱斯特嘴唇中逸出,喊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芷彤就算被吻得意乱情迷、晕头转向,却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莫名其妙吻上她的莱斯特,心里想的、嘴里喊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所以,他完全是酒后乱性,将她当成了某人的替身?!
“住——住手!”芷彤又羞又怒,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奋力一推,这才挣脱出莱斯特的怀抱。
“你太过分了!”芷彤浑身发抖,伸手捣著自己的嘴巴,瞪视著莱斯特那双染满了情欲的蓝瞳,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混蛋!莱斯特是一个大混蛋!冷漠、爱欺负人,这些恶行她都可以不计较,但是直接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就真的太过分了!
“你……”莱斯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刚刚芷彤和自己一样明明都很享受这个吻,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却突然伸手将他推开?
“出去!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极度的羞辱和气愤赶走了所有的害羞和畏惧,她伸手指著门,再次大声地命令道:“现在就出去!”
莱斯特俊脸面无表情,看着芷彤脸上又气又恼,恨不得得将他碎尸万断的神情心情一沉,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在莱斯特将门关上的一刹那,芷彤“咚”的一声跪坐在地,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她才重新找回力气站起来,缓缓走到镜子前,慢慢放下自己遮住嘴唇的手……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子,双颊晕红、目光迷蒙、两片嘴唇也是红滥滥的,看起来像是刚和情人缠绵过的动情模样,而更让她感到害怕的是,莱斯特的气息到现在似乎还残留在自己身上。
玛丽安……那个女人是谁?一个能让莱斯特以她从来都没听过的温柔语调呼唤的名字,究竟是谁?而且居然能让向来冷静自制的莱斯特失去控制?
“笨蛋芷彤,她是谁关你什么事?别忘了,你可是被莱斯特当成替身的受害者!”刻意忽略心中泛起的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芷彤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问题。
床上的手机再次响起,让站在镜子前的芷彤一愣,猛然想起安东还在机场痴痴地等著自己。
她冲过去将手机接起,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和皮包,对著手机柔声抱歉说道:“对不起!安东,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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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隔了几个小时没见,但是安东。萨波奥尼整个人却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病,模样憔悴得吓人。
“芷彤……”一见到芷彤,安东原本想伸手拥抱情人,但突然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硬生生地抽回手,只敢开口打招呼。
“安江,你看起来好糟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芷彤一脸关心地开口。
不!就算芷彤真的是恶灵之星,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的!望著芷彤柔美的脸庞,安东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就当是他和芷彤无缘吧!
安东以一种想将芷彤的容颜一辈子牢记在心理那样的看著她,发现到她的眼眶有点湿红,像是哭过似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感动和激情。“喔!心爱的芷彤,你别哭,我知道分手这个决定让我们两人的心都碎了,但我还是不忍心看到你的泪水啊!简直就像是有人拿刀刺我的心一样!”
芷彤无法开口否认,更不能对安东解释说她是被莱斯特气哭的,最后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同时换一个话题问道:“既然你不想告诉我必须立刻赶回义大利的原因,但我还是诚心的祝福你,祝你一路顺风。”
“芷彤……”安东又想哭了。他的芷彤果然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孩子,明明分手的事情让她这么的伤心,连眼睛都哭红了,但是她却装出坚强的模样,不想让自己担心,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安东,有空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写信也可以,好吗?”她确实舍不得安东,在过去这一年里,他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是一位最贴心的朋友。虽然她还是不懂安东突然说要分手的原因,但说实在,他们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进展到热恋的阶段,她对安东也还来不及产生朋友以外的感觉,所以最多只是遗憾少了一个好朋友,如此而已。
“芷彤,谢谢你来送我,我走了。”催促登机的广播开始响起,安东虽然依依不舍,却也不得不说再见了。
“再见,好好保重你自己。”芷彤主动向前,给安东一个紧紧的拥抱,向照顾了自己整整一年的好友正式道别。
“谢谢你。”情不自禁的,安东低头想和芷彤留下一个告别之吻,但就在他快要吻上的瞬间,芷彤却突然偏过头,让他的吻只落在她的脸颊上。
“对不起。”芷彤为自己无意识的举动道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她并不会排斥安东的吻,为什么刚刚却偏过头闪开了?
“不!是我不好,明明都说要分手了,本来就不应该再这么做。”安东不以为意,反而认为是自己太唐突了。他十分绅士地松开手,然后举手挥了挥,正式和芷彤道别。
“再见了,安东。”芷彤也挥挥手,看著安东走向海关,慢慢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夜里先是被莱斯特莫名其妙的打扰,跟著又赶来机场和安东道别,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天亮了,芷彤只觉得整个人很累,现在只想回饭店好好地睡个觉。
就在她步出机场,准备乘车回饭店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叫唤声。
“颜芷彤?你在这里做什么?”
芷彤闻声回头,没想到居然看见了同校属于最高等级的一阶学生——安娜贝拉。
在她就读的这所由中东王储创立的学校,掌握真正权力的不是校长、老师,也不是董事会,而是几位身上流有中东王储血脉的子嗣,黑发紫眼的安娜贝拉,还有她的兄长玛哈帝就是其中的两位。这些高高在上,属于领导阶级的学生向来不是芷彤生活圈里会接触到的人,所以她十分吃惊安娜贝拉居然喊得出自己的名字。
“我正要回饭店。”颜芷彤有礼貌地回答。
“这么巧,我们也是来接人,正准备回饭店,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安娜贝拉甜甜一笑,玉手只是轻轻一扬,一辆加长型的礼车已经停在她们面前了。
“来,上车吧!”安娜贝拉露出让人无法拒绝的微笑。
“谢谢。”如果自己坚持拒绝就是无礼了。芷彤微笑地道谢,在司机打开车门后坐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除了安娜贝拉、玛哈帝是熟面孔以外,另外还有一名黑发、绿眼,年纪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的俊美男子。
“芷彤,这位是杰,他是我们的好朋友,除此之外,他还是全欧洲最负盛名的魔法师。”安娜贝拉微笑地介绍黑发男子的身分。“蒙地卡罗从明天开始展开为期七天的魔术展览,他是整场展览会的重要嘉宾,所以我们特别来机场接他。”
“魔术师?”芷彤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好年轻的魔术师啊!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
杰察觉到芷彤半疑惑、半纳闷的眼神,嘴角咧成愉悦的弧度,主动开口说道:“芷彤妹妹,好久不见了。”
“咦?!”真的是认识的人?芷彤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最后,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握著别人的手,就可以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的魔法师!”
“嘻嘻!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项本事?”玛哈帝斜睨了好友一眼,取笑的意味十足。
“那是莱斯特随便帮我扣的大帽子,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哩!”杰一双绿瞳似笑非笑,再次将注意力转到芷彤身上,挤出一抹大大的微笑问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过得好不好?和你的‘莱斯特哥哥’感情怎么样?”
一听到莱斯特的名字,脑海中就闪过他强吻自己,同时喊著另外一个女人名字的画面,也使得芷彤一张脸马上变得苍白僵硬,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糟糕,看来一下子就刺到罩门了。”杰轻笑出声。才听到名字就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看来他的兄弟情感之路充满了荆棘。
“好啦!我们别提莱斯特那个无趣的家伙,不如说说魔术展的计划吧!”安娜贝拉微笑地转移话题。“杰,你的魔术需要助手吗?如果有需要,我和芷彤都能当你的助手。”
“我?不行不行!我对魔术一窍不通,要是搞砸了怎么办?”芷彤连忙摇头拒绝。
“你放心,所谓的魔术就是一种高级的骗术。”安娜贝拉以十分清楚内幕的口吻解释。“从小到大我担任过无数次杰的助手,完全没有危险性,再说,这次来蒙地卡罗的目的不就是来度假吗?这可是一年一度的魔术大展,也是蒙地卡罗当地的盛会之一,既然来了却不参加,不是太可惜了吗?”
“是啊!再说对你很亲切的那位安东不是回义大利了吗?度假期间没有人陪在身边不是很无聊?”玛哈帚见芷彤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安东离开前也有向我这位执行长辞行,事实上,他还特别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喔!”
“如果身边能有两位美丽的助手,相信我的表演一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潮。”杰倾身向前,以再迷人不过的笑容邀请道:“芷彤妹妹,你不会真的想拒绝我吧?”
魔术助手?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安娜贝拉说得有道理,既然是来蒙地卡罗度假,那么确实应该放松心情,好好地享受这段假期才是。
“嗯,我会努力。”芷彤绽开一朵迷人的微笑,欣然接受杰的邀请。
杰得意地朝安娜贝拉、玛哈帝挑高一道眉,像是在说:只要我这位智多星出手,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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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欧洲魔术展览,在海克力士港湾附近的公园盛大隆重的展开了。今年的魔术展览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将会场布置得宛如嘉年华会,一间一间华丽的帐栅高高地搭起,气球、玩偶或飘在空中,或悬挂在四处,展览场旁边还架设了一个小型游乐场,意图让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能尽兴而归。
既然杰被喻为全欧洲最有名的魔术师,由他的赞助人所搭建的表演帐棚自然比一般帐栅来得华丽,高达三公尺的红色巨型帐棚就搭建在会场的中央,帐棚外悬挂著各种具有吉普赛神秘风格的图腾和旗帜,入口处的左右还放置了两颗大型水晶球,十分地引人注目。
所谓魔术师的助手,其实不过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全程协助魔术师表演的工作人员,但芷彤还是觉得非常有趣,有些魔术虽然她已经了解其中的奥秘,也知道那是由精妙道具所产生的幻觉,但是在杰正式表演魔术的时候,她还是被骗得心甘情愿、大呼过瘾。
当第一天表演结束,芷彤在后台换回自己的衣服后,安娜贝拉早已准备妥当,和杰一起坐在休息室等她了。
“还有什么事吗?”芷彤看到杰和安娜贝拉一副专程等她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时间还这么早,现在就回去多可惜,不如由我充当两位女士的护花使者,陪伴你们参观其他的魔术表演,如何?”杰微笑地提出邀请。
“杰的脸孔就是免费的通行证。”安娜贝拉戏谵地伸手搓了搓杰的脸颊,在魔术展览会场里有魔术师相随,既风光又方便,这也是她乐此不疲,愿意免费充当助手的原因。
“真的每个地方都可以参观吗?包括每个魔术师的秘密后台?”芷彤双眼一亮,整个人的兴致都被勾起来了。
“当然,我保证不会让两位美丽的助手失望的。”杰夸张地弯腰行礼,亲口做出承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芷彤微笑,十分开心地接受了邀约。
正如杰和安娜贝拉所形容的一样,杰的面孔宛如一张免费的通行证,不管到哪一个帐棚、参观哪一位魔术师的表演,所有工作人员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将三人当成贵宾一样的款待。
参观过几场魔术师的表演,到后台拜访过几位世界知名的魔术师后,芷彤的脸上出现淡淡的倦意,杰看出她的体力已经透支了,体贴地建议回饭店休息,以免影响明天演出时的精神。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芷彤突然注意到前方有一座金色的小型帐棚,不同于会场上刻意架高、布置得光鲜亮丽的巨型帐棚,这个金色帐棚却一点装饰也没有,如此一来反倒成为会场中最显眼的一个。
金色的帐棚虽小,但还是有很多人站在外面排队,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而且奇怪的是,从另一端出口走出的客人,每个人都双眼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哭过似的。
“杰,那个金色帐棚里,也是魔术表演吗?”芷彤好奇地问。那座帐棚看起来很小,应该容纳不下十个人,但如果不是魔术表演,又是什么呢?为什么每个进去过的人看起来都很难过?
“哪个?”杰顺著她的视线望过去,碧绿色的眼瞳微微眯起,不怎么感兴趣的回答:“那是女孩子才会感兴趣的东西。”
“真的?是什么?”安娜贝拉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每年的魔术师庆典,除了真正的魔术表演之外,会场上还会有些水晶球算命、塔罗牌占卜这样的小帐棚,都是让人算一些命运、爱情、前世今生这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杰以一种见怪不怪的语气说道。“吉普赛人就是喜欢玩些小把戏,拿著一颗水晶球凝视半天的,真能看出什么吗?如果说世界上有比魔术师更高明的骗子,就是那些占卜师了。”
“你自己不相信就算了,但世界上确实有许多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像占卜师这一类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安慰人心而产生的吗?”安娜贝拉并不赞成杰的看法,出言反驳。“我就相信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你呢?芷彤,你相信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吗?”
“我?我对这一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芷彤坦言。
“真的?你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安娜贝拉一把拉住芷彤的手。“但是我却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芷彤,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咦?现在?”芷彤眨眨眼。没想到自己随口提出的问题,居然引起了安娜贝拉强烈的兴趣。
“喂喂!你们两个真的要去?”杰摇摇头,表示自己毫无兴趣。“那不好意思了,我先回车上等你们,我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芷彤?拜托嘛!”安娜贝拉软声哀求。
“好吧!我陪你去看看。”面对那张绝美的脸庞,加上撒娇哀求的嗓音,芷彤实在无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们走吧!”安娜贝拉笑得很开心,毫不眷恋地跟杰挥挥手,拉著芷彤就往金色帐棚的方向走去。
看著两人离去的背影,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好戏就要上场了……
第七章
“芷彤,我曾听人说过,在你们东方人的宗教信仰里,人死了会到一个叫‘黄泉’的地方,等到必须重新投胎的时候,会暍一碗特别的汤,暍了以后就会忘记过去的种种,不管是好的、坏的通通都得忘记,重新转世再一次展开新的人生。”排队等候的同时,安娜贝拉兴致高昂的和芷彤开始聊天。“我一直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如果说有人忘记暍那碗汤,又或者暍了没有效,他们重新转世的时候依然存著前世的记忆,该怎么办?”
“这只是某种宗教说法,没有任何依据的。”芷彤笑著摇头,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中东美女居然对东方宗教也有研究。“再说,我们全家都是基督徒,所以我对其他的宗教不是这么了解。”
“其实不只是东方,连西方的宗教也有这样的说法啊!”安娜贝拉举出另外一个例子。“在西方我也曾经听过这种说法,有人即使重新转世了,却依然存有前世的记忆,据说那是因为死前脑海中的某种意念太过强烈,所以后来即使转世了,却念念不忘过去的事情,你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人一定很辛苦,因为他背负著太多记忆。”听完安娜贝拉的话,芷彤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说真的有转世,那每个人每一次的转世,必定是为了其他的目的,始终被前世的记忆牵绊著太辛苦了。”
“或许吧,但如果是因为忘不了自己的爱人呢?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忘记,所以将对方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即使转世了依然无法将对方遗忘,这样浓烈的感情你不觉得很感人吗?”安娜贝拉轻轻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就认识这样一个人,因为忘不了前世的爱人,即使已经转世成为另外一个人,他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他前世的爱人。”
“真的?那找到了吗?”听安娜贝拉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芷彤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找是找到了,但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我那位朋友很痛苦,痛恨对方居然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事情,所以持续不断做了很多蠢事,弄到现在两个人都很痛苦,哎!我实在都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愚蠢。”安娜贝拉无奈地叹气,对芷彤说:“你听了有何感觉?你觉得究竟是遗忘的人比较痛苦,还是没遗忘的人比较痛苦。”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不是当事人,不了解那样的心情,自然不会有任何感觉。
“是吗?”安娜贝拉下再多说,将视线转向前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轮到她们了。她淡淡一笑,拉著芷彤向前说道:“喏!快轮到你了,说不定吉普赛老婆婆会说出什么有趣的事情喔!”
“我?不是你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吗?”芷彤错愕。她只是陪安娜贝拉来,为什么变成她想算命、看水晶球?
“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哩!”安娜贝拉嘻嘻一笑,不由分说地将芷彤推进了金色帐棚。
大约过了半小时后,安娜贝拉和芷彤自金色帐棚走出来,前者神情自若,后者则是一脸困惑、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样?有问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娜贝拉好奇地问。帐棚内有好几位吉普赛占卜师,分别和每个参观游客单独谈话,两人也不例外的被各自带到不同的占卜师面前,因此安娜贝拉十分好奇芷彤是否问出了什么。
“嗯……那位老婆婆说了很多……”很多很奇怪的事情,芷彤在心里默默加上注解。想起那位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婆婆说她的前世是一名负心的女子,让她的情人很痛苦,因此他一路追她追到了今生。如果她不能妥善和她的冤家解决这段感情纠纷,未来的转世两个人还会继续苦苦纠缠。
“真的吗?老婆婆对你说了些什么?”安娜贝拉双眼二兄,十分有兴趣地追间。
“这个……”芷彤欲言又止。或许是老婆婆的话实在太离奇玄妙,她连要重复说给第二个人听都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呢?安娜贝拉,为你占卜的占卜师说了些什么?”
“就和过去每位占卜师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我们阿拉伯人的灵魂都被真主阿拉妥善的保管在它的保险箱里,其他人是无法说出我们的前世今生的,因为只有真主阿拉知道。”安娜贝拉很干脆地回答,见芷彤露出错愕的表情,她补充解释道:“虽然我的信仰是这样告诉我,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真有哪位高明的占卜师可以说出我的前世哩!”
不会吧!帮安娜贝拉占卜的占卜师,从水晶球里什么都看下到,而她的这位占卜师却说得这么恐怖?说什么她前世的冤家一路追她追到了今生,差别未免太大了吧!
“快告诉我嘛!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占卜师一定告诉你很多事情,快点说出来嘛!”安娜贝拉柔声拜托。
就在两人边走边闲聊的时候,杰大老远已经看到她们走来,早就下了车,俊脸含笑地等待著。
“如何?两位美丽的小姐,占卜的结果如何?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吗?”杰殷动地为两人开车门,似笑非笑地开口询问。
“我——”
安娜贝拉才开口说一个“我”字,就被杰挥挥手不客气地打断。
“我老早就说过你前几世都是一只猫,不管找谁算、算几次都算不出什么名堂的。喏!这次的占卜师是不是也和过去几位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说她们的水晶球里一片空白?”
“猫?”芷彤惊讶地眨眨眼。刚才安娜贝拉不是说什么灵魂被真主阿拉妥善收存著,所以其他人无法占卜,为什么现在又变成她的前世是一只猫了?
“芷彤,你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本公主高贵大方、美丽动人,前世怎么可能会是一只猫?世界上有这么高贵的猫吗?”安娜贝拉忍不住瞪了杰一眼。明明是那些占卜师功力不够高明,才不是杰说的那样呢!
“古埃及神殿里专门看守法老王陵墓、通晓灵性的猫,够高贵了吧?”杰依旧笑著重申自己的说法。
“你敢再说一次本公主是猫,我就给你好看!”安娜贝拉脸一沉,绝美的脸色写著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喵~~”杰模仿猫咪的叫声,还不知死活地将手屈成猫爪,朝安娜贝拉的方向抓了抓。
“可恶!”安娜贝拉紫瞳一瞪,像是猫咪发怒似的龇牙咧嘴,毫不客气地往杰身上扑过去开始攻击——
“你们……”看到两个人像是孩子一样打闹,芷彤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被这股欢乐的气氛给感染,很快的就已经将占卜老婆婆所说过的警告话语,全部都抛到脑后去了。
在一路笑闹中,不一会儿轿车已经将三人送回了饭店。当司机将车门打开的瞬间,安娜贝拉和杰也同时恢复安静,一个是中东国家绝美、高贵的公主,一个则是享誉欧洲的著名魔术师,尊贵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刚才嘻笑胡闹的模样。
“对了,这是刚才我收到的小礼物,就让我将它们转赠给两位美丽的女助手。”道别之际,杰突然喊住两人,从口袋掏出了两个由丝绸制成、包装得相当精巧的小袋子,袋子上面还绣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这是中古世纪传下来的祈福袋,里面是一些帮助安眠的草药,还有放松心情的香精,袋子上面绣的是祈福的咒语,睡觉时放在枕头下面,帮助安眠的效果很不错。”
“真的?放在枕头下会作好梦?”安娜贝拉接过袋子,好奇地间。
“当然,这能让你在梦中参观古埃及神殿,或许也能帮助你回想起什么。”杰咧嘴笑,以暗示的方式再次取笑。
“是吗?那多谢了。”安娜贝拉优雅地探出脚,毫不留情地往杰的鞋子上狠狠一睬,脸上依旧维持著绝美的笑靥,接过了杰的小礼物。
“谢谢。”芷彤笑著接过礼物,有礼貌地不让自己卷入这两人的纷争。
“那么,晚安,祝两位美丽的女士今晚能有一场美梦……”杰弯身行礼,以十分绅士的姿态向两人道晚安,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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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十分热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灯光流转之处,尽是衣冠楚楚、争艳斗丽的男男女女。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在正式成为威灵顿家族的成员后,芷彤早巳日渐习惯。但是,现在这场宴会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一样,参与宴会的人的穿著,和她以往熟悉的相当不同:女士们大部分都留著长鬈发,分别以鲜花、宝石、珍珠等头饰盘成华丽的造型,身上穿的则是各式各样的丝绸礼服,低胸、束腰、蓬裙,像是复古电影里的演员才会穿的华丽晚礼服。
所以,这是一场化妆舞会吧?静静地以目光打量四周一圈,芷彤不禁在心里猜测著,应该是化妆舞会没错,所以每个人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打扮,不管是参加宴会的绅士淑女、穿梭人群中的服务人员,都像是电影里描述的十八、十九世纪人物。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宴会?她已经置身其中了,却一点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来参加。芷彤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她居然也戴著一双雪白、长及手肘的丝质手套,而身上也确实穿著和其他人款式相同的晚礼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当芷彤觉得困惑莫名时,四周忽然响起了悠扬的乐音,原本聚在一起的宾客逐渐散开,男士纷纷邀请女士当舞伴,一对对绅士淑女手牵著手,在大厅里开始跳起舞了……
芷彤对这一类的舞会向来都下热衷,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宴会里充数的人头,只要音乐一响起,就是她默默退到角落休息小憩的时候,因此,当她听见奏乐声响起时,她很自动地打算退到大厅的角落,当一个安全的隐形人。
“连一支舞都如此吝啬吗?”突然,含笑的男音自她背后响起,让芷彤身子一顿,直觉地转过身,却在看到对方时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莱斯特?!黑瞳吃惊地大睁,难以置信地瞪著身穿黑色礼服、俊美无俦的莱斯特;复古式的礼服穿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违合感,反而更衬出他与身俱来、天生贵族般的高贵优雅,而唯一不同的是,他一双始终冶漠、仿佛能隐藏所有情绪的蓝瞳,此刻看起来充满了笑意和温柔,含笑扬起的嘴角更增添了他的魅力,这样的莱斯特是特别的,而且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
莱斯特不但对自己笑得温柔,并且还邀她跳舞引芷彤的脑袋无法接受此刻所发生的事情,她错愕呆滞得完全无法反应,脑子里也空白成一片,但诡异的是,她的身体居然像是拥有自主意识般,主动伸出手放置到莱斯特的右手,双脚也是一样,跟著他的脚步走到了大厅中央,然后随著音乐开始翩然起舞……
“轻松点,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让你跌倒的。”轻轻拥著她跳舞的莱斯特微微倾身,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别理会那些人的眼光,你跳得很好,事实上,他们只是嫉护我将舞会上最美的女人拥在怀中。”
他温柔含笑的话语让芷彤觉得更错愕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莱斯特不但对自己微笑,而且还开口赞美她,说她是舞会上最美的女人?这其实是他的某种恶作剧吧?要不然,她就是在作一场最奇怪的梦,因为唯有在梦中,才会发生和现实完全相反的事情。
突然,音乐的旋律变快了,莱斯特加重了握在她腰间的力道,然后毫无预警地搂起她开始转圈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让芷彤觉得头晕目眩,甚至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她整个人晕陶陶的,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事情,耳朵里听到的是音乐的旋律、她开心的笑声;眼中看到的是莱斯特含笑的蓝色眼眸、他温柔的表情。她笑著闭上眼睛,感受这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变成气球一样,轻轻柔柔地往天上飘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芷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的居然是一大片湛蓝无云的晴空,她错愕地用力眨眨眼,但是眼前的景物不变,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片蓝得像是可以将人整个吞噬的广阔晴空。
眼里看见的是晴空万里,可以感觉到身体下躺的是柔软、散发著淡淡清香的草地,她正置身在蓝天绿地、最纯粹的大自然怀抱里。
但,这里又是哪里?芷彤试图起身想弄清楚,却发现好像有东西压在她的腿上,她惊慌地撑起上半身想看看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却错愕地发现是一颗将自己大腿当成枕头的金色头颅!
芷彤吓了一大跳,按照她以往的个性一定会尖叫出声,但是她却再次做出了奇怪的举动,右手在不受大脑控制的情况下伸了出去,轻轻地抚上靠在她大腿上休息、色泽宛如金色麦穗的头发。
如果自己敢伸手摸,表示这应该不是尸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吧?芷彤心里还在胡乱猜想的同时,她抚摸的动作已经唤醒了那颗金色头颅的主人,当对方抬起头,显露出五官轮廓的时候,芷彤惊吓得差点休克,因为——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双腿当枕头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莱斯特?!
“我睡著了?没有把你的腿压伤吧?”俊美的容颜挂著浅笑,带著几分孩子气的无辜,蓝瞳里依旧是一片醉人的温柔,让她开始严重怀疑,这个人其实不是莱斯特吧!至少她从来没看过莱斯特露出这样的笑容,或许,他笑起来也同样会这么迷人好看,但是他微笑的对象绝对不是自己。
正当芷彤在心中这么想著时,貌似“莱斯特”的男子也已经坐起,同时霸道地将她揽入他的怀中,不知道为什么,芷彤的内心丝毫没有抗拒的想法,反而像是早已熟悉他的气味和温暖,本能地再向他的胸膛贴近了一些。
跟著,他的指尖勾起了她的下巴,缓缓的、柔情万千地俯下头。当两片男性薄唇贴上芷彤的嘴唇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没由来地乱了好几拍,刹那间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只感觉得到他炙热的男性气息、温柔缠绵的吻,还有她掌心下感受到的一记记规律、让自己感到平静的心跳……
芷彤虽然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究竟是作梦、抑或是幻觉,她都不在乎了,她只知道当这个“莱斯特”温柔地拥著她、多情地望著她,如此情意缠绵地吻著她的时候,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如果真的是梦,那么她祈祷,希望这个梦永远不会有醒来的时候……
“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一生一世陪伴在我的身边吧!”缠绵的深吻过后,他抬起头,将下巴抵著她的额头,以低嗄温柔的声音说道。
第八章
求婚?莱斯特真的开口求婚了?!
因为难以置信,芷彤抬起双眼,试图将莱斯特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不知为什么,明明近在眼前的莱斯特,含笑俊美的脸庞却像是被一层薄薄水雾给覆盖住似的看不清楚。
“希望我没有会错意,这应该是喜悦的泪水吧?”他的声音依旧温柔,里头却有著小心隐藏的紧张和不安,然后,他再次俯身,无比温柔地吻上她的眼睛,吻去她的泪痕。
“我爱你,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有如此渴望的心情,答应我吧!亲爱的,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抵著她的额心,他低低地诉说著内心的情意,湛蓝眼瞳里只有一片醉人的温柔,跟著他执起她的左手,在她手掌中心那颗小红痣上再次印下一个吻。
当芷彤回望著那双蚀人心魂的温柔眼瞳时,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他与她相处的片段;某一场舞会上的初次相逢,他邀请她跳第一支舞,他送她的第一朵花、第一份礼物,还有他第一次吻上她的情景……每一景、每一幕,全部都像是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跑了一遍。
芷彤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仿佛烙印在脑海中、又甜蜜又缠绵的记忆,究竟是谁的记忆?为什么真实得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似的?虽然一时之间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完完全全感受到莱斯特的真心与爱意,如果,存在于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是真实的,那么,此时此刻自己胸口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的幸福感觉也是真的吧!
她觉得幸福、满足,快乐……在这双蓝色眼瞳深情的注视下,她知道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亲爱的?”蓝瞳由于她的迟迟没有回应,泛起些许担忧的情绪。
“我愿意。”她没有迟疑,因为盈满在胸口的幸福感,让她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太好了!感谢老天你终于点头了!”下一秒,身子被人腾空抱起,他将她高高地抱起,不停地旋转,俊美的脸庞上尽是快乐满足的笑容。
芷彤也忍不住陪著他又笑又叫,激动地闭上眼睛,用心咀嚼这份幸福得快要让人晕厥的喜悦。
再一次睁开眼睛,芷彤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看似古堡的地方。她低下头,注意到自己穿著一袭纯白色的结婚礼服。所以,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全然是梦?她接受了莱斯特的求婚,即将成为他的新娘?
像是要回应她的疑惑似的,婚礼即将开始的奏乐声缓缓响起,这让她觉得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场景?如果她真的穿著这身礼服走出去,圣坛前面真的会是莱斯特等在那里吗?
但如果不走出这个房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吧?心里抱持著这样的想法,芷彤将头上的婚纱盖好,拿起捧花,决定走出去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她独自踏出房间,想要往传出乐声的方向前进时,一阵狂风突然吹来,卷起了她头上的婚纱,下一瞬间就将白色头纱卷到天空去了,芷彤“啊”的一声发出惊呼,直觉地想伸手去抓,但是却扑了一个空。
眼看头纱被风卷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芷彤心里也越来越焦急,于是她一手拉起裙摆,快步朝著头纱卷走的方向追过去。不一会儿,她追到了古堡外,看到头纱被风卷到附近的大树上,白色蕾丝在风中飘飘荡荡,像是随时又要飘走似的。为了拿回头纱,她小心翼翼地沿著古堡外围的阶梯往上爬,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勾到头纱的角度。
好不容易,她爬到了勉强靠近树梢的位置,上半身整个探出,努力地伸出手不停地采取,试图想将头纱扯下来,就这样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她的手指终于勾到了白色头纱的边缘。正当她想将头纱抽回的时候,一阵强风再次袭来,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整个人像是折断翅膀的鸟儿般急速地往下坠——
就在她失速坠落的最后一瞬间,她听见了有人尖叫著喊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玛丽安!
“砰”的一声巨响,让芷彤饱受惊吓地睁开了双眼,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身在何处,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只是睁著一双大眼睛。
好半晌后,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缠卷在身上的棉被,还有身下波斯地毯的柔软触感,总算让芷彤恢复清醒了。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自己只是在睡梦中从床上掉下来,如此而已!
“呼!”确定过自己安然无恙后,芷彤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到吧台倒了一杯水,平息刚才在梦中所受到的惊吓。
为什么会作这种奇怪的梦?轻轻放下水杯,芷彤坐回床边,试图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梦……未免太逼真、太栩栩如生了吧?
自己到底是怎么搞的?什么梦不好作,居然作了她和莱斯特谈恋爱,而且莱斯特还向她求婚的荒谬怪梦。虽然梦的结局是自己从高处摔下,婚礼不了了之,而她也确实从梦中醒过来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啊!
你在前世让你的爱人伤痛欲绝、痛不欲生,所以他紧跟著你的步伐追到了今土,发誓要报复你的负心,你们之间的这一场纠缠……嗅!难喔!如果不想办法解决,你们的来世、生生世世都会这么继续纠缠下去……
莫名的,今天在金色帐棚内遇到的老婆婆所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地闪过。对于老婆婆所说的什么前世今生、继续纠缠的话,当时的自己并不以为意,不管老婆婆说得再怎么斩钉截铁、认真无比,她也不觉得那是真的,始终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其实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对方难堪。
难道自己是因为听了老婆婆说的那些话,所以才会作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刚才梦见的是她的前世?但这样好像也不对。芷彤很快地推翻了原本的想法,按照老婆婆所说,所谓的“前世”是因为她负心,才会惹来对方的报复,但如果刚才的梦真是她的前世,她哪有负心啊?从头到尾梦中的她只是倒楣,在婚礼当天失足坠落,不管是跌成轻伤、重伤,或者是可怜到失足摔死,那只能算是意外身亡,哪里有什么负心的表现?所谓的负心,应该是她拒绝了求婚,或者是接受其他人的追求,再不然就是婚礼当天逃婚,唯有这样的行径才称得上是负心吧!
“完了完了!我居然认真在想这种无聊的事情,该不会真的中了那个吉普赛老婆婆的毒,开始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了吧?”芷彤轻敲自己的脑袋,不敢相信自己半夜不睡觉,居然努力分析起所作的怪梦来了。
虽然理智上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但芷彤还是无法将刚才的梦境全部忘记。“玛丽安……”最后她从高处摔下时听见的呼唤,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我想起来了!是莱斯特喊过的名字!”芷彤想起来了,这是那天晚上,莱斯特来房间喝水,然后莫名吻了自己时所喊的名字。
不会吧!她在梦中变成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和莱斯特不但谈恋爱,最后还答应了莱斯特的求婚,而梦中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玛丽安,诡异地和现实中莱斯特口中喊出的名字相同。如果真的只是巧合,也巧合得太诡异了吧!
芷彤自言自语,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为了证明这一点,她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在闭上眼睛的同时,她在心里坚定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一切,全部都只是意外的巧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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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芷彤出现在安娜贝拉和杰面前的时候,一张脸苍白得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芷彤,你没事吧?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安娜贝拉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芷彤不愿意多说什么。事实上当自己再次入睡后,又梦见了更多相似的情境,同样是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和莱斯特相处的片段记忆。
“真的?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杰也表达了真诚的关心。“我看今天你留在饭店休息,不用勉强来当助手。”
“谢谢你,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芷彤露出感激的微笑,踩著疲倦不堪的脚步再次回房间去了。
“杰,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芷彤看起来这么疲倦?”芷彤走后,安娜贝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莱斯特对芷彤小心呵护的程度,他要是知道芷彤因为被你动了手脚而变得如此憔悴,你肯定得遭殃!”
“哎呀!是谁认真地拜托我,要我这次一定得解决这两个人的麻烦?”杰斜睨安娜贝拉一眼,低低抱怨道。“所以我当然得下猛药,要不然这两个人再这样要死不活地拖下去,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是对过去念念不忘,一个则是对前世毫无半点记忆,要让这两个人擦出什么火花,实在是难啊!既然如此,就让他用点技巧,让芷彤恢复前世的记忆,至少,痴情的莱斯特就不用再可怜兮兮地唱独脚戏了。
“这倒是真的。”安娜贝拉苦笑著摇头。原本以为莱斯特既然可以独自一人前往美国继续深造,应该是终于放下了对芷彤的牵绊,但在“安东事件”发生后,证明莱斯特非但没能从过去解脱,反倒是变本加厉地陷进去,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态意破坏芷彤的恋情。
为了避免日后有更多的安东事件再发生,他们几个朋友有志一同地做出共同的决定,那就是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想办法突破这两人多年来的僵局,不管最后是开心在一起,或是干脆的分开,怎么说都比现阶段的暧暧昧昧好得多!
“对了,说到莱斯特,他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都没看到他的人?”安娜贝拉突然想起,除了他刚抵达蒙地卡罗时曾经和他们打过照面,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人了。
“举凡感情陷入低潮的人,都会变得很自闭,尤其是那个偏激到极点的家伙。我想,他这几天应该都躲在房间里,抱著酒瓶过日子吧!”杰耸耸肩,随口猜测莱斯特这几天的行踪。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安娜贝拉好奇地问。
“时候还没到,现在如果说出来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杰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啜一口,露出了神秘狡诈的笑容。“耐心点,好戏即将进入高潮了……”
随著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芷彤的精神状况非但没有恢复,反倒是更加萎靡不振。原因无他,如果一个人一入睡就开始作梦,而且梦到的内容大同小异,连醒来的过程也是每次相同,都是从高处急速坠下,然后再一身冷汗地惊醒,如此重复个几天,整个人的精神自然越来越差了。
几天后,安娜贝拉、杰,还有玛哈帝三个人约好了时间,一起来到饭店顶楼莱斯特所住的套房外,轻轻敲了敲房门。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让人几乎怀疑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木门才从里头缓缓打开,露出了莱斯特那张阴郁、略显憔悴的面孔。
“有什么事?”莱斯特微微蹙紧了眉头。
“有点事想告诉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吗?”玛哈帚以一贯从容的语调开口。
“我现在没心情,改天——”
“即使和颜芷彤有关,你也不想知道?”杰插嘴,似笑非笑地打断了莱斯特还没说出口的拒绝。
果然,莱斯特的蓝瞳在下一瞬间警戒地眯起,迟疑了几秒后,终于开门让他们三人进入。
才刚踏进莱斯特的房间,三人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气,看来这家伙心情真的很不好,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喝酒哩!明明是一名天之骄子,谈起恋爱却这么笨拙,连身为好友的他们都觉得可耻啊!
“说吧!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芷彤,莱斯特都会立刻振作起精神。
“说到这件事,那天晚上我劝你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吗?”杰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重新挑起几天前的话题。“我得先了解你要怎么做,才能决定这件事最后要怎么收尾。”
“什么意思?”莱斯特一点也不喜欢听到这种似乎隐藏了某种企图的谈话。
“意思是,你是否决定要放过自己、放过芷彤,或者还是坚持过去的想法,一定要和她纠缠一生一世?”杰重申几天前提出的疑问。“身为你的朋友,我实在不想看你这样继续下去了。事实上我们认为你为这件事痛苦了太久,应该也到解脱的时候了,不是吗?”
“你做了什么?”莱斯特蓝瞳危险地眯起,俊脸一沉,凝重问道。
“前世的爱人背叛你,彻底地遗忘你,这是你始终痛苦、放不开的原因,不是吗?”玛哈帝以认真的表情说道。“这样的痛苦只有你自己承受未免太不公平了,不是吗?所以我请杰帮了一点小忙,一个或许可以让你们都得到解脱的方法。”
眼看莱斯特一张俊脸越来越难看,杰主动开口补充道:“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有动手伤人,只不过是用了一点小技巧,让她体验这些年你所感受到的痛苦。”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这几天,我不断地让芷彤作梦,让她反覆梦见前世的种种。”杰并不打算隐瞒,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唯有如此,她才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唯有如此,她才能清楚知道过去的她是如何负心,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我不需要你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情!”莱斯特脸色一变,无法克制地一把揪起杰的领子,低咆吼道。“我不管你做了什么,现在立刻停止!”
“抱歉,我无能为力。”杰双手一摊,做出莫可奈何的表情。“每次入梦都会忆起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承受著前世记忆的痛苦,你不也都是这样度过的吗?你难道忘了自己幼年时出入医院无数次,为的就是你在夜里根本无法平静入睡?现在我只是让颜芷彤感受你过去所感受的,前世辜负你的人是她,没道理你为了过去的记忆所苦,她却可以安然自在地度过每一个夜晚,不是吗?”
“反覆地梦到过去,一次又一次地看见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想,这是对一名负心者最轻的惩罚了。”玛哈帝淡淡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你不必责怪杰,这件事是我拜托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莱斯特难以置信地瞪著从小到大的好友。
“为了你。”玛哈帝以再认真不过的语气回答。“这么多年了,你始终厘不清自己的感觉,也始终无法决定到底要怎么对她,不是吗?再这么继续下去,对你们两人都没有好处,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次做个了结。”
“什么意思?”莱斯特一愣。
“每天晚上都作同样的梦,时间一久会让人心神耗损,更别说那些梦是前世的记忆、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如果持续下去,她的精神会越来越衰弱,人也会越来越憔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真正折磨她,让她痛苦不堪的并不是记忆,而是过去背叛你所产生的罪恶感。”杰以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解释。“既然你认为负心者是她,那么就让她独自承受过去的梦境,也省得你老是自我挣扎,到底要放过她,还是继续对付她,不是吗?”
精神会越来越衰弱,人也会越来越憔悴……听到这里,莱斯特的胸口泛起一阵剌痛,恨不得立刻到芷彤的身边看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事情必须弄清楚。“停止这一切,不管你做了些什么,立刻停止!”
“对不起,还是相同的答案,我无能为力。”杰十分遗憾地开口。“记忆和罪恶感都是无法控制的,一旦被唤起,就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该死!”莱斯特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恶狠狠地给了杰一拳。
“砰”的一声,杰的脸被打偏到一边,但是他的绿瞳没有愤怒,也没有懊恼,只是平静地回望莱斯特愤怒的脸庞。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能忘记过去吗?你能放过自己,不再让自己为过去的记忆所困扰吗?”杰以超乎年龄的成熟口吻说道。“如果你能放过你自己,或许她也能,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联系著你和她的,是你们前世共有的记忆,如果你忘不了,她也不会忘,就这么简单。”
“你……”莱斯特一怔、脑海里闪过了某种意念,但一瞬间又消逝了,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抓住那是什么。
“莱斯特,是该放手的时候了。”安娜贝拉起身,温柔地握住莱斯特的手。“始终背负著过去记忆的你,应该是最了解那种痛苦的,难道你真的忍心让芷彤受同样的苦?”
“她现在人在哪里?”莱斯特敛下眼瞳,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觉悟。
“在她的房间里,我想应该不用任何人告诉你房间号码吧!”安娜贝拉微笑,鼓励地拍了拍他的手,目送他头也不回地飞奔离去。
确定莱斯特已经走远,不会回来后,玛哈帝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觉地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对杰庆幸地说道:“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我本来以为他揍完你之后就轮到我了。”
“玛哈帝,他给的这一拳我可是代替你承受的喔!”杰瞪了玛哈帝一眼,伸手轻揉自己被揍的脸颊。真的好痛!那家伙下手一点也不留情,等会儿脸颊一定会肿起来的。
“当然,你的大恩大德我绝对不会忘记的。”玛哈帝哈哈一笑。替自己挨了一拳不说,也顺利地解决了莱斯特和芷彤的问题,这表示以后自己不必再忍受莱斯特阴阳怪气的脾气,实在太好了!
“哼,口头上的感谢我才不稀罕。”杰冷笑几声。“先前你承诺的赏金,再加上一百万美金的支票,明天以前汇到我的户头来。”
“怎么,你已经要离开了?不留下来看热闹?”玛哈帚好奇地问。
“等莱斯特发觉我只是对芷彤催眠、下了暗示,根本不是之前说的,她从今以后夜夜都会被噩梦所扰,说不定他会再揍我一顿。”杰说话的同时,持续伸手按摩自己的脸颊,露出了敬谢不敏的表情。“所以算了,还是等这一对冤家感情真正稳定了,我再找他算帐也不迟。”
“你真的要走了?”安娜贝拉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杰就像是一阵飘忽不定的风,从来不曾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是啊!别露出这种依依不舍的表情。”杰弯身,执起安娜贝拉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个吻,微笑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们需要我,我都会立刻出现的。再见了,两位。”
说完后,他再次优雅地鞠躬,踩著怡然自得的脚步离开了……
终曲
当莱斯特向旅馆人员取得备用钥匙,站在芷彤房间外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比任何人都忐忑不安的。
按照杰的说法,芷彤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么,她是不是真的想起过去他们曾经拥有的一段感情?或者,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她,会选择不再受他的控制,彻底地离开他的生命?!
莱斯特无法克制心中的胡思乱想,想要立即见到芷彤,却又怕事情发展成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
“喀”的一声,他以卡片打开了电子锁,踩著无声的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窗帘紧紧地拉上,昏暗得像是夜里一样。莱斯特缓慢走到床边,藉著床头微黄的灯光,专注凝望著在床上沉睡的芷彤……
几天不见,她似乎瘦了不少,向来白皙透明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眼底下甚至出现了浓浓的暗影。杰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那些属于前世的记忆就会开始重现,让她在夜里再也无法平静的入睡?
“芷彤……玛丽安……”莱斯特坐到床边,伸手轻抚她憔悴容颜的同时,低声喊著她的名字。
这么多年以来,每当他想起转世后的芷彤完完全全地忘了他,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残存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会产生强烈的恨意;恨她对他们曾经共有的感情如此不在乎,恨她必定是因为爱得不够深,所以才如此轻松简单地遗忘了他们曾经共有的一切。
但眼看躺在床上的芷彤如此纤细、憔悴,他又不这么确定了。承受著已经逝去的记忆,怎么也无法忘记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是最了解其中滋味的人。明明痛恨芷彤忘了他,恨得巴不得她多受点苦,但真正看到芷彤因为承受这些而变得憔悴衰弱的时候,他又不这么确定了。
你能忘记过去吗?你能放过自己,不再让自己为过去的记忆所困扰吗?如果你能放过你自己,或许她也能,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联系著你和她的,是你们前世共有的记忆,如果你忘不了,她也不会忘,就这么简单。
轻抚著她微凉的脸颊,杰刚才说过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说来奇怪,曾经深深困扰著自己,认为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出正确决定的自己,此时此刻却觉得选择答案一点也不困难。
如果要眼睁睁地看著芷彤夜夜为梦境所扰,眼睁睁地看著她为了承受过去的记忆而日渐憔悴,那么他宁愿芷彤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再也想不起来。
“芷彤,不用再继续承受这些已经过去的记忆了。”莱斯特凝视著芷彤的睡颜,认真无比地低语。“玛丽安是玛丽安,你是你,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希望你这一生都不必承受我所承受的。”
莱斯特说话的同时,芷彤紧闭的眼睑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芷彤?”没想到她会醒得这么快,莱斯特有些迟疑地喊了她的名字。
“莱……莱斯特?!”漆黑迷蒙的眼睛眨了眨,还没完全恢复清醒。不会吧!在梦里时时刻刻都看得见的人,现在一睁开眼睛又看到了!
“是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莱斯特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跟著再次坐回床边,温柔地将水杯递给她。
“呃……谢谢。”芷彤有些错愕,但还是从床上坐起,温驯地接过水杯暍了一口,黑瞳迷惘又困惑地看著熟悉却又陌生的莱斯特。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为什么一醒来莱斯特就在她的房间,而且表情还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过去的莱斯特,反而……反而像是她每天梦里见到的莱斯特。
“好一点了吗?”莱斯待见她恢复了不少精神,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蓝瞳漾起温柔的波光,淡淡的开口说道:“有些事我们必须谈一谈……”
芷彤没有反应,事实上她已经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像莱斯特,但行为举止完全不像莱斯特的人给弄迷糊了。到底她是醒著还是在梦里?眼前的这个莱斯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莱斯特并没有察觉到芷彤神情的异样,敛下眼,以一种自言自语的方式开始描述关于自己的故事;在前世的时候,他爱上一名叫玛丽安的少女,他为玛丽安投注了所有的感情,交往、热恋、求婚,最后准备步入礼堂,但怎么也没想到,玛丽安在婚礼当天选择以“自杀”了结生命,彻底击溃了他。
听到这里,芷彤一愣,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莱斯特并没有给她机会,只是继续说著自己前世的故事。“我又恨又恼,恨她如此辜负我对她的一片真心,于是我在玛丽安的尸体前举刀自尽,并且发誓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找到她,要她偿还辜负我真心的罪过!”
莱斯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抚芷彤的脸颊,又开口说:“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在我出生成为莱斯特。威灵顿,开始有记忆之后,属于前世的记忆就逐渐一点一滴回到我的脑海了。所以我开始寻找,试图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寻玛丽安,当多年前我们握手的那一刹那,我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玛丽安。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这就是我这些年对你这么残忍的真正原因,就算理智告诉我你是无辜的,但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以至于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年。对不起,芷彤,为我曾经做过的一切……”
“我没有背叛你。”芷彤听到这里,突然开口说道。“不!应该说玛丽安并没有背叛你,那只是意外。”
见莱斯特露出错愕的表情,芷彤于是将这些天她梦里所见到的情景重复了一遍。“每场梦境的最后结局都是相同的,我、就是玛丽安在婚礼那天,因为头纱被风吹走了,我为了要捡回被缠在树梢上的头纱,才会下小心摔死的。”
“……”莱斯特大受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真的!”芷彤以为他不相信,以再认真不过的语气重申道。“这几天每次我梦里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玛丽安绝对不是自杀,是意外!她比任何人都爱你,比任何人都想成为你的新娘,那副头纱是你亲自为她订做的,不是吗?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捡回来。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所以她真的是不小心摔下去的,绝对不是不想嫁给你!”
“……这么说,我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和报复……全都是……”莱斯特难得的出现话语无法连续的窘况。毕竟从芷彤口中说出的“真相”实在太让人吃惊了。
“全都是没有意义的。”芷彤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就好比一心想成为杀手的人,苦练多年终于买了一把昂贵的刀准备动手,刀子一刺却发现刺错了人,心里产生的那种百感交集应该就和莱斯特现在的心情一样吧!
望著芷彤写满同情的小脸,莱斯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半晌后,他才不确定地问:“那么你呢?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不会怪我?一点也不生气?”
“嗄?”听莱斯特这么问,芷彤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无比,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了漂亮的晕红,整个人看起来娇羞无比。“一开始当然……一开始当然觉得很委屈,因为你之前真的对我很不好,让我看到你都想躲起来,永远不想和你见面。不过,在杰告诉我你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后,我就一点也不生气了。”
“杰?”莱斯特一愣,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杰已经告诉过你了。”芷彤奇怪地反问。“昨天杰来找过我,很抱歉地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我所作的梦,全部都是他以催眠和暗示的方法做的,目的是帮助我回想起前世的记忆,他说一旦我想起过往的记忆,就能明白你总是阴阳怪气的理由。”
莱斯特听到这里,一张俊脸已经变得僵硬无比。杰!他现在真后悔刚才只来得及打他一拳,未免太便宜他了!
“杰还告诉我……他和你怎么暗中恶整安东,让他逃回义大利。”想起杰描述的内容,芷彤忍不住皱眉。“你们的恶作剧实在太过分了,虽然……虽然你有你的理由,但是这样整安东实在太不应该了,还有,为什么毁谤我是‘恶灵之星’?实在太过分了!”
莱斯特动弹不得,整个人几乎要僵化成一块石头了。
“但是杰告诉我,你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我接受安东的追求,是这样吗?”芷彤面红耳赤,但还是执意要亲口问他,亲耳听到答案。“真是这样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恨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不是吗?”
望著她三分害羞、七分喜悦的美丽容颜,莱斯特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意,伸手将芷彤拉入怀中,深深地体验将她紧贴在胸口的感受,以下巴顶著她的头说道:“我说过,这一生你休想成为萨波奥尼夫人。”
“你和安东有仇吗?难道说他前世也得罪过你?”伸手回拥他的同时,芷彤忍不住取笑。哎!和现在相比,前世的莱斯特就多情了许多,总是毫不保留地说一些甜言蜜语,不像现在的莱斯特,一句告白的话都要说得这么迂回。
察觉到芷彤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对他畏惧,不再充满了惶恐,莱斯特欣喜的同时,却也为她的改变感到奇怪。
“芷彤,你真的不怪我?不会为过去的事情生气?”莱斯特轻轻将她推开,不确定地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芷彤笑得更甜美了。“在知道有人以这么迂回、这么奇怪的方式守候在我身边,我觉得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了。”
“真的?”莱斯特微微蹙眉,再次强调道:“前世的事情是前世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想起了过去才勉强接受我,如果是这样……”
“莱斯特,威灵顿,你如果再不吻我,我就要去义大利,和安东把一切的误会解释清楚喽!”芷彤忍不住开口威胁。果然是凝著一张冶脸太多年了吗?连这种温馨表白的时候都还要说教。
“你敢!”一听到“安东”两个字,莱斯特直觉地低吼,但是在听仔细芷彤说的话后,俊美的脸庞漾起了再温柔不过的笑意。他不再说话,低下头,情意缠绵地吻上了芷彤等待的红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芷彤像是软泥般瘫在他怀中时,莱斯特才结束了这个吻。
“芷彤,亲爱的,你认命吧!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放你走了。”莱斯特低语,情不自禁地再次低下头,反覆缠绵。
芷彤。
短短的一声低唤,但呼喊的不再是玛丽安,而是她的名字,芷彤心满意足地绽开了一朵绝美的笑靥,伸手紧紧地拥抱住莱斯特。
莱斯特,拥有天使般容貌、恶魔羽翼,让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又怕又惧的男子,原以为他们两人会是一辈子的冤家,没想到最后却能成为幸福的鸳家,为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这一次她会紧紧地抓牢,绝对不再放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