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11

劫爱难逃 (梅心白)

by 梅心白

         第一章
「铃铃……铃……」
清晨造访耳膜的铃声,毫不留情从宁静中激射而出。
向来浅眠的绍巽言微带困惑地瞄了下床头钟,这铃声并不属於闹钟,因为现在才一点多一点,这对昨晚……不,正确来说、该是今凌晨一点才睡的他而言,现在被吵醒不啻是宣判他今日情绪将恶劣一整天。
电话铃响了两声后,就没再继续了,可能是被顾宇接走了。
他在床上等了几秒,顾宇没有来叫他,想必是能干的管家把这通电话处理掉了。
他坐起身,太阳穴传来一阵像敲鼓似的钝痛,他不禁用手紧紧压著头,呻吟了一声。
宿醉后的头痛真是自作孽,他苦笑一声,这算是和出奇公关那个女副总火热一整夜的代价!
他走进浴室,客厅隐约传来顾宇讲电话的声音。
绍巽言知道把这个领有饭店管理学位与瑞士厨师执照,同时又在一流饭店实地受训过的人物称为「管家」,著实是委屈了他,如果顾宇的人生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当上了某家一星级饭店的亚洲区经理。
不过也幸亏那件突发意外,让绍巽言得到一个全能的管家兼家里秘书。
一年前他因缘际会与顾宇相识,知道他卷入一场纷争,当下利用了那家饭店董事有求於他的机会,替顾宇解决掉纠纷,而顾宇也离开自己热爱的饭店服务业,忠心跟著他,替他处理所有杂事,过滤家里的电话与传真,同时为一工作起来就日夜不分的他照顾生活起居。
绍巽言觉得顾宇有时比自己的母亲更像母亲。
想到他母亲,他的头隐约又抽痛了一下。
他把浴缸注满水,再按下按摩开关,将身子整个浸入水中,让强力水流冲击身躯。
据他的经验,这是减缓宿醉后遗症颇有效的方法之一.
当他走出卧室,发现顾宇竟然还在讲电话。顾宇接收到他疑惑的眼神时,用手捂住话筒朝他无声说了:夫人。
他慌忙对顾宇摇头,却在同时看到他那位头发花白的管家,用著一丝不苟的语调说:「……是,先生已经起床了,您稍等,夫人。」
接著他面无表情地把话筒递给绍巽言。「夫人找您。」
绍巽言恼怒地接过电话,他发誓在顾宇的眼里看到一丝笑意。
「妈!」他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记忆中,他妈妈找他从没有好事过,而个性谨慎的顾宇和他大而化之的母亲竟然意外地投缘,因为他妈妈的专长正投顾宇所好。她专精烹饪,从年轻起即在电视上主持烹饪节目,顾宇那家伙谈到食谱就眉飞色舞,甚至连主人都可以出卖。
「这么早有事?」他不客气地朝话筒大皱其眉。
「你的口气就不能好一点?好歹我是你妈妈!你要知道我一个人独自拉拔你长大是很不容易的,想想你小时候……」
绍巽言深深叹口气,又来了。
「是,是……你究竟又有什么事?」
每当他母亲把那套养育之恩搬出来时,就意味著他又有麻烦了。
他妈妈好整以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也没什么……哦,对了!我前两天和太盟的老板吃饭,刚好他女儿在找实习的工作,我就把你公司介绍给她──」
「什么?!」绍巽言怒吼一声。
痛……死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中大力回荡。
「你竟然又做这种事?上回已经很明白告诉过你,绝对没有下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他对著电话咆哮,把敲在太阳穴上的抽痛转为愤怒的动力。
空气中飘浮著浓浓咖啡香味与烟硝味。
「你先别激动嘛,我看过她,和上次那个不一样,这女孩满不错的……」
「不错?那干嘛不到她老爸的公司上班?」他咬牙切齿道。
「哎!在自家公司怎么能磨练?她叫丁小蓁,我叫她今天去找你……就这样,拜拜!」
「不!我绝不收你丢出来的垃圾,你自己想办法回收,你有没有听到……喂……妈?」
绍巽言泄愤似的用力挂上电话。
他妈妈的用意他还不清楚吗?这次一成是相中了太盟集团的一金,急著要和他送作堆,这可恶的老太婆!
他在心底闷声诅咒,转过身来瞧见顾宇正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铲进瓷盘里。
「先生,早餐好了。」顾宇用他不疾不徐的口吻恭谨道。
「给我咖啡就好了,浓一点。」他瞪他一眼,在餐桌前坐下。
「是。」
「这是什么?」他瞪著随咖啡送上来的一杯绿棕色浓稠饮料。
「醒酒用的,这是夫人方才在电话中传授的秘方。」
绍巽言眯眸盯他一眼。
他的管家对他行踪掌握得可真清楚。
醇酒加上女人,这种荒淫娱乐向来不为纪律甚严的管家认同。绍巽言每次野游回来均只字不提,他却有办法对他做过什么全了如指掌。
顾宇维持那张标准的扑克脸,直到看见他端起那杯怪饮料,才转身去做他的事。
绍巽言从他眼神里接收到他对他荒诞行径极度不赞成的强烈讯息。早上故意把电话接给他,一成也是刻意给他的薄惩。
这个管家……唉!他边叹气边仰头把那杯有怪味道的浓稠物一口气喝下。
这杯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恶!他皱紧眉头,连忙端起旁边的咖啡想清掉口中的怪味……
顾宇用他字正腔圆的声调在旁出声道:「先生,这咖啡很……」
来不及了。
「……烫!」
在顾宇把话说完的同时,滚热的咖啡已经烫到他的舌头,他又急又狼狈地放下咖啡杯,急促中却让咖啡溢洒了出来,不仅烫了手,也洒在那条才系上没多久的HERMES领带上。
「混帐!」
他谩骂一声,情绪恶劣地用湿巾捂著烫红的手指。
从头至尾,顾宇一直面不改色地看著主人一连串狼狈不堪的动作。
绍巽言无言怒瞪他,恨恨扯下领带,交给那双早就伸在那里等候的手上。
气恼地瞪著他离去的背影,绍巽言敢发誓,此刻他管家的心底一成早就笑到人仰马翻了。
话说回来,能看到在公关专业领域中叱吒风云、不可一世的绍巽言如此狼狈的人实在不多。
当顾宇再度折回来时,除了拿来一条新领带外,手上还多了今天的报纸和一份传真。
「唐先生传来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绍巽言没风度地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东西,并没有照住常惯例在家看完报纸才进公司,他把传真夹进报纸里,即踏出门去。
他的坏心情并没有因出门而稍微转好。
隐隐抽痛的额角让握著皮质方向盘的手显得松弛无力,他有点后悔昨晚的恣情狂欢,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他不会对已发生的事情做太多责难与懊悔,相反的,他比较擅长的是设法补救。导正弥补已经发生的错误正是他的主要工作。
大脑依著惯性反应在熟悉的道路上前进,还没一点钟,他已经踏进那块金铜底上镌著「OVER THE TOP」黑色艺术字样的公司大门。
被人统称为O.T 的公关企业集团是由绍巽言一手创办,初期仅是一家小小的公关公司,名为公关,实际上是形像重整顾问,专门替社会闻人做形像危机处理及形像再塑的服务。
绍巽言独自成立O.T 不久,他高中同窗好友唐真也加入了。
唐真会加入主要是了解绍巽言想追求的不只是一方的立足之地,他要的是绝对的君临天下。冲著对好友的相知相惜,唐真舍弃自己的家族企业,与绍巽言联手打拚,很快就将O.T 打出名号。
事实证明,唐真那双睿智的眼眸,不仅漂亮,还有著绝对的识人眼光。
在他们成功地替一位政坛知名人物圆满解决收贿风波后,他们在业界的地位稳稳巩固了,而他们所接的案子也一如他们公司的名字──OVER THE TOP!永远超越颠峰,挑战极限!
不论是多棘手的案子,一到他们手上立即可以迎刃而解,无论是谁惹上什么丑闻或风波,他们照样可以将它摆平。因此传播业就流传著一则共同信念,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只要O.T 肯接,客户就犹如吃了定心丸,可以安心回家睡大觉。但若是被O.T 拒绝的话,就等著被社会大众丢鸡蛋了。
他们不仅挑战事业,也挑战个人的危机处理能力,同时以此娱乐人生。
O.T 的成功其实早在绍巽言的预料中。
绍巽言与生俱来有战士性格,对挑战艰辛的奋斗乐此不疲,向来也以胜利的果实做为生存的粮食。但是当一个人聪明过了头时,往往就容易流於冲动,唐真谨慎柔韧的值性刚好可以弥补他的不足。
唐真有著出色的洞察力与聪颖,配上绍巽言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决策的灵活脑袋及超强行动力,两人一攻一守,一刚一柔,在高中时期,这对钻石组合就带领班上同学赢过无数比赛。
由於O.T 服务的对象以知名人物或顶尖企业为主,报酬相对的也很可观。短短几年,公司规模由当初的两人组,摇身变为国际性的跨国企业,由他们所训练出来可以独当一面的危机处理专家,分布在一家O.T 子公司里,他们两人现在只选择他们认为有挑战性,或者因人情包袱无法推掉的重要案子。
今天,O.T 的职员们全都带著诧异的眼神,和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大老板打招呼。
绍巽言踏著与他脸部表情颇为相衬的步伐走向办公室,准备在那间挂著总裁办公室牌子的休息室里好好补一下眠。
所以当他瞥见办公室外头竟然坐著一个陌生女人时,恶劣的心情再度挑战了他向来自认的绅士风度。
老太婆提的那个女人竟然脸皮厚到不请自来,而且就大方坐在那里看报纸?他的助理呢?杨友至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将她轰出去?
他嫌恶地扫她一眼。
虽然仅是一眼,那双看尽美女的锐利眼眸,还是立即在脑子里反射出分数。
她蜜糖色的头发缩在脑后盘成髻,用一支银色发簪固定著,微微低垂的头,露出纤细白皙的颈子。
绍巽言暗哼一声,他以为她应该更年轻些,那一身铁灰色的麻质套装是上班族的装扮,他蹙起眉,心中不爽到极点。想在我面前展现专业感是吗?可笑!我保证让你的上班生涯在一分钟内结束。
当他继续向前走近两步,她抬起头来了。
绍巽言完全不以平常欣赏女人的眼光审度她,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脸蛋的确够吸引人,散发出的气质看起来也不像是靠衣著包装出来的。但纵使她是仙女下凡,也引不起他任何兴趣,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愉快的事,就是将她驱逐出他的视线外。
夏雨冰低头视而不见地盯著膝上的报纸,这份报纸从拿到到现在,她反覆看了不下数一遍了,不用说标题,甚至连内文她都背得出来。
早上一点钟不到,她就坐在这张待客沙发上等到现在,终於要和绍巽言见面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谁教她别有私心呢?
这件昨晚震惊公司上下的突发事件,可说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帮助她完成已在脑中成形多时的计画。
瞥见一旁书架上有一本以绍巽言做封面的杂志,她伸手取下。
被公认为当今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正微扬嘴角对她绽出慵懒自信的笑容。
夏雨冰开始在脑中拼凑从报章杂志里搜集到的情报。
绍巽言这个曾上过无数杂志封面的男人,不仅拥有数一身价,更因英俊的相貌与帅气挺拔的体格荣登女人白日梦中的榜首。
可是夏雨冰更知道,这个男人为达到目的,可以不用其计,是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无可救药的极恶之徒。
她环顾这间豪华舒适的办公室,心中暗暗一笑,若非如此,O.T 怎能在短短几年内闯出这番成绩?
在社会竞争中想要出人头地,除了能力外,还必须要有超越凡人的道德标准,否则只配拥有循规蹈距之人所享的一般成就。
O.T 的工作性质很特殊,特殊的工作需要广大的人脉做支援,多如繁星的性伴侣,听说正是绍巽言打造企业王国的交际手腕之一.
从对手的机要秘书到客户的老婆,只要他想,即可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这种视道德为粪土的无耻之徒,却有办法将他的卑劣转为致命的吸引力,蛊惑俘掳她们帮他完成一桩桩不可能的任务。
她掌下触及的是高级沙发的柔软皮革,左方靠墙的凹壁里陈列著限量生产,价值不菲的米兰铜雕,看来绍巽言只遵守他自订的那套价值规范。
夏雨冰根据所得到的情报,刻意投他所好打扮了一番,因为撇开私心不谈,她的确非常需要他的长才来解燃眉之急。
她过於常人的责任感不容许她搞砸了这次委托。从一早坐在这里开始,她就一直警剔自己,攸关数的金额,一旦处理不好,可能连客户先前投下的研究心血都要付诸东流。
现在,这位客户眼中的救世主,竞争对手口中的恶魔,正踏著目中无人的步伐出现了。
紧接著,她微愕地发现,绍巽言竟然当她是个透明人似的,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迳自从她身旁大步走过。
夏雨冰微微蹙起细眉,急忙拿著报纸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
她深吸口气,准备要和他展开第一次会晤。
一分钟后──
她向来觉得报章杂志对绍巽言的负面报导太过严苛了,现在,她发现那些报导简直就是收贿下的产物──那些不痛不痒的负面评语与绍巽言卑劣行为一比,简直就是在歌颂圣人!
这个自大、自傲、自矜的沙文猪!理应被全天下女人唾弃!理应被凌迟处死!
她期望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那张脸!
这是她离开O.T 时脑中唯一的想法。

                第二章
「呃……绍总裁!绍总裁!」
绍巽言不是不知道她跟在后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听到她的呼唤,他撇著一口恶气,冷著眉,倏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身。
急著追人的夏雨冰,没提防到走在前头的人会突然停下来,收不住脚步,一头撞上前方颇为坚硬的胸膛。
「呃……对、对不起……」秀丽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夏雨冰抬起头,迎著那张紧抿著嘴角,眼底充满怒气的性格脸孔,她的心脏无端端加速跳动了起来。
天啊,近看这张脸,比从杂志上看到的更加有魅力,更加英俊。不过……冷凛的阳刚气势也慑得人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停下来……」
她微低下头,优秀自信的专业形像骤然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略带羞涩的赧然。
绍巽言冷峻的黑眸凉凉盯著她,原来她比自己想的还要嫩,他把手插在裤袋里,不准备表现风度。
夏雨冰为了掩饰尴尬,连忙从手提包里拿出名片,「对不起,绍总裁,这是我的名片。」
她递出了名片。
没想到绍巽言非但没有伸手接过名片,反而嘲讽地挑挑眉,自顾自坐到他那张大桌子后头,冷冷道:「不用了,我知道你是谁。」
「哦?」
夏雨冰讪讪地收回名片,仍顾及礼仪保持脸上的笑容。
「绍总裁知道我要来?」
她想也对,真是多此一问。
「哼!」
那从鼻孔中哼出的声响算是肯定的回答吗?
夏雨冰发觉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挂不住了。
传闻绍巽言圆滑成熟的待人之道是有名的,尤其对女人更是殷勤有礼,怎么他对她的态度和自已搜集到的资讯差这么多?
在短暂而突兀的沉默中,绍巽言用无趣不耐烦的眼神睨著夏雨冰。
他显然不想主动打破这场窒人的僵局,从那遒健体魄辐射出来的不友善气息,正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对方。夏雨冰那对黑白灵动的眸中闪过一丝狼狈,慌了。
绍巽言当然知道他造成的效果。
看到她眸底那抹惊慌失措,他感到一丝恶劣的快意。
夏雨冰发现她所做的调查完全派不上用场,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属於报章上所归类分析的任何典型。
犹如拿到不对的电玩武功秘笈,她根本不知道这场游戏该怎么继续下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一点也不想再和他面对面的对视下去,那对黑眸犀利得像是连灵魂都可以穿透。
天啊!她怎么会蠢到想挑他做为计画中的主角?
不过私事可以撇在一旁,公事还是得解决。
「嗯……」夏雨冰把名片放回名片夹里,硬著头皮道:「绍总裁知道我来的目的?」
「完全清楚。」
娇俏的脸庞绽出一个宽心的笑容。
他总算开了尊口,醇厚而带点磁性的嗓音,非常符合他给人强势领导者的印象。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讨论了?」她总算可以进入今天的主题,至於她那个伟大的计画,她认为有再研究的必要。
当她伸手欲从手提包中拿出资料,浑厚的嗓音再度傲慢地响起。
「不必麻烦了。」
冷冷的声调,不热中的口吻,让夏雨冰倏地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做出对策了?」她讶道。
「嗯。」绍巽言性感的嘴角一撇,扯出一个堪称是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你可以走了。」他面无表情丢出这句话。
然后,如预期的,他满意地看到那对清澈的明眸泛上一层惊愕的恐慌。
绍巽言心头冒出一股邪恶的快感,在心中冷笑起来。
她还是太嫩了,完全控制不了心绪,看来她还得回太盟再吃上几年的奶。
「啥?你不用跟我讨论细节吗?」
他的逐客令让夏雨冰吃惊地微张小嘴,昨晚一夜没睡的脑袋让她的思绪找不到定位的焦点。
那双满是疑惑的大眼显得天真无邪,换个场景,或许他会认为她十足动人。
「细节?」他笑起来,嘴角弯成一道恶质的笑弧。
他刚刚发现恶劣的态度有助於他心情的恢复。
「告诉你,你来这里绝对是个大错误!你最好……」
他的话被打断了。
他那个特别助理似乎云游回来了,虽然门是打开的,杨友至还是在门框边敲了敲。
绍巽言不悦的把视线投向他。
「总裁,需要泡两杯咖啡吗?」
夏雨冰感激地点点头,她现在非常需要咖啡来应付此刻如坠五里迷雾中的不明状况。
「不必!」
夏雨冰听到绍巽言烦燥不客气的吼声。
杨友至僵愣了一下,却仍然训练有素地应了声「是」,随即回自己位子上去了。
这下夏雨冰完全清楚绍巽言的态度了,也对自己所虚的立场感到愤怒与难堪。
她的眼神冰冷僵硬起来。「我以为绍总裁已经同意了,所以我才来这里。」
「很显然你是一头热。」他不留情面地冷讥。
夏雨冰没错过他眸底那抹辱人的讥笑眼神,一张姣好的脸庞涨得通红,被羞辱的怒火让胸腔急速起伏起来。
「看来我对O.T 的评价错得离谱。」抬起小小的下巴,她冷瞪著眼前这个傲慢无礼、自以为了不起的男人。「我相信O.T 的成功关键绝对是在唐先生身上。」
听到这句当面侮辱的话,绍巽言倏地眯细长眸,锐利的眸光登时迸出愤怒的灼人气焰。
不过在多年的训练下,他早就习惯把愤怒包裹在冷蔑的讥嘲中。
「想不到你倒是挺伶牙俐齿的,可惜,我不在乎你做的任何评价。」
换言之,他认为她举无轻重,他根本就视她为草芥。没份量的人,讲什么都无所为。
夏雨冰倒抽了口气,她这辈子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打从美国回来,她一直以积极而杰出的工作表现,赢得同事与客户的肯定赞赏,这男人凭什么一再羞辱她?
她愤怒地把报纸塞进手提包里。
「可能你也尽力了,用下半身撑这家公司很辛苦吧?」说话的同时,她丢给他怜悯的一瞥。
绍巽言霍地站起来,让人心脏几乎停止的恐怖声气从紧绷的下颚中迸出。
「你!」
曾让无数O.T 员工夹著尾巴落荒而逃的凌厉表情,正死锁著眼前这个惹他动怒的女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气到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地步。
可惜,夏雨冰丝毫不显惧色。受到侵犯的自尊心,顽强地支撑她对抗的力量。
剑拔弩张的对峙,一触即发的时刻,有人走了进来──
是唐真。
「啊,你们已经认识了?」唐真一头齐肩发丝,用黑带子整齐束在颈后,昂藏的体魄穿著笔挺西装,优雅得如玉树临风一般。
当他看到夏雨冰的动作时,脸上恬适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咦?夏小姐,你要走了?」他惊愕地问道。
「是。」夏雨冰在唐真面前站定,一脸怒气道:「唐先生,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也很失望,我们的事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劳你们费心了。」
「等等……你为什么……」唐真朝她背影呼唤,绍巽言的声音却让他转回头。
「美人,你叫她什么?她不姓丁?」他皱下眉,「你也认识她?」
「美人」是唐真在高中时代的绰号,因为他有一张比女人更像女人的美丽容貌,要不是他也有副和绍巽言不相上下的一百八十公分颀长体格,他走在街上被误认为女人的机率可说是百分之百。
「什么姓丁?」唐真疑惑地反问。
「丁小蓁啊,太盟集团老板的女儿。」
「你没有看早上我传真给你的资料对不对?」唐真那对令女人嫉妒的漂亮眼眸一瞬也不瞬地停在绍巽言脸上。
似乎……有些环节出了些小差池。
「唔……」绍巽言呻吟了一声。
顾宇调的那杯怪东西完全无效。
☆        ☆        ☆
唐真叠起修长的腿,优雅地坐在绍巽言办公室宽大舒适的黑色沙发里,啜著杨友至端进来的咖啡。
绍巽言手里拿著那张夹在报纸里的传真,上头有著唐真向来简洁的文笔,重点告知他接了奇策广告公司的案子,奇策负责媒体公关的人将会在今天早上到访。
很显然,那个人就是被气走的夏雨冰。
绍巽言简略看了一下传真,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今天报纸最受人瞩目的新闻上。
令人咋舌的篇幅,以斗大的标题耸动地写著:
豪门狂欢性派对,清纯玉女的荡妇之夜。
光是这则今人哗然的秘辛报导,就占掉了社会新闻约二分之一版面。翻开影剧版,还有这则新闻的后续报导,外加狗仔队跟拍到的画面,几乎占掉了全版的版面。
一张张透过长镜头拍摄到的照片,清楚看出女主角正是近来以不传绯闻,形像清新而走红的偶象明星陈可妮,拍摄背景是一栋豪宅别墅的庭院,照片上出现的人物,除了陈可妮之外还有一名男人,或许这并没什么可看性,如果他们两人有穿著一丝片缕的话。
「你怎么认识夏雨冰?」绍巽言盯著照片中凹凸有致的裸体道。
唐真苦笑一下,「唐瑜。」
「唐瑜?你姊从美国打电话给你?」绍巽言讶异地抬头看他。
「嗯。夏雨冰在美国念书时和她是室友,我凌晨四点就被她的电话吵醒,她半恐赫半威胁要我们一定得帮夏雨冰的忙。」
绍巽言皱下眉,这个男人婆!
「伊丝黛这家化妆品公司花了大笔金额,研发出一套细胞再生的女性保养产品,他们计画下个月正式在市面上推出。为伊丝黛做产品定位、行销策略及媒体广告的正是夏雨冰的奇策广告公司。」
「为伊丝黛做产品代言的人就是陈可妮?」绍巽言了解问题重心了。
唐真点点头。
「难怪奇策会紧张。」
「是啊,听说新产品有部分平面宣传品已经出去了,不单只是广告品,奇策在所有产品包装及宣传小册上,都印有陈可妮的签名照,陈可妮的丑闻曝光不仅使前置作业所花的几千万元泡汤,拍好的CF、RD等电子媒体不能上,连伊丝黛公司的产品形像也会跟著受损,到时奇策公司不仅会跑掉这个大客户,说不定还有一场官司要打。」
「嗯……你接了这个案子?」
「你敢不接?」唐真瞠目看著他,「气跑夏雨冰的人可是你,你自己打电话给我姊解释,我可不管。」
绍巽言想到他那个当检察官的姊姊,头又痛起来,唐真端著咖啡,同情地看著他烦躁的扯松领带。
他非常了解绍巽言此刻的感受,但对象是他那个姊姊,他也顾不了朋友道义了。
「总裁,你们应该出发了,司机已经在大门口等了。」杨友至进来提醒他们今天既定的行程。
「呀!差点忘了今天约翔许总裁见面。」唐真捞起西装,有点好笑地看著绍巽言把才扯松的领带给系回去。
一路上他们没多交谈,唐真睨著绍巽言,知道他在伤脑筋。他轻松靠在宾士舒适的椅背上,乐得享受难得的清闲,捅楼子的人当然得自已想办法收尾罗。
「你有夏雨冰的电话吗?」绍巽言开口问道。
唐真展现他超强的记忆能力,立即从口中吐出一串数字。
绍巽言拿起手机按下号码。他们在读高中时,两人曾经玩过随机翻页的背诵能力,结果发现他们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竟然旗鼓相当。
「喂?」电话那头传来夏雨冰的声音。
「我是绍巽言。」他简洁报上自己名字后,立即补上一句:「如果你想救你们公司,就别挂我的电话。」
这句话显然产生了效用,电话那头沉默著。
绍巽言醇厚的嗓音以一种让人可以信赖的节奏,条理分明地扬起。
「听著,首先借到那家别墅,让陈可妮和那个男人以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穿著……」
唐真咳了一声,他们都心知肚明男女主角全一丝不挂。
「嗯,用不同的角度再拍一次,当作是伊丝黛产品的机密宣传照,色情和艺术只是角度的不同,在影像的包装上,你们应该是专家才对。」他顿了一下又道:「所有的作业都得在今晚报纸截稿前完成,如果照片上不了明天的早报,时机一延宕,这招就没用了。」
绍巽言视线望向唐真,嘴里继续说道:「接著,发新闻稿抗议狗仔队未经许可闯进你们的拍摄场所,窃取商业机密,让你们处心安排的宣传花招提前曝了光,进而要求索赔。」
他用眼神询问唐真此举是否有任何潜在的后遗症,看到唐真微微点了头,他对著手机讲了最后一句话。
「这算是……我的道歉。」
他眼角瞄到唐真笑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谢谢。」
绍巽言收了线。
他把手机往旁一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你也会向人道歉?」
唐真带笑的调侃声让绍巽言又睁开眼。
只见他一脸捉狭地看著自己,绍异言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等到会面结束时已经快两点了,他们走出翔许商业大楼,绍巽言瞥了手表一眼,唤住走在前头的唐真。
「美人,你自己坐公司车回去。」
「你要去哪里?」
绍巽言对他摆摆手,「我去补眠。」
唐真笑哼了声,迳自坐进宾士车里,连问都不想问他上哪里去补眠。
绍巽言走没几步,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是杨友至。
「总裁,有件事……不,有位丁小姐……」他艰困地咽了下口水,看了眼在他身旁坐了一上午,脸上浓妆艳抹,身上穿著小可爱、超级迷你裙,以及一双高得吓死人的厚底鞋子的女孩。
他的声音有丝发抖。「她……丁小姐从你出门后就一直在这里等你,总裁,你要回来吗?」
糟糕!绍巽言在心里咒骂一声。
他完全忘了老太婆提的事。
他停下脚步,转头刚好瞧见宾士车驶出路旁,望著扬尘而去的车子,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容。
「副总裁已经回去了,你把丁小姐交给他处理。」
「是。」
「还有……跟他讲这是我妈妈特别交代的。」
「是。」
绍巽言慵懒地一笑,关掉手机电源。
不晓得是不是那杯奇怪的饮料发生功效了,他觉得现在心情好多了。

                第三章
绍巽言饶富兴味地瞧著立在凯悦饭店三楼会场上这块醒目牌子──伊丝黛夏季商品首登庆祝酒会。
单从祝贺的花圈、花篮几乎塞满会场的盛况来看,伊丝黛的新产品无疑是成功了。
再看到会场上宾客出席的踊跃程度及欢悦融洽的气氛,在在说明了那件丑闻不仅已化险为夷,甚至还造就了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
看来奇策广告公司已经牢牢捉住了伊丝黛这个大客户了。
他依接待小姐的要求,在贵宾签名簿上潇洒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信步走进会场。
他毫不费力就在人群中找到夏雨冰的身影,她一身淡雅的白色套装,耳上戴著一对红宝石耳环,处在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中,反而显得独特抢眼。
她似乎正和工作人员商讨事情,一个穿著蓝条纹西装的男人,像哈巴狗似的跟在她身后摇尾乞怜。
绍巽言远远看著她,眸中闪过一丝欣赏,她在指挥酒会进行的掌控,十分干练有条理,他向来欣赏有能力的女人。
他也知道那天他其实是给夏雨冰出了一个超难题。
虽是轻轻松松的一个拍照指令,了解作业程序的人都知道,这是件极不容易做到的事,考验著承办人指挥调度、统筹运作能力的极限。
专业摄影不同於一般拍摄,需要事先安排行程,发通告,尤其不是在棚内作业,更得联络灯光组、器材组、道具组,更别说临时向化妆师挤出时间和借专业暗房了。
光是要让这个庞大的工作组在一天内动起来,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困难,而夏雨冰竟然办到了。
绍巽言打发了几个商场上认识的朋友的客套寒喧,从侍者的托盘上端过一杯鸡尾酒,他透过玻璃杯缘上方,看到夏雨冰似乎得到了短暂的轻松,那个蓝色哈巴狗立即霸占了她右手边的空位。
他看到她仰头轻笑著,白皙细颈呈现出一个优美的角度,那对耳环像两滴殷红的心血珠,晶莹醒目……他在脑中漫游……如果光靠舌头的话,他多久可以将它们取下,两分钟还是三分钟?看它们的构造困难度应该不高……他看到她发现他了。
绍巽言举杯向她含笑打招呼,愉快地看到夏雨冰愣了一下,短暂的犹豫过后,她向蓝色哈巴狗低声说了几句,便朝他走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夏雨冰在他面前站定。
「是吗?我还以为你在等我来。」
绍巽言低沉的磁性嗓音含著些许的调侃,让她无故脸红了。
说没有实在太失礼,说有嘛又是违心话,她怎会想到大名鼎鼎的绍巽言会亲自跑到这里来?啧!这下她欠他可多了。
夏雨冰煽动蝶翼般的黑睫,从睫缝里偷瞄他。
这个绍巽言和她那天碰面的绍巽言很不一样,少了分咄咄逼人的锐气,却增添了几分邪魅,一双会放电的眸子看来深不可测,那张看似会说花言巧语的薄唇正噙著微笑,脸上神情显得慵懒而优雅。
如果说他那天的霸道气势让人招架不住,今天则俊魅得今女人轻易撤防。
是否眼前的他,才是正常的绍巽言?。
他让人联想到一头优雅的豹,连脸上慵懒的神情都带著豹般自信的邪气,和她残存的记忆颇有段差距,实在有些令人难以适应。
绍巽言那双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黑眸里,有著善於洞察人心的犀利锐光,看出她的矛盾,嘴角那丝微笑漾了开来,笑意直扩散到眼底。
他掏出名片,态度从容地送到她眼前。
「我想有需要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名片。」
见她没有立即反应,他微微一笑。
「嗯,夏小姐不愿再次给我名片?这可伤脑筋了。」
「啊!不好意思,没这回事……」
低沉悦耳的声调让夏雨冰再次感到窘迫;她痛恨自己表现得如此低能。她好像又回到学生时代,那个因没缴作业而得面对老师责骂的笨拙小孩。印象中,他应该是难缠、霸道、无体而蛮横,她比较习惯应付那样子的他。
绍巽言好整以暇地看著夏雨冰手忙脚乱递出名片,他接过后,仔细瞧了一下。
「酒会办得不错。」他朝四周点点头。
「啊,不……其实要感谢的人是你,不好意思,我应该早一点去拜访你的。」
「不必客气了,你这个月很忙。」
夏雨冰顺著他的话点点头。人家都把台阶搬出来了,再不顺著台阶下岂不是太笨?虽然彼此都知道再怎么忙也不会忙到一整月抽不出一两个钟头。
为了掩饰尴尬,她红著脸道:「对了,O.T 没有向我们请款,关于这次的费用……」
「我说了,就当作是我的赔礼,我那天把你误认是别人。」
「哦,我了解。」虽然这么讲,她根本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顾问费还是得付的。」她知道O.T 的谘询顾问费是很昂贵的。
绍巽言轻笑起来,饱含磁性的声音再次电击她的心脏。
「没见过这么喜欢付钱的公司,如果每家公司都像你们这样,那我们会计小姐就不用伤脑筋了。」
「你如果对每个人都免费服务的话,我想你们会计小姐是一点脑筋也不用伤。」
「这种状况可能不多。」他的头微微俯向她,盯住她的那对剔亮黑瞳,饱含著今人心慌意乱的笑意。「免费服务……就我记忆所及,好像只有你。」
「这……那……不太好吧?」
她红著脸嗫嚅,绍巽言发现这个在专业领域里游刃有余,一脱离工作范畴就拙於应对的女人,真是可爱极了!她的反应让他耳目一新。
在这个讲究实际又现实的社会中,虽不能说各怀鬼胎,但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本来就是生存竞争的不二法则,纯真有时是愚蠢的代名词,可是她又不笨。
绍巽言十足兴味地低睨她。
他很好奇像夏雨冰这种异类,是如何在广告界中立足?她能活到现在而没被撕吞入肚不能说不是一项奇迹。
「要不,你请我吃顿饭好了。」
「吃饭?」她略显吃惊。
明白她小脑袋瓜里正在想拒绝的理由,绍巽言故意看向蓝色哈巴狗的方向。
「还是……你男朋友不答应?」
「什么?不,他不是我男朋友。」怕别人误会,夏雨冰慌乱地解释道:「他是台华广告公司的小开李其青,在台华挂副总头衔,只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那就没问题了。」他深邃眸光里掠过一道隐忍笑意。
「巽言,你来了。」
夏雨冰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话,一个娇腻甜美的声音自身后扬起。
她转头过去,恰好看到陈可妮风情万种地走来。
陈可妮穿著一袭削肩银色软绸礼服,柔软的布料包裹著农纤合度的曼妙身材,背部裸露至腰处,随著摇曳生姿的步伐,垂落腰际的衣褶巧妙地让人看到若隐若现的诱人股沟。她所到之处,无不吸引男人垂涎的目光。
「巽言,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找我?」陈可妮噘起嘴唇嗲声道,「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原来,他是应陈可妮之邀来的。
有一丝失望与怅然像雨点般轻敲在夏雨冰心湖上。乍见到他,她还以为他是专程来看她成果的。
「全场的男人都追逐著你跑,你还不满足啊?」绍巽言笑道。
陈可妮妖娆的身材紧贴著他,涂著红色蔻丹的纤纤十指爱娇地攀住他的臂弯。
「你会吃醋吗?」
「你说呢?」绍巽言笑著反问,伸臂将不足二十二寸的小蛮腰往身上一揽,毫不在意众目睽睽。
夏雨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们,原来他们的关系这么亲密。她突然想到他会替她解决绯闻危机,莫非……真正原因是为了陈可妮?
「我们走吧。」
夏雨冰愕然地看到他们手挽著手往电梯走去。
「呃……陈小姐,你走了,那酒会怎么办?」眼见酒会主角就这么要走了,她忍不住开口问。
陈可妮面露不悦的看著她,「我已经在媒体面前露脸了,没义务叫我待到酒会结束吧?」说完,她按下电梯往上的按钮。
这家饭店的楼上除了房间,还是房间。
夏雨冰对他们公然幽会的大胆行径感到咋舌。
绍巽言回头朝她笑道:「我再打电话给你。」
随著电梯门的关上,两人亲热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里。她低头不经意看到自己的名片被压在绍巽言放下的酒杯底下。
看来,他的邀约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她伸手收回自已的名片。
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头总觉得闷闷的,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逗著玩的小丑,很不舒服。
☆        ☆        ☆
就因为名片事件让她对绍巽言感到不愉快,所以她刻意将他驱逐出脑海。也正因为如此,当她收到一大束紫色桔梗花时,她对著没有附上署名的卡片苦思了良久。
是李其青吗?可是他向来只送玫瑰的,是他发现她真正的喜好?还是说……
花店玫瑰全卖光了?
她正准备打电话给李其青时,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有收到花了吗?」
就贴在耳膜旁鼓动的醇厚嗓音,让夏雨冰愣了下。
「你……」
「怎么,忘了我的声音?」对方调侃著。
「不,我知道是绍总裁……」
「干嘛那么生疏?我又不跟你谈生意,喊名字就可以了。」
「呃……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你不是印在名片上?」
「是啊,可是……你没带走不是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不在乎的样子。
话筒那头轻笑起来。「对於重要的人,我都是直接记在心里。」
简单的一句话,却漂亮地让住在她心里的小鹿开始随他起舞。
「谢谢你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欢桔梗。」她衷心补了一句。
「我知道。」他也不谦逊地收下她的话。「晚上有空吗?」
「今天晚上?」
「你没忘吧?你还欠我一餐。还是你想约哪一天?我都可以配合你。」
就像跳探戈一样,夏雨冰的圈圈再怎么转,还是在他怀里。
「那明天好不好?我今晚有事。」
「地点呢……好,明天下班后我去接你。」
绍巽言放下电话,兀自微笑著。其实他今晚也有正事要谈,他笃定夏雨冰不会答应今晚之邀。
杨友至敲门进来。
「总裁,刚刚副总裁留言说丁小姐在客户那里出了状况,他今晚没办法和您一起赴饭局。」
丁小蓁?
「嗯,我一个人去就好了。」绍巽言点下头,「你跟司机讲一下,今晚不用车,我开自己的车去,他可以先回去。」
「是。」杨友至必恭必敬地应了声。
☆        ☆        ☆
当城市有一半的人准备进入梦乡时,绍巽言踏出了餐厅。
这是一条餐厅毗邻的热闹街道,虽已是星野低垂的午夜时分,但灯火通明的各家餐厅及密密披挂在行道树上的小灯泡,闪动著混淆时间错觉的光芒,为贪图夜生活的人做续摊的准备。
绍巽言站在人行道上吹著略带凉意的夜风,等待泊车小弟开来他的车。
这时,从隔壁餐厅步出一群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会引起他注意的不是耶群因喝醉而显得喧哗的男人,他的目光集中在一个脚步虚软,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女人身上。
他眯眼瞧这女人,她显然已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清楚听到那群男人淫猥的对话,知道这个无知的女人即将成为其中一只野狼今夜的祭品。
在大脑未下指令前,他的双脚已经笔直朝那张熟悉的脸孔走去。
「雨冰,你怎么在这里?」
五、六个醉眼惺忪的男人同时转向声音来源。
「啊?你怎么喝成这样?」绍巽言迳自伸手扶过她瘫软的身躯,「幸亏我来接你,不然看你怎么回去?」
「你……」这群男人惊愕却不信任地望著他。
他眼角扫到他那辆具有两百匹马力、四轮独立悬吊系统的保时捷跑车已开来,转头对泊车小弟说:「帮我一下,扶我女朋友上车。」
「女朋友?」
就在一群男人瞠目结舌下,他大方地丢给泊车小弟千元小费,从容载著夏雨冰扬长而去。
☆        ☆        ☆
「喂!你醒醒!雨冰,醒醒!到了。」
绍巽言伸手拍著夏雨冰的脸颊,无奈她只是轻应了声,靠著椅背的头转个边又沉沉睡去。
「啧!没酒量还敢喝这么多。」他皱眉将她抱出车子。
受到他体温的诱惑,夏雨冰一捱近他,便像宠物猫似地往他颈窝里蹭,在他怀中寻找最舒适的位置。
她的动作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这个信任人的小东西,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啊?!」
绍巽言抱著她走进这栋豪华大厦顶层的楼中楼,睡在楼下的顾宇显然已经就寝了。他先把夏雨冰抱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整埋出一间客房,当他伸手要将她抱到客房去时,夏雨冰似乎醒了。
「这是哪里?」她张著迷蒙星眸问道。
「我家。」
夏雨冰似乎想认清眼前的人影是谁,盯著他看了好几秒,然后点点头,又向床铺倒去。
「喂!你别在这里睡,我扶你到客房去。」他今天只想扮演见义勇为的罗宾汉,不想做趁火打劫的恶棍。
「……不要!」夏雨冰胡乱挥掉他的手,顺势将双臂圈上他的颈子。「吻我……」
绍巽言愣了下,不是他听不懂她的要求,而是她要求的内容让他惊讶。
「吻我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她低喃著,拿脸在他颊边磨蹭。
「不是,可是……」
夏雨冰等不到他的立即回应,不耐地主动献上香唇。
「……唔……等、等一下……」他呻吟了一声。
她开始大胆地亲吻他,将甜美柔软的舌头伸进他嘴里……
绍巽言深吸口气,扳著她肩膀想抽身撤退,她似乎察觉他的意图,不满地咿唔了声,整个人贴了上来。
他又呻吟了一声,她的吻虽然羞涩却充满纯真的诱惑,刺激著男人最原始的生理本能,他开始下意识地回吻起来。
他本来还想在今夜做个柳下惠,但是她的天真、毫不矫情却要命地转化为性诱惑,将他高贵的情操一寸寸地瓦解殆尽。
他伸手拿下她发上的簪子,一头黑发像瀑布般洒了下来。强壮有力的臂膀拥住娇柔的身躯,在身体相贴的瞬间,女性特有的柔软触感,已经彻底击溃了薄弱的理智,他接过主控权,开始有技巧地爱抚配合度相当高的滑腻娇躯。
「不要……啊……好痒啊……」夏雨冰缩著脖子咯咯笑著。
绍巽言知道会感到痒的敏感处,往往就是快感点。他将整颗耳珠含进嘴里,灼热湿滑的舌尖兜弄著耳环,品尝她的颤抖。
「雨冰……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低声问道。
在对她耳窝又舔又洗的同时,开始剥除她身上的衣物。
裸背一碰到冰凉的丝被,夏雨冰张开眸子望著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知道啊,绍巽言嘛……」
他不禁唾弃自己竟然用这一招来摒除心里的罪恶感。
虽然有这种想法,他的手却毫不犹豫向她腿间抚去。
他让匆匆而来的一抹良知,蜻蜒点水般,迅速掠过心际。
取而代之的是澎湃不已的欲望情潮。
行侠仗义的热血,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第四章
「嗯……啊……啊啊……」
过多的酒精让夏雨冰卸下白天的矜持与礼教,她依著身体本能,香甜地娇呼出声。
绍巽言张嘴噙住她胸峰上的粉色花蕾,火热的唇舌缠卷其上,淫肆地一吸一吐大力砸吻,直到雪嫩的双峰绽放了一朵朵艳红的吻痕,两颗如宝石般的玉蕾也在他技巧的勾诱下坚硬如石。
夏雨冰焦躁痛苦地呻吟起来。
「我好像快烧起来了……好难受哦……」
「是吗?」他对著向他求救的人儿邪魅低笑道:「你哪里难受?告诉我。」
「这里……」体内的欲火像火撩般在胸口窜烧,无法排解的苦闷,像要蒸发掉的热气,让她难耐地蠕动著身子。
「那是哪里?指给我看……」哄诱的嗓音彷若无害。
他的吻停在她诱人的锁骨上,大手邪恶地在她大腿内侧徘徊。
「这里……」她小手压住他的手,往她腿间蜜谷挪去。
从她嘴里吐出的是无邪却十足煽情的字眼,眸中流露出纯然的信赖眼神。
「你想要我怎么做……像这样吗?」他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幽谷,淫狎地逗弄含羞的两片花瓣。
「嗯……啊啊……」
他张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毫不矫情的沉醉表情,她在无形中将纯真转化为性魅力,犹如纯洁天使的甜蜜诱惑,这份煽情比强力春药更来得浓郁猛烈。
「要不要自己试试看?」低嘎的声音有如魔幻之音。
他抽出长指,握住她小手,邪恶地牵引她往自己花唇间摸去。
「感觉到了吗?再摸这里。」因欲望而粗嘎的声气吹吐在她耳上,下方手指则是淫肆引导她。
早就失去自我意识的灵魂,摆脱外在加诸於身的束缚,凭著本能,将感觉完全奉献给情欲。她半羞怯半笨拙的爱抚著自己下体,享受自己带来的无上欢愉,半眯星眸的表情显得无邪纯真又如疑如醉。
他著迷地盯著她臀儿缓缓性感蠕动,被她自慰的迷人模样蛊惑,他伸出手指加入爱抚的行列。
「嗯……啊啊……啊……」
敏感细致的花苞哪禁得起这番戏耍翻弄,蜜汁早就丰沛流淌。
「舒服吗?」随著暗哑的嗓音,被蜜汁裹覆的指头更往深处掏弄。
「舒、舒……服……呃啊!」她抵在柔软枕头上的头突然仰起,亢奋地吟哦一声。
「是这里吧……」他似乎找到了她最敏感的性感点,在湿热窄窒中弯起指头,或轻或重地持续撞击该处。
夏雨冰不可遏抑地高声娇吟起来。
「啊……呃嗯……」
那是一种超越她所能忍受的极限,连最纤细的神经末梢都为之颤动的快感。酥麻、激越、兴奋,却又空虚无助。
「啊啊……不、不要……求求你……」
她求他住手,想摆脱这种折磨人的甜蜜酷刑,却主动将双腿打得更开,抬高俏臀,将湿淋漓的蜜处拱向在她私处翻搅的手。
绍巽言低笑起来,「想要我吗?」他两指在那粒肿胀的小红珠上搓得紧。
如催眠的声音来自眼前这个俊魅非凡的男人,夏雨冰口齿不清地对他说:「我想要你……我喜欢你……」
「是吗?」他漫声应著。
他当然不会把一个神智不清女人说的喜欢当真。
「我给你想要的……」
强烈的欲潮在他胸臆间泛滥,他把发烫的硬杵低在津泊的壶口。
炽热的唇舌再次吮吻她的香唇,压下腰,昂扬坚硬的铁杵进入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柔软中。
「呼……」他不禁深吐一口气。
肌肉贲起的健臂抱著软绵娇躯,他清楚她最兴奋的敏感点,硬杵刻意来回刺激那一处,淫靡地捣辗蜜汁溅泄的香甜下体……
「呃……啊……啊啊……」
没有任何保留的娇呼,从她小嘴里不断送出,绍巽言高超的床技,逗弄得她全身瘫软发颤。
「不……啊……快、快一点……」
他的戳插带给她意乱情迷的快感,她享受这种感觉,像电流乱窜般的酥麻快意,有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他依她的要求,不断在她身上各个快感带下功夫,口中低语著哄抚的呢喃,直到怀中人儿吟哦声呈现迷乱,娇躯僵硬地颤抖,他单手绕过她后背,一手拱起粉臀,裸裎的肉体紧密相贴,他开始快速挪动腰臀。
「……啊……啊啊……」
又紧又热的花唇开始大力吞吐收纳,他硬杵来回迅速摩擦被撑开的幽径,疯狂撞击花心深处。
「啊啊──」
瞬间到达高潮的夏雨冰叫了起来,他急忙用嘴封住她的声音,心里知道来不及了,她的喊声八成把楼下的管家给吵醒了。
在欲望高张到沸点的刹那,他想到没用套子,他向来会做好安全措施的。想拔出,一犹豫却错过了时机……唔,算了……他纵容自己在销魂的温暖里喷射而出……心底咕哝著:不会那么巧吧?
☆        ☆        ☆
夏雨冰张开像铅锤般沉重的眼皮,眨了眨,闭上眼睛想继续睡。映入瞳中的影像慢了好几秒才到达大脑,她倏地又张开眸子。
这里……是哪里?
她确定她躺在一张床上……不是她的床,这点她可以肯定。
陌生的卧室宽阔豪华而具现代感,根本不是她那间小公寓可以相比,她转动眼球,视线所及只有她一个人,她到底在哪里?
蓝色窗廉被风吹动,挑起了一角,眼睛瞥到那抹被遮住的晨曦……糟糕!现在几点了?上班已经迟了!她心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
呃……好痛!好痛!
激烈的动作让她眼前冒出一堆金星,头痛欲裂,她不禁垂下头静静、待这阵晕眩过去。
咦?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这是……男人的睡衣?
任凭她再怎么用力地想,昨晚所有的记忆仍然只到醉了、困了,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嗯……她似乎还作了个梦……
房门在这当口被推了开来。
「啊──」
她大叫一声,被眼前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后退动作又让她小脸皱成一团。
头好痛啊……
「你醒了。」绍巽言气定神闲地对著她笑。「我等你一块吃早餐。」说完,他反手带上门出去。
顾不了头痛,夏雨冰急忙跳下床,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
混沌的脑袋自然提供不出有助於她了解现况的任何线索。
她昨晚明明没跟他见面的呀……
看到她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她手忙脚乱换了衣服,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胡乱盥洗完,在走出房间前,她回头望了大床一眼。
从床褥的凌乱程度看来,昨夜的梦似乎不是梦。
哦……她在心里呻吟一声,火红的脸颊几乎让她没勇气打开那道门。
开了门后,才知道自己身处楼上,她沿著设计感十足的回旋梯而下,心里对这屋子的陈设咋舌。
这屋子少说也有七、八十坪,没有暴发户那种霸而俗的装潢,反倒处处呈现匠心独具的前卫感,想必出自名家之手。
不知道是绍巽言坐在那里神采奕奕的模样让她的心脏跳得杂乱无章,还是发现这屋子还有别人在的事实让她更尴尬,总之,她站在那儿,窘得连耳根子都红烫起来。
「呃……」
她努力发出一个单音,贫脊的思考能力今地想不起下面要接什么。
闻声,绍巽言放下报纸,正在倒咖啡的顾宇抬头对她微笑颔首。
「呃……请问……这是你家?」这句话是残留在她脑中的理智所能挤出的唯一问题。
绍巽言笑出声,点点头道:「是我家。」
顾宇侧身微微诧异地瞧她,接著嘴角带著不易察觉的笑意,别有寓意地扫了他主人一眼。后者佯装没看见,等他再度转向夏雨冰时,态度又是一本正经的彬彬有礼。
「夏小姐,早餐马上好,你要喝茶还是咖啡?」
夏雨冰瞧著他,绍巽言介绍道:「顾叔照顾我及这个家。」
她红著脸蛋不好意思地对他点点头,「我吃不下,不用麻烦了,谢谢你,顾叔。」
「哪里。」顾字微微对她点下头离开桌边。
「我……昨晚……」
她艰涩地开口起了个头,绍巽言也不让她难堪,立即接了口。
「你跟客户喝醉了,刚好碰到我,不晓得你住哪里,就把你带回来。」他简洁地约略叙述。
夏雨冰低垂的头点了点,长发遮住了半边红靥,也挡住了光洁优美的颈项。
她后颈上的肌肤摸起来像丝般的滑溜柔嫩……他几乎忍不住想伸手撩开那些碍眼的发丝。
他瞧见她抬起头看他,目光一瞥及他又立刻低下去,脸上的红晕简直可媲美落日晚霞,几乎是同时间,他明了她想要问什么了。
他向来不觉得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对,但面对眼前这双清澈纯真的眸子,他不知怎地从心底涌上一股罪恶感。
昨天的行为的确是冲动了些,但是他绝不后悔,他上过很多女人的床,却从没有一次像昨晚那样的销魂蚀骨。一回想起她娇柔甜美的喘息声,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到她领口。微微敞开的领子里,隐约可以看到白皙锁骨上还留有他昨夜的吻痕,他的下腹又窜起一阵熟悉的紧绷感。
食指轻敲著桌面,他缓缓地开口:「我们上床了。」
不拐弯抹角,他直截了当地说,然后等著她哭泣和懊悔,同时在脑海里架构了安慰她的方法与步骤。
哪知道原本一直低著头的她,听到这话,只是抬起眸子不解地看他一眼。
「这我知道。」
她的表情不是控诉,而是不满,好像在不满他干嘛又故意提一遍。
「哦?」他有些纳闷地端起咖啡。
她怎么没有歇斯底里?
「我要说的是……昨晚我好像有点醉了……」
何止有点,绍巽言在心底想著。
「嗯……希望你没被我吓到……我……我……」
见她期期艾艾地说著,他觉得她的脸如果再红一点可能真的会烧起来。
「虽然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我……不是故意要……对你用强的,希望你谅解……」她的声音似小猫的悲鸣。
「噗!」
被夏雨冰的话给呛到,绍巽言口中的咖啡喷出了老远,连在开放式厨房里的顾宇也停下切苹果的动作。
「咳咳……唔……没关系,我……我不介意。」
听到绍巽言的回答,顾宇干脆整个人转了过来,手上还拿著水果刀。
「谢谢。」她感激地红著脸道谢。
「不客气。」他的声音有点气虚。
瞄了厨房一眼,上帝会不会派顾字当正义使者,干脆拿他手上那把利刃宰了他?
比蚊蚋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再度响起──
「请问……你昨夜有没有做防护措施?」
面对她,绍巽言已经完全丧失判断能力了。
「嗯,没有。」
他拿餐巾擦嘴,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他无法预测她的反应,干脆放弃。
「哦。」她应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
绍巽言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想自己大概也等不到预期中的大哭大闹,像她这么羞涩无邪的女孩八成不敢在人前表露内心的震撼。
顾宇训练有素地端上一杯饮料放在她面前。
夏雨冰诧异的看著摆在眼前这杯看不出端倪的饮料。
「这是专门为夏小姐调的饮料。」说著,他还对她眨了下眼。
绍巽言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来正经八百,自律甚笃的顾宇有这种举动。
「谢谢你。」她笑著道谢。
绍巽言一看就知道那杯饮料是顾宇特调的解酒偏方。他皱著眉头,看她一口气将那杯超难喝的东西喝个精光,正准备把水杯挪到她手边,却见她抬头对顾宇笑道:「顾叔,谢谢你,味道还不错。」
「嗄?」绍巽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上回喝得差点吐出来。
接著又听到她继续说:「你在里头加了蜂蜜和苹果对不对?」
顾宇堆了满脸的笑容,「你真厉害。」
什么?!
绍巽言狠拧眉心,恶瞪著他这个偏心的管家,这家伙竟然这样整发饷给他的人?可恶!
顾宇佯装没看到地走开。
绍巽言不悦地推开椅子。
「你今天还要上班吗?」
「要……不过我想先回家换衣服。」
「好。」
☆        ☆        ☆
他依照夏雨冰的指示,将银色跑车停在一栋公寓门口。
「你家在几楼?」
「三楼。」
绍巽言透过车窗玻璃朝上望,三楼阳台外有一排绿色万年青。
「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她慌乱地摇头。「我可以自己去上班,谢谢。」
绍巽言视线追逐著那抹纤细身影,看到她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停下来,他把手伸进西装口袋里,那对红宝石耳环在他掌心中……但是她只停顿一下就上楼去了。
他放开了耳环。
夏雨冰是感觉到不对劲,但不是自己,而是他。
今天他看起来不太对劲,好像……好像少了份优闲慵懒,连平常挂在唇边那抹懒洋洋的微笑也不见了,他在紧张吗?
她歪头想想,觉得不太可能,耸耸肩爬上楼去。
绍巽言转动方向盘离去。她八成是强忍著情绪,想等到没有人的时候才发泄吧?
进了屋的夏雨冰踢掉脚上高跟鞋,冲到房间,迫不及待拿起床边桌上的日历,两眼发直地盯著上头的记号,是……是危险期!
绍巽言忖测她会有激动的情绪反应,果然没错,只可惜,内容与他所想的大相迳庭。
只见夏雨冰手舞足蹈地跳到床上,乐坏了地大喊──
「万岁!万岁……」
接著她拿起电话,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一接通后,对著话筒大声喊出──
「唐瑜!我跟他上床了!上床了!」

                第五章
「拜托!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电话那头传来被吵醒的不悦声气。
「对不起,我忘了这里和美国有时差。」夏雨冰吐吐粉舌,又忍不住兴奋地说道:「唐瑜,我办到了!我真的和他上床了!」
「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淑女的呵欠声,这年头和男人上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O.T 总裁绍巽言啊!还有谁?我跟你提过的呀!」
「什么?!」唐瑜吼了一声,瞌睡虫显然已经跑掉了。
「拜托!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夏雨冰把听筒稍稍挪开耳朵数寸。
「我……我……」突然有点结巴的唐瑜有一种对孩子有理讲不清的无力感。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夏雨冰不高兴的反驳。
「是,是,我现在知道了。」她虚脱地应著。
「我记得你给我看的人选不只绍巽言一个,为什么会挑上他?」那种背脊发麻的感觉,像是虫子钻进皮肤底下似的,让人忍不住想立刻倒在地上滚一滚。
「他是第一人选啊,那时你也赞成的。」
唐瑜想起当夏雨冰兴匆匆拿著搜集来的剪报给她看时,她以为那是一时兴起好玩,并未认真去提醒或制止她。
这么说来,她也要负点责任?
「嗯……可是绍巽言他……」现在警告她会不会稍嫌晚了些?
「而且那些候选人也不是说认识就能认识的。」夏雨冰又说。
「嗯,话是没错。可是,绍巽言……」
「绍巽言真的很不错,我观察过,他的基因绝对会提供我一个优良的宝宝。」夏雨冰兀自兴高采烈的说。
「雨冰啊,你那么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干脆结婚?」唐瑜讲得小心翼翼。
在短瞬间的沉默后,夏雨冰开口道:「结婚也不错啊,可以给孩子完整的家。可是你知道的,这年头要结婚多难啊,男人一知道你想要婚姻,逃得像避难似的。要小孩啊,与其等结婚还不如用偷的,自己偷生一个还比较快。」
这种论调唐瑜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还是让她感到四肢无力。
「那你为什么不要人工授精呢?」这个建议也提过不下N 遍了,夏雨冰的答案她都会背了。
「不要!那没感情,孩子心理会有缺陷。」
这是什么歪理?唐瑜在心底叹气。
「唐瑜,我告诉你,我现在刚好是危险期,很有机会喔。」
她暗暗呻吟一声,看来她今天要失眠了。
「雨冰,绍巽言他……不太好对付,你要不要再考一下?我认识他有一段时间了,我看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他比较好。」
「不会啦,万一我真的怀孕了,又不会让他知道,也不会要求他负什么责,你不要紧张嘛!好了,我只请了上午的假,得准备去上班了,拜拜!」
跟夏雨冰的心情不一样,唐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        ☆        ☆
绍巽言从后视镜看到夏雨冰走出办公大楼,他从镜中欣赏她走路的样子。
很多女人不会走路,但是她走路的仪态不疾不徐,够资格当模特儿。
接著,他不悦地看到有一大束红玫瑰自后方一辆富豪车,捧到了夏雨冰面前。
拿著它们的那双手,刚好是属於那个叫李其青家伙的。
绍巽言皱眉,推开车门,笔直走向夏雨冰。
「啊?玫瑰开得真不错!」他伸手替她拿过玫瑰。
他讨厌她捧著玫瑰的样子。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与李其青握下手,先下手为强道:「李先生,不好意思,雨冰今晚跟我有约。」
他望著对手的眼神是坚定且毫不退让。
夏雨冰愕然地看著两个突然碰在一起的男人。
「雨冰?」李其青眼神流露出愤恨不平地看向她。
绍巽言不让她回答,迳自道:「她欠我一餐。是不是啊?雨冰。」
「啊?嗯。」夏雨冰点点头,「其青,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是顺道来看看你,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绍巽言满意看著第一回合交手即灰头土脸败下阵的李其青垂头丧气走回富豪车,他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他替夏雨冰打开车门,将红玫瑰随手往后一扔,重新捧上一束粉桔梗。
「桔梗比较适合你。」
「你是不喜欢送玫瑰的人吧?」
一语中的。
绍巽言发动引擎,俊逸的脸庞掠过似有若无的笑意。「我是怕玫瑰上的刺不小心刺伤了你。」
夏雨冰斜睨他一眼,心底挺乐的,这男人也会吃醋吗?
「你想上哪吃饭?」
「没意见的话,地点就让我选。」
「好。」
吃醋?他绝不承认刚才的情绪是醋意。
但他的确是不悦没错。一整个下午,她的身影莫名其妙老闯进他脑海里,影响他的工作,他对这点已经不满到了极点,怎么可以再让这个混乱来源被别人截走?好让她继续影响他一个晚上?门都没有!
「哦,对了,我好像有东西掉在你那儿了。」
「是什么?」他眼睛专注看著前方的路,左手伸进口袋里确认耳环还在不在。
「是对红宝石耳环。」
他挑高一道眉,「那耳环很重要?别人送的?」他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我妈妈留给我的。」
「哦。」他释然。「好像在我家里,那就把晚餐改在我家好了。」
「啊?不太好吧?今天是我要请你。」她盯著他棱角分明、俊得让人想叹气的侧脸。
「再欠著吧,我喜欢别人欠我。」他眉眼间全是笑意。
她发现他早上消失的那抹自信与慵懒,又回到了他脸上。
不晓得是不是已经习惯主人常常带不速之客回家,顾宇见到早上才离去的夏雨冰时,并没显露出任何惊讶之色。
「夏小姐。」他接过她的手提包及外套。
「顾叔,突然跑来,一定造成你很大的困扰。」她歉赧地对他一笑。
「不会,顾叔知道你要来,他迫不及待要展现他的手艺。」
「是的。」顾宇尽职地配合主人的瞎话。「希望夏小姐待会会喜欢。」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厨房中,开始尽全力张罗一顿不会让主人没面子的晚餐。
顾宇的手艺颇具有五星级饭店厨师的水准。
充满浓郁香味的茴香奶油芋泥,烤得恰到好处的法式焖烤牛小排,还有令人忍不住想多吃一块的蒜香煎蛙鱼,等到顾宇再端出香气四溢的杏子派时,她只能望著它叹气。
「要不要再来点香槟?」
夏雨冰点点头,可爱地歪著头纳闷问道:「你每天都这么吃吗?为什么不会胖?」
绍巽言莞尔一笑,在她杯子里斟满香槟,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你的。」夏雨冰提醒他。
「对不起。」他离座去接手机。「喂,绍巽言。」
「喂?巽言,你跑哪去了?」
高分贝的女声又尖又锐,让他皱了下眉头。
「卫蔚?」
「是啦!终於想起我了是不是?你让我在这里枯坐了两个小时,你到底来不来?」
听到这个声音他心底陡升一股烦躁,上礼拜还挺享受她直率狂野、做事干脆的火辣个性,现在却只觉得烦。
「我在开会走不开。」他压低声音说。
「开会?你是不是在家里?」她的声音充满疑窦。
「别闹了,我下次再补偿你,今天抽不出时间,你先回去,乖!」
被强迫挂掉电话的卫蔚正是太阁营造企业的千金,破天荒第一遭吃到了闭门羹,她的愤怒与怨怼可不是绍巽言几句话就可以安抚得了的。
绍巽言才收了线,唐真又打了进来。
唐真一开口竟然是大叫著:「快救我!你家借我躲一晚。」平素悠然自得的声调此刻充满惶恐。
「不行!」绍巽言斩钉截铁地拒绝。
「喂!干嘛那么无情?那个丁小蓁竟然守在我家楼下,我进不去。」
「你自己想办法,我家今天有客人。」他不为所动。
「客人?女的?我认不认识?」
「不干你的事。」
「哦,这么说我也认识罗。」唐真的兴趣被挑起来了,很少看好友这么神秘的模样。「我现在就过去,大夥凑著热闹。」
「是夏雨冰。你敢过来我就宰了你!」
他咬牙切齿地挂掉手机回餐厅,看到夏雨冰直对著他笑,他把视线从她的笑容移到桌上那瓶香槟。
「你喝掉了半瓶香槟?」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口渴嘛。」
她作势站起来,身形摇晃了下,慌得绍巽言赶忙上前抱住她。
她大概觉得有人替自己支撑重量很舒服,干脆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我好像快飞起来了,轻飘飘的。」
绍巽言一把抱起她,目光梭巡著她的脸,「你喝醉了。」
「嗯。」她点点头,柔软的粉臂自动圈上他精瘦的腰。
他抱著她往楼上走去,用脚后跟踢上房门,随即放下手中娇躯,压在门板上。
夏雨冰双脚落地,仰头看他,迷蒙星眸含著不容错认的诱人情氲。
他为什么还不吻她呢?
她的手部已经圈住他脖子了,难道要自己主动吗?
她又往前揉进几分,煽情地磨蹭著他健硕的胸膛,见他仍末采取动作,她眸里不禁流露出一抹懊恼。
绍巽言终於肯低头吻她了。
炽热阳刚的气息停在她唇上,蜻蜒点水般地轻点她诱人的唇。
「唔……」
她以为他会噙住她的唇,给她一个炽热的深吻,岂料他的唇只是轻轻扫过而已。
一次,两次,三次……
她好想要他的深吻……他的嘴唇看起来虽薄,吻起来却是不可思议的丰厚柔软,他为什么就不肯认真一点的吻她呢?
啊,他的唇又要离开了……
嗯……怎么这样?他不喜欢吻她吗?地想要他把舌头放进她口中,她想要浓烈甜蜜的热吻,难道她要主动把唇张开吗?
夏雨冰怨恨地瞪著他。
「噗!」
绍巽言笑出声,张唇噙住了那两片柔软香甜的绛唇。
「嗯……嗯……」
他如了她的愿,舌头探进她口中探索每一寸空间,逼她退无可退的舌头与他一起翻搅缠卷……几乎令人窒息的狂吻,绵迭不断地向她逼近,让她气喘咻咻,虚软的脚站都站不住,整个人全靠他撑著。
绍巽言解开她领口的扣子,探入的手,掌住了一只绵软。
「啊!」她低叫了声,他又湿又热的舌头舔舐著她的耳垂,她只觉沿著脊椎窜上了一股酥酥痒痒的战栗感。
「啊……讨厌……」
她扭著躲开他对她耳垂的呵气,那地方最敏感了。
「讨厌吗?」
他单手纯熟地解开她胸罩后的扣环,低头在她形状优美的锁骨上轻啄,褪到一半的蕾丝胸罩极暧昧地挑逗视觉……
突然间,她听到他开口说话了。
「下回要我可以明讲,不必把自己灌醉。」他轻笑,黑眸里尽是浓浓调侃。
「啊?!」
她惊喘一声,倏地满脸通红。他知道她在装醉?
不知道是他的手指刚巧捏住了顶峰上的花蕾,还是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讲出了这句话,她羞窘得一张小脸又红又烫。
而后,她轻喘的声音被吞进了他口中,她也没心思不好意思了,他的手已经撩起她的裙子,握住敏感脆弱的那两片花唇……
「啊啊……啊啊……」
她的娇吟听在自己耳中都感到不好意思,可是却让他放在她体内的指头愈发邪恶淫肆。
「不……不要……」为什么他的碰触会那么有感觉?
几欲捉狂的快感让她羞耻地红著脸,开口求他。
「我……我受不了了……」她媚眼如丝,神情迷醉,连粉胸都被情欲逼得染上一层红潮。
「这么快啊?」
他抽出沾满玉露的手,用已经湿润的硬杵前端邪魅地挑逗磨蹭花门前庭。
「讨厌啦……」她含怨地嗔他,弓起身子迎向他的进入。
随著她的低喊,绍巽言感觉他的分身一寸寸撑开她的柔软,紧紧埋在又湿又热的软绵中,他开始深深浅浅地抽送起来。
「啊,啊啊……」
他在她腿间一抽一送,愈来愈深,愈来愈密。知道她最敏感之处,他插入的角度刚好都摩擦到让她欲仙欲死的地方,每一次插戳都刺激得她无可遏抑地喊叫出来──
「不,不……啊……用力……不,啊……」
虽然觉得十分羞耻,但在极度疯狂极度刺激下,她却希望他能狠狠地对待她,她想融化在他的热情下。
「要我再深一点吗?」
「啊,这、这样可以……啊……」
在他高明的技巧下,从未领略过,而且超越她所能承受的快感开始让她害怕起来。
「……我不行了……我要停下来……我……」
随著她话音的中断,绍巽言察觉她身体瞬间松弛,接著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啊?你……」
他知道她昏了过去,想抽出分身,可是在又湿又紧的狭穴中的分身,却煞不住车,只得任自己在她失去意识的体内彻底解放……
「雨冰……雨冰……」
他苦笑地摇摇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昏倒在他床上。
他轻柔地替她盖上薄被,然后静静地端详著她。
她的睡脸满足而快乐,绍巽言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挪开视线。
心灵某个角落被突涌上来的安宁填上了幸福感,他拥抱著这份感觉,觉得珍贵极了。
难得地发现这些年在商场上被训练得百毒不侵的良知,竟然还有没被污染到的处女地,望著夏雨冰恬静的脸,他心满意足地吁口气,感动这份宁静安详。
可惜,这份幸福只享受了几分钟就被打断了。
「叩叩!」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他皱下眉,紧张地看了眼夏雨冰,所幸她只是咿唔一声,翻身又睡了。
他把房门拉开条缝,低声咆哮,「搞什么……」
顾宇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外,看著只在腰上围一条浴巾的主人。
「有位卫小姐来访。」
纵使处在这种非常的情况下,他说话的遣词用语仍旧严谨。
「告诉她我不在!」他压低嗓子,回头往床上瞧了一眼。
「讲了,她坚持等你回来。」
绍巽言攒起浓眉,「人呢?」他不耐烦的问道。
「在……」
顾宇甫开口,高八度的女音已经在他背后接口了。
「在这里!」
一张精心修饰过的漂亮脸孔,加上野性前卫的打扮,走在路上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卫蔚,正站在背后瞪著他。
「……先生,这位卫小姐找你。」
顾宇让开半步,微微鞠了个十五度的躬,正经八百的完成他介绍的职责。
「你来这做什么?」
绍巽言咬牙切齿地怒瞪她,踏出房门,欲反手将门拉上。卫蔚的动作更快,她迅速伸脚挡住了门。
「来找你啊!顺便看看你是为了谁放我鸽子。」
「喂!你!」
绍巽言想捉住她,卫蔚却像滑溜的泥鳅溜过他眼前。
夏雨冰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坐起身。
她身上的薄被因她的动作而滑落,露出姣好的曼妙身材与高耸雪白的双峰。
夏雨冰被眼前乍现的陌生人惊得没注意到自身状况,绍巽言立即转头看了顾宇一眼,顾宇早就机警地身子一转,下楼去了。
「好啊!你床上果然有个狐狸精!」卫蔚高声怒骂,拔腿冲向夏雨冰。
在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前,她扬手「啪」地重重掌掴了夏雨冰一掌。
「啊!」
夏雨冰猝不及防地惊叫了声,被打得往床上倒去。她看到绍巽言愤怒地上前抓住卫蔚,将又踢又踹的她像抓母鸡似地拎下楼。
她愣愣地从床上坐起。
楼下隐约传来绍巽言斥责的声音,她没有仔细听,脸上热热的刺痛比不上自尊受到的伤害,但是更让她感到心悸的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受伤?
她十分清楚绍巽言游戏人间的生活态度,自己不也正是冲著这点而接近他的?
没有羁绊,没有后顾之忧,正是她想要的。但是为何发生这种里,却让她心头传来阵阵刺痛?
好像方程式里突然出现了乱码,她的心乱成一团,走不出像雾般构筑的迷离怅惘。
绍巽言回到房间,发现她已经穿好衣服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他进浴室梳洗,五分钟后即清爽地走出来。
他没对方才的事解释什么,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不喜欢多话,但挨巴掌的人是她,如果她开口问,他会试著解释。
无论长得多么美的女人,一旦争风吃醋起来,张牙舞爪的模样还是令人觉得面目可憎。
可是一直到夏雨冰下车了,她还是只字未提。
绍巽言目送她上楼,微眯的俊眼凝视著她消逸的背影,心底不禁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怜惜。
她的沉默引发他强烈的保护欲。
殊不知,她的沉默是对自我的困惑及不解。
她为何会出现不该有的情绪反应?对他有感觉了吗?
不!夏雨冰立即在心底大声的否定。
她只要孩子,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反正绍巽言也不会喜欢孩子,而她喜欢,她有能力独自抚养的。
他与她各怀不同的心思,各转各的念头,却都朝对方更靠近。
纠纠葛葛、困扰不清的关系与巧合,刚巧谱出了人与人之间互相交错、羁绊的命运──
所谓的命运,不正是由这些无法解读的法则所支配?

                第六章
他激情地将她拥在怀里,不忘将澎湃的热情控制在温柔的动作下,怕她承受不了又昏厥了过去。
「……嗯……啊啊……」
甜美的娇吟助长了快感的提升,绍巽言觉得自己已经魂销骨酥得恨不得不顾一切冲到尽头。
他变换体位,黑眸梭巡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啊……讨、讨厌……啊啊……别、别这样嘛……啊……」
「你不喜欢这样?」他低嘎的声音含有著浓厚的情欲,手指邪恶地配合抽送或轻或重地揉捻她肿胀的花唇。
「要我再深一点吗?」
「嗯……」她红著脸微微点头。
绍巽言压低插入的角度,撞击到她最敏感的一点。
「啊!」她突地大叫一声,急忙把头埋进枕头里。好丢脸……她忘了这里是他办公室,虽然关著门,但是喊得太大声还是有被听到的可能。
但是绍巽言可不在意,他就是有办法让她一直娇吟到最后,直到几乎虚脱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爱怜地看著身下人儿因他的热情而娇喘不过来,胸脯上下急促起伏著,情不自禁又低头啄吻红唇。
她想躲开,压在身上精瘦汗湿的身子却贴著她移动。
「讨厌啦!」
「哪里讨厌?」
他邪气地扬起一道眉,故意挪了下腰臀。
「你说的是这个?」
他已经解放了的分身还留恋在她体内,不肯出来。
「啊!」她嗔瞪他一眼。「讨厌,你这人怎么愈来愈下流?」
「对不起,这是天生的。」他嘻皮笑脸道。
「你妈妈可不像你。」
他轻哼一声,「像她可糟了,我敢说她这辈子看炒菜锅的时间多过我这张脸。真不知道她生儿子要做什么!」
「你妈妈抚养你很辛苦啊。」她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他无奈地翻下白眼,起身走进设备齐全的浴室。「所以我说,女人最好不要傻到生孩子,苦了自己,也连累了孩子。」
他知道她跟他母亲吃过几次饭,很对他母亲的眼。
「我也是妈妈独自抚养大的。」
绍巽言看她一眼,没听她提起过去。
「你爸爸呢?」
「他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妈在我出国念书的第一年过世了。」
他没接腔。
他不想说些不关痛痒的关怀话,从跟她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了解她是个感情纤细又高傲的女孩,虚伪的安慰话反而让她难堪,甚至侮辱了她的精神。
「所以我认为妈妈是很伟大的,爸爸嘛……」她耸耸肩,「可有可无。」
「哦?」
绍巽言黑眸扫她一眼。
夏雨冰挪开视线,不敢与他目光相触,他犀利的洞察力向来令人害怕。
他们盥洗完毕,走出与办公室相连的休息室,几声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绍巽言坐进沙发应了声:「进来。」
夏雨冰却窘得满脸通红。时间抓得这么准,可见他们的动静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绍巽言神情自若地看著杨友至送进来的简报。
「啧!我得到香港待上半个月。」他深眸盯著手中的传真,眉头愈皱愈深。
就在这时,有人像阵风似地闯进办公室,绍巽言刚来得及抬头,整个人就被牢牢抱住。
抱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唐真。
「喂!」他扭著身体想挣脱。
「嘘!」
唐真一把揽住他脖子,一手从背后抱住他,两个俊美无俦的男人相拥在一块,这画面还真有可看性。
杨友至探进半颗头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来公司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总裁和副总裁原来是一对?他张著合不拢的嘴巴,转动眼球再瞧向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夏雨冰。哦……原来我们总裁是男女通吃的双性恋呀。
绍巽言气疯了!被一个大男人紧紧抱住,他胃里陡地一阵翻搅,全身顿起一阵鸡皮疙瘩。
唐真看似纤瘦的手臂像纲条般有力,想扳开他还真不容易。
「你搞什──」
「嘘!你要是不吐出来,我就把你这个月将所有应酬推给我的这笔帐一笔勾消。」唐真嘴巴靠在他耳边低声警告,把他揽得更紧。
「可恶!」绍巽言闷声咒骂一句。「你能不能轻一点?你把我肺里的空气都挤光了!你这混蛋!」
他们的动作看在外人眼中像极了亲匿的打情骂俏。
「香港你替我去。」绍巽言跟他谈起条件来。
「免谈!」唐真的声音类似亲密喁语,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果决。
一个带著哭音的惊喘声响起──
「啊!唐真!你你……」
只见丁小蓁哭丧著脸站在门口,一手指著唐真愤恨得说不出话来。
唐真暧昧地在绍巽言颊边亲吻了下,然后才慢慢放开他,后者忍住想伸手擦脸的冲动。
唐真深邃漂亮的长眸睇著丁小蓁,优雅地耸著肩,「我告诉过你,我没办法爱你,抱歉了。」
「唐真!你给我记住!」丁小蓁跺著脚,气跑了。
唐真回过头对绍巽言嗅了嗅,笑道:「刚洗完澡?嗯?」
绍巽言一拳朝他揍过去,被唐真轻易躲开。
「要你管!你这变态!」
唐真哈哈大笑的直起身,见夏雨冰犹愣在一旁看了眼,他笑著走过去,亲热地拉起她的手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没被吓到吧?」
「放开你的手!别想藉机揩油!」绍巽言大吼。
唐真黑眸带笑,看著好友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占有欲。
☆        ☆        ☆
「你说什么?」绍巽言瞪大眼。
站在他面前的杨友至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裁交代我天天订一束花送给夏小姐,我也订了啊,可是花店只送了一个礼拜,就说夏小姐没做了
「没做了?」他眉头柠得死紧。
「嗯,大概是辞职的意思。」
「笨蛋!你以为我听不懂啊!」他劈头大吼,「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要不是已经习惯了老板的脸色,杨友至八成会被眼前这张冷峻的凶脸给吓得拔腿就跑。
「我……我以为不重要……」他期期艾艾地回答,把厚厚的行事历抱在胸前,期望能稍微挡一下绍巽言的怒火。
「要是你的判断力有任何价值,今天坐在我这位子上的人就是你,不是我!」
他怒气冲冲地大吼,「如果她不见了,你等著我找你算帐!」没等嘴边的话骂完,他两只脚已经往外走去。
「呃……总裁,十分钟后有个会议要……」杨友至紧张地翻著手上的行事历。
「取消!」
「那今晚……」
绍巽言身体一顿,猛地转回头,把紧跟在他身后的杨友至吓得半死。
「你又有什么事?」他从齿缝里迸出声音。
「我……我只想问今天晚餐座位怎么安排……」
「随便!」绍巽言边往外走边吼道,「你高兴怎么排就怎么排,让他们都坐在椅子上!该死!」
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杨友至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
总裁提前一天回来不就是为了开这场会议及今晚的餐会吗?
主角就这样跑掉了,叫他如何去联络那些大老板?怎么办?
杨至友一边找唐真一边嘀咕著:从没见过总裁这么在乎女人,记得有一回他擅自把绍巽言的行踪告诉热恋中的女朋友,还被他狠狠刮了一顿,他这次究竟吃错了什么药啊?
☆        ☆        ☆
绍巽言狠狠将手机丢到一旁,夏雨冰显然故意不接手机。
他开著车风驰电掣地来到奇策广告公司的楼下,大楼管理员走出来抗议他不得乱停车,他却把车钥匙往管理员怀里一抛。
「帮我看一下车,我马上下来。」
管理员被他高傲的气势给震慑得乖乖站在保时捷旁,替他看车。
不一会儿,绍巽言一脸怒气腾腾地下楼。
搞什么?!她真的辞掉工作了!奇策说她预备搭今日的飞机到美国,如果他没有提前回来的话,不正好和她错过时间吗?换言之,她是故意在躲他。
绍巽言咬牙切齿地朝她家一路疾驰而去。
他本来安安分分待在胸口的那颗心脏似乎突然不见了,空荡荡得让人心慌。
这种飘浮不定的不确定感,让他感到莫名焦躁、恐慌,他猛地重踩下油门,把其他车子传出的喇叭声及咒骂声置之不理。
他努力回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让她避不见面的理由,但那颗记忆力堪称还不错的脑袋瓜子,却怎么也搜索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该死!」他咒骂一声。
他把排档杆再往前推进一档,引擎发出嚣张的隆隆低吼声,灵巧地在车阵里蛇行。
会不会她已经搬离了公寓?也说不定她早已离开台湾,会选在他出国期间离职,不就摆明著要避开他吗……太多不确定因素凝结成一股深沉的恐惧,就在他驱车赶往夏雨冰公寓途中一直折磨著他。
他发现这不是怅然若失的失衡感,而是货真价实的担忧与害怕。
多久没尝过这种恐慌的滋味了?通常恐慌的都是那些上门来求救的人,他几乎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说实话,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外头明明艳阳高照,他却只觉得手脚冰冷。她的突然消失,让他意识到纵使不是在今天,也总有一天她会自他身边离去,因为她并不属於他。
属於他……属於他……
他向来比人快一步的思考能力,成功地把纠葛的情绪逼向诚实的方向去。
就在她公寓前踩下煞车的同时,他也向混乱的思绪竖起了白旗。
他把车子随意往旁一停,跑上楼梯。
拜托!爱上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只要那个该死的女人还在!
当夏雨冰听到电铃死命急响,大门又被乒乒乓乓撞得不停,她忍不住暗骂门外访客没耐性。
「来了,来了,这么急……」
门匆匆打开了,她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绍巽言一脸愤怒地站在门口。
绍巽言眯细了眸子,一见到她,原本吊在半空中的心脏倏地归了位,他用深呼吸安抚惊吓过度的神经。
在抚平剧烈心跳的同时,他忖度著眼前这个让他心神大乱的清灵女子。
「你……」夏雨冰紧张地看著他。
「我提前回来了。」他替她把话说完,推开她迳自走入屋里。
「喂!你……」
她无措地跟在他身后,他怎么提早回来了?不是说好明天的班机吗?
「听说你要出国……嗯,动作倒挺快,收拾得满干净的。」他在她不算大的公寓里绕了一圈,接著在她面前站定,意态闲散地睨著她。
「奇怪,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出国去玩。」
夏雨冰在他的凝视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他虽然状似从容慵懒,但浑身散发一股鸷猛的气息,今人不敢与他的目光对峙。
「嗯。」她点头。
绍巽言挑起一道眉,斜睨眼前这个他想亲吻又想掐死的女人。
「为什么?」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觉得恐怖。
「呃……我……」
「别浪费脑筋想理由,那没用的。」他警告道。
她抬眸怨怼地看他一眼,就是知道才要伤脑筋想理由嘛。
绍巽言捕捉到她眼睛不经意地朝房间瞄了一眼,他快步走进她卧室。
「啊?」她在后头惊呼:「你这人怎么可以乱闯?」
他从她床头柜上拿起一本「怀孕初期需知」,侧身疑惑地看她。
「你……」
夏雨冰红透脸,窘嚷道:「把书还给我!你凭什么乱拿人家的东西?」
他斜低著头,带著察觉不出的笑意道:「这是你想远走高飞的原因?」
「不要你管!」她上前想夺回她的书。「怀孕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绍巽言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入怀里,用双臂箍住她。
他的心有丝疼痛,有多少女人不择手段想要逼他做出婚姻承诺,而这个小傻瓜怀孕了却想独自离开。
「你这个傻瓜。」
他紧紧揽著她,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闻著她淡淡发香。
「你远走高飞的理由不成立了。」
「嗄?」她惊愕的眼神里有著明显的困惑。
绍巽言笑出声,觉得她无邪的脸可爱到极点。
「亲爱的,我在向你求婚,嫁给我吧!」
「嗄?」
虽然过了很久,他的话还是没能传进她脑子里,似乎……他向她求婚了……
这怎么可能?一向游戏人间的白金贵族在向她求婚?
她有没有听错?万一表错情怎么办?她能叫他再重复一遍吗?
头一次,夏雨冰发觉心与口完全不能连线,她根本无法做出适当的反应……
☆        ☆        ☆
各大报章媒体大幅报导O.T 创办人绍巽言即将结婚的消息。
这则被绍巽言匆匆丢出的喜讯,气坏了一大群女人,坏心眼的用幸灾乐祸甚至看好戏的心态,等著看夏雨冰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这个社交圈里公认的风流浪子肯乖乖束缚在婚姻之下?别笑死人了!
不过,众人的议论纷纷丝毫没有影响这场婚礼的进度。
穿著白纱的夏雨冰美得一如不染纤尘的仙子,正对著落地镜绽出幸福甜美的微笑。
绍母探头进来,笑道:「雨冰啊,唐瑜从美国打电话来。」
她对儿子挑的媳妇满意得不得了,从知道喜讯后就一直乐得合不拢嘴。
「好,我到休息室去接。」
在礼堂一端的绍巽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离开贺客的包围,走向休息室准备接他的新娘。
当他把手伸向门把时,却停顿了下,里头传出夏雨冰兴奋的说话声,他犹豫著要不要进去,这一犹豫却让他高昂的一颗心瞬间跌落冰谷中。
他纯洁的天使正吐著恶魔的话语──
「……没关系的,我知道太赶了你回不来……哦,天啊!你的结婚礼物我不敢穿……」夏雨冰一手拿水杯,一手拿话筒。
「你别看只有少少的两块布,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哩。我不管,你今晚一定要穿,保证迷死他。」唐瑜在电话那头和她嬉闹著。
「我才不穿咧!」夏雨冰笑道,「他已经被我迷得晕头转向了,你瞧,他不是立即被我拐上手了!」
这原本是女孩间口无遮栏的调侃嬉笑,可是听在绍巽言耳中全变了质。
「也对,当初你只想要小孩,没想到还顺道找了个丈夫,恭喜你了!」
「哈哈,谢谢,当初计画那么久,没想到竟然还买一送一,你得佩服我想出这个点子吧?」
这些字眼像把利剑直直插进绍巽言的心窝里,将他曾有过的爱意,不偏不倚地封起来。
不晓得为什么,夏雨冰突然感到颈后寒毛直竖,有股冷锋正沿著背脊窜上来,她倏地转过头──
「啊!」她惊喘一声,手上水杯脱手而落,刺耳的玻璃碎裂声震得人心口发麻。
「你……巽言……」
泼洒在地上逐渐扩散的水渍,无言宣示著日后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
夏雨冰面色苍白,惊惶的看著绍巽言那会割伤人的眼神,话筒自她手上笔直掉落。
「喂?喂?发生了什么事?雨冰……你还在吗……」唐瑜在电话里叫著。
绍巽言走近她,抬起话筒挂上,矜冷地望著她。
「时间到了。」
他没握她的手,掉头迳自走出去。
时间到了?为什么这句话听在她耳里好像报丧钟?为什么她人分明没动,冰冷的身子却不住往下坠落?
「巽言,我……你听我解释……」
惊慌的眼眸接触到他寒冰似的阴鸷脸色,心一凛,她把想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也无情到了极点,似乎从心灵深处释出的冰焰,正将他冷酷的心逐层冰封起来,封在她再也碰不到的地方。
他没有说任何话,可是,她知道她已经被彻底拒绝与鄙弃了。
她如何解释那些从她口中讲出的话?谁会相信她的解释?
她全身都在发抖,简直没法走完到圣坛前的这段短短的路,双脚虚软得几乎当场跌下去。
绍巽言靠近她,用一种让别人以为是在表达爱意的方式,冰冷而粗鲁地道:「别让我丢脸!」
不……不,怎么会这样?
她迈著像赴刑场的步伐呆滞地前进……
今天应该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日子,为什么她会把事情搞成这样?为什么……
巨大的不安很快就烧光她体内残留的余温。
她努力支撑,却力不从心。
就在绍巽言为她套上戒指时,眼前出现一片金星,蒙胧中,她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接著她的身体一软,旋即失去了意识……

                第七章
夏雨冰缓缓睁张开沉重的眼皮,随风飘动的蓝色窗廉映入眼廉,晨曦自空隙间洒曳了进来,啊?八点了?
瞥见床头的闹钟,她连忙起床盥洗。昨晚等绍巽言等到太晚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起得太慢。
她有几天没看见他了?
她叹口气,换好衣服,自回旋梯走下。
自她从婚礼中苏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间原本属於绍巽言的房间里,他则搬到楼下去,与她过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
「早,太太。」顾宇微笑向她问好。
「早安,顾叔。」她对他笑笑,有丝紧张地问道:「呃……他出门了没?」
顾宇自然知道「他」是谁。他微微摇下头,轻声道:「起来了,在房里。」
夏雨冰走向绍巽言的房门口,轻轻敲了下,没听见回应,她把门推开,踏进了一步,「巽言……」
「出去!」
瞬间的暴喝,吓得她一颗心差点从口中迸跳出来。
她白著脸,倒退了好几步,□动不安的眸子紧张地盯著眼前这张凶神恶煞的脸。
「谁准你进我房里的?」
绍巽言走向前,厉眸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冷沉阴鸷的声气让她连连点头,嗫嚅著:「我……我以后知道了。」
「找我有什么事?」他自她身边走过。
「没什么事……我只是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她咬著下唇,愈说声音愈低。
「想我?」绍巽言转头邪气的狎笑一声,「这么快就想我啦?」他放肆地把脸逼向她,嘴角勾著笑,眸里却尽是冷意。「我可是对满怀鬼胎的女人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夏雨冰咬紧唇,差点在地恶意的攻诘下哭出来。「我只是单纯想和你说说话,你何苦讲得那么难听?」
「哈!单纯?」他斜睨著她嘲道:「你的任何动机如果都能称得上单纯,那魔鬼都上得了天堂了。」
「你……」她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我都把你娶进门了,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哼!」
绍巽言不屑地睨她一眼。她这楚楚可怜的纯真模样愈看愈令人恶心!
向来工於心计,不择手段打造企业王国的他,竟然会将心交给一个手段比他更高明的女人,一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天真女人!
当他真心想结束游戏人间的荒唐生活时,生命却自动替他开启另一种绝对称得上意外的荒谬人生。
这究竟算什么!是上帝对他的嘲讽吗?
他苦涩地址动嘴角,怀疑自己为何还把她留在视线中。他应该叫她丢住淡水那间别墅,要不,华盛顿南部那间宅子也行,不管哪里,愈远愈好,总之就是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他却任由她留在这里,仍然允许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允许她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恼怒自己的情绪已远远超越了恼她,紧绷的神经每天都在向他提出质疑,他却连个合理的解释都说不出来。
恶拧著眉头,他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走过,顾宇偏偏不识相地在身后问他要不要吃早餐。
「不吃!」他心情恶劣地朝他怒吼一声,甩门而去。
☆        ☆        ☆
夏雨冰难过地看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鼻头酸得直想哭,知道屋里还有顾宇在,强忍著悲泪,转身硬逼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顾宇是位受过饭店专业训练的人,很懂得在这个家里守住自己的分寸,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也只是看,绝不多嘴。
夏雨冰轻快地对他说:「我来吃早餐吧,你忙得那么辛苦,都没人吃太可惜了。」
「好的。」
她就是用这种态度伪装她真正的感受,微笑地和婆婆聊天,微笑地和紧张得要命的唐瑜周旋。
她轻快的语调与安抚却没骗过唐瑜,可是尽管唐瑜再怎么逼问地无法从她口中得知半句真话。
其实夏雨冰心中的悲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就晓得男人不可靠,才会有不要婚姻只要孩子的想法,她想不懂自己为何又爱上她肚里孩子的爸爸?就是因为她把爱放错了地方,逼得她再次重蹈覆辙。
不能从历史中学得教训的人,叫做笨蛋!
已经付了学费,还学不会,能怪谁?能怪自己爱他太深?
爱本身没错啊!没有量好距离才是最大的失策。
这男人应该从远距离去爱他,根本不该与他靠得这么近。这种如冰窖般的日子,她把它当作是自我的惩罚而默默忍受。
习惯了绍巽言早出晚归,她也不等他吃饭,这天,她一个人吃著晚餐,意外看到绍巽言开门进来。
她面露惊喜地看他走近,还没来得及开口邀他吃饭,即听到浓浓的讥讽声在耳旁响起。
「吃饭?好好加餐饭吧!母以子贵,可别饿坏了你肚里的宝贝!」
听到这句恶毒的话,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受创的眸底瞬间凝起一层水气。
「顾宇!」绍巽言喊了声。「帮我准备,我还要出去。」
他丢下极辱人的嘲讽走了。
夏雨冰脸色惨白地放下碗筷,缓缓起身上楼。涨满胸臆的羞惭悲恸像压在心口上的石头,麻木而沉痛。
顾宇看著她僵硬的背影摇头,耳边又传来绍巽言气吼的叫唤。
从那天起,夏雨冰的食量缩到正常人的一半不到,怀孕食量理应比较大,她却反而吃不下东西。她也知道宝宝需要营养,但是她一强迫自己吃东西,就会呕吐出来,再加上平常的害喜,她的消瘦除了绍巽言外,每个人都看出来了。绍巽言的母亲更是不断叮咛顾宇熬煮养生汤,传授一堆秘方。
夏雨冰还是持续消瘦,绍母看不下去了,直接拨电话找儿子。
「喂?」
一听出她的声音,绍巽言略带不耐地道:「我在开会,有事待会再说。」
绍母不由得蹙了蹙双眉,心情跟著大受影响。她为什么生出这么个不可爱的儿子?希望她孙子不要遗传到他。
「你多久没回去了?」她劈头就问,管他什么开会。
「你哪只眼睛看我没回去?」他没好气地回她。
「是吗?那你哪只眼睛有瞧到你老婆瘦到一阵风就可以把她给吹走了?」
绍巽言绷起俊脸,「敢情她跟你告状我虐待她?我跟她的事不用你来管!」
他口气恶劣地挂了电话。
可恶!
☆        ☆        ☆
这天晚上,夏雨冰坐在沙发上打盹等他,迷迷糊糊中听到门打开的声响,她惊醒过来,却讶异地看到绍巽言被一个女人搀扶著进门。
「啊?怎么了?」她紧张地趋向前。
咦,这女人怎么好面熟?
夏雨冰突然想起她是谁了,这个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公送回来的女人正是卫蔚。
卫蔚大方地推开夏雨冰,「没事,他只是喝醉了。我知道房间在哪里,不用你来。」
她熟门熟路地把绍巽言搀扶上楼,然后当著夏雨冰的面,把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喂!开门啦!」
夏雨冰气恼地转动门把,却发现卫蔚从里头锁上了。
不要脸的女人!
她气闷地走下楼,绍巽言的房间她又不敢去睡,瞧一眼时钟,已经凌晨两点了,这时候再把顾宇从被窝叫起来整理出一间客房也太残忍了。她叹口气,看来,今晚就在这沙发上将就点吧!
夜寒露重,她愈翻愈睡不著,等到沉沉睡去时又被一阵笑语惊醒。
翻身坐起,夏雨冰发现身上盖著自己房里的米色毛毯。是他拿出来替她盖的吗?
餐桌上他和卫蔚已经在用早餐了,神清气爽的模样瞧不出昨晚喝醉了。
「绍太太,你起来了。」卫蔚用微讽的语气和她打招呼。
夏雨冰蹙起秀眉看到她坐在自己平常的位置上。
她不高兴地说:「对不起,你坐了我的位子。」
卫蔚唇角一翘,嘲讽地对绍巽言笑道:「怎么,这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
绍巽言黑眸掠过冷光,不悦地抿唇对夏雨冰道:「你懂点礼貌!争个位子做什么?」
夏雨冰心头一窒,寒著心坐到一旁去。
绍巽言觑著她,她真的变瘦了。
他有多久没正眼瞧她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记得从结婚那天起,他就对她视若无睹。
他愤怒地察觉这阵子愈是刻意压抑自己,她的身影愈是恼人的清晰。无论他走到哪里,做什么事,她的身影就是有办法不请自来。
看来婚姻的束缚力量还是很大,难怪普天下的男人都视它为畏途。
她的脸有些苍白,有些憔悴,清灵的模样却比之前更甚。
他眉头纠拧起来,特意压下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可恶!为什么她的消瘦会震痛他的神经?好像自己有罪似地?搞什么!
对这种虚伪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太浪费他的关心。
看到顾宇只在她前面摆了小半杯牛奶和半块吐司,他对顾宇猛皱眉头,他在搞什么?
卫蔚注意到夏雨冰迅速吃完就要离座的动作,挑□地开口:「哟,绍太太不喜欢跟我们一块吃饭啊?」她故意把身子向绍巽言亲匿地偎去。「还是说……不欢迎我来你这里叨扰?」
「对不起,我吃不下了。」
夏雨冰丢下餐巾,看不下去丈夫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她还有她的自尊!
「坐下!把这些全吃完再走。」
看来他母亲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一阵强风就将她吹走了。顾宇到底有没有在照顾她?
他矜冷地在她餐盘里堆上食物。
夏雨冰真的吃不下了,她好想吐,见他与卫蔚联手欺负她,睹气地闷不吭声坐下来把盘中食物全咽下肚去。
突然间,胃中一阵翻搅,她猛地站起来,冲进浴室里大吐特吐起来。
「顾叔。」绍巽言神色阴沉对正收走盘子的顾宇道:「你到底有没有在照顾她?」
顾宇站定脚,用他那正经八百的声调问道:「你是指一个丈夫该尽的职责吗?那部分我自然是不敢僭越。还要来点咖啡吗?卫小姐。」
绍巽言俊脸在极短的时间内掠过几重阴郁。
夏雨冰蹒跚走出浴室,绍巽言看著她上楼的纤瘦背影,忍不住开口:「你什么时候要去医院检查,我载你去。」
「不必了。」她冷冷地回他,没有停下脚步。
卫蔚见绍巽言眸底流露关怀之色,突然高声说道:「巽言,你昨天答应让我搬进来住,那我今天就搬过来,好吗?」
绍巽言倏地转头睇她,她在说什么?
卫蔚佯怒地噘起唇,「我爸这些天生我的气,不让我进门,你昨晚叫我搬来和你一块住的啊,你可别说你忘了。」
绍巽言压根搜寻不到这个记忆。可是听到这话的夏雨冰却怒得走进房里,把昨晚他们两人睡过的床单、枕头、被单,一古脑从楼上往下丢。
楼下的绍巽言与卫蔚猝不及防,只能狼狈地闪躲自上头砸下的东西。
「顾叔,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全丢掉!」她怒吼道。
「是的,太太。」
「你──」绍巽言气得跳起来,他还没答应卫蔚的胡闹,她就泼辣地来这一手,气得他大吼道:「卫蔚,你今天就搬过来!可恶!」
「耶!」
卫蔚自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而夏雨冰的一颗心却是寒透了的瑟缩起来。
她把楼下的声音关在门外,走出阳台,此时天空正飘著细雨,她低头看著套在无名指上的钻戒,雨丝滴在璀璨的钻石上闪出银白亮光,冷硬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快十二月了,冬天到了……她拉了拉身上单薄的外套,是不是该出门为唐瑜挑份耶诞礼物了?
她在心底悄然叹气,男人还是靠不住的……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心中的无力感持续扩大……她呆站著,任由带著寒气的雨丝在她头上飘洒。
☆        ☆        ☆
她的漠视激起他极大的不满。
每次吃饭,夏雨冰会自动让出她原本的座位,好像小媳妇似的,默默在一旁吃著极少的食物,对卫蔚旁若无人的大剌剌态势视若无睹。
绍巽言冷眼看著她的冷漠,她似乎无所谓他的存在,也不在乎他与女人调笑,一用完餐,她会像幽灵般消失,自动把丈夫让出来。
一股被漠视的怒意,渐渐沿著不满的情绪往上攀爬。他这个做丈夫的,竟然在她心中不具半点份量?
「言,你要不要再吃葡萄?这葡萄好甜。」
卫蔚将剥了皮的葡萄送到他嘴边,他张口吃了。
「甜不甜?」
「嗯,想知道吗?」他邪气地说著,黝黑的手滑进她发中,将她拉近狂吻起她,卫蔚像水蛇般的揉上了他精壮的胸膛。
夏雨冰麻木自己的意识,努力漠视胸口的涨痛,看著眼前亲热的画面。
绍巽言知道她没走,吻得更起劲,一手由下探进了卫蔚的衣衫里。
在听到卫蔚流泄出的娇吟,夏雨冰受不了了,她紧握的拳头,已经把掌心给掐出了深深的凹痕。
「呃……我想再出去工作。」
听到她的声音,绍巽言放开了卫蔚,缓慢转过身。
「我说……我想出去工作。」她又重复了一遍,抬起莹亮的眸子看他。
她眸中没有畏怯,清澈眸光里只有倔强。
「别想!」冷硬的嗓音似乎完全不受上一刻激情的影响。
「为什么?」她冷静地回问。
她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她得攒点钱好为日后打算。她知道绍巽言是为了孩子才勉强娶她,但是这孩子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给他的。
绍巽言长眸危险地眯成一线,「嫁给我真的这么无趣?」他拖长的语音融著令人胆寒的严峻。
没想到夏雨冰竟然点点头,认真道:「我真的觉得好无聊,这种没有目标的日子过得好辛苦。」
她的声音是温和的,可是话的内容听在他耳里却充满了挑□。
卫蔚看到绍巽言眼中迸出了怒焰,知道有好戏看,乐得在心里偷笑。
「辛苦?」绍巽言冷蔑重哼,「你处心积虑怀孕不就为了要嫁给我?才两个月就耐不住寂寞了?」
「我处心积虑怀孕可不是为了嫁给你。」夏雨冰低低说了句,也不想多做辩驳,抬头对他说:「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出去。」
绍巽言还来不及参透这句奇怪的话,就被她接下来的挑□气得七孔冒烟。
「我说不准!」他阴鸷的眸底尽是风雨之色。「你听不懂的话,我就再说一遍,我不准我绍巽言的老婆出去工作!」
该死!她难道没有一点怀孕常识吗?她床头上的书都白读了,还是说她那张美国硕士文凭是买来的?可恶!
他这番疾言厉色也让夏雨冰愀然变色。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工作?我有工作能力,我可以养活自已!」
「希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危险极了。
养活自己易言之也可以解释为划分界限!
「自力更生有什么不对?」她勉强自己的视线不在他的逼视下畏缩逃走。
「自力更生?」他嘲讽地挑起一道眉,「请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
她想跟他吼说,她悔不当初!想对他叫说,她爱错人了!可是她没有让情绪失控,或许是内心深处的那份依恋,让她纵使在伤心绝望下,仍然紧抓著最后一丝理智,怕重话一旦出口,真的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那是两回事。」她落漠地看著他下颚跳动的肌肉。
没想到绍巽言竟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极了,我认识的女人都想从我这里捞到好处,而我的妻子竟然想出去挣钱养活自己?」
「别把我和她们相提并论!」她吼道,气得眼底迸出水气来。
一直在旁瞧戏的卫蔚睥睨地眯起眼睛,乖张地叫道:「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跟我们「相提并论」?怎么,怕玷污了你的身份?别自命清高了,你那绍太太的宝座搞不好随时会换人坐。」
「我不知道现在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脸皮都这么厚?」她把卫蔚曾骂她的字眼拿出来丢还给她。
卫蔚杏眼一瞠,「你骂谁狐狸精?」
「看现在是谁在接我的话。」夏雨冰冷冷地顶回去。
一听这话,卫蔚迅速踏上前,扬手就往夏雨冰脸上甩去一巴掌。
夏雨冰猝不及防地被打得偏过头去,她震僵在原地。这女人竟然第二次打她,抚著火热脸颊,抬眼望向她的丈夫,只见绍巽言站在一旁,冷漠地置身事外。
羞愧、难堪,以及更多的伤心攻心而上,她深吸口气,毫不迟疑地反手还给卫蔚一个响亮的巴掌。
「好啊!你竟敢打我!」
卫蔚尖叫一声,立即泼野的揪住夏雨冰的长发,后者原本就娇小,被她攻击得无处可躲。
「住手!」绍巽言暴喝一声,就近攫住夏雨冰。
他纯粹就距离方便,没做其他考量。他家里竟然上演全武行,这像话吗?
可是他一箍住夏雨冰,却害她被卫蔚多踹了好几脚。
他脸色铁青地要训斥卫蔚,夏雨冰却哀怨地瞅著他。
「你那么心疼你的心上人吗?我已经尽量不妨碍你们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放心好了,我会避得远远的……」她语带硬咽,转身欲走上楼梯。
卫蔚怀著怨毒的眼光瞪她,她恨她!她恨这个抢了她位子的女人,都是她肚里那块肉害的,如果没有了孩子,绍巽言才不会理她。悄悄地,她伸出了脚……
泪水模糊了夏雨冰的视线,她只觉得脚下一踉跄,「啊!」她尖叫一声,惊慌地看到地面正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逼近眼前,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抱在一双强健的手臂中。
结实有力的手臂环著她,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
可惜,这短暂的接触传递给她的却不是幸福感,而是强烈的孤寂。
她心知肚明,他的温暖并不属於她,他的怀抱里没有她的位置,她曾留恋过的宠溺只是昙花一现,多这么点温存又算什么?
她轻轻挣开他,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背后一双沉默的眼睛,封著旁人读不出的情绪,紧锁住逐渐往上移动的纤细身影。
见夏雨冰反而赢得绍巽言的关注,卫蔚不甘心地在旁叫嚣道:「干嘛呀!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表演苦肉计给谁看啊……」
绍巽言倏地转头怒瞪她,这一瞪,把卫蔚吓得顿时噤了口。
「顾叔!」他怒喊一声。
方才不知跑哪里去的顾宇,像是早就等在那里似地突然出现。
「收拾卫小姐的行李,她要回去了。」
「是的,已经收拾好了。」
顾宇神色恭谨地拿著行李箱,「需要我下楼帮卫小姐叫车吗?」
卫蔚没想到绍巽言说翻脸就翻脸,一时拉不下脸,非常不聪明地撂起了狠话。
「绍巽言!你别忘了我爸爸是谁,他在政治上的势力,足以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是吗?」绍巽言只是淡淡地勾动嘴角,「他那件工程绑标的丑闻录音带,我记得还没丢掉。」
他事业上的无往不利,跟手中握有众多名人政要的把柄有著绝对的关系。
「你──你给我记住!哼!」
卫蔚知道踢到铁板了,气得一把抢过顾宇手上的行李,气呼呼地走了。

                第八章
夏雨冰放下手中报纸,叹口气,怎么工作这么难找啊?
寄了履历表,人家一看是怀孕的女人,立刻就打退堂鼓了,以前再好的资历都没用。
更可恶的是有几家本来有兴趣用她的,可是一听到她是绍巽言的妻子,却客气的婉拒了,甚至还有人请她别寻他们开心,「绍巽言的妻子还需要出来上班吗?」
顾宇不动声色地把报纸折叠好,开口问道:「太太,要我开车送你吗?」他有一辆单是用来外出采买办事用的。
「不用了,我自己到外头走走。」她把今天要去的几家公司地址放进袋子。
顾宇点点头。
电话响了,他接起后朝夏雨冰道:「太太,你的电话。」
「喂……啊!唐瑜啊!」她高兴地笑著。「我寄的耶诞礼物收到了?啊……不好?你敢嫌不好?这是我想很久才想到的礼物耶。」
「……哦?你要送我一个特别的礼物?保证我会喜欢……确定?好啊!明天就是耶诞节了,我期待著……嗯,就这样,拜拜。」
夏雨冰挂上电话,电话又迫不急待响了起来,她顺手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她愣了下。
「喂,雨冰?我是李其青。」
「呃,其青,没想到是你。」
「你最近好吗?」
「好啊,怎么会不好呢?」她对著话筒装出轻快的语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好我就放心了。」
没来由地,他关怀的声音让她湿润了眼眶。
「呃……我只是听到同业有人说……嗯……说你在找工作,是不是真的?」
夏雨冰暗自叹气,她忘了广告圈子很小,稍有风吹草动就众人皆知。
「嗯,是啊,我在家里闷得慌,想再出去工作。」
「你老公没替你安排?」
「他?有啊,可是我不想靠他的关系。」
「哦……」他拉长了音,像是在思索什么似地,「那你现在找到工作了没有?」
「没有。」她实话实讲。
「你要不要跟我吃个饭?」李其胃突然转了话题。「好久没见到你了,要不要和老朋友见见面?」
「嗯,好啊。」
她稍微考虑了下就答应了,约了时间、地点后,她便出门去了。
这天,绍巽言回来得特别早,他发现家中没有夏雨冰的踪影,不悦地问在旁服侍的顾宇。
「她上哪去了?」
「我的职责不容许我追问太太的行踪。」顾宇挺直背为他沏茶。
绍巽言瞪他,「好个标准答案,你真是训练有素。」
「谢谢夸奖。」
顾宇迳自转身离去,绍巽言气得想拿手中杂志砸他,却拿他没辙。
九点……他瞥了眼时钟,翻著杂志……十点……十一点……她在搞什么?他烦躁地丢开杂志,走上楼梯。
「先生,要我帮你把东西搬回二楼吗?」
绍巽言转身扬起一道眉,奚落道:「擅自揣测我的意图也是你的训练之一吗?」
「不是的。」顾宇不慌不忙对他笑道:「你忘了今天是平安夜?我惯例的连休假是从耶诞节一直休到过完元旦,我想在待会离开前,把该做的事先做完。」
「我只是要上去拿本书。」他皱眉不耐道。
绍巽言走进他本来的房间,铺在床上的床单是不熟悉的女性化花色,镜子前有女用的梳子及发夹,他想起那把银簪,走向柜子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果然还在……伸手拿出那支银簪,他一直没有还给她。
这时,他耳尖地听到车声,走出阳台向下一望,眉宇瞬间冷鸷了起来。
☆        ☆        ☆
夏雨冰一进门就看见绍巽言脸色阴鸷地等在客厅里。
「你上哪去了?」
「逛街。」她觉得没必要跟他讲实话。
「哦?」绍巽言冷下眼眸,「你怎么回来的?」
她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到衣架上,淡淡道:「计程车。」
「哼!没想到堂堂台华广告的副总现在当起计程车司机来了,景气坏到这种地步?」
浓诮的讥嘲让夏雨冰皱起眉头。他分明知道还明知故问。
看到他眸底的冷意,她平著声说:「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朋友?」绍巽言眼神讥嘲的看著她,「原来是朋友,我还以为你回头找老相好去了。那个李其青是不是有专找有夫之妇的癖好?」
「住口!」夏雨冰怒视他,「其青只是找我吃顿饭而已,你犯不著把他说得那么难听!」
听到她对李其青的维护之语,他脸色骤变,眸底尽是冻死人的寒意。
「其青?叫得可真亲热啊!改天我倒要问问他,上别人老婆的滋味是不是比较刺激?」
夏雨冰倏地倒吸口气,气疯地吼道:「这问题问你自己不是更快?我倒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种女人你没玩过?你以为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样吗?自己无耻,不要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她完全没料到绍巽言的动作可以如此迅速敏捷,话音刚落,他身形已逼近眼前,一张俊脸因愤怒而扭曲变形,抽搐的腮边咬得死紧。
「啊?!」她手腕被一把揪住,忍不住惊骇得低叫出声。
「我得为你惋惜,看来你是嫁错人了,你的其青似乎比我这个丈夫好太多了。」他一字一字缓慢阴沉的说。
「好痛!你放手!」她扭著被抓红的手腕叫道。
他从齿缝迸出声音,手劲愈发使出蛮力。「你今天是不是到他那里找工作?是不是?我不让你工作,你偏故意和我作对!逛街?哼!」他把报纸往她脸上甩去,「你还敢说你是去逛街!」
「是又怎么样?其青愿意提供工作给我,我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对!」
「既然他愿意养你,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去找他啊!」
被她直呼李其青名字的亲密样给逼出了疯狂的妒意,他恶劣地扭曲她的话。
「你是在赶我走吗?那你就明说啊!你放开我!」她扭著手臂,「你从来没喜欢过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现在有人关心我,你却残忍得连这点也要剥夺!告诉你,其青对我的关怀强过你百倍!他让我感受到最起码的温暖!」
听到这里,他的理智突然脱枷而出,在大脑没下命今之前,他听见自己厉吼的声音──
「滚!」
「啊?」她被他的凶暴吓得不敢动弹。
「你滚!给我滚出去!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暴喝,浮著青筋的手臂扯住她将她往门外推去。
夏雨冰像一包待丢的垃圾被大力推向门口。
被赶的羞辱感瞬间如狂涛怒潮涌上她胸臆,她的心紧紧揪缩成一团。
这里本来就不是她的家,她是个不受欢迎的妻子,她只不过是刚好怀了他的孩子,顺势被收养在他屋檐下的可怜寄生虫。
现在主人都已经开口赶她走了,她还有脸皮再留下来吗?
含悲的视线被泪雾遮得一片蒙胧,她用力拉开门把,没有犹豫、没有多想,也不等电梯上来,就沿著楼梯,头也不回地淌泪飞奔而下。
☆        ☆        ☆
「滚!你给我滚出去!」
他记得他是这么吼她的。
绍巽言晃著手中加了冰块的墟珀色液体,整个人沉在沙发里疲惫地闭著眼睛。
她是个阴险的谋略家,是个小骗子!
他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可是……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她冲出门时的表情?
那满盛伤心欲绝的眼神,哀戚得让人心疼,那张揪痛他心口的小脸,看起来为什么那么恐惧害怕?为什么上头全是楚楚可怜的泪痕?
他该拿这个唯一爱过的女人怎么办?
她欺骗了他的感情,要不是那时刚好听到她的话,或许会被她虚伪的面貌欺骗一辈子……或许……那样反而还比较好。
他晃著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响声的剔透冰块怎么像极了垂挂在她眼角的泪珠?
那清澈无邪的眼眸看起来是那么惹人怜爱……
他把脸埋进大手里,感情与理智开始楚河汉界对垒了起来──
「先生。」
绍巽言蓦地睁开眼。
顾宇拿著旅行袋站在他面前。
「先生,我要休假去了。」
「嗯。」
顾宇向他微微鞠躬,然后在转身离去时,自言自语的说:「啊,差点忘了围巾!听气象预报说今天气温只有十二度,啧!这种天气真的会冻死人……太太的大衣在这里?我先帮她挂好再走。」
他迳自走过绍巽言身旁,不管他的反应,又接著说:「对了,先生别忘了把太太的皮包收好,假日宵小特别多。」
他不著痕迹地让绍巽言充满罪恶感后,若无其事地出门休假去了。
他是故意的!
绍巽言握紧拳头,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他这个管家却成功地让他该死的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挪不开的视线焦点一直在她大衣与手提包之间徘徊,该死的!
他咒了一声,又喝下一大口威士忌。
他清楚她身上那件丝衬衫有多薄,他刚刚亲手掐了她的手臂。
他烦躁地用手指扒梳乱发。
没大脑的她就穿著这么单薄的衣服跑到冷飕飕的外头去?
可恶!再怎么蠢也犯不著如此虐待自己啊!
……她的衣服真的很薄,在这种天气里有穿等於没穿……
可恶!真可恶!
他猛灌下最后一口酒,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霍地起身,一把抓过车钥匙大步跨出门去。
☆        ☆        ☆
你滚!给我滚出去!给我滚得远远的!
绍巽言的咆哮声不断在她脑中回荡。
夏雨冰沿著街道踽踽独行,绍巽言冷漠绝情的声音却一再跟著她的脚步走,亦步亦趋,像影子般忽前忽后绕著她响。
每响一次,她的心就扯痛一下,她没有刻意压抑,因为她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为何爱上这个男人。
无意识地走了好几条街,起初被痛楚填满的身体并不觉得寒冷,直到刺骨冷风不断穿透布料攒进她的肌肤里,她不禁抖瑟战栗了起来。
啊,好冷啊。
纵使缩著脖子,努力把身子蜷缩起来似乎也不管用。
她搓著双手,在嘴里哈气,带著一丝暖意的白雾瞬间就被冷空气给吹得无影无踪。
太晚了,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她把手插进口袋里摸索,连半毛钱都找不到。
唉!怎么办?她叹口气,她把自己逼到进退不得的困境里了。
今天是平安夜,为何街上这么冷清?
说得也是,有几个女人会在平安夜被丈夫扫地出门?
应该不多吧?!
她在一家装饰著耶诞树的明亮橱窗前停下脚步。好美哦,她把脸贴在玻璃上,看著这株用金银两色蝴蝶结装饰而成的耶诞树。
平安夜啊……
这原是一个洋溢著团圆的幸福日子呀!
可是一对照自己此刻的心情,沮丧落寞的心伤在充满欢乐的节庆中更显悲惨凄凉。
看到挂在耶诞树上亮晶晶的金球反映出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孔,她戚然一笑。
多么像她的人生?
忽地,一阵强风袭来,她哆嗦了下,转身在人行道上的石椅坐下。
好冷,真的好冷。
随著阵阵强风,从远处隐约传来教堂报佳音的歌声。
她颤著唇,又哈了口气,心酸地想著该何去何从?

                第九章
绍巽言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找了大半夜,随著时针的移动,他内心的期待与逐渐高升的焦躁成反比,愈来愈薄弱了。
一想到身无分文又无任何证件的夏雨冰倒在某个暗巷里的画面,他就恐慌得肝肠寸断。
就在他理智几乎濒临疯狂边缘,却又不得不放弃时,他在自家电梯口看见她了。
这栋大厦每层只有一户,夏雨冰坐在电梯旁,像只遭主人遗弃的小猫般全身蜷成一团。
他原本被恐惧冻结的心脏,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又恢复了跳动。
见她嘴唇已经冻成令人心疼的紫色,他先脱下大衣盖在她身上,弯腰准备将她抱进屋里。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她。
「啊?」
她看到眼前高大的身影,挣扎站起来,不意腿一麻,又让她跌了下去,绍巽言间不容发地抓住了她。
「呃,我忘了带钥匙……」她不安地低头嗫嚅著。
绍巽言将心底强烈的怜惜藏在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孔下。
「进来吧。」他开门让她先进屋。
夏雨冰无法从他的声音或表情辨读出他的思绪,低头默默地踏进屋。
绍巽言走进厨房想为她弄杯热饮时,发现她仍站在玄关处。
「怎么了?」他转身走到她面前,黑眸锐利的看著她。
夏雨冰咬著唇,室内的暖气让她恢复了一些血色。
「嗯……」
「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绍巽言闻言,倏地眯紧眼眸,眼神变得深合危险──她正在提醒他为她犯下的错误!
她知道他的怒气正在凝聚中,连忙道:「我晓得你是为了孩子,也知道你一直想解套……」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说……我可以独自抚养孩子,也不要你任何赡养费,你可以──」
「你想离开我?」阴寒沉冷的嗓音截住了她还没说完的话。
她浑身颤抖了下,没错过他嗓音里蕴藏的怒意。
绍巽言冷觑著眼前这张无措的容颜,从心底狂窜出的怒焰把方才对她的怜惜烧得精光。
「你想离开我?」他又问了一次,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我……我认为你……」
「为了李其青?」从地狱来的声音像刚磨好的利剑,带著杀气逐步逼向她。
「你刚刚去了哪里?」
「我……我只是在街上走……」她仓皇地退了一步。
「是吗?」慢扬的声调轻之又轻,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为什么我讲的每句话你都要怀疑?」
他融著不信任的眸光凌迟著她,让她的心好痛……好痛……
「你没上李其青那里去?」
「没……没有。」
绍巽言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那是一种极度轻蔑不屑的笑容。
「那么……你手上的结婚戒指到哪去了?」慢条斯理的声气背后蕴藏著强大的怒火。
夏雨冰惊喘了下,没想到他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她倔强地默不作声。她把它放在口袋里,不想戴!
见她不吭声,愤怒的烈焰烧得更加猛炽。
「莫非是掉在李其青的床上?我承认,戴著它上别的男人的床的确有些不方便,不过,偷吃总得要记得擦嘴巴,难道没有人教你吗?」
她木讷地站著,任凭他的声音像阵阵冷锋,侵袭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她强吸著气,不让刻薄的言语刺激泪腺。拔掉戒指是她想结束这段感情,她不想落泪,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已经错过一次了,结束是最好的决定,眼泪只会动摇这个抉择。
「干嘛要离开我?顶著我绍巽言妻子的头衔,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但是下次请记得自己带钥匙,我的度量再大,也不想夜夜等一个偷情的妻子!」
她惨白著脸,涩然听著他污蔑谩骂的字眼,感受自己的心在烈火中辟哩啪啦地燃烧著。
然后……她迟钝地发觉她听错了,那不是她心碎裂的声音,而是绍巽言的手机铃声──
「……狂欢还没散啊?好,立刻到。」
绍巽言挂上手机,回头冷笑一声,「我把这里留给你,够意思了吧?要不要叫你的李其青过来?顺便叫他把留在那儿的戒指给你送来?」
他重重一哼,大步从她身旁走过,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厚重大门被关上的瞬间,她心口同时被震得一颤,不久后,宁静大街传来隆隆的引擎声呼啸而过。
只有她……被凉薄尖酸的话冻在原地,那感觉……竟比在大街上还要寒冷……
☆        ☆        ☆
铃铃……铃铃……
夏雨冰勉强睁开眼皮,唔?门铃在响……顾叔呢?门铃响好久了。
啊?顾叔休假了。
呃……头好重啊……
一定是昨晚冻到感冒了。
门铃还在大响……她努力想起床,一阵昏眩让她又倒回床上。
来人似乎有誓死不休的决心,刺耳的铃声持续的响著。
「哦,来了……」
夏雨冰撑著软绵绵的身体走出房间,沿著扶手蹒跚下楼。轰炸般的铃声不断敲进脑袋里,来了,来了,她按住头疼欲裂的太阳穴,两腿无力地迈著步伐……
突然间,一阵晕眩猛地袭来,脚下一踏空,天地瞬间移了位,她「啊」地叫了声,整个人像布娃娃般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        ☆        ☆
站在门外死按著电铃不放的女郎,看著表,不耐烦地把一头法拉式的波浪长发撩到耳后。
搞什么?怎么这么久?她都快站了十分钟。
没有人在吗?她嘟起那张涂著红色口红的性感嘴唇,皱著打结的眉心疑惑著,就在迟疑间,她突然听到像沙袋落地的声响从屋里传出,心头一惊,屋里明明有人!
她把门砰砰咚咚乱拍一气,再把电铃按到直可以把死人从坟墓里吵醒。
「喂!雨冰!」她把耳朵贴在大门上,「雨冰!是我,唐瑜!你在家吗?」
她拿起手机拨屋里的电话,铃声在屋里那头响著,没有人接,再拨给绍巽言,只听到关机的声音。
她不安地按下她弟弟家的电话号码。
「喂?」唐真慵懒的声音传来。「哪位?」
「我是你老姊!」
「唐瑜?耶诞快乐!美国现在是不是下雪了?」
「下你的头!」唐瑜不悦的骂了句,「我人在台湾。」
「啊?」唐真向来懒洋洋的声音里有丝紧张。「你等一下。」
接著唐瑜听到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及开关门声,而后唐真带著喘息的声音又自电话里传来。
「奇怪,你没在我家门口啊?」
「笨蛋!」唐瑜怒吼一声,「谁告诉你我在你家门口的?笨!我人在雨冰这里。」
「哦。」听他的声音似乎放心不少。
「你旁边的女人是谁?」她敏感地问。
唐真不悦地冷哼,「干你什么事啊!」
在床上的丁小蓁从床单底下冒出头,用视线追逐手持电话的唐真。
唐真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噤声。
「你听著,你有没有绍巽言家的钥匙?」
「钥匙?你想干嘛?」
「我想进去啊!你到底有没有?」唐瑜真想一头撞死。
「我怎么会有人家家里的钥匙?按门铃不就得了,你想突然现身把雨冰吓出心脏病吗?」
「呸!她家出事了,没有人出来应门,但是我听到里头有声音。」
「嗄?那……找不到巽言吗?」
「嗯,他不知道死哪去了。你知道谁有?」
「这……」
☆        ☆        ☆
绍巽言皱著眉头看到手机里三、四十通的留言纪录,他才把手机打开,电话就进来了。
「喂,绍巽言吗?」对方不客气地连名带姓叫他。
「嗯。」他不悦地在脑中搜索声音的主人。
对方一听到是他,猖狂愤怒的声音立即冲过看不见的距离向他大吼起来。绍巽言也在同一时间知道她是谁了。
「绍巽言!你有种就立刻给我过来!劝你先把遗书写好,免得我一冲动把你给杀了!」
绍巽言用他那低醇的声音懒洋洋地回她:「欢迎!得照规矩抽号码牌。」说完,他就把电话切了。
不到几秒钟手机又响了,他看著萤幕上的显示,这次是唐真。
「喂?巽言,我找你一天一夜了,你到哪去了?」
「有事?」
「你老婆在医院里,你最好快点过来。」他的口气非常急躁。
绍巽言闻言一惊,心头顿时大乱。「你说什么?医院?你家开的那家……嗯,好,知道了。」
待他火速冲到医院时,首先在家属等候区看到他母亲,还有原本应该是休假中的管家。
「怎么回事?」
他看到他们抬头看他的脸色不对劲,接著他看到了唐真,连丁小蓁也在一旁。
怎么全来了?雨冰……
他心下一颤,冲口吼道:「雨冰怎么了?」
「先生,请你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
他的声音引起一小阵骚动,一旁的实习护士红著脸小声提醒这个英俊焦躁的男人。
「巽言。」绍母脸色凝重的说:「是我签的字。雨冰从楼梯上跌下来,胎儿不拿掉的话,大人也会有危险。」
「她人呢?人呢?」他对著母亲大吼。「她人在哪里?」只要她没事,其他的他才不在乎。
「喂!你要不要先坐下来?」
唐真过来推他坐下,巽言的样子早就引起侧目,他听见有人小声地私语著:「那个大吼大叫的人不是绍巽言吗?」他是不是想上八卦杂志啊?他可以封住医院员工的嘴,可封不住来来往往的病人。
绍巽言甩掉他的手,「你先告诉我雨冰情况怎么样?」
「她很虚弱,现在还在昏睡,不过医生说她的命已经捡回来了。听说当时流血不止,要再晚一步可能就来不及了。」
绍巽言重重呼出一口气,压在心头上那块巨石稍稍移开了些。
「你送她来的?」
唐真摇摇头,用手比了比站在病房外长廊上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
绍巽言眯起眼,是唐瑜?
唐瑜见他想进病房,甩著一头长及腰部的长发,愤怒地走过来。
「先不要进去,她在昏睡,进去也没用。」
绍巽言警觉地睨她。
唐瑜眯起亮而有神的眼眸,带著检察官问案的职业口吻问道:「她怎么会瘦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是怀了四个月身孕的人!你是不是曾经说话伤过她?」
绍巽言眯细眼,眸中有丝不解。
唐瑜几乎想出手在他那张俊脸上掴几个耳光。
「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她不是陈述,而是指控。「我问过她,她却一直不肯讲,我应该坚持不让她嫁给你的。」
绍巽言脸色铁青起来。「关你什么事?」
「你知道她三年前曾怀孕过吗?」唐瑜冷冷盯著他。
「什么?」他暗自吃惊。
「哼!你根本不清楚她的过去,你关心过自己的妻子吗?你知不知道雨冰曾心理治疗了两年才恢复过来?我看你连她为什么想要孩子也不知道!」
「难道不是想和我结婚?」他冷然道。
唐瑜指著他的鼻子怒骂道:「我真不知道她为何会爱上你这王八蛋!算她瞎了眼,千挑百选却选上你!」
「选?她果然是有计画的接近我,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森冷地回她。
「你为什么逻辑能力这么强,却又错得如此离谱?雨冰是个对感情极度执著,要求几乎完美的女孩。她刚到美国的时候被一个男人骗了感情,怀了他的孩子,却不慎流掉了,那个男人用这当藉口甩了她,她在双重打击下,精神差点崩溃,她开始认为别人对她不好,是因为自己不够完美,在别人恶意的刺激,她会下意识地自我调整……」
绍巽言脑中突然闪过曾奚落她的话,终於了解她吃不下东西的原因……他心口掠过一阵不安,愧疚的感觉让他抿紧了唇角。
「……经过两年的心理治疗,她恢复正常了,但由於她父亲也是抛妻弃女,所以她并不相信男人,她天真的只想要孩子,不要男人,不要感情,不要婚姻……」
瞬间获知真相,得到的震惊如水坝泄洪一般,威势惊人,震得他心头隆隆作痛。
「有一天,她兴奋的拿了一些剪报给我看,告诉我,地想从那些人当中找出一个人偷偷怀孕,然后回美国自己抚养,我那时以为她在开玩笑,便随口附和了她。」
「那里头也有我?」
「嗯。」唐瑜对他一点头。「你是第一人选。」
「谢谢。」他苦涩地牵动嘴角,不知如何回应这种荒唐事。
「没想到她回台湾后,阴错阳差地认识你……她告诉我她爱上了你……」她低头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要不是我介绍她到你公司去,你们就没有认识的机会了……」
「唉!」她叹口气,昂起头。「算了!是我的错我会负责,我要带她回美国,我会照顾她。」
「不行!」在大脑反射下,他直接冲口拒绝。「她是我的妻子!你无权插手!」
唐瑜觑著眼前这个因自己的一句话而进入全面备战的男人。她认识他大半辈子了,他的神情向来带著从容的优越感,曾几何时瞧过这么紧张的模样?
她知道他和唐真都是极骄傲、极自负的硬汉,要让他们显露出这一面,除非心灵的冲击已经超越了他们强大的自制力。
看来这个硬汉终於踢到铁板了!
她乐笑在心里,却冷哼一声,「妻子?你妻子愿不愿认你这个丈夫还说不定!」
唐瑜满意地看著绍巽言逐渐泛青的脸庞,哼了声,甩头就走,留下他一个人独饮悔恨。

                第十章
夏雨冰的不言不语让绍巽言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而当她突然开口跟他说话时,他又被她的话震得更加惊慌失措,反倒情愿她不要开口。
「我从你那里偷了一个孩子……」她兀自面向窗外不瞧他,「现在还给了你,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雨冰,你在说什么?」
他慌了手脚,为什么她苍白的小脸上有著近乎冷绝的表情?
「我曾经那么喜欢你……」
他的脸像沙崩似地垮下来。曾经?她用的是过去式?
她不出声还好,她这话一出,只带给他巨大的不安,像一种抓不著边的恐惧感,如岚雾般游走在他体内,无从量化,无从定形,却也无力将它们驱赶出去。
「雨冰……」
绍巽言的恐惧就在隔天当他匆匆从公司赶到医院时尘埃落定了。
他发现她的结婚戒指压在一张纸上……
一张离婚协议书上。
她甚至连证人都找好了,真有效率!
他苦笑,差点忘了她办起事来,能力是一流的。
接著,他对著协议书上证人的栏位怒瞪……唐瑜龙飞凤舞的签名正对他张牙舞爪……
还有一个……他紧觑那上头的名字──该死的李其青!
☆        ☆        ☆
他是个战士,一点大风骇浪是击不垮他的。
夏雨冰叹口气,把桌上那束还开得灿烂的桔梗丢掉,换上刚送到的这束。
「夏小姐,你忘了签收。」
「哦,不好意思。」她拿起笔,在送货员手指著的地方签下名字。
「你们花店都请女孩子送花吗?」
她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对方笑了起来。「不是,我是花店老板娘。」
「咦,怎么每次都是你来送花?」
老板娘盯著满脸诧异的夏雨冰笑道:「订花的先生坚持由我亲送,他怕你会看上天天送花过来的小弟。」
「这怎么可能?」她觉得有点虚脱无力。
「哈哈哈!」花店老板娘爽朗地笑著,「我也跟他说不可能,可是他说要杜绝一切的潜在可能性。」
唉,她怎么忘了他秉性坚强,愈挫愈勇,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达成的,包括把老婆追回来……这是他的宣言。
她桌上的电话响了。
「夏雨冰。」她的口吻是公事化的。
「雨冰啊,我下班去接你。」绍巽言的口气是热烈而开心的。
这男人!
他根本不用询问的语法,好让对方有拒绝的空间,单刀直入的霸道,很符合他绍巽言式的作战方式。
面对绍巽言猛烈的攻势,她却发挥起她的倔脾气。
「我公司离家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不用任何人接送,对不起,我要开会了。」
她不给他好脸色,迳自挂了电话。
她在李其青的台华广告公司上班。那时李其青提供工作机会给她,起初被她婉拒掉了,但是李其青却笑著告诉她,他是在找好人才,台华近来的业绩不甚理想,他希望夏雨冰能进来帮他。
但是她发现她的加入好像对台华的业绩没有多大帮助,甚至还有一直滑落的迹象。
开会的气氛是凝重而沉闷的。
「为什么这个案子我们经营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失去了?」业务经理对著广告二课的专员开炮。
「这……」专员面色难看地道:「原因我也不知道啊,本来已经说好他们这季的商品要给我们企画的,谁知道昨天临时告知他们跟别人签约了。」
「知道是哪一家吗?」主持会议的李其青问道。
「好像是一家叫……明威广告的。」
「明威?」李其青疑惑地皱起眉头,「我没听过这家公司,有谁知道吗?」
他环视在场的业务人员。
大家都带著疑问彼此对视。
广告一课有人开口了:「我上个月有两个客户也是被明威给挖走的。」
「我有一个谈成的案子也被他们硬是抢走。」广告三课的人也自首了。
大家纷纷讨论起来。
「……听起来是家刚成立的广告公司。」
「虽然是新成立,作风却十分强悍,掘起很快……」
「它的案子有义合食品、顺泰汽车、河音纲琴……」
「怎么稿的,听起来好像是专门针对我们台华来的?这些原本都是我们的客户嘛!」有人叫了出来。
疑惑与不安像涟漪般在夏雨冰心中不断地扩大。
☆        ☆        ☆
「晦!」
夏雨冰看著出声的英俊倜傥的男人潇洒走向她。
「这么早就等在这里?O.T 总裁闲到这种地步,公司快倒了吗?」她出言讽刺。
绍巽言不在意地耸耸肩,「为了看到你,倾家荡产也值得。」
夏雨冰皱皱眉,对他的嬉皮笑脸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你担心我耽误公事的话,那你就听我的话离开台华回家来,这样我就不用七早八早跑到这里等你,唐真都快受不了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经不是你老婆了!」她板著脸说。
「那张离婚协议书我可没签,也不知道去哪去了……哦,我想起来了,它被我丢进医院的垃圾桶里。」
俊魅的脸庞带著挑挞的笑意,深邃的五官好看得让她觉得不甘心,被这种男人骗,想恨地无从恨起。
可是要她轻易回到他身边,她更不甘心。
「哼!随你!」她严肃地瞪他。「我问你一件事。」
他点点头,「你说。」
「你知不知道有一家明威广告?」
「知道啊。」他直言不讳,性感的嘴角扬起一丝邪气的笑容。
「你知道?」
「它是我的,我当然知道。」
「果然!」她指著罪魁祸首大吼:「你是故意的!」
「对啊。」犯罪者丝毫没有任何罪恶感。「我故意的。我说了,你不过来,我就过去。」
「你……」
「你不回我身边,我就干脆把台华并到自己旗下,让你成为我的。」
她有些无力的望著他,这男人……
「我可以辞职……」
「无论你到哪家广告公司上班,只会害他们被我并吞掉而已。」他挑起单边眉毛,「你怀疑我没这份能耐?」
「不……」她一点也不怀疑,而且十分确信他的执行力。
「我要回去了。」
她暗自呻吟了下,从他身旁走过,手臂却被他一把攫住。
「你做什么?」她没好气的问道。
「你不让我送?」
「不要。」
「那让我吻一下。两个你选一个。」
哪有人这么霸道?她干嘛在他的自作主张下做选择啊?
「这里是大街耶!」她匪夷所思地瞪他。
「那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他坏坏地笑著,不由分说拉著她走向不远处的银色保时捷。
「喂!放开我!」她气急败坏的抗议,却挣不脱他的大掌。
他把她塞进保时捷里,接著迅速坐进来。
「哪,这里就不是大街了,你放心了吧。」说著,他往她的脸凑了过来。
她终於见识到绍巽言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高明手腕了。
绍巽言作势吻她,她偏头一躲,他的唇恰巧落在她颊边上,他干脆用手定住她,含吮起她的耳垂。
「啊……」
夏雨冰忍不住低吟一声,那不是轻轻的一吻,他简直是用前戏的技巧在吻她。偏偏她的耳垂特别敏感,被他的热气一吹拂,炽热的舌头再一舔,整个人几乎半瘫软在皮椅里。
「唔……讨厌啦……」
半推半就的甜美娇吟直让人酥入心坎,绍巽言正想进一步解她扣子,却被她抗拒推开,他也不为难她。
「下次不准你这样吻我!」她气呼呼坐正道。
他对她邪气地一笑,夏雨冰发现他嘴里竟然衔含著一只……耳环?!她的红宝石耳环!
他的舌头竟然可以灵巧的卸下女人的耳环?
她张口结舌地瞪他,突然想到他的床技,脸上一阵绯红。
「把耳环还给我!」
「没问题。」他坏坏地靠近她耳边,狎匿道:「用刚刚的方式为你戴上?」
「不行!」夏雨冰义正辞严地拒绝。「还给我!」
绍巽言笑了笑,将耳环放进自己口袋里。
「不用刚刚的方式替你戴上也行,跟我回家吃顿饭就还你。」
「你这无赖!」她气结。
为什么每回跟他交锋,败阵的人总是她?
「你不回去,顾叔一天到晚给我脸色看。」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找我回去。」她气恼的瞪著他。
绍巽言意味深长地盯她一眼。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跟你结婚?」
他问出她曾问过的话。
夏雨冰翻了下白眼,眼睛看向窗外,神情显得有些索然。
「不是为了孩子吗?」
「你知道我恨自私,不会为了别人结婚。」
她转头瞪著他,「那是你的孩子……」
「我又不认识他。」他说得理所当然。
「那你……」她语气里满是狐疑。
「能让我结婚的理由只有一个……以前不晓得有多少女人用过怀孕这一招,可是会让我想结婚的只有一个。」
她屏住呼吸,听他往下说。
「我以为你了解的。」他偏头看她,「我爱你啊,你这小傻瓜,怎么这么迟钝呢?」
是吗?热热的泪水沿著腮边滑落下来,她想控制却办不到……他爱她?
绍巽言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她不再抗拒。
「要哭……就在我怀里哭。」他霸气地箍著她,「以后,只准在我怀里哭。」
她被拥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觉得心里那道长年上了锁的门被打开了,从里头飞出了青鸟……
她找了一辈予,原本已经放弃寻找的青鸟……出现了。
「再说一次。」她轻声道。
「嗯?」
「再说一次刚刚那句话。」
「刚刚哪句话?」
「就是那一句。」
她闭上眼眸靠在他肩上,「我喜欢听的那一句。」
「我爱你?」
「嗯,再说一遍。」
「要我说几遍我都说给你听,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用低醇浑厚的嗓音在她耳旁轻喁,不料却看到她慢慢推开他。
「说得这么溜,这三个字你跟多少女人讲过了?」她说得酸味十足。
闻言,绍巽言大笑起来,眸底充满笑谑。
「你吃醋啦?一个老婆都快追不回来了,这三个字还敢到处散播吗?」
「你嫌我难搞?!」
「我要是嫌麻烦早就追别人去了,能让我花那么多心思追求的女人,我看除了你之外,再也没别人!老婆,你以为桔梗在很便宜吗?」
「你出不起吗?」夏雨冰嘟嘴瞪他。
「老婆,别再挑我语病了,只要你高兴,要我包下整座桔梗花圃都行。好了吧?」他笑著为她套上戒指,「别再钻牛角尖了,我送出手的东西,从不接受退货的。」
「那……你说过的话也不会回收罗?」
绍巽言微愣了下,接著大笑起来,「傻瓜!」他捧起她的小脸轻啄,「你啊!真是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我保证,我对你说的那三个字这辈子绝对不回收。」
他放开她,发动引擎。「帮你想个法子,以后我要是哪天忘了讲那三个字,你大可叫顾叔提醒我,那老家伙的执行力可是从不打折扣的。」
「讨厌!」
☆        ☆        ☆
十指交缠,黝黑结实的躯体紧密贴著娇柔的胴体蠕动。她的纤纤手指插入他微湿的黑发中,星眸半合,樱色的唇片吐气如兰。
「你还好吗?」他的背上、鼻翼上布著一层细汗珠,勉强按捺住冲动,抬起上半身看她。
「嗯。」她微微点头,小脸禁不住羞涩地染上绯色。
「我要动了。」他戏谑的眼光盯著她细致的五官,缓缓撤到入口边缘,说话的同时,用力朝她的深处戳去。一双黑眸紧盯著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眼眸一闭,眉头蹙了起来,娇吐出一声低吟。
他要的就是这种表情。
心满意足她欢愉而不造作的表情,他狂野地抽撤,疯狂地进出,总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她在他身下如疑如醉的迷人神情,可是这次她却抗议起来。
「不……慢一点,胎儿……」
他非但没缓下冲势,甚至还抬高她的玉臀迎向自己的冲刺,「才两个月不是吗?」他融著欲念的喘息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我绍巽言的孩子不会那么脆弱的。」
像是对她的惩罚,他的利箭似要贯穿她身子般的猛烈撞击,「现在不准你想著别人。」混著粗喘的气息无赖地低吼。
执意要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他舌尖缠绕上硬如红宝石的敏感蓓蕾,律动的腰身一撒一进配合舌尖灵巧的吸吮,夏雨冰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啊……你……你这别扭的家伙。」她十指深掐进他结实的背肌中,他连番猛烈的深捣几令她崩溃,像是要深深镶嵌进她体内的贯冲,直将她往癫狂中逼去。
「你现在只准想著我,谁都不准想!」吐著霸气的话语,他手指缠上她的柔发,炽热地堵住她的唇,也堵住她所有的抗议。
这男人霸道到无法无天,可她偏偏就是爱他!
「啊……」
激狂的缠绵似乎更胜以往,丝毫没有任何喘息空间的热潮,一波接著一波袭至,他抬高她的腿圈紧自己,将气息由唇渡给她,同时也由她口中汲取甜美的热气,狂野的抽撒在察觉到她内壁的紧绷收缩时,奋力一挺,在她深处释放出灼热的种子,与她共同攀上快感的极致巅峰。
☆        ☆        ☆
他小心翼翼地以手当枕,让妻子躺进他怀里。
「你还好吗?」他爱怜地伸指将她额前汗湿的发丝撩向后。
「嗯。」因高潮余韵而显得冶艳异常的夏雨冰,像猫咪似地往他怀里钻,企图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他微笑起来。
「我爱你。」他低头在她耳鬓亲啄,「当然,我也爱他。」他在她仍显平坦的小腹上轻轻一吻。
原本闭著眼睛的夏雨冰轻笑起来,「我能相信靠著花言巧语度日的混世魔王所说的话吗?」
见自己爱的宣言被如此草率而调侃的受埋,绍巽言不禁苦笑起来。
「那当然。」他在她唇上落下如印记般的吻,对她说著不下千百次的誓言:
「我爱你,今生今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