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2-19

牲 (Acome) 11-完

by Acome

11

轻而易举破解开绿之国皇宫的守护结界,帝王率先抱着青莲光明正大的正式迈入绿之国皇宫范围圈内。四下看一眼,直接往地图中他所指定的宫殿大步走去。

辛苦追随及前方扫除障碍守卫士兵的是帝之国四大武将。认命的两前两后保护着对一路尸体视而不见,丝毫不怕被发现而送命的某个眼睛长在头顶的男人。真是命苦哇,怎么从来没发现他们的帝王也有这么拽的一面哈?

“帝王。”低声开口的玄森尽职尽责的提示自己的不同意见:“我还是觉得绿帝的寝宫应该是那边的方向。”掏出地图,大手指向西南方。

“我认为在那边。”认真严肃的彩禅边挥刀劈倒一个士兵,边小声指向东北面。如果没人提出疑问,他绝不会杵逆帝王,不过出头鸟出来,他也就必须得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尽量不要让帝王一意孤行。

元玦轻轻执剑跟行,“我还是觉得在这边。”示意朝东,表示立场,他从不落后,盲目跟丛愚忠不是他的特色。

越沚及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蓝的眸警戒扫过周围:“为什么今夜皇宫这么安静?”太奇怪了,他们破了结界进来,只遇见几个巡逻的士兵而已,其他人呢?难道维持守护结界的法师都闲得回老家吃饭了?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帝王怀抱沉睡被披风包裹得好好的青莲,大步前行,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别多管闲事,找到绿帝的寝宫再说。”他的目标只是生命之泉,安静与否干他何事?

……四个武将同时瞪眼,这是帝王该说的话么?也太欠扁了吧,要真有陷阱怎么办?他仁兄不担心,他们四个可要提着脑袋跟他跑路了。

还没走出十米,只听破空一声巨响,正南方的天空被一条突然出现的亮晶晶大冰龙印得雪亮。

“寒琨!”能使唤冰龙的人除了寒冰之国的皇室继承人,别无他人人选。

尽管正南方不是五个男人所指的任何正确方向,五人仍是同时转向南行。匆匆的步伐,没有卫兵的静悄悄四周让他们明白,士兵都集中在了南面那座宫殿。

“乖乖,冰龙真的十分漂亮呀。”玄森啧啧叹道。加快脚步不忘抬头多看两眼,这么大一只,以他的烂视力也还是看得出大概轮廓和冰光闪闪的透明效果,“看来真是打起来了,奇怪,怎么不见绿之国的水龙出来?两龙大战才会精彩。”快打快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法术呼唤出来的龙呢,多来几条,看个够本才行。

“然后我们可以趁乱进去?”越沚瞥他,“拿好你的短剑,少不了去搏命的机会。”真呕,怎么会有这么位同僚共事,三生不幸。

傻笑两声,玄森摸摸鼻子,“被你发现啦。”真不用混了,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他的意图。“下回我会努力说得不这么明显的。”保重小命可不是错事,他只是个珍惜上天资源的人,要他嗝掉了,得多少女人为他痛哭浪费眼泪呀。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四个男人莫不想一解手痒的痛揍这头笨熊。

还未靠近冰龙笼罩的宫殿,明显增多的士兵让他们大开杀戒,帝王独自用法力结成防护网,不让任何伤害靠近,目标殿内,直闯。

宫殿上方的巨大冰龙盘旋着,咆哮着,时不时挥动利爪,带出一道道鲜血飞溅。

甩开撕杀的卫兵,设置下简单的阻碍结界。越沚仰头看一下上方,不太明白水龙不出现的原因,难道是因为绿之国的人太多,足以送死到不用水龙出现就可以摆平那条冰雕大龙?怎么可能?

“越沚,走了。”轰开宫殿大门的玄森翻手剑影划出一道血痕,逼退一拨涌上的卫兵,抽空吼道:“再不进来,回去我帮你照顾你娘。”

……干笑,利落跃上台阶入内,和玄森合力封上大门,“谢了。”转身向远处的帝王追去。这死玄森,咒他啊!“我还没到要你帮我眷养家人的地步。”

“嘿,嘿嘿,不说危难见真情么。”玄森快步跟上,“口头总要意思一下地。”头也没回的反手一剑勾掉企图背后偷袭的人头。

现在踹他算不算窝里反?越沚咧了个难看的笑,跟随帝王步入殿内。

迎面而来的不是杀气,而是慎人的可怕张力结界。

刚踏入门槛一步就被迫后退的彩禅、元玦、玄森、越沚,被首次遇见的高法术对拼给震得差点飞开。

张手及时散开抵御结界罩住他们,帝王淡淡回头瞥一眼手下,总算说了句人话:“跟在本帝后面。”

这是绿帝的法术,利用大自然自我保护排斥敌人的守护结界,没有一定高深法术的人,根本进不来。所以所有的士兵才全部集中在宫殿大门外。

殿内不同殿外,除了震耳的龙啸外,一个人也没有。灯火通明的殿内,空寂得诡异无比。

迈进后殿,空旷的后花园除了冲天的冰龙,只有三个人,相距很远的三个人。

帝王一行人的步入,吸引了遥远两端人的注目。其中一方是怀抱着个女人的寒琨,长长的银发飘飞,全身紧绷的对帝王到来只投以淡淡一瞥,所有注意力重新全部集中在了冰龙攻击上。

另一端是个只有15岁大的男孩。周身环绕着一个淡绿色的光球。正是那个光球,让冰龙的攻击转为反弹,倒伤回冰龙本身的带出鲜血飞溅开,而殷红的血液在泼溅及地的刹那,重新化为透明的冰,被吸纳回冰龙身体,弥补缺漏。

“今晚真是热闹,原来世间痴情男人不止寒冰之国的大皇子一位。”清凉的男孩声音不愠不火的传出,没有任何怒意的却直接叫帝王身后四人同时觉得胸口闷胀不已。“生命之泉仅只是个传说,朕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又是个抱着女人来找奇迹的人,要死就让她们去死啊,来他这里骚扰很好玩么?

寒琨比冰还寒的声音低沉同样让没有高强法力的人胸口疼痛,“我只要她的健康,除了生命之泉,绿帝,你不可能没有回春之药。”绿之国就是生命之国,没有名药,骗鬼啊。

那个小鬼就是绿帝?捂住胸口心脉的四个男人瞪了眼天上的大冰龙,同时开始点头,原来寒冰之国的大龙不过尔尔,连个15岁的小鬼也斗不过。

拥住青莲,帝王小心的伸手护住她的重要心脉,“帝位是可以助长两倍以上法力,加上天时地利,绿帝能占上风一点也不奇怪,寒琨在护着他怀中的女人,冰龙发挥不出战斗力也是正常。”细美黑眸微眯的盯住寒琨,他怀里的红衣女人是疑天,她可是帝之国第一祭师,为什么她也是昏睡不醒的样子?如果她有了什么是非,青莲怎么办?

“帝之国之帝王,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绿帝仍显稚嫩的声线投过来。

并不诧异被认出身份,他那头及地黑发是典型的注册商标。“本帝来找药。”祭出了问题,那他也只能选择生命之泉。聪明的话,绿帝不会选择与他和寒琨敌对。

轻叹,“为什么你们都执着于不存在的东西?两个字奉送:没有。”浅怒在清脆的男声中迸出,绿色光球蓦然大张,直逼向外,“请速离皇宫,朕可以不追究你们擅闯本宫的罪过。”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寒琨怒喝一声,冰龙张口吞噬向绿色光球。

与此同时,帝王黑眸微眯的大手一握,一条巨大的黑龙咆哮着从大地中拔地而起,也攻击向绿色光球。绿帝分明是找死,帝王他属于地系法术,正好是克他绿帝的水系法术。

绿帝碧色大眼浅合,“不自量力。”催动咒语,自花园泉水内也涌出一条庞大的水龙。

三龙大战开始,精彩哦。倒霉的是元玦四人,没有高深法力在身的被纯法术战斗压迫得无法喘息的只能祈祷战斗快些结束,绿帝快点投降,要不水龙死翘翘也可以。

强烈法术波动震撼着沉沉睡眠中的疑天,纵使被帝王细心呵护着,也难以逃开被水系法术克制伤及本灵的疼痛。不属于帝之国法术的强大法愿只代表着危险,她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再安眠。

专心操纵地龙的帝王没有发现怀中小人儿悄悄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帝王俊美面容让疑天无声轻叹,他还是为了她涉入危险了。挣扎着让疲惫的本灵展开最大的感知去探察此时的状况。

刺痛的寒冰和压抑的水的法术让她瑟缩着闭上眼,几乎就想放弃的沉回睡眠,却在刹那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找到自己的本体了!

迅速再次试探周遭三大强烈的法术纠缠,她下了决定。如果不抓紧时间换回本体,那恐怕再没有机会,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和青莲只有死路一条。但问题是她没有足够法力去展开交换灵魂的法术。

轻喘一声,紧贴着帝王的她这才发现帝王全身绷得有多紧。这是在绿之国地盘,他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法力,就算帝王的地系法术占有克水系法术的优势,但绿帝占着本土的守护结界完全是绝对上风的强大,虽然有哪里不对劲,异样的,可还是没道理的强大。如果她再不换回本体,不帮上一点儿忙,大伙儿会全完蛋,她不能让他受到半点伤害,绝不能!

“帝。”无力的扯他的衣襟,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能这么叫他了。

帝王惊愕的低头,“莲儿?!”她醒了?又惊又喜的刚要开口,被她突然的动作封住了他的话语。

“我爱你。”她若叹息的声只让他听见,紧接着,她用尽全力吻上他的唇,深吸纳一口他的法力,“对不起。”一滴泪,滑落,她知道与他之间的一切,结束了。

“莲儿?”他惊恐的吼出来,她瞬间的醒来和再度合眼让他几乎以为她已经死去。无心再顾及其他任何,他蹲下身,一味的只要她给他安好的答复:“莲儿!”

帝王没发现,也不可能发现,下一刹那,睁开眼的是寒琨怀中的疑天。

寒琨敏锐觉察到怀中人儿的清醒,“芙蓉?”对上她略浅的琥珀色双眼的那一刹那是愕然,她不是他的芙蓉!“你是谁?”她的眼神太冷静,太聪颖,太灵活,可他从没放开过她,不可能会是其他女人出现在他怀里。

疑天轻盈跃下地,眯上微浅的金棕色大眼,快速估量体内尚存实在不多的法力。“我是帝之国的祭,疑天。”绿之国法力中央那个男孩应该是绿帝,可真的没道理他的法术强大到可匹敌两个成年人的程度,有着什么辅助法力的人或器具在一边?

寒琨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你是祭,疑天?那芙蓉呢?”他当然听说过帝之国第一祭师的事,可他的女人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天真小女人,怎么会是传闻中法术高强得令人畏惧的祭?“我的芙蓉呢?!”

偏过头,稍浅琥珀色的金棕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丝什么,“你的芙蓉,其实是真正的莲公主,青莲。”她厌倦这个游戏了,玩得身心具疲。吐出足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真相,没有后悔,只有一点点悲哀,如果是帝王,他定不会这般担心她吧,只要一旦知道,其实是她……

歉意满满的再次看了寒琨的震惊,她呡直了唇线,纵身突破寒琨的守护结界,消失在空中,没有回头看任何人一眼。

寒琨瞪着她的消逝,突然扭头,看向远处抱着个女人咆哮的帝王。怎么可能?芙蓉是真正的莲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又代表着什么?

帝王和寒琨的同时停止攻击,让绿帝不解的睁开眼,好看的眉一挑,并没有留情的直接念出杀咒。

水龙化为闪电张扬着,蓄积力量,直到一道悦耳的女声扬起:

“绿帝,请看清我手上的人,再做决定。”

绿帝猛然回头,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娇美的红衣小女人,她怀里抱着个约10岁的漂亮小女孩,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而她抱着的小女孩吐了吐舌,被抓包的甜甜笑出来:“绿帝哥哥。”

闪电迅速化回水龙消失,绿色光球也快速缩小,不再具有威胁性。

“乖乖!”绿帝低叫,“你怎么跑出来了?”碧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焦虑。“放了她,朕同意你任何条件。”她是他的一切,他不能让任何伤害落到她身上。

眨巴一下浅金棕色的大眼,疑天笑弯了美眸,抓对了。在她找到这个探头探脑的小女孩时,身上倍增的法力让她突然明白了绿帝为什么只有15岁却拥有不该有的强大力量。原因在这小女孩身上,她是个罕见的增大法力的媒介体。

“我想看水龙是什么样子呀。”小女孩皱皱鼻子,碧绿的大眼里丝毫没有惧意。

“疑天!”这头的玄森在身上压力骤减后,闲情无聊不愿再看帝王的狂乱之下,偶尔瞥见另一头的剧本,顿时喊出来:“喂,你活过来了?”瞥一眼莲公主,这两个小女人交换回来了,青莲不虚弱才怪咧,那个病胚子。

分神给那头,仅只关心青莲的帝王让疑天心头一疼,转向绿帝,“让我们全部安全离开绿之国,我不会伤她。”事实上她也只是抱住这个小女孩而已,并没有做其他事。

绿帝恼怒的左右看看帝王与寒琨两方人马,“朕只能确保你们出宫,伤了这么多的绿之国的人,朕不可能让你们不付出代价。”

只要出了皇宫这个能量中心,以帝王的法力,应该会安全无恙,疑天点头表示条件达成。

这个时候,帝王开口了:“生命之泉在哪里,本帝要莲儿恢复健康!”拥抱起浅浅呼吸的青莲,他缓慢直起修长的身子,只盯住绿帝,“让她好起来。”

小女孩娇软的叫出来:“根本没有什么生命之泉嘛,叔叔做什么这么固执呢?”方才绿帝哥哥都有说过嘛,他们为什么不信啊。

帝王冷冽的一眼瞥过,白刃般的闪电瞬时劈了过来。

“呀——”小女孩尖叫着被疑天以身结出防御结界护住。

碧眸泛出无法控制的怒,绿帝再度催动绿光结界:“帝之国之王,不要太过分!”

帝王冷冷仰头:“杀了她,祭。”没有莲儿的健康,那任何人的生命他都不在乎。

他毫无顾及到她的攻击让疑天垂下浅棕色的眸,一直上扬的唇角没有改变弧度,带笑的声音依旧轻快,“帝王,属下可以让莲公主恢复如初,请帝王先带着莲公主安全离去。”

被环抱住的小女孩好奇的张开大眼,“咦?火色的光结界咧。”真稀奇,第一次看到哦。伸出小手想去碰触,却怎么也够不着,一个人伸长了手臂,根本忘了方才的被攻击惊吓,玩得好不开心。

闻帝王之言变色的绿帝,在听见疑天的话和看到妹妹的安然时,暂缓了神色,“帝之国之王,朕已经给你退路了,请别逼人太甚。”

帝王环抱青莲,低下头,满眼怜爱的只给她一个人,轻轻的低沉男声温柔无比:“本帝只要莲儿的清醒,她的健康是这世界任何都不及的。祭,你敢违抗本帝的命令,可知下场是什么?”头也未抬的伸出空空左手,缓缓收紧,“没有生命之泉,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疑天闷哼一声,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紧紧咬住下唇,她困难的回答:“属下、属下定会尽全力救回公主。”

小女孩不解的突然伸手摸了摸脸,“咦?下雨了?”仰头,甜甜道:“姐姐,为什么你的脸那么白,而且有水哦。”探出手,轻轻抚去那些水珠,“绿帝哥哥,好奇怪哦,姐姐她——”

她的话音未落,在场的同一瞬间有三个人移动了方位。

明白妹妹话里的意思,绿帝不会笨到不明白方才帝王握拳的举动定是对劫持他妹妹的女人做了什么限制,现在正是抢回妹妹的最好时机。他第一个挪动了身形。

第二个人是寒琨。纵使他不明白芙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是他一直呵护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在他眼皮底下再受伤害。

第三个人是疑天。帝王方才警告的动作只有她才明白他做了什么——他在亲手捏着她的心脏。没有一分心慈手软,没有任何怜惜。心痛得无法自己再去辨认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想快快逼他先脱离险境,然后自己找个地方舔伤口。

近身正面交锋,绿帝少了妹妹的灵力增强,直接沦为下风,退到一侧,捂住被寒冰冻伤的右肩,他面色不复和善的孩子,“还朕妹妹!”救不了妹妹的事实让他恼怒又无奈。

寒琨护住疑天,没错过她脸色的惨白如纸。“不管你做了什么,马上停止。”面向帝王,他直接要求,心疼于爱人的难受,“她已经答应救莲公主。”

缓缓抬头,俊美的颜是满布的寒意。帝王细长的双眸冰冷而没有温度,“她是帝之国的祭,本帝的臣子之一,本帝要对她做任何事也是天理之中,你凭什么口出狂言。”他还有帐没跟寒琨算,他居然敢这样跟他要求起来,“她夺走了本帝为莲儿选的丈夫,依照律法,本帝要杀她无人敢置喙。”

寒琨沉下银眸,“夺走?我从未表示要迎娶莲公主,何来夺走之辞?今生我要的女人,就只有芙蓉一人,你若真打算对她下重手,别怪我不顾朋友之谊,寒冰之国正式向你开战。”

一只小手搭上寒琨的手臂。疑天抱着小女孩,笑眯眯的,“别动气,可不可以先离开这里,再讨论你们之间的恩怨是非?”除了面容依旧白晰得不自然,根本看不出她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寒琨眯眼,更加确定了她不是他的芙蓉,娇弱的芙蓉没有这么理智和坚强。眼下的状况彼此都明白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只要她活着,他就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嗯。”没有异议的抬头,没见到水龙的影踪,让他将目光锁定绿帝,同时将疑天护到身后。

从高大的寒琨背后探出脑袋,疑天呵呵笑着,“帝王,请先离开这儿,疑天任您处置。”无论如何,他的安危是第一位。就算从今以后一辈子,他眼中只有青莲,没有任何她的位置。

浅琥珀色的大眸飞快的闪过一丝疼痛转向绿帝,“打个商量,绿帝,如果你不放心,那我和你妹妹一齐留下,直到他们安全出了皇宫,我双手奉上你妹妹如何?”怀中的小女孩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体,光是抱着她,她都可以觉察体内增强数倍的法力。但放开了她,她就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能力保证帝王他们活着出皇宫。

“你不能留下。”同时开口的是寒琨和帝王,对望一眼,两个男人之间依旧是互不相容的怒炎。“你要和我在一起。”寒琨环抱住双手,阴郁的低头盯着她,“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想要弄清楚他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前提,她至少得活着。

帝王的声音是冷然无情的,“你死了谁救莲儿?”

闭眼,企图忽略掉心头的又一阵痛,疑天抱高怀里的小女孩,和她大大的碧眼对望,笑着谁也没搭理,“你有把握让你的绿帝哥哥放他们走人么?”向来对于敌人,她被教导着从不对敌人手下留情,可今天,她就是不想听从帝王的任何命令。

小女孩眨巴大眼,扭转小身子,和那那边的绿帝哥哥对望,聪慧的甜甜一笑,“姐姐和我一起留下的话,也许绿帝哥哥会让其他叔叔先走哦。”

聪明的小鬼,她也不想那么快的和那些人单独相处的面对问题。疑天转动大眼,不开口的笑着不动声色的往后移,在没让任何人有反应之前,已经闪到了远远的另一侧。

寒琨锁眉盯了她许久,第一个迈开步子往外走。他来这儿只是要芙蓉清醒,如今虽然换了个人似的,可她的觉醒已经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看样子,她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得让他放心在安全之地等她,“我会在皇宫外等你。”皇宫是绿帝法力根源,出了皇宫,他不会再受任何威胁。

解决一个,第二个。

帝王仍然环抱昏迷中的青莲,杵在玄森四人身前:“先救醒莲儿。”他只在乎她一个人,只要青莲的生命保证,疑天爱怎么找死都跟他没关系。

樱唇吐出无声的叹息,“莲公主只是太累了,只要离开有害结界,休息几天就会睁开眼睛的。”交换灵魂,受损是只有她,在青莲本体内的她的灵魂和守护着青莲灵魂的她的本体。青莲唯一能受到的伤害,无非是她疑天身体的受损而导致她青莲灵魂感觉上的不适应罢了。一句话,休息几日,恢复原来那个娇弱的莲公主,毫发不伤。

有害结界?休息两天?帝王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琥珀眸子垂下,不愿再追究胸口那股被揪住的痛是来自方才帝王的亲手毁灭还是别的原因。“帝王请尝试使用回复法术,莲公主是可以接受治疗的。”之前因为法术的反弹,那种根本无法接纳其他人医治的状态,帝王应该也是手足无措,才会硬带着她闯宫的……苦涩至极的唇舌深处有了一点儿甜,她还清楚的记得用青莲的唇碰触到他的那一刹那,甜蜜得让她几乎想就此放弃一切,哪怕死了,也想在他怀里死去。

她爱他,爱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没有疑迟的张手盖住青莲的小脸,奇异的她竟然真的可以吸收他的治疗。帝王收回手,挥袖,转头走人,没分毫留恋。

彩禅、元玦疾步跟上,玄森和越沚欲言却止,只是回头再看了远处的疑天一眼,跟随帝王而去。

明知道不是他的错,明明知道,他并不明了怀中的青莲不是她,仍心疼得无法自己。他走得那么决绝,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呵。维持着面上的笑,疑天抱住小女孩原地坐下,努力不再胡思乱想的集中心神,希望可以在放开这个媒介体后,她还能活着跨出绿之宫。

小女孩似乎被抱习惯了,坐在疑天腿上,好笑的左看右看,“绿帝哥哥,小龙呢?我想和它玩啦。”无聊死了,光坐着多没趣。

绿帝同样盘腿坐下,丝毫不介意华丽的衣袍。“乖乖坐着,一会儿再叫它出来和你玩。”语气是疼爱不失警戒的。虽然那个女人没有伤害妹妹的举动,但他仍是半点心也放不下。只要接触过妹妹的人,都会明白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灵媒体,修行中人谁不想得到她。而他最担心的是那女人也会对妹妹起了邪念。

小女孩撇了撇嘴,无聊的转过身打量劫持她的人,“咧?姐姐,你额头中间居然有一粒痣耶,而且是暗红色的哦。”

暗红……她本身所剩的法力无几了。眉心的痣的鲜红程度代表着她本身法力的拥有程度。

她呡了个笑,“爹娘给我的,据说我姐姐也是有一样的印记在这儿。”纵使有着媒介体在怀,绿之国的水系法术仍克着她无法重新凝神聚气。索性走一步是一步好了,对比起亲眼看到帝王疼爱青莲,她还不如真死在这儿算了,呵,感情狭隘的果然是女人呀。

转动碧绿色的大眼,小女孩好奇的咬一下手指,“有姐姐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她就只有绿帝哥哥一个亲人,不能体会姐姐的定义除了年长自己一定年龄之内的女性称呼外,还有啥别的意义。

稍微浅淡却仍美丽得若黄金的琥珀眸子中是淡然,“不知道,我从小就和她分开了。”祭在被选中后是会被消除从前的记忆的,而她就算凭借高深的法力寻找,也仅能看到过去的一些片段而已,更何况她6岁就被选中成为祭,可回忆的也无非是些不懂事的孩儿童年。

“那你爹娘呢?也死啦?”小女孩问得毫无遮拦,并不明白死亡对一个人的确实感受。

眼角瞥到绿帝在那头翻白眼,疑天突然有想笑的冲动,这两个人都还是孩子而已,一个大孩子并不好教导一个小孩子吧?呵呵,早年继位的坏处原来是得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妹妹啊?可有七个妹妹的帝王看起来好象没有这种困绕哦。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她被选择了祭后,她的家人一夕之间全部毫无踪影,而她半点和他们联系的欲望都没有。平时她找死大不了就连祭本院同诛。要找到了家人,死得可就是倒霉的他们了。所以没兴趣牵扯上已经没有任何记忆的所谓家人,索性也就当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你记得什么?”一问三不知的情况显然让小女孩有点提不起劲,“什么时候你才会放开我啊?”她好瘦,害她坐得不舒服,一心只想回到哥哥怀里。

“乖乖的别乱动,你应该明白一个愚忠的属下有多可怕。”疑天弯出浅浅的笑,并未因她的孩童之语而放松警惕,皇室教出的小鬼精明得很。

绿帝在对面低开口:“他们快出皇宫了。”

疑天挑高柳眉,好玩的看着那头绿帝的少年老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绿帝,水龙是不是真的只有15岁?”她可没忘小丫头说的小龙,有小女孩增强法力,15岁的小龙也可以变得非常巨大的吧?

绿帝静默的,年轻的声音不紧不慢,“他们已经出了宫门。”

翻个大大白眼给他看,“然后放了你妹妹,让你一掌轰死我作为泄愤?”起身站起,坦然接受绿帝的怒意爆发,“对不起,我借她到宫门口,双手奉还。”咪咪笑与他对视,算准他不敢拿她怎样。

他又恼又怒,半晌说不出个字,最后才怒喝一声:“那你还不快走!”

“谢了。”她外头呵呵一笑,大摇大摆抱着保命符大步向外荡去。哈,掐人弱点的感觉真爽,让一介绿帝恼成那样。真不晓得要是活着回去,她有啥办法找帝王的弱点看看哦,哪天也去拿把剑比住青莲的脖子,看看帝王会不会一怒之下火力强到立码炮轰掉整个祭本院。

“你好象很快乐。”小女孩语气欠佳,“因为你气到了绿帝哥哥?”

“不是,是因为我在想未来如何去气得帝王蹦蹦跳。”早看祭本院不顺眼了,连帝王自己都说要撤掉,她好心提供导火索,多忠臣哪!偏头看看左后方跟随的绿帝,呵呵一笑:“你哥哥倒是疼你得紧。”……曾经,也有个男人当她是手心中的宝。

“我讨厌你。”小女孩皱起小眉头。

琥珀眸子笑若弯月,并没有搭腔。讨厌又如何,喜欢又如何?她与这个小女孩除了今日一面外,今生都可能不再有见面的机会。短短的绑架与被绑架时间之内就牵扯上感情纠纷未免太多情。向来,她就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没见到回应,小女孩更是咬了咬下唇,嘟起小嘴,碧绿的大眼闪过飞快的冷意。

疑天没有注意到,一个毫无法力的灵媒体,她并不放在心上。现在唯一让她心情糟糕透顶的是一旦出了皇宫如何面对寒琨。那只白头翁明了真相后一定会回头找青莲,可青莲那种性子如何能摆脱得了帝王的狂猛爱意?……心里一阵绞痛,那是对她的爱恋呵,轻易就转到了青莲身上……

人,还是要外在和皮相的。颜色略浅的琥珀眸里的笑有点苦涩,换回了本体,帝王所有的关注不再放在她身上,而且万一帝王要是明白了他被骗了,他会如何反应?之前的织狂爱意,反过来恐怕是疯狂的报复吧?尤其他是帝之国之王,受不得任何欺瞒。

仅仅是欺君之罪的一死么?不知为何,她不愿再思考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帝王都能毫不留情的捏碎她的心,还有什么使不出来?呵呵,她果然是找死的高手呀,活了18年,想必叫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和身边的朋友头疼极了。

朋友……万一事情穿邦,帝王会迁怒到越沚与玄森身上?若是那样,她鄙视他!可问题是,他是帝王,有权利迁怒全世界的人,她再鄙视好象也没用……越沚和玄森会不会操着交友不慎的大牌在同一监牢里痛扁她?

疑天仰头观望深夜的天,咧出个干笑,这么多假设的后果都很惨,她要不要干脆就别回去算了?套上判国的罪名应该还不至于会死在帝王手上吧?

“绿之国需要像我这样高强法力的祭师么?”笑嘻嘻,她回头对后面的绿之国大老板征求新职位的工作许可证。

绿帝回她个阴冷瞪视。

摸摸鼻子,“真没幽默感哦。”上天看来已经安排好她回帝之国受死的单程免费旅行了。瞅到前方高高的厚城墙,她手按眉心,确定绿之宫内没有帝王的气息,这才定住步子,“谢了,绿帝。”礼多人不怪,省得人家说帝之国人没家教。纵身一跃,火红的身影飘然飞上墙头。

“喂!”绿帝大吼,她还劫持着他妹妹呢!

“啊?哦,我忘了?”吐吐舌,她呵呵一笑。暗暗吸一口气保住逃命的最后可能性,这才高举怀里的小女孩,“接好了。”顺势向下抛去。

没出她的意外,绿帝张手一条水龙向她冲来,她一笑,“哈,来了!”她就猜到如此!战场无君子,张手抓住下坠不到一寸的小女孩,刚要借她反击,却在霎那间惨白了脸,无法再有力气抓小女孩,而眼睁睁看着水龙的攻击而来,仅能勉强借墙后坠去的力道回避。

最后那一刹那,看到小女孩脸上得意的笑。疑天也忍不住扯出个笑来。千算万算她都漏算了那个小丫头是灵媒体有聚集法力的本事,也可能有转散法力的本事。

天注定要亡她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散掉她仅剩的所有法力。

深蓝近墨的天空,像极了帝王漂亮的眼,那么的温柔,似乎,有着曾经的爱意了……

那么爱着她的他呀……

12

睁开眼没死而且看到到的世界里有只白头翁算不算惊喜?

疑天挣扎着起身,额际传来的痛让她呻吟一声捂住头,也同时惊醒了斜靠在床头的寒琨,他立刻扶住她,“芙蓉,你醒了!”

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依旧清晰,她该闪开,却有些贪恋被呵护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推开他的手,“我没死啊。”头痛剧烈,最后寒琨救的恐怕是被水龙咬了一口的她,她记得那条龙也就绿帝大小身长,根本不同之前皇宫内激战的巨大,果然也不过龙龄15而已。

寒琨收了手,只是将枕头塞到她背后,让她坐得舒服些,这才收了手,环抱在胸前,“你伤了头。”在看到她被水龙冲撞飞上天之际,他肝胆爆裂,根本没思考她是否如她所说的并非芙蓉,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她。直到确定她无生命大碍,才逐渐冷静下来反复思考她的话。现下她一开口,只是让他确定了她的确换了个人的事实。

“原来15岁的龙也咬起人来满要命的。”她努力咧出个笑,张手握拳,无法使上力的手让她明白,被散尽的法力半点儿也没回来,“我昏了几天?”受了重伤又没有法力,现在的她怕是比普通人还弱。

“四天。”他淡淡起身,去倒了杯茶给她。

“谢谢。”褐的茶倒映出她额间的痣是黑的色,她从鬼门关打了结结实实一转哦。“帝王呢?”抬起眼,首次正式面对青莲挑中的丈夫。显然是个十分体贴的男人,他一直都没有询问她芙蓉的事。

“不知道。”他摇头,及腰银发在阳光中十分耀眼,“绿之国颁布了通缉令,我想他们可能先走了。”

几不可见的痛从浅浅琥珀色眼中闪过,放下茶杯,疑天绽出笑,“你明知我不是芙蓉,为什么要救我?”像帝王,走得多果断大方,呵,她从来不是青莲的富贵命啊。

寒琨静静凝视了她好一会,“我一直守护的人是你,灵魂我无法捕捉,但我只能确定你是我要保护的女人。”

明知他这番话是说给青莲的,仍是忍不住想起帝王,忽然间有了怔忪,是否,一开始错的就是她?她根本没资格指责帝王更甚至是吃醋,因为帝王也和寒琨一样,他所同处的一直是“青莲”,他根本不知道她们互相交换了灵魂,她根本没权利去自怨自艾。

“外在,还是最重要的?”张开双手,这是她的身体了,她的手,她的发,她的容貌。寒琨要找的人是她或者是青莲?突然抬眼,盯住他,“你喜欢我的面孔么?”如果寒琨喜欢她,那是不是意味着她长得其实还可以,其实,还是有可能让帝王多看两眼……

忍不住一笑,疑天摇头,“不用回答,我闹着玩的。”帝王怎么可能看上她,她为臣这么多年,要皮相上真够得上帝王的标准,哪里还会冲突不断,帝王喜欢的,只是青莲哪。

不动声色的看她表情变化,他转身到床前,望一下外面的景色,“我不会回复法术,你现在能赶路么?”

又一笑,她靠住枕头后的冷墙,“不用对我那么好,莲公主才是你真正爱上的芙蓉。”青莲……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女人,那么多人爱着她。“坐,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关于莲公主的事。”

他没有异议的搬了张凳子坐了,不是非常习惯自己熟悉的女人脸上带着的不应该属于她的淡淡嘲弄,“说吧。”

疲惫的合上眼,她一边思索着身体的伤重程度,一边从开始帝王的委托慢慢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青莲对他的一见钟情,包括青莲决定对他的试探,直到最后,交换灵魂法术的致命之处,超过一定期限,施法者会灵魂本体皆受损害。双方都因不同的原因陷入昏迷,最后再不交换的话,有皆亡的可能。

她保留了她借来青莲身体和帝王之间发生的情事。

他没有打断她,只是到最后递给她一杯新茶。

她道了谢,呡一口茶,润着干涩的嗓,“你去追他们吧,我只要静心调养,就会恢复往常的,”……绿之国的水系法术克制下,火炎之身的她有恢复的可能么?

“芙蓉……青莲有人保护,你没有。”他显然还是不太习惯改口。

懒得再对他的体贴发表任何意见,“他要娶莲公主。”就当最后帮青莲一把,也最后将自己送上死路。

彼此都知道“他”指谁,寒琨显然更明了“他”有多势在必得的性格。虽然不明白原因,银眸仍是一敛,立刻站了起身,掏出一袋金子放在床边,“对不起。”

听着屋内不再有动静,知道寒琨已离开,疑天这才睁开眼,浅浅金棕的眼眸是笑意满满的,只有心里才知有多苦涩。

他说对不起呢。呵呵,他是爱着青莲的,那么……她呢?谁又会来爱着她呢?

迷茫的望向窗外的明媚天空。这个世界上,会真有人爱上她这个人么?她在这儿一个人慢慢咀嚼着自己种下的苦果。那帝王呢?他是否会软玉温香在怀时,也曾分神想过她呢?

他说她爱他,那他会爱真正的她么?他是否会发觉青莲不是她?他是否会觉察到他真正爱的人其实是她……

褐眸闪出嘲讽,高高在上的帝,怎么会爱上惹是生非的祭呀。她,痴心妄想。
____

唤醒青莲的是面颊上温柔的轻抚,叹息一声,是他又来闹她了,未睁开已弯上了朵了笑,缓缓掀开眼帘,“琨——”在看清面前的男人后,立刻瞪圆了双眼,倒抽一口气,“帝王——”

虽然她声小若呢喃,他仍十分清晰听到她口中吐出的第一个字,黑玉的眸危险眯上,“你找寒琨?”他为她费尽了心思,回报以他爱语的她醒来找的第一的人竟然是那只白头翁?

青莲愣愣点头,惊恐的后缩。寒琨强行带她私奔,而她的身份仍是名宫女,所以帝王追他们回来要给予惩罚么?她可不指望以一个宫女的身份得到他的祝福。

“我……芙蓉该死。”不顾一切,她慌乱的想后退行礼,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整个被他抱住的,这一回,倒抽气的声音更大了,帝王抱着她做什么?

“芙蓉?”剑眉逐渐紧缩,“你胡说八道什么?”该不会是伤了脑子吧?该死,他还是该留着疑天的小命来医治青莲的。

她惊慌失措的只想逃开,“寒琨在哪里?”他答应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她好怕,莫名其妙的越睡越多,好不容易醒来,世界里却没有他!

“不准你再叫那只白头翁的名字!”帝王抓住她的双肩,一个字一个字平静的说道。天知道他多想咆哮,“你说了我爱你,你是我的,不要在本帝面前提到别的任何男人,否则本帝不保证本帝会做出什么!”

她从未见过俊美的帝王有过这么可怕的狰狞表情,而且她啥时说过爱他啦?“我、我……”黑眸向上一翻,直接以晕死作为对他的回答。

“莲儿?莲儿?”帝王失声叫道,把脉在得到她只是昏倒后,俊脸黑了一大半,搞什么,千辛万苦盼到她睁开眼,没有拥抱好歹来个爱意绵绵的呼唤嘛。这回倒好,又是躲又是晕倒的,最可气的竟然是她还是第一反应找寒琨!

恼火与爱意交加的盯了怀中清丽的人儿好久,帝王才温柔放下她入床榻,盖好被子,这才直起身,退出这间狭小的房间。

“玄森,想办法找到寒琨。”这件事该解决了,找到白头翁当面对质清楚,让他把祭那个惹祸精娶走,他还可以大方的加封她为公主,并且不计较她在绿之国皇宫的顶撞。他这边只要专心立青莲为后就可以了。

门口守着的四人之一的玄森点头,咧出个懒洋洋的笑,“莲公主醒了?”这声公主叫得可货真价实。四瞥一下这间小客栈,有点暗叹恋爱中的男人的智商可媲美极品猪头,都满天贴着他们的通缉大头像,帝王居然还一不赶路,二坚持要求住客栈,还是那种帝王级别的。……要不是他们四个极力劝阻,他们就又得过着风风雨雨的逃亡生活了。

回头看看隔音效果显然没有的破木板门,帝王接过彩禅递上的茶水,“顺便把祭也找回来。”彻底让青莲死了那条心。念头一转,黑眸有意无意瞟向玄森,“本帝记得你的视力好象还不错。”

“哪里,呵呵。”抓抓杂乱的倒竖板寸,玄森哈哈一笑,“勉强看到二十步以内的人。”以外就是迷茫一片。带兵打仗多亏有远视眼军师观察远方,近战肉搏他肯定就没问题了,近距离内绝对不会看花眼砍错自己人。

“嗯。”点头,茶杯交回给彩禅,帝王走入对面同样窄小房间,“绿之宫里,你叫祭的时候倒毫无质疑。”那种五十步以上的距离,以玄森这种半瞎子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张的嘴半天没合上,两只绿眼转来转去。

一侧三个人,包括越沚都自动闪开好大一步。祸从口出,古训果然半分不差。

感情帝王还没让恋爱的高温烧昏头脑呀?他记得那时帝王好象抱着青莲在哭天喊地吧,怎么还来得及注意这种小事?

淡淡扫一眼玄森额上滑下的豆大冷汗,脑子里有着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帝王撩开外袍优雅坐了,“慢慢想,有合理又充分的回答时再上奏。”不愿去提有关祭的任何事。

原先他对疑天就并无太多好感,前些日子在绿之宫的冲突,再度让他极为不悦。纵使她忠心于他,但总喜欢用自己方式解决办法的任性手下,总是会有点惹人不快。

“元玦,去探前路,莲儿已无大碍,我们可以起程回帝之国。”

之前因她实在是太过虚弱,所以他们根本连绿之国国都都没跨出半步,只是窝在近郊的一间小客栈,专心为青莲调养身体。

“是。”元玦领命走人。

玄森忙跟上,以简单天真的大脑面对政客老油条的帝王,他又不是真白痴的想找死。

为着莲儿的事,他忙了好几天,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问题。现在一切稳定下来,不容忽视的疑点也一个个跑出来。他可不信青莲在绿之宫内突然可以接受他的治疗是因为绿之宫的地灵人杰鬼神所钟,或者被绿帝圣光笼罩的狗屁推测。

“青莲为什么会忽然间可以让本帝治疗?”面对的越沚与彩禅两人职位一内一外,却皆是帝之国数一数二的聪明之人。

聪明得绝对不自掘坟墓之人。越沚面不改色,“绿之宫果然还是有些许天时地利,可能生命之泉的真相也就是绿之宫内的空气。”

他的鬼话让彩禅同样没有任何神情变动的再次向一边闪开一大步。对外作战的将领果然头脑都有问题。“我们刚遇见寒冰之国大皇子时,祭应该是同样昏迷的,否则那一刻她就该向帝王致礼。”

越沚连蓝眼珠子也没动一下,“原来绿之宫的空气真的可以医治百病,连昏迷的祭都可以跳起来找到绿帝弱点好让我们全身而退。”

彩禅恭敬的垂着头:“是祭提醒帝王可以治疗莲公主的。”

越沚认真直视前方老旧床帐,“不知一个人殿后的祭有没有什么顺手牵羊的机会,如果能逮到那条水龙,当宠物养养也满耀武扬威的。”

用右手好整以暇的托住下颌,帝王挑高剑眉,“玄森不在,你负责娱乐世人?”低沉的男声温温和和。

“属下岂有玄将军的功力。”扯出个假笑,越沚的蓝眸是冰一样的寒。

静然一会儿,帝王闭了闭眼,“待元玦回来即刻起程。回到帝之国国都立即举行立后大典。至于寒琨和祭,找不找得到他们都无所谓了。”挥挥手,“你们到隔壁休息吧,本帝要一个人静一静。”

行礼退出门,越沚才吐出长长一口气。偏头望向外边明媚的难得阳光,心中的担忧更是沉重无比。眼下很明显,真正的莲公主回来了,事情迟早会暴光,帝王也已经开始起疑。如果可能,疑天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盛怒中的帝王……

蓝眸紧闭,止不住心底的恶寒上涌。

那结果绝对不仅只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
____

帝王说到做到,一待元玦回来,五人立即出发。玄森?直接被遗忘。反正他的任务是去找寒琨和祭,根本不再有要求结果,所以被遗忘得光明正大。

行程向北,目标帝之国。

七天,以着龟速,他们总算出了绿之国国都。

不知道玄森找到疑天没有。越沚盯着暴雨的门外,没错过夹杂在大雨中的虚弱尖叫。薄唇恶意撇出笑,莲公主肯定又晕倒了。

七天内,那位公主一醒来必被帝王直接吓晕,传言中帝之国最娇弱的莲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呵。后果是好的,帝王的心情比外头的暴雨还糟糕的更加紧盯青莲不放,没有再分神去思考其他的事。

这个样子,对不知在哪儿的疑天也是好的吧。

“越沚。”彩禅从屋内也走到门边,和他并排面对屋檐外银瀑的世界,“你和祭的关系是否很好?”

元玦也无声息的走到彩禅那一边杵着。

美丽蓝眸只接受大雨的冲刷美景。“用一块金子让这家农夫冒雨走人好象太招摇了吧。”一路上,帝王的行为就只差没高举大牌上书:我是帝之国之王,来杀我啊。

彩禅和元玦同时变了脸,他们哪知道帝王和莲公主汇了合就变得这么……奇怪。原先一路追出来时,可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的。“听说你们相识已有数十年。”彩禅收回狼狈神色,努力停止对帝王有不齿的翻白眼想法。

分神瞥他们,越沚不可置否。“十一年。”疑天六岁成祭,七岁就闹得祭本院鸡飞狗跳的用法术炸掉祭本院主堂,然后大摇大摆的趁乱出走,在街上与他相识,开始结下孽缘。

元玦轻声细语分析之前的小道消息,“出帝之国前,莲公主可不是这般频繁的晕厥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说莲公主和帝王在皇宫内公然聚赌闹事,那个样子怎么和目前的情况联系?基因突变还是染色体异常扭曲变异?

奇怪的再瞅他们,越沚半合蓝眸有点困,这么多天的警戒生活还有真些累,“我哪知道。护送公主入绿之国时,她清醒的次数比这几天还少。”

彩禅认真道:“是属下就该为帝王分忧。”拜托快快恢复那个正常的帝王吧,他都快受不了了。

投以打量的目光,越沚点头,“够忠心。”拍拍他肩膀,“请继续头疼,我去睡一会儿,出发时别忘了叫我。”调头走人,开什么玩笑,他也很想为帝王解决这件事,可下场是要用疑天的命来换,他白痴了才会招认事实。俗话不是说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可以抓到不少食物而得到存活许久的条件,两只眼睛都死瞪的老鼠一出洞就死翘翘。

元玦彩禅相互交换个眼神,皆不再做声。

内室。

“本帝到底要拿你怎么办?”帝王疲惫的将额头抵住床柱,无力看着再度昏迷过去的青莲,她的眼角甚至还有残留的泪水。“为什么,你再次醒来变成的是这个样子?你说爱我,这就是爱我?”心疼又不名所以的愤怒,她甚至一直只能靠他的法力沉睡不醒的生存下去。

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仍是坚定的用食指抵住她双眉之间,“七天了,本帝不再有耐心,莲儿,给本帝醒来。”催力,强迫的法力逼入她印堂。

缓缓睁开眼,青莲如同七天内的每一次清醒,一见到他,立刻大眼染上惊恐,然后是泪,再来就是晕倒。

“别再想逃避,你这回晕不了了。”帝王低沉说道:“本帝不再对你大声说话,你给本帝好好醒着。”她眼里的惶恐让他心口一疼,挥袖起身,离开床边,“桌上有吃的,七天没吃东西,本帝不希望你饿死。”不愿让她那害怕的神色伤到他,他干脆走出门外。

大门口的彩禅和元玦闻声回头,见是他,同时行礼:“帝王。”

随意挥了挥手,自己迈到门边,借扑面的雨的湿冷让纷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越沚不是轻易开口的人。”他是全心放在青莲身上,可不代表不知道他们两个企图让越沚吐出什么有用信息。

对望一眼,元玦轻轻道:“帝王心里也有疑,为什么不追究?”明显有问题,可他老大就是不愿意动手理出头绪,他们手下急有屁用。

帝王俊美的眉目间是说不出的累。他不想?他是不敢想!关系到他爱的人,他什么都不能想!当初只是求她活过来,如今她好了,代价是完全换了个性子,这种苦果,他吞咽得心不甘情不愿却毫无办法拒绝,只能希望青莲自己回到从前,回到那个他爱的从前。

心疼得瞬间让他紧紧闭上黑眸。

她说她爱他,她说她爱的人是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是这个样子?她怕他呵,甚至怕到一见他就晕倒过去,那种把他当猛禽看的眼神,伤得他好重。

彩禅皱起眉,不愿意看到帝王的伤神,何时,意气风发的帝之国之王会如此颓废?“帝王请让属下去找寒冰之国大皇子与祭。”总有那么个预感,只要找到那两个人,一切都会有答案。

“不。”他没忘,青莲第一次醒来,开口唤的竟然是寒琨,他没兴趣找情敌来凑热闹。一局牌桌四个人加裁判,现在刚刚好。不愿再围绕这个话题转,微微睁开眼去看外边滂沱的雨幕。“越沚呢?”

“他说他去睡觉了。”元玦不敢苟同的轻柔汇报。最近越沚很没为人臣子的势头,有一次莲公主晕倒,他甚至不小心看到越沚在咧了嘴无声的幸灾乐祸的笑。

弧度优美的薄唇扯出个勉强称为笑的曲线,帝王不予评价。总有一天,他会找借口狠狠修理一顿越沚,但不是现在,最少得等到把自己的烦心事解决了才有神气看好戏。“玄森呢?”

“还没跟上来。”彩禅严肃道,“听闻玄森严重不识水性。”言下之意就是八成淹死在绿之国数不清的大小湖泊中了。

原来玄森那种粗线条的性格还是能得罪不少人的呀。“绿之国的通缉令?”大小街巷都拿他们包括白头翁的大头相当海报张贴,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官兵杀上门?是绿之国的人心太过涣散还是15岁的绿帝尚未树立起威严?

“不知道。”这也真奇了,帝王招摇得半点不像通缉犯,居然还一直没有人追杀?他们帝王敢情真是天神下凡,福星一辈子罩顶诸事皆顺利得莫名其妙的没道理也没常理和天理?

内室传来小小的动静。

“莲公主醒了?”元玦彩禅同时低叫。

“嗯。”帝王平淡无波,“本帝叫她起来吃点东西。”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不是滋味,他都出来这么久,她直到方才才有了行动,难道她真这么怕他?难道她真忘了他们过去的恩爱?

过去的青莲会娇嗔,会嘲讽,会玩小聪明,但绝对不会怕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为什么?

难掩惊讶,“莲公主没有晕倒?”帝王说他“叫”她起来,每见帝王必假死的莲公主是胆子大了还是被吓傻了?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帝王愈加郁闷。

若子夜的黑色细长美眸闪过嘲弄,“你们好象很失望?”原来他没发现的真理其实是青莲见他必倒。之前的时光全是他早患的老年痴呆妄想?

“属下不敢。”忙表明立场,他们可不想客死他乡。

彩禅倒是比较愚忠,“但莲公主向来就是帝之国最娇弱的公主,身子差了些,众所周知。”

闻言,帝王剑眉倏然紧锁,他的莲儿何时娇弱过?她都敢抱着西疆醇酿和他拼酒,何来娇弱之谈?

元玦也轻轻道:“莲公主幼时是得花上双倍的照顾才活下来。”这可是帝王之所以一直疼她无比的原因。有这么个羸弱的妹妹,任何兄长都会精心照以对的。

黑眸微眯,他是不是忘了什么?爱上莲儿后,她给他所有的印象就是从她转变的那一刻开始,他几乎都将之前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了。该死的,现在的莲儿该死的像极了当初那个年幼一天生病在床又胆怯的青莲。

内室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物品坠地和青莲的惊叫。

三人一前两后奔向内室门口。

不大的屋内左侧是站立的青莲,背对着他们,她脚边是碎成两瓣的镜子。

帝王沉声问出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你是谁?”

她缓慢的转过身子,清丽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黑玉的大眼内是不可置信的慌乱以及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在见到门口的帝王后,缓缓瘫软:“莲、莲儿拜见帝王。”双膝叩地伏下身去。

彩禅和元玦皆失声道:“莲公主!”毫无疑问,她正是帝之国的莲公主,传言中最羞涩娇弱的莲公主。

无人再言语的室内笼罩着不安的寂静。

帝王没有开口,可怕的怒由小到大,张扬着布满了漆黑的瞳孔。

一切疑惑突然间全部清晰无比:

他,被骗了!

咻!一只响箭从玄森头皮上直擦而过。

“见鬼,绿之国的追兵怎么动作这么快!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很烦么?!”低咒着,他动作迅速抱好怀里死白着一张脸的疑天几个飞跃,在大雨中的森林里穿梭。

一只小手抓住他湿透的衣襟:“往北,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虚弱的声音低低自他胸口传出。

“你醒啦。”玄森头也没低,睁大眼,努力在可视范围内寻找她所说的洞穴,希望可以隐蔽到躲过这一批追兵,让他们喘口气。

“你的动作粗鲁得像头牛,死人都会被折腾醒。”咳嗽两声,疑天无力的重新闭上眼,开始念咒布迷阵。

“我能甩掉他们,你给我留着法力续命。”再低咒一声,玄森大手直接捂住她的嘴,拧眉翻过一块巨石,“找到了,不用布阵了。”用巨大的身子护住她,自己一头钻进荆棘满布的山洞。

洞外除了雨声根本没有追来的脚步让玄森恼火的低咆出来,“你不要命了!人都挂成这个样子还布阵?我不说了我能甩掉他们吗?!”

他怀里的疑天咳了老半天才有力气开口,“闭嘴,不布阵能升火么?”洞里一冒烟,白痴都知道人藏在哪儿。弹指燃出火苗:“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根本不理她,玄森借火光将洞内的枯树枝收集好,抓下她的手指借火,然后直接抱着她坐到火堆边一同取暖,“妈的,寒琨留下这袋金子有屁用啊!”他们根本无法接近任何城镇消费,到处都是绿之国的官兵,个个等着砍他们的头领赏。

干笑,“那你还一直系在腰上不丢?”枕着他宽厚的肩,疑天有气无力的回嘴。

“是钱我干吗丢?在这里用不了,回帝之国也算一笔财产,拿去赌博输了也不心疼。”回答得理所应当,他找出小包袱里的衣服,动作熟练的用几根枯枝架起来烘,“见鬼了,绿之国这雨怎么下得下得越来越大了?”

“说明绿帝心情不爽。”传言绿之国的天气由绿帝心情操纵。这么说的话,帝王他们应该仍安然无比。

“鬼话,我们刚来时,也天天下雨,绿帝那小鬼八成雨男一只。”掏出腰侧的水壶,“张口。”小心喂她喝水,“一会儿衣服干了,你换上,我去外边找吃的。”

喘口气,她疲惫的合眸,“我布的阵在来路上,你别看花了眼,又踏进去。”世界上最没法搭档的就是他们两个。明明她布的阵是送给绿之国的追兵,他这个大近视眼,倒兴高采烈的一头栽进去,先测试一下难度指数。害她又得花法力解阵找人,再重布新阵。

他毫不客气揪她的脸颊,“谁叫你没力气走路跟我去打猎,而且是你自己的阵太破!连敌我都分不清楚。”干脆两只手一起上阵,左右开弓。

她吱牙要咬他,“去死!我现在的法力只能布这种阵,你还有什么不满?瞎子!”

“臭半仙,学艺不精少来说我!”他拧得更用力,直到她白皙的面颊愣生生被捏出两团红,才松手,“衣服干了,换上后再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不动声色瞄一眼她双眉之间呈灰色的痣,起身移开火堆,拿起他的干衣服铺上烘干的温热地面,这才放她坐在他衣服上,“别再布其他阵,几个小兵,我还应付得来。”

“小心点。”她忍住眩晕,看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钻出被荆棘整个掩盖住的洞口,这才先去翻包袱里的创伤药,然后换衣服。简单的动作,累得她差点也也喘不上来。

听着洞外的雨声,心知肚明,再这么下去,恐怕她真撑不住了。

先前失算被散尽法力,现在更失算的一直呆在绿之国,被绿之国的水系属性克着她的火炎之身,若非玄森不停的用自身法力维持她,她早死人了。现在的她,比刚和寒琨分手时还差。

但她不能死,拼尽最后一口气,她也要牵制住绿之国的追兵,绝不能让他们去找帝王的麻烦。玄森得来消息,绿帝大肆向全世界宣告帝王现人在绿之国境内。这明摆着让各国的刺客前来行刺。

只要她牵制住绿之国官兵的鼻子,所有人都会认为帝王还在这里。小小的惑人法术还不算费神,她只要不死,就不会让人改道追击帝王。

只是连累了玄森……

没想到他回头来找她,没想到他这个大近视眼居然有着比猎狗还敏感的鼻子,轻松找到被追得奄奄一息的她。而且话也没说的,依她的话,向南行,离绿之国北方的帝之国越来越远也丝毫没有怨言。

再想一下帝王身边的越沚他恐怕正极力混淆事实吧,她欠他和玄森太多了。

至于帝王……苦涩的笑弯起。青莲那个性子不会隐瞒,就算有越沚,以帝王的头脑,不难明白所有真相。他会发怒,而且会恨死她了。

心好疼……她无法想象醇醇述说着爱语的他恨她呵。

恍惚的神志几乎差点飘散开去。重新聚集是因为不知何时回来的玄森正在摆弄火堆架起他猎来的……应该是野猪吧。兔子速度太快,身型又小,不够填胃口也向来不在他大爷眼里名列猎物名单。

“醒了?”玄森绿眼中闪过担心,好几次他都以为她会在睡眠中死去。呼吸浅得像没有,让他毫无办法的只感觉挫败,昔日好友变成这样,多少有点能体会到当初帝王心疼青莲却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努力弯起朱唇,脸上被他扭出的红印让她好歹像个正常的健康人。“以前可能真的太嚣张,所以遭报应了。”

赞同点头,抓抓下巴,玄森心有戚戚焉。回想她以往的壮举,从六岁当上祭,至18岁期间,每年祭本院都要大装修一次,“是满嚣张的。”记得每次的辉煌爆炸都让帝之国国都里的小孩子兴奋得像过年……

嘿嘿笑,她再喘一口气,“几天了?”她问的是他和帝王分开。

“七天。”他将剖好的野猪翻了个个儿,猪心什么的串在一边单独烤着,给她补血用。

才七天呀?时间过得好慢。盘算着帝王他们有可能用多久才回得了帝之国,“我们还能再南下么?”玄森一直用他自身法力让她续命也不是办法,平安还行,老是被追杀,再强壮的人也会吃不消。

他瞥她一眼,“再南下是海之国,往西怎么样?”海之国同样属于水系法术,西边的荒原之国的地火系法术对她才有稍许帮助。最少能让她重新聚集法力,不象现在,被克得一味法术流散,止也止不住。

“西南。”她讨价还价,丝毫不知自己的琥珀眸色褪得只剩浅浅的褐,浅金得不像活人。

他哪还能说什么。移到她身边,掺起轻盈得和根羽毛一样的她,喂她进食,“回到帝之国国都,你一定要请我到聚福楼好好吃一顿。”

她被塞得满嘴猪心,只得以点头作答。

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共同的疑问,她,回得了帝之国国都么?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擦药。”她咽下食物,拍拍他。

他大口咬着一条猪腿,不是很感兴趣,“反正呆会儿要再扎一次,找到下一个休息点再上药吧。”他皮够厚,几颗小刺伤不了他。

“哦。”她懒洋洋拉长音,张手化出浅金的光晕。

“怕了你了!”他快手住她的的手,白她一眼,“鸡婆。”利落脱下上衣,背过身去,坐在她面前,一边进食一边嘀咕,“真不明白连坐都要人扶着,怎么还有力气做法?”干脆扭头,“你怪胎啊——啊!”惨叫一声,缘于她一掌巴上他的大脸。“你打人!”瞪圆了绿眸,“告诉你哦,连我娘都没给过我巴掌!”

她要笑不笑的,拔出他宽厚背上的又一根刺,“玄森,你怎么比女人还罗嗦?”

“舌头在我嘴里,我爱。”他回头续啃,绿眸闪过阴霾,她的手劲完全没有,像是被风吹翻的一张纸。

翻个大白眼,她找他背上的刺,“一会儿出去把洞口烧了,省得我还得再帮你上一次药。”这个白痴男人,竟然以他为盾护住她。

“哦。”丢开猪骨头,用手背撒掉嘴上的油,“你说,帝王现在会在做什么?”结实的双臂搭上双膝,他背对着她低问。

她的动作停了一秒,“发怒吧。”七天了,真相该被挖掘出来了。

闭眼打个大呵欠,他漫不经心的,“待你身体恢复,我们在荒原之国找个地方住着如何?别回帝之国了,反正越沚有自保的能力。”

“我的心捏在帝王的手里,想要我的命,距离不是问题。”

“死不承认怎么样?大不了大家一齐死,祭本院再被炮轰一回,也满好的。”他呵呵笑着想象那时的光辉,帝之国国都里又要过小年了。

她挑出所有的刺,上药,在他发觉之前施上了护体法术。这才收回累瘫的双手。“一切到帝王安全踏回帝之国再说。”她不会让玄森和越沚陪她一起死,拖祭本院下水倒是不错的建议。

换上干燥的衣服,玄森不习惯的扯扯领口,“绿之国的服装设计也真不高明,脖子上钉一排扣子,以为栓狗哪。”

她懒得费口舌,这人,偷来的衣服还有脸抱怨。“回帝之国国都,我帮你找个小妹妹怎么样?”这么粗线条的外表下竟然是颗极体贴的心,只因为他的英俊外表而追着他跑的女人都太白痴了。

他警觉盯她,“你打什么主意?”

她眨巴一下纯洁的浅金大眼,好无辜:“我有说什么?”玄森向来烦死了被女人围追,要是她回去捣捣乱,想象一下排着长队的女人追着他跑的情景,哇哈哈,好想当他的面狂笑,就怕被他恼羞成怒掐死。

打了一个冷颤,玄森眯起绿眸,“我警告你,不要企图破坏我平静的苟且生活,我可是很爱生命的——疑天!怎么了?!”惊叫于她突然捂住心口向后倒去的举动。

忙一把抓住她,大手护得她心脉送入法力。他不会复杂法术,可法力不少。“疑天,给我睁开眼睛!”她完全没有心跳,吓得他紧紧抓住她,不断传送法力给她。

约么一刻钟,她才喘了一口气,睁开双眸,浅浅的金眸是苦涩至极的笑意。“别浪费,我好了。”法力在她身上没法力保存,时间一长会主动散光光。

“怎么回事?”他小心掺住她,用袖子抹掉她满额冷汗。

舔一下干涩的唇,她咧出个苦笑,几不可闻道:“帝王狂怒了。”刚才分明是他毫无留情的捏住她的心,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直接背过气去,要不是玄森帮她护心脉,帝王不知是何原因的住手,她真的别想再活过来。

玄森半晌说不出话,默默收拾行李,用烘干的披风重新包裹住她,抱起,拿了只燃烧的树枝烧去洞口的荆棘,他不想再浪费她为他施展的法术。

洞外依旧是瓢泼的大雨,抱紧她,玄森深吸了口气,步入风雨中前,低声问了一句话:

“他值得么?”
____

“青莲?”帝王目光紧锁住内室瑟缩的小女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吼叫,这么轻易的,他竟然就被祭那个女人给玩了,玩弄他于股掌,看着他付出整颗心,像傻瓜一样对她说爱她,她很开心?可恶的是,他竟然还不愿去相信。

明明是一样的娇颜,一样美丽的黑色眸子。可就是换了个人,不是她,她不是他的莲儿!不是那个他掏心掏肺去爱的莲儿!不是!

“你到底是谁!”一个时辰前,他对着她咆哮吓坏了她,泪流不止的蜷缩在墙角只是哭着反复说她是青莲。他该死的知道她就是青莲,就是与她相处了18年的妹妹,可他的莲儿呢?这几个月来夺走他全部心全部爱的莲儿呢?

竟会是祭!那个凡事都跟他唱反调的祭!

想到她爱娇的和他谈论天下事,想到她微醉的抱饮西疆醇酿,想到她豪气如云的和他聚赌,想到她可爱至极的皱鼻子,想到她慵懒的抱着枕头,想到她诱人的在他身下轻喘娇吟——

“够了!”重重一拳砸上桌面。

内室的小女人明显躲闪的动作让他止不住的怒意上扬。他爱上的竟然是个骗子!哈!他居然爱上了一个骗子!哈哈,他该不该敬酒三杯恭喜祭法术炉火纯青,就连演技也无人能及?

再次一拳抡上桌子,明显碎裂声让陪同在厅内的三个男人皆低垂下头去。

“越沚,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他的话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被踢下床来接受一切曝光事实的越沚显得异常冷静,或者说已抱有必死的决心?他一点也不意外这间绿之国民宅很有可能成为他葬身之地的谋杀现场。

“我和玄森护送莲公主入绿之国国境,在她某一次清醒时,她说她不并是莲公主。”玄森一定要找到疑天,然后带着她走,越远越好,不要回来,千万别回帝之国国都。

冷笑,是因为那时她知道自己施展的法术出了问题,所以才一切吐实,要他们带她去找真正的青莲好互换回灵魂。呵,他竟然傻到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为她闯宫!

内室那个自幼得到他疼爱的妹妹,此时却徒惹他厌恶和反感。一味只知道哭,连半句事实也不敢吐出来,何时起,他开始讨厌起这种柔弱的小女人,反而只钟情于精灵且聪颖活泼的女人?

“可恶!”每一想起过去,他就只觉得更加恼火和耻辱。

越沚淡然道:“请息怒,帝王,莲公主——”

“不要叫这个名字!”他低吼,他的莲儿不是这个样子!她不是!深呼吸一口气,却怎么样也按捺不住怒火冲天。站起来,他大步走出内室,重重甩上门,好不让自己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惹出无法控制的行动。

“越沚,你该死!”他一直都知道,什么都不说,反而帮着她一同欺骗他!“你不怕本帝诛你九族!”他的笑话他也看得很爽?

元玦和彩禅低头互看一眼,同时后退一步,站到越沚身后左右位置。

越沚眉毛都没挑一下,“越沚该死。”除了双亲他在乎,其余旁门左道冒出来的亲戚死多少个都不干他的事。

越沚的平静只让帝王更加怒吼出来,“本帝是帝王,你忠于谁!”

“越沚忠于帝王。”

“那你为什么不说?欺君之罪你们从来不放在眼里?!”俊美无双的面是可怕的怒,帝王盯了越沚好久,甩开长发重新坐了,“玄森呢?”黑眸中是极度燃烧的怒焰。

“帝王命他去找寒冰之国大皇子与祭。”态度恭敬无比,越沚愈发随遇而安,不怕开水烫的死猪一头。

黑眸微微眯上,“找祭?叫她永远不回来领死是不是?”突然不再怒吼,帝王反而笑了,低沉浑厚的笑让越沚一直无表情的面闪过担心。

分毫不错过越沚脸上的神情变化,慢条斯理将垂落肩头的及地乌发拨回脑后,帝王轻轻冷笑,“越沚,以你的学识,不会不清楚祭和本帝的关系吧?”漫不经心的伸出空空如也的左手,“你在本帝的手上能看到什么?”

越沚突然面色惨白。

帝之国祭的法力高强无人匹敌,却从不被帝王视为有反叛之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每一任祭祀向帝王效忠时,都会亲手将心系上自己的一根头发加上咒语交予帝王。任凭祭法力再高深,帝王都可以亲自用手捏碎祭的心要她的命。

“帝王请三思!”他完全忘了这一点!

垂下细长的美丽黑眸,帝王并不认真的看着左手中的每一道掌纹,完全没有之前暴跳如雷的狂躁。“本帝记得疑天是六岁被指定成祭的吧。”红色的小身影被人指点着将一根刚拔下的头发附上咒语交到他手中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扑通,越沚没有预警的双膝着地,“请帝王千万三思。”平静下来的帝王是最可怕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预料他所要做的下一步。万万别是要杀疑天啊,那之前拼了命也要帮助错位的两个女人交换回来是为了什么?

好象没听见越沚的话,也没看到他的举动,帝王用右手仔细顺左手深刻的掌纹一条条画过,“她今年18了吧。13年来,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从未间断过向本帝述苦。”每一年帝之国国都都会有一到两起的惊天动地大爆炸。“国库拨给祭本院的黄金也从未有减少的势头。”

那个小女人任性妄为,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将他的警告向来当耳边风,这样的女人,他怎么会容忍至今?要不是怜悯祭的命运,他如何会放任她嚣张这么久?

“疑天有很多次都差点命丧任务。”越沚一个字一个字道:“她所有的功劳都是用命换来的。”

“用命换来的?”轻声重复这句话,帝王的狂怒飙升到最高点,“包括这一回也是以这种找死的方式来完成本帝叫她保护莲儿的任务?”左手倏然握紧,“她爱玩火,爱用命来换功勋是不是?那本帝就让她这一次如愿以偿!”

“不——帝王!”越沚惊恐叫出来,“她是祭啊!”

漆黑眸子里是超脱理智的暴怒,“她若不是祭,本帝还杀不了她呢!”以为躲得远远的,他就拿她没办法了么?!咒术的好处就是完全不受空间的差距。

越沚蓝眸大睁:“不——帝王,疑天爱着你,她爱你!你不能杀她!难道你忘了她是怎么用自己换来我们全身而退,难道你不知道,施展法术若有任何不妥,法术会全部反弹到施法者本人身上?在绿之国皇宫时,疑天已经自身难保,她仍是用自己的命来换我们啊!”他失控的跪爬上前,只想掰开帝王紧握的左手。

彩禅和元玦低叫:“放肆!”同时上前拖开越沚。“不得对帝王无礼!”

挣扎着,越沚狂吼出来:“她为你哭!帝王,火炎之身的疑天为你哭,你知道么!” 每一回受伤,无论伤身伤骨或几乎致死,她都一笑而过,他从未看过她掉一滴泪。可她却因为帝王学会了什么叫眼泪,她是真的爱上帝王了。

她的泪颜跳入脑海,帝王蓦然松开捏紧的左手,心疼无比,为她也为他。“火炎之身就不会哭是什么谬论?”冷冷盯着微颤的手,只差一点点,他就捏碎她的心了。

越沚跪着被钳制着,“疑天没有心,她恨自己的命运,恨到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地步。”苦笑着闭上眼,“这般轻贱自己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怎么知道什么叫眼泪,什么叫欢笑?”她种种夸张表情只为了掩藏那份绝望的空洞。“只有不要命的人才能完成这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顾一切拼命的人怎么会不功绩累累?

“放开他。”帝王抬眼,“你和玄森和她是什么关系?”

“称得上互相了解的朋友。”

冷意夹在低笑中,“没有心的人怎会有朋友?”

越沚抬起头,没有闪躲的与座位上的帝王对视:“帝王可知为何一路上没有任何追兵?绿帝告昭全世界,帝王在绿之国,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刺客上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细长的黑眸闪过什么。

弯起个很浅的苦笑,“疑天,从来就不是个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很轻很轻,越沚吐出个事实:“但她爱上你了,帝王。”

他的意思是那女人用她自己牵引了所有想追杀他的人?

“玄森的视力不好,没脑子,但我视力很好,也够聪明。”越沚声音愈见轻柔,“在准备闯绿之宫前,疑天就告诉我,因为互换灵魂,已经差不多折耗了她所有法力。莲公主没有大碍的原因是因为所有法力反弹全部由疑天一个人来承受,无论是她的本体还是她的灵魂。”

“这样的疑天,一个人换我们安全退出绿之宫,这样的疑天,一个人,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向帝之国行进——”

“够了!”帝王阴冷瞪住他。

摇头,越沚轻笑:“疑天是火炎之身,法力又大幅度的折损,绿之国的水系法术轻易可以克死她,帝王还要火上加油去捏碎她的心?”

“够了!住嘴!”帝王猛然站起身,拍掌上桌,桌子应声而碎。

含着丝绝望,越沚蓝眸带上抹悲哀,“她只是完成你给她的任务,她只是爱上你,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她——”

“住口!”帝王再也忍不住咆哮着挥掌,他再也不要听有关那女人的任何事,任何话,他不要!

越沚对迎面而来的攻击不闻不躲,反而闭上了眼,静静准备承受。

与此同时,雨中突然冲入一道人影,架住帝王狂乱的攻势。

“寒琨?”帝王诧异的收掌,心跳突然剧烈加快,无法控制的看向门外,既然寒琨来了,那她……

一身湿意的寒琨银发及腰,冷冷面容是掩不住的担心,“青莲在哪里?”

内室的门瞬间打开,娇弱的莲公主哭着扑入寒琨怀中,“琨——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寒琨紧紧回拥,“芙蓉,我的芙蓉!”

死瞪着面前一对像生死离别的男女,帝王挥袖独自迈向大门,没有疑迟的跨入庞大的雨势中。寒琨没时间开口,他可以自己去找那女人。

可任他在屋外转了几圈,也没看到任何那女人和玄森的身影。

“帝王,雨大了。”忠心跟在身后的彩禅和元玦全身湿透的提醒。就算帝王有本身的加持法力护身,他们也不希望帝王有任何受寒的可能。

她在哪里?她有胆子欺骗他,难道没有胆子回来面对他?阴郁盯着大雨中的模糊景色,帝王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那股复杂的感受是什么。

冰一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走了。”当初他离开后觉得不妥,回去找她却没再见到她的影踪。

帝王没回头。“走了?”

“她被水龙伤了头,我救起她的时候,她不但完全没有法力,而且身体比普通人还虚弱。”

仰头,看着扑面的大雨,忽然想起有一回她也是跑入雨中,结果受了寒,病了三天。被雨淋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伤了头,法力全无,比普通人还虚弱?”好大的雨。手指一弹,撤掉自身加持的法力,几乎是立刻的,他从头到脚被浇得透湿。

“我追来的路上听说你们包括和我一样的人在往南行。”

“往南?”帝之国在绿之国的北部啊。好冷,打心底的寒,这就是被雨淋湿的感觉?

那时,她红着脸说,“帝王的自身加持法力,算什么?”

那时,他笑,好温柔好温柔的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他不想让她担心,却亲手捏碎了她的心……
____

好热,她其实想笑,来到绿之国,这是第一次她觉得火焚一般的热,连呼出的气都烫得吓人。

“疑天,你还活着吧?”抱着她,玄森在黑夜中灵活攀越过一块块巨石,巨大的雨势丝毫没有让他减缓半分速度。“撑着点,就快到城镇了。”见鬼了这破雨,见鬼了的她怎么没法力时还受寒。

她恍惚的睁开眼:“别去城镇。”那些追兵会杀了他的。

“你烧成这样,不再找大夫,要我临时再去偷医书恶补当蒙古大夫啊。”他低咒,“这个城镇在地图上好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看不清他的面,只觉得一切晃动着,知是他抱着她赶路,“玄森。”

“啊?”他差点踩滑掉到水里,忙前跃几步,见鬼,他可不会游泳。这绿之国怎么又下雨又有那么多湖泊,养鱼业很发达么?怎么不见绿之国和海之国鱼市场大比拼?

……海之国的海鱼和绿之国的淡水鱼好象不用比拼什么吧……

“你想,帝王应该已经安全了吧?有越沚他们保护。”她好累,好累,头疼,心疼,全身都疼。

夜色中他的脸因她的话苍白无比,“我们下绿都至少花了半个多月。”绝不能让她失去活下去的唯一支撑,“这些天,追兵多了一倍,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抵达帝之国的边境。况且帝王那里还有个莲公主。”

她闭上眼,烫烫的泪滑下眼角,“他能保护她。”他不会让“莲儿”受到半分伤害,他亲口说的。

见鬼,不该提青莲那个蠢公主的。加快步伐,玄森脚下不停冲向远方隐约的庞大黑影。地图上不是个小点么?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城墙?

“我怕我不行了。”她连呼吸都好困难。帝王用了十足的狠劲捏她的心,让本来就差的身体更加受损。而且……她心死了,他都能这么不留情的要她的命,说明他过得很好吧,应该和青莲过得很快乐吧,那她还不知趣的活着做什么。

“你敢死给我看!”停在墙城下,玄森约么估量一下高度,一手抱紧她,运气,飞快攀爬上数十米高的城墙。

哀莫大于心死。“他不值得……”可止不住的泪不断的流呀。

“什么时候你那么听我的话了?!”避开守城的士兵,玄森跃入城内,整齐的街道规划让他干笑。地图骗人!原来绿之国的小城镇这么的……规模宏大!不敢多停,飞速向城内奔去,不忘挨家寻找医药标记的店铺。

“我好难受。”她无力的抓他衣襟。“帝——”他说爱她呀,为什么还那么残忍的对她……

“找到了!”玄森定在一间紧闭店门前,大脚以惊人的力道踹开木门。“是大夫的就给我起来,我妹妹快死了!”

13

青莲依偎在寒琨怀里,他低着头喂她用膳,冰封的脸上有着只对她的温柔,而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则满是娇羞和对寒琨深深的爱恋。

寒琨低下头不知在青莲耳边说了什么,青莲红着脸,甜甜笑出来。

彩禅和元玦瞟向帝王,他也正呡出个浅浅的笑,坐得老远,却只是盯着青莲,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都牵动着他。

互看一眼,再这样下去,先发飚的会应该是寒琨。没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死盯着。彩禅站起来,饶过桌子,走到另一张桌边坐了。

单独而坐的越沚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表情,也没开口。

彩禅小声认真道:“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自寒琨出现,莲公主逐渐像个正常恋爱中的小女人,每个表情都极为生动,一扫往日的怯懦。当帝王意识到这一点时,就再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径自喝着茶,顺便瞟一下这间还算档次的茶楼。能在这里悠哉喝茶用膳,另一头付出代价的疑天是不是正奄奄一息?越沚闭上眼,不愿再多想。

元玦也离开原先的座位,来到越沚这边落座,轻轻道:“请想个办法吧。”

无声哼一句,越沚端起茶杯,转着看白瓷圆面中褐的茶水,就像疑天那双精神活泼的琥珀大眼。捏紧杯子,看向前方身处客栈两端的三人。帝王的表现就像个单相思的可怜男人。低垂下蓝眼,“干我什么事。”谁比较可怜?是这个生命无忧,物质生活上流的帝王还是下落生死不明的疑天?

“他是帝王。”他们是他的忠臣,无论任何事任何人对错,他们都只能站在帝王这边,哪怕眼睁睁看着祭去死,他们也只能率先考虑帝王。

扯出朵没有笑意的笑,“所以疑天活该被牺牲掉?”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公平,但他无法正视本身就是无辜牺牲品的疑天就这么真的被白白牺牲掉。

“她是祭。”即随时都得代国家,为帝王献出生命,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命运。

越沚放下杯子,忽然微笑得很认真。“杀掉寒琨。”

彩禅和元玦面色一变,这算什么好办法?

偏头托住下巴,越沚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帝王现在在想什么?帝王现在在要什么?莲公主?还是正透过莲公主看他真正思念的那抹灵魂?你们想做到什么地步?双手奉献莲公主?或者干脆去把疑天找回来再玩一次灵魂交换?”

低沉的声音冷冷插进来,“闭嘴。”

元玦和彩禅低下头,起身回到帝王身后的桌坐好。

越沚嘲讽一笑,继续喝茶。

帝王俊逸的面上是同样的讥讽,讥讽自己。越沚的话他听得一字不漏,他知道自己的确是表现得像白痴,但青莲的一颦一笑,让他无法自己的不去专注她。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看着他,曾经,她也是这样的笑,曾经,她也是这样的羞红了小脸。好多个曾经,他辨不清楚自己是在看青莲还是在看那个女人。

她用青莲的身体来爱他,他爱上的是青莲外表的她。

如今看着青莲在另一个男人的怀种露出种种爱的神情,他没有一丝妒意,却真的没有办法不看着她!曾经,他是那么的爱着她呀!

“帝王。”越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桌边。

“坐。”他仍是只看着青莲,那张娇颜,带着让人心醉的笑。

坐下,越沚很轻的问道:“帝王爱的是谁呢?”

对呀,他爱的是谁呢?他爱的女人是青莲?不是。是疑天?他不承认,那么他爱的到底是谁?是谁?

侧过头,一起看着那一头的幸福小女人。越沚再次问:“寒冰之国大皇子爱上的又是谁?”

对呀,寒琨应该有和他同样的困扰,他爱的应该是青莲的灵魂,疑天的外表,可为什么他就那么轻易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他没有他这种挣扎?

“帝王不顾一切想唤醒的莲公主醒了,为何帝王又不要她?”

因为她不是他的莲儿。

“为何帝王不要她,却又看着无法真正放开?”

因为她的面,她的身,她的躯壳就是他的莲儿。

“……外在,是那么的重要?”

黑眸倏的闭上,帝王咬紧下颌,“越沚,你知道么,本帝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淡然饮茶,“越沚该死,帝王圣明。”

“果然是朋友。”连语气都一样气人。掀开细美的黑眸,帝王数天来头一回将目光从青莲身上转开,瞅着越沚,“你为官多少年了?”

“16岁被封为先将。”之后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高悬吓人的左侍将军位置。

点头,持起茶杯呡一口茶,放下。帝王微微一笑,“从现在起,你被革职了。”

越沚连动也没动,“草民谢帝王隆恩。”

挥袖起身,背转过去,“本帝命你南下找到疑天,带她回帝之国国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完成任务回来不但官复原职,且封为护国将军。若——祭本院的祭师占卜出你们有其他异常走向,别怪本帝当着你们的面捏碎她的心。”

慢悠悠站起来,望望床外一直没停过的雨,越沚轻叹一声,“帝王想要做什么呢?”要他去找疑天,好歹给个明确态度吧。

“15天之内,本帝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帝之国。”复杂的心境他自己也不明白在想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明白,他要见她。只要见到她,他就会知道自己到底爱上的是谁。他要见她!“帝之国国都见了,越沚草民。”

行礼,“帝王请一路小心。”调头,没有任何犹豫,越沚走入雨中,很快的,消失了身影。

“帝王。”一直旁观的元玦和彩禅分别在帝王身后两侧站着。“茶钱已付。”

“走吧。”领先走入瓢泼的大雨。帝王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____

“我妹妹怎么样?”玄森瞪着绿眸,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这老头身上,“别借机乱摸!手给你已经很不错了,你到底会不会把脉啊!”

披着外衣的大夫很受不了的收回手,“拜托,我才把脉不到两秒钟啊!”这个男人长的够英俊,可怎么粗鲁得像土匪?他怀里的娇小妹妹比他可爱多了,至少不会睁开眼,有揪他白胡子的势头。

“那你又放手做什么?!”玄森简直在吼叫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个大夫,我差点掉到湖里淹死!”变成水鬼可是很可怕的!

淹死了他就没那么倒霉的半夜被踢起来出诊。老大夫打个呵欠,“你们不是绿之国的人吧?”

“奇怪了,你们大夫也有种族歧视?”抱紧疑天,玄森不动声色运气,打算扁晕这个糟老头子。

摇头,大夫再打个呵欠,“不是,而是你妹妹被我国水系法术克得很厉害,我没有法力救她。”这年头,无论哪个国家都只有官宦和贵族才能习法术,他只是一介平民小大夫,没有这个福分学。

连这个也看出来了?巨拳悄悄握紧,“我又没要你医她的法力,她发烧了,你庸医得诊不出来啊?!”老头子回身,正好下拳——

“所以我才放手好拿退烧药啊。”呵欠连连的老大夫刚从柜子里取出药,就颈后一疼,顺利被敲晕。

“啊,出手太快了,原来他不是要报警啊。”懊恼的抱住疑天,玄森蹲下身去,翻过倒霉的老头子,顺手把他手上的药包接过,“早知道就等他连人参补药什么的都拿出来再打晕好了。”满墙的抽屉,什么药是什么药?

研究了半晌未果。玄森摇头,“太冲动果然不好。”将药塞入腰侧,顺便捞过门边的雨伞出门去。不到五分钟,重新又踏了进来,重新在老头子边蹲下,“喂,你没告诉我这药要怎么服用啊!庸医,别不负责任的只知道躺在地上睡觉!”
____

醒来的原因是被灌入苦苦的药。

咳呛的睁开眼,疑天聚焦了好久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玄森?”她是不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啊?好象看到六个一字排开的药炉正冒着青烟,空气里全是苦苦的药味。

“哦?运气那么好,第一碗就见效?”玄森抱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拿着碗黑糊糊的东西:“来,再喝一口,指不定明天烧就褪了。”

垂眼看着平生以来尝过的最可怕液体,她虚弱,但仍有力气扭开头拒绝配合,“这是什么?”有气无力的,她病得再严重也不想喝这东西。

“我煎的药啊,专治退烧的。”玄森兴高采烈。“张嘴,别把头扭开啊。”

“你也病了?还是其他的是用来洗澡的?”她仍是不愿意再尝试,苦得舌头到现在还麻麻的。

玄森突然傻笑两声,“不啊,那些都是煎给你喝的。”

……“哪个庸医开的方子?”杀人啊!看她好了不杀回来抄他的药铺,她就不叫疑天!

再傻笑两声,“这个,其实和那个老头子也没什么直接联系。”老头被他敲晕后两个时辰都没醒来,实在没办法为那六炉药负上直接责任,但间接责任还是有的。“他只是没有告诉我这药该用什么分量煎服。”害他只好分成六个不同等份,都煎了,只求有一种蒙对。

……“你打算把那六炉东西都塞到我肚子里?”

“呃,其实,要不是老头那里只有六个药炉,我还可以做更多尝试的。”

可恨哪,她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玄森,你要我的命就直接点,不要企图毒死我!”她要被气死了,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思考问题的!

“哪有!”他受辱的叫道:“你看,第一口药你就醒了。说不定我还有习医的天赋呢。”

“是被苦醒的!”她用尽全力咆哮出声,立刻累得倒在他胸口上连连喘气,可恶,头更晕了。“拿药方子来,我看。”

他乖乖取过药包上的单子,在她头顶上方的俊脸是松了一大口气的释然。她有力气吼叫,代表她慢慢转好了吧。

她眯起眼,勉强看懂上头的狂草药名。“分三份煎服就可以了。”瞄一眼那六个炉子,再看一下周围的山洞,“你不会又跑去再抓一次药吧?”如果真是,他最好死了那条心。她宁可死掉也不要他回去送死,当然也不会喝那六炉药。

“不用,我拿了很多。”他骄傲的展示背后那堆足以淹死她的药包。数量之多,用于开间药铺完全没问题。

她怀疑的仰头看他,“拿?”哪个大夫好到这种程度?“你把寒琨的金子都给人家了?”

“怎么会。”他回答得理所应当。“一分钱也没花,他又没问我要。”一直晕着,他哪里有那么白痴主动给钱。

“绿之国的人这么好?”她还瞟到洞口有把雨伞。怎么看病不但免费还送药送药炉送雨伞?

他呵呵笑:“是啊,民心纯朴。”她醒了,那他也可以重新按正确的方式煎药。小心放下她,“这是粥,你先吃了,我煎药。”

身下是软软的棉被……捧着粥,喝一口,很香。疑天垂下浅金的眸子,“玄森。”

“啊?”他庞大的背影在小小药炉前奋战。

“粥很好喝。”玄森好象不会下厨。

“你喝得下就好。”她烧了两天不醒,吓坏他了,怕她又会死于这种方式。想一下,抱着具尸体回帝之国,不但毛骨悚然的,问题是让不让入境啊。

“我欠你和越沚太多了。”

“傻瓜,咱们是哥们儿嘛。”他们又不是白认识这么多年。

“是哥们儿啊……我问你件事成不?”

“问,绝对不瞒你。”

“老实说,你这些东西是不是抢来的?”

……她还没烧坏脑袋呀……

14

越沚追上他们用了大半个月,实在是因为玄森的速度太快,再加上路上时不时还冒一两个迷阵,外加小道消息一下往西一下又往南,折腾得越沚几乎磨尽了耐心才最后在绿之国边境靠近荒原之国的边境某山洞里找到露宿的两人。

“玄森。”他实在不再有好脾气来上演亲父子十八年首次相认的洒泪大剧本,找到那个冒清烟的洞口,直接走进去,完全当作没看到玄森抽剑架势。啧啧有声打量洞里的一应俱全生活用品。“不错啊,什么都有。”甚至在洞里一角的黑木矮几上瞅见一把梳子。

玄森收起双短剑,“拜托,我差点一刀劈了你。外面不是有布阵么?你怎么进得来的?”对越沚的出现没有半分惊疑,非常自然接受好友的神出鬼没。

“走进来的。”一路和他老是不小心被卷进疑天的迷阵,连摔带跌,经验值好歹多少有上涨。“疑天呢?”能将人吸入阵中的法术算中级。能布出这样的阵,她应该没有大碍吧。

“那边,你去看吧,我的药还没煎完。”玄森嘀咕着回头继续他的工作。

怎么感觉像是去看宠物?努力在洞里寻找,最后不小心看到平铺的床榻有一点拢起,越沚才失声吼了出来:“疑天?”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圆润的小脸变得下巴尖尖,连颊也消瘦下去,而且面色比她身上的棉被还苍白。

“她为什么闭着眼睛?!”蹲在她身边,越沚无法控制的怒吼道。快速探手到她鼻下,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几乎感觉不到,但仍然还有鼻息,她是活的。

玄森头也没回,“因为她在睡觉呀。”声音平淡无波。

眉毛紧锁,越沚仔细看着疑天,她印堂上的灰白小痣让他越看越担心,“我的声音吵不醒她?”她一直没醒,太不对劲了。

“时间没到吧。”玄森的回答奇异的平静。“一路上她都这样。”

快手按上她印堂,运气输入法力,越沚低咒,“她一醒我们就回帝之国。”这个样子和死人就差一口气,再不回去她真会死的。

“她要先去荒原之国。”在药炉边坐下,转过身,玄森满脸疲惫,“帝王到底回帝之国了没?我怕她不行了。”好不容易烧退了,可她的身子也濒临极限的每况愈下,要不是仍有追兵,仍挂念着帝王的安危,她早挂了。

“帝王在帝之国国都等她,他要见她。”这个傻傻的小女人,真的以为她的命是那么人没人在乎的么?越沚心疼的看她,“你还让她布阵?”

“我敢不让么?”嘲讽的一笑,抓过自己的短发。玄森呼出长长一口气,“每天对着她这个活死人的样子,好不容易醒来一次,我怎么能拒绝她的要求。”瞥一眼越沚的动作,“别输入太多法力,她禁不起折腾了。”没有法力她活不了,太多法力她又承受不了。昔日法术高强的祭,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能不叫人心痛。

收回手,“荒原之国是地火系法术。”越沚沉思,“这样最少可以让她不再被克。”

玄森挑了挑浓眉,“国境有极强大的水之结界,你有办法么?”所以他才耗在这个小山洞里天天屠杀原本不多的脑细胞想这个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水之结界?”

“嗯,临时布的,估计想预防我们外走。”帝王那头有帝王在,任何结界都拦不住。这边就完蛋了,他是有深厚法力,可只会普通的攻击法术,对破解结界一窍不通。疑天这个样子别指望她来解,八成一靠近就顺利飞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听如来说禅。

水克火,火克风,风克地,地克水。“临时去学地系法术如何?”

玄森干咧嘴一笑,“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说笑了?”

蓝眸瞪他,“你认为呢?”难道能飞过水之结界啊?才打算头疼,身侧就传来虚弱的声音:“越沚?”

“疑天,你醒了!”忙调头,疑天那双浅金的眸让越沚不动声色的掩饰住心惊,小心的将她扶坐起来,靠在他胸膛。

她难掩欣喜和希翼,“你怎么来了?”他来了,是不是代表着帝王……原谅她了?他到底还是念着她的么?

“乖,先喝药。”玄森端过一碗补药,绿眸警告的投给越沚一瞥。

越沚温文浅笑,当玄森眼睛抽筋,“不来很难,一路上,我听说你们烧杀劫掠的轰动大半边绿之国成为今年最无耻的匪徒。”

玄森咳嗽一声。

咽下苦药,疑天瞟向玄森,“什么意思?”这人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烧杀劫掠?她昏睡期间他原来不止光逃命,还顺便这么耀武扬威一路“到此一游”下来?

“我冤枉啊!”玄森大叫。他不过向些绿之国居民借了些必需品而已,哪有这么严重。“有人诽谤我。”一口咬定,他绝对没错。

一双蓝眸,一双浅金眸同时显露怀疑。

玄森认真摇头,“我都有开口问他们要不要金子的。”看,有够诚意吧。

“他们都不要?”越沚半句话不信。

“他们当然要。”哪有不要金子的笨蛋。

疑天再喝一口药,怀疑的瞄着玄森腰间的袋子,“那袋金子好象没有减少的样子。”

玄森理所应当的点头,“我又没给他们。”哪来减少的可能。

……越沚按捺住揍人的冲动,用力弯出和善笑容,“那——请问你,你既然不打算给别人金子,你问人家做什么?”他脑子有病啊!

“要拿别人的东西,口头总要意思一下的。”咪咪笑,玄森摇头晃脑,“可没道理他们要金子我就得给是吧。”当然,最后他也一一奉送了礼物——超级无敌老拳,顺利把那些企图抢钱的恶民们揍入黑甜乡,对劫匪不用太仁慈。

头疼,他是怎么忍耐了和这种人共事多年的?“疑天,今天的天气好象不错。”再不换话题,他怕他会忍不住动手痛扁玄森。

疑天比较习惯的以宽宏大量心态保持心情平静。她要留着力气活命,不值得为了一个白痴动气夭寿。“越沚,我看到你额头暴起青筋了。”好难得哦,向来冷静的越沚也有血液过量导致血管外凸现象。

他想先掐死怀中这个。深呼吸一口气,“你看错了。”面不改色的低头微笑以对,“疑天,你才睡醒,所以视觉有误是正常生理现象——”

玄森的大叫突然插上,“你骗人!越沚,我明明也看到那几条血管了,就在太阳穴附近,还突突的跳动呢。看——啊!”惨叫一声,被一脚踹到山洞石壁上嵌。

“嗯?好吵的蚊子对吧。”越沚笑得更温柔了。

咽口水,疑天眨巴一下大眼,偷偷瞥玄森整个人的深嵌程度,非常明智的选择当面前狰狞的大脸不存在。“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暗暗为玄森的不怕死叫好。幸好有他在,否则现在去用全身感受石壁温度的人就是她了。

接受赞同,越沚点头,“喝药。”看她乖乖喝那碗闻起来就很苦的药,微微拧了眉,这小妮子从来就不碰不甜的东西。“地系法术你有研究么?”

水的结界杵在国境。看来是因为一直没抓到帝王,所以绿帝不甘心想最后阻挠。反倒真把他们困住了。三个人,谁都没有办法破解那玩意。……疑天的身体多在绿之国呆一天,活下去的希望就少一分。

“完全没有。”诚实回答,她习火,最多会没事干去研究一下风系法术,因为好克。地系法术和她一点也没关系,谁会去学那东西。

心沉下……真没办法了么?

“但挖地洞我还是会的。”笑嘻嘻的疑天仰头,正对双眸大亮的越沚,不由得后缩一下,她没说错话吧……越沚应该不会没理由的扁她才对。

挖地洞!他们可以从水之结界下面出去!越沚掩不住喜悦,“疑天,原来你除了找死以外,还是有一点脑子的。”

这……是人话么?咧个难看的笑,“承让、承让。”

“你的身体能撑多久?荒原之国的地火法术不会再对你有害才对。”越沚低头对上她那双浅浅的金眸,蓝眼飞快的闪过担心。就怕她连这几天都支持不住。

她摇头,“我不知道。”她连呼吸都是呼出去的气比吸进来的少,若非玄森一直用法力保她,她早死了。

“他要见你。”

越沚突然而来的话让疑天不由自主睁大了极浅的琥珀眸子,轻喘一声,不愿相信,“你是说——”有可能么?他会要见她……

“他亲口说的。”越沚认真道:“他说他在帝之国国都等你。”

她怔怔的,摇了摇头,“他……”哽咽一声,泪水溢出眼眶,“我撑得下去。”再见他一面的念头让她仰高头,抓住越沚的衣,急切承诺:“我撑得下去的。”

她勇敢的神情让他心抽动的疼,这个傻女人。温柔拭去她滚烫的泪,越沚淡淡开口:“壁虎,还不去找铲子。”

洞那头,传来细细的声音:“呜……人家叫玄森,不叫壁虎啦……”

15

帝之国国都。

“帝王,寒冰之国的彩礼已经运抵帝之国国都。”近身侍从恭敬在案桌外禀报。

埋首国事中的人头也没抬,手中笔未停,“接。”

“是。”侍从得到命令,犹豫了一下,仍是接着到:“莲公主今日仍在凌宵殿外求见。”五个月前,帝王还和莲公主亲亲我我,怎么外出一趟回来,两人架势活象一方老死不往,另一方倒不断来。

“不见。”

同样的冷淡回答让侍从暗自为娇弱公主又白等叹了口气,退出书房。

诺大屋内静悄悄好久,才传来一声笔投掷上桌。

寒琨的彩礼准备好了,他回帝之国国都也近三个月了,那个女人依旧没有回来。

俊逸无双的面孔没有表情,黑玉般的细长美眸静静盯着桌上的文案。一个字,又一个字,每个字他都有看在眼里,可他没办法去思考它们联起来所表达的意义。他努力了,可怎么也没办法专心下来。满脑子,乱糟糟的,都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青莲的羞涩,青莲的微笑,青莲的眼泪。

疑天的开朗,疑天的鬼脸,疑天的古灵精怪。

两个人一下子不同表情,一下子又有着相同的面孔。交替、分开、分开、交替,都快逼得他发疯。那双镀上金光的黑瞳,那双精灵的琥珀眸,那晶莹的泪,那火焰般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想到谁多一些,但他知道,他其实一直潜意识的在寻找疑天。

对于疑天,他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只有远远的观察,她与他,君与臣之见的相处让他并不清楚她的小细节。只有杰出的功绩,一团火的舞蹈,大刺刺的线条和所有心情都明白浮现的小脸……似乎应该是美丽的吧。

可青莲却深深植入他脑中。她每一个笑,樱唇或深或浅的弯起的弧度,黑眸里神色清晰的转变,小鼻子皱起挤出的细细皱纹,甚至那白里透粉红的肤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外在,是最重要的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越沚问过,如今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她问的时候,他回答得十分果断,他重视内心,外在并不是首要。但现在,他却无法像当时那么断然。

他爱上的是她的心,可她却是青莲的面孔。她自然不是青莲,但要他认为她是疑天——他办不到。他无法劝自己相信她就是疑天,就算事实如此。都无法相信了,他要如何爽快的回答他不重视外在?

混乱的答案让他头疼,让他更渴望她在身边。他好想她顽皮的笑,她可爱的娇嗔,以及她全然的信任。他好想拥她入怀,抱抱她,述说他有多思念她。

可他不能,也办不到。现在的青莲是真正的妹妹,是寒琨未来的妻。就算她来到他面前,他连碰触的冲动都没有,更甚的是他厌恶她,厌恶这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妹妹,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而另一个女人,呵,祭本院的占卜是几乎连生命的迹象都很难捕捉得到。

如果跟随越沚回来的是具尸体,他恐怕想抱也来不及。

那真正的她到哪里去了?他爱得心都疼了的她到哪里去了?

仰头,紧紧拧上剑眉,他无声叹息。他想她,他想她想得心好痛。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搞不清楚自己想的她究竟是谁。

现在可以确定青莲绝对不是他的她,就差疑天了,只要见上一面,他应该就知道自己爱上的到底是个真正的女人或只是抹飘渺的可笑幻影。

“别伤我,别让我的心成为一场空……”喃呢着无法避免的苦笑,他甚至连名字也叫不出来。闭上细美的黑眸,任冷冷空寂包裹自己,他低吟若叹息:“我爱你,我爱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她,快回到他的怀抱,他快无法再克制自己了。

相思如狂,他已为她而发狂。

书房外突然传来恭敬的声音:“帝王,祭、左侍、右侍将军回帝之国国都了。”
____

当汇报祭一行人先往祭本院去时,帝王无法有耐心等他们入皇宫,直接亲往祭本院。

祭本院的侍女在祭本院大门口拦下阵容庞大的豪华皇辇时,他差点直接命彩禅和元玦上去把挡驾的小俾女一刀砍了。

小侍女哆哆嗦嗦的被带到华丽的皇辇前时,仍颤声叙述着挡驾的原因:“男人不得入内祭本院,会破掉祭的命盘的。”

精美车帘后的帝王冷冷哼一声。

彩禅于车右边侧道:“半个时辰前,左、右侍将军一同陪祭入院,你敢否认?”

跪倒在地上小侍女快哭出来了:“那、那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元玦轻轻的声音里带有无限压力,“难道他们比帝王更有资格进入祭本院,而不会破坏祭的命盘?”他在皇辇左边护架。

“不、不是。”

“那是什么?”彩禅冷问。

小侍女哇的哭了,“那是因为一旦左、右侍将军放开帮祭护命的手,祭当场就会死了!”她偷偷看到昔日活力光芒四射的祭,已经肤色苍白得似个死人了。把祭本院内的祭师们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资历最高的九大祭师长们还算镇静的吩咐立刻准备做法救人。

她快死了?车内的帝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死?在他尚未弄清楚自己爱上的到底是谁之前!“回宫。祭本院有任何需要全部应允。祭要是死了,本帝要拿祭本院陪葬!”

心口涌上难耐的疼,让他无法呼吸。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____

“我爱你。”她的声音若叹息般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她用尽全力在他怀中撑起身子,苍白的樱唇印上他,紧接着,她流着泪被卷入一个黑色的大洞。

“不,莲儿——”他肝胆俱裂的吼道:“回来!”可他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眼睁睁看着青莲的脸消失在黑暗中。一下子,四周也暗了下来,徒留他一个人悲痛欲绝。

蓦的,天空飘下了粉红色的花瓣,一片又一片,连带的,天空变成明净的蓝,无尽的粉红花瓣不断飘落。他仰起头,任花瓣轻轻洒落脸上,只觉得心疼,他失去她了——

“帝。”轻轻的柔声呼唤让他猛然回头,惊喜叫道:“莲儿!”

她站在那里,又娇又羞的看着他,黑黑的大眼中是浓浓的爱恋,“我爱你。”

刚要回答,他的左边也突然传来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帝。”

偏头,他愕然,“疑天?”

她立在花瓣纷飞中,明艳的小脸是灿烂的笑,琥珀色的美眸笑意盈盈。“我爱你。”

他一时间愣了,没有办法回答,左边是疑天,右边是青莲,她们都说爱他,怎么回事?他要怎么回答?

“我爱你,我是你疼爱了18年的妹妹,我真的好爱你。”

“我爱你,我们一起把酒畅谈,我们一起品味人生,我真的好爱你。”

“我爱你。”两个小女人同时向他走去,粉红花瓣飞扬着若美丽的雨,“你爱我么?”她们围绕着他慢慢转着圈,仰头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没办法回答,他爱谁?他不知道。

瞬时间,她们重叠成了一个人,两道女声在重合的一个人形里问他:“我爱你,帝,你爱我么?”下一秒,她们又分回成两个独立体。

青莲柔弱的微倾头,“你爱我么?”

疑天则原地张开双臂转一圈,开朗的笑问:“你爱我么?”

他看看青莲,再看看疑天,犹豫的将手伸向青莲。至少她是陪伴了他18年的妹妹,他爱的应该是熟悉的她吧。“莲儿——”

青莲娇羞的笑了,“你爱我。”走向他。

疑天困惑的看着他,“你爱的不是我?”金棕的眼眸眨一下,掉出晶莹的水珠。她好奇的捧起脸颊上滑落的液滴,“这是什么?这是眼泪?”抬头看看他,“你教会了我流泪,你却不爱我。”叹息着后退,身形迅速消失。

他忽然觉得后悔,迟疑的低头看看依偎住他的青莲,再抬头望向疑天消失的方向,不了解心为什么疼得难以忍受。“莲儿。”他选择错了么?一直陪伴他的是青莲,疑天只是个爱跟他作对的臣子,他怎么会爱她?“你真的爱我?莲儿?”可看着青莲,他又不怎么确定。

青莲仰高小脸,笑着摇头后退,出了他的怀抱,“我怎么会爱你?莲儿爱的是寒琨,莲儿要嫁给寒琨。”一眨眼的就不见了影踪。

留下的又是他一个人,震惊的无法言语。

莲儿爱寒琨?那他呢?他怎么办?他去爱谁?谁又来爱他?
____

睁开双眼,黑暗中好一会儿才辨认出熟悉的床帐。这是他的寝宫,他的大床。刚才的粉红花瓣雨及青莲、疑天,都是做梦。

只是个该死得让他心情愈加恶劣的梦!

坐起身,深呼吸两口,不愿意回想梦境最后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胸口闷得很难受。

闭上眼,可无法平静下来的心只让他觉着烦躁。“来人。”

门外迅速有了恭敬的声音应答。“帝王。”

“什么时候了?”

“回帝王,寅时了。”

寅时……离他向来起身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难怪四下里仍昏暗一片。“祭本院可有任何消息?”离她回来已经过了三天,除了两天前,大祭师长入宫,请求借火龙珠回去帮她续命外,就没再有任何来自祭本院的消息。

黑玉般的狭长美眸有丝恼意和不安。明明有命令大祭师长,一旦疑天苏醒,马上入宫禀报。是她们忘了,还是她真的没醒?

“没有祭本院的任何奏折。”侍从没有对这个两天内被提及数遍的问题表露出任何情绪,一味恭敬回答让寝室内的帝王更加烦躁的答案。

“你下去吧。”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回想刚刚的梦,回想青莲的恢复原状,回想疑天回到帝之国国都那一天,祭本院小俾女的话。

他还没弄清楚他爱的人是谁,一个就打算嫁人,另一个连面都没见上的直接宣告已经有一只脚踏入棺材。相较之下,他独自对着回忆中的幻想心痛、爱恋、痴狂,显得那么的可笑。

他是招谁惹谁了,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恋爱,竟落得这种下场,连自己想着都忍不住冷笑,想掐死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要死了?门都没有!在他还没允许之前,她连地狱都不能去!

掀开绸被,挥开床帘。修长的身影立起,取过一边软榻上的衣更换。

他要见她,不管她是死是活,不管是否男人进祭本院会克她的命盘,他都要见她。他要知道他爱的人到底是谁,他要她为他的混乱负责,他要她解释清楚他的心疼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要他失去的心,完整无缺的回来。
____

祭本院。

祭本院是座小型宫殿群建筑体,用于培养历代祭,也同时为祭的府邸和祭修炼法术之处。似乎从一开始,祭本院就只有女人,从来不允许任何男人进入,包括当今的帝王。

理由是:男人入内会破坏祭的命盘。

轻而易举的破开守护结界,帝王走在黑暗中的祭本院中,嘲讽一笑。祭的命运都是死于非命,谈何命盘之说。

这个他平生第一次踏入的地方其实实在不像有人气存在。四处都阴森森的,半盏灯也没有。习惯了皇宫的彻夜灯火辉煌,他还真想现在回去取两颗夜明珠来照照是不是真有什么幽魂野鬼存在。

难道每年的拨款还不够补疑天捅的篓子,祭本院同时还得缩衣节食,甚至连灯火钱也支付不出来?

他真该考虑撤祭的事,培养出一个祭,开销开在太过巨大。而且培养出的都是疑天这样的类型的话,这些投资要不称为浪费,还真是比较困难。

闭目探一下疑天的大概方位,帝王无声息的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____

深深的位于祭本院中心的小宫殿内是祭本院内唯一有光线的地方,不亮的原因很简单,油灯燃了不过少少一盏而已。

“祭本院被你糟蹋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夜明珠?烧油灯很污染环境呀,而且节约得了那几个钱么?”玄森口气不是很好的没坐相瘫在暖烘烘的厚地毯上。

这一整间宫殿是特别为疑天而建,整个建筑下方是眼温泉,终年温暖如夏。

“谁晓得。”回答的是蜷缩在软榻中的疑天。身上覆着雪貂厚裘,眼也未睁,虽然半死不活,至少一条小命是给从阎王那里扯了回来。

挠挠后脑勺,玄森解下腰上一直没松开过的口袋,掂一下,很满足里面金子的沉甸甸。“祭本院的宝库在哪里?”从不准男人入内的神秘禁地如今他进来了,不大捞一笔,算什么好汉。向来,禁地、神秘和价值连城的宝藏都脱不了干系。

“没有。”懒洋洋回一句,疑天小脑袋在松软的大枕头上换一个位置蹭,声音又懒又困又温吞。

“没有是什么意思?”骗人啊?他才不信。

打个大呵欠,“小时侯,被我炸掉了。”

……这个也能被炸?“好歹有些残渣吧?真金不怕或炼。”他垂死挣扎。

“祭本院的宝库里只有一堆书。那时我全翻了遍,连只蟑螂也没有,所以无聊的用书里刚学的新法术炸掉了。”破书一堆,留着屁用啊!书虫都没养一只。

玄森偏头看看天花板,“你没被扁?”能让祭本院珍藏的书,应该都是远古的珍贵法术书籍。这么轻易被炸光光……忍不住为教导疑天的大祭师长们掬把泪。有这种人做主子,手下恐怕会天天躲在被子里哭才对。呵呵,原来黑灯瞎火也有好处啊,就是哭天抢地的掉眼泪也不怕被谁看到的丢面子。

“比被扁还惨。”她慢腾腾又打了个呵欠。那时她花了三个月被罚着足不出户的把那些书全部默了下来。真惨,有颗过目不忘的脑子更惨。从此以后,她手闲时,都会先把书籍先丢出目标,才轰得痛快。

张大嘴,打呵欠,玄森甩甩头,“不行,好困。”

“你才多久没睡,就叫困。”疑天仍是有气无力的搭腔。

“拜托,打你醒来我都一直没合眼,我们死撑着眼皮子的时间是一样的咧。”长手摸过小茶几上的一盒牙签,“咦?这玩意送来干什么?我有刷过牙啦。”

“给你撑眼皮的,要是还想睡,就拿来扎大腿。”掩口打一个呵欠,她的声调愈见拖长,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新奇的取出一根来研究,居然还在上面雕花呢。“哦哦,悬梁刺骨的典故是用牙签来实现的?疑天,醒醒,我扎你哦。”玄森调头,“疑天?”

半天,幽幽的女声才沙沙传出,“没睡。”补充一句,“那盒牙签是给你扎自己的,不是给我的。”

“我皮那么厚,锥子拿来。”

“菜刀在厨房。”

“……够狠。”用力打个呵欠,玄森跳起来,“真无聊,越沚那家伙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喂,为了防止你睡着,我们去找他如何?”伸个懒腰,结实的肌肉在贴身的衣料下紧绷又松开。

“有人在门外,你去找吧。”懒懒的声线让门外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眉毛调高。

“有人?”疑惑的抓抓头,玄森又倒回地毯上,“别骗我去吹冷风,12月的帝之国冷得冻死人,哪能跟荒原之国相比。”再打个呵欠,“我不行了,疑天,自己撑着点,我要睡了。”

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大祭师长们是要他盯着她别睡觉的吧,他自己反而先睡了?“帝王,请进吧。”缓慢的将手伸出宽厚的皮裘,手指微微一勾。

大门咿呀打开,门外正是杵在黑暗中的帝王本尊。

“帝王?真稀客呀。”玄森笑呵呵坐直了身子,勉强意思意思一下代表行礼,“这回疑天的命盘被破得够本了。”一下子挤进三个阳刚大男人,祭本院不再男傧止步啰。大大方方招呼:“帝王喝参茶还是姜汤?”如同在自己房间一样,根本不客气。

帝王面无表情的踏入温暖偏热的室内,大门在他背后自动关上,阻隔了室外的寒冷。扫一眼诺大室内,除了一张极大的床,一张已经被占据的躺椅和一个堆着满满东西的小茶几外,就是地上铺的厚厚地毯,别无他物。

“坐,请坐。”玄森笑着,身形不动。

帝王瞥一眼没有什么转变的玄森,将目光调向躺椅中那一个几乎全身都掩盖在雪白皮毛下背对着他而卧的疑天,“本帝似乎有吩咐过你一醒来就入宫见驾。”

她没有任何移动起身行礼的迹象,慢吞吞的声音,一如他在门外听了许久的那样:“疑天该死。”

闻言他眯了黑眸,一股怒气无法压抑的上涌,“你还想叫本帝捏碎你的心?”他思念着她,想见她,才亲自前来,结果她好端端在这里舒服躺着和玄森聊天,还像刺猬一般非要惹火他才甘心。

“……随便你。”她的声音中满是自暴自弃。

“疑天!”帝王差点吼出来。

玄森一侧干笑,“原来越沚消失的原因是不想当炮灰啊。”真无辜哦,留他下来冤死,越沚越来越没良心了。“别动气,帝王,疑天前天才醒,好象是火什么珠拿来了,才醒的,其他人累得人仰马翻,八成忘了。”而且照疑天这个样子,连起身都有问题,怎么进宫见驾?被人抬着去?

偏头瞅玄森,帝王显然心情一点儿也不好,“刚才本帝好象听见你要睡觉,还不去?大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要娶她么?”

他是不是闻到酸味了?摸摸鼻子,乖乖起来,“九大祭师长们交代,绝对不可以让疑天睡着。”任务转手,顺利滚蛋,留下要相互负责的孤男寡女一对。

大门砰的打开,又砰的关上,充分显示出方才一头野牛优雅的迈出房门。

屋内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帝王走到床边,撩袍坐下,双手搁上膝头,身黑若子夜的美丽细眸中这才有了复杂的神色。他只是听到她短短几句话语,他的“莲儿”就仿佛活生生的出现了。他要找的人是她。

不能否认,他有欣喜,也有不甘。

躺椅中的她缩成一团。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的事实让她格外紧张起来,之前当她突然觉察出动结界的人是他时,她差点流下泪来。他来看她,是不是代表着他原谅她了?直到入门,她才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

她想跳来扑到他怀中,她想对他大叫:“我想你!”她想轻轻对她道:“我爱你。”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下榻行礼都办不到。

想见他的心被硬生生浇了冷水。她现在连动一下手都疲惫不堪。这样的她,她不愿意让他看,她不愿让他知道她没用到这种地步。

她是祭,法力高强的祭,不是个无法动弹的没用小女人。

他的问题扯回她散开的心神:“为什么只燃油灯?”他不知说些什么,偶尔看见屋内的一灯如豆,想起玄森的话,这他也十分好奇。

她软软回答:“夜明珠是冷光。”她现下的身子经不得半分刺激。

侧首,任及地的黑发垂落肩头,他盯着躺椅中那一团雪白和外露的一个黑色小脑袋,“你——”要说什么?曾经是莲儿的她时能和他毫无禁忌的谈天论地。可换了回来,他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话题在哪。“莲儿,要嫁给寒琨了。”

“恭喜。”那个娇弱的公主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由得,有点儿小嫉妒。

他皱眉,“玄森说你不能睡是什么意思?”

睡了就死定了。“不想说。”

任性的口吻让他一阵失神,似乎看到昔日的“莲儿”扁着小嘴,很拽的甩过头去,不禁柔了声音,“为什么不转过来让本帝看看你?”她一直背对着他,从进门到现在,一动没动。

他的温柔突然让她很烦躁,这是给青莲的,不是给她的。这个男人难道现在还没弄清楚她不是青莲只是祭么?她不想做替身,尤其是青莲的替身。“你干嘛不生气?”她的声音虽然仍懒洋洋但语气硬邦邦。

她希望他生气?薄唇弯出抹苦笑,“你感受不到本帝的生气?”他狂怒之下的举动她怎么会不知道。

想起那股生生的捏心之痛,她颤巍巍吸了口气,不愿回想。“我说的是你现在。”好讨厌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有多爱他,一进门就帝王架势十足的要她进宫见驾。她要能,还会趴在这里苟延残喘。

“刚刚是有点生气。”都是她惹的。现在她爱娇的口吻只让他觉得平静,因为逐渐意识到她是他的她吧,怎么会再生气。

她口气更不佳了,完全忘了他是帝王,只记得他是个叫她讨厌的男人,“那就继续气啊!”最好气得调头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

他扬高剑眉听出她的意思,“你不想见本帝?”一丝受伤从心中带起疼。为什么?他以为至少他们是相爱的。

她没答腔。

他忽视胸口扩大的痛,低沉道:“本帝来,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究竟是那个可恶得一天让本帝厌恶的祭,还是这段日子里本帝思念的女人。”

可恶……他竟然说她可恶!受伤的感觉让她好难受。他还说他厌恶她。等她好了,她一定要做尽天下坏事,气死他!!!

她没有回应让他不愿容忍心疼得愈加难以承受。“至少让本帝看你一眼,疑天。”只要她的长相或表情真不能让他没有一点感觉是他的她,他会当作一切只是场梦,独自抱着回忆终老。

“不。”凭什么他要看就给他看。

她的强硬惹出他的薄怒,“就算你真的是她,也太放肆了!”

不知为何,他的怒让她多少好受了些,也许是一直以来承受疼痛的都是在她而心里不平衡吧,“反正你也只能捏碎我的心。”还一捏就是两次!

他浑厚圆润的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本帝不捏你的心,本帝只要看你一眼。”一双大手未给她任何心理准备的坚定拨过她瘦弱的肩。

她惊恐的抬手想遮掩住自己,已慢了一步。

他惊错的倒抽气让她一下子涌出泪,“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他看到了,她还是被他看见了她最丑的样子!

他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面前这个皮包骨头的未来骷髅就是往日活力十足的祭?肤色比她身上的皮毛还惨白,脸上唯一有颜色的居然是眉毛的黑,她的嘴唇,她额间的痣都是苍白的!

她挣扎着后缩,胡乱抓起雪貂裘皮罩盖住自己,泪如雨从紧闭的眼中流不停,“你走开,我讨厌你!”没有任何人敢拿镜子给她,但偶尔瞟见水中的倒影和手掌的感触,让她知道自己变得有多丑。“我讨厌你!”她几尽吼叫,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他错愕之下当场咆哮得比她还大声,“见鬼,谁把你弄成这个鬼样子?!”

“你是见到鬼了,我就是这个鬼样子,你干嘛还不走!”她缩成一团,哭着叫嚷回去。

为她的断章取义吐血,“本帝又没说那个鬼是你!”他心疼的伸手,刚碰到她,她后躲的反应让他更火大,“你怎么和青莲同样让本帝讨厌?本帝的碰触很可怕么!”她从来就没怕过他!

她哭得淅沥哗啦,“你果然讨厌我……”

“重点不是这个,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本帝的话啊!”

用手背抹泪,她觉得好心痛,“你还暗示我是聋子……”呜,欺负她很好玩么?

他瞪她,放弃理智谈话,坐到她面前,连人带皮毛用力揽入怀中,将头埋进她肩颈,愈加心惊于她冰冷的非人体温,“你明知道本帝不是这个意思,疑天。”

她挣扎,他炙热的体温和她身体的疲乏让她很快的只能将下巴搁上他宽厚的肩抽泣,“你明明就是在拐着弯骂我。”

挫败,她总是不按理出牌。他拥紧她,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也暖起来,“疑天。”

她哽咽的打了个嗝,“什么?”

“我爱你。”

16

她不可置信的又挣扎了一下,他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我,我也爱你。”泪水悄悄止住了,心里的疼也被一股甜取代,忍不住,她在他肩头弯出朵大大的笑来。

他低低道:“我知道。”

觉得幸福。前一刻明明还心疼得要命,现在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咬了咬下唇,感觉自己好象太容易收买了些。“我不是青莲。”她再也不要当别人的替身了。

“我知道。”他温柔的拥进她。

“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知道。”他轻柔的拍拍她。

轻轻叹口气,她侧头挨住他的肩,“为什么女人都这么轻易饶过伤害过她们的男人呢?”情话太过动人,尤其是那三个字,轻松使再坚强的女人也丢盔弃甲投奔口蜜腹剑的男人。

“因为女人知道日后多的是机会折腾可怜的男人。”他合上眼,任平和宁静笼罩住忐忑太久的心灵,他只想这么抱着她一辈子,再也不放开。

被他的话惹出清脆的笑,她无力的被忽然上袭的疲倦席卷放松下来的身子,“帝。”她困了,想睡觉。

“嗯?”他伸手轻拨她才及肩的黑发。

“别让我睡着。”她打呵欠。

轻松气氛一下变成警惕。他沉声问:“为什么?”

“因为睡了就醒不过来了。”奇迹不会多次降临,她又不是神仙。

“什么?”他的声音立刻拔高成怒吼,“为什么不早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不睡着?”他吼叫,偏头看她双颊凹险,愣生生止住摇晃她的念头。这么一把骨头,怕是一摇就散了。

耳朵嗡嗡作响,她干笑:“就这样,保持。”

啊?她的意思是这么一直让他在她耳朵闪电打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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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玄森,八成会真的扯破嗓子对着她的耳朵吼叫荼毒一晚上,但帝王的智商现任要高于玄森,他的办法是给她讲故事,他的故事。

她当然是提起了兴趣,他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爱听。

当他说完了小时侯的刻苦学习,努力调皮,争取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以及对宫中女人开始感兴趣时,她回以佩服的赞叹,外加一点点鄙视。

他喝茶,好笑听她一点儿也不真心的称赞,“不用和本帝打马虎眼,说真话。”

她蜷伏在雪白的貂皮下,眼珠子在紧合的眼皮下转一圈。效果其实很骇人……一具骷髅转动大眼也不过如此……“是真的觉得你了不起。”试想一天不过十二个时辰,他要花大半时间念书、习武,其他时间除了吃饭,他还要四处恶作剧,外加对异性的研究,他都不睡觉啊?

想到这里真不甘心,她天天睡这么多,怎么才及他胸口?没天理,当帝王的就注定要比常人身高上一大截才能显示他的高人一等?

“哪里了不起?”他听她瞎掰。

“呃……时间分配上很了不起。”努力找到值得赞扬之处,她用力弯出笑,聊表诚心。

大大方方翻个白眼,他吃定她看不到。一个晚上,她都没睁开眼过,中间的原因他不急着强知,现在他只想好好享受她在身边的失而复得,其于的都可以推后。

放下茶杯,他一点儿也没介意自己所坐的是地毯,慵懒的将下巴搁上曲起的膝盖。他温柔的看着她,“说说祭是怎么选出来的,本帝很好奇。”帝王子嗣中注定只有一个是男性,那就是下一任的帝王,但祭好象没有多少机会活到世袭制生效。

“占卜出来的。”她慢吞吞的回答,其实不是特别情愿谈祭。她讨厌祭这个职位、命运,甚至讨厌自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上一任祭如果有机会活到卸任或者不幸死掉了,那么祭本院的大祭师长们就会花上三天,占卜出下一任祭的全部资料。”

他静静看她浅皱了眉,状似不经意的问,“什么是卸任?”

“有男人愿意娶祭,她也愿意嫁。”她讽刺的撇嘴。以祭的身份和本事,甚少有男人有足够的资格迎娶,而且活得到18岁的祭少之又少,她算是超级万幸的了,更别提其他少得可怜的18岁祭有什么机会去接触男人,或者找人相互了解。

情爱,对于祭,从来不是人生中考虑的事项之一。

他不动声色,“你是被占卜出来的?这么说的话。”难怪越沚说她没有心,照这么说的,历代的祭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男人的,要么在适婚前死掉,要么就是因祭本院的制度而封闭得无法与人沟通。

要是没有这一回阴差阳错的任务,恐怕她也会如同以往的祭一般,直到死于非命都绝不会对情爱产生兴趣。

残忍的政治工具下产生的无数无辜牺牲品之中最可怜的也就是祭了。

她合着眼,不自觉的因想到了什么而紧紧皱了细眉。咬了咬下唇,她的语调是满不在乎,“其实我不是占卜出来的那个,占卜出的人是我的孪生姐姐。”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你的孪生姐姐?你有姐姐?”

她呡出个浅笑,“你以为我真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啊,被选为祭之前,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父母和亲人。”笑容逐渐变淡,“只不过成为祭的第一件事就是消除过往所有记忆,也等于我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心疼的探手,轻柔抚摸她消瘦冰冷的脸颊,“为什么成为祭的是你?”占卜的结果不是她姐姐么?

她任他动作,也借着他掌心的温热趋走心中的寒,“因为我是牲。”这是祭本院中最机密的事实,除了祭本人和资历最高的九大祭师长外,连帝王也不会知道。

他不懂。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感情,“祭只是表,牲是里。当占卜出来的祭被人替代时,她就是牲,也就是我。只要有任何事发生,需要牺牲品时,那就是我。”

他说不出话。

“很奇怪的制度吧。”她偏头偎进他手心,“有时,我真的好崇拜最开始创建祭本院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天才的脑子想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条条规规出来。更可笑的是,这样的东西也被奉为准则的一代代传承下来。”几不可闻叹口气,“只是可怜了我之前那些冤死的灵魂。”

他终于明白当初他提出要撤祭时她的莫名感叹了。心中的疼痛为她也为枉死的少女们。“你这番话下来,本帝更决定要撤祭。”

她弯着笑,“祭本院中的女人可是不少的数目。”最少也有近500人,各司其职的,侍侯人或成为新的祭师继承不同各门的法术。“你要怎么做?”

他故做沉吟,“本帝不知道怎么办呀。”

“全部收入帝宫中成为会使法术的宫女?”她乱出主意,“这样万一哪天帝王无聊了,还可以命她们炸掉一两座宫殿玩玩。”

低沉的笑浑厚动听,他亲昵的点一下她鼻尖,“你以为从百姓身上抽来的税,养着都是你这种人啊。”

啊,被她以前的话堵了。吐舌,她娇娇笑了,“帝王圣明,定有好决策让全帝之国人敬佩得五体投地,哪里还会记得偶尔花几个小钱的小人物疑天。”

“嘴贫。”他低笑不止。

“我才不信你没有打算,说说。”他早说过要撤祭,她可好奇得很哪。

“你认为呢?”他偏不直接吐实,他想听听她的想法。

又玩这种测试智商的游戏。她皱皱小鼻子,懒洋洋道:“也曾经想过,要是没有祭这个东西会怎样,侍女们可以发配回家,但祭师们呢?上古传下来的法术丢了是很可惜。”尤其好多法术除了祭本人,连大祭师长们都不会……

“祭师变成法师如何?除了祈福,还可以上战场成为后备特殊军种。”他微笑提示。

她认真思考,“军种?祭师们都很娇弱,像我这种全能型的只有一个。”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刀上下火海毫发无伤的。

他忍不住又笑了,“那就不上前线,有法术,在后方一样可以杀敌。”好自大的口吻,瞧瞧,还全能型只有一个呢。

“马马乎乎,祭师全是是女人,军队中要是有好男人,也不用耽误终生。”她点头,“好办法,帝王圣明啊。”故意叫得好惊恐万分,“疑天有眼不识泰山!”

他愉悦的大笑,爽朗的笑声让她也绽出个美丽的笑来。

“你怎么会还记得家人?”不是都被封闭记忆了么。他笑意满满,如果有线索,指不定他还可以帮她找到亲人。

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拽样,“我法力高明,虽然找不回全部记忆,但基本印象还是有的。”和着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呆在花园里玩的印象最深刻,尤其“祭”与“牲”的关系,更让她确定自己有个姐姐的事实。

“你记得他们住哪里和其他的基本资料么?”

他想帮她找亲人?摇一下头,“不用找,他们自己消失了。”没有伤感,这么多年,她习惯了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挑选出来顶替姐姐,可他们在我成为祭之后就搬了家,一点儿信息都没留下。”加上她从来没想过要找他们。

黑黑的眸满是温柔,他低低道:“从今天以后,本帝当你的亲人好不好?”

她的心漏跳一拍。

“本帝来陪你,走过今后的日子。本帝就是你的亲人,你的家。”

他圆润低沉的嗓音让她鼻子酸酸的。咬住下唇,“我不需要亲人和家。”这么多年她都这么过来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她坚强的背后是什么?哭不出来的眼泪和怕受伤而深藏的心?他恨那时的勃然大怒伤了她的心,一定疼得无法想象。现在的她这个样子,他也得担负上绝对的责任。“你不宣布卸任,本帝怎么找借口撤祭?”诱哄的低喃,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少怜惜和疼爱放在她身上。

“卸任?”她轻轻重复这两个字,不敢相信。

“本帝不能不给自己的帝后一份大礼呀。”他微笑。

“帝后?!”她猛然睁开双眸,震惊和无法置信的看向他。

她极浅的金黄眸色让他刹那间心脏刺痛得无法呼吸,他到底伤了她多深?

“我爱你,疑天,嫁给我,做我的帝后。”他要用一辈子的爱让她快乐和幸福。

大滴的泪滑落,“我在做梦么?”她低呼。

他张开双臂,轻柔将躺椅上整个的她连同皮毛一起抱下入怀,轻盈的重量让黑眸一黯,“是梦的话,本帝也陪着你做。我娶定你了,疑天。”真傻,他怎么会执着于外在和内心的矛盾呢?她就是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要知道她是他爱上的女人就够了。

她将额抵住他肩膀,流着泪的笑,“讨厌,你害我变得爱哭了。”火炎之身的她,水分可是异常珍贵的。

他用下巴抵着她发顶,觉得完整。“虽然本帝舍不得你哭,不过是为本帝流的泪,一会儿你去喝几杯茶补回来好了。”

她又哭又笑,“讨厌,哪有这么廉价!”几杯茶就补得回来?

“本帝亲自帮倒的茶?”他小声劝诱,“帝王亲自倒的茶哦。”够有身价了吧。

她不屑,“又不是没喝过。”

“本帝亲自沏的?”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还真没第二个人喝得起。

她嗤之以鼻,“谁知道会不会很难喝。”万一根本入不了口,她又得碍着他的身份强迫自己全喝掉,岂不是很惨。

“那——”他使出撒手锏,“没有限制的西疆醇酿?”

浅金大眼一亮,“哦?西疆醇酿?”还没有限制的?

“这也不成?” 他大惊失色,“唉,算了,本帝一个人喝好了。”

“等等,西疆醇酿你一个人喝太浪费了。”她努力在他扶持下直起身,与他对望,“真的!”她一个人喝还差不多。

“哦?”他挑起剑眉,“你又不嫁本帝,那些酒也不过给本帝浇愁罢了,你要是觉得浪费,本帝也可以拿去浇浇花草什么的。”

她瞪他半晌,突叫:“嫁了!”上好的西疆醇酿拿去浇花浇草?她有了法力第一个先轰掉那些花花草草,省得他糟蹋了她的最爱。

他思索,“前个日子,西疆还送来了上供的白葡萄干——”

“嫁了!”

“本帝最近重新布置了寝宫,换了张非常舒服的床榻,很适合睡觉——”

“嫁了!”

“那几天,还有——”

“嫁了!”

“对——”

“嫁了!”

“——”

“嫁了!你敢不娶我看看!”

“……遵命,我的帝后。”
____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乌云,没有小鸟在天上打转转。

她慵懒的缩在躺椅里,连人带椅被移到卧室门口的走廊下,被众多火炉围绕下接受冬风吹拂。据吩咐此项命令的大祭师长说,叫以毒攻毒,原理如同不让她睡觉一样,让冬风吹吹说不定她寒冰似的体温会恢复正常。

很困的打呵欠,实在不想浪费力气对着大祭师长大吼“白痴”两个字。其实她怀疑她们根本在借机恶整回她,趁着她不小心掉到井里还没来得及爬出来,赶快下砸石头,以回报十几年来她的丰功伟绩。

嗤!爱记恨的莫过女人。她也不过法术不小心学得高深了一点,对各项法术的理论效果和实际应用好奇了些,就遭来现在的下场。

“听说帝王为女色荒芜朝政哦。”玄森的大嗓门精力十足的让她有扁人的冲动。他一定一觉好眠,才消失了两天后清神气爽的跑来看她笑话。

这世界,好人都到哪里去了?“我三天没睡,心情很不好。”懒懒丢出警告,相识点,就别来找打。

玄森呵呵笑着转到躺椅前,“女色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浅浅金眸睁开,她咧了个看起来就好阴险的笑,“信不信我命人去抄你家,没收你全部财产?”敢戳她痛处!他难道不知道女人的美貌最重要么?

一身合身青衣显得碧眸更加翠绿的玄森帅气无比的潇洒耸肩,“你晚了一步,昨天全部输光了。”

……“你去赌博啊?”这年头赌风盛行?她还以为她和帝王的小赌只是诒情咧。

“债主随后就到。”大大咧咧从一边拖了张椅子坐,玄森精神万丈的直接反衬出她的萎靡不振,气焰嚣张得让她想瞬间恢复法力痛扁他一顿。

“来我这躲债也是要交钱的。”现在想想真有点心痛。寒琨那袋金子给的可是她,结果怎么就一不小心被玄森栓到了腰上,还一不小心被他全输光了……不义之财果然散去如流水啊。唉,可惜了一整袋黄金呢。

玄森大方极了,“给我几本法术书去卖,零头给你。”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法术除了专属祭师和我,谁也不会,你卖给谁?”结界被触动让她皱了皱柳眉,“祭本院的大门全部敞开了?”又来了两个男人,大祭师长们会抱着碎块块的条门禁令哭得眼泪哗哗。

“有人要见你。”也不隐瞒,玄森长手抓过一碟小吃开啃,摆明了看好戏的势头,“本人债主就带他一起过来了。”瞅瞅这浑身包裹在雪白皮毛里的苍白骷髅一具,实在看不出哪里好“见”的,怎么会有人求着来观赏?活骷髅很罕见稀有咩?

掩口打呵欠,“要见就给见?他交钱了没?”仍是不甘心寒琨那袋黄金,白白糟蹋在玄森手中。唉,要是给她去赌,好歹也不会输得倾家荡产这么倒霉。

掀开一条眼缝,清凉的阴天外,云彩堆积出大大的一个“赌”字,她好久没有让自己诒情了……不知道手气变差了没有……

眼外的世界多出两个男人,皆站在她面前。

玄森笑着向她介绍,“债主,越沚,现帝之国护国大将军。那边是求见你的人,冰帝,金主一枚,想要钱尽管开口。”

越沚懒得理一侧聒噪的玄森,拽了两张椅过来,自己坐一张,“有没有好一点?”蓝眸没有情绪变动看她上下,最后移回她只露出的骷髅大头,“听说帝王最近为女色荒芜朝政。”

帝王也就两天前因她而耽误了一次早朝,这两天人影都没见到,荒个腿!没来由,困乏的有了心情恶劣,“有话直接说,不用趁这个时候通通上门看我笑话。”怎么难得一次她生病,什么人都来打击报复?难道是她以前太叫嚣的报应?

寒琨落座她正对面,没有了第一眼看到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恢复冰冷的面空上只有银眸中存留着淡淡的关心。曾经他的莲儿用着这具身体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本王要娶莲儿。”

这好象已经不是新闻。他当上冰帝了?分神睁开细细的缝看寒琨一眼,没什么兴趣,“恭喜一句,礼物没有,下文?”没事干三个大男人上门来对她的命盘找茬,一定不是想要贺礼这么简单。

玄森反坐着椅,双手盘在椅背,绿眸中满是幸灾乐祸,“帝王不允。”

调个头蜷,她把只及肩的黑发铺上枕头,后脑勺对他们,“怪了,找我做什么?”没道理她还得为那个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青莲负责排除困难到底吧。

越沚淡然翘着二郎腿,认真的神情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看好戏的架势。“帝王最近为女色而荒芜朝政。”

火大的睁开眼,转过头,懒得理寒琨的错愕,反正她的眼连祭本院的小女孩看了都吓哭。“要我对下联还是猜字谜?”对上越沚的蓝眼,“他荒芜朝政、荒淫无度、荒诞不稽、荒时暴月、荒谬绝伦、荒废学业都不干我任何事!”她只是个病恹恹的小祭,烦死了!

“干你的事。”越沚咧了个弧度表示微笑,“他要立你为帝后。”

苍白的小脸染上动人的羞红。疑天明白还有下文,可就是止不住心中上涌的甜蜜,“然后?”

玄森嘿嘿的笑,“脸红了。”自然红果然要比他人工制造出来的好看。

越沚和疑天同时白他,这人纯属捣乱的。慢条斯理的,越沚维持唇角的弯曲弧度,“他要为了你撤祭。朝中元老大臣自然不同意,所以,帝王罢工了。”

嘴角干干扯出朵笑,疑天重新趴回躺椅上,明白了,“他罢工的同时还放话坚决反对莲公主和冰帝的联姻?”够绝,要死大家都别想活着亲眼看到幸福来临。

越沚点头。“所以昨天玄森带我去赌场时,凑巧遇见冰帝,他便请求要见你,也请你想个办法。”

合上眼,疑天显然没有任何同情心,对于比较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另一对小情侣。“冰帝请节哀顺便。”帝王那个死性子,说一就永远不会是二,除非撤祭成功,否则青莲和寒琨这辈子当定牛郎织女了。

冰封一样的男音划破寂静,“你不怕本王劫持你用以要挟他?”

看热闹的玄森咧着一口洁白大牙,“冰帝脑子坏了?莲公主现在可是在我们帝王手上。”相互要挟?那多老套又无聊,赶快有点新花样才好玩呀。

越沚的立场中立多了,斯文至极的将椅子后挪一点,“话和人我皆已带到,冰帝自便。”要怎样闹腾都成,请别拖他下水。

闭眸衡量一下今天全身而退的机率,疑天勉强出了建议,“大不了再私奔一回。”

“莲儿不愿意,她一定要得到他的祝福。”

这回连一侧两个大男人的眼神都包含了怜悯。

寒琨直视躺椅上的未来骷髅,“如果你帮本王顺利娶到莲儿,本王可以发毒誓,保证一百年内与帝之国和平相处。”

睁开一只浅金大眼,她的笑容苦哈哈的,“我的职位是祭,这种政治社交问题和我无关啊。”

银眸冷冷锁住她,“如果寒冰之国挥大军南下进攻帝之国,你做为祭,同样死路一条。”有青莲的简介,他也对“祭”这个奇怪的存在理由了解不少。

思考,她很认真的偏头向两侧好友,“你们有把握现在把他诛杀么?”毫无顾忌的直接指向寒琨。“冰帝继位不长,又有不少弟弟,内乱和复仇应该前者的比重大吧。”

玄森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笑不改色,“寒冰之国迎娶的队伍十万正在帝之国北疆待命。就算有内乱,也得在一场硬战后才会发生。”

唯一睁开的眼眸又闭上,疑天静静问,“帝王知道此事么?”这是以武力相逼了?不爽!凭什么他寒琨在帝之国的帝之国国都嚣张?欺负帝之国没人敢教训他?

越沚蓝眸终于染进笑意,“帝王为女色荒芜朝政中。”

所以……事情又兜转到她头上了?

17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这句话向来被她当耳边风,因为只要结果一样,她根本不在意开始的被评价为好或是坏,反正任务完成了,她还活着,照样会有下一项更难的任务尚待她去找死。

成功,其实与开始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她回答给大祭师长们足以吐血的一句话。当时大祭师长们捂住胸口半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也没吐出来,最后皆摇头叹息,能种蘑菇的朽木也不过如此。

那年她才八岁,完全不明白这番对话后面的含义。现在她长大了,也终于懂了。木头分三种:可雕刻的为上等精木;不能雕刻,只好拿来种蘑菇的为朽木;连蘑菇也种不了……那就什么都不是的将行就木了……

朽木是指她,完全不可雕刻的好歹还可以种两串蘑菇——串串蘑菇似的麻烦。

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全是当时没有好的开端,所以蘑菇串的麻烦接踵而来。吃掉一个,后边又长出一大串,不得不令人叹息,菌类植物为了繁殖后代而不计手段的无限量增大孢子数量。

盯住坐在对面案几后的英俊男人,疑天缩在雪白貂皮中开问:“你的蘑菇好象繁殖的不是很快呀。”因为他是雕成品?全身漆了亮油,好看又完全杜绝了蘑菇的生长?

他没听懂,“什么事在烦你?”直接当她在说胡话,只问他想知道的事。莫名其妙把他找来祭本院,没事就怪了。

“听说帝王为女色荒芜朝政中。”她合上非常困的眼,计划一会儿一定要去找大祭师长逼她收回不准她睡觉的愚蠢诊断。她已经五天没合眼,极限了!再不让她睡觉,她要跳起来把自己撞死!

她话语中的主角扬着浅笑,继续手上的作画,手持毛笔,熟练的在宣纸上瞄出细细的线条,“哦?小道消息哪里传来的?”

没好气用鼻子哼出不屑,“本尊就在我面前颓废,还需要什么小道消息。”

他老神在在的笑,“本帝是应你之邀前来,怎么称为颓废?”

懒得理他的强词夺理,她打呵欠,“什么时候答应青莲和寒琨的婚事?”

他分神瞥她,了然于心,“等撤祭成功。”原来是这件事啊。收笔,将笔墨搁至案几一侧,独自欣赏着刚完工的作品,禁不住摇头叹息,“真好。”

“十万冰兵怎么办?”任凭他们在北疆寒风呼啸吹?

“干本帝什么事,寒冰之国自己会有粮草供给。”画得真是好呀。

这男人怎么别扭闹得这么大呀?“又没叫你去供给,我说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他是帝王,再失职,也没人敢说他。她就不同了,半死状态,很容易提醒别人她是牺牲品的事实,不用屠宰了,一点儿风吹草动直接上西天找佛主打屁。

“本帝在为女色荒芜朝政中。”他回答得事不干己、高高挂起。

她痞笑,“狐狸精的下场好象都不得好死的吧。”

他竖起画让她看,“好看不?”

浅金的眸懒洋洋的掀开条缝,“钟馗?”没有胡子的钟馗好象头一回看到哦。

他点头,“是有点像钟馗,你不说本帝还真没想到。”摸摸下巴,动手将画晾起风干墨迹。这才放下卷起的宽大袖子,走到躺椅边坐下,“本帝画的是你。”

……

他淡笑看着她闭眼嘴角抽搐的表情,“本帝觉得挺写实的,你现在很适合出门吓小孩子哭。”伸手疼惜的轻抚她冰似的消瘦脸颊,黑眸中是深沉的心疼和爱恋。

默默感受他宽厚大掌中的温热,她要笑不笑的,“奉承收下了。”总有一天全数奉还,现在不急着讨论这件事先,“寒琨那边你有办法了?”这么不急不徐的,明摆着万事掌中握,就是不说出来的让一干人鸡飞狗跳。

他俯下头,在她苍白的樱唇上印下浅浅一吻,满意的看到她白晰面容上染红晕,这才轻道:“如果本帝现在叫你去死,你去么?”

“去。”她连想都没想。“君让臣死,帝命祭死,你要我死,我一定会死。”

“不问缘由?”他索性起身到躺椅上半依着,将她整个揽到他身上俯趴。

她仍合着眼,“知道帝王制度下面的奴性有深植得多可怕了吧?”

他没笑,大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及肩的黑发,“叫你死太容易,叫你赶快恢复却比登天还难。疑天,本帝要撤祭,朝中大臣全部否决,寒琨率大军逼婚的也来凑热闹。这种时候,本帝只想着你如何养好身体。这么多事情不顺心,你知道一旦把本帝惹火了,会有多可怕吧?”

慢悠悠睁开眼,她静静望他,他的认真、他的烦恼、他的担心、他的爱恋全赤裸裸写在黑玉般细美的眸中。有点难受,全世界包括她都认为他是神,可他不是,他只是个男人而已,就算他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也不可能真把麻烦当开水倒掉这么简单的处理轻松。

“你累么?”她仰头,柔柔用唇轻吻去他紧锁的眉头,“我们逼你了,对不起。”

手兜住她后脑按向他脸侧,他依偎在她发边用脸轻轻厮磨,黑眸合上,“嗯,有让本帝抛掉一切的冲动。”首次,他敞开心怀,像个孩子般,只想着这么拥着她到永远。“本帝想休息,为什么身为帝王,反而是本帝最得操心所有事?难道全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想为本帝分分担?”他又不是超人。

她努力张开细瘦的双臂环抱住他的头,摩挲着他黑亮若上好丝缎般的长发,没抱什么同情心,“谁叫你是帝王。”身这个命,有什么办法。人都有各自责任,这是逃不掉的——咦?这番话好象很久以前青莲说过的哦。

他抱怨,“你就不会安慰本帝!”她的胸脯软软的,好舒服。双手悄悄也圈住她纤细的腰,她极低的体温异样的让他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的烦心事也不再那么让人厌恶。

“抱歉,从来没有人安慰过我,我哪知道怎么安慰你。”她低首看怀中的大头,考虑一下要不要效仿和玄森他们之间的“安慰”——落井下石——找个最硬的花瓶上砸。

他闷闷的声音好久才从她胸口飘出,“也从来没有人安慰过本帝。”

怔了,“上一界帝王和帝后呢?”怎么可能?他可是帝之国之王,竟会从未有人安慰过他?

“本帝是帝王,没有时间考虑被培养继位和治国以外的事。”

“怎么听起来你比我还惨?”她仰头嘀咕,没办法了,谁叫她爱上他了,当然得全盘接受他的全部。“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恶癖?一并说来,省得下一回又冒出来吓人。”手酸,她还没有足够的恢复,可就是放不开他。

他满足的在她柔软的胸前磨蹭,像只偷足了腥的猫,“没有了。”

挑高柳眉,她再次低头瞪他发顶,“喂,你的嘴放在哪里?”竟然在咬她的领口,搞什么,要这样显示男人好色的本质么?

“这是什么?”他突然而来的好奇轻快询问,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撒娇脆弱。

回复指数真强,她被抱高窝回他回他怀里,双手疲惫的收起,低看他好奇把玩她衣领内一颗微烫的拇指大小的火红珍珠样物品。

“火龙珠,保命用的。”这不是前几天大祭师长入宫问他借的么?他怎么连自己国库里的东西都不认识?

“哦?”显然他比较感兴趣它的功效,“宫里还有没有?多弄几颗来你是不是好得快一点?”

她凉凉回答,“抱歉,生产火龙珠的火龙半年前被我和越沚解决掉了。”其他的火龙还没活到炼珠闹事的岁数。

他应了一声,闷闷的。

“什么事烦你?”套用他的话发问。她不是白痴,不会看不出他今天装疯卖傻背后的心烦,一定有着什么,才会让他又撒娇又没平日的稳重自持。

回答她的是下颌被抬起,他温热的薄唇覆盖上她的。

先是浅浅相贴,然后,他吸吮,用舌勾勒她的唇形,挑开,喂进去。由温柔到热切的纠缠,直至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我想要你。”他呼吸浓重的紧紧拥住他,大手却规矩的只绕着圈在她手臂两侧。

她为两人第一次的深吻弄得头晕目眩,半晌也没转回神来的不经大脑直接回答:“你认为现在的我有纵欲的本钱么?”

他不安的情绪在沉默中一点一点弥散。

“到底怎么了?”她软软的询问,“别瞒我。”

“他们要你的命。”他咬着牙,突然爆发的怒意让她打了个冷颤,“他们竟敢要你的命去安抚寒冰之国的十万大军!”十万大军有什么了不起,十万,一百万他都能马上率兵北上!区区十万人马,竟然就想要他深爱女人的命!

寒琨原来不是白头翁,是只披着白毛的乌鸦。她平静极了,“你昏头了。”牵扯到她,他八成暴跳如雷,不是抽刀要劈了谏言的大臣,肯定就是咆哮得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本帝怎么能不昏头!”他怒了,“他们敢要你的命,好大的胆子!”

“住嘴,你是帝王。”懒得提醒他,他也曾要过她的命。“什么决策是最好的,你不知道么?”

他埋首在她耳边吼叫,“我只是个爱你的男人!”

忍住嗡嗡作响的耳朵轰鸣,她微笑,“我也只是个爱你的女人。”轻轻柔柔安抚下他狂怒的心,“所以,我绝对不会死。”

开玩笑,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凡事都不搁在心头疑天,现在的她有大好前程要过,突然被人丢到火坑里嗝屁了,那还有什么玩头。

身裹雪白皮毛的疑天一等帝王回宫,马上召见祭本院内所有的人。事实上,这也是她成为祭以来的第一次召开全民大会,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女人,其实她也觉得满新鲜的。

慵懒身蜷在火炉围绕的躺椅上,她很困的努力睁着极浅的金眸,审视祭本院上至九大祭师长们,下至侍侯祭师们的侍女、厨房伙娘外加扫地的小女人及门房,当然也不忘一一扫过各类别派不同法术传承的祭师们。

纤手勉强伸出皮毛,指向躺椅边挂着帝王给的号令一切百官的玉牌,“你们听命于帝王、百官的奏折、百姓的呼声、还是我?”真没面子哦,她堂堂祭本院之主还得被排在最后。

“首位是帝王,其次为祭。”九大祭师长们齐声回答。她们可是除帝王外法术最强的一派,凭什么听别人的命令。

“哦。”懒洋洋打个呵欠,“帝王给了我这块玉牌,有任何事都听我的没有意见吧?”她很好说话的,要干大事当然得先征求民主的想法。

“只要帝王不干涉,祭说什么就是什么。”

……原来被培训成奴才的不光是她啊,不得不说,被全心捧着感觉是满飘飘然。头一回对下头那群女人有了稍许好感,嘿嘿,“意思是都听我的了?”

“——祭吩咐。”看着主子这种语气,九大祭师长们互相望一眼,心里突然发毛,从来没使用过她祭大权的小妮子成为祭十几年后突然召开全民大会要做什么?妇女革命要翻身还是计划生育大宣传?

咪咪笑,当作不远处几个刚入院小女孩明显吓呆的表情不存在。疑天慢条斯理的抬起一直搁在大枕头上的脑袋,颇有高官架子的缓缓四周望一圈,咧出一口亮亮的白牙,在冬阳底下发光的笑开了,“我要你们陪我——叛国。”

喝!——当场,六个大祭师长整齐晕倒以示对培养了十几年却养出只种蘑菇的朽木一根彻底失望。

剩下三个还有力气边呕血边嘶声咆哮:“叛国?!”

“是啊,你们还没老到重听的年纪。”疑天风轻云淡的掏掏耳朵,当做和谈论昨天吃了什么晚膳一样轻松。“我要叛国,而且,你们得一起陪着。”唉,她虽然一向奉行独乐乐,偶尔一回众乐乐,其实也不坏,不是么。

底下乱成一团的施展医术的施展医术,救护的救护,搬躺椅的搬躺椅,都围着九大大祭师长们团团转,没再有人说什么。毕竟有资格和祭言论的也只有九大祭师长们,一下子晕了六个,另三个忙着吐血,谁也没力气提醒祭,叛国可是死罪一条。

很快乐的耐心等待两秒,“没有反对意见?那就当作全民通过,我们从今天起不在属于帝之国管辖。好了,大家回去,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去。”

啊?这就叫叛国?她们不要收拾包袱去投靠某个非帝之国国家么?问号满天飞呀飞。

刚想重新趴回躺椅上的疑天这时才想起什么的又出了声,“喂,那个谁谁谁,把她搬过来,我还有话跟她说。”指向晕倒的大祭师长之一。

以为有什么重要指示,侍女不敢怠慢的抬起大祭师长连人带椅搬到疑天的躺椅前。

疑天认真的盯住昏迷中的大祭师长,“喂,我不能睡觉的禁令就此解除,对吧?不说话就等于默许,对吧?”等待两秒,拍手,“好了,她答应了。抬她回去吧,我要去睡觉了。”呜——好怀念那张松软的大床哦。

……

“还有,封闭祭本院,除帝王、左、右侍将军外,任何人入内一律以咒杀对待。”打着呵欠,扔下还算正式的命令,她疑天舒舒服服回内殿睡觉去了。

留下祭本院的所有人仰头看着天上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过——这算不算认主不清?当初是哪个家伙占卜出疑天是祭的?
____

“听说你叛国啊?”

等疑天舒服睡饱了,时间也过了三天。祭本院唯三允许入内的男人之一,帝王,非常敬业精神的跑来打探他为女色荒芜朝政期间的风言风语。

惨白面色有了不少红润,极低的体温也有回升现象得让疑天想去痛扁乱给她下诊断的大祭师长。“你不是荒芜朝政么?”脾气很好的任他像抱枕头一样的搂着她在她的大床上舒适卧睡。

“谣言四起,本帝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人跪在门外吵个不停。”害他三天没睡好,倒换来她三天好眠,“你能睡觉了?”他可没忘她的禁令,不过她稍微转好的脸色着实让他宽心不少。

他有着淡淡青眼袋的叫她幸灾乐祸。“嘿,没觉睡的感觉很惨吧。”他还敢把她画成钟馗,可见那几天她的黑眼圈有多可怕。

他伸展修长的四肢,慵懒长长呼一口气,“没睡觉不是什么大事,最讨厌的是耳边一群苍蝇吵闹得让本帝想杀人。”也真奇怪了,气得他丢开朝政的是他们,如今她叛国的牌子打出,他们又都跑来求他有相应措施,还说什么先安内再攘外。当他呼之即来挥之而去的打工仔?门儿都没有。被吵得烦了,索性跑来她这里避风头。

她笑得没有半点同情心,“我罗嗦起来也不比苍蝇安静多少。”哈哈,看到意气风发的帝王这么惨的样子,真大快人心哦。想以前他把她欺压得多惨,现在就叫报应咧。

他眉毛都不动一下的闭上黑眸,抱紧她,“一群苍蝇本帝没办法,你一只就好解决多了。”薄唇弯出个极英俊的坏笑。

“哦?怎么解决?”傻苍蝇自动入捕蝇网。

一个突然而来的热吻让她半天都没清醒过来的在他结实的身上喘息。迷朦诱人的神情让他眷恋极了扶住她后脑轻吻她软软朱唇,“快点成为本帝的帝后,疑天。”

小脸红扑扑的,她甩甩头,“你叫什么名字?”

有点诧异她的问题,他以为她应该会说些情话,“你不知道?”她尖尖的小下巴雪白的曲线纤细哦看的引诱着他的目光下移。

“拜托,你的名字在成为帝王后就是禁忌,我哪里知道。”忽然间她听着他叫她的名字有了冲动也唤他的名,总不能“帝”叫一辈子。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松散的皮毛中细腻纤颈和往下的雪肤,黑眸有些变暗,“龙灼。”大手不老实的悄悄在她双肩轻用力扯开一点雪白的外袍,让里面的贴身红衫及内藏的隐约美景落入他渴望的眼中。

“龙灼?”她在心底念几遍,“龙灼?”

“嗯?”他热切的望着她紧贴住他的柔嫩胸脯,有些听不进她的话。

“我在叫你,龙灼!”她大吼,不指望他的老年痴呆症有康复的一天。

猛抬眼,他有些被从美梦中惊醒的感觉,“啊?”真可惜,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看到全部了。

她低头看他,没注意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敞开了一大半,“我叛国的事你怎么看?”

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严肃的问题?他扬高一下剑眉,考虑一下,“一个吻,回答一个问题。”他现在是好不容易的度假期间,还要烦恼国事,又不是白痴。谁知道下一个假期是不是五十年后,不抓紧时间休息才是笨蛋。

她同样挑起细眉,“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无赖?”骗子!上回要他坦白恶习,他明明说没有了。

他笑得好痞,不说话,也不张口。

扁扁嘴,她不是很甘愿,可也不能否认很好奇。他吻她的次数用右手都可以数得出来,但每一回都让她眩晕得乱七八糟的,不知是他吻她会这样,还是接吻都是这样。咬了咬下唇,她试探的俯下头快速唰过他的薄唇。甜甜软软。

这也叫吻?他用眼神表示唾弃。

皱鼻子,“好啦!”真讨厌,看她笑话。她干脆伸一只小手盖住他双眼,只露出他直挺的鼻和薄薄的唇。奇怪,他的唇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性感了?有点讨厌,一个男人为什么唇是这么好看。忍不住,张口咬住他的下唇。

他吃痛的皱眉,这小妮子要谋杀啊?才要打算移开她遮住他眼的小手,却感觉她松开来,接着用舌轻舔被她咬过的下唇。黑暗让彼此接触更为敏感和真实,从喉咙深处叹出呻吟,他努力克制自己想翻身压倒她的冲动。

他的低吟好奇怪,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声音,倒有点像垂死野兽发出的声响。她好玩的又伸舌舔一下被她咬出红印的他的唇,却没再听见同样的动静,事实上他弯着个好整以暇的笑静待她下一个动作。

那抹笑怎么看怎么像在嘲笑她,翻个白眼,多练习就好了嘛,有啥可笑的。低下头,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用唇覆盖住他的,努力回忆他曾经的步骤,先贴着他动一下,接着吮他的唇,然后伸舌头入他口中,找他的。

专心于口舌的嬉戏,她没有发现体温升高,只觉得又开始头晕了。不能思考的由主动变成被动的,她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他的颈项,而他则翻过身,高大的身盖住娇小的她。

“你宣布叛国太小孩子气。”他紧贴着他的唇开口,喘息的说出他的回答。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她圈着他的脖子,只想叫他好好亲她,再体验那种美好得要命的味道。

她的急切让他低笑着重新吻住她,用左手肘撑住大半身体重,右手不收控制的开始在她柔美的曲线上下抚摸。悄然拨开她已散乱的衣襟,他松开她被吻肿的樱唇,向下印着一串湿湿的吻,小小的下巴,细细的颈,小巧的锁骨,然后是他渴望的柔软胸口。

她抱着他的头,迷糊中,他的每一个吻都让她轻颤和低喘,全身热得像火烧,是她最喜爱的感觉。“灼……”低叫一声,挺起腰,于他吻上她胸口最敏感的蓓蕾顶端,惊人的酥麻和快感让她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他热切的用舌头围绕她粉红的诱人花蕾打转、吸吮、用牙齿轻扯,她若小猫的叫声让黑眸愈加幽暗。她的味道比想象不知好上多少倍。大手向下,轻巧掠过凌乱的衣物,滑入她裙摆间,寻找她细致让他爱不释手的肌肤。

“灼。”她轻颤的接受他的热情和他的挑逗,不知所措。

抬头,他温柔的看她,黑眸中的欲望让她口干舌燥的无法呼吸。“我想要你。”天知道他渴望了她有多久。

她在他美丽深沉的黑眸红看见自己丑丑的倒影,这个笨男人,难道看不到她现在瘦得比骷髅多不了几两肉么?“怎么要?”忽然笑了,她竟然被爱得这么深,好幸福,幸福得她想落泪。

浅金眸子的湿润让他不解,冲昏头的欲望消退了不少,“怎么了?”轻问,抽出贪恋她雪肤的大手,他疼惜的捧起她的小脸,细细吻着。

“我爱你。”她好快乐的低叫,“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

他眨眨眼,低低笑着,浑厚的声音像厚厚的爱笼罩住全部的她,“我爱你。”他印下珍爱的吻,一个吻一个誓言,“我爱你,我爱你,我比你爱我更爱你。”

“哪有!明明是我比较爱你!”臭男人,这个也要跟她争?

“我觉得我爱你多一些。”他扬着让女人为之尖叫的俊美笑容,快速解决掉他和她碍事的衣物。

“我多,明明是我爱你比较多。”她嘟起小嘴,没有发现她和他都光溜溜的,直到他灼热的皮肤紧贴上她的,她才蓦然睁大眼,小脸炸成通红,“你!”什么时候他把他们的衣服脱光光了?

“我,是我爱你多。”他笑着,满足的几乎呻吟,她柔软极了,而且契合他。这么个小女人,注定就是他的妻,而他蠢得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她,真傻。

又羞又恼,她通红着脸蛋,手忙脚乱的想推开他贴着她的结实身躯,“喂!现在大白天啊——不要乱摸!”要死了,她大病刚刚好一滴滴,一身药味,又瘦又小,他难道一点儿也不挑剔?

慢条斯理的将她双手抓住,按向她头顶,他微笑,“本帝是帝王,本帝爱在大白天做任何事,你敢管本帝啊?”刻意用精壮的身体摩擦她,满意的看她颤巍巍倒吸了口气,连白嫩的胸口都染上了美丽的绯红。

“你!”这个臭男人,“你不是在荒芜朝政么?算什么帝王!”啊!好可耻,她竟然开始喜欢他的下流动作了。

他大笑着吻住她之前留下一句赞同,“对,本帝正是为女色荒芜朝政中。”封住她总爱做对的小嘴,大手不再自制的放肆抚摸上渴望已久的娇躯。

她是他的,从她六岁那年将她的发交到他手心起,她就已经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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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纵欲是件很可耻的事么?”疑天全身红通通光溜溜的,从头皮到脚趾,整个人伏在同样一丝不挂的帝王龙灼身上,一同泡在水温偏高的温泉中。

“不会啊。”龙灼懒洋洋的半坐半靠在温泉边特别设计的坐椅中,舒服极了的享受着美人在怀、热水冲刷的味道,“本帝觉得很好。”

她无法不脸红的盯着他结实的漂亮肌肉纹理,这男人,全身上下都好看得很,哪像她,枯骨一把。“喂,你不觉得你的审美观很差么?”怎么会看上她?尤其是他还吻遍了她全身。真怀疑他是不是上辈子是条笨狗,才会对她又亲又吻的。

“啊?”他刚要睁开眼,立刻被她一掌巴上,“不准看!”她还没穿衣服哪。

虽然她的力道恢复了不少,但软玉温香在怀的美妙感受足以让他忽略掉眼眶的疼,“本帝不看,你刚问了什么?”他昏昏欲睡的,没听清她说了啥。

“你最近怎么老不专心。”她嘀咕,直接问,“你看不到我的肋骨么?”

“是看不到。”他指一下她巴在他双眼上的小手笑道,明白她指什么。温柔的抱紧她,“你介意本帝太有肉了么?”

她移开手,对上他含笑的狭长美眸,“不会,刚刚好。”他的肌理很好,不会太夸张,也不会瘦得像她。

“那万一过了十几年,本帝发福了呢?”拉着她的手贴上他结实平坦的小腹,“这里多出个圆圆的肚子,你会讨厌本帝么?”

她想象一下他挺着圆圆肚皮的样子,哈的笑出来。“不会,当然不会。”双臂搭上他的肩,她认真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爱的你。”

他轻轻瞅她的每一分,眉间浅灰的痣,晶莹的浅浅金眸,小巧的鼻子和苍白的唇,“我很抱歉以伤害你的方式来明白这一句话。”

“值得的。”她凑上前,轻咬他好看的下唇,“在知道你爱着我,一切都值得的。”

他呼吸不稳于她探索他身躯的小手,回吻她,他轻喘一声,“你的身体还没好。”他没有过于放纵自己主要就是因为怕伤了她。

她大胆的用手去感触他每一寸肌肤,“这句话你该早说。”她一向是好奇的,新事物——他——她怎么会放手不去研究得彻底。

他呻吟着调整她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后悔药好不好买?”分开她细长的双腿,他缓慢上顶的同时握住她的纤腰下按。

咬住下唇,两人体型差异不小,她还是不很能适应他。“我可以借你一块砖头去撞。”抓住他强壮的手臂,她气息不稳的轻叫出来:“灼——”

他等她适应他,轻吻她嫣红的小嘴,他低沉的声音动听若钟鸣。“我在这里。”

当她开始难耐的在他身上磨蹭,他明了的停止静止不动,冲刺的动作由缓慢到剧烈。

她无力抗拒他掀起的热情,或者是由她自己挑起的?只是在被快感颠覆的那一刹那,他的咆哮让她忍不住微笑了。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他吼出来的,也是她尖叫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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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纵欲真的是件非常可耻的事。”

清晨的阳光唤醒她和他时,她张口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显然不以为意的勾过她重重一吻后,起身,“要不要去看好戏?”算算时间,也该开始了,他们正好可以带着早膳去观赏。

“什么戏?”她软软的蜷在温暖大床上。这几天,他们除了吃饭和睡觉外,基本都在这张床上耳鬓厮磨,暖意加上他的味道,好得让她舍不得离开。

“选祭。”他好笑的看她困困的样子,“别勾引我回床上,这场戏不看太可惜。”仍是忍不住单膝跪在床边,缠绵吻了她一回,这才拍手,让门外的侍女进来帮两人更衣梳洗。

她因他的吻轻喘,“选什么祭?”她没死又没卸任,哪来下一任祭可选?乖乖接受脸红红的侍女们的服侍,最后一切完毕的被他亲自包裹上雪白貂皮,整个抱出门去。

门外的马车内是准备好的早膳。

“醒了?”喂她一口糕点,他在摇晃的马车里抱着她,黑黑细眸中是浓浓的宠溺。

折腾了半天,她终于不再泛困的坐直身子,“选什么祭?”奇怪的张手握拳,“咧?难道祭本身有采阳补阴的自动法术?”她的身体明显要好过前几天。

他失笑,“你以为本帝学的恢复法术是摆看的啊。”轻抚她带着血色的小脸,她额上的浅褐红痣让他宽心极了,她已经可以接受他的治疗,并逐渐回复中。

她呡着美丽的笑,心中盈得满满的是幸福,他并没有让她知道他有用法术,一定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了。“选祭的事是什么?”在他唇上响亮的啵一个,聊表她说不出口的情话。

“让朝中那些笨蛋放弃他们坚持的简单游戏。”他浅笑着继续喂她吃东西,“你的叛国没有正式传出祭本院。”当夜九位大祭师长就入宫找他,一致请求他快点娶走这个大麻烦,还祭本院一个清净。她们宁可被撤,也不要再被折腾下去了。

干笑,“你的牌子真不管用。”还全听她的咧,才转个身就把她给卖了。

“叛国可不是儿戏。”他无奈的浅笑,“你太冲动,若非大祭师长们一直护着你,你哪里能活到现在。”这么个孩童的性子,也难怪那夜九大祭师长们三个在他面前晕倒,三个吐血,另外三个痛哭,真……闹腾。

撇嘴,不愿提及这个她讨厌的话题。“我们要出场么?”选祭会在皇宫正殿大门口的宽广空地面对所有在朝百官召开。

“当然,看好戏,怎么能没有好位置。”他那张龙椅从来都占据着最佳看席,一目了然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会被收纳眼底。

“大祭师长们什么时候被你收买了?”斜瞥他俊美的面孔,不甘心。大祭师长们虽然誓死效忠帝王,可骨子里没半点搞笑细胞,凭什么一到他这里,连演戏都这么积极配合?

因为她们怕了你了。他淡笑,“越沚和玄森这回也参与了撤祭的反对呼声大潮。”好笑的是就他一个人坚持撤祭。更可笑的是,届时不久,就会有更大的游行示威要求撤祭了。

“他们想看好戏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一个随波逐流的谁也不得罪。真呕,牺牲品怎么老是她啊。

“好啦,看戏去。”他笑得黑玉眸子弯弯。

她发誓,瞅见一抹邪恶闪过他眼里。物极必反?被压抑太久的也要大闹一番来证明他其实也不是好惹的?

她爱上的……好象是个问题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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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祭,是一项颇为巨大的仪式,用与挑选祭和祭身边侍侯的侍女及各门法术的专属传承祭师。如果真是正式选祭,那当然全程占卜以示。

可这一回不是,九大祭师长们面前的占卜布绢上完全没有任何占卜事宜,写满的是满朝文武百官的亲属关系,反正有未婚女儿的全部列于其上。

所以当占卜结果出来,连当朝右丞相刚满周岁的小女而也被列入名单入祭本院当厨娘时,所有官员都绿了脸。明明知道其中一定有帝王捣乱,但大祭师长占卜的结果一直完全受到帝王的亲允,谁敢反对?

若不想失去女儿,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撤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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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悠悠,两个月悄然过。

疑天蹲在烤架边,弹指燃火,仔细研究一下烤架上的野猪,偏头望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英俊男人,“喂,为什么你们都对野猪情有独钟?”怪咧,玄森也爱猎野猪,这位拽拽的帝王阁下也爱,难道他们不知道野猪数量毕竟是有限的,杀光了会绝种的哦。

帝王靠坐在铺于大树下的毛毯上,勾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理你!她又不是小狗。哼的扭过头去,继续像只猩猩般蹲着,双手垂在双腿间四肢着地,半点儿形象都没有。

低沉浑厚的笑动人好听,他懒懒将手搁在曲起的膝头,“疑天,你就快加冕为帝后了,可不可以注意一下偶尔的行为举止?”背后看过去,一身皮毛的她的姿势实在和猴子没什么区别。

“这里就你跟我,有必要么。”她比他还懒洋洋的回答。伸手转一下穿野猪的烤架。“两个月了,你还不回去当你的帝王?”这男人,轻松过头了,居然玩了两个月也没回去料理国事,当然也包括继续拒绝百官齐奏请求撤祭以及应允青莲下嫁冰帝。见好就收,他没道理不懂。

他认真思考,“事实证明,你以前过的颓废生活是很吸引人。”

回头白他,对牛弹琴啊。“喂,快点回去工作了。”不工作还吃国库用国库,这男人有够可耻!

“你指撤祭还是封你为帝后还是让寒琨那只白头翁来娶走青莲?”

“第一件和第三件都要。”她回答得顺口极了。今年还未满19的她不介意多当两年单身贵族。

“听说前两天,寒琨命人抬了十大箱金子入祭本院啊。”他微笑。

恢复琥珀色的金棕漂亮大眼转一圈,她笑得好灿烂,“祭本院一直就缺钱,而且有几箱金子做嫁妆,我也不会成为历史上最寒酸的帝后呀。”

他似笑非笑,“可本帝又听说,祭本院里开了盘赌局,帝之国国都里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参与了这个赌局。”慢悠悠的,他继续道:“本帝还听说,是祭本人,也就是你,做的庄家。”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做庄家永远不担心赔钱嘛。”他说错了,帝之国国都所有人都下了大注。

他慢慢撑起修长的身,走到她旁边坐下,偏头托住下颌,优雅而笑,“本帝很好奇呢,是什么内容的赌局会吸引得这么多人参与?”整个帝之国国都大街小巷都招呼着人去下注,轰动得就只差他被蒙在鼓里。

她保持蹲姿,侧头看他,“你回去当帝王,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大放极了的任君选择,她向来都很好商量的。

挑眉,他瞅她,高深莫测,“本帝回去当帝王,你就乖乖的陪着本帝不许乱跑?”半个月前她刚刚法力全部恢复,就邀请寒琨放冰龙,企图测试她的法力是否退步,而他直到自己亲眼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冰雕大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连在休假期间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她又闹了什么乱子,万一他忙起来,她岂不是要把帝之国国都全炸平了,才会有人想到要通知他?

她看起来有一点点不安,赔笑两声:“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慢吞吞陪她打哈哈,“这么好说话?”

“帝王圣明,小祭哪敢违背圣意?”她大呼小叫。

“不信。”他缓慢摇头。

眨巴大眼,好吧,他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可怜,因为好象她每一次干坏事他都是被瞒到最后的那一个。“大不了以后再有事情,第一个告诉你啦。”是“以后”,“现在”瞒着他的可不算。

勉强接受安抚,他弹一下她的脑门,“别忘了你的话。”安下心来,专注于被烤的野猪,抽出匕首,试探烘烤程度。

“对咧,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喜欢猎野猪,因为它很可爱么?”

这头猪哪点称的上可爱?“因为它可以吃得饱。”兔子的话,两个人最少得猎两只以上,数量追捕首先就是一种能源浪费。

“……是吃得死吧?两个人怎么吃得完?”除了撑死,实在没有其他选择。

他分神瞅她一眼,不太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不清楚。“打一个喷嚏证明感冒,还是打三个喷嚏证明感冒?”同样一件事,能不多做就不多做,这叫效率。

她显然很困惑,“打几个喷嚏都是感冒呀。”而且这和猎野猪有什么关系?

切下块刚刚好的肉试了温塞进她嘴里,他漫不经心的,“回去以后本帝会接手朝政。”相应的她得乖乖呆在他身边,别想再乱跑。

“唔、唔、唔?”话题转得这么快?

“你安心点过这几个月,怀孕头几月很危险。”他的语调仍然是不紧不慢。

……他知道啦?摸摸鼻子,她异常老实的依偎住他,“灼,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利落再切下一块肉,试了温,再次塞到她嘴中,“这回赌局赢了的钱要分给我一半。”

……啊,这个他也知道啦?她更乖了,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灼,我好爱你哦。”

“我也好爱你。”他看也没看她,“别再跑到酒窖里偷喝酒,对孩子不好。”

……“灼,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好爱你哦!”这个也知道?他是怪物啊?怎么每件事他都了如指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我也好爱好爱你,不用在心里骂我怪物来表达你对我的爱。”

……


尾声

帝王翘班两个月后重新接手乱成一团的朝政。

历史几乎和帝之国一般久远的祭制度被撤,所有祭师被收编为特殊军种之一。为了法术不失传,传承的祭与祭师们依旧存在,不过祭本人再也不会为天灾人祸无辜献出生命。

撤祭前最后一任祭被策封为帝后。帝之国国都沸沸扬扬,所有小孩子都极为期待下一年的大爆炸来自皇宫中。

帝之国莲公主下嫁冰国之帝,换来百年帝之国与寒冰之国的友好和平契约。

三件大事折腾了大半年,还尚未平息安宁,帝之国国都再次轰动于帝王第一对子嗣降生,一男一女的龙凤胎让举国欢庆的同时,帝之国国都内所有参与八个月前祭本院设下的大赌中人痛哭无语。

赌局内容很简单,猜帝王第一个子嗣是男是女。

龙凤双生子轻松让庄家通杀。帝后在皇宫之内笑了整整一个月合不拢嘴。

帝王呢?当然陪着老婆数清每一分钱,然后——对半分赃。


P.S帝王送给帝后的新婚贺礼还有就是他那头比黑钻还美丽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