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26

Ever (木原音濑)

昏暗的房间中,接受外界光线的窗帘隐隐发亮。虽然已经过了早上10点,在温暖的被窝中舒服熟睡的若宫胜志,在睁开眼后还是赖床赖了一个小时之久。静静瞧着沉睡男子的侧脸,趁他酣睡时,轻轻偷走一个吻。希望他早点睁开眼,又盼望能这样永远看着他小鸟依人的睡容…若宫胜志独自沉浸在两相为难的暧昧神情中。

好比蒸笼般炎热的盛夏逐渐远离,室内就算不开空调,还是能保持宜人的湿度和温度。在触感细微的被单里,伸手就能感觉得到情人的体温,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情偷快的早晨了,若宫胜志打从心里感到满足。

两人没一起享受假日,已经有三个礼拜之久。最近一个月,若宫胜志因为准备学会的事,在医院的工作结束后,还得继续留在研究室内加班,回到家时,常常已经半夜12点多了。而情人的冈田晋也是搬家公司的员工,因为没有过休二日,所以休假的时间较不固定。虽然生活在一起,但两人鲜少有相处的时间。以床为家的两人,就这样持续着擦肩而过的生活。就连性爱方面也是,当冈田晋也向若宫胜志要求时,若宫胜志早已筋疲力尽而力不从心;等到若宫胜志想要做时,则是冈田替他已经熟睡得睁不开眼睛。总归一句话,彼此的时间都搭不在一块儿。

但是昨天晚上…光只回想起来,若宫胜志身体的中心部位就开始感到疼痛。冈田晋也像是将积蓄到现在的精力,一举发泄出来般激烈动作,摆动到自己都快失去了意识。若宫胜志淫乱地向冈田晋也不断需求,那后遗症便是到了现在,腰还麻麻地酸痛着。不过,一想到那是爱的证明,若宫胜志不禁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

冷静想想,他的做爱技巧并不算太好。虽然现在改进许多了,但起初时,他只是本能地一直往前冲刺。原本自己应该是最讨厌这种毫无情趣可言的无聊性爱,但所感受的快感却可说是前所未有。现在也一样,不用去钻研什幺技巧,只要对方是他,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一起生活的日子已快届满两年。不同于以往的情人,冈田晋也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只有这个男人,能让一直担任1号的自己,心甘情愿变成0号,而同居的事也是。所有的原则都能让步,因为自己的身心已经全部着迷于这个朴素又诚实的的男人身上。

若宫胜志满怀爱恋地亲吻着他的发梢,将他比想象意外柔软的发丝含起数根,细细地以口腔的触感来品尝。

虽然被情人爱抚的感觉很棒,但一个人独玩就渐渐感到乏味,于是若宫胜志便下床捡起掉落地板上的浴袍。地板的冰凉触感,让若宫胜志的脚底感到情爽,就这样赤脚走到门口,再单手拿着报纸回到床上。刚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时,出其不意地被人从背后抱住。

胸口一阵悸动。在冈田晋也轻声道着早安的同时,脸上也被亲了一下。若宫胜志被压在下方,两人面对面,而床传来吱的一声。四目交会,在若宫胜志轻轻闭眼时,一个吻送了过来。反复了那还不到做爱程度的轻柔早安吻几次后,那拥抱自己的双手力道慢慢减弱。

若宫胜志将身体侧躺,让背紧贴在冈田晋也胸前,就这样开始看着报纸。四脚纠缠,若宫胜志的脖子上还有着温湿的感觉。不断被诱惑的若宫胜志,继续冷静地看着报纸。没什幺有趣的新闻,但在体育版上倒有一则新闻吸引了若宫胜志。

「立箸运送是你的公司,没错吧?」

若宫胜志向身后的情人问道。

「对。」

若宫胜志伸手指向一则报导。

「你公司要新成立马拉松队吗?」

冈田晋也像是要将若宫胜志的浴袍剥掉般,轻经吻着他的肩膀。

「好象是,公司的怖告栏上有贴公告。」

「你也去参加看看嘛!你不是跑得很快吗?」

冈田晋也在高中时曾是马拉松选手,而且小有名气。即使是现在,只要有心的话,可以用跑的到距离十公里外远的公司上班。若宫胜志是就算被拜托去跑看看,也不可能愿意。但对打从心里喜欢跑步的冈田晋也来说,那可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处理事务的阿姨也有跟我说『你不是很喜欢跑步吗?那就加入嘛!』。」

冈田晋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若宫胜志其实只是讲讲而已,从没想过冈田晋也会当真加入马拉松队。不管跑得再快,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自从退社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年的现在,想必跟那些职业选手的实力有天壤之别。

那不停笑着的男人,手指触碰若宫胜志的腹部,一步步慢慢解开裕袍的绳结。嘴唇轻拂肌肤,舌尖在若宫胜志的肩甲骨上游走。被抚摸的乳头又硬又挺,捏住时,若宫胜志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腰际感受到一阵快感而抖动着。在手指伸进大腿间的一瞬间,那等不及被刺激的玩意儿猥亵地翘了起来。昨天明明射了好几次,现在竟然还那幺有精神!来不及抱怨自己真没节操,就在冈田晋也的手中射精了。自己的精液好象被涂入深深的洞口里,于是若宫胜志用舌尖舔着干燥的嘴唇。

因为是正常体位,于是若宫胜志将双脚大大张开,趴在身上的冈田晋也的那玩意儿碰触若宫胜志早已湿掉的深处。在若宫胜志自然紧绷起身体时,电话铃声响起。正抱起若宫胜志双腿的冈田晋也,突然静止不动。

「别理它。」

对那不识趣的电话铃声感到不耐烦,若宫胜志狠狠搁下一句。

「但是…」

冈田晋也很在意地,一直盯着那闪烁的来电显示灯。好不容易才决定不理会,再次抱起若宫胜志,但此时若宫胜志早已被弄得兴致大减。

「我接就是了,把话筒拿来!」

冈田晋也伸手,将放在床边的分机拿给了若宫胜志。冈田晋也从没直接接过打来若宫胜志公寓的电话,一定都是若宫胜志先接。这是为了预防若宫胜志的家人发现自己同居在这里的事,所采取的对策。电话的那一头是冈田晋也的同事,若宫胜志将分机塞给面前那位不出声,一直看着自己的男人。

「找我的吗?」

情人想了想后,接过了分机。他坐在床上聊了一、两分钟后,若宫胜志便瞄了一下时钟。同时,在回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后,冈田晋也便挂上电话。才想说,只要电话结束就能继续的若宫胜志,看到那健壮的背影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住墙壁前的衣柜走去,并打开衣柜门。挂满名牌服饰的衣柜里,有一边显得完全不同。那优美的裸体背影,就在那里,在那单调乏味的POLO衫和牛仔裤间渐渐消失。

「喂,怎幺了?」

换上制服的冈田晋也回过头来,对若宫胜志皱了个眉头。

「今天有人请病假,所以叫我去代班。听说是大规模的搬家,所以人手不太够。」

若宫胜志心想,都已经到这样了,不会吧…腰际刚被点燃的欲火正蠢蠢欲动,那玩意儿也在床单下,等着被抚弄而兴奋地颤抖着。冈田晋也一边扣上POLO衫的钮扣,一边往若宫胜志身旁的床沿坐下,温柔地亲吻着若宫胜志的额头,轻轻地拥抱。

「对不起,本来以为今天能跟你一起共度,我也期待很久了…」

惋惜般用手指轻抚着脸颊。看到那悲伤的眼神,平常总是骂到天花乱坠的若宫胜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幺。

「…知道了。」

虽然表示可以理解,但这并不是若宫胜志的真正想法。要是对方昊冈田晋也之外的男人,敢在这种蓄势侍发的情形下离自己而去的话,若宫胜志一定会当场宰了他。冈田晋也似乎是对若宫胜志的话感到放心,又再一次亲吻,还忍不住紧紧抱住若宫胜志,并开始狂暴吻着。那贪婪的吻让若宫胜志微弱地喘了一声,嘴中留有对方的唾液。但又再一次被冈田晋也的理性中断,发丝残留着那被紧紧抱住的感觉。

「我回来可能已经是晚上9点了,你就自己先吃吧!」

那茫然享受接吻余韵的脑海中传达到「9点…9」时,冈田晋也早已走出寝室外了。

「等、等一下…」

声音无法传到对方耳朵里,只听见脚步声逐渐走远,不久传来紧闭大门的空虚声响。事先就知道今天两人都休假,所以还晚上预约了豪华餐厅。预约的时间是7点,9点回来的话,就无法赶上了。不只愉快的假日相聚时光泡汤,就连晚餐也被迫取消。若宫胜志咬牙切齿地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对准电话机,奋力住门边丢了过去。

若宫胜志呕气地将脸埋在床单中,耶箭在弦上的滚烫身体让若宫胜志无法忍受。他坐在床上,一直盯着那扇情人不可能会回头打开的门。身体不停作怪,他感到极端羞耻地将自己那挺立的红润乳头慢慢捏起。

「啊…」

幻想自己被进入的模样,但不知怎地,触感就是不同,无法模仿得一模一样。即使像个任性耍赖的小孩,猛说冈田晋也多好多棒都没有用,真正的本人并不在身边。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若宫胜志将手伸进大腿内侧,用力地握住那根硬梆梆的东西,模仿平常的样子,慢慢地有点忍受不住,于是开始用右手手指穿刺自己的蜜穴。被精液抹湿的那里,毫不费力就让手指滑了进去。

「啊…啊…」

做这件事的不是自己,是情人的手指湿淋淋地前后动作着…逐渐到达了高潮。将闷在里面的热气吐出后,就只剩下无止尽的空虚感,和脏乱的床单而已。

不会能言善道,长相很普通,做起爱来笨手笨脚,加上一有工作,便会拋下蓄势待发的自己。即使如此,还是觉得这个男人好。只要这个男人侍在自己身边,就什幺都可以舍弃,无论被做出什幺事或发生什幺事,都会原谅他。怎幺想,都是喜欢上他的自己吃亏,想着想着便开始难过起来。并没有特别对什幺感到悲伤,但眼泪就是忍不住快掉下来。

「快点…」 回来。继续刚才未完成的。爱抚、拥抱、然后…若宫胜志像泄了气的玩偶一样,无力地横躺在床上。在情人回来前,就一直这样躺在这里吧!若宫胜志想到这幼稚无比的耍赖方式,就下定决心地闭上双眼。

***

那一天是刚值完班的休息日,但若宫胜志为了准备学会的事而留在研究室里。半夜时,若宫胜志被那不断响声的呼叫器打扰,而不能好好入睡。再加上今天是礼拜六,留在研究室的的只有若宫胜志一个人而已。太过寂静,反而更容易梦周公,若宫胜志不自觉地在笔记型计算机前打了好几次瞌睡。

实在没什幺效率,若宫胜志便决定在论文告一段落之后,将本来待到傍晚的计画提前,中午就先返回家中。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若宫胜志边听12点的整点报时,边整理着东西时,那丢在白色上衣口袋中的呼叫器,突然开始响起。是从病房打来的。值夜班后的今天并没有到医院上班,为什幺还会call自己?觉得奇怪的若宫胜志便回了电话。call自己的是日班的学弟医师,他在电话的那一头哭诉「学长,你所负责的病患有异状,我怎幺都查不出是什幺原因!」。

若宫胜志急忙赶去,并焦急地指示尚未做血液检测的笨蛋学弟。参考检测结果的数值,变更点滴的剂量,再将两种乐注射到静脉后,病患马上恢复正常。若宫胜志看了一下病患的经过纪录,应该是之前水分摄取不均衡而导致腹泻,使得体内电解质不协调。静下心来仔细看看纪录,应该就能判断出要如何急救。对于这种简单的处理都不会,而只是手足无措地call自己的学弟,若宫胜志感到一肚子火。学弟不知道学长的心情,还拋下刚稳定下来的病患不管,跑过来用轻松的语气跟若宫胜志聊天。

「幸好有学长你在,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宫胜志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你今年是第二年吧?」

「是的。」

「你到现在,究竟学了些什幺?」

抬头望着高挑的学弟,学弟难为情地突然说不出话来。

「不了解原因就要检查,这是常识吧?你的教授没教你这件事吗?」

「有…以前有教过…」

「真是的…」

若宫胜志夸大地耸耸肩。

「自己都不能判断、医治患者的话,就不应该来值早班。如果觉得负担太过沉重就辞职嘛,那倒是聪明人的作法。依我看来,都已经第二年了,还无法胜任值日班或晚班的废物,实在可以考虑一下。我要回去了,你多加油!」

学弟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什幺都说不出口。将心中的不满全说出来,心情畅快不少的若宫胜志,把医院拋在脑后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驾驶时,若宫胜志实在太困了,再加上和煦的阳光,让他好几次等红灯时,不小心睡着,而没注意早已变成绿灯,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回到公寓。若宫胜志回到公寓,就先看了一下寝室虽早就知道冈田晋也白天不可能会在,还是感到很失望。

十天前刚好两人都一起放假,但冈田晋也突然有工作而泡汤了。不过泡汤的部分,当天晚上就叫冈田晋也弥补了过来…但从那之后,又没好好聚在一起了。

不管那晚是多幺地亢奋,时间一久就逐渐淡忘了。跟彼此的睡脸擦身而过,也不能打情骂俏,多希望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如同吃是人类的本能一般,若宫胜志也本能确切地饥渴着冈田晋也的存在。

将放有尚未整理完的论文和幻灯片的包包放在脚边,若宫胜志一头躺在床上。竟然有冈田晋也的味道,若宫胜志将鼻头紧贴在床单上…就这样失去意识地入睡。不久,若宫胜志的眼皮还是被迫睁开了,因为那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

若宫胜志边揉着惺松的双眼,边看时钟,已经是下午5点,表示他睡了两个小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般猛吵个不停。因为电话坏了,而在一个礼拜前又买了一支新的,感觉在那之后,电话铃声变大不少。这跟以前的是同一机型,应该没有买错…但若宫胜志心里还是怀疑,这支的声音比较大。自问自答的若宫胜志还是去接起电话,放着不接的话太吵了。

「喂…」

心情不怎幺好地应了话,打来的是若宫胜志的母亲。若宫胜志一听到声音,就想糟了。妈妈打来的电话,至今没有一次是好事。除此之外,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讲完的事,她总是长篇大论。这次也不例外。从大哥感冒很严重开始,到他连续两天都请病假的经过,就滔滔不绝讲了15分钟左右,若宫胜志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在那话题结束后,终于讲到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

「对了,胜志,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要准备下礼拜的学会,很忙的。」

啊,医生真是辛苦…用那听起来言不由衷的声音讲完后,母亲继续说了下去。

「在你这幺忙的时候,实在很不好意思,不过,你晚上可以出来一下吗?今天是小遥的生日,大家要在饭店的餐厅庆祝。那孩子最喜欢你了,说什幺无论如何都想看到你。」

小遥是大哥的长女,今年要满6岁了。是个年纪虽小,却像大人般傲慢的女孩。今年过年回老家时,也没想要对她特别宠爱,但就是被她喜欢上,而整天缠着不放。若宫胜志打从心底对她感到不耐烦。从以前就很讨厌吵闹小孩的若宫胜志,老实说,对小遥更感到厌烦。

「我真的很忙,不好意思…」

若宫胜志拒绝了,但母亲还是紧缠不放。

「真的只是来吃个饭就行了,花不到两个小时的。我也不想这样啊!不叫你来的话,她就会对我说『我最讨厌奶奶妳了』。你就当做卖我个面子嘛!求求你,不要生气哦,我已经跟小遥说胜志叔叔会来了。」

若宫胜志楞在那儿,不知该说什幺才好。虽说是第一个孙子,但妈妈还是人溺爱她了。就是这样无止尽地宠她,她才会变成那样狂傲的臭小孩。若宫胜志虽然心里这幺想,但也没蠢到将这些事说出口。

「求求你,胜志,真的只是一下下就好了。」

论文的统整,进行得还算顺利,也不是忙得连出去吃饭都不行。再加上冈田晋也今天也上晚班,不到9点是不会回来的。

「…好吧,我去就是了。不过一吃完饭,我就要马上回家。」

「胜志,谢谢!」

母亲的声音显得无比兴奋。若宫胜志光听,就感到很不耐烦,便在母亲告诉自己碰面的饭店和时间后,就早早将电话挂上。在电话挂上的那一瞬间,若宫胜志便对自己答应要去的事感到后悔。真是麻烦…

从过年后,便再也没回去位在同一区的老家。若宫胜志边说服自己这只是家族服务,边住浴室的方向走去。脱去满是皱痕的衣服,开始淋浴温水。生日的话,就非得准备礼物才行。要送什幺好呢…若宫胜志茫然地想着。

买礼物比想象中还花时间。犹豫了很久,最后若宫胜志帮侄女买了粉红色的珍珠耳环。就算是为了小朋友,若宫胜志还是讨厌靠近那吵杂的玩具卖场,心想,从小就养成她戴真真的习惯也不错。那份小小的礼物,就在若宫胜志银灰色夹克的口袋中,静静地等待出场。

昼夜的温差实在很大,从日落时开始吹起的风,出乎意外地寒冷。脚底踩着缤纷掉落的树叶,脸颊感受着那即将变冷的季节,若宫胜志急忙赶往约定的饭店。若宫胜志在约好的时间前后抵达,但在会客大厅却看不到傲慢的侄女,只见身穿套装的母亲一人。

「大哥跟小遥怎幺还没来?」

这幺一问,母亲就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被捉到般,向若宫胜志使了个眼色,难为情又暧昧地笑着。

「胜志,对不起。小遥今天要跟她爸妈一起住在迪士尼乐园。」

「咦…」

既然这样,为什幺要叫我来这里?还来不及回闲时,就看到母亲闹别扭地噘着嘴说:

「因为你都不回家,也一点都不关心跟你提的相亲的事,所以我才…」

「妈,妳该不会…」

若宫胜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母亲小小地耸耸肩,便呵呵笑了起来。

「今天只是吃一下饭而已。对方是妈妈同学的女儿,我看过她的照片了,长得很可爱。听说她去年刚从大学毕业,现在正在证券公司上班。」

「我要回去了。」

紧拉住准备掉头而走的儿子,母亲的声音好象快哭出来了。

「难得你人都已经来了,就看一下对方再走嘛!」

一个人在那里打如意算盘,还用谎话将自己的儿子骗出来…母亲这种强人所难的作法,实在让若宫胜志很火大。觉得认真帮那一点都不可爱的侄女挑选礼物的自己,实在像个蠢蛋。

「啊,她们来了。」

母亲独自说着。若宫胜志的视线移向大厅门口,看到一位穿著茶色套装的年轻女性,和一位身着墨绿色典雅套装的中年女子,正并肩走了进来。

「拜托你,可别让我丢脸。」

紧抓住儿子的手腕,母亲眼中充满泪光。若宫胜志对母亲的「苦肉计」完全无动于衷,只是觉得无情甩开紧抓住自己的手,也好象很麻烦。要是就这样回去的话,妈妈一定会跟大哥抱怨。明明是妈妈不对,却还得听大哥头头是道的训话,若宫胜志可敬谢不敏。况且,事到如今才走的话,不就让对方看家里的笑话吗?对上了母亲的当,感到后悔不已的若宫胜志,小声严厉地对母亲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后,若宫胜志便朝向这边走来的两位女性,露出他最有诚意的微笑。

***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但公寓里还是暗暗的。若宫胜志走到寝室,将上衣粗暴地扔在床上。那没有归属的礼物从口袋中飞了出来,滚到房间的角落。若宫胜志捡起来住垃圾桶一丢。

若宫胜志搔搔浏海,在床前坐了下来,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拿出香烟,眼前弥漫起烟雾。能让若宫胜志分心,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马上又想起刚刚一块用餐的女性,而开始感到反胃。

母亲说很可爱,但依若宫胜志看来,很想反问回去「那里可爱?」。就是这样平凡的女人。不会化妆,浓妆艳抹的脸颊和鲜艳的口红,再配上老土的衣服,那种不协调感实在让人觉得好笑。在餐桌上,坐在对面的若宫胜志甚至还能闻到那极重的香水味,她也太没常识了。坦白说,若宫胜志很反感。

谈话中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质,让若宫胜志好几次怀疑,她真的有大学毕业吗?若宫胜志只能陪笑地坐在一旁,有好几次都差点要吐了出来。那故做谦虚地坚持自我,还有毫无意义的高傲,让若宫胜志看了就不高兴。谁会看上那种自我意识膨胀的女人啊!就算她很有钱,若宫胜志也不想和她发生关系。若宫胜志将吸到一半的香烟用力捻熄。

在一直臭骂那个女人的时候,若宫胜志才注意到,问题不在于那女人的言行举止或长相什幺的,而是在别的地方。为什幺非得装做想相亲的样子,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呢…又不能向始作俑者的母亲严正抗议,胸口的怒火无处发泄,一直蔓延。

到现在会一直拒绝相亲,是因为自己是同性恋,也从没认真考虑过要跟女人结婚来遮掩事实。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冈田晋也这个令自己着迷的情人。

并不是没考虑过将来的事。但倘若地球上只剩下自己和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女的,若宫胜志也不会感到有性趣。现在,只要有冈田晋也就够了,一个他就能让若宫胜志感到十分满足。但要是有一天,双亲知道自己的性癖好和冈田晋也时…虽说自己小心翼翼地在交往着,但假若给双亲知道了…要是被命令分手…

远方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若宫胜志下意识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出寝室,和正在走廊的冈田晋也眼神交会。

「欢迎回来。」

冈田晋也和蔼地微笑着。比起那简直就是化妆的香水女恐龙,冈田晋也不知道好上多少万倍。

「你今天特别晚哦!」

若宫胜志等到有点不耐烦地说着。

「我有一点事,所以…」

听到若宫胜志的话,而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冈田晋也实在太可爱了。若宫胜志想亲吻他,便将身体靠近,没想到他却后退了几步。就只有几步,但那距离实在让人感到不快。知道被拒绝的若宫胜志,突然心情变得不太高兴。冈田晋也见状,便轻声跟若宫胜志说「对不起」。

「今天帮忙搬家,弄得身体脏兮兮的,实在不怎幺干净,又满身大汗。我想,可能会引起你的反感…」

即使说明理由,若宫胜志不高兴的感觉还是没消失。

「那有什幺关系!」

丢下这句话后,若宫胜志便生气地搂住冈田晋也的腰,朝那不知所措的嘴唇亲吻,这算是忘记今天相亲的物。最后冈田晋也放弃抵抗,很自然地抱住了若宫胜志,并回吻过去。反复热吻时,若宫胜志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做爱,想用这男人的美好来完全拭去对母亲的不满。

「我们到床上去吧!」

若宫胜志很努力地色诱着,但冈田晋也却皱了皱眉头,开始沉思起来。若宫胜志感到不知是什幺原因,冈田晋也现在完全没有兴致。

「对不起。」

道完歉后,冈田晋也右手抚摸若宫胜志的脸颊,并轻吻了他一下。

「我肚子饿了,先吃个饭,洗澡后再来,好吗?」

若宫胜志吞下那句「我现在就想要了」。他既然都说肚子饿了,要是在做爱途中,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话,的确会让人扫兴。不过,即便如此,若宫胜志的心里还是很想要,却又不能耍赖说「现在就要」,所以只好不情愿地暂时先停了下来。

冈田晋也到厨房去,用冰箱中的东西随便做了晚餐。而若宫胜志在冈田晋也吃完前,都一直坐在他的对面喝着咖啡。若宫胜志边喝咖啡,边观察冈田晋也吃东西的模样。冈田晋也拿筷子的方法很特别,会让人感到很好奇,他为什幺有办法吃得这幺顺畅?他的拿法就是这样的癖好。

这幺说来,以前去法式餐厅时,还因为冈田替他不懂刀叉的使用方法,而大费周章。以若宫胜志的家庭教育来说,知道那些用法和礼仪是理所当然的事,以往对不知道那些礼仪的人都会鄙视的若宫胜志,竟一点成见都没有,还很细心地在现场教导冈田晋也。若宫协志从不鄙视冈田晋也不会的事,反而很喜欢他那努力学习的样子。真的是不管任何事,都会前所未有地体谅他。

冈田晋也不小心把夹的东西掉到餐桌上,小小吐了个舌头后,便用右手捡起来放入嘴里。之后,还用舌头舔着那脏脏的手指。若宫胜志对那绝称不上优雅的举动感到兴奋,涌起一股无法抵挡的情欲。

「啊,对了。」

冈田晋也突然自说自言地说着,并抬起头。

「从明天开始,我会比较晚回来。」

晚回来的事,让若宫胜志的眉间动了一下。

「仇天搬完家结束工作后,顺便回了总公司一趟,在那里,遇到了高中时很照顾我的社团教练。没想到教练是来担任我们公司新成立的职业马拉松队的领队。」

若宫胜志一口猛喝下那早已冷却的咖啡。

「高中的恩师去当领队,跟你晚回家有什幺关系?」

冈田晋也不以为意地按着说。

「领队说因为队伍是新成立的,现在选手和教练都很缺人。不凑巧的是,在马拉松队成立之初所聘用的另一位教练受了点伤,所以他拜托我在那个人康复前,可不可以先担任他的助手。就这样,以后不管上那种班,我都要9点左右才能回得来。」

若宫胜志将手中的咖啡杯粗鲁地放在桌上。对面的男人惊讶地抬起头。

「你在到底在想什幺?」

冈田替他不解地歪着头。

「我…」

若宫胜志对那丝毫不在意的表情感到生气,两手用力地住桌上一敲。

「我们相聚的时间本来就够少了,你还去当什幺助手?为什幺非得要你去当呢?」

冈田晋也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非我当不可,但对方是我学生时代很照顾我的人,所以他的『拜托』,我不能拒绝。」

那个领队是冈田晋也的恩师,再加上他那种个性,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即使如此,知道这件事的若宫胜志还是无法就这样算了。他很想告诉冈田晋也,没什幺比想碰触对方,却只能望着对方睡脸的感觉,更加空虚和不开心的了。一句「晚回来」的话,让若宫胜志将手放在额头上,叹了一口气。

「我从很久前就想问你了,为什幺你要工作呢?」

冈田晋也似乎不了解若宫胜志问话的意思,用很暧昧的表情想了想。

「我一个人工作应该就足够了吧?如果只是为了生活,你没有必要去工作啊!我们是为了要能待在彼此身边才同居的,如果不能这样,同居就没有意义了。」

若宫胜志亢奋地说着。但相快的,冈田晋也很冷静。

「的确,只要你一个人工作,生活就没问题了。可是,这样一来,我就等于在让你养。我不喜欢只让你工作,想自力更生,想跟你站在平等的地位!更何况,助手只有当到受伤的教练康复回来时而已,不会很久的。在那之前,就请你多忍耐了。」

冈田晋也意志坚定,而若宫胜志也很了解他所说的。换个立场来说,自己也会这幺认为。但今天不知为什幺,就是没办法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部分。若宫胜志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想走出厨房时,被冈田晋也抓住手腕,而留了下来。冈田晋也什幺都不说地看着若宫胜志。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但那抓得有点痛的手指却没放松。

「你生气了吗?」

当然是在生气。

「没有。」

若宫胜志缓慢地将冈田晋也的手指松开后,微微笑着。那因生气而抖动的身体,剎那间静止不动。

「你高与怎幺做就怎幺做。」

说完后,若宫胜志便拋下冈田晋也,直接走进寝室,连澡都没洗就直接换上睡衣,一头钻进被窝里。将头埋在枕头上的若宫胜志,闻到冈田晋也的味道。那平常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气味,现在只让他的怒气更形炽烈。若宫胜志生气地将枕头丢出床外。在进入寝室还不到半小时后,寝室门口传来喀嚓的声响,但只是一直发出声响,丝毫没有打开的样子。

「胜志,开门啊!」

若宫胜志将头埋在被单中,装作没听到。冈田晋也再叫一次后,知道门锁不会打开,于是不久门的另一边就完全感受不到有人的存在。像个孩子般闹别扭,心情总算有点畅快的若宫胜志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闭上双眼后,若宫胜志不习惯少了总侍在身旁的那个人,便将丢出去的枕头捡了回来,紧抱住枕头才渐渐睡着了。

***

在繁杂的学会结束后,若宫胜志隔天便搭乘下午的飞机离开东北。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5点,在简单地整理过行李后,若宫胜志便将车钥匙拿在手中,准备出门。这时候快接近下午6点。

算是对擅自决定的冈田晋也采取报复,而将他赶出寝室外的事,已经是五天前所发生的。在那之后的两天,若宫胜志毫不留情地为了坚持自己的主张,而对冈田晋也视若无睹。就这样,两人分别在床和沙发上睡觉。但时间一久,比起看到不被自己理睬的冈田晋也时的优越感,那独自一人睡觉的孤寂,反而更令若宫胜志难受。

正想原谅他时,又因为学会而得去东北住上三天两夜,真正让两人分开了。和同事一起出门的旅途中,若宫胜志对冈田晋也不在身边的事,感到寂寞不已。对自己因为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理冈田晋也的行为,觉得十分后悔。

有留下纸条,说自己要去东北参加学会,所以冈田晋也应该不会对自己的突然消失感到心慌。但总觉得他会担心,而曾好几次想打电话叫他放心。不,那只是借口而已,其实是自己想听他的声音。可是,他又不会接打到公寓的电话,结果只能电话留言,那太难为情了。所以若宫胜志便决定,从学会回来后,就直接去工作的地方接他。

6点半到了他工作的办公室时,已不见情人的踪影。自称是同事的男人说「他说去帮忙马拉松队的事,应该在市立体育场吧?」所以若宫胜志便开车前去,位在来时道路另一例的市立体育场。

恰巧被卷入下班的车潮中,前进的速度可说跟乌龟一样缓慢。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快晚上8点了,市立体育场的停车场的灯光显得冷清。若宫胜志将车停在入口附近,正要走出车门时,晚上的空气意外地让他感到寒冷,于是便拿出了放在车上的薄外套…亲身感受到季节已到了十月的气氛。

若宫胜志凭着那昏暗的路灯,慢慢绕了体育场一圈。每当强风吹起时,若宫胜志就缩起脖子,而眼睛则被那充满砂尘的空气,吹得快睁不开了。高耸的围墙后是亮的,而且还有人的声音。照理说,冈田晋也应该在这里面,但就是看不到情况。走着走着,那堵围墙就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跟肩膀同高的铁栅栏。那里好象是车子的出入口,靠近就能窥见体育场内的情形。

被灯光照射的椭圆形跑道上,有六、七个穿著运动服的男人默默跑着的身影。若宫胜志不断找寻冈田晋也的踪影,但除了那些跑着的人们外,就只剩撑着拐杖的20岁左右年轻男子,以及大概50岁左右的健壮中年人。若宫胜志睁大眼睛,在体育场中找寻那最重要的冈田晋也的身影。突然在那群跑着的人们中,发现了冈田晋也的踪影,若宫胜志惊讶得握住面前的栏杆。没想到他正在跑。

「不是说是助手吗…」

好几个选手排成一列,以一定的间隔在跑着。若宫胜志将手放在围栏上,注视着那不断跑着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心中出现一个疑问,网球或高尔夫也就算了,像这样一直跑着,到底有什幺乐趣?这一生,自己一定无法体会觉得跑步很有趣的人的心情吧?了不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不会讨厌那不停跑着的情人的身影。

大声的怒吼响彻整个体育场。之后,冈田晋也便脱离队伍,跑到邢在跑道内撑着拐杖的男子身旁。撑着拐杖的男人不仅怒吼,还加上动作地责骂站在面前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听不到他在说什幺,但确切感受到那男子的激动。

在被不停责骂后,冈田晋也再次回到跑步的队伍中。但不过才5分钟,又再次被那撑着拐杖的男人叫了回去。这次在被怒骂后,冈田晋也并没回到队伍中,而是一个人开始做起柔软体操。

冈田替他独自沉默地做了约15分钟的体操后,又再次回到跑步的队伍中。这次练习从缓慢的速度渐渐加速,之后再慢慢变回缓慢的速度。过了8点半后,选手全部集合到跑道内侧的教练面前。不到3分钟后,之前整齐划一的选手们各自解散,消失在体育场上。若宫胜志知道练习结束后,便匆忙回到体育场的门口。

练习结束不到10分钟后,陆续有人走了出来,但就是迟迟不见冈田晋也的人影。失去耐心的若宫胜志偷偷望了一下门口内侧时,就看到有个垂头丧气地走着的人影。若宫胜志赶紧假装不知道,将头转到入口的相反方向。本来打算让他主动发现自己,而向这边打招呼,但那低头的男人并没发觉若宫胜志的存在,而就要直接走了过去。在这里被拋下的话,自己就有点白痴了,于是慌张地朝那蜷曲的背影打招呼。

「晋也!」

他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那惊讶的表情,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笑容满面。他像双摇着尾巴的狗般,向若宫胜志这边跑来。

「你怎幺会在这里?」

「刚好有事过来。」

就是说不出专程来接你的…就算被发觉也不想说。

「我开车来的,你要回家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

于是两人便上了车。来的时候明明塞得很严重,可能过了塞车时间吧,一路上畅快无比。就算看着前方开车,还是能感受到冈田晋也的视线,有极害羞的感觉。不过,这样一来,让若宫胜志感到放心不少。

「你刚刚在跑啊?」

看着前方,跟冈田晋也说着话。

「你刚刚有看到我们练习吗?」

若宫胜志呆呆地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但还是打混地说只有一下子。

「你不是跟我说是领队的助手?」

绿灯转红,车子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只见冈田晋也微微苦笑着。

「刚开始本来是助手的。因为受伤的教练责任感很强,即使受伤还是来监督选手练习。这样一来,就没我的工作了。再加上你不喜欢我晚回去,所以我就干脆请辞了,但领队劝我试着跑一段时间看看。」

「那哪里像在试,我看你已经完全融入其中了。」

冈田晋也像咬着嘴唇般沉默不语,一脸很难为情的表情。红灯变绿色后,若宫胜志慢慢踩着油门。

「领队劝我说『要不要试着再跑一次』时,那受伤的教练便对我说「让外行人跑,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要是不去理会他就好了,但那时候真的很生气,就在大家面前说了我想跑跑看。」

「受伤的教练,是那个撑着拐杖的男人吧?」

「你怎幺知道?」

冈田晋也惊讶地问道。

「有个男人一直大声责骂你啊!是那个混蛋吧?」

话说到一半,若宫胜志因为对方都没反应而转过头看。冈田替他正侧着脸看窗外。

「你怎幺了?」

「那种难堪的场面,不想让你瞧见…」

若宫胜志呵呵地笑了起来,并用右手搔了搔冈田晋也的头发。

「你跑得还满有模有样的,为什幺他会那样骂你?」

「说我节奏太差或手的摆动太小等等…从头骂到脚。那位教练姓世谷,比我小两岁,曾经是领队的学生。选手时代曾是快步如飞的选手,但在大学时弄坏身体,不能继续跑之后便开始转学运动医学,而变成了教练。领队说他是非常适合当教练的男人,但不知怎样,就是跟我合不来。」

冈田晋也叹了口气,便躺在椅子上。

「我到现在,都一直照着自己的方式来跑,不曾注意过跑步的姿势。所以就算被提醒,也不太了解他的意思,更无法照他所要求的去做。于是教练就大声骂我『完全没听进去』。」

听话的若宫胜志歪头想着。

「你原本只是助手吧?没必要一直在那儿边被骂边跑啊!只要不跑就行了嘛!」

「其实…我要参加11月邻县举办的东日本大会的比赛。」

若宫胜志不自觉地将头转了过来,在听到冈田晋也大喊「胜志!前面!」后,才慌张地猛踩剎车。是红灯。若宫胜志握了一把冷汗。

「为什幺要你一个外行人去参加比赛?」

冈田替也有点歪着头说。

「自然而然就…应该可以这幺说吧,领队说有才华的选手大部分都已投效设备齐全的大企业,更何况我们的职业队伍才刚成立没多久,还没什幺可留下纪录的人材。」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公司成立的队伍水准并不高。

「在试跑之后,成绩最好的就是我。所以领队跟我说,这次的大会不算大,他会跟公司上面沟通,叫我参加一次看看。我也曾经在即些认真跑步的选手面前拒绝过,但领队擅自帮我报了名,还说『让我再一次看你跑步的姿态吧』,又说『胜负并不重要,我就是想再一次看到在众人面前愉快跑着的你』之类的…」

「那幺,你就要参加啰?」

冈田晋也点了头。

「自从决定要参加比赛后,教练对我的态度就比以前严格了好几倍。不管是多幺小型的比赛,这可说是我们公司队伍的第一场,就算我是中途加入的选手,调整体能方面还不拿手,教练他为了不让我太难看,就很用心地指导着我…」

成绩比跟那些好歹被称为职业级的选手还好,以业余来说,冈田晋也可算快的吧?但那是因为队伍整体的水准不高之故,就算参加比赛,应该也没什幺了不起的吧?

「我只会参加11用的大会。在那结束之后,我再也不会在被称为『比赛』的地方跑了。我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跑步。」

要参加11月的大会,就表示在那之前的期间,冈田晋也一定都会很晚回来。若宫胜志心里总觉得不太满意,但想到只剩一个月多也不算太久,要是在这里生气而大吵一架,那更会加速两人擦肩而过的生活。偶尔让步一下吧…好象总是自己在对他让步…若宫胜志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

「啊…真受不了。」

听到若宫胜志的自言自语,冈田晋也脸上露出些微安心的神情。随着两人的交谈,彼此间的隔阂渐渐消失。光是想到今晚能一起度过,就让若宫胜志高兴不已。分开睡,实在太寂寞了,而会这样也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对愚蠢的赌气和自尊感到懊悔,并轻轻叹了一口气的同时,车前被璃溅起水花。

「下雨了。」

冈田晋也自言自语地说着。眼看车窗就要因雨水而看不清前方,若宫胜志便激活雨刷。

「我今天可以回床上睡吗?」

一股甜密的预感直扑若宫胜志的心头。

「你想在沙发上睡的话,我也不介意。」

若宫胜志不怀好意地回答。

「我才不要。」

对于冈田晋也坦率的回答,若宫胜志呵呵地笑了出来。

「…在那之后,我也想了很多…现在我应该能体会你的心情了…」

「你说你体会了我的什幺心情?」

虽然明知故问,但若宫胜志的表情不像是在追究那种小事,所以也没紧缠不放地继续追问下去。

不久后,车子抵达了公寓,若宫胜志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中。在关掉引擎的那一剎那,若宫胜志的右手被抓住。身体被大幅度地扯动,在极不自然的姿势下被拉过去。才刚要问「做什幺…」,嘴唇就被堵住,那准备说出口的话语,全被冈田替他吸了进去。怕被别人瞧见的警戒心,很快就屈服在那热情需索的嘴唇下。强硬的拉扯让若宫胜志就算不情愿,也得住驾驶座旁的位置移去。地方太狭窄让冈田晋也忍受不住吧,他开始调整座椅让椅背往后倾倒。由于是突然这幺做,再加上两个大男人的重量,椅背磅一声就快速倒下。感受到那阵冲击的若宫胜志睁开眼,就和冈田晋也两人脸靠脸地窝心笑着。接连不断的深吻,让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冈田替他故意温柔抚摸若宫胜志的头背。

「我想要你。」

冈田晋也在若宫胜志的耳边呢喃着。若宫胜志虽并不排斥,但场所太不恰当了。停车场的灯光很暗,自己租的停车位又很里面,应该是没有人会经过这附近,但毕竟还是公共场所。

「不行。」

若宫胜志委婉地拒绝。以往冈田晋也被拒绝后,都会很听话地收手,今天却摇摇头。

「我等不及到上楼了。」

「但是在这种地方…」

嘴又再一次被吻住,这次更深入了。被吻去注意力时,若宫胜志的双脚就被张开在冈田晋也的身体之下。冈田替他灵巧地将若宫胜志的皮带解开,并将下半身的衣物全褪至脚下。

「不行,我说不行…」

若宫胜志想说的话被吻所吞掩而模糊消失。冈田晋也把手指伸入了衬衫下方,直接碰触肌肤。乳头被用力捏住,若宫胜志发出不知名的呻吟声。

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地做爱过,再加上在这种场所,那深怕会被人瞧见的刺激感,让若宫胜志更为亢奋,使得大腿间的东西还没被抚摸就硬了起来。

「要是被别人看见,怎幺办?」

若宫胜志瞪着冈田晋也,他却微微笑着。

「被看见就算了。看到这场面,没人会认为你是个男人的。」

你是这幺美丽…这声音在若宫胜志的耳边絮语着。那正打算脱去衬衫的手指,被若宫胜志紧抓住地阻止。

「上面不行。」

冈田晋也放弃脱去上衣。但还是从衬衫上抚弄着乳头,并隔着衣服咬弄着。

「好、好痛…」

刺激感马上传达到被冈田晋也含咬的东西。透过被口水弄湿的衣服抚摸的触感实在新鲜,若宫胜志因为那一阵快感,整个人都往后仰了。

后面被手指揉弄时,若宫胜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喘气声。当冈田替他将手指拔出,并把两腿抬高时,若宫胜志难为情地开始脸红起来,同时身体像是期待接下来的快感般,开始颤抖着。

活生生而且黏热的触感。冈田晋也深入最里面后,开始慢慢前后抽动,椅座还因此发出吱吱喀喀的声响。在已经不打算顾及周遭的情形时,若宫胜志就像是想更贪图快感般将双脚缠绕住冈田替他的腰际上。

感觉到男人在自己身体中解放的同时,若宫胜志也爆发了。解放后,冈田晋也还是停留在里面,慢慢爱抚着若宫胜志的身体。

「我本来打算今天一定要跟你谈谈的。」

冈田替他捏着乳头让若宫胜志不停抖动时,轻声说着。

「所以今天你来接我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所想的传达到你心中了?我好高兴。」

若宫胜志好不容易说服冈田晋也打消再战第二回合的念头,然后就下了车。从地下停车场到电梯的途中,冈田晋也紧握住若宫胜志的手不放。坐进电梯时,冈田晋也一看只有自己两人,又再一次拥抱了若宫胜志并亲吻着。若宫胜志忘记抵抗那抵入自己大腿间的双腿,于是感觉到冈田晋也那东西所流出的湿热液体。

在若宫胜志担心那液体会渗到衣服上时,已经到了家。门也没锁,就在门后方,冈田晋也一语不发地褪去若宫胜志的所有衣物,将他压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立刻开始插入。之前所担忧的事彷佛一扫而空般,若宫胜志在大汗淋漓的冈田替他怀抱中,一整晚发出娇喘声。

***

若宫协志并没被拜托去接冈田替他,而他也不会麻烦若宫胜志这种事。虽然没有约定,但这几天,若宫胜志都会刻意在从医院回家时,绕路经过市立体育场。练习大约8点半前后就会结束。在那之前,坐在围栏外静静看冈田晋也练习的事,似乎就变成了若宫胜志每天必做的功课。

长时间待在外面,使得若宫胜志对气温的变化更加敏感。跟去年相比,今年若宫胜志很早就把外套拿了出来。为了等对方而在寒冷的外头待上好几个小时,要是跟别人说,特别是被谷协伸一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大大嘲笑「像个笨蛋一样」。但在寒冷的夜空下,手拿温热的咖啡,望着远方情人的身影,说什幺都会让若宫胜志无法割舍不去做的。

刮起了一阵寒风,被风拍打着脸颊的若宫胜志不自觉地瞇起眼睛。从早晨开始,天空就密布灰云,连白天的温度也高不了多少。在这种令人会起鸡皮疙瘩的天气下,冈田晋也还是持续跑着。11月的大会近在眼前,比起当初来的时候,选手们似乎更卖力地练习着。

一连几天看下来,若宫胜志发觉,马拉松的练习方式似乎每天都不同。有时候会像兔子般不断跳越跨栏,有时候则一直反复练习冲刺,也有几天可能去实际的马路上跑,而看不到任何一个选手的身影。

将变冷的咖啡一口气喝完时,若宫胜志发觉正在跑道上跑的冈田晋也,脸一直朝这边看。冈田晋也经经挥着右手,很明显是在向自己打招呼,不加思虑地,若宫胜志也挥手响应。但教练的「别东张西望」的怒吼声同时间响遍全场,若宫胜志只好苦笑地乖乖将右手放下。

纵使练习的项目变了,冈田晋也还是被教练骂得臭头,每次矛头都对准了他。但冈田晋也依旧我行我素,态度悠游自得,一点都没有屈服的倾向,所以才使得耶攸称为教练的男人更为光火吧?

外行人的若宫胜志并不了解冈田晋也是哪里做错,需要被那样大吼,只觉得他跟其它选手有个很不相同的地方,就是不管跑了多久,他都不会像其它选手般喘气或难受地低下头。那极清爽悠闲的表情,简直不像正常人。若宫胜志想起以前学弟曾说过的,冈田晋也被称做「怪物」的话。

即使被那丝毫不手下留情的年轻教练严苛训练,冈田晋也还是每天照常去练习。若宫胜志曾跟他说,不喜欢就别跑了,但他还是坚持「那样就像是我认输了,我才不要」的己见。但在被狠刮了一顿后,冈田晋也还是会感到心情低落。为了舒解心情,他总是会跑来跟若宫胜志撒娇。

冈田晋也心情低落的样子很容易被看出来。他会变得比以往安静,一回到公寓就缠着若宫胜志说想要。若宫胜志不忍心看到他那闷闷不乐的表情,于是紧抱住情人,让他在床上尽情撒娇。

「这是我第一次变得开始讨厌跑步…」

冈田晋也好几次这样流着泪对若宫胜志诉苦,讲完后还紧缠着不放。若宫胜志爱怜地抚摸着情人飘逸的发梢。

「你没有表现得比别人差吧?」

在一旁看着时,若宫胜志觉得冈田晋也跟其它选手并没有多大差异。

「…我从没想过马拉松是这样刻板而无趣的运动。」

声音显得极其郁闷。若宫胜志紧拥住情人的头。

「要不要听听我的感想?」

「你的…感想?」

那迷惘的声音传到了若宫胜志的胸口。

「你跑步的样子看起来很快乐,在一旁看的我不由得心情也跟着变好。要是我像你那幺会跑,一定也会爱上跑步吧!」

情人抬头望着若宫胜志。

「跑步时的我,看起来很快乐吗?」

「非常快乐。而且你一跑起来,魅力就增加了三成哦!」

那一听就知道是开玩笑的话,让冈田晋也终于有了些许笑容。

「那你有变得更喜欢我吗?」

就算真是这样,若宫胜志还是不想坦率回答「嗯」,而反击回去。

「但是看到你被责骂的模样,又减了三成,所以还是一样。」

冈田晋也皱起眉头,若宫胜志见状,微微笑了起来。

「被魔鬼教练盯上,真是可怜啊!」

「你若真的这幺想,就好好安慰我嘛!」

「那我就好好安慰你吧!」

抱住情人的脖子,若宫胜志甜蜜地啮咬着耳垂。那用力拥抱住自己手腕的力量,既温暖又舒服,让若宫胜志的眼睛像猫一样瞇了起来。手腕沿着背部的曲线,滑到了还湿洒洒的腰际间。

「要是我说还没满足的话,怎幺办?」

那高潮的预感,让若宫胜志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往冈田替他的下腹部靠过去。

明知道太纵容不好,但一看到像只被责骂的小狗般垂头丧气的他,就忍不住想将手伸过去紧搂着。之后,就像是在一旁守候努力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每天都会前往那刮着寒风的体育场。

曾因练习途中东张西望而被教训的冈田晋也,已经不会看自己这边了,而是全神贯注地往前冲刺。在那时候,若宫胜志的手机突然响起,声音大到能传到体育场的另一端。若宫胜志慌张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自己老家的电话号码。虽然不太想接,但觉得要是不理会,待会儿又要烦人地一直打过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通。

在被迫相亲的隔天,若宫胜志便打电话给母亲,请她回绝对方,之后便再也没跟母亲讲过话。母亲坚持「你就再跟对方见一次面嘛,她真的是位好女孩!」而不愿意帮若宫胜志回绝。若宫胜志生气地冷淡回了一句「要是妈妳这幺喜欢那个女的,就认她做干女儿啊!」之后,母亲就什幺都没再说了。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时,若宫胜志心里明白,她已经把那时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胜志啊,好久没见到你了!我也没什幺重要的事,就只是想问问你最近过的如何?」

若宫胜志自然就皱起眉头,心想,没事就别打电话来。

「对了,我跟你说,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小姐的事…」

若宫胜志不耐烦地耸耸肩。

「你之前打了电话要我回绝…」

那令人讨厌的话一句句地说出口,很缠人地继续下去。

「我也试着拒绝过,但对方那位小姐非常中意你,说无论如何还想再见你一次面。被这幺一说,妈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我就说你现在工作很忙,等比较有空时再跟她联络。」

母亲的优柔寡断和如意算盘,让若宫胜志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是因为妳说吃个饭就好,所以才一起用餐的。我想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妳还有哪里不满意?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接下来的事可跟我无关。」

「胜志…别这幺说嘛…」

「我现在很忙,要挂电话了。」

若宫胜志不等对方回答,就先将电话切掉。然后再一次将视线移回体育场上,却感觉到和平常一样的练习风景中,有个不太一样的地方,有人从体育场的入口走进跑道中。那个大概是20几岁、穿著黑色运动服的女人,快速走到领队的身边,是从未看过的新面孔。企业的队伍中应该也会有球队经理的存在吧?若宫胜志这样想着。

那女人在和领队说完话后,轻易穿越刚跑完而站在跑道内侧的选手群,最后停在冈田晋也面前。冈田晋也抬起头来看到那女的之后,两人便开始聊了起来。不太像是第一次见面,反倒像是老朋友。若宫胜志想着他们在聊什幺的时候,就看到笑容满面的冈田晋也,而那女人也在笑。看到这情景的若宫胜志非常不高兴,索性不看练习而转身回到车上。

若宫胜志和汽车音响度过30分钟的无聊时光后,车窗玻璃上开始滴落雨滴,而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大。有人嘈杂地敲着车门。雨还下不到10分钟,从车窗中就能看到许多雨伞的影子。打开车锁后,轨看到冈田晋也甩着来不及闪避的雨滴,坐进前座。当冈田晋也将雨伞和东西放在后座时,若宫胜志闻到了雨水的气味。

「今天中途就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回去了。」

「我站得有点累。」

赌气的若宫胜志没说是看到你和女人在一起,才不高兴地回车上。有只手覆盖了若宫胜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转过头来,另外那冰冷的手指正碰触着若宫胜志的脸颊。

「你好温暖哦!」

那不满的心情一瞬间消失殆尽。若宫胜志害羞地将手指拨开。

「你来接我,我很高兴。但是天气越来越冷,你可要小心别感冒了!」

「你在跟谁说话啊?我可是医生,对自己的健康管理可用心了。」

「但大家不是常说,医生反而会比较容易疏忽自己的健康管理吗?」

若宫胜志知道情人心中挂念着自己,心情就好了许多,所以回到公寓后,便高兴地抱住撒娇着的冈田晋也。虽然脑海掠过那女人的身影,但想说只是讲讲话而已,这样就抱怨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于是忍了下来,说服自己他们的谈话只是碰巧而已。但若宫胜志心中的不满,并不只有这幺一天就结束。

隔天以及再隔天,那女人都出现在体育场中。绑着马尾,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她,走动于跑道间,整理练习时所用的道具,或单手拿着码表记录成绩等等。不管那女人是经理或教练,若宫胜志都不在意,唯一让他看不下去的,就是那女人跟其它选手谈天的次数,很明显地比找冈田晋也说话的次数少很多。每次休息时,她几乎都会去到冈田晋也身边,而冈田晋也也跟她有说有笑的。

「那女人是谁?」这样一问就能一清二楚,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那女人的身分。但接下来自己会怎幺说?一定是说「看到你们聊得那幺开心,我很不高兴,别再靠近那个女人!」。

若宫胜志很清楚一旦是有关冈田晋也的事,爱吃醋的程度连自己都感到害怕。以前也曾为了他的妹妹打过一次电话来,就吵翻天。自己随便认定打电话来的是他外头的「女人」,而单方面生气…若宫胜志不想再犯一次这样难堪的错误。

若宫胜志说服自己,那女人一定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况且自己也很了解,冈田晋也不是会一句话都不说就去搞外遇的人。但纵使明白,若宫胜志的不安还是完全没消失。

若宫胜志认为自己这幺喜欢的男人,不可能别人会看不上眼。要是有个比自己漂亮又热情的人出现…他大概会干脆地甩掉自己吧?对方是个女的,而他过去曾结过婚、有小孩的事实更加深了不安。虽然像个女人般让他抱在怀中,毕竟自己不是女人。要是他跟自己说「真正的女人」比较好、「想要有个孩子」之类的话,自己是不管怎幺努力都无法挽回的。

不希望他和女人太过热络,自己却又无法插嘴管,只能静静看着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不断在心里打转的问题仍旧找不出答案,若宫胜志只得每天坐立难安地边磨拳擦掌,边看着冈田晋也练习的情形。

冈田晋也还是常被教练责骂。自从那女人来之后,被责骂的次数比以前更多了。若宫胜志很快就发现其中的关系。每当冈田晋也跟那女人讲话时,一直注视他们的不是只有自己。那个姓世俗的教练,也极不自然地一直盯着他们看。刚开始,若宫胜志想说他会不会也在注视着冈田晋也,但仔细想想,自己的同类应该不会到处都有,才发觉他的视线始终投注在那穿运动服又没女人味的女人身上。

那天,若宫胜志没等到练习结束,就自己一个人先回家。隔天还是去接了冈田晋也,但一看到他和那女人讲话,心情就很恶劣,于是转头就走。自那一天后,若宫胜志就不再去接冈田晋也回家了。冈田晋也对若宫胜志都不来看练习的事没多问什幺。因为若宫胜志满不在乎地说着「最近天气好冷」,可能就这样单纯地认为若宫胜志是因为怕冷,所以才会没来接自己的吧?

讨厌看到冈田晋也和女人在一起,所以就不去接他。但这样却让若宫胜志更加不安,害怕自己不在时,两人的感情会便得越来越好。一想到这点,若宫胜志就焦急不已。虽然好几次告诉自己,大会结束就没事了,但心情还是无法平复。那找不到出口的焦虑,自然就发泄到冈田晋也身上。已经有了自己这个情人,也应该很清楚自己不喜欢他跟女人有说有笑的,但他为什幺就是不拒绝呢?若宫胜志对那没神经的态度感到气愤,不久后,只要一看到冈田晋也,若宫胜志的自然而然就脾气暴躁起来。

不管再怎幺迟钝的男人,都能发现若宫胜志最近心情不太好。

「你有什幺不满的事吗?」

在那完全无法专心的性爱后,冈田晋也朝着还是被快感弄得腰际酸麻而横躺着的若宫胜志问道。

「没有。」

若宫胜志转过身,背向着到刚才为止还一直紧抱自己的男人,并将被单拉到肩膀附近。手指碰触着头发,为了讨好若宫胜志而慢慢靠近的身体,尽可能不被讨厌地,轻轻靠在若宫胜志的背上。

「你看起来好象心情不佳,我很担心。」

被爱抚时的心情很舒服,但就算被爱抚、被拥抱,脑海中还是会不时掠过那女人的身影。尽管知道他和那女人绝不可能发生什幺事,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这幺想。原本抱住自己的右手,开始慢慢摩擦腹部下方。若宫胜志粗鲁地拨开那还想要的男人的手指。

「我不想做。」

冈田晋也很干脆地放弃,安分地收回手指。就算对他再怎幺冷淡,搂着自己的手指总是那幺温柔。这幺温柔体贴的人,为什幺会当着自己的而做出那种事?想到这一点,若宫胜志就好难过。推开背后的男人,若宫胜志独自坐在床上。冈田晋也也面对他坐着。

「我到底算是你的什幺?」

若宫胜志立刻后悔自己说出简直像是处于倦怠期的夫妇的话。但冈田晋也马上回答。

「你是我最爱的人。」

看到那满脸认真却什幺都不明白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话中带刺地回了一句。

「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和我正在交往的事。」

「为什幺你会这幺想?」

…还跟那女人有说有笑的…准备说出口的话,临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除了不想说外,而且那种事就算自己没说,他应该也会知道吧?

「我做了什幺会让你感到担心的事,是吗?因为我继续练习你说会牺牲相处时间而不希望我练的马拉松,是吧?」

沉默不语的若宫胜志,耳边传来一声小小的叹息。光是这样,就让若宫胜志彷佛感受到胸口一阵绞痛。不敢看情人的脸而背对着他,但那温暖的身躯还是马上抱了过来。

「我不喜欢你的话,就不可能和你一起生活,更不会和你发生关系。我不是一直都待在你身边吗?你是对什幺感到不安?」

若宫胜志眼角泛着泪光,不知不觉咬住那搂着自己的手腕。冈田晋也轻声呻吟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咬住自己的男人。他用没被咬住的另一只手轻抚着若宫胜志的头,若宫胜志逐渐放松了下巴。冈田替他的手腕上残留着乌青的齿痕,若宫胜志马上用舌头舔弄那看起来很痛的地方,泪水溢满眼眶。若宫胜志被哄着、亲吻着,再次被抱入怀中。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情意,若宫胜志深深痛恨起心中无法完全信任对方的矛盾的自己。

在那之后的两、三天,若宫胜志反复地跟冈田晋也上演这些戏。责备对方没有诚意,冷言冷语地说完后,又情绪激昂地放声大哭,却就是不肯说出原因。冈田晋也明显感到困扰,但他却没和难以捉摸的情人刻意保持距离。不管若宫胜志再怎幺怒骂他,他仍旧待在若宫胜志的身边。若宫胜志也是,不管口头上怎幺痛骂,最后还是缠在冈田晋也的身边入睡。冈田晋也知道若宫胜志在生自己的气,却也很明白若宫胜志很喜欢自己。唯一搞不懂的,就是若宫胜志生气的真正理由。

厌恶自己对情人的事特别歇斯底里又神经质的态度,尽管如此,若宫胜志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迁怒」。

***

想去接却又不想去。为了消弥自己的不安,若宫胜志买了手机给冈田晋也,这样一来就能知道在自己值班时,情人人在何处。突然收到手机的冈田晋也虽然大吃一惊,还是满脸笑容地说了声「谢谢」。同时还想用双手拥抱若宫胜志。若宫胜志向后退了几步地躲开,让冈田晋也露出悲伤的神情。若宫胜志不想看,于是低下了头。

自从买了手机给情人后,若宫胜志便三不五时地打电话。但那不是为了想听情人声音的甜蜜,而只是单纯地想确认他在那里。对于三番两次打电话来的若宫胜志,冈田晋也刚开始都会问「有什幺事吗」,后来都知道若宫胜志就只有一个问题,也没追问为什幺要这样问。值班当天的早晚,若宫胜志都会固定打电话给冈田晋也。每次问「你现在在那里」,冈田晋也总是回答「我在公寓」。但时间一久,若宫胜志却发现一件事。给的是手机,冈田晋也并不一定「真的」会在所回答的地方。他很有可能是在女人家里,然后镇定地回答自己「我在公寓」啊!本来买手机给他,是打算绑住他的,结果自己的不安一点都没减少,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送给冈田晋也手机后的第四天,那天值班的若宫胜志和往常一样,在晚上11点拨了手机号码。不知道是手机没电,还是在收不到讯号的地方,打了好几次都被转到语音信箱去。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光这样就让若宫胜志开始头脑混乱起来,一时间没想到可以打电话回公寓。就这样,没发觉自己的异常的若宫胜志,每隔15分钟就打一次手机号码。等到终于打通时,已经是半夜3点了。

「胜志…?」

终于听到情人的声音,但若宫胜志并不是安心下来,而是开始大声责骂。

「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哪里…在公寓啊!」

「别说谎!为什幺把手机的电源关掉?有什幺事不方便让我打电话给你吗?我不会生气,你老实说现在人在哪里?」

短暂的沉默后,冈田晋也小小声声地说。

「手机的电池没电…」

若宫胜志打断他的话并且大吼。

「别找借口,我不是叫你说跑去哪里了!」

「公司有人辞职,所以今天办了一场惜别会。我因为要训练,所以想说至少在续摊时露面一下,大概在12点前就回到公寓。本来想说今天你怎幺没打电话来,想着想着却睡着了。刚才睁开眼时,突然想到地看了一下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我不是故意切掉的。」

对冈田晋也慢吞吞的说辞,若宫胜志焦躁不已。

「没那幺简单吧?一定还有其它的原因,你别瞒我,快说!」

若宫胜志的心中,被深信他绝对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怀疑搞得一片混乱。

「胜志…」

冈田晋也用那该说不知所背还是闷闷不乐的声音,叫了自己的名字。

「为什幺你这幺不信任我?」

若宫胜志还来不及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到目前为止,我曾经对你说过任何一次谎吗?」

就自己所记得的,不知道的自然另当别论,他的确不曾骗过自己。

「我喝完酒后,就直接和公司的人搭出租车回家。你去问那个人,就能证明我有没有马上回公寓来了。但是,你为什幺非得确认这件事?你这幺不相信我,是为了什幺?为什幺我会故意不接你的电话?」

「够了!」

若宫胜志立刻挂掉电话。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想着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幺?像绑上铃当似地送给情人手机,只不过一次没联络上,就搞得自己心浮气躁的。冈田晋也好几次都说不是这样了,但自己就是无法相信。不曾对自己说谎过的事实,只要稍微想想就能够明白的。

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幺?为了什幺这样做?比起打通电话前,心情更加烦躁了。若宫胜志一个人躺在值班室的床上,但直到天亮他都无法入睡。

***

清晨时,有位病患突然情况恶化,紧急施予急救后,还是无力回天,在中午就过世了。送走病患后,若宫胜志便回到公寓。洗完操后穿著浴袍,抬头看看客厅的时钟,已经是快下午3点了。

若宫胜志整晚没睡,照理说应该很爱困了,精神却异常清醒。在这时间睡觉的话,就会在半夜醒过来,那时候睡不着反而心情会更难受。而就算清醒着,若宫胜志的心情还是好不到哪里去,忘了还是大白天般打开了白兰地。没吃饭而猛灌酒精的若宫胜志,就这样醉倒在床上,失去意识地睡着了。等到眼睛再度睁开峙,就听到开大门的声响。睡眼惺松地看了看床边的时钟。晚上9点,差不多是冈田晋也回来的时间。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寝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的同时,若宫胜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冈田晋也翻了一下衣柜后,便走到房间外。应该是去洗澡和随便弄个晚餐吃吧?跟若宫胜志预想的一样,30分钟后冈田晋也就回来寝室了。

若宫胜志感觉到身旁有人躺了过来。刚开始,冈田晋也还很安分地睡在床边,但不到s分钟后,他就开始动了起来,紧贴住面墙装睡的若宫胜志的背部。冈田晋也用左手轻轻抱着右宫胜志的身体,而右宫胜志的脖子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右手则温柔地抚摸着头发。虽然喜欢被这样温柔对待,但若宫胜志的胸口却疼了起来。蛮不讲理的电话、单方面生气、无法理清的心绪。明明可以生气,却依旧温柔体贴的情人。无法忍耐的若宫胜志扭动了身体,好将冈田晋也甩开。分开后,他却又再一次地靠过来。每次若宫胜志一离开,冈田晋也就再一次靠近,最后若宫胜志退到了墙边。无处可逃的若宫胜志低沉地自言自语。

「别碰我。」

「为什幺?」

「…我很累了。」

不敢说出自己被抚摸会更痛苦。

「那我什幺都不做,可以让我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吗?」

「你很烦耶,我想一个人好好睡。」

说完后,若宫胜志就把头埋在被单下。在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就听到一阵轻轻叹息声。被单被翻开的瞬间,若宫胜志背部打了一下寒颤,之后床吱吱地响了一下。回过头,就看到下了床的冈田晋也从衣柜中拿出棉被,什幺都没说就走出寝室。

是自己说想要一个人的。明明如此,但被拋下的事、冈田晋也离开身边的事,都让若宫胜志感到无比孤独。懊恼地咬着自己的食指,咬得太用力而感到刺痛,眼角泛起泪光。两人并没有争吵,什幺都没说,为什幺会演变成这幺可笑的情形?若宫胜志根本无法入眠。想到以后苦闷的漫长时光,就让若宫胜志几乎快疯掉了。

若宫胜志慵懒地起身,从衣柜中拿出薄毛衣和西装裤。穿上大衣,手中拿着车钥匙,看了看在沙发上熟睡着的冈田晋也,便出门去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若宫胜志,只是单纯地不想待在那没有冈田晋也陪伴的床上。

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脑中这样想的若宫胜志,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开到车站前时,就像住光亮处飞去的昆虫般,开进便利商店的停车场后,若宫胜志用手机打了电话。

「谁啊?真是的…」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总起来是心情不怎幺好的语气。

「是我。」

只是想说打打看,并不确定会有人接。另一端的男人边打哈欠边说。

「什幺嘛,是你啊!」

知道是对方是谁后,谷协伸一的声音听起来就比较没那幺不高兴了。

「你现在可以出来吗?」

一阵呵呵的笑声传来。

「你跟冈田晋也吵架了吗?」

若宫胜志什幺都没说,于是令人听不下去的笑声越来越夸张。真是惹人厌的男人,但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可以让自己发泄一下的对象。不管性别,只要看上眼便毫不犹豫地向前搭讪,厌倦了就马上无情地甩掉对方。谷协伸一就好在这种豪爽而且不拘小节的地方。之前为了假装外遇时,也曾和他发生关系过,但自从冈田晋也知道后,就没什幺机会和他在一起了。

「不好意思,我在值班,改天吧!」

若宫胜志小声地抱怨「什幺嘛」。

「我才想说你能来的话,就让你玩玩的说。」

趁着男人沈默的空档,若宫胜志就将电话给切断了。若宫胜志再次发动车子,但不管做什幺,心里却总是挂念着冈田晋也的事。实在受不了的若宫胜志将车子停在街角的停车场,想不顾一切地大醉一场。心想,只要醉了就能从焦躁的心情中解放出来。

若宫胜志前住自己还不能算老顾客,但因为喜欢气氛,以前满常去的酒吧。在狭窄的店中,只剩柜台前有空位,对面的墙壁陈列着五花八门的酒瓶。以前见过的那位酒保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右耳耳垂几乎穿满洞的茶发男人在摇晃调酒器。于是缩在柜台的角落喝着酒。以前若宫胜志曾经在这里搭讪男人过,但这次喝酒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忘却一切。没有心情品尝的若宫胜志,连续点了酒精浓度很高的酒,全都像喝白开水一样灌下,却怎幺喝都醉不了。

「对不起。」

向自己搭讪的是个女人,所以若宫胜志完全不理睬,但她的声音还是紧缠不放。

「你是若宫胜志先生吧?」

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想说是自己认识的朋友,便回过头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足一位20几岁的陌生女人。

「好久不见。」

若宫胜志想起那猥亵般笑着的鲜红双唇。她就是上个月被母亲设计,而逼不得已相亲的对象。若宫胜志很没礼貌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在饭店见面时,她给人乖巧的邻家女孩的感觉,但现在的她像脱胎换骨般,穿著让人感觉清爽的黑色套装。但若宫胜志并不喜欢那像是在炫耀名牌的穿著打扮,更讨厌那随处可见而且一看就知道价格的皮包。

「你一个人吗?」

女人用那粉红的指甲拨弄留到肩膀上的头发。若宫胜志点了头后,她发散出会让人头痛的沉重花香味,很不客气地坐到了若宫胜志身旁。

「你不是跟别人一起来的吗?」

听到若宫胜志的话后,女人斜眄了旁边一下,不怀好意地笑着。

「没关系,反正我也腻了。」

顶着那女人的视线一看,若宫胜志发现到大概是跟她一起来的男人,正用严厉的眼神瞪着这边。那个男人身穿名牌服饰,却让人感到很庸俗。若宫胜志很有自信,在「容貌」这方面是自己胜利,使朝那男人笑了一笑。虽然不怎幺想和这极女人为伴,但从即种愚蠢男人手中强夺过来,似乎很有趣。

「我可以把酒当成礼物送妳吗?」

那女人瞇起眼睛似地笑着。

「那有什幺问题!」

若宫胜志一直灌女人烈酒,并假装喝醉去触摸她的头发,再以充满优越感的眼神斜视那个男人一眼。反复了几次之后,那个男人终于按捺不住而起身走出店门。若宫胜志不禁抖动肩膀地大笑,女人不知道若宫胜志在笑什幺,但还是随着一起笑了起来。

那嫉妒到快发疯的男人离去后,应付女人的事也突然变得无趣了。酩酊大醉的女人变得大胆起来,身体和浓烈的香味一起朝若宫胜志靠近,轻浮的眼神就像跟好几个男人玩过般。

是自己将她灌醉的,更何况两人并不陌生,不能丢下不管,于是就带女人进了饭店。不带去宾馆,是怕事后女人不知道会说什幺而造成麻烦。醉倒的女人就这样乖乖地随若宫胜志进了房间,并且躺在床上。那超短的迷你裙里简直一览无遗,却一点也刺激不了若宫胜志的性欲。女人已经睡着,趁这机会,若宫胜志将女人的裙子往上撩起,还将那遮住私处的一小片布给拉下来,毫无防备的那个地方就这样裸露在眼前,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彷佛是在看小猫小狗一样。若宫胜志叹了口气后,便将女人的裙襬拉成原状。若宫胜志从房间的冰箱中拿出矿泉水,坐在沙发上边看深夜节目,边将矿泉水喝光。等酒意减退后,便离开饭店住停车场走去。

外面的寒风吹打在酒刚酸的身上,满是尘埃的空气与风在作怪,让若宫胜志的眼睛跑进灰尘,只得停下脚步,粗鲁地揉着双眼。回到车上已经是清晨五点了,但还没天亮。出门时很郁闷,现在回去仍旧郁闷,再加上沾染了女人刺鼻的香味,更是火上加油。就这样抱着无可奈何的窘困心情,打开大门。

在门前脱鞋时,若宫胜志听到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接近的脚步声。是自己开门时太大声吗?毕竟在这时候开门太早了。

「你跑哪里去了?」

不同于以往的严厉语气。完全不看追问的男人的脸,若宫胜志直接住走廊走去。

「我出门,难道还需要你的许可?」

「我正想出去找你。」

若宫胜志耸了耸肩。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过晚上出去一下子,为什幺一定要跟你讲我去哪儿了?」

有只手放在若宫胜志肩上。在粗暴地拨开那只手时,若宫胜志和冈田晋也的目光瞬间交会一起。那充满困惑的眼神,剎那间变得好可怕。

「你刚才…跟谁在一起?」

身上沾染的香水,浓烈得连对那种事特别迟钝的冈田晋也都发觉了。

「跟你没关系。」

拋下冈田晋也一个人,自己就往浴室里走去,背后传来一阵声音。

「你不是想一个人睡吗?」

冈田替他误会自己是跟谁睡完了才回来的。不过正好,正合心意。若宫胜志没回答地躲进浴室里,然后就像在洗掉那女人的香味和无法整理情绪般,一个人蹲在浴缸内,任由莲蓬头喷出的水柱拍打。

若宫胜志和女人喝完酒回家,而被冈田晋也误以为是和别人共度一夜的隔天,冈田晋也明显地心情很差。见面时虽然会道「早安」,但就再也没说什幺了。没吃早餐的若宫胜志就坐在厨房的餐桌旁看报纸,而冈田晋也则在对面啃着面包。不讲话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的沉默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安静,是彼此对对方感到不满所造成的。

到了晚上,甚至是隔天的夜晚,若宫胜志就算没去赶走躺在床上的男人,两人之间的微妙距离还是没有改变。就这样持续了三个晚上,先上床睡觉的若宫胜志对情人迟迟不上床睡觉的事感到奇怪,而假装上厕所,偷看了一下客厅。冈田晋也正窝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熟睡。看到这个情形,早就预料到的右宫胜志还是有极说不出口的空虚感。以前都是若宫胜志单方面生气,而将冈田晋也赶出床上,从来没有过他自己离开的情况。

若宫胜志寂寞难耐,被男人的一举一动摆布,心想到底为什幺会变成这样?明明不久前还相处得满好啊!以前总是在一起,为什幺现在会持续过着擦肩而过的生活?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冈田晋也跟那女人有说有笑所造成的,那种亲密程度已不是普通朋友的样子。明明知道我在看着,却还有说有笑的,他应该很了解我的个性,为什幺还会做出那种事?与其一个人烦恼,还不如直接问个明白。或许坦率跟他说「我很不高兴看到你们聊得这幺开心!」这幺一句话,就能一了百了。过去费了好大功大,甚至低声下气才追到手的男人,在成为自己的东西后,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止境的不安。

不敢叫从自己身边离开的男人回来的若宫胜志,最后只好一个人在床上睡。独自胡思乱想地,反而更清醒,拖到早上都无法入睡。睡不着而赖床的若宫胜志,比平常晚了一些才到厨房,冈田晋也正准备出门。他注意到刚起床的若宫胜志,却视若无睹地快速从若宫胜志身边穿过,连最基本的早安问候都没有。对此感到痛心的若宫胜志,一直特立原地,久久无法回抑。

不出所料,抵达医院时已经迟到。那一天工作挫折不断,可说是再糟糕不过。忘记交出病患的检查单等的大意疏失与错误,最后还因为对病患的治疗方针,而跟学弟起了争执。若宫胜志的理由是虽然无关紧要就是高兴,而被迫跟学弟道歉。平常总是大骂学弟笨手笨脚又猪头来消气的,但今天却连那种力气都没有。一想到真的被冈田晋也厌恶,就全身办力,做什幺事都提不起劲来。

***

那天工作结束后,若宫胜志再次顺道经过睽违十天的市立体育场。没有事先准备温暖的大衣,若宫胜志只好紧抱双手来抵抗寒风。

就是忍不住地想来。无时无刻都挂念着情人,不论是用餐、工作,或跟谁有说有笑时,只要突然有空档,就会想起情人的种种,简直就像得了相思病。

走近那熟悉的铁栅栏,若宫胜志偷偷望着体育场内的情形。没看到女人的踪影,若宫胜志总算有点放心。冈田晋也依旧快步如飞地跑着。若宫胜志忘了逐渐冰冷的手指,而紧握住铁栏杆,眼光追逐着那跑步的英姿,全神贯注地凝视。他突然心想,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嘴中不停重复说着喜欢,找不到其它话语能传达此刻的心情。心中百感交集,泪水盈眶。这种不安定的情绪,是从未经历过的。

此时传来一阵激烈的怒吼。冈田晋也停止了跑步,走向跑道中的教练。被不断大声责骂的若宫胜志,终于低下头。最后领队还跑出来调停,但教练好象仍不满意地继续下去,那怒骂声甚至传到了若宫胜志耳中。

冈田晋也没有再继续跑,独自在跑道内侧开始做柔软操。本以为今天不在的女人突然冒了出来,走进跑道内侧,便直接往正在做伸展运动的冈田晋也身边走去。女人坐在地面上,将手放在准备往下的冈田晋也背上,然后往前压。若宫胜志用鞋跟狠狠踹了栅栏一脚。不是生气那个臭骂冈田晋也的教练,而是恨不得立刻飞到那边,将女人踢开并大喊「这是我的男人,不准妳碰他!」但实际上,若宫胜志能做的,只有放开紧握栏杆的手,然后转身离去。那冷到毫无知觉的手指,和不断刮起的寒风更加深若宫胜志的寂寞。

若宫胜志绕到市立体育场的出口附近。在这里等,他一定会出来的。没想到能在车里等的若宫胜志,忍耐手指快冻僵的难受,一直站着。越来越冰冷的身体里的心,就快哭了出来。自尊、逞强、寂寞、心慌…之前占据了整个脑袋的东西,渐渐被涂成了黑色,觉得已经什幺都无所谓。若宫胜志现在只想好好跟冈田晋也欢爱,将这幺奇怪的自己丢到一旁,尽情忘我地扭动着腰。

到底等了多久?在让若宫胜志快失去知觉般的漫长等待后,出口附近终于变得嘈杂,结束练习的选手陆续走了出来。若宫胜志一心一意找寻冈田晋也的身影,心慌到手指开始发抖。终于看到冈田替他走出来的身影,而放下心的剎那间,看到他身旁的女人。冈田晋也并没注意到若宫胜志,因为他正和女人讲话。在彼此距离剩不到几公尺时,冈田晋也才终于注意到宫胜志的存在。

「胜志…」

发出惊讶声的同时,冈田替他停下了脚步,女人也停下来看着若宫胜志。近看起来,女人更显得年轻,眼神更给人有气质的感觉。

「是你的朋友吗?」

女人抬头看着冈田晋也问道。

「啊…是的。」

「那我先去那里等你,就是之前我们大家一起去的那间店!」

跟女人约好去吃饭。那吃完饭后,打算做什幺?这幺一想…若宫胜志就开始作呕。

「不用麻烦了。」

若宫胜志对女人微笑着。人不管在什幺时候,都是能笑得出来的,靠着坚强的意志力。

「我只是来看一下他的练习,马上就要回去了。」

行礼后便转过身,但走不到几步就被冈田晋也拉住。

「你最近都没来吧?」

若宫胜志将冈田晋也的手甩开。

「别碰我!」

低声怒骂后,留下一脸困惑的男人,若宫胜志独自上了车。之后,若宫胜志无法维持平常心,只是猛踩油门又紧急煞车,一直让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

那男人是属于我的!是我发现、照顾、饲养的!是我的东西!激烈的占有欲突然变弱。若宫胜志脑中浮现「真是那样吗?」的想法。对冈田晋也来说,只是有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男人而已,并不是他自己跟过来的!只是因为跟男人做很稀奇,所以他才愿意跟自己发生关系。但是…自己是如此喜欢他,不愿意将他交给任何人。可是,要一直紧追已经厌恶自己的那个人,太难看了。若宫胜志不知道有什幺方法能消除这种悲伤又焦躁的心情,在被周遭的车子猛按喇叭般狂乱地开车后,若宫胜志最后开到沿海道路上,从随身手提包中拿出手机。

***

看到站在门前的若宫胜志后,谷协伸一忍不住笑了出来。橄榄色的针织上衣配上牛仔裤,他就是这样外表看来普通,实际上却大藏玄机的男人。若宫胜志至今仍未看过比谷协伸一还注重穿著的同类。

「你的脸这幺妩媚,是怎幺了?」

谷协伸一抬起若宫胜志的下巴,就热吻起来。他的个性轻率随便,而且无法言喻,尽管如此,他的吻功还是无人可及,若宫胜志强忍性直窜心头的快感。

谷协伸一将若宫胜志拉进了公寓里,并带到了客厅。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谷协伸一斟的酒,若宫胜志还是一点醉意也没有。若宫胜志的对面有沙发椅,但谷协伸一还是故意坐到身边,很亲热地抚摸他的脖子。

「是他不要你了吗?」

谷协伸一在耳边轻声说着,若宫胜志将头低了下来。

「那混蛋有了女人。」

谷协伸一耸了耸肩,呵呵地笑着。然后夸张地抱住若宫胜志的头,并用手指缠绕起他的发丝。

「拥有你充满野性魅力的身躯,那家伙还不满足吗?」

「少啰唆!」

若宫胜志拨开那缠绕的手指。虽然手指暂时离开,取而代之的,却是耶湿润的双唇开始吸吮着。谷协伸一将若宫胜志的身体拉近自己,灵巧地解开衬衫的钮扣。拉开胸前的衣物,谷协伸一像是浅尝般轻轻舔抚若宫胜志的肌肤。

「要是换作我,就算过了十年也不会感到不满足。」

乳头被捏住的若宫胜志,不禁抖动了一下。谷协伸一暧昧地笑着,并轻咬了若宫胜志的耳垂。

「感觉棒透了。」

谷协伸一熟练地脱下若宫胜志的西装裤,开始吸舔那裸露的大腿内侧,睽违已久的快感让膝盖抖动起来。若宫胜右望着将头埋进自己大腿间的谷协伸一,似曾柑识的快感涌到腰际,便毫不客气地在谷协伸一口中射出。一滴也不剩地吞下的谷协伸一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好浓」。

「你被那家伙拋弃了多久?」

谷协伸一依依不舍地用舌尖点弄着那玩意儿。

「别说废话,快继续!」

「真受不了你这自私的家伙!」

谷协伸一边抱怨,边将身体靠了过来,那股男人味刺激了若宫胜志的嗅觉。若宫胜志等不及般脱去谷协伸一的衣物,舔玩那肌肉结实的脖子,以及那硬挺翘起的乳头。

谷协伸一的背部很厚实,跟像鞭子般瘦弱的冈田晋也感觉完全不同。对方不是冈田晋也,若宫胜志悲伤自己还会注意到是别的男人,至少眼不见为净地闭上双眼。和冈田无法做到的深入性爱。互相调戏地爱抚。大腿内侧被抚玩着,在谷协伸一将手指伸入深处时,若宫胜志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已经跟冈田晋也做到应该很习惯了,但一想到是别人,感觉就变差。尽管若宫胜志扭动着身体,表现出厌恶的感觉,谷协伸一的手指还是不肯松开。若宫胜志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后,谷协伸一寸终于将手指拔开。

「让我进去!」

若宫胜志听那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细语。不屈服谷协伸一的劝诱,若宫胜志明快地拒绝了。

「不要。」

「你之前不是说过要让我上的吗?」

「今天不行。」

若宫胜志吻了吻不甘心的男人。若宫胜志一直注视着谷协伸一。

「不过,今天我会让你快乐似神仙。」

若宫胜志将身体抽离,把脸埋入男人的大腿间,细心地拨开浓密的体毛,嘴唇靠近那耸立的东西,彷佛在舔棒冰似地吸吮着,对顶端更是用心。就这样,把那东西全吞进喉咙深处,仔细品尝还不忘爱抚。在喝干那流出的苦涩液体后,若宫胜志意犹未尽地继续舔弄,轻抚紧缩的阴囊,并用牙齿轻轻啮咬那软弱无力的东西。这幺做的同时,那东西又再次挺立,若宫胜志忘我地吸吮,于是苦涩的液体又再流出。既不美丽又恶心的男人性器,为什幺自己会对这种东西如此执着?

本想全部喝光,但最后被谷协伸一揪住头发而被迫分开。那腥臭温热的液体喷在若宫胜志的脸颊上。谷协伸一一边笑着,一边轻柔地舔起若宫胜志的脸。

「真是淫乱的男人!我好羡慕那家伙!」

两人紧紧相拥,贪婪地互吻着,尽情玩弄彼此的性器,在沙发上长时间地享受欢愉。最后若宫胜志累得裸身在沙发上打瞌睡,但谷协伸一叫若宫胜志「至少洗个澡后再睡!」被吵醒的若宫胜志,于是进了沿室。

洗完澡后,若宫胜志直接躺到谷协伸一的床上。先睡着的谷协伸一虽然眉间一动,但还是没睁开眼。适量的运动和疲累感容易引人入眠,即便想起冈田晋也的种种,但不久后,若宫胜志便陷入好久不曾有过的熟睡。

***

要是不在意被人说穿跟昨天穿一样的衣服,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但若宫胜志还是回到自己的公寓。先侍在停进停车场的车子中,将整个身子靠在方向盘上,痴痴等待早上8点的到来。

在过了冈田晋也的上班时间后,若宫胜志就下了车。公寓里显得昏暗,鸦雀无声。若宫胜志快步穿过走廊,直接往寝室的衣柜冲去。不快一点的话,就会迟到,没时间慢慢悠哉了!

脱下衣服,并拿出毫无皱折的衬衫。扣钮扣时,传来了一阵咯吱的开门声。若宫胜志吓得回过头,冈田晋也正站在门前,一直往这边盯着。都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为什幺他还会在这里?若宫胜志停下手指的动作,那听起来极度不安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昨晚住在哪里?」

虽然被这样问,若宫胜志还是当做没听到般,准备脱下西装裤,并装作没察觉到他往这边靠过来。但若宫胜志还是被粗暴地抓住手腕,强迫性地转过身,西装裤就这样掉在脚边。

「你昨天不是来接我吗?不是因为有话要对我说,才在那里等我吗?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想,这次一定能跟你好好说清楚,所以才一直等你的,你却…」

口气强硬但脸上残留着犹豫不决的冈田晋也,表情在瞬时间冻住,用右手轻轻摸着若宫胜志的脖子。

「这是…谁的?」

拨开冈田晋也的手指后,若宫胜志遮住自己的脖子。他是指什幺?一定是昨天欢热后所留下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

即使想隐瞒昨天的事,也已经来不及了。这幺一想,若宫胜志就改变态度,在冈田晋也面前露出痕迹。

若宫胜志装作不知情,继续换衣服。但被捉住手腕往前推时,冈田晋也趁势将衬衫往上拉了起来。留下痕迹的,并不只有脖子而已,乳头的边缘和大腿,甚至靠近性器的部位都散落着一点一点的红斑。冈田晋也咬牙切齿地低下头。

「你另结新欢,就把我丢在一旁吗?」

最先做出背叛的事的人,不就是你吗?若宫胜志什幺都不说,而用眼神和冈田晋也对抗。冈田晋也转头离去,走出房间。若宫胜志随后听到关闭大门的声音。

偷情的痕迹被发现的那天晚上,若宫胜志躺在床上无法入眠,而且闷闷不乐。在过了12点时,才发觉冈田替他还没回来。他总是在9点左右回家,都已经这个时间,实在有点不对劲。或许只是自己没注意到,可能他早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这幺想的若宫胜志,偷偷地看了一下客厅,但就是没发现情人的身影。

会不会是去哪儿喝酒了?或是…去女人的…光是想象那情景,若宫胜志就开始心口绞痛。若宫胜志一头钻进被窝里。不,他今天只是和别人去喝点酒,一定会回来,绝对会回到这里的,他从来没有不跟自己说就外宿的。这样相信着的若宫胜志,一直等待冈田晋也回来的声音。但过了半夜,天空开始渐渐泛白,开门声还是没有响起。结果,冈田晋也并没有回来,第一次无故外宿。

***

完全没睡的若宫胜志,对不管做什幺事都想着冈田晋也的自己感到焦虑不安。写病历表到告一段落,而稍微停笔休息时,若宫胜志脑海中浮现昨天早上满脸悲伤、转头离去的情人。以前,就算让他知道自己和谁过夜,也不曾把吻痕让他看到,要是藏起吻痕就好了。这幺一来,他或许就不会离家出走了,现在后悔已经于事无补。若宫胜志不断反复地叹气。

工作结束后,若宫胜志直接回到公寓里,直到隔天为止,都不曾往外踏出一步,等待冈田晋也回来。时光寂静地流逝,还是没有冈田晋也回来的迹象。若宫胜志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接近「被厌倦、被拋弃」的事实。

不想睡的心情渐渐转变成为睡不着。若宫胜志在白天发呆的次数增加,失误也明显增多,好几次被同事问「你没事吧?」时间一久,果然在手术中突然感到不舒服而昏倒,学弟还慌张地叫资深医师过来。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你害的!若宫胜志这样责备着冈田晋也。但到了下一秒钟,他便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希望冈田晋也能早点回来。

若宫胜志回到公寓后,也没有好好吃东西,只是六神无主地躺在床上昏睡,其它什幺事都没做。若宫胜志一味地等侍冈田晋也归来。想打电话给他的朋友或家人来询问下落,却几乎不了解他的交友状况,也不能打电话到知道两人关系的老家去。

真想见的话,还是可以见得到。他应该会去上班,也一定每天都去市立体育场练习。但就是没去见他。不,应该说是不敢去。纵使再怎幺想看到他、想跟他说话,要是去了,他不理自己的话,该如何是好?他是因为厌恶自己才跑出去的,很有可能会这幺做。然后,自己一定无法承受那样的态度而沮丧不已,情况绝对会变得比现在更糟。比起面对现实、坦率接受最后的结果,倒不如相信渺茫的可能性,在家等待还轻松多了。

「快回来!快回来!」

在没打扫而任由脏乱的屋子里,若宫胜志像念咒般反复诵念着。无法整理自己的心情,想说干脆说服自己忘掉、拋弃那个男人,却就是不禁再次回想起他的脸孔、声音和那笨拙的做爱,心中充满无限感伤而抬不起头。

恋爱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明知如此,但自从跟冈田晋也交往后,那个比重就开始不平衡了,自己似乎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才活着的。总是被遗忘的心情,在这时候更让若宫胜志刻骨铭心。若宫胜志并不太了解,自己为什幺会被相遇不过短短两年,又平凡无奇的那个男人任意摆布。

经历五个孤忱难眠的晚后,那一天,若宫胜志下了班便直接回到公寓里。六神无主的他,趴在沙发上,就这样睡着了。冷到发抖而惊醒时,已经半夜2点。衬衫和西装裤满是折皱,打算起身换衣服的若宫胜志突然眼前一阵晕眩,再次跌坐在沙发上。等到精神恢复后,便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还剩下一些起士,便决定边吃起士边喝红酒。

在茫然喝着酒时,若宫胜志发觉电话留言灯正不停闪烁。心想可能是冈田晋也打来的,而雀跃不已。却又心想,要是这幺笃定,等一下如果不是,失望岂不就更大了?努力说服自己不是冈田晋也打来的,用颤抖的手指压下按钮。

有两通留言的讯息。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说相亲结束后,在街上碰巧遇到还一起喝过酒的女人的妈妈有跟她联络,说彼此感觉不错,母亲很欣喜地说着。不知道女人将那件事怎样加油添酯地跟自己的双亲说,但想到她的轻浮随便,若宫胜志忍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的留言结束后,接着听到的是学弟的声音,通知若宫胜志预定在明天由自己负责的病患手术中止的消息。虽然有叫自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但心里的某处还是暗自期盼着。失望加上不耐烦,使得若宫胜志还没听完学弟的留言就先删除。

若宫胜志再一次调回录音的状态后,便坐回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干手中的威士忌,冲动地将双手伸入大腿内侧。一边闭上双眼,回想情人的握法;一边紧握住性器。不久,就到达高潮了。若宫胜志边舔着那弄脏的右手,边继续喝酒。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但酒精开始作用,使得脑筋迟钝。等到若宫胜志回头看电话,就花了不少时间。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已经是半夜3点。这幺没常识,而自己的右手不干净,左手还得拿着酒杯,实在没有余力去拿起话筒。就这样,电话自动转换成语音留言。

切换到语音留音的那一瞬间,话筒里传来嘈杂的人声。短暂的沉默让若宫胜志不禁怀疑是不是恶作剧电话时,电话里传来「真抱歉,这幺晚了还…」的微弱声音。若宫胜志马上知道是冈田晋也的声音,但就是没办法从沙发上起身。声音听起来口齿不清,「那个」和「我」不知重复几次,像是喝醉酒般,也因此让若宫胜志更清楚感受到冈田晋也真实的呼吸,差点忘记呼吸。

「我想再跟你好好谈一次,想见到你,可是我好怕!我…」

就在此时,电话噗一声就切断了,再次恢复沉默。若宫胜志等了又等,冈田晋也还是没再打来。若宫胜志用颤抖的手指按下播放的按钮,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播放。若宫胜志对自己这样的行为感到厌恶,索性删除留言。但删除的那一剎那,若宫胜志马上感到后悔。当他再次按下播放键时,却只听到「现在没有留言」的死板机械声音而已。

***

冈田晋也所参加的东日本企业联赛,预计在这个星期日从邻县的市区,沿着海岸线起跑,全程总共40.195公里。地方电视台将全程转播,但详细的路线还不太了解,于是若宫胜志第一次购买体育杂志。午休时,若宫胜志就在医师休息室里翻开杂志,阅读那详细解说预定路线的部分。虽说从邻县起跑,但看到终点在冈田晋也平常练习的市立体育场时,若宫胜志显得有点吃惊。这时候,若宫胜志发觉有人走了进来,却不想回头。

「真是稀奇。」

回头一看,是立花学弟,他从背后一直瞄着右宫胜志手上的东西。

「真难得,学长你会看体育杂志。东日本企业联赛,就是在这星期举办的嘛!」

「好象是。」

「你也对马拉松有兴趣?」

五花医师微笑着。有兴趣?好象又不是。若宫胜志暧昧地歪头微笑。

「我有朋友参加,本来想去看,但因为值班,只好作罢。」

在若宫胜志阖上杂志的同时,听到「那是真的吗?」的惊叹声。

「能参加企业联赛…那不就是职业选手吗?我还不知道,学长你竟然会有那种朋友!」

「嗯…还好啦…」

五花医师在若宫胜志旁边坐下。

「他是在那一队跑的?」

若宫胜志很纳闷,他为什幺会对马拉松这种无聊的运动,那幺地感到兴趣呢?而后突然想起立花说过他以前高中社团时,曾经是中距离的选手。

「是立箸运送。今年新成立的队伍。」

「喔…」

若宫胜志再次翻开杂志,而立花医师歪头想着。

「你不想去为他加油吗?」

「啊…那也没办法啊!」

若宫胜志将手里的杂志丢在桌上。

「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代班?」

回头一看,立花医师正微笑着。

「我也是跑过中距离的人,所以特别了解选手的心情。尤其是跑长距离的,他们跑步的时间不是都很长吗?所以一定会在途中感到筋疲力尽。要是那时候路旁有朋友加油,对他们的鼓励效果很大的。学长,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帮忙代班。」

由于学弟的体贴关怀,使得若宫胜志在大会当天得以找到人代班。但就算是准备俱全,若宫胜志还是犹豫要不要到比赛现场。冈田替他自从那次喝醉酒,打电话来过后,就没有消息了。相信他所说的「想见你」而前去,如果被冷淡对待,岂不颜面尽失?若宫胜志的犹豫,说穿了就只是胆怯罢了。但要是不有所行动,就会这样持续下去,若宫胜志绝对不想如此。

比赛当天,即使到了开始前两小时,若宫胜志还是手里紧握车钥匙,呆坐在沙发上,烦恼着要在哪里看。因为是马拉松,选手一定都跑个不停。想开车追他,却又因为会有交通管制而无法顺利通行。而实况转播让若宫胜志觉得,比起站在沿路上为他加油,倒不看电视,还比较有「观赏比赛」的感觉。跟别人讲的话,别人一定会忍不住大笑吧?若宫胜志就只为了看在大会中奔跑的冈田替他,而去买了车内电视。

总算决定在终点附近等待的若宫胜志,在从沙发上起身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想着可能是冈田晋也打来的期侍,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彻底粉碎。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若宫胜志甚至有股冲动,想将电话挂掉。

「胜志,你今天在公寓里吗?因为你都没跟我联络,才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我在赶时间,不好意思…」

没听完母亲的话,若宫胜志就插了嘴,而打算将电话挂上时…

「你给我等一下!」

母亲尖锐的声音让若宫胜志很不耐烦地,再次将话筒拿到耳边。

「我都说我很忙了,所以…」

若宫胜志听到母亲的长叹声。

「为什幺你总是那幺冷淡?我只想问你跟那位小姐到底怎幺了?我听说对方的女儿想再见你一面,所以才想问你,是不是有什幺事瞒着我?」

「我们只是在酒吧里碰巧遇到,聊了一下而已。我压根没想过要跟她交往。」

「你这幺说,是对那位小姐的那里不满意?你光是说那种任性的话,会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的!」

「那样正好,我这辈子只要一个人过就行了,所以也请妳就别再干涉我。」

电话另一端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

「你说我干涉你?我可是在担心你!还是你有什幺不想娶老婆的理由?」

因为我是同性恋!若宫胜志剎时间被烦闷的心情包围,而顺着干脆表明自己是同性恋的冲动。

「找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母亲小声地叫出「真的…」

「他比我心5岁,现在正在搬家公司上班,是个老实又乖巧的男人。」

发现母亲吓得倒抽一口气时,若宫胜志呵呵地笑了起来。

「妳当真了?我开玩笑的啦!」

「讨、讨厌,胜志,你就算开玩笑也不能那样说!」

「我跟那女人真的什幺事都没发生,所以就不要想太多了。我赶时间,下次再说。」

若宫胜志单方面挂上电话。在玩笑般地出柜时,若宫胜志感到胸口一阵悸动,不过,那只是一时而已。若宫胜志看了一下手表,知道所剩时间不多,便慌忙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公寓。和预计一样,若宫胜志将车子停在离终点有些距离的海岸停车场。透过车上的电视,可以听到开始的枪鸣声。天气晴朗而且万里无云,只不过风有点强,导致海浪也跟着涨高起来。

小小的电视屏幕上,出现的尽是以前表现优异的选手,镜头迟迟没照到才刚成立的弱小队伍。好不容易才介绍今年新队伍中的一名选手,却不是冈田晋也。

比赛刚开始时,由于队伍全混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冈田晋也在哪里。主播所介绍的,也仅限于领先集团的几位选手,若宫胜志睁大眼睛仔细寻找,还是找不到冈田晋也的身影。

在过了十公里处时,终于发现到他的迹影。冈田晋也身穿白黄线条相间的运动服,在领先集团的30名选手中,位居最后。

主播终于提到冈田晋也的事,但却只说是今年新成立队伍的选手而已。因为在领先集团,冈田晋也的身影不断出现在电视上。他仍旧跟练习时一样,满脸轻松地跑着。给人的感觉并不太像在跑,而像是走路一样。跑到高处时,他还像在观赏景色般地东张西望。主播好象也注意到他的举动,而批评说「不够专心」。听到的若宫胜志,不禁笑了出来。

时间一久,纷纷有一、两个人从领先集团中离开,人数越来越少。在剩下差不多10个人左右时,冈田晋地依旧跑在最后。10名选手中,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快被甩开的样子,但在经过二十公里废时,有一位被介绍过好几次的有名选手脱离了领先集团。紧接着,又有3名选手也被甩开,冈田晋地依然还是跑在领先集团的最后面。转播一直将焦点放在最前方,而没照到他。此时,有一名领先的选手渐渐加快速度,但那名选手还是因为步伐乱掉而耗尽体力,再次回到冈田晋也所在的领先集团中。那名选手到后来也跟不上领先集团的步伐,于是一下就被甩掉了。超过那自取灭亡的选手,冈田晋也逐步提升名次。

在冈田晋也经过25公里处时,若宫胜志下了车。在车上时,风声就已经够大的了,一到外面,邢强风频频吹弄若宫胜志的头发。若宫胜志将大衣的衣领拉直,往终点的方向缓慢地走去。

终点是设在市立体育场的中央,若宫胜志可以从敞开的门中,观察到里面的情形,但就是不得其门而入。若宫胜志站在体育场前,那区分马拉松跑道的绳索旁,等待冈田晋也的到来。若宫胜志站在那里还不到5分钟时,周围就变得嘈杂起来,很多观众和穿著运动服的相关人士,开始在那里走动着。若宫胜志想尽量靠近一点看,才站在前面的,但深怕被那些不小心的人踩到脚,所以稍微退后了些,倚靠着粗大的树干。终点前方,也就昊体育场的入口,人潮越来越多。若宫胜志心里隐约想着,这幺多人,冈田晋也可能不会注意到自己。要是他没注意到,那自己又是为了什幺,特地调班跑来这里?若宫胜志轻轻叹了一口气。

平常总是空旷的市立体育场的停车场,停了好几部大型游览车,穿著运动服的人就在那里走来走去。那停车场今天禁止一般民众使用,所以应该都是些跟比赛有关系的人吧?

突然在那角落中,传出一阵女人生气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跟谁争吵。虽然那声音并不特别引人注意,若宫胜志还是好奇地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争吵的声音一直持续着,突然有个女人从小型巴士中跑出来。看到那女人用手压住自己的嘴巴时,若宫胜志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那女人。但仔细想想,那里是比赛队伍有关人士的停车场,那女人会在这里也不足为奇。那女人笔直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但只是若宫胜志会错了意,她停在若宫胜志面前的自动贩卖机前。她拿起绿茶罐时,突然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会在一起。若宫胜志不自觉地躲开视线,但那女人用那比走路还快的速度站在若宫胜志的眼前。

「不好意思,突然跑来跟你说话。你是晋也的朋友吧?是来为他加油的吗?」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若宫胜志已经好几次看过这个女人,两人也曾说过一次话。若宫胜志被女人强硬的眼神压过,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这女人找自己有什幺事?「和晋也分手!」该不会用这些话来威胁自己吧…若宫胜志深怕会如此,心里严重感受到动摇。

「你应该是医生吧?我有听晋也说过你的事。不好意思,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还来不及回答,若宫胜志的手就被抓住了。依女人来说,算大力般地拉着若宫胜志。若宫胜志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被这样拖着走。若宫胜志被带到小型巴士旁,就这样拉进巴士内。

那好象是冈田晋也他们队伍的巴士,座位上杂乱地丢着运动背包和运动服。然后,在巴士前方的座位上,不断责骂冈田晋也的那位教练,和身体健壮的领队两人正死盯着那小电视屏幕不放。

「世谷教练。」

教练听到女人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突来的不速之客而满脸讶异。若宫胜志在意的不是他那看起来为难的态度,而是以旁观者来看,他脸色发青,再加上天气不热却额头汗流不止。

「这家伙是谁?这里禁止一般民众进来的。」

女人像是瞪人似地,一直盯着教练看。

「这位是晋也的朋友,是位医生。刚好他来帮晋也加油,所以我就把他带过来。求求你,让他看一下嘛!」

脸色发青的男人,表情变得可怕起来。

「谁拜托妳做这种事的?」

教练怒骂着。女人虽然好象被教练的怒气吓到,而后退了几步,但她还是紧咬牙根地说了回去。

「但你的脸色实在不怎幺正常。求求你,就让他看一下吧!」

「只剩十公里了!搞不好他能得名!」

「只是看一下,花不了你5分钟的。」

那教练的脸,就彷佛凶袖恶煞一样,但女人也不认输地坚持着。夹在中间的若宫胜志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视线移转在争辩不休的两人之间。

「你从前天开始,不就一直在喊痛?尽管如此,还是死不肯去医院…」

「只不过是肚子痛而已,用不着跑去医院吧?」

女人出乎意料地挡在电视机前面。

「妳在做什幺?快闪开!」

教练用那苍白的脸色怒吼着。

「直到你给医生看之前,我是不会动的。绝对、绝对不会动!」

领队终于叹了口气,提议说「难得医生都来到这里了,就给他看一下吧!」坚持对女人不肯让步的教练,在听到领队的话之后,面有难色地同意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个人从前天开始,肚子就开始痛个不停,可以麻烦看一下吗?」

那女人向若宫胜志低头拜托,而那教练反倒以不像病患该有的态度,很傲慢地命令若宫胜志「能不能请你看快一点!」若宫胜志是医生,所以才被叫看病。但突然这样地被拜托,若宫胜志可是专门心脏外科!肚子痛的话,非得要内科的医师来看,才会知道是怎幺一回事。但在经历过这样的争吵后,若宫胜志也不好意思说出「我不会看」的话,于是若宫胜志便蹲在男人面前。一边心想:连个听诊器都没有…一边向男人间了几个问题。男人明显地在发高烧,又脸色发言,一问之下,得知他从昨天开始就很想吐。因为他说肚子痛,若宫胜志就碰触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腹部的右下方特别容易感觉到痛。刚开始是上面,之后慢慢右边也跟着痛了起来。从这些症状来看,很清楚地可以断定是怎幺回事。

「你很可能是盲肠炎。」

那男人短促地发出「什幺?」的声音。

「没有做过血液检查前,我也不敢跟你肯定。如果真的是盲肠炎,继续这样恶化下去,很有可能并发腹膜炎,所以我建议你在病情恶化前,尽可能地早日就医。」

「你只是认为…可能是…」

自言自言的教练捡色更加发白,那女人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喊叫。

「所以我就说嘛!求求你,现在赶快去医院,连医生都这样说了!要是病情就这样持续恶化下去,你要我怎幺办啊?」

一转刚才那种傲慢的态度,教练的双手紧抓住若宫胜志的大衣。

「再…再一个小时就好了,我能看完比赛吗?拜托你!郑重地拜托你!」

「要是你有办法忍得住的话…但我并不是专长消化器官,没办法给你保证。」

男人听到若宫胜志这样说,才放下心地用手压肚子,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女人看到教练那样很不好受,但也没再说什幺了。若宫胜志觉得待在那里,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于是说出「那幺我先…」而准备离开时,却被女人留了下来。

「你是来帮晋也加油的吧?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什幺时候会来,要不要在这里看一下转播再走?反正等他快到终点时,再去也还来的及。」

若宫胜志不清楚女人将自己留下的真正理由,是为了预防男人病情恶化,还是纯粹出于好意。老实说,若宫胜志并不想待女人的身边,不想跟可能和冈田晋也有一腿的女人呼吸同样的空气。

在若宫胜志准备开口告辞的同时,耳边传来「超过了!!」的声音。

冈田晋也彷佛电影主角般,占据了那小小的电视屏幕。女人推了一张椅子给若宫胜志,若宫胜志就这样紧盯着屏幕不放地坐了下来。在若宫胜志没看到的时候,冈田晋也已经住前推进四名,正跑在离前方不远的第二领先集团的六个人当中。他周围的选手都是一直看着正前方在跑,他却时常东张西望。这样看来,他似乎依然轻松自在。纵使他东张西望,步伐仍然轻快。虽然已经跑了30公里,看起来却仍像个散步的小孩般愉快。

「那家伙又来了,根本完全没听进去我的话嘛!」

教练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画面中的冈田晋也,并焦躁地摩擦自己的拇指。

「不要东张西望,双手摆动的幅度再大一点…脚再抬高…搞什幺嘛,那极难看的姿势!」

领队也很认真地看着屏幕,但是跟有点神经质的教练不一样,而是用一付笑嘻嘻的表情,看着冈田晋也跑步的模样。

「晋也从以前起,就是很有自己独特作风的人。在我教他时也一样,不管教了几次,他那姿势就是改不过来。看他那样,应该是第一次参加马拉松比赛吧?跑得满有模有样的嘛!」

「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像在跟领队争辩般大喊后,教练的视线再次回到屏幕上。之后,他便不停地歪头想着。

「为什幺那家伙一到马路上,就变得那幺快…」

「他在跑道上时,不就已经很快了吗?」

对领队那悠哉的语气,教练暴躁地回了一句。

「我想说的是,他在马路上时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领队耸了耸肩。

「因为他喜欢边看四周风景边跑,跑道对他来说太无趣了。」

「领队,你就是爱说这些宠坏他的话,才造成那家伙的我行我素。只要矫正姿势,再好好调整跑步的节奏,那家伙一定能跑得更快,成为不得了的选手,甚至是世界级的!」

教练的话被打断。

「那家伙就是有这种资质。」

那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被电视所传出的欢呼声给盖过去。有两名选手正加快速度,准备摆脱第二集团,往领先集团追去。领队深深靠在椅背上,并挺直胸膛。

「没错,他就是有这种资质。他那异于常人的持久力和肺活量,简直就像是为了跑步而生的,相信他本人也很了解这一点。」

一个人说完后,领队开始微笑着。

「不过啊,他最让我感到敬佩的是,不管是怎样的路线和状况,他都打从心底享受跑步。在数百人的选手当中,觉得跑步有趣而跑的人,一定只有他而已。那像孩童般的脸,只顾着东张西望,丝毫不去理会周围的对手。」

没错。在那里的身影跟练习时一样,不!甚至看起来比练习时,跑得还更快乐的情人。那跑步的英姿,不管看多久都不会厌腻。若宫胜志虽然前来加油,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要修复两人的关系,并不是真来加油。不过,那些事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的他只是一昧地注视着跑步的冈田替他。

「请问…」

女人向若宫胜志小声说话。若宫胜志的思绪,从眼前的恋人再次回到现实。打从一开始,若宫胜志就害怕看女人的眼睛,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冈田替他的新恋人。一想到这件事,若宫胜志就开始手指颤抖着。

「盲肠炎放着不管,会不会有事?」

若宫胜志为了遮掩自己发抖的声音,而很快地说道。

「那样不太好,况且他好象痛得满厉害。」

女人担心地望着教练。

「非得要…动手术吗?」

「不能说一定要,但就算动手术,不用两、三个礼拜,他就能出院了。」

女人紧绷的表情像是安心般放松了。

「那就算动手术,下个月中旬就能出院了嘛!」

谈话的同时,若宫胜志的手心一直不停出汗。从第一次负责手术中执刀以来,就再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跟女人谈话时,若宫胜志不只感到痛苦,胃的深处还隐约刺痛着。

「其实,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

若宫胜志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僵硬。冈田晋也并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一句话也没说。若宫胜志脑中一片空白,剎那间全身无力。

「所以我就好几次劝他,在还没恶化之前,最好先去医院看一下,但他就是不肯听话。说什幺比赛的事比较重耍,直到三更半夜还在看选手的录像带什幺的…」

「看选手的…录像带?」

若宫胜志从没看过冈田晋也做过这些事。心中不禁怀疑说,那不注重姿势的男人会如此认真吗?但在自己不在时,就算他做这些事也很正常啊!

「他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还说因为自己是教练,了解全部选手的跑步状况是理所当然的事…」

若宫胜志感到不对劲,于是战战兢兢地向女人问道。

「妳结婚的对象不是冈田晋也吗?」

女人两眼圆睁,紧接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讨厌,你搞错了啦,要跟我结婚的是坐在那里的顽固教练!」

女人将视线投注在那脸色发青,双手抱着肚子,眼睛紧盯着电视不放的男人…女人要跟那男人结婚!那幺…冈田晋也呢?

「差不多也该去迎接他了。」

领队站了起来。屏幕上注销的所剩公里数越来越少。领先的是即便若宫胜志,也曾听过名字的有名选手。冈田晋也那幺悠哉地跑,还能位居在第三名的好位置。突然屏幕上,跑在冈田晋也前面的那位选手,膝盖扭了一下,上半身开始摇晃,随后就摔倒在地上。

「太好了!」

教练小声地叫了出来。但冈田晋也突然停住,并拉起倒下选手的手臂。就只那幺一下子,站起身的男人再次跑了起来,冈田晋也也随之起跑。但在他稍微停下脚步的一瞬间,就被从后面跑来的第二集团的8个人超过了。

「那混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幺!」

教练生气地骂了出来。

「那家伙根本不知道什幺是比赛!一点都不了解!没意识到这是场真正的比赛!」

真的是如此。若宫胜志从来没看过,在比赛中还伸手扶起对方的选手。屏幕下方显示着离终点只剩3公里。

「该走了吧?」

听到领队的声音,女人拿着像是运动饮料的宝特瓶和外套站了起来,教练却还是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要留在这里。」

教练看着屏幕这样说。

「我肚子太痛了,没办法站起来,所以我要在这里看着那家伙…这样的话,我真是不够格当教练。」

教练这样自言自语着,视线还是紧盯着屏幕不放。尽管一时之间排名落后,冈田晋也还是轻松地再次追过超前自己的第二集团。

「喔,那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领队再一次看着电视。教练就坐在椅子上,紧握双手。

「我真羡慕那家伙。」

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好想象他那样跑着。」

领队的手怕在教练的肩上。

「你也曾经是优秀的选手啊!」

领队和那因为担心教练,而不知回了几次头的女人,一起消失在比赛结束后,迎接选手的相关人士专用出入口中。若宫胜志也打算到路边,而正要下巴士时,被教练叫住。他拿出配给相关人士的通行证,交付若宫胜志。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走进门口去,反正我用不着了。还有,当他跑进跑道时,请帮我好好训训他,不要再悠哉地跑了,赶紧加速冲刺。」

若宫胜志拿着通行证就下了车。因为不是相关人士,若宫胜志挣扎着要不要进去。不过实在太想见到冈田晋也了,最后还是禁不起诱惑,亮出通行证进去了出入口。在敞开的大门的另一方,若宫胜志看到领先的选手从马路上跑进体育场。第一名的选手从容不迫地进入终点线,随后进入的是第二名跟第三名,他们难分难舍地进行着拉据战。在那不久后,第四名的冈田晋也也跑进体育场了。若宫胜志惊讶地停下脚步,心想:他刚才不是被那幺多人超过,什幺时候又回到第四名了?若宫胜志还来不及代替教练训话,冈田晋也就一点速度都没变地得到了第四名。跑完全程的冈田晋也,越过一跑到终点就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选手们,用稳健的步伐朝出入口附近的领队走去。他用递上的毛巾擦拭着脸和身体,并披上女人拿给他的外套。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但也仅止于此,身上完全看不到疲劳的影子。虽然相隔得有点距离,他的声音还是清楚地博到若宫胜志的耳中。

「我跑完了。」

冈田晋也面对领队微笑着。

「沿海道路的风虽然很强,但吹得我心情很舒服…」

「快乐吗?」

冈田晋也毫不考虑地点点头,一脸欣慰的领队拍了怕他的肩膀。好象被那接连不断经过出入口的选手们给挤开,冈田晋也往前移了几步,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目光交会。那讶异地站住不动的男人,嘴中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在他逐渐靠近时,若宫胜志马上转头离去。实在太难为情了,若宫胜志就这幺跑着。不想被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胜志!」

感觉到有人追来的若宫胜志,更加全力地跑着。在穿过出入口时,若宫胜志回头看了一下,冈田晋也正朝这边追了过来。若宫胜志跑过停在停车场中的大型游览车,再穿越那设在游览车前,像是休息虚的帐蓬一角。

突如其来的强风让若宫胜志紧闭双眼,同时背后传来剧烈的声响。若宫胜志下意识地回过头一看,刚才还完好的帐蓬,现在已经毫不成型地塌了下来。然后,刚才一直紧追自己的男人,完全消失了踪影。

人们聚集到那发出巨大声响的地方。若宫胜志战战兢兢地走近塌倒的帐蓬,看到屋顶附近有只手伸了出来。

不知道那会是谁。可是刚才经过时,周遭并没有人啊!若宫胜志将那沉重的铜铁支柱给搬开,在那下方的是全身无力般瘫倒,而且头部血流不止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的心脏被吓得几乎快停止了。

「喂,你还好吧?」

不知道是谁帮忙若宫胜志,将冈田替他从塌倒的帐蓬中搬了出来,但他仍旧毫无动静。若宫胜志几乎是用爬的,靠近了全身无力的冈田晋也身边。

「喂…喂…」

若宫胜志说不出话来。即使拍肩膀、摇着身体,冈田晋也还是没醒来。他的头部血流不止,温热的感觉不断流过若宫胜志压在他头部的手。

「他应该撞到了头,最好不要随便碰他比较好。」

不知是谁怕了若宫胜志的肩膀,若宫胜志粗鲁地拨开。

「谁赶快去叫救护车!快点!」

朝着围观的群众,若宫胜志用那颤抖的声音怒吼着。

***

在救护车中,若宫胜志打电话联络自己任职的医院,并叫了谷协伸一。谷协伸一虽然说病房那边很忙,但在救护车抵达医院大门时,还是等在门口。确认过冈田晋也的状况后,立刻将冈田晋也送到加护病房。

谷协伸一对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好的若宫胜志大叫「你给我待在这里!」若宫胜志整个人茫然呆坐在结束看诊后,灯光就全熄掉的挂号处前。双手沾染的鲜血,感觉十分鲜明。光是回想起来,若宫胜志就开始想吐。好可怕的出血量,要是引起脑震荡还是颅内出血的话…该怎幺办…

光想就让若宫胜志泪流满面。要是他不在了…不敢去想象那些事,也不愿去想,但身为医生的理智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行时就是不行了。

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那种事跟他争吵。早知道就不去在意那种无聊的自尊,直接放下尊严地跟他闹,说不准再跟女人讲话就好了。早知道当他追来时,自己别逃开就好了。早知道就别经过那个地方就好了。这样一来,他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要是他就这样死了,从此再也睁不开双眼…不知何去何从的若宫胜志,就想自己干脆就一死了之算了。或许那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并不是为了有什幺意义才想这样做。是因为无法忍受他不在身边的生活,才想这样做的。比起度过惦念他不在的时光,倒不如自己也追随他将时间停止,还快乐得多。

脚步声逐渐接近。若宫胜志立刻站起来,冲到急诊的入口,急忙跑向正走着的谷协伸一。

「晋也人呢…晋也…」

若宫胜志无法吧话说清楚。谷协伸一叹了口气,一副安心的样子。

「你至少也洗一下手吧?」

被若宫胜志紧抓住的合协伸一,白色上衣的袖口满是冈田晋也的血迹。

「那家伙没事了。也有请脑科的医生帮忙看过,他只是外侧的伤口比较严重,头骨内侧并没有什幺问题。失去意识是因为轻微的脑震荡,只要好好睡上一晚就没事了。我帮他头上的伤口缝了8针,但他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那今天晚上怎幺办?你那边的病房应该还有空位吧?他是伤到头,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住院一晚比较好。」

「啊…好!」

谷协伸一一直看着若宫胜志的脸。

「我不是说那家伙没事了吗?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只是外伤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血流得好多…我好怕…」

若宫胜志结巴地说着。

「常在动心脏外科手术的你,讲这什幺话?」

谷协伸一哈哈地笑着。若宫胜志原本还想说冈田晋也会不会死掉,真的这幺想过。若宫胜志流下安心的眼泪,依偎在那感到麻烦而伸出的手臂。在被谷协伸一带到诊察室,推倒亲吻时,若宫胜志像在乞求慰藉般一一响应。

***

冈田晋也被送到若宫胜志隶属的第二外科的病房。在结束所有的医疗行为后,冈田晋也还是没醒来而舒服地熟睡着。若宫胜志脱去沾满血迹的大衣,换穿白色上衣来隐藏被冈田晋也的血所弄脏的衬衫袖口。之后,若宫胜志一直坐在熟睡的冈田晋也身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熟睡的抑情。若宫胜志突然想起,今天还没好好吃过饭,却一点也不觉得饿,所以就没多去在意。

时针走到晚上8点时,有人没敲门就将房门打开。可能是回去前顺道来探望一下吧,谷协伸一已经没穿医生服了。他很没礼貌地走近床边,在窥视了一阵后,就哼一声地笑了起来。

「他还在睡吗?」

「嗯,看样子可能会睡到明天早上。」

若宫胜志将手轻轻放在冈田晋也的额头上。

「管这家伙是会这样一直睡下去,还是醒过来,对我来说都没差。」

若宫胜志瞪着那口无遮栏的男人,他只笑笑地抱住若宫胜志。若宫胜志用力推开那想亲吻自己的男人。

「就让我亲一下嘛!」

谷协伸一不满地啧了一声后,得意地笑了出来。

「他好象醒来了喔!」

若宫胜志回过头,发现冈田替他正睁大眼睛地看着这边。醒来的冈田晋也,小声地呻吟着「好痛」后,便用手压着头。

「不要勉强!」

若宫胜志赶紧跑到他身边。冈田晋也一边皱眉头,一边将手放在被绷带包住的头部右侧。因为那跟平常不一样的触感,而吓了一跳。

「这是…怎幺回事?这里是…」

「这里是医院。你在比赛后,被突然塌下的临时搭设帐蓬给埋住,因此头部受到撞击而昏了过去,缝了8针。今天已经帮你办好住院手续,就乖乖地在这里睡吧!」

「撞击…」

自言自语的冈田晋也在叹气的同时,将手放在额头上。

「你的领队很担心你的伤势,刚才还跑来探望。不过,我跟他说你不知道什幺时候会醒过来,再加上时间不早了。在跟他说过检查的结果没问题后,就请他先回去了。领队说,他有通知你的家属,但好象不在家,你有空就自己联络一下。」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若宫胜志对那直盯着自己的视线感到压迫感,不自觉地吞了口气。冈田晋也突然表情变得可怕起来,若宫胜志还在想是怎幺一回事时,原来谷协伸一把手放在若宫胜志的肩上。

「身体还好吧?」

谷协伸一视线越过若宫胜志的肩膀,一直盯着冈田晋也的脸。

「…托福。」

冈田晋也极度讨厌谷协伸一,甚至连若宫胜志提到他的名字就感到厌恶。因为知道这样,若宫胜志立刻狠狠地甩掉谷协伸一的手。

「你也快回去!」

谷协伸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后,便从背后抱住若宫胜志,在冈田晋也面前将自己的手滑进若宫胜志的大腿间。

「你对这幺曼妙的身体有什幺不满?」

若宫胜志看到谷协伸一那挑衅的态度,不禁打起冷颤。若宫胜志推开谷协伸一,顺势挥出拳头,但谷协伸一很快向后退了几步,让若宫胜志挥空了。

「我先走了。」

留下惹人厌的笑容后,谷协伸一就独自走出病房外。冈田晋也露出若宫胜志从没见过的厌恶表情,使得若宫胜志不敢跟他说话。四周流动着一股沉默而令人感到不知所措的空气,那如坐针毡般的糟糕气氛,让若宫胜志站起身。

「我先回公寓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会再来探望你。」

若宫胜志不等冈田晋也回答,就转头离去时,背后传来「胜志!」的尖锐叫声。

就好象受到声音操纵似地若宫胜志回过身去,慢慢地站到冈田面前。

「你先坐下来。」

被冈田晋也命令后,若宫胜志就将椅子拉过来坐下。冈田晋也一边喊痛,一边不顾地就从床上直起身子。两人视线同高,距离他很近。若宫胜志感到极度不安,但就是没有逃避冈田晋也的视线。冈田晋也在缓慢地深吸呼后,说了:

「你对我的哪里不满意?不管个性或外貌…甚至是做爱方面的事都可以,请你清楚地说明白。你是对我感到不满,才跟别人发生关系的吧?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努力改进的。」

冈田晋也迅速低下头。

「要是你说已经厌倦我,不想再看到我的话,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哪会有什幺不满?所以若宫胜志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说出来,我怎幺会知道!」

尽管如此,却还沉默着的若宫胜志被冈田晋也紧抓住右手。

「我问你,你那两次晚上出门后都没回家,直到早上才回来,我闻到首股香水味,你究竟是跟谁在一起?」

现在说这极事已经于事无补,但冈田晋也就是想知道。一股将事实全盘托出的冲动驱使着若宫胜志。

「我跟个女人在一起。」

冈田晋也微微叹了口气。

「你是喜欢上那个人,所以才嫌弃我的吗?」

「我们只是碰巧在酒吧遇到。只要可以一起喝酒,不论跟谁都一样。」

「跟谁都一样的话,为什幺不找我?」

「我就是对你生气,怎幺可能会找你一起喝酒?」

若宫胜志对迟钝的男人感到焦急。

「你是对什幺感到生气?」

「什幺也没有!」

冈田晋也摇动抓住的若宫胜志的手腕, 「不可能什幺也没有吧?有时候我突然感觉你变得冷淡起来,你却又跑来跟我撒娇。我明明什幺事都没做,你却在那儿一个人发脾气。我不是好几次跟你说,要是我有什幺不对,请告诉我。完全不将我说的话听进去的,不是你吗?」

一被指责是自己不对,若宫胜志就气起来,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

「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明知道我在看你们练习,却跟那女人有说有笑…」

若宫胜志说到这里,就将话吞了回去,看到冈田晋也低头思索。

「那女人是指谁?该不会是指担任经理的有纪小姐吧?你是因为看到我跟她讲话,才生气的吗?」

那情何以堪的嫉妒心终于被发现的若宫胜志,为了遮掩脸红而低下头。

「她是领队的女儿,也是我高中时社团的学妹。的确,我是常跟她在聊天…你就是误认为我对她有意思而生气吗?」

那抓住若宫胜志手腕的手指,将若宫胜志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前。

「因为跟教练处得不好,所以我才请教有纪要怎样做才好,就只有这样而已,没什幺值得你担心的事。」

若宫胜志松了一口气。自己究竟为了什幺,会一直过着这种痛不欲生的生活…不停责备自己愚蠢的若宫胜志,不知该说什幺才好。冈田晋也轻轻抚摸着若宫胜志的脸颊。

「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其它女人讲话,直接说不就得了,为什幺你就是不跟我说?我不是那种很会隐藏秘密的人,要是真的喜欢上她,我一定会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情,而马上跟你说。」

在那之后,冈田替他立刻补上「那是不可能的…」只要说出口,不到数秒就能解决,自己却在那里扭曲事实,还自导自演,到最后还害得冈田晋也受伤。不论怎幺想,这都是自己的责任。由于自己的不小心,才让对自己这幺重要的人受到伤害。若宫胜志用力抱住冈田晋也的那瞬间,他发出小小的呻吟声。若宫胜志以为是碰到伤口,准备抽身。冈田晋也发觉若宫胜志要放开时,任性地将若宫胜志拉回。

「请你不要隐瞒我任何事。」

被这幺拜托的若宫胜志,下意识地点了头。

「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所以你要是有什幺生气的事,尽管跟我说,就是不要再跟女人过夜了。」

「咦…」

听到若宫胜志的惊讶声,冈田晋也转过头。看到这情形的若宫胜志,开始咒骂起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身上的吻痕不是那女人留下的吗?」

「啊…那个…」

才刚被拜托不要隐瞒任何事的若宫胜志,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究竟是跟谁?」

被这样逼问的若宫胜志,很想马上逃离这里。冈田晋也很讨厌谷协伸一,知道对方是他的话,可能不只会大发雷霆,还可能气到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生气的,你说就是了。」

说不会生气,但好象还是有点动怒。但就算现在不说,之后也会一直被逼问吧?所以若宫胜志豁出去地说了。

「是你认识的人。」

冈田替他大大叹了口气。

「是刚才来的那个人吗?」

若宫胜志没有否认。冈田晋地低下头,将手压在嘴上。除此之外,就没其它任何反应了。

「我刚才说过不会生气,所以忍了下来。」

冈田晋也不断念着。

「但老实说,我现在很火大,甚至想立刻冲去揍那混蛋。请你不要再做出那种事了,就委屈点跟我做,我会尽我所能努力的。」

若宫胜志说不出「好」之外的其它任何答案。

「你要是觉得讨厌,我可以辞掉工作。马垃松也只跑到今天,我已经跟领队这样约定。」

看到如此认真的冈田尽也,若宫胜志摇了摇头。

「工作的事我已经不在意。至于马拉松,你想跑就继续跑。」

冈田尽也一脸困惑般感到不解。

「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吗?说这样不能跟我在一起,明明就是这样说的啊!」

「因为我喜欢…看到你跑步的样子…」

若宫胜志实在羞于坦率说出口。冈田晋也紧紧抱住了他。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不管任何事,甚至是跑步,都比不上跟你在一起时快乐。」

心里虽然感到高兴,但就是说不出口。那种带有苦涩的甜蜜感觉,让若宫胜志不禁全身颤抖起来,忍不住亲了冈田晋也。有些干燥的嘴唇。在仔细品尝个中滋味时,若宫胜志边想着这是睽违几天的吻,胸口就开始痛了起来。在漫长的热吻后,冈田晋也用手轻拂了若宫胜志那湿润的双唇。

还想更加深入。已经快坐上床的若宫胜志,将周围的米黄色窗帘全拉拢起来。冈田晋也对他的行为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若宫胜志掀开被单和毛巾,再脱下冈田晋也的病人服,拉下他的内裤,将里头的东西拉起来后,便蹲在地板上,将嘴唇靠过去。

「胜志!」

冈田晋也急忙压着若宫胜志的额头。

「我很不干净,尤其是今天…」

「…我想做。」

若宫胜志注视着冈田晋也的双眼。压住自己头部的手指松开后,若宫胜志全神贯注地吸吮着那被默许的地方。将它吞到喉咙深处,并用舌尖品味那触感。那膨胀的地方不久后达到高潮,在若宫胜志的喉咙中放出温热的液体。即使这样,若宫胜志还是没将嘴放开。

口腔中的东西再次蓄满精力,在它挺立之际,若宫胜志终于松开了嘴。若宫胜志站起来,像等不及般解开皮带,并将下半身衣物一起脱下。若宫胜志就这样在衬衫上穿著医生上衣,下半身则一丝不挂,用这种不完全的姿态,爬上床并跨坐在冈田晋也身上。

在热吻的同时,若宫胜志不断寻找冈田晋也的那玩意儿而扭动着腰。确认那炽热的东西触碰到自己的中心后,便慢慢将腰往下压。

「啊…嗯…」

那玩意儿缓慢挤进狭窄的部位里。兴奋到快失去意识的若宫胜志,身体大幅度向后仰。

在冈田晋也插入前,若宫胜志那就已经勃起的玩意儿猥亵地挺直,而在冈田晋也的腹部上摩擦着,兴奋得不停地抖动。若宫胜志凭本能直觉,不断摆动着腰部。冈田晋也的手指以快慢强弱握住若宫胜志的那里。若宫胜志摇着头,拚命忍住那股快感,但还是忍耐不住地爆发了。冈田晋也的腹部上坟满白色的混浊液体。

即使这样,若宫胜志还是感到不满足。还要、我还要更多。若宫胜志摆动快麻痹的腰时,不知道是否伤口在俩,冈田晋也的眉闲紧皱了起来,便抓住右宫胜志的腰。

「你一动的话,我会有点痛,可以不要动吗?」

因为那在身体里无可收恰的热度,若宫胜志的眼角流下几滴眼泪。

「你能就这样子放松或紧缩自己的那里吗?」

右宫胜志照冈田晋也所说的使出全力,感受那深入身体里的质感。原本抓住右宫胜志腰部的手指,慢慢摇动起来。若宫胜志就在即经柔体贴的感觉中,不断呻吟茗。之后,即便冈田晋也不再引导,若宫胜志也能继续缓慢摆动。于是那无事可做的手指,便悄悄从衬衫的衣襬潜入,开始揉捏若宫胜志的乳头。

「啊…」

自己的敏感部分被拿捏住的若宫胜志,发出呻吟声,双眼含唳地低头看着冈田晋也。冈田晋也微微笑着。

「你好美。」

跨坐在男人的腰际上,拚命扭动腰部的男人那里会美?不过只要他觉得美,那就够了。若宫胜志渴望着冈田晋也的唇,而将头低下来。

突然间,传来敲门声。若宫胜志縰持坐姿,很紧张地回过头。

「冈田先生,我来帮你量体温了。」

嘎擦一声,门被打开了。虽然床的四周有窗帘围住,但万一被撇开的话,自己这样猥亵淫乱的姿态就会被看到…一想到这里,若宫胜志吓得心脏都快停住了。

「我现在正在看诊,待会儿再测。结束后我会通知妳的。」

在心脏激烈鼓动之际,若宫胜志尽可能地假装镇静般说着。

「若宫医师,你在这里啊?」

「嗯!」

「知道了,那我待会儿再过来量。」

磅一声地门被关上了。若宫胜志全身无力地瘫在冈田晋也的肩膀上,「好痛!」的声音让若宫胜志紧张地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集。对于这种惊险状况,面对面的两人感到好玩而笑了起来。

但若宫胜志在笑完后,心情开始变得沉重。平常的自己是不会做出这种要的,在医院中绝对什幺都不做的。但因为对方是冈田晋也,自己就变得好想做,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任由自己放纵,几乎忘记以前的记忆和自己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情形,觉得不管喜欢或爱之类的话,都无法表现出自己现任的心情。

「为什幺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寂寞?」

因为感到寂寞,就会看起来寂寞。这是理所当然的。

「跟我在一起也不行吗?」

就算相处在一起、热吻、甚至是做爱,都总有个寂奠的自己存在着。若宫胜志觉得,就算陶醉在性爱中,只要是跟冈田晋也在一起的一天,那个寂寞的部分就会永远存在。

「你讨厌欲求不满的男人吗?」

冈田晋也笑了出来。

「不会。」

听到这样的回答,若宫胜志紧抱住冈田晋也的脖子,也不管他发出那哀嚎声。

「我要跟你做到死为止。」

若宫胜志没有说谎。面对着一脸认真的若宫胜志,冈田晋也也用很正经的语气回答。

「要是你能保证只和我一个人的话。」

两人持续着有腥臭味的热吻。在医生上衣被脱去的那一瞬间,那没上锁的门瞬间掠过若宫胜志的脑海中,但随即就消失了。之后,若宫胜志便全神贯注在接受爱抚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