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09

澄然: 狼梦

夜凉如水,郎青坐在院子裡的大树下,一如既往地摆弄他的各色药草毒物。
不知為何,今晚他哥到此时还没有回来。
郎青望瞭望天色,漫不经心地收拾起散乱四处的药炉书册等物,晃晃悠悠地往屋子踱去。
到得门前,他似有所觉,回头一望,果然见到江阑单薄的身影在不远处。
江阑生得既不美,也不媚,枉自投了狐胎,却是长相清淡。
郎青暗自叹息,思忖著,虽只是这般清淡的样貌,却勾得他一日胜过一日地心痒难耐。
江阑难得露出游移不定的神情,与他对视,却不说话。
郎青心裡猜到原因,对他招呼道:“来,进屋说。”
兄弟两人一贯同住一屋,郎青随意地坐在床边,江阑傻傻地立在他的面前。
郎青不由地笑了,拉起他的手,温和地问道:“什麼事,说罢。”
江阑想了想,说道:“师傅今日告知,两位郎师兄的关系——叫我以后别再随意进师兄们的院子,怕打搅了什麼。”
郎青不做声,专心把玩著少年纤瘦的手掌,不由想到百年前,第一次抱起江阑,那时还是只小小的白狐狸,乖顺地伏在自己掌心,那样蓬鬆柔软的一小团。
“师兄——”江阑轻轻唤了一声。
这一声叫得——郎青暂态感觉到自己某个部位激动起来。
他心裡无奈,表面却不动声色。
“师傅想多了,我知道师兄弟中有些传言,说我和大哥现在还共睡一榻,是有些超出兄弟的关系,也是我不好,平时爱开玩笑,才让他们越传越凶,连师傅都惊动了。”
郎青看向江阑,情真意切地说。
少年清澈墨黑的眼眸静静地望著他。
“不知為何,我心中高兴。”
随后,江阑这麼说道。
少年轻轻勾了勾唇角,微微弯了弯眼眸,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竟透出几分活色生香来。
郎青心中的一根弦就这麼经不起挑拨地断了。
如行云流水一般,他把小师弟拉进怀裡,狠狠摸了几把,堵上了肖想已久的唇,一边不知足地探舌而入,一边翻身把人压在了床榻之上。
“师兄原本真想装正人君子,只在你面前。”
郎青抬起头,牵连出一条银丝,晃了晃,断在半空中。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身下少年的唇被他廝磨地发红,眼神纯稚茫然,勾著他立刻又舔咬下去。
同时,双手也更加肆无忌惮,探进衣衫中,摩挲起少年青涩的躯体。
如玉的肌肤一分分暴露在郎青眼中,入手细滑温润,半遮半掩中最是诱人。
这肉,仅闻著香气尚可勉强忍耐,尝了些味道,却再不可能吐出来了。
郎青心中冒火,下定决心,装不下去,就不装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郎青却也不著急了。
他笑著侧躺到江阑身边,一手把人拉进怀裡,一手更深入地探索起他的领地。
少年胸前的两点新鲜柔嫩,随著他轻轻一拧,就颤巍巍地站立起来。
江阑无措地任由他动作,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伸手像是要推拒,却被他强壮的手臂轻易制住。
火光中,难得一见的薄红浮上少年的脸颊。
郎青不由感叹,这样青涩的反应最是诱人不过。
“阿阑,你这样真好。”郎青贴在他耳边呢喃道。
听了这话,江阑停下所有动作,静了静,贴在他的胸口叫了一声“二师兄——”
郎青被这默认顺从的态度取悦了,更加肆无忌惮地调笑道:“来,叫声青哥听听——不,叫青哥哥吧,就像情哥哥一样!”
少年默默地用头撞了撞他的胸口。
郎青大笑,三两下把江阑的衣衫剥了个乾净,随即翻身压上,一手握住他的双腕,拉过头顶,一条腿不容抗拒地插进他想要併拢的双腿间。
少年最為稚嫩敏感的部位此时也落在他的手中,任由他细细玩弄。
对於少年的私密处,郎青比照著平日照顾自己欲望的样子,怎麼舒服怎麼弄,并且更加细緻耐心。
可惜,任由他自上而下,从下至上地反复照料,那裡却只是半硬而已。
他心裡琢磨,是小狐狸还太小,还是如师傅所言他“佛缘深重”,对欲望淡薄得很……
不管是哪个原因,自己干的这回事都很是不好!
不过,既然都到这种程度了——
郎青起身,迎著江阑的目光,豪迈地把自己的衣衫剥了个乾净,大方地露出健壮的身躯,再次以恶狼扑食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的欲望早已火热昂扬,下身毫不顾忌地磨蹭著江阑那处,上边则与之热烈地唇舌交缠。
半晌,郎青已是箭在弦上,往下一看,江阑那物件,不过比刚才又挺立几分,离春潮喷涌还差不少。
他终於放弃道:“师兄忍不住了。”
话虽如此,除了自己快活,他也决心要照料得小家伙舒舒服服,食髓知味。
略一思索,他取出一颗丹丸,弹入火烛之中。
不久,房裡弥散出一股香气,初闻淡雅清冽,回味却是暖热,勾人春情萌动。
“这是?”江阑疑惑道。
郎青一本正经道:“偶然得的方子,配出来玩玩,倒是正适合这种时候。”
说著,把人翻了过去,教导说:“你第一次,还是用这个姿势轻鬆些。”
江阑反应过来,带著几分慌乱地想要转身。
郎青压制住他道:“就是不方便照顾你前面,这次先将就一下,有意思的姿势有的是,以后我们慢慢来。”
江阑:……
江阑放弃地趴在那裡,把头埋在双臂中。
郎青摸了摸他的头髮,安抚道:“跟著师兄,有的是让你快活的法子。”
江阑:……
郎青又变出一盒药脂,沾了一些,利索地往覬覦已久的小穴中探入一指。
那药脂似是极适合这种用途,第二指也轻易加入进去,而后是第三根……
郎青感受著内裡的紧致,由缓及快地抽送开拓,阳物也难耐地在周围廝磨,透著急不可耐的衝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摸著江阑的背,柔声诱哄道:“好孩子,再放鬆一点,会很舒服。”
江阑不做声,只听话地彻底打开身体,迎接更深的侵入。
郎青想像过不知多少次,要是有这麼一天,该是怎样地咨意享用这具身体,非要干到小狐狸高潮连连,哭泣求饶不可。
现实却是,整根深入那肖想已久的所在后,摸著江阑紧绷的背,他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缓缓地抽送,担心弄疼他,所以尽力地温柔克制。
如此自然并不尽兴,不过心裡柔软得很,对此浑不在意。
郎青自忖,他虽没什麼慧根佛心,光凭这番克制,也堪称妖族道德表率。
自然,道德如何他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想江阑能念著他的好罢了。
他从背后凑到江阑耳边,说道:“叫声好哥哥来听。”
江阑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答话。
郎青下身一挺,一口咬上近在咫尺的耳垂。
江阑狠狠一颤,难耐地呻吟出声,后穴也不由绞紧。
郎青受此刺激,终於不耐自己的君子行径,眸色一暗,逐渐大开大合地操干起来。
做到兴起时,郎青跪坐起身,自腋下托起江阑上身,揽进怀裡狠狠揉弄,同时下身又猛又急地前后抽送,直折腾到少年终於告饶地叫了一声“青哥。”
话音刚落,郎青一口咬在他颈侧,下体狠狠撞了几下,灼热浓稠的液体灌满了那首次被侵犯的所在。
两人喘著气,郎青从身后啄吻江阑的面颊,只觉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郎青望向门口,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哥,你回来了。”
郎剑神情冷肃,反手闔上门,手执重剑缓步向二人走来,直至站定在床侧。
郎青朝他哥看了一眼,试图从那一贯面无表情的凶相的脸上看出些什麼,未果。
他自觉地退出江阑体内,诚恳地望著他哥说:“我和阿阑是两情相悦。”
“是吗?”郎青沉声道,语义百转千回。
其他人看不出,郎青却一直知道他哥把江阑放在心裡,此情此景,如果换个人,十有八九会被他哥给劈了。
“鐺——”他哥把剑往地上一摜,震得郎青和江阑均是颤了颤。
郎剑侧身压在床边,抬手勾起江阑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字问道:“我和他,你究竟要哪一个?”
半晌,江阑只是咬住下唇,并不回话。
郎青心中亦是五味陈杂,江阑和他哥在一起时,两个人似乎整日无话,却又似乎有某种暗暗的牵连与默契。
他也曾想过,阿阑心中或许把他哥放得更重一些。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总不能……
“住口!”他哥剜了他一眼,堵回了他要出口的话。
“选不出,就两个都要。”郎剑不容抗拒地做了决定。
郎青一时无语,换做平日他自然不怕,此时一是心中有愧,一是被郎剑一意孤行的狠戾之气所迫,不知如何拒绝。
郎剑根本不给两人更多反应的机会,翻身上床,一把拉过江阑躺倒在自己腿上,随即拉起衣衫下摆,一根青筋暴起的兄猛物件直直抵在少年唇边。
“上面没有用过?”郎剑直视江阑问道。
江阑愣了愣,微微頷首。
“含进去,不准咬。”郎剑微微皱眉,盯住江阑命令道。
不等他配合或是抗拒,郎剑大手叩开江阑齿关,把自己的欲望直直顶了进去。
被忽视的郎青无力扶额,直至今日他方才明白,他哥原来是如此气势迫人,行动生猛!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暖香流动,郎剑深沉地凝视江阑,大掌由后固定住他头部,挺腰缓缓在那细嫩的口中抽送,粗硕的欲望撑开少年口角,出入间发出淫靡的声响。
江阑双眸半闭,带著几分痛苦隐忍的神色,却又是顺从地并不抗拒,只是眼角处泛著点水光。
见到这幅情景,郎青只觉下腹一热,竟又兴奋起来。
郎剑扫了他一眼,说道:“照顾好他下面。”
江阑下面的小东西至今尚未发洩,不过比先前又挺立几分。
郎青轻弹顶端,惹得江阑“嗯”地惊喘一声。
郎剑挺腰更深地插入,江阑无奈口被堵住,只得伸手阻拦,却被郎剑抓住双手,牢牢按在身下。
郎青一边看著江阑被他哥欺负的样子,一边低下头,在江阑迷惑的目光中缓缓把那小东西纳入口中。
小狐狸惊讶地双目圆睁,那羞耻难耐的样子,让郎青满足异常。
郎青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完整地舔舐过几圈后,他浅浅含住,异常刁钻且执拗地刺激铃口处,惹得江阑一阵阵地颤动。
郎剑看了他一眼,默默加深动作。
这样的侵犯持续了两三刻,郎剑兀自停下动作,似乎思索了什麼,而后重重抽插了几下,将怒张至极的阳物从柔嫩的口中撤出,喷发在江阑失神的脸上。
几乎同时,江阑也在郎青口中吐出初精,被郎青一滴不漏地吞了下去。
江阑像是被彻底压榨了乾净,无力地躺在床上,除了浑身细细地颤抖著,一动不动。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互换了位置。
郎剑此时方才扯开衣衫,随意往旁边一掷,终於成了床上三人尽皆一丝不掛的局面。
他看著江阑身下刚被滋润过的小口,拧了拧眉,不发一语地探指而入。
郎青取了条手巾,细緻拭去江阑脸上的淫靡痕跡,一边擦一边说:“谁叫你不选,这下好了,你受得住吗?”
江阑微微睁开眼,用雾濛濛的,饱受蹂躪的无辜眼神望著郎青。
郎青心中又是一动,欲念更盛。
“大师兄!”江阑突地惊呼一声,带著告饶的尾音。
短短一段时间,郎剑已经往江阑体内探入第四根手指,借著先前的润滑,在紧窒的内裡几番探索。
而他的另一隻手,则控制著少年另一处刚被开发的敏感所在。
听到江阑的求饶声,郎剑不动声色,只在小狐狸伸手抗拒时,扯过一边的衣衫,把他双手紧紧反绑在身后。
郎剑俐落地绑完,双手重新把控住江阑两处敏感,抬头对郎青说道:“你做不做?”
郎青无奈,初时明明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场景,到如今竟成了仗势欺人轮番凌虐无助少年的景象。
在他哥略带粗暴的动作下,江阑扭动著身子想要挣扎,却被完全制住,毫无反抗之力。
小狐狸自小清净无波的脸上,羞愤、无奈与欲望交织,乌黑的眼眸中水光愈盛,咬著下唇,直直望向他。
郎青拇指轻柔地抚过他的唇,温柔地掰开他的嘴,说道:“再忍忍,今晚你只能辛苦了。”
说完,挺身而入,享用起上面的美妙滋味。
郎青在江阑嘴裡发洩出来后,犹自插在他口中道:“吞下去,照我刚才教你的双修法门,炼化阳气。”
江阑听话地吞咽,无力地倚靠在郎青身上,下面仍被郎剑摆佈著,此时郎剑终於抽出手,换上早已勃发的欲望,一捅到底。
江阑皱了皱眉,却已完全无力挣扎,只能任凭摆佈。
郎剑并不动作,问他弟弟道:“怎麼像是一点都没有补进去?”
郎青调整了姿势,把江阑整个揽进怀裡,凑到小狐狸耳边问:“刚才说的,听懂没有?我知道你们这一支一心向佛,不搞採补这一套,但怎麼说也有狐族的天分在吧。我这个狼族的都会了……”
江阑轻轻扭过头不搭理他。
郎剑抬手生疏地碰触江阑脸颊,问道:“怎麼办?”
郎青不答反问:“你忍得住?”
郎剑沉默,不久抬起江阑双腿架在自己肩上,缓缓动作起来。
郎青低头凑在江阑脑袋边廝磨,双手由后架住他的身子,珍爱地把玩他胸前两点。
随著两人不疾不徐的动作,江阑那处也再次挺立欲出。
郎剑的动作克制不住地狂野起来,郎青则握住少年那处,随著兄长的节奏摆弄,叹息道:“再学不会,只能把这裡绑起来继续了。”
江阑侧过头,朝他脸上咬了一口,闷声答道:“会一点了。”
闻言,郎青和郎剑都是一顿,而后是更加猛烈咨意的狂欢。
到后来,郎青觉得自己也失去了控制,和他哥轮番对小狐狸各种折腾,直到天光微亮,而后是阳光照在他脸上……
阳光——
郎青抬起头,用别样深沉的眼神凝望头顶的大树,以及枝叶缝隙间洒落的阳光。
他背靠树干,一个适合入睡的姿势,旁边是他的药炉和各色诡异物品,怀裡似乎有什麼微微发热。
而江阑,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著他,神色淡定安然,不染尘埃。
郎青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神色自如地站起身,笑著对江阑说:“春光和暖,正是午后小憩的好时光,阿阑等我很久了吗?”
江阑摇了摇头,看著郎青,似乎在思索什麼。
郎青走近他身边,直接问道:“找我是有什麼事吗?”
江阑想了想,说道:“师傅今日告知,两位郎师兄的关系——叫我以后别再随意进师兄们的院子,怕打搅了什麼。”
郎青一瞬间神色诡异,立即反应过来,借著查看药炉的动作遮掩过去。
刚才江阑说的话,与梦中如出一辙,而他心中,自然是期望能够有如梦中一般的发展,只可惜——
“师傅没有说错,我和我哥——不只是兄弟的关系了。”郎青低头搅拌著锅子中的紫黑色液体,慢慢说道。
“会不方便?”江阑略带困惑地问。
“唉,你这样想,就像是师傅和胡公子在一起时,胡公子有时也不希望你在一边。两个人若是两情相悦……”
想像著和他哥“两情相悦”的情景,郎青难以抑制地寒颤了一下,觉得自己意思已到,放弃掰下去了。
江阑抬起头,看著郎青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和两位师兄相处多年,大师兄面冷心热,二师兄更是待我如同手足,想必不会介意。”
郎青心中了然,江阑对他们兄弟二人都有深厚的感情,或许尚不是爱恋之情,却也真挚赤诚。
郎青暗自惋惜悵然,口中却玩笑道:“唉,真不知你哪儿看出我哥面冷心热,你知道,我们两人一贯走得近,师兄弟间也有些传言,如今我和我哥真的在一起了,也不想因此生了隔阂。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為好,特别是我哥,你离他远点吧,他有时候——别把你牵连进来。”
江阑安静地听完,说道:“两位师兄的意思我懂了。”
“多谢师兄多年来的照顾。”江阑俯身向郎青行了一礼。
郎青复又倚靠在了树干上,注视著江阑一步步离开的背影,虽然很淡,但他能轻易察觉到小狐狸惆悵受伤的感受。
直到江阑彻底离开,他从怀裡掏出一本册子,神情冰冷,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丢入炉中。
那本书册看著破旧,却离奇地遇火而不化,上书“入魔”二字,散发幽幽红光。
郎青丝毫不显吃惊,随手折了根树枝,从火中挑出书册,送入锅中。
他熬制已久的也不知是何毒物,那树枝一触之下,当即乌黑萎缩,不一刻化為灰烬消散在风中。
而那《入魔》,静静沉底,丝毫无损。
郎青注视著纠缠他们兄弟上百年的东西,心境却渐渐平复。
那时年少,胆大包天,明知族中之人不怀好意,却自负精研奇门之术,硬生生破解了那个来歷不明的木匣。
当时只见一道红光,他反应不及,他哥却伸手挡在他面前,被那物划开一道口子,吸了鲜血去。
当时也觉不祥,但那书册吸了血后,再无异态,他百般研究未果,只得重新将之封入盒中。
那物看似安静,兄弟两人也渐渐将之忘诸脑后,没想到却是蛰伏而已。
灭族之后,他哥的脾性渐渐孤僻冷戾,直到在他哥身上发现这册子,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千年前,魔界至尊预言,妖界将出一魔——六亲尽灭,断情绝爱,方以妖身成魔。
真正的魔很强,郎青清楚為什麼他哥会往这条路走。
他们雪域银狼一族,在妖族中堪称强悍,他们两个更是拥有超越同龄人的实力,但远远不足以帮他们报灭族之仇。
郎青从不纠结於报仇的事,既然只剩下兄弟二人,难道他愿意為了报仇的事,唯一的兄长变成完全不同的人?
於是,他千方百计地把他哥往回拉,包括对那本《入魔》百般蹂躪妄图销毁,也包括洒过自己的血。
仔细想来,此物以血為引,却不立即发作,等心中魔障生时,方才借势而為。
到如今,终於不缠著他哥,到他这边了。
郎青此时心中豁然,他有什麼可怕的,不过是做了个心中所想的梦罢了,近些年来,他不早就在脑中把小狐狸这样那样了吗?
《入魔》随著郎青的咒语缓缓漂浮到半空,仍是那般破旧的样子,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沾染一丝毒物。
郎青抬手一抓,俐落地把它收入怀中,你既然觉得我心中有魔,我也不妨大方地让你试试。
想来好笑,不过就是心中这麼点念想罢了,在小狐狸面前,他心甘情愿一直做个好师兄。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郎青保有一丝清明,惋惜地想到,上一次如此精彩,為什麼这次不是又一个春梦?
虽然那个他反复回味的梦,如果说出来,可能会被他哥和师傅抽死。
此时,他哥正阴鬱地坐在外面赶车,而他正陪在江白身边,在马车的颠簸中,一边思虑他哥的异常,一边担忧伤势沉重的江白。
恍惚中,他似乎回到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
“你哥他怎麼了?”江白气息不稳地问道。
郎青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回答:“痛惜逝去的族人,懊恼自己不够强大,愧疚我们连累了你。”
江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
郎青理所当然地应道:“是没有必要,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无须多想。”
他甚至还朝江白笑了笑,在他哥像要走火入魔,江白像是时日无多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显得轻鬆,才能让一切不显得愁云惨澹。
江白看著他,宽慰地笑了笑,说道:“阿青懂事了。”
郎青心中一酸,竟觉得眼睛有那麼些湿润。
从小,郎青都很自以為了不起。
其实,他一直觉得江白没什麼了不起。
作為他爹的朋友,江白每隔几年就会来探望他们,是熟人,像朋友,却从来不是他尊敬的人。
这个狐族的“长辈”武艺并不如何,奇门术数,机关毒物全不在行,喜爱四处游荡,特别是去体会人界风俗,讲些朝代更替的故事。
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他们一族传闻中“境”的能力。
江白自豪地夸耀,素江白狐的“境”全赖天生,一代至多一两人得有,每人的“境”又并不相同。
说得玄乎,其实江白的境就是个安全的地方,他躲在裡面,外面的人就找不到他,而他要带人进入自己的境,则必须从境中出来,再伸手把人引入境中,并且至多二人。
郎青进过那方小小的空间,有树有水有阳光,他还一直嘲笑,那是骗小孩的把戏。
其实,真是鸡肋得不能再鸡肋的能力,还会因為心软害了自己。
郎青盯著江白的手,感觉自己手心又传来那种难以磨灭的感觉。
那时,他和他哥已经被追杀到绝境,是江白凭空出现,把他们拉进了他的境中,而自己却因此被抓。
本来,他在自己境中必定是安全的。
那人酷爱人界风俗,最是喜欢手摇摺扇,故作风雅,不知受多少妖族刻意嘲弄,却依然故我。
此时,那手腕处,赫然被一枚石鍥贯穿。
郎青知道,江白只手,以及两脚,都被废了。
江白顺著他的目光抬了抬手,笑道:“别多想,觉得欠我,以后就恭恭敬敬叫声‘白叔’,平白被你们直呼姓名那麼多年。”
“师傅。”郎青恭敬道。
江白愣了愣,很不习惯地受下了。
“阿青,是不是没经过人事?”江白合上眼,似乎深深思索了一番,郑重问道。
郎青:都快忘了,还有这麼一出!
江白似乎下定决心,继续道:“原本,作為长辈我不该提这样的事,但以我现在的身体,实在不知道能撑多久,如果说有什麼心愿未了,就是想回去看看族人如何……”
“採补是吗?”郎青问道。
他爹的叮嘱犹在耳边:江白一族有个秘密,其餘狐族皆尚採补双修,唯有他们一族洁身自好,却并非全是一心向道,更因与外族行採补之事,必伤性命,过损阴德所致。
郎青脑中乱成一片,他从未想过江白会要他的命。
江白歉疚地看著他,沉声道:“如今只剩下这个办法。”
郎青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从来不想做个好人,但震惊过后,他却是想,江白救了他们兄弟,真赔他一条命也非全然不可。
何况,江白如果死了,他的境自然也散了,他们兄弟十有八九躲不过追杀。
虽然江白全无行动之力,他要拒绝实是轻易无比,最后他还是心情复杂地往车外他哥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同意。
江白似乎鬆了口气,说道:“那你来吧。”
郎青愣愣地看著他,顺著江白的目光看向他被废的四肢,明白了。
明白了但是行动不了,同意受死和自己动手之间是有距离的。
他在一旁磨蹭半天,江白恼了,呵斥一声:“让你上我,又不是我上你,这般良家男的样子,就算没做过,你从小偷寻的双修册子都看到哪裡去了?!”
郎青顿时委屈非常,他如此不顾性命,竟然还被骂了!
虽说如此,他究竟开始脱衣服了,自然脱的是自己的衣服,拉开衣襟,将上半身裸露出来。
江白在一旁,像是看了什麼不该看的东西,再也看不下去了,费力地抬手遮住眼睛说:“衣服穿回去,是我想得轻易了,从小看你到大,你又这幅被强的样子,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郎青一听,立马鬆了口气,欢欢喜喜地想,江白对他终究是不忍心。
一边笑,一边又不免担心地问:“那师傅的身体怎麼办?”
“撑著,一时死不了。”江白没好气地说。
郎青低头不吭声。
江白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道:“我本想,同是这麼件事,不如找个熟识的,既然你不愿意,就在路上找个能看的给我也罢。”
郎青听了这话,心裡暗自觉得那裡不对。
“你们看外面。”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他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郎青拉开车前的帘子,见到了一副毕生难忘的光景。
天高云阔,碧波粼粼,无数片金光洒於万顷湖面,水光山色相映,望之忘俗。
於他们这般心力交瘁之人,更是宛如仙境。
而那湖畔,据他们不远处,更有一白衣公子,身姿翩然,气质不俗。
“阿青,帮我请那位公子过来一聚。”
江白的声音斯文有礼,如春风拂面。
郎青回头一看,只见江白脸上骤然多了层春光,若不是手脚不便,怕是早已整理衣冠,再手持摺扇轻摇,百般作那风流形貌……
看来,江白对那位公子,是无比的中意。

“你怎麼了?”
郎青被人从背后一拍,从那迷离的梦境中醒来。
回头一看,正是被他们称為胡公子的胡玉。
胡玉端详了他一会,说道:“你身上有股黑气,多年前在你哥身上也见过。”
郎青探手入怀,不出所料地摸到那本册子,递到胡玉面前。
胡玉接过,随手翻了翻:“原来是那个入魔的传闻——‘六亲尽灭,断情绝爱,方以妖身成魔’。”
他闔上书册,交於郎青手中,温文笑道:“说来这‘六亲尽灭’,是你们兄弟间的私事,必是不会有扰旁人。”
言下之意,不要扯上别人,我也不想管你死活。
梦中的翩翩白衣公子犹在眼前,猛然回到多年后的现实,即使这才是胡公子的真面目,郎青一时觉得反差过大。
说起来,胡玉确实待他更差些,原因就在於“孤男寡男同处车厢,一路中发生的种种可能之姦情”。
郎青想到曾经脱了一半的衣服,承认自己大半也不是无辜路人。
“阿青刚才梦见了什麼?”胡玉一时并未离开,许是略表关心,有此一问。
郎青随口答道:“就是见到你前——”
胡玉笑意盎然,介面道:“继续,见到我前,你们二人在车厢中,我总觉得有些什麼,你定不介意与我细说。”
“自然并没什麼要事。”
郎青不由自主地抬头望瞭望天,决定少说少错。
天知道,江白究竟是运气多好,逃难途中和这麼一个醋罎子一见钟情!
“其实我一直好奇,当时你们师傅伤势沉重,现成的採补人选,你们兄弟二人怎麼就不肯施以援手?”
胡玉循循善诱。
郎青想,若不是信了他爹莫名的谎话,什麼被他们一族採补必死,说不定他早就和江白不清不楚了。
这话自然不能说,郎青只得正色澄清道:“师傅待我二人如亲侄,怎麼肯动这种心思?”
——其实是动过的。
看了看胡玉犹不满足的样子,郎青信誓旦旦道:“不管以前如何,从见到胡公子那一刻,我和我哥都可作证,师傅一颗心都牵掛在公子身上。”
“言下之意,自是见我之前有些什麼了。”
胡玉瀟洒地抚了抚衣袖,笑意满满地找江白去了。
郎青望著胡玉的背影,托著下巴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失厚道。
江白曾对胡玉脉脉表白道:“青云湖畔初相见,自此钟情於君。”
他和他哥均是见证,江白是怎样跳了这个深坑。
回到那天,白衣公子欣然应邀,两人车边一番深情对视,几句寒暄后,即邀三人随他回府做客。
白衣公子自言姓胡,长居此处,少见外人,却与他们一见如故。
此后,两人果然相谈甚欢,可惜江白体力不济,胡公子又殷情相邀,在府上小住养伤。
当晚,江白居於客房,主人尽备美食相陪,两人共饮数杯。
江白薄醉,眸泛水光,侧卧於榻。
当日,胡公子留宿客居。
翌日,胡公子出,神色饜足,著手迁江白至主居处。
江白卧於榻,神色困乏,绵软无力,似被採补状。
“爹有没有和你说过,被师傅他们一族採补会没命?”
郎青终於问出了多年的疑问。
“这种话只有你会信。”他哥语调平板地说。
郎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哥难得有说话的兴致,补充道:“你和师傅,都是空长了聪明的脸,有时傻得厉害。”
“师傅才是真傻。”郎青反驳。
很长一段时间,在郎青看来,胡玉这件事,江白不单傻,而且运气不佳。
比如,採补过后几天,江白身体恢复不少,与胡玉聊天,说起自己姓氏出处,便是取自本族起源,“素江”之“江”字。
胡玉附和道:“也是我们有缘,多年前母亲择居青云湖,取其‘湖’字,為我之姓‘胡’。”
江白显然呆了呆,原本以為胡玉之“胡”即是“狐”,两人同為狐族。
他定了定神,问道:“那公子是?”
胡玉粲然一笑:“我為白蛇,江公子可喜欢?”
江白略一思量,拉过他的手,恳切道:“同為白,缘甚深,胡不喜?”
郎青:……
素江白狐与雪域银狼两族均生活在北地,多冰雪,少蛇。
对於蛇族,他们实在缺乏瞭解。
自然,郎青也会怀疑,是否所有蛇族都如胡玉一般佔有欲强烈。
不久后的一天,胡玉若无其事地问道,遇到他之前,是否都是江白和郎青两人在车内,以及在车内做些什麼?
此后,郎青就看了不少别人都没有机会看到的东西。
最过分的一次,江白裸著身,脸色酡红,被一条白色巨蟒缠绕全身,难耐地喘息呻吟。
白蛇吐著信,委屈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蛇?”
郎青:我们都不喜欢滑溜溜冷冰冰舌头还开叉的族类。
江白用勾人的桃花眼望著他:“我喜欢你。”
胡玉舔了舔他的脸:“没有不喜欢?”
江白肯定道:“没有不喜欢,我原本也有疑虑,现在於你原形亲近,也并无反感。”
胡玉一边不知道干了什麼,一边说:“那你这裡為什麼这麼紧,不想让我进去?”
江白惊喘一声,低声道:“你别这样,我只是不知道……”
胡玉得寸进尺:“不知道什麼?蛇族原形是有两根,这样你就不喜欢了?”
江白气弱地说:“我喜欢……”
胡玉:“那,我们一根根来,好不好?”
……
郎青:给我看这个听这个做什麼?!

事后,江白自然又是一副被採乾净的样子。
郎青本著道义,趁胡玉不在,去探望这位明显缺乏採补技巧的师傅。
江白迎著他担忧的目光,大度地说:“虽不是同族,对胡玉确是喜欢,他年少失母,独居於此,难免……更何况吸了他许多精气,我自该多加包容。”
郎青:看你任凭摆弄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谁吸的谁。
后来,仿佛是為了佐证江白终究採乾到了点精气,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是那钉於四肢的石鍥,除了左手处在路上拔了出来,其餘却不敢动。
江白并不拖泥带水,向胡玉告辞回乡。
胡玉闻言,眼神落寞,千回百转地长叹一声:“原以為……”
郎青一旁看著,只觉江白被引得万分愧疚。
江白诚挚道:“你长居此处,远离外界纷扰,此次玄虎一族意欲一统北地妖族,违者有灭族之祸,我不愿……”
胡玉温柔体谅地笑了笑,乾脆利索地抱起江白,回房,蹂躪之。

翌日,四人动身回素江白狐一族居处。
或许江白原本仍心存侥倖,素江白狐一族居处隐蔽,更有迷阵相护,族人安居於此,避过了多场妖族战事。
此次,却是无一倖免。
江白沉默著,看他们收殮了一具具躯体,神情悲悯深沉。
他坚持不肯离开,坐在他家院子裡那棵根深叶茂的菩提树下,一动不动。
那天晚上,他们由他坐著,胡玉让他们兄弟回屋,自己则在树下十丈外守著。
第二天早上,江白精神不错,只是眼眶微红。
他沐著初升的日光,端坐於菩提树下,笑著抬了抬手,对他们说:“这是我家的阿阑。”
他的掌心中,赫然是一团沉睡著的小狐狸。
郎青心中酸涩异常,又由衷地欢喜。
仔细想来,那小狐狸必是有“境”的能力,才躲过一劫,并且在他们前日搜寻时也未见踪跡。
对江白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幸事,对小狐狸自然是珍若性命,形影不离。
小狐狸也乖巧,见江白手脚不便,便安安稳稳地窝在他怀裡,江白伸手摸他,就轻轻地蹭著江白的手,有时还会伸出小舌头舔一舔,无限依恋。
不两日,胡玉忍不住了。
他沉稳地问道:“能让我抱抱他吗?”
江白略带疑惑地望瞭望他,把小狐狸交到他手上。
胡玉单手把小狐狸托到面前,郑重地说:“你叔叔受过重伤,身体不好。”
小狐狸担忧地望了江白一眼。
江白欲反驳,胡玉不客气地说道:“看看你的脸色,以為我不长眼睛吗?”
郎青此时才惊觉江白脸色出奇苍白,难道,只几天没有採补,他的身体就像个沙漏一般……
胡玉注视著小狐狸乌溜溜的眼睛,正气凌然地说:“不用担心,只要和我双修,你叔叔很快就会好起来!”
郎青无语,竟然能在这般单纯无邪的眼神下,说出这种话。
小狐狸微微点头,看看胡玉,又看看江白。
胡玉惋惜地说:“只是我们要双修,你晚上就不能和你叔叔睡了……”
他转头看向郎青,继续道:“听闻你们两家是世交,阿青一定很愿意与你亲近。”
说著,一隻白毛团子就被递到他的手上,还散发著温暖的气息。
郎青看了看江白,只见他百般不捨的样子,却没有说话,就明白胡玉不是无中生有。
掌心的小狐狸似乎也明白,只乖顺地望著他,示好地蹭了蹭他,引得他心中一片柔软。
后来,胡玉如释重负,兴致勃勃地把江白抱回房。
郎青接过照料小狐狸的责任,初时以為是晚上,没想到胡玉白天也不愿叔侄两个多加亲近,郎青就整天把小狐狸带在身边。
由於和小狐狸形影不离,至此以后,郎青终於没有再看到什麼不该看的。

郎青年幼时,他爹曾携他们兄弟至白狐一族探望旧友。
江白兄弟家的院子裡,那棵上千年的菩提树下,晒著几隻白毛团子,正是他嫂子生的一窝小狐狸。
郎青学会化形不久,玩心一起,立刻化了原形扑上去。
他哥略矜持了一下,见他爹没反对,也化了狼形。
有几隻小狐狸机灵得很,不等他们靠近,便四散而去,却餘下一隻安静地待在原地,乌亮亮的眼睛不惊不惧地望著他们。
说来,他哥从小煞气逼人,郎青自己也是一肚子坏水,族裡的小狼都躲得他们远远的,只剩他们兄弟二人在一处。
此番难得有个不逃走的,立马被他们围在中间,扑腾来,翻滚去,百般折腾,似乎还叼起来当球抛过……
江白最是敬重他的兄长,每每提及兄长品性出眾,心胸宽广,必要提及此事:“那天我回到家,就见到我家的阿阑被大了他好几圈的两隻狼咬著,我这个做叔叔都不免担心害怕,我哥只当是小孩子玩闹,全不介意地和你爹说话……”
郎青毫不愧疚地说:“一胎生了四个,自然不稀罕。”
此时,手心裡的白毛团依稀与记忆中一般大小。
郎青给他顺了顺毛,说道:“说起来我们小时候见过,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比我也小不了多少,怎麼不能化形?”
小狐狸用一贯沉静的目光望著他。
郎青一边走,一边手痒地摸遍他全身,最后揉著小小的耳尖道:“全身都没几两肉,瘦成这样连磨牙都不行,靠你叔叔把你养胖是没戏了,他给你找了个小心眼的婶婶,就想著成天和他黏糊在一起,这婶婶也就长得好看,心思可重了,你见到他躲远点……”
畅快地数落完胡玉,郎青终於总结道:“看来,以后就得靠我来养你了。”

走了一大圈,郎青终於寻著他哥。
在靠近村庄边缘的地方,四散倒下一片大树,废墟中,他哥双目发红,似乎浑身散发黑气。
郎青由衷感到,在这种时候,手裡有个温暖的毛团,真是件好事。
想了想,郎青把小狐狸塞进怀裡,小心地绕过各种残骸,到他哥身边。
“回去吧,江白会担心我们。”郎青没话找话说。
他哥握紧手中的剑,迟缓地抬头望天,一轮明月当空,这时辰江白理应是被胡玉缠著翻云覆雨。
郎青摸了摸鼻子,一旁找个树干坐下。
他哥还知道避著江白出来发疯,总是件好事。
郎剑一时没什麼破坏举动,只定定地站在那裡,郎青心裡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郎青望著漫天繁星,怀裡抱著白毛小暖炉,心裡慢慢静了下来。
“我现在也没想明白,雪域银狼,多风光霸气的一族,就这麼说没就没了。不过,要说捨不得,也就是爹。其他人,那些碍著我们的老家伙,那些从小避著我们,背后多嘴多舌还下损招的家伙,死了也便死了。”
“那天……也算和他们并肩作战,似乎不那麼讨厌,这时候知道才毕竟是一族的。也就如此罢了,若是要我為他们报仇,我不会。我也不欠他们什麼,以后只希望我们兄弟两个能好好活著。”
“说到老爹,我觉得他一直过得累,你从小刻苦想接过族长之位,也累。如今这般,也都轻鬆了……”
郎青独自絮絮了一阵,缓步走到郎剑面前,疑惑道:“我这麼说话,你竟然没想揍我一顿?”
郎剑皱著眉,长叹口气:“你从小如此,我与你不同。”
郎青见他眼中红光消散不少,凶戾之气略收,心念一转,掏出怀裡的小狐狸,往他哥肩上一放。
“师傅家的白狐狸围脖。”郎青说道,依依不捨地為小狐狸顺了顺毛。
小狐狸抬起头无辜地看著他,却不动,只乖顺地伏在郎剑肩上。
郎剑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如同戴上枷锁一般。
在他哥有所动作前,郎青提醒道,“师傅家可就只剩这麼一隻了。”
郎剑更是不敢动了。
郎青心裡感叹,他哥确实很重情义,一边就这样把他哥拉回了家。

郎青抬头,望瞭望茂密的树影,发觉自己又出神了。
往好处想,只当是午睡罢了,也并没他哥当年狂化的徵兆,却也颇感麻烦。
他哥抱剑站在不远处,神情肃然。
郎青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朝他哥笑道:“做了个梦,想起阿阑还未化形时,真是乖巧至极,小狐狸围脖,小狐狸暖手……”
郎青语调轻快地像是在哼唱。
“你不好时,就把他往你手裡塞,你便平静不少。我那时守在一边,真怕你一伸手,就捏断了他的脖子,我自裁都不足以谢罪……”
郎剑道:“欠师傅许多,自然不会伤他唯一至亲。”
“那是自然。”郎青附和一声,不由出神。
郎剑神情肃然:“你若喜欢他,与师傅说,未必阻挠。只要你不再参与玄虎族的事情……”
“大哥必定是要去报仇,”郎青了然道,“如果不去,就算我们苟活於世,雪域银狼一族也无顏谈重振复兴之事。”
郎剑神色不动:“此事由我承担。”
郎青不由叹了口气,伸了伸腰,说道:“小时候就想,你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刻,我一生都比你轻鬆不知多少。未来的族长,各种争斗,都由你承担了。我想著,无论如何你比我合适,我承你的情,咱们兄弟一心,我能帮你多少帮多少便是了。”
“现如今,什麼声名如何,什麼重振复兴,我从不介意。不过,如果你要去,一定算上我……”
郎青笑了笑,对他哥说:“不為什麼,死去的族人与我无关,去世的老爹早投胎了,只有你,要是这麼一去不回,我必定一辈子无法心安。”
郎剑罕见地动容,望著郎青,不再言语。
郎青说了这番话,定下了这件事,心裡也是舒了口气。
趁著他哥难得肯多话,郎青顺势又跳跃地问了个问题:“要是有一天,你见到我和小狐狸滚在床上,你怎麼办?”
郎剑的眉心抽了抽,过了一阵,无比严肃地说:“我就你一个兄弟。”
说罢,扭头就走。
郎青不由地又笑了。
那时候,為了避免他哥晚上一个人在外面发呆发疯,他硬是又和他哥挤了一张床,他哥睡裡面,他把小毛团放中间,他自己睡在外面,这麼一睡就是不少年……
要是他哥如梦中一般,硬生生地爬上床来,或许,他也并不很介意。
郎青一边笑一边叹气。
如果没有什麼报仇的事,他们三个人能一起生活——这样也很好!

曾经,郎青养了一隻小狐狸,养了许多年,都没有长肉。
他问江白原因。
江白接过白毛团子,一边温柔地抚摸,一边惋惜道:“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回到族裡,却未见精魂?是被阿阑超度了。也是我们一族积累的佛缘和功德,可惜他以妖身行此事,终究损了内丹。”
小狐狸舔了舔江白的手指,以示安慰。
叔侄二人相依相偎时,胡玉出现了。
郎青瞥了他一眼,自发上前,把小狐狸从江白怀裡抱了回来。
他劝道:“不用多想,既然只是内丹有损,总有化形的一天,我一定好好养著小师弟。”
眼看著胡玉又往江白身上缠,也不避人,郎青抬手遮了小狐狸的眼睛,就往外面走去。
待出了院子,他把小狐狸往肩上一放,就是一条现成的白毛围脖,还会伸著小爪子,抓住他的肩膀站定,再勾著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他的脖子。
郎青伸手勾起他的小下巴,玩笑道:“替师傅养了你这般久,以后能化形了怎麼报答师兄?以身抵债如何?”
那时,他是真把江阑当弟弟一般。
除了他们兄弟,江白陆续收留了一些狐族,大多是被灭族的遗孤,皆称江白為“师傅”,而郎青郎剑则成了“大师兄”和“二师兄”。
岁月流逝,郎青这个“二师兄”不负他从小的好底子,长成了神采翩然,瀟洒不羈的青年样貌。
并且,那常含笑意的眉眼,对比他哥面无表情的冷肃气势,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狐族多美艳且擅採补之术。
江白那一族除外。
於是,郎青成了胡师弟们邀请双修的物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郎青不无得意地问他哥:“怎麼样,他们从没找过你吧?”
郎剑摸了摸怀裡小狐狸的脑袋,肃然警告道:“像个二师兄的样子。”
郎青把玩著小狐狸的尾巴,说道:“有个严厉刻板六亲不认的大师兄,我这个做二师兄的自该亲善些。你不多说我也明白,和公狐狸双修太过奇怪,我们还是应该找狼族才对。是不是?哥你喜欢什麼样的?”
郎剑一脸觉得他教坏小孩子的不满神情,直接拿起剑,把他拉到院子裡一番切磋。
说切磋是好听的,郎青的武力从小不如他哥,银狼一族还在时,就是他哥督促著他提高武艺,那时还不甚严格,灭族以后就是严苛了。
一眾狐师弟怕郎剑自有道理,大多狐族均不以武艺见长,碰到这位大师兄,真是……
不过,郎青觉得,他哥对师弟们还是手下留情,对他才是实实在在的惨绝人环。
他吃亏就吃亏在擅长毒术机关等杂学,这些年下来,把他哥养得不怕毒了,机关之类的架不住他哥武力值太高,跑又跑不了,每次总以见血收场。
郎青漫不经心地撕开肩上的布料,把药往伤口上瀟洒地一撒,对一旁的小狐狸说道:“你看,他像我亲哥吗?”
每当此时,小狐狸总是微微侧过头,望著他,很认真地点点头。
郎青不由笑了,用带血的手在那团白毛上留下几道血印,说道:“每次我被他砍,你都在一边看这麼认真干什麼?别是想学武?等你能化形了,还是离我哥远点,他心不坏,让师弟们都更强些总不会错,只是操练起来,著实可怕……”
某天,郎青被他哥砍完,往周围扫了一眼,出奇地没见到他养的小狐狸。
郎剑也发现了,立刻皱起眉头。
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沉静墨黑的眼眸望著他们,唤道:“大师兄,二师兄……”
那是一个容貌清淡的少年,穿著最简单的月白衣衫,就像是素白的宣纸,又如泛黄的佛经,望著他,只觉岁月静好,惟愿天长地久。
不知怎地,郎青心裡像是住进了什麼,再与以往不同。
他拉过少年,往他身上四处摸了起来,一边笑说:“你哪裡像是狐狸精,怕是师傅家祖传的佛经化的。”
“哥,你说是不是?”
郎青回过头,正撞上郎剑目光灼灼,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沉热烈。

江阑化形以后,郎青才明白,他究竟养了一隻多麼认真又呆笨的小狐狸。
走路都不十分稳当的少年,慢悠悠地在他们院子裡扫了地,整理了房间,晒了被子,还能帮他处理药草,意图帮他哥擦剑……
郎青原本想随他干些想干的事,此时终於忍不住道:“不是养你来干活的。”
少年抬起头,认真道:“承蒙师兄们照顾这麼久,要报答。”
郎青扶额,开始反省自己究竟灌输了些什麼。
郎剑在一边正色道:“理应照顾你,念著师傅即可。想去见他?”
江阑低下头,说道:“今日晚了,贸然过去,怕打扰师傅和胡公子。我明天给师傅做些菜可好?”
郎青看少年神色,只觉深深的孺慕之情溢於言表,只怕是难免打翻胡玉的醋缸。
那天晚上,睡在兄弟二人间的小毛团终於变成了人形。
郎青玩笑般往少年身上摸了几把,无意间探入衣衫,触及一片柔滑。
江阑不觉有异,尝试著握住他的手,习惯性地蹭了蹭。
郎青顿觉气血上涌,怪异非常。
他立即熄了烛火,拉上被子,说道:“睡吧。”
始终没有放开江阑的手。
也就那一晚,第二日江阑就有了自己的院落。
郎青却发现自己开始发情了,对那只养了多年的小狐狸。
梦中,那温顺的少年就躺在他身边,任由他拉开了衣衫,肆意把玩他的身体,逗弄得那双黑眸泛起水光……
梦醒,郎青鬱闷地感觉自己热情高涨的部位,默默去屋外吹风。

郎青再次醒来时,江白正站在他面前。
在江白的“境”中,他始终行走自如,仿佛从未受伤一般。
郎青很佩服江白,能够经受诱惑,鲜少踏足这个任他為所欲為的领地。
“醒了。”江白说道。
他随意地在郎青身边坐下,作恳谈状问道:“有什麼想不通的?”
郎青看了他一眼,也不含糊,如行云流水般说道:“想了许多,像是為什麼我哥‘入魔’时是那般气势十足的样子,轮到我被那本破书缠上就是不停做梦。梦裡那些事……不能讲给你听,你听了一定生气。说起来你自己也和公的好上了,却拦著我们……”
江白手持摺扇,往他腿上一敲,说道:“还怨上我了?你自己也就罢了,你和我说什麼?你哥也喜欢?你还想和你哥一起?!”
郎青的气势立马弱了,却还辩说:“我和我哥都……”
江白没好气地打断:“你哥都没说话,你就非要拉上他?我就这麼一个侄子,念著你帮我照顾他许久,盯著他的眼光越来越垂涎,我都忍了。你说你喜欢他,我也想成全。你说你哥也喜欢他,这是想干什麼?”
郎青耍赖地转移话题:“所以说,阿阑是亲的,师傅对我和我哥再好,再是从小看大的,还是不如阿阑。”
江白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对,阿阑是亲的,别人就是比不了。因為这事,你还能和我闹气,阿阑就一定不会。”
郎青理亏。
江白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说道:“你想清楚,虎族那裡,我和你哥一定要去,你去了也未必有大用处,如若你不去……”
郎青作痛苦状道:“别诱惑我。”
他迎上江白的目光,难得地正色说道:“他也是我仅剩的至亲,我不能把重担都推给他,自己和他喜欢的人过快活日子。”
江白微微动容,最后说了一句:“你和你哥两个过日子就挺好。”
说罢,转身走了。

郎青坐著发了会呆,起身往江阑院落走去。
江白无意让胡玉踏足“境”中,於是,“境”中的时光,就成了江阑无比珍惜的和叔叔亲近的机会。
少年总像个小影子般陪在江白身边,存在感不比狐形时高出多少,却照顾得江白妥妥帖帖,端茶倒水打扫做饭,样样亲力亲為。
不出所料,郎青在厨房裡找到了那个忙碌的小家伙。
郎青望著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少年似乎做每件事都全心投入,不忙不乱,让别人也跟著静下心来。
动情后,他也并不是时时渴望著把阿阑吞吃下腹,像此时,就希望这样安静又心有灵犀的时刻能更长久些。
“这次,通过师傅考验的,就能跟著去虎族,我和我哥一定会去。”郎青说道。
“嗯。”江阑轻轻应了一声。
良久,说道:“我习武术法皆不成,跟去只是拖累。哪怕如此,心裡却仍盼望,自己能一力扛下这些,只愿师傅和师兄们平安喜乐。”
郎青顿觉心中酸涩,承诺道:“只要活著,必定回来见你。”
江阑凝视他道:“此处远离北地,师兄们不必特意回来看我,日后你们回银狼族故地,两人相依相伴,必是——”少年低下头,歉然道:“不知為何,那日听闻两位师兄的事,却始终难以高兴起来,明明——很是般配。”
郎青张口欲言,想到江白,想到郎剑,终究什麼都没有说。
望著小狐狸难掩落寞的神情,只觉亏欠良多。

繁星满天的夜晚,郎青坐在院子裡的大树下,沉默地翻著那册《入魔》。
感到他哥靠近,他问道:“你当年怎麼想通的?”
郎剑波澜不惊地说道:“初时心裡只有仇恨,想要更强,把所有对手毁灭。一直被你们拉住,就有不捨。有一天,突然想通,如果作為魔,即使报了仇,也毫无意义,那是借助魔之力,非我族之力。”
郎青思忖一番,说道:“听著颇有道理。”
郎剑难得露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让郎青惊悚了一下。
惊悚过后,他陷入沉思。
他和他哥从小不同,他哥心裡装的都是作為未来族长的责任,被灭族后顿失寄託,充满对力量的渴望。
而他,又為什麼被那本书选中?
合上眼,在光怪陆离的梦境裡,他问自己,想要如何度过此生?
心中答道,為所欲為,肆意而行,不受束缚。
所以,割捨不下的兄弟情,他是否想抛下?
欠江白的情义,是否感到累赘?
对江阑的牵掛,是否只愿任意而為?
或者,期望这些再不存在,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但是,如果他们都不存在,他的生命是否还有意义?
他究竟想要什麼?
夜半,郎青如梦初醒,亢奋地变回狼形,仰天长啸。
他要去虎族,全了兄弟情义,一定不能死,回来娶小狐狸。
到时候,说不定江白一高兴,就答应了。
第二日,郎青发觉他和那本书的联繫断了,扬眉吐气地把那本《入魔》垫了桌角。
“还是要去?”他哥问道。
“那是自然。”
郎剑听了,目光深沉,握紧了手中的剑,说道:“我该从小更对你严加督促。”
这天起,郎青每天被他哥砍得更重了。

最后的操练,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郎青明白,最难过的一关并不在此,却十分乐意折腾师弟们。
他瀟洒地坐在药炉边,倒腾著诡异的药物,一边桌案上摆著书册吃食,一派悠然怯意。
竹林裡不时传来嗖嗖的箭声,水火术法的轰鸣,还有不绝於耳的惊叫咒駡。
郎青愉悦地说:“教了你们这麼久,一个简单的阵法都逃不出来?别怪我不提醒你们,越到后面机关越是厉害,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清朗的话音悠悠传入阵中,咒駡讨饶之声更甚。
郎青察觉江阑的气息,笑著回过头。
看了一眼,不由皱起眉,来到江阑身边,关切地问道:“出了什麼事?一身的血。”
说著,毫无顾忌地一把拉开江阑的衣衫,仔细检视起来。
惊讶过后,他也明白,会动江阑的,也只有他哥。
江阑简单地说明原委,是去了郎剑那边的训练场,然后被大师兄“练了练”。
若是其他师弟,打不过认输是自然的,江阑却是不会,定要竭尽全力,坚持到最后。
郎青一手抹药,一手泛著治癒的白光,迅速把伤口又处理了一遍,听江阑说完,刚空出来的手一下子拍上江阑的脑门。
“你傻啊,他教他的,你去示范什麼鍥而不捨?早告诉你,躲著他一点,凑过去找揍有意思吗?”
江阑揉了揉脑门,乖巧地一句话不说。
郎青的眉心抽了抽,一定是阿阑未化形时,就一直看他被他哥砍,於是,等他化形习武以后,也毫不介意地去向他哥讨教。
第一次看到江阑受伤时,他是真恼火了。
衝著他哥说:“他你也下得了手?”
郎剑缓慢地擦著兵器,眉头紧皱地看著那血跡,回道:“他那麼用心习武,你说是想做什麼?不如绝了他的念头。”
郎青静了静,说道:“你看他哪裡像是怕了?”
可惜,江阑再是努力坚持,限於受损的内丹,修為和力道难以提升,也是无用。
每次郎剑看完江阑的表现,砍他就砍得更凶。
“如果你有这种毅力,成就绝不仅於此。”
郎青慢慢把江阑重新包裹进衣料裡,轻笑道:“这一身血的小摸样,看得真心疼,要是别人干的,我一定帮你出气,可惜是我哥……”
江阑轻轻摇头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郎青但笑不语,手中闪过几道光芒,立刻,竹林裡传出一片机关触发和各系术法发动的轰鸣声。
“没办法,打不过我哥,只能折腾他们给你出气了。”
江阑摇摇头,无奈地看著郎青。
竹林方向一片鬼哭狼嚎。
“二师兄,这样要死人的……”
“二师兄,啊,烧到了,二师兄!”
“我的尾巴!”
也有尚有餘裕的家伙:“二师兄,许是因為阿阑和你走得近了,你家大哥才下了毒手,可不能迁怒我们啊。”
还有附和劝导的:“小阑啊,真的,他们兄弟两个早睡一张床了,大师兄又如此兄残,你离他们两个远点吧。”
郎青挑眉,施了个清音咒,一切立刻清静了。
“不用担心,听他们多有精神,死不了。”郎青温柔地摸了摸江阑的头髮。
“大师兄不是会藉故伤人的人。”江阑想了想,平平稳稳地说。
郎青看著他,收起笑容道:“你倒是很瞭解他,还有什麼?”
江阑又想了想:“先前划了大师兄的衣服,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郎青狠狠揉著他的头髮,说道:“你该想自己生不生他的气才对。”
江阑不在意地笑了笑。
郎剑心裡直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完成当天的训练后,郎青独自往他们兄弟的院落走去。
可能看著江阑的伤著实惨烈,一眾胡师弟现在见到他都避著走。
也有身怀疑虑的,欲言又止地问:“师傅他——”
被他扫了一眼,默默地缩了回去。
江白的情形自然不好,没有胡玉给他补充精气,实在难以长久支撑整个“境”。
难以言喻的躁动感,借由江白,传达到“境”中每个人的身上,郎青有时也不由地神识恍惚。
明日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归其原因,在虎族收留的那个貘族遗孤身上。
那貘似有探查他人心境,寻找漏洞,进而操控人心的能力,才让一连串的灭族事件如此顺畅地推进。
要郎青说,除了个别人,其他师弟们著实不用跟去虎族,武力术法不够强,心智不坚,反被利用,不如找个地方安心过日子去。
江白理解他们难以放弃的心情,於是,才有了这次的试炼。
这几日故布疑阵,表面看著平静,实际师弟们均是疑心忧虑,只等——
郎青想著明日要演的那场戏,心裡深长地叹了口气。
虐杀小师弟什麼的,著实纠结!
回到院子裡,果然见到他哥在拭剑。
每次伤了阿阑,他哥表面看著平静如初,却总会用更长的时间擦剑,像是平复什麼一般。
郎青问道:“我让他先来这裡拿些好药,你见到没有?”
郎剑的动作略微一顿,答道:“没见到。”
郎青自语说:“那就是回去了,让他和我们保持点距离,这阵子果然疏远了,就是这麼听话。”
郎青说得有些悵然,兄弟两人均无言。
想到明日就出去,郎青俐落地整理起他的一干物品。
走近树下的桌案旁,他眉心不由跳了跳。
看著并不明显,但那桌角下明明——
“哥,你看到那本《入魔》吗?压在桌角下的!”
郎剑闻言,立刻走了过来,凝重地摇摇头。
郎青抬起头,那书置於菩提树下,桃木桌案压著,桌上还摆著几册佛经古卷,看著不觉如何厉害,却是实实在在压制住了。
“被他取走了?”郎剑问道。
郎青脑海中即刻勾勒出一幅画面,江阑走到树下,看到了桌角下的书,几乎不假思索地俯下身,用他犹沾著血的手碰了那本《入魔》。
一段往事同时跃入脑海,他镇定地割开手腕,将血撒在那本书册上,想将那本书从他哥身上引开,做这事时,他几乎忘了,怀裡还窝著一隻小狐狸,正默默地看著……
该死!

郎青往江阑院子去找人,未果。
略一迟疑,转往江白处去了。
也并未见到江阑,郎青并不犹豫,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我看过那册书,裡面记录的入魔仪式多需大量生命為祭,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只是,如若不寻回,我心裡始终难安。”
郎青说完,心境已归於冷静。
江白靠在榻上,揉了揉眉心说道:“在这‘境’中,他人的动向我皆了然於胸,只有阿阑,平时无异,真要躲起来,他也有‘境’的能力,我无法找到。”
“这样,明日他必定会出现,我抽不开身,你仔细问他。”
“只一件事,那本邪书中可有提及‘元婴’?阿阑伤人的功法皆不成,是以不显修行,实则修道天赋极高。我族累世积善修行,虽则难逃枉死灭族之祸,善报却也回於阿阑,我看他已经修出元婴。”
郎青只觉脑中轰地一炸。

第二日,江白召集眾人。
郎青见江阑出现,心中暗自鬆了口气。
眾人聚齐后,江白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动了心思,怕我出了什麼问题,自己就出不了这个迷境。”
眾人沉默。
“江阑,你过来。”江白唤道。
少年走到大厅正中,直面江白的位置。
“你有什麼话要说?”江白问道。
少年微微皱著眉头,劝道:“师傅,这次时间太久,请您姑息身体。”
江白嘲讽地说:“养了你这麼久,倒会自作主张,替我拿主意了——郎青,郎剑——”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
“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就给你们吃了。”
眾人皆露出惊愕的神情,不知為何会有如此变化。
江阑似乎想要开口,立刻被郎剑制在怀裡,捂住了嘴。
郎青故作轻鬆地问:“师傅,这是怎麼了?小家伙照顾师傅一向尽心,有什麼不妥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江白仿若无事地回答:“你们都没有猜错,我不準备出去了,也不想放这裡的人出去,现在还有个机会,吃了他,你们两个可以走。”
郎青似乎考虑了一下,随即乾脆俐落地说“好”。
两兄弟不费力气地押著江阑,进了偏厅。

郎剑鬆开江阑口鼻处,却牢牢把他双手制於身后。
江阑疑惑地侧过头,问道:“大师兄?”
郎青在他身前,一把拉开衣襟,将少年青涩的躯体暴露在两人面前。
昨日的伤该是治好了,此刻那身体上却遍佈伤痕,触目惊心。
郎青少有地厉声问道:“以元婴之身献祭,自裁七日,每日九九八十一刀,以示入魔之诚。我们养你这麼久,就是让你干这等事?”
江阑神色不动,缓缓说道:“我受师傅和师兄们庇佑,见你们有性命之忧,却无可奈何,既有如此办法,何妨让我尽力一试,成与不成,皆无悔。”
郎青皱著眉头,一言不发,专心為他治伤。
“治好了你昨日的伤,你今日还想继续?”郎青淡淡问道。
江阑柔缓了声调,唤道:“二师兄……”
郎青心道,平日裡一贯是这副温顺和软的样子,哪怕看他习武之用功,待江白之竭尽心力,也未深思。
此时,那骨子裡的倔强方才无遮无挡地露了出来,哪裡是他人能劝服的?
收拾了那一身江阑自己弄出的伤口,郎青自是心疼。
一直捧在怀裡的小狐狸,偏他自己不以為意地往自己身上下刀,别人却是看不下去!
郎青抚著江阑的面庞,柔声问道:“只要有元婴之体,你必定不会放弃那个法子是吗?”
江阑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却毫不动摇地与之对视。
“既然如此,便把你体内的元婴交给我们。”
“唔——”
江阑口中被塞入一块软木,此时只能发出模糊的呻吟。
郎青停下拉扯的动作,手放在江阑腹部温柔地摩挲,掌下,是一团柔和而强大的灵力,可惜他的主人难以用他来自保,反而用来自毁。
如果强行抽出,怕是损伤严重。
自然,还有另一种办法。
郎青又在那处按了按,诱哄道:“说你不再想入魔的事,听话,点个头就放过你。”
江阑上身被郎剑揽在怀中,双手缚於身后,此时,郎剑摸著他的髮丝,像是安抚,也像是鼓励。
江阑还是摇了摇头。
郎青叹息道:“你这不会撒谎不懂迂回的性子啊。”
他拉开江阑双腿,在少年惊讶无措的目光中,置身其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后面再求饶,也是停不下来了。”
江阑沉默地闔上眼。

在油膏的润泽下,郎青缓缓往少年体内探入第四根手指。
手掌下的青涩躯体难以自製地颤了颤。
郎青不由停下右手的动作,左手仍是扶在江阑腰间,抬起头看了一眼。
江阑的眼睛被郎剑用手蒙住,遮住了那可能是难以置信的无助眼神,口中被软木堵住,也无法求饶。
他们养的小狐狸啊,真要求饶的话,似乎就难以硬下心肠了。
可惜,留著他不知如何修成的元婴,终究是祸端,不如由他们兄弟採补吸收,既能断了江阑的杂念,又能提升他们的修為。
心念已定,郎青的手指在那紧致之处坚定地抽送起来,模仿著即将到来的更加激烈的侵犯。
温暖跳跃的火光中,药草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兄弟二人的呼吸渐趋深重。
挺身而入时,郎青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快意满足。
一边照料江阑的敏感所在,一边由缓而疾地动作起来。
难以克制的呜咽,逐渐由江阑口中泻出。
郎剑挪开手,深沉地注视那紧闭的双眸,探指取出江阑口中的软木,兄狠地吻了上去。
看著他哥和江阑吻得难分难捨的样子,郎青出奇地感到更為兴奋。
对著他刚寻到的敏感点一次次深深地戳刺,手上毫不留情地拨弄著少年最為敏感的铃口处,终於让那裡勃发至半硬。
仍然不够。
郎青和郎剑默契地交换了位置,摆佈著江阑翻过身,双膝跪在床上,头靠在郎青腿上。
郎青温柔的抚摸著江阑的脸庞,两指探入他的口中,悠閒地拨弄著。
郎剑双手不容抗拒地固定住他腰胯处,而后攻佔了那初开拓的密所。
江阑被身后激烈的动作顶撞著向前,碰到了一处火热的所在。
郎青不由笑了,拨开他的口,半强迫地将自己未满足的欲望塞了进去。

半昏半醒间,江阑不知被兄弟二人轮番摆佈了多久,两人抱元守一,不动精元,随著时间的推移,动作却是越发兄狠,那处异常地勃发刚硬。
江阑耐受不住,终究被逼出了泪水。
郎青一声叹息,抽身放过那温润的小口,将他揽入怀中。
身下,郎剑也停下动作。
脸颊的泪水被舔舐而尽,郎青柔声在他耳边道:“阿阑不是喜欢我们吗?為什麼难过?”
两双手温柔地在他身上巡挲,难掩的委屈在江阑心间升腾。
他真的从没想过,师兄们会对他做这种事情。
郎青拍抚著他的脑袋,说道:“我们也喜欢阿阑,才做这种事情。”
江阑不由自主地战慄,心裡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抚摸他的手,坚定地刺激他的敏感处,执拗地激起他更多的反应。
下身那被多番开拓享用的所在,在郎剑渐趋激烈的动作中,愈发润泽敏感。
江阑的头昏昏沉沉,心中的坚持似乎被那句“喜欢”轻易地摧垮,再难以阻挡犯滥的情欲本能。
终於,一阵白光在眼前闪现,随之是灵力流失,被丝丝抽尽的无力虚弱。

江白一脸鬱色,不快地扫了郎青一眼。
郎青理亏地笑了笑。
江白质问道:“你们还真的做了?!”
郎青心道,那不是您同意的吗,“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就给你们吃了”什麼的……
自然,他明白那时江白并不十分清明,他和他哥也受了“境”的影响,覬覦已久的机会在前,便一路生猛地吞吃下腹。
“叔叔——”郎青亲热地叫道。
“谁是你叔叔?!”江白毫不留情地打断。
郎青正色道:“即便不是阿阑,您对我们兄弟也是叔父一般的亲人。”
江白望瞭望他,神色和缓几分,终究是心软。
郎青摸了摸怀裡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的小狐狸,捧在掌心递到江白手中。
小狐狸一下了钻进江白衣袖中,不见了。
郎青悵然若失地瞅著江白衣服看。
“怎麼又变回原形了?”江白问道。
“刚做完就这样,还一动不动地不理睬我们。”郎青小心答道。
“所以,你们两个把他採补乾净了,就这样送回我身边?”江白的语调中隐含不满。
郎青长叹一声,说道:“我想阿阑此时一定想在师傅身边,便送他过来了,您劝劝他,这样於他身体不好。”
说罢,眼神依依地行礼退下。
郎青走后,小狐狸从江白衣袖中钻了出来,安静地伏在江白腿上。
江白抚摸著他鬆软的白毛,缓声道:“这事,我也说不得他们,凭著你的‘境’,若是真不愿意,他们也动不得你。”
小狐狸微微抬了抬头,又低了下去,乏力地蜷作一团。
江白继续柔声道:“你自然是不防他们,却也全然料不到他们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小狐狸缩得更紧了。
江白不多说什麼,只一下下抚摸著钟爱的孩子。
良久,他方才开口:“小时候,你三个兄姐,一个弟弟,都过於活泼了,只你安静,不免难以顾及,你爹娘就托我,在族中时多照料你一些。从小,你就是我最放在心上的一个。”
“那场灭族之祸后,就剩下你一个与我為伴。”
“除了几个知道,对其餘的我均说素江白狐只餘我一个,你是我在山下捡到的。你能化形以后,便随他们一般叫我师傅。”
“这事你从未问过我,想是明白几分,今日也一同与你说了。”
“灭族之事,无论如何,到我而止。我只愿你简单清净地过日子,无人催逼你应这般那般做事。我一贯知你深具佛缘,却也未如何期望你成仙成佛。若是能遇有情人,找个地方相伴相随,生儿育女,那是最好不过。”
“即使是他们兄弟两个,若是你愿意,我也无妨。”
“你自己想清楚罢。”
“我都知道。”江阑低声应道。

郎青在江白卧房外的暖阁中候了一个多时辰。
胡玉回来,见到他,挑了挑眉问道:“他们叔侄两个在裡面说话?”
郎青点头。
胡玉落座一旁,僕从立刻端上茶水,他掀了掀茶盏,说道:“我回来了,你就可以领回你家的小狐狸了,是吗?”
郎青微微笑道:“只要师傅同意,就是我家的小狐狸,以后不多劳师傅费心,我自然照顾妥贴。”
“我看他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倒也不用旁人费心。况且你们此去,也不知能否回来……”
郎青敛去笑意,直接道:“我也一直不明白胡公子,处处显得对师傅情义深重,却於此事不加阻拦。”
胡玉不动声色:“缘聚缘散,说来那孩子也是我半个侄子,说句公道话,你对阿阑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裡,而郎剑,便是报了仇,也该是打算為雪域银狼繁衍生息。不知你為何,一定要拉上你哥,与阿阑纠缠不清。”
郎青不语。
待到江白面前,两人又是一派安然和睦。
小狐狸在江白腿上抬起头,见了胡玉,立刻乖巧地跳落地上。
江白无奈地朝胡玉望了一眼,胡玉全然不知般回以一笑。
只一瞬间,郎青便把地上的小狐狸捞进怀中,有礼地告退了。
江白抚了抚额,被胡玉缠绵地拉进怀中。

狼兄弟的别院中,两人的床上,白毛团子被放在当中,仍是不动地缩成一团。
郎青看著只觉又可怜又可爱。
他转身化了狼形,仅比小毛团大上一两圈,玩耍般地压了上去。
不久,小狐狸被他扑腾开,成了肚皮朝天的姿势,脸上身上几乎被舔了个遍。
一旁,郎剑的神色是难得的和缓,看著床上那两团白毛,伸出手,轻柔地揉著小狐狸肚子上的软毛。
就著缠住小狐狸不放的姿势,郎青亲热地再次舔过小狐狸的眼睛鼻子和小嘴,一边说道:“上次我们採了你的精气元婴,於你损伤不小,要和我们双修补回来才行。”
小狐狸默默地扭过头。
郎青无赖道:“乖,要是真不愿化回人形,这样也行。”
说罢,下身朝小狐狸腿间顶了顶。
江阑:……
又廝磨了一盏茶功夫,江阑赤裸地躺在了床上。
郎青郎剑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中对江阑又是中意许久,昨日虽是一番缠绵,為了採补,却并未发洩。
此时,见江阑这般任由為所欲為的样子,均感躁动难耐。
几乎同时,四隻手在江阑身上缓缓游走,江阑只紧闭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睫毛微颤。
郎青低头亲上他的眼睛,问道:“害怕吗?可是昨日弄疼你了?”
江阑依旧沉默。
郎青拉著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索。
“昨日是我们急躁了,也是被你气的,今日我们慢慢来好吗?”
江阑咬了咬下唇。
郎青又亲了亲他的唇,笑道:“傻孩子,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昨日被破身以后,江阑似乎再不同以往了。
被两兄弟又摸又亲地,便轻易有了反应。
动情的浅红浮上玉般的肌肤,下身也颤颤地翘了起来。
郎青只得拿头巾给他缠上,劝哄道:“今日你要固守精关,只吸我们二人的精气,於你大有益处。”
江阑深吸几口气,略為平复,黑眸无辜又无奈地望向郎青郎剑。
郎青压下跃跃欲试的衝动,耐下性子,把採补精要向江阑一番叮嘱。
另一边,郎剑分开江阑双腿,在那密处开拓起来。
待郎青说完,郎剑起身,示意郎青先上。
郎青明白兄长让他,心中略一犹豫,也不推辞,便换了过去。
那处已是诱人地半开著,郎青探指而入,只觉柔顺湿润,层层包缠而上,竟是只欠东风了。
郎青笑叹:“我们家的阿阑真好。”
说著,托起江阑双腿,一寸寸地挺入其中。
江阑一手被郎青捉著,十指紧扣,随著他一次次地撞击,像是在被侵犯佔有以外,传递温柔与绵绵情意。
另一隻手,则被郎剑引导著,安抚另一处勃发的欲望。
郎青望了望兄长,缓下动作,问道:“一起?”
郎剑将江阑摆佈著侧过头,下身送了上去,说道:“含著,过会一起吞下去,补得更快些。”
江阑对郎剑从未有过反抗,这次也不例外,只是紧闭双眼,而后微微张开嘴。
郎剑的硕大一分分侵入江阑口中,神色中难得地透出温柔之意,抚摸著江阑的脑袋,等他适应,才缓缓动作起来。
郎青也随之继续抽插捣弄,与兄长一起享受温存。
不久,渐入佳境,大开大合地干得兴起。
江阑被弄得狠了,难耐地睁开眼,眸中泛著水意,神色中透著羞涩与迷惘。
郎青拉过他的手,亲了亲,说道:“不要怕,我们都喜欢你,顾著你。”
像是某种仪式,多番享用后,兄弟两人一阵疾驰,两道热流几乎同时喷薄而入,完成了彻底的佔有。

那晚,江阑被满满地滋补回去,而后像是恢复了往常生活,不知该说是随遇而安,还是适应力强悍。
白日裡打扫做饭看书,即便见了郎剑郎青,也如平日裡一般,唤作“大师兄”和“二师兄”。
郎剑待他看著也并无分别,郎青却是耐不住,总是拉进怀裡亲亲抱抱。
到晚上,江阑重又睡回两兄弟的院子裡。
在他不能化形的多年岁月中,就在这张床上占了兄弟二人中间的位置,此时再来,便显得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虽然云雨时仍显生涩,究竟是相识相伴多年,做著做著,就透出难得的温存默契。
在床上告饶时,江阑慢慢领会,叫“郎大哥,郎二哥”更胜“大师兄,二师兄”,似乎更容易让二人满意。
郎青心中不免惦念梦中那声“青哥哥”,瞅著江阑脸皮薄,便也暂时搁下。
至於郎青郎剑两个好的传闻,以及去虎族的事情,均默契地没有提及。
终於,还是江白问起。
郎青定然道:“此事不得不為,像师傅虽和胡公子好,也并不拘於灭族之仇,却也决心要去,我也是这般。”
顿了顿,坦诚道:“你或许怪我,為何一定要拉上我哥和阿阑一起,我不过希望,若是我没有回来,阿阑能和我哥在一起,别人或许看不出,我却明瞭他真心把阿阑放进心裡。”
江白皱了皱眉,说道:“事已至此,别说这般丧气话,你若是……还哪裡能管到他们如何。”
郎青默然。
他心裡最担心的,若是没有他,按照他哥和阿阑这般沉默内敛,说不得相忘於江湖,一个回族中找母狼下崽,一个就此静心修佛。
想到这个,他觉得自己就是死了都会怨愤难安。
郎青下了狠心,绝不可如此,“我会有办法。”
当晚,饭后。
郎青沉著淡定地说道:“我族实际有个神奇的法门,或可让阿阑帮我们留下子息。”
江阑和郎剑同时抬起头,定定地望著他。

两个月后。
胡玉閒閒地在江阑的院子裡坐定,说道:“他们就快回来了。”
江阑想了想问道:“你早料定他们不会有事?”
胡玉笑道:“大抵如此,否则就是把你家叔叔拘在这裡又如何,他未必捨得怨我。”
江阑默然,他家叔叔实是惧内。
胡玉往他腹部扫了几眼,说道:“不知他们回来会否惊到,狼二的心思谁都能猜到,誆他哥罢了,没想到被他不知弄了什麼东西出来。”
江阑垂眼,手轻轻划过腹部。
许是失了元婴的缘故,那空虚处竟滋生了一团东西,随著他的血脉心跳,缓缓长大,如今尚不明显,却不知将来会如何。
胡玉端详他淡定的神色,笑叹道:“你看来倒是不惊不怕,也罢,不论是什麼,始作俑者就快回来了,无须你一人扛著。”

当晚,郎兄弟的院子裡。
江阑躺在他们三个的床上,略為出神地想,怎麼就弄出这麼个东西来?
郎青的所谓“法门”,他和郎剑并不信,却不知為何,按著郎青的法子,这麼操作了一番。
那晚的月光皎洁,与两头银色巨狼相映——
他想,或许郎青就是找个藉口,实现狼形和他欢好的愿望?
狼形做起来,其实相当辛苦……
江阑无奈地笑了笑,慢慢闔上双眸。

他走在路上,恍惚间朝周围一看,是往江白处的必经之地,一草一木皆是无比熟悉。
仿佛不受控制般,他径直朝前走去。
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拉入一旁的草丛中。
雄性浓厚的气息包裹著他,身体被全然制住,动弹不得。
那人先是用揉碎他一般的力道,把他压在怀裡,而后,难以满足地撕扯起他的衣衫。
很快,他衣不蔽体地裸裎在进犯者的面前。
似乎还嫌不够,眼睛被利索地蒙起,双手拉到背后捆了起来,摆佈成跪趴的无助姿势。
鼻端縈绕著清新的草木之气,身后的密所却被毫不迟疑地开拓起来。
不久,换上一处火热的物件,亲密却不堪地征伐著。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想是饜足了,他已是不堪重负地陷入昏沉。
朦朧中,就这样独自被丢在原处。
睁开眼,木质的书架映在午后照进的暖阳中,一派平和安然。
手中是常看的书册,一旁是熟悉的桌椅。
他不由怔然。
一双手从背后揽了上来,他心中一跳,身体却未作反应。
温醇亲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说道:“阿阑在这裡等了很久吗?”
光影之中,郎青一边亲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剥乾净他的衣衫。
欣赏地看了一会,郎青带著无比温柔的笑意,取出一捆绳子。
就这样,他以双腿大张的不堪姿势,被绑在了自己常坐的椅子上。
那片阳光,照在无遮无拦的身体上。
那个漫长的午后,他观赏了郎青种种奇异的收藏——全是房事所用。
逗了他一阵后,郎青体贴地说:“虽然这些都很有趣,我还是喜欢自己和阿阑做啊。”
所以,郎青什麼都没有用,只是用手,一次次把他送上顶端。
直到他无力失神,才真刀实枪地闯入,再次彻底地将他多番折腾。
郎青做的时候喜欢说话。
“我好还是我哥好?”
“来,叫声‘青哥哥’听听。”
“阿阑,这裡喜欢吗,还是更喜欢这裡?哦,看来是这裡了……”
“阿阑还想要吗,求我啊……”
他身不由己地发出粘腻的呻吟,说出郎青想听的任何话,心裡只有两个字——有病。

胡玉打量著江阑的脸色,略带关切地问道:“近日可有不适?”
江阑眉心微皱,摇了摇头。
只是晚间梦境扰人而已。
日日在那条路上被扑倒,蒙上眼就做,做完就地丢下不管,整个过程中没有一句话。
而另一个——书阁,厨房,院子,湖裡——没有他想不到的地方。
可见一个是一成不变,而另一个却百般花样。
虽说多半是那两人臆想的梦境,却不由地有种被作為玩物的感觉。
江阑这般好脾气,都被生生磨出了火气。
这一日也是照旧——不,终於有了点变化。
他被掛在树上,那人在他身后激烈地动作著。
完事以后,他被解下来,往草丛裡一放,施暴者就準备一走了之了。
他尝试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一片静默,而后是疾步离开的声音。
他动了动在梦境中终於可以自控的手,拉下眼前的布条,心中浮现一个与郎剑素不相配的词——落荒而逃。
不一刻,眼前又是另一番光景。
雕饰精美的桌椅,融融的暖意围绕,正是江白与胡玉卧房外的暖阁。
胡玉為蛇,体凉,為了照顾江白,暖阁中常烧地火。外出回来,他总是先在暖阁中小坐上一刻,再进房中。
江阑看来,胡玉虽称不上良善大度,对他家叔叔确是真情实意。
显然此时两人正在房中,隐隐传来曖昧的呻吟,江阑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双手臂从身后环抱上来,耳边传来低语:“师傅和胡公子在裡面快活,我们也来,好不好?”
“不好!”江阑心道,可此时又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郎青低笑道:“我们轻一点,不教他们知道,若是师傅知道我这麼欺负阿阑,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说著,将他推倒在一边的榻上,三两下除下衣衫。
郎青把玩著他的敏感处,调笑道:“阿阑舒服吗,也叫两声听听,你听,师傅和胡公子多快活……”
生平头一次,江阑的血蹭地冲上头顶,不是羞耻,而是怒了。
他猛地翻身,把郎青压在身下。
耳边犹自是江白和胡玉的靡靡之音,听得心中烦闷异常。
再想起近日种种梦境,刷地一下拉开郎青衣衫,严肃地看著。
郎青摸摸鼻子,疑惑道:“今天的梦似乎有些奇怪啊。”
随即释然,大度地鼓励道:“阿阑喜欢在上面啊,也可以试试,自己润滑会吗?”
江阑无语,顿觉与郎青牵扯不清著实无谓。
於是,沉下心,万念归一。
江白和胡玉的声音渐渐远去。
再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
郎青疑惑地看著,似有所悟,小心问道:“阿阑,真的是你?”
江阑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蹄的的,规律晃动的车厢中,江白端详著郎青鬱鬱神色。
“不久就可到家,你这幅脸色干什麼?”江白问道。
郎青心道:以為是梦,想做什麼都做了,暴露种种不良嗜好,岂料……
他家的小狐狸似乎生气了。
第一次见他动气,真想搂进怀裡好好安慰一番。
看,他一直都是温柔的好师兄!
郎青一边暗自叹惋多年树立的好形象,一边挪到车外。
他家大哥如常地面无表情。
郎青自语般说道:“这一阵多梦,梦中做了些平日裡不会做的事,不知大哥是否也有这般经歷?”
只见郎剑的脸色立时黑了几分。
郎青心中一鬆——看来他大哥的形象也坏了。

当年在江白的“境”中,到北地不过几天光景,这次实打实地赶路,足足用了两个月。
到得青云湖畔,望著壮阔的湖光山色,回首处往事近在眼前,如今却已卸下重担,轻鬆无虑了。
路边早有侍童等候,引他们去寻胡玉与江阑。
一路行去,满眼熟悉的景物,三人均是心生暖意,连郎剑面上也带出几分愉悦。
茂密的菩提树荫下,胡玉正悠然品茗,此时似有所觉,抬头一望,正与江白对视。
郎青与郎剑眼中则只有江阑的身影。
几月不见,小狐狸似乎逕自完成了少年到青年的转变,眉目间更显沉静安然。
站起身,身材也是抽高不少。
还有那——隆起的腹部?!
兄弟两人定定地盯著那处。
胡玉搂著江白,在一旁凉凉道:“回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些孩子都生了。”
江阑摸了摸肚子,淡定道:“不会这麼快。”
狼青:……
郎剑:……
江白:……
此时,唯愿岁月静好,再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