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袅袅轻烟,隐隐透著让人迷醉的气息。
香炉里飘出的异香,若有似无地飘荡在红色罗帐里;绛色薄纱罩著一床软榻,而软榻之上,躺著一名赤裸的少女。
少女将脸埋在铺著绸缎的软榻上,编贝般的齿紧咬著自己的发,忍受著背部传来一 阵又一阵的刺痛。
她的裸背雪白且光滑无瑕,像是最上等的温润玉石,当细针刺上去的刹那间,少女的肩头因为疼痛而缩了一下,锐利的喘息声从她红润唇中逸出的同时,白玉般的背上也凝出了一颗鲜红色的血珠。
「唔。」少女闷哼了一声。针头划破肌肤,心口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疼。
「要是疼就喊出来。」纯男性的手掌定住少女的肩头,低沈的声音透著欣赏的笑意。
「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少女偏过头冷啐一声,仍是紧咬著下唇忍耐著,漆黑如墨的眼瞪著坐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很好。」男子淡笑出声,睇凝著她精致绝美的脸庞。或许是因为年轻,她还没有女人应具备的风情,但是他已经可以预见成年后的她,将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孔。
少女饱满的额头因为疼痛已经凝满了汗珠,如盈盈秋水的冰冷瞳眸此刻全是隐藏不住的恨意。
「别这样看著我,不怕我会错意,嗯?」男子低低地笑了,再次扬起手上的细针,在她光裸的背部上移动著……
「唔……」少女再次咬住自己的发,忍受著痛楚。
男子手上的工作没有停歇,熟练地刺下一针又一针、跟著再熟练地擦去她背上每一颗冒出的血珠。
「你……一刀杀了我吧!」最终,她纤细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折磨,每一针都像是刻在心口那样的疼,她宁愿一死得到解脱,也好过受这样的痛楚。
「想不到这么快就向我低头,嗯?」低嗄的男音透著笑意,男子低头,不再以手边的软布擦拭血滴,反倒是张口吮住她的肌肤,以烫热的舌尖舔去一颗颗的血珠。
「啊!」她发出尖锐的喘息,不可置信地转头瞪著他。他果然是传说中的恶鬼,除了行事像恶鬼一样地张狂之外,他居然吮她的血?!
「不那么疼了是不是?」他抬眼,俊邪的脸上漾起勾魂摄魄的笑,微乱的黑发散在肩头,整个人漾著一股恶华的气质。
「恶鬼!」
「我什么都还没开始,先别急著唤我「恶鬼」。」他又笑了,似乎被这个称呼逗得很乐。
「你----」在她胸口翻腾的情绪是惊慌和恐惧,她只能死瞪著他,却无法揣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给她任何回应的时间,他的大掌突然扣住她纤细的腰际,双手向后用力一扯,仍旧疼痛的裸背紧贴著他的胸膛,而她粉嫩的臀正好坐在他强壮的双腿之间。
「你要干什么?」她惊叫出声,慌乱地想挣扎。
「做一些「恶鬼」会做的事。」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在咬住她耳垂的同时,湿热的舌尖也探入了她的耳中。
「不要!」她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受这个恶鬼的侮辱;脑海中骤然浮现寻死的意念,于是她闭上眼睛,心一狠就准备咬舌自尽----
就在她用力一咬的时候,一道更强大的力量入侵,硬是撬开了她紧闭的唇,代替她的舌承受了一切,直到她口中尝到了血腥味,她才惊觉到自己咬破的是他的手指。
「想死?」低沈不带任何感情的男音在她耳边飘荡著,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如果死了,就别怪我不守承诺,做出赶尽杀绝的事。」
「啊!」她猛然睁开眼睛,想起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仍在他的手上。
「想明白了?」他冷笑,缓缓抽出被咬破的指头,以欺骗的温柔语调继续道:「现在想起自己的承诺了?你这条命是属于我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继续呼吸,我要你死,你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若是恶鬼,你这条命也属于恶鬼的,别再做出任何激怒我的事情,明白吗?」
「我卖给你的只是一条命,我宁愿死也不会接受你的侮辱!」她喘息,眼睛已经被泪水给刺痛,但她仍是倔强地开口。
「要生要死的话让人厌烦。」他撇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情绪,似笑非笑地继续开口道:「你以为耍些女人的花招会让我生厌?那么我可得让你失望了。」
他墨黑的眼敛去柔光,复以手指抬高她的下巴,以一种更不怀好意的语气开口道:「纹身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事,若是不让我做点别的、分散你的心神,我怕你会熬不过去。」
「我忍得祝」她毫无所惧地瞪视他。肉体上的痛楚算得了什么,她会记住今天他所赋予的每一丝疼痛、每一分羞辱,日后加倍地回报给他。
「够倔。」俊邪的脸漾起淡淡的激赏,他不再说话,将少女重新压回软榻上,继续自己末完成的工作。
当细针再次无情地吻上她背后的肌肤,少女的额头上也再次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是她始终紧咬著自己的长发,硬气地吭也不吭一声。
背部断断续续刺痛的感觉化为一种无法忍受的热,开始在她体内升起,撕裂著她所有的感觉,让她的意识变得涣散不清……
房里寂静无声,空气里仍是充满了浓郁的香气,终于,少女雪白的背部浮现出一朵盛开的玫瑰,男子嘴角掠起一抹满意的笑,低下头,温柔地吮去玫瑰上面的最后一颗血珠。
「烙印……」低沈的嗓音轻如爱语,抬眼看向她,这才瞧见她早已痛晕了----
这一辈子不管是生是死,她再也躲不开了!
第一章
灭门破晓,薄雾纷纷。
豪华气派的官家宅邸前冷冷清清,一眼望去只有四、五名家丁拿著扫帚,沿著台阶忙碌地打扫著。这宅院的主人姓袁,现年五十岁,在朝中为官二十年,深得当今皇上的宠信,再加上袁大人喜欢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因此他的宅邸不似一般官家宅院门禁森严,常常可见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士在此进出。
「动作快点,一大早夫人就要出门上香了,要是给夫人瞧见台阶上有什么脏东西,看我等会儿怎么修理你们。」袁府的管事摆出挑剔的嘴脸,命令家丁们加快打扫的动作。
「是。」家丁们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只能低下头在心中咕哝,却怎么也不敢回嘴。
袁大人的元配早在多年前就去世,现今的这位袁夫人年二十来岁,是一名青楼女子,她原是官场同僚买下送给袁大人的礼物,由于她娇柔艳丽、能歌善舞,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袁大人迷得晕头转向,更应允了要扶她为正室。
名为艳雪的女子虽然得到了袁大人所有的宠幸,但她毕竟有著不名誉的出身,艳雪积极地想奠定在府中的地位,于是对府中的仆役异常严厉,想早一日在下人面前建立绝对的权威。
管事的话才吩咐完,两扇铜门就「呀」的一声打开了,从里头缓缓走出一名身穿薄纱、千娇百媚的人儿,她伸出嫩白的手腕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杏眼一转,有些埋怨地开口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没把地扫好?夫人我要去寺庙上香,脚下可不能沾染半点灰尘,你们这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吗?」
「艳雪夫人别恼,这些狗奴才真该死,怎么教都教不会,请夫人千万别生气,要是坏了您去上香的心情,就是这群奴才的罪过了。」管事一步向前,立即换上一张笑脸陪罪。
「我大清早去寺庙上香也全是为了老爷子;若不是我求菩萨保佑他长长久久、富贵平安,你们这群奴才要到哪里去讨生活啊?」艳雪眉心一紧,回头示意身后的婢女拉高她的裙摆,这才慢慢地往前走,那姿态就像是一片落叶都会弄脏她的绣鞋似的。
「恭送夫人。」管事拱了拱手,对著早已等候在门外的轿夫使个眼色,他们立即殷勤地掀开了轿帘。
当艳雪夫人风情款款地欲矮身入轿的时候,她整个人忽然一顿、退了好几步,跟著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啊----啊----」艳雪夫人的喊声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更让所有门前的家丁们一时之间乱了手脚。
「艳雪夫人,出了什么事?」管事脸色一变,迅速奔到夫人身后,顺著她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地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轿……轿里头有人!」艳雪一手著胸口,一手颤抖地指著轿子。
「这怎么可能?!」管事同样大吃一惊,眼前的轿子明明是他大清早就命人准备好、一直等候在门口,怎么可能会有人坐在里面?!
「你们这群狗奴才,存心想作弄我是吧?」见轿子里的人始终动也不动,艳雪心念一动,认定了是这些下人要她难堪,她先前的恐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熊熊的怒火。
「夫人您千万别误会,我们就算向老天爷借胆子,也不敢戏弄夫人您呐!」管事猛烈地摇头否认,谁不知道艳雪夫人是老爷专宠的女人,谁敢随便开这种玩笑。
「哼!不是最好。」艳雪冷哼一声,嘴角撇成阴狠的角度,愤恨不已地开口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躲在这里装神弄鬼!你给我出来!」
轿子里没有半点动静,从袁府仆役所站的角度看过去,只能依稀瞧见轿里的人穿著一身白衣,至于他约五官生得什么模样,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滚出来!」艳雪无法忍受有人漠视她的存在,更仗著就站在自个儿的家门口,于是她大步向前,准备将轿子里那个装神弄鬼的人给揪出来。
就在她伸出双手往轿子里探去时,一阵凉风起了满地落叶,就在众人眼前一花之际,轿子的两旁倏地出现两条人影,快如闪电地同时出手,跟著就听见艳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艳雪夫人?」管事向前一步,就在他伸手想扶住艳雪的时候,赫然发现她的一双皓腕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无声无息地卸下,两只手掌掉在地上,就像是沾了血的白玉一样怵目惊心。
「啊!我的手……我的手!」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艳雪低下头端视,一看之下险些昏了过去。她的一双手被人砍下来了?!
「谁要你们出手的?」一阵清润的嗓音从轿子里传出,里头的白影一晃,脚尖一点那人就出了轿子。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甚至怀疑一大清早就撞鬼了,世上真有人有这么快的身手?!
不管是入轿、出轿的动作都轻得像是一阵风,他们甚至来不及眨眼,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人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立在家丁眼前的人身形纤细,一身上好的丝绸白衣榇得他气质翩翩,发髻上也是系著一条白色缎带,他背对著众人不发一语,只是微微仰起了头。
「你……你到底是谁?居然敢来这里撒野?」管事吞了吞口水,知道这群人清早来此绝无好事。
「哎呀!我的手!」一旁的艳雪仍是呼天抢地地喊著,但是由于情势太过于诡异,一群在身后的家丁们甚至没有勇气上前探视她的伤。
「烦。」
白衣人的话才说出口,站在他两边的人再次同时出手,长剑一刺一收,艳雪夫人已然香消玉殒。
「啊!你……你到底是谁?」管事被对方残忍的手法吓得魂不附体,一张脸已经变得又青又白,但是他压根儿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这三个人想要做什么。
「我……我们家老爷子,可是……可是大名鼎鼎的袁大人,你……你别想在这里逞凶乱来!」
「「清晨造访,夜半灭门」。你说我是谁?」白衣人缓缓转过了身子,他的话让袁府的家丁们发出恐惧的喘息声。
「你……你是……」管事结结巴巴,浑身只不住地颤动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白衣人立在风中看起来衣袂飘飘若仙,一头青丝也随风飞扬,但是他的脸上却戴著一副修罗鬼的面具,青面獠牙、诡魅难测。
「今晚,「阎火帖」要接的就是你袁府一百一十四条人命。」白衣人衣袖一扬,将一张绘有鬼面具的帖子钉在大门之上。
「啊!」管事整个人跪坐在地,只能不停地颤抖著。「阎火帖」----江湖上最恐怖神秘的组织,举凡是他们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躲得过;甚至,他们还会在杀人之前送下请帖,预先告知死亡的时间。
「今夜子时。」白衣人只扔下这么一句,身子一晃,连同随行约两个人,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晨雾之中……
「管事?」其中一名家丁向前一步,有些惶恐地看著颓软在地的管事,小心翼翼地间道:「你没事吧?我们该禀告老爷吗?」
「完了……完了!」管事将脸埋在掌心,痛哭了起来。「阎火帖」一出现,现在通知谁也没有用,他们全部都完了!
弦月高挂,冷冷地像是一把锐利的弯刀。
袁府上上下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袁大人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面色极为凝重,打从大清早被人从被窝中吵醒,得知艳雪被杀的消息后,他就陷入了极度恐惧的情绪之中。
到底是谁请出了「阎火帖」要灭他袁楷的家?!是他在朝中的敌人?还是他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了,「阎火帖」既出,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老爷!」一声叫唤声让袁楷全身一抖,险些要从椅子上翻落。
「什么事?」袁楷察觉出自己的失态,立即脸色一沈,怒瞪了刚才唤他的家丁一眼。
「老爷,您等的访客到了。」家丁恭敬地说道,随后大厅中出现了七、八个背著大刀长剑的江湖人士。
「老哥哥,瞧瞧你这狼狈的模样,当真被「阎火帖」给吓傻了不成?」为首的是一 名蓄著大胡子的壮汉,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屁股就坐到袁楷的旁边去。
「黑老弟,你来了就好。」袁楷吐出一口长气,紧皱的眉心却始终不曾松开。
「若不是事出突然,我也不会请你们快马赶来。」
袁楷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在他年轻时候尚未为官以前,他曾经是眼前这群江洋大盗中的一份子,后来在聚积了相当的财富之后,他买通了朝中的人脉、混了一个官位来过瘾,后来又意外得到皇帝的赏识,从此就和他这群拜把兄弟渐渐失去了联络,怎么地想不到他今日有难,肯来救他的却是当初他想舍去的这班兄弟。
「袁大人,你就别客气了,再说,我们地想会一会发出「阎火帖」的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一名模样斯文的男子淡淡一笑,拿起手边的扇子挥了挥,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
「阁下是?」袁楷略感疑惑地抬头,对于这一名做书生打扮的男子著实感到陌生。
「老哥哥,这位是「百手书生」,若说现今江湖有谁有胆量和阎火门的人对抗的话,就是他所属的「龙啸山庄」了。」黑虎挥挥手,介绍两人认识。
「原来你是龙啸山庄的人。」袁楷点点头。
十几年来,在江湖中名声并列、享有领导者地位的共有九庄五堡,「龙啸山庄」就是其中之一,近几年来他们更因为开仓赈灾、行侠仗义等种种善行,使得庄中地位大幅度地提高,而庄主龙啸天更是众人认为下一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眩「如此多谢了。」袁楷又叹了一口气,沈思片刻后才开口道:「黑虎老弟,今夜此劫也不知避得过避不过,我只有一事请求,我的独子今年才刚过完十六岁的诞辰,我这条老命去了倒是无妨,就是小儿,无论如何要请各位帮帮忙带他离开!」
就算袁楷心狠手辣、纵横江湖近二十年,曾做出许多奸淫掳掠的事情,大难临头的时候,他最关心的仍是自己的骨肉。
「大哥您别担心,今晚我们兄弟联手,任谁也伤不了你们的。」黑虎拍拍胸脯保证,要袁楷别紧张。
「既然你不放心,不如我带著令公子先行离开,天亮后再回到这里。」百手书生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既然顶著龙啸山庄的名气来帮忙,理所当然该这么做,帮忙保护小公子先走,怎么也好过和阎火堡的恶贼恶斗。
「如此甚好,一切就拜托了。」袁楷松了一口气,挥挥手,要一旁的仆人赶快带少爷出来。
不一会儿,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来到了大厅,他疑惑地看了所有人一眼,跟著走到袁楷的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喊了一声爹。
「好俊的公子,要是被人杀了,确实可惜。」百手书生淡淡一笑,怎么地想不到袁楷有一名这么俊俏的儿子。
「那么小儿子衿就拜托你了。」袁楷拱手为礼,拉著袁子衿的手来到了百手书生的面前。「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快点离开吧!」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要去哪里?」袁子衿莫名其妙地开口,这些人到底是谁?
「子衿,什么都别问,跟著这位大哥走,他会照顾你的。」袁楷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拍了拍爱子的肩头,知道这一别后恐怕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就在百手书生牵起袁子衿的手准备离去的时候,一阵清润的嗓音再次响起,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帖子上写的是一百一十四人,若是有人擅自离去,那可不成!」
当最后一个「成」字飘然入耳后,一道白影微微一晃,出现在罘人的眼前,他仍旧是一身白衣,脸上戴著修罗鬼的面具。
「快带子衿走!」袁楷一声暴喝,提起大刀就朝白衣人砍了过去。恶鬼已经现身,他必须先拖住恶鬼,子衿才有逃走的时间。
白衣人身形微晃灵巧地避过那一刀,在旁围观的人一眼就看出他具有深厚的武功底子,于是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器,冲上前去与白衣人打了起来。
「快!在他的帮手来之前先杀了他!」黑虎眼看他只身一人,大声命令道,手中的大刀舞得更疯狂了。
「爹!」袁子衿看著眼前的一场恶斗,怎么也不肯离开,奈何他完全不懂武功,怎么也无法帮上忙。
眼看所有人都抱著缠门的心态,白衣人失去了耐性,他纵身一跃,同一时间数十支银针从他的手中散出,袁楷眼前一花,急忙拿起大刀来挡,但仍是被扎中了好几针。
「你……好卑鄙!」袁楷著胸不断喘息,伤处已经渐渐麻痹了,显然针上已经喂了毒。
「这毒你应该很熟悉,你曾经拿它来奸淫掳掠,不少人就是因为这毒犯在你的手里,你全忘了吗?袁大人?」白衣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你到底是谁?」袁楷脸色惨白,他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他的过去?
他慌乱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兄弟,虽然说他们没有一个人中了针,但却也没有一个人拿出解药要救他,这到底是……
「你以为我的毒是打哪儿来的?袁大人。」白衣人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你们……不可能!」袁楷大吼出声,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的兄弟要害他!不然他们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支援他,不是吗?
「是谁给我的毒?是谁比你还要熟知你的过去?」白衣人的声音有著叹息,还有著更多的嘲讽。「是谁知道你袁府上上下下共有一百一十四条人命,那又是谁请出了「阎火帖」?现在你还没有答案吗?」
「为什么?」袁楷心中再无疑惑,但是为什么?他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般咆哮著,凄惨且狼狈。
「老哥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哩!」黑虎嘿的一声冷笑。「你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兄弟们心里有数,你不找我们兄弟分一口子也就罢了,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想除掉我们这些兄弟!」
「我没有!」袁楷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黑虎旁边的人冷冷接口。「这些年你做官做得太舒服啦!舒服到忘了自己的出身,更妄想和官府合作想捉拿我们,怎么,以为杀了我们,就可以让你的过去消失,从此高枕无忧吗?」
袁楷面色铁青,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无半点生机,于是他开口道:今天你们要我的命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希望你们放过我的儿子。」
一直在旁边观看的百手书生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地想不到其中暗藏了如此的玄机,若这是一场黑吃黑的恶门,那他岂不是莫名地被卷了进来?!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袁子衿的手。
「嘿嘿!老哥哥,你以前的狠劲都到哪里去了?」黑虎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当初教我们兄弟斩草要除根的可是老哥哥你啊!现在你居然要我们放过你的儿子?!」
众人轰笑出声,更让袁楷一张脸变得扭曲。
「爹!你们这群恶鬼,别伤我爹!」袁子衿忽然大叫出声。
他原本一直站在旁边,这些对话他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亲爹就要死了,而他亲眼看见是那个白衣人放的毒针,于是他使尽力气冲向了白衣人。
「你这个恶鬼!」袁子衿抡起双拳就朝白衣人打了过去。
照理来说,以白衣人的身手要躲开原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当袁子衿向前冲的时候,白衣人却动也不动,一直到袁子衿的手快要触碰到他的胸前时,白衣人才像是猛然惊醒似地想退开,但袁子衿已冲至他跟前,拳头虽然没有打到他,却扫下了白衣人脸上的面贝。
「啪」的一声,鬼面具掉落在地面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让袁子衿啊的一声惊叫出声,其实不只是他一人,在他身后的江洋大盗们和百手书生在见到白衣人的真面目之后,都发出了不可置信的赞叹声。
隐藏在鬼面具之下的,并不是什么面目狰狞的恶鬼,更不是什么横眉竖眼的盗匪头子,而是一名清冷绝艳的女子;一撮青丝垂落在光滑的额头,烘托出她粉雕玉琢的精致脸庞,那是让人见过一次,就永远难忘的美丽。弯弯的柳眉、深邃的眸子,以及粉嫩温润的红唇,她无疑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只是她的美丽却没有一般女人的柔弱,一双有如盈盈秋水的冰冷瞳眸,充满著某种致命的危险,冷冽如万年的冰雪,永远难以融化。
「你……」袁子衿的脑门轰的一声全乱了,这怎么可能?!这个白衣恶鬼怎么可能会是一名绝美的少女?
白衣少女面无表情,脚尖一勾踢起了地上的面具,在她重新戴上面真的时候,身子两旁迅速落下了两道身影,他们穿著青色和蓝色的袍子,脸上戴著相同的鬼面具。
「你的脸让人看见了,改变计划。」青袍男子衣袖一扬手边已经多了一柄亮晃晃的长剑。
「杀无赦。」
当所有人还在恍惚刚才看到了绝世美女的同时,青袍男子的长剑已经砍下了黑虚的首级,当他的头颅滚到其他人的身边时,众人才从刚才的震惊中醒了过来。
「你!你杀了我们的老大!」其余的人大吃一惊,叫道:「这和我们当初的约定不同!我们付出黄金五十万两请出「阎火帖」灭袁楷一家你怎么……」
「我可以给你们两个该死的原因。」蓝袍男子手中的长剑一抖,瞬间也杀了江洋大盗其中的一人。「你们只知出五十万两黄金杀人,却不知有人出了百万两黄金猎取你们兄弟的人头,要杀袁楷轻而易举,要你们八个兄弟碰在一起却是不容易,我们只有把握这一次的机会了。」
「啊!」他们闻言大吃一惊,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居然中计了!
饱受震惊加上心慌,江洋大盗们的招式一时之间全乱了,顷刻间,剩下的七个人也丧生在剑下了。
当青衣人亮晃晃的长剑抵在百手书生颈子上的时候,他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自认武功不差,但是和这些人比起来,根本就无从比较起。
「慢著!」百手书生吞了吞口水。「我不是他们的人!我可是龙啸山庄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杀人的第二个理由,就是你们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青袍男子淡漠地开口,甚至在听到龙啸山庄时,他还轻蔑地撇了撇嘴角。「「阎火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要是看了她的脸,就得刨去双眼,否则杀无赦。」
「这……」百手书生听完之后只觉得毛骨悚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他很确定自己看到的人是……「若是……若是我肯刨去双眼,就……就可以免去一死吗?」百手书生战战兢兢,在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好。」青袍男子长剑一刷,迅捷地刺瞎了百手书生的一双眼,跟著出手撬开他的喉头,投入了两、三颗黑色的药丸。「若是你没有任何叛变之心,每三个月就会有人送解药给你,你自己好自为之,滚吧!」
百手书生以手著双眼,拖著脚步急速地离开了大厅。
一时之间大厅里变得一片死寂,除了倒了一地的尸体之外,还有中了毒仍旧强自忍耐的袁楷。
「哈哈哈!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最终也是比我早死!」袁楷大笑出声,咳了几日鲜血后再次开口道:「「阎火堡」的恶鬼们!接下来你们想怎么样?你们只有三个人,要灭我全庄之人,怕你们也会杀得手软吧!」
「袁老爷,刚才你也看得一清二楚,真要杀人的时候,我们可会手软?」蓝袍男子淡淡一笑,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只是从袍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这里面的药丸,就是百手书生刚刚服下的药丸,谁吃了它,今晚就可以活著走出这里,若是不肯,那就痛痛快快地躺下吧!」
「你们的用心真是歹毒。」袁楷呸了一声。真要服下了药丸,就算是活著也是一辈子受制于阎火堡,这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袁大人,这要生要死的事,全掌握在自己手上,我们可半点没有强求。」青袍男子揶榆道:「再说到用心歹毒,我想谁也比不过你们兄弟吧!若不是你自个儿动了杀人的念头,这厄运怎么会临门呢?」
袁楷死瞪著青袍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快点做出决定,我已经失去耐性了!」始终不发一语的白衣女子忽然开口,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青、蓝男子彼此对望一眼,似乎都察觉出她今晚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愿意服药的就过来吧!」青衣男子做出了邀请的动作,看著所有人陆续地走到前头,面带恐惧地吞下了一颗药丸。
一直到袁府中所有的人都服下药丸之后,青衣男子再次说道:「这一栋房子不久后就会烟灰尘灭,你们快点离开吧!三个月后自然会有人送上解药,从今以后,你们已经死亡,和袁府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大厅上只剩下了袁楷父子两人。
「袁大人,他们虽然死了,但是我们既然收了五十万两黄金就得拿下你的人头覆命。」
青袍男子以不带感情的语调说著。
「谁也不准碰我爹!」袁子衿双臂一张挡在父亲的面前。
「袁楷,你确定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吗?」蓝衣男子冷嗤一声,颇为玩味地上下打量他父子两人。
「放了他!子衿和这所有的一切无关!」袁楷最后一次请求道。
正当青衣男子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白影一闪,戴著修罗面具的女子已经纵身来到袁楷父子身边,一脚踹开袁楷的同时,一手已经掰开了袁子衿的嘴,硬塞了一颗药丸到他的嘴巴里。
「我替他做了选择,让他一辈子都当「阎火堡」的走狗。」她转头对著袁楷以轻篾的语气道:「至于你,就当是这栋豪宅的陪葬品吧!」
她说完之后,取出了腰间准惫好的火药,往旁边轻轻一扔,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爹!」眼看房子起了火,袁子衿想要扑过去护住自己的爹,但是他才走了一步,后颈就被人一击,跟著就昏了过去。
「冷瞳!你想坏了组织的规定?」青衣人对她一连串的举动感到质疑。
「这里起火了,我只是好心地送他一程。」名唤冷瞳的女子哼了一声,提起袁子衿轻功一展就奔出了大厅。
「她今晚有点古怪。」
「不管了!任务已经完成,冷瞳的事只需回报主人,那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
蓝衣男子点点头,扔下了一张代表著阎火堡的请帖,淡然道:「自此之后,江湖上再无袁氏一族。」
两条人影一闪,从容地离去了。
第二章
阎火堡冷泉居
弦月透著微光,冷清清地映照出一条纤细的身影。
「冷泉居」是阎火堡中最静谧的地方,除了典雅脱俗的楼房之外,尚有一处清凉澄澈的水池,池里的水引自高山上未受污染的冷泉,缓缓流动的水声夹带著冰凉的水气,这里的气氛静谧得像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站在水池边,半晌后取下脸上的面具,接著缓缓褪下身上的衣物,当她身上脱得仅剩下一件单薄的亵衣时,少女赤裸著双足缓缓走进泉水之中她将雪白无瑕的手臂举高到头,解开了发上的髻,让一头青丝像倒垂瀑布般地落下,发丝在冰凉的水面上散成了黑色的绸缎。她双手合拢掬起泉中的冰水,低下头细端掬在掌中的水波,盛在掌心原该是澄澈的泉水,在她眼里却是又湿又烫、让人作呕的黏稠血液。
少女眉头一紧,最后轻叹一口气,有些疲倦地松开手,让掌中的泉水顺著手臂流下,再次落入水中。
她降下身子让整个人浸泡在冷泉里,正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入侵,这股执意打断自己原本静谧空间的气息,是一种张狂邪恶、不允许任何人忽视的存在感,而整座阎火堡中有能力让她产生这种不快的,就只有一个人!
「冷瞳,即使你在冷泉里将皮肤泡到腐烂,也洗不掉已沾染一身的血腥。」低沈的男音带著三分恶意、七分戏谑。
冷瞳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瞳眸内已经没有牛点情绪的波动,她转过身从冷泉中起身,将下巴高高抬起,视而不见地打算从对方身边走过。
「这么多年了,你仍是这么倔。」他低笑出声,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冷瞳欲离去的步伐。
「有事吩咐吗?主人。」冷瞳飘忽的眼神轻轻转动而后定住,直到自己的瞳眸中映上了一张俊邪的面孔----张狂的浓眉、刀凿般俊美的五官,还有一双极冷极魅惑的瞳仁,世上怕是再无人拥有这样一张兼具了尊贵与邪恶的面孔。
他是阎靳----阎火堡的堡主,亦是她冷瞳这一生的主人。
「既然还认得我是主人,今晚为什么擅作主张?」阎靳俯低身子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语。在冷瞳一回到阎火堡之后,和她一起出任务的青邪和蓝魅就已经回报过她今晚不寻常的举动,她不但让一名不懂武功的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还擅自替袁子衿决定了生与死的命运。
「既然主人认定我擅作主张,我愿意接受惩罚。」冷瞳回视他,露出了敢作敢当的勇敢神情。
「现在可不是你展现谦卑的时候。」他撇嘴,好整以暇地拾起她湿透的发丝在手中把玩,淡淡开口道:「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人才,今日就算是青邪、蓝魅同时出手,都末必能取下你脸上的面具,那个袁子衿到底有何能耐,居然轻轻松松地摘下了你的面具,嗯?」
「只要是人,就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冷瞳垂下眼,隐藏心中的情绪。
「但那个人不会是你。」阎靳以手顶起她的下巴,鹰一般锐利的眼微微眯起,以一 种不容许对刀漠视的语气继续说道:「「任何见过你这张脸的人,都必须刨去一双眼。」这是你最痛恨的规定不是吗?试问你这样一个拥有慈悲心肠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你的面具滑落呢?」
冷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不知道该如何闪避他的问题,还有那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倘若回报的消息没错,那个叫袁子衿的少年不但没死,一双眼睛也是完好的,甚至,你还将他带出了火场,是也不是?」阎斩将原本握在掌心的发丝紧紧掠住,使劲一
扯就将冷瞳带进怀中。「若是没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么就是你自认已经强壮到可以挑战我的权威了?」
冷瞳一语不发,仍是以一种视而不见的目光看著他。
阎靳的手指轻轻抚上冷瞳精致无瑕的脸,眉头不悦地挑高,黑瞳不由得漾起一丝恶意的情绪。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随著日子的流逝,冷瞳的美丽也越来越惊人,这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这些年来他给她的折磨不够?在他的计划里,她应当憔悴、应当畏缩、应当恐惧、应当像一株菟丝花般地脆弱,绝不该像现在这个样子,他看见的冷瞳像是一朵绝艳带刺的玫瑰,又像是一朵冷绝孤傲的寒梅,在掳获所有人目光的同时,却又将自己冷冷地隔开。
「说话,给我一个理由。」阎靳眯起眼,指尖的力道已经将她细嫩的肌肤捏红了,但是她一双大眼仍是眨也不眨。
「我整条命都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仍是不习惯与他过于接近,冷瞳最终还是别开眼,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
「要生要死的话听了让人厌烦,再说,你可是我打算一起带入棺材陪葬的娃娃,现在就杀了你,往后的人生就没有乐趣了。」阎靳扯开一抹笑,再次确定了冷瞳一定有事瞒著他。
这些年来她总是这样,遇到了极力想隐藏的事情,就会试著激起他的怒气来躲避问题。
「你怎么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的擅作主张?」阎靳嘴角带著一抹笑容,但一双眼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反应。
「我的命现在就可以给你!」冷瞳凄然一笑,忽然抽出藏在亵衣里贴身的匕首,笔直地朝自己的胸口一刺----阎靳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在看到她眼中闪著决裂光芒的同时,他看见银光一闪,于是本能地伸手开,虽然化解了冷瞳寻死的动作,但锋利的匕首仍是划伤了两人的手臂。
「真的想死?」阎靳眸光一,不顾自己的手臂还流著血,迅速出手点了冷瞳身上的大穴,让她再无能力自残,跟著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地往冷泉居里的房间走去。
阎斩将冷瞳放置在软床之上,随即将衣摆撕成长条包扎她的伤口,这才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开口说话,这么点伤死不了人的。」阎靳对著紧闭双眼的冷瞳不耐烦地开口。
只是个平常的任务,没理由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冷瞳今晚的失常,他一定得弄个明白。
冷瞳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著眼前这个拥有一张迷惑人心的面孔,却彻底毁灭了她一生的男子六年前的自己、半大不小的孩子,原是一朵含苞的玫瑰,该是纯真无瑕、无忧无虑地长大,但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在她十三岁的一个夜晚,阎靳以一把长剑,灭了她冷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
她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阎靳笑得肆意而张狂,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鬼王。
「呸!你这个孽种,想不到你居然还活著!」
「冷云天,你怎么地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阎靳还有她爹冷云天,断断续续地说著话,在那个可怕的血腥夜晚,用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话语,颠覆了她原本童真的世界。
该起自己的耳朵的!但是她急于保护在自己怀中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冷寰,想要守护他的心是那样地急切,以至于她没能空出双手掩盖住耳朵,所以那些丑陋的、她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她的耳中。
她的爹爹冷云天,根本不是什么义薄云天、正气凛然的武林盟主,他恋上了一个女人,为了得到她,冷云天不惜诬赖阎氏一族是魔教弟子,更举著「正义之师」的口号,一夜之间灭了阎氏百余条人命,只留下了阎靳,一个年仅十三岁的荏弱少年。
她爹留下阎靳并不是心存什么仁德之心,留下他,只是为了羞辱他,并且享受那种唯我独尊、操纵旁人生死的快感。
直到有一天,阎靳终于逃出了冷家。
没有人知道阎靳接下来那些年经历过什么,但是在整整过了十年之后,他回来了!
带著一柄长剑,和冷云天用著同样残酷的方式,一夜间灭了冷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
报应来得好快!她不知道爹的心中有何感想,一定是后悔当初没有靳草除根吧!
「啊!」当爹血淋淋的头颅滚到她身边时,冷瞳第一次叫出声来。爹爹瞪大了双眼,表情充满了怨念,死后仍是不甘心。
「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阎靳将剑锋一转,停在冷瞳粉嫩的颈边,长剑兀自滴著血,血腥味直冲她的鼻间,吓得她动也不敢动。
「冷家的遗孤。」他弯下身子,一双深邃邪魅的眼眸突然逼近,让她浑身一震。「冷老头的女儿!那么,你身上一定流著和他一样嗜血的本性了。」
冷瞳完全没有回应的力气,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熟睡的弟弟搂得更紧了。
她不记得阎靳盯著自己看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紧咬著下唇,直到齿间传来血的气味,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将嘴唇咬破了。
「嘿。」阎靳忽然笑出声,诡魅的眸光一闪,在欣赏她不安的同时,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你的名字?」他开口询问,将她紧紧守护自己胞弟的行为看在眼里。
「冷瞳。」她被动地开口,觉得身体在他凛冽的目光下变得好冷。
「我手中嗜血的剑已经得到了平静,你也不想它砍下你漂亮的小脑袋吧?」阎靳低笑出声,这个小女娃有趣,遇事不哭不闹,要是一剑杀了她,那才真是无趣。
冷瞳仍是僵直著身子,不知道如何回应。
「你怀中抱著的是你的弟弟?」他明知故问地探视著她的反应,果然见她将怀中的男孩又搂紧了几分。
「冷瞳,我们来做个交易,一命抵一命,你将你的一条命卖给我,我就饶你的弟弟一命,怎么样?」阎靳不怀好意地开口,噙著淡笑看著她在听到提议后震惊无比的模样。
「一命换一命?」她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是,一命换一命。」他再次开口,仅是淡扫她怀中的男孩一眼,他就知道小男孩的身子骨并不健朗。「他的身上有病对吧?我可以找大夫医治他,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日后士农工商,都与我阎靳无关!」
「什么意思?」她的心狂跳著,寰弟的身体自小就不好,他有办法让他恢复健康吗?「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四周。」阎靳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地下无数的死尸。
「十年前,我和你一样,站在一堆死人的中间,完完全全地无能为力,但是你不同,因为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将你一条命卖给我,至死都不背离我,那么,我就让冷家唯一的后人活下去。」
阎靳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知道的,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一辈子不知道这些丑陋的真相,甚至,他与我们两家的仇恨都不再有关。」
「你真的可以?但是为什么?」冷瞳心中一动。寰弟可以平安地长大,而且不用知道这些丑陋的事情?
「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管日后是你死或是我亡,我们两家的仇恨就断在我们两个的身上,不用再牵连到其他人的身上。」阎靳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出自己的承诺。「决定权在你的手上,要一起死,还是将你的命卖给我、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啊!」冷瞳轻喘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弟弟,自小体弱多病的他,真的有健康活下去的机会?
「如何?」他低沈地诱劝著,紧锁著她一双澄澈无波的眼,耐心地等待著。
「我我答应你。」冷瞳颤抖地开口。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很好。」阎靳满意她笑了,他从冷瞳的怀中抱走了小男孩,递给身后一名蒙著脸的黑衣人,对方恭敬地接过小男孩,身子一跃便翻出了城墙。
「寰弟!」冷瞳眼看著弟弟离开,直觉地举步要追去,但是她的身形才一动,就被靳带入怀中。
「从今天起,你就是属于我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继续呼吸;我要你死,你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怀抱温热,但是吐出的话语却如此冰冷,冷瞳抬头对上他的眼,再一次被他眸中的冷凝所骇祝过多的恐惧和震惊让她无法再承受,最后「咚」的一声,她软软地昏倒在阎靳的怀中。
「我可拿到一个好玩具了!」阎靳低笑几声,抱著冷瞳在夜色中离去。
上百条人命的仇恨,那些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在那一个夜晚,从此化成了无形的丝线,绵绵密密地缠上了两个人再次醒来的冷瞳,被带入了一个叫「阎火堡」的地方。阎靳,是堡中掌权的主人,更是她冷瞳这一生之中唯一的主人。
他让冷瞳住在堡中最好的房间,穿上最好的衣服,享受最好的服侍,甚至,阎靳还亲自教她最上层的武功绝学,然后----命令她杀人!
「教你武功当然是要你杀人。」下达命令的那一天,阎靳的嘴角噙著冷笑,似乎觉得她的震惊很愚蠢。
「戴上这个面具,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脸,你也不想让人知道,堂堂武林盟主的女儿,自甘堕落成为阎火堡的杀手是吧?」他为冷瞳选了一张修罗鬼的面具,恶意地在她耳边笑著开口说道。
「我做不到!」冷瞳鼓起勇气,直视著他的眼拒绝道。
「做不到?那么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会见到冷寰的头。」阎靳慢条斯理地说出威胁,满意地看到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说过任何事都和他无关,怎么」她惊愕地喘息,不敢相信他这么说,或者是这原来就是他的打算,用冷寰的安危来威胁她一辈子?
「聪明的姑娘,想明白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痛楚让他咧嘴一笑,阎靳继续道:「你真以为,我会将冷云天的女儿接过来过好生活?我若是不将冷寰握在手中,我怎么能将你当成棋子一样,随心所欲地移动呢?」
震惊、羞愤,在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是个傻瓜,居然被他骗了!甚至让冷寰陷身在危险之中。
「从现在起,我们彼此应该有了共识,以后我是主你是奴,别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如果说你有任何背叛的举动,我可不保证令弟的头颅会好好地在颈子上喔!」阎靳倾身向前,在她的耳边补上一句:「所有冷云天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全部奉还,听明白了吗?」
冷瞳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就是阎靳的报复了!藉著控制冷寰来控制她。
留下她一条命,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完全依照她父亲当年丑陋的行为,羞辱她、戏弄她,要她一尝当年他所受的屈辱!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半点热度,六月天,好冷的风。
自己该怎么做?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她该心一狠,让冷寰和自己一同丧命,还是自己承受这一切?
最后,她以僵硬的手缓缓戴上了那一张修罗鬼的面具,拿起了长剑,然后开始杀人!
严格说起来,并没有人真正死在她的剑下,因为那些工作自然有随行的人代劳,但是这又有什么分别?每一个杀人的命令都是由阎靳开口,由她冷瞳亲自带人去执行,不管她的长剑是不是真的出鞘、是不是沾了血,她的双手已经染上了怎么也洗不掉的血痕。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真的麻木了吗?她以为是的。直到今天晚上,她遇见了袁子衿,当他激动地冲向自己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了他耳垂边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和冷寰一模一样,就生在左耳相同的位置。
所以她才会一时失神,让袁子衿有机会摘下她的面具。他会是寰弟吗?她不敢细想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姊弟已经分开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如果阎靳真的遵守当初的承诺,医好了冷寰的身子,那么他今日就会是袁子衿这个模样----拥有良好的容貌、良好的气度。
而反观她冷瞳,早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自惭形秽啊!
她最初住进阎火堡的时候,在内心最深处,也曾经存有小小的幻想;或许有一天,阎靳会放她离开这里,或许有一天,她和冷寰有再次相见的机会,或许有那么一天但是直到今晚,当她见到那名与冷寰如此相似的少年时,她豁然明白了一直存在心中的渴望有多么愚蠢!
能见面吗?他必定是澄澈无瑕,而自己却是满身罪孽。那种突如其来的认知彻底击垮了她,这样子的自己,永远无法和冷寰见面,那么这样的自己徒留一条贱命在世上又有什么用呢?
冷瞳始终不发一言,让往事席卷心头、任凭思绪翻飞,六年来的种种,像是一场噩梦,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说话,光是这样盯著我瞧,不怕我会错意?」阎靳整个人斜倚在她边,望著她眼眸中不停变换的情绪,耐心地等待著。
「当初,我父亲做了什么,让你下定决心逃出冷家的?」冷瞳望著他平淡地问出心中的问题。
她甚至无法想像从前的阎靳是什么样子,从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掌握著所有生与死的权力,让她几乎无法想像他曾经在父亲的手下苟延残喘的模样。如果自己能够做到单纯她恨他,或许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但她不能。每当阎靳施加一分屈辱给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他也曾经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的确是有满腔的恨,但是该恨谁?
她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阎靳扬起一道眉,似乎觉得有趣。
「怎么?真的这么痛苦,让你这恶鬼连回忆都不敢?」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也知道若是真的激怒了阎靳,自己极有可能小命不保,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冷瞳,「激怒」这个游戏不适合你,这只会让我更想知道,隐藏在游戏背后的动机是什么。」阎靳没有中计,仍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是,我是想激怒你,或许你会把心一狠,一刀给我一个痛快。」冷瞳不再隐藏自己想寻死的念头,只是在死之前,她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个清楚。
「你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和你的意愿无关。」阎靳冷笑地提醒她。「别忘了我手上还握有你最重要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极限,若是我说,我已经到了极限,甚至不在乎冷寰的生死,那么,你就再也没有控制我的力量了。」冷瞳疲倦地开口,露出了一抹凄凉的微笑。「托你的福,我已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样的我,与寰弟见或不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原来如此。」阎靳这下子完全明白了,根据蓝魅回报,袁子衿是一个斯文的少年,若是说他能对冷瞳造成什么样的反应,那一定是对方让她联想到她的胞弟冷寰了。
因为自惭形秽,所以她丧失了求生的念头。
阎靳低笑几声,忽然出手点住了冷瞳身上的麻穴,由于事出突然,所以冷瞳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经软软地跌在床上了。
「真的想死?」阎靳弯下身子,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语。
冷瞳不语,只是竭尽所能地瞪视著他。
「那么,在你死之前,让我教会你最后一件事。」炽烈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耳边,既亲昵又诡异。「当初我遭遇到了什么,你马上也会尝到那个滋味」
冷瞳被他眼中的邪佞所骇住,但是她全身的穴道已经被点,甚至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爱」会让人做尽一切愚蠢的事情,「恨」则会引导人做出不寻常的事情,那么能够超越爱与恨的,亲爱的冷瞳,你知道是什么吗?」阎斩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从冷泉居的房间走出,笔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阎靳先将冷瞳扔上大床,跟著关上门、落了锁,再走向桌上的香炉点燃了一种奇异的熏香,最后,他回到了冷瞳的面前,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直到他结实的肌肉、精壮的男性躯体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时,冷瞳忍不住羞红了脸,她无法转头,只能狼狈地闭上眼睛。
「我要教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个。」阎靳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睁开眼睛。
冷瞳张开眼睛,看到阎靳转过身子,让她可以清楚地瞧见自己的背部。冷瞳定睛一 看,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阎靳的背后,除了许多交错的鞭伤之外,还有一些深红色的烙印,除了这些可怕的伤痕之外,他背部的中央,还被人纹上了一个狰狞的恶鬼肖像,这这到底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逃出冷家?想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想知道什么是可以超越爱与恨的情绪吗?」阎靳重新俯下身子对上她的脸,近得直到她的瞳眸中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是「屈辱」!」阎靳淡淡地笑了,刷地一声撕开冷瞳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她晶莹雪白的胴体,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那么,现在就是你一尝「屈辱」滋味的时候了。」
第三章 烙印
现在是你一尝屈辱滋味的时候了!
淡漠的嗓音非常优雅,却有更多嗜血的情绪隐藏在其中,冷瞳绝望地闭上眼睛;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就是此刻这种感受了。
即使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的感官封闭起来,冷瞳仍然可以感觉到衣服被撕裂、甚至被推到了腰间的耻辱感觉,赤裸的背部冷的,然后她感觉阎靳温热、粗糙的掌心平贴在她的背上,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感觉。
他以掌心轻轻摩挲著自己背部的肌肤在确认她背上的刺青还在不在吗?冷瞳悲哀地想著。
三年前当她十六岁、亦是阎靳第一次要她出任务的时候,他在她的背上刺了东西,但是一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阎靳究竟在自己的背上纹了什么。因为羞愤、更因为耻辱,她从来不曾在铜镜面前背过身子,甚至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她不看,这份屈辱也就不会那么深。
「烙下了印痕,就是一辈子了。」阎靳喃喃自语,将掌心平贴在冷瞳的背上,望著自己三年前在她背上纹的玫瑰。
烙在雪白肌肤上的玫瑰只略有形状,并没有全部完成,当时冷瞳不但痛晕了过去,还发了三天的高烧,所以他没有继续下去。为什么不继续?他心里也没有确切的答案,是因为欣赏冷瞳的倔强?还是因为自己知道,要是将事情做绝了,那么他就成为和冷云天同样一种人了?
我冷云天可是堂堂武林盟主,世上不可能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他身体上曾经遭受的痛楚已经在记忆中淡去,但是冷云天所说过的话,那些言语,就像是烙在他背后的印记一般,或许会一直纠缠著他直到他死亡为止。
孽种!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为何你偏偏是那女人的儿子,却又姓阎?!
这是他为什么可以活著,却饱受虐待的原因吧!冷云天一心想得到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但是个性激烈的她却选择自尽,也不愿意委身于冷云天。而冷云天会留下他、凌虐他,想必是为了熄灭心中那一股绝望的渴求吧。
先是鞭子、而后是烫热的铁钳,当那些丑陋的伤疤仍然无法满足冷云天的时候,冷云天决定在他背上烙印,烙上一个人人会感到恐惧,彻底蔑视他的烙痕----烙上这恶鬼的印记,我让你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做不成人、也作不成鬼!
他仍然记得冷云天凌虐他时的眼神,爱恨交织、疯狂邪恶,还有彻底的绝望!
从那一双眼神,他明白了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若是他再不逃出冷家,总有一 天会被冷云天逼疯,再不就会成为和冷云天一样偏激的疯子。
想活下去!想为自己活下去!于是他吞下了所有的屈辱,任由冷云天在他背上烙下印记,让他以为自己丧失了求生意志、松懈他对自己的看管。
最后,他逃出了冷家。
现在情势逆转,他成为了操控生死的强者,而冷云天的女儿,此刻丧失了所有抵抗的能力,像是一朵硬生生被折下的花,无助而脆弱、有著无比的美丽,静静地横卧在自己的眼前,要她生、要她死,羞辱或是摧残,决定权都操纵在他的手上。
「冷瞳,有时候我真要怀疑你当真是冷云天的骨血吗?」阎靳似笑非笑地横卧在她身边,撑起手肘欣赏她的美丽。「如此不寻常的美丽、如此不寻常的傲气,撩得人生出一颗掠夺之心,偏又舍不得尽情摧残」他戏谑地开口,拾起她的一绺发丝凑到鼻间,任由那一缕淡香袭上心头。
「这一副容貌、这一副身子,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但是你却想我一刀给你个痛快、以求摆脱这副皮囊,世上有些事情,的确是荒谬得可以。」
「生无欢,死亦无惧。」她垂下长长的眼,疲倦地开口。
「生无欢」阎靳低笑几声,微微挑高一道眉,得意得像是偷腥的猫,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道:「那么,若是我让你尝到「生之欢愉」,你是不是就会绝了求死的念头?」这些年因为他握有冷寰,所以他控制著冷瞳的一切,只是没想到一场任务坏了他所有的布局。一名陌生的少年让她想起了冷寰,而他身上那一抹未受污染的乾净气质,居然让冷瞳自惭形秽、甚至放弃了求生的意念。生无欢?!嘿!那么,就让他给冷瞳一个想活下去的理由。
「你」他语气里的戏谑和笃定让冷瞳吃了一惊,正想开口说话,却被阎靳忽然低下的头给吓了一跳。
「若是不曾尝过欢愉的滋味,人生一遭,岂不白白浪费了?」他以手指捆住她的下巴,对住那一双澄澈的瞳眸,不怀好意她笑著。
阎靳起身,过了不久后再次踅返,手边拿的是方才点著的香炉,他将炉盖打开,又洒了一些粉末进去,顷刻之间,一股奇异的浓香从香炉中散了出来。
冷瞳不知道那香炉里燃的是什么,只觉得在吸了几口香气之后,原本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不少,四肢百骸涨满了暖洋洋的感觉,舒服极了她的肉体虽然因这一股奇异的香味而放松,但冷瞳的内心却更不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阎靳到底想要做什么?!
「别急,现在才正要开始哩」阎靳勾起一抹笑,再次拿了酒壶和酒杯回到她身边。「有些东西不尝尝滋味,那么就真是枉活一生了。」阎靳右手微低将酒壶一倾,琥珀色的液体立时将玉瓷杯给填满,他随手将酒壶放置在床上,将杯子递到了冷瞳的唇边。
「张口。」他笑吟吟地开口,似乎觉得她恼怒抗拒的表情十分有趣。
「我不喝酒。」扑鼻而来的香气,代表了这是一杯好酒,但她质疑的是阎靳的用心,他到底想怎么样?
「是啊!我倒忘了你没尝过酒,你是在向我抗议这些年待你不够好吗?」他抽回手,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醇酒,却在下一刻将冷瞳抓进怀中,俯下身子以口封住了冷瞳的唇,将口中的美酒全数灌进了冷瞳的嘴中。
「唔。」她扭身想挣脱,但是她全身大穴被点,浑身便不上力,只能任由那辛辣的液体冲进了喉头。
「咳你!」那一口酒让她拚命地咳嗽,一张脸胀得火红,但是怎么也无法将它给吐出。
「第一口总是会不习惯,久了,你就会喜欢。」他淡笑,抓起酒壶饮了一口。
「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便你,别尽想些下三滥的事情羞辱我!」
美酒下肚,她的腹中像是被点起了一簇火苗,迅速地向四肢蔓延中。
「我在做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他轻笑,再含一口酒喂进她的口中,逼迫她吞下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我的傀儡娃娃不想活了,身为主人的我,自然得拚了命地告诉她活著的好处,让她知道唯有活著才能享受的欢愉」接连两口烈酒入腹,再加上冷瞳无法自行运功抵挡酒气上窜,不一会儿她一张绝色的脸颊已被酒气烧得火红,绝艳逼人。
「我的确是动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念头,但是,我若是这么做了,那和冷云天又有什么分别?」他伸手轻抚她烫红的脸颊,感觉出怀中的娇躯在发烫、发热,接连以香气与酒放松她的精神,现在的冷瞳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在他眼前尽展应有的美丽风情。
「「美酒」的滋味已经让你尝过了,那么,该是尝尝下一种欢愉的时候了」他霍地松开怀中的冷瞳,让无法使力的她跌至软床上,高大的身子随即覆上,完完全全地将她罩在身下。
四目相对,澄澈对上漆黑,慌乱撞上笃定。
「冷云天在我身上烙下一个印记,他要我永远记得他给予的耻辱,这一辈子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无法摆脱的烙樱」阎靳锁住她的眼,低哑地开口:「那么,我也以我的方式,在你身上烙印,让你永远忘不了我。今晚你若是熬得过去,我就放你出阎火堡,以后你冷瞳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你肯让我走?」她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的确这么说了,若是你熬得过今晚的话」阎靳撇嘴,在冷瞳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时候,低下头咬开了她亵衣的带子。
「你要干什么?!」冷瞳大叫一声,使尽力气要伸手推开他,但她皓腕一下子就被阎靳扣住,轻轻松松地拉到头顶上去了。
「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二种欢愉,唯有活著,才能尝到的滋味」细带在他的齿间松开,亵衣像是花瓣般向两旁散开,露出了她雪白的肌肤,及胸前高耸的浑圆。
「啊!」当他黑色的头颅低下,吮住一边挺立的蓓蕾时,冷瞳发出尖锐的喘息声,她仓皇无助地想躲开,却怎么也扭不开他的束缚,就像是落入蛛网中的蝴蝶,更多的挣扎只是让自己陷得更深湿热的唇舌紧缠著敏感的肌肤,带来一种全然陌生的战栗感受,每一次的抗拒和扭动只是让他更深入、更加地贴近,阳刚的气息紧紧罩住了她,就像是在她的身上点燃了另外一把火焰一样。
香炉里的气味松懈了她的心智,而在腹中燃烧的酒、还有阎靳在她乳尖肆虐的唇舌,共同酝酿出一种热,化成了一股汹涌的浪潮,不顾一切地席卷她,逼迫她跟著燃烧。
「啊!」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甚至不知道他已经以手拨开了她修长的腿,耐心地等待著。
阎斩将自己的指头停在她双腿之间,低哑的嗓音穿透她早已支离破碎的神智。
他低笑道:「牢牢记住,这欢愉、这快感,全是我给你的」说话的同时,他强势的指尖忽然刺入她温润的女性,让冷瞳惊喘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弓成弯曲约弧度。
「啊!」她紧咬著下唇,拚命抗拒这种疯狂的感觉。发丝散乱、艳颊酡红,粉色的身子不停地扭动,晃荡出让人沈醉的绝魅姿态。
深入幽穴的指忽快忽慢地开抽动著,感觉到它从原来的紧涩,因为他坚定的穿刺而渐渐放松,渗出了动情的蜜津。
「这种只有活著才能感受到的滋味,你感受到了吗?」他吮去冷瞳酡红脸颊上的汗珠,以舌尖描绘著她精致的五官,放肆地挑逗她。
「不要!」原本澄澈的眼已经涣散,过多的情欲惹得她全身发红、颤抖不已。
她不知道阎靳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口中发出不像自己声音的喘息,就连原本抗拒他入侵的身子,也随著他不停止的手,放浪地开始摇摆著
「就是这样,感受我给予的一切……」他吻上她发烫的红唇,舌尖随即钻入,就像是他坚定穿刺的指尖一样,开始在她柔嫩的唇齿间索取著反应。
阎靳的指尖传来紧绷的压力,他加快了手边的律动,直到她尖叫出声,他最后用力一刺,让她攀升上了情欲的高潮。
他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指,抵著她汗湿的额头,吞噬著她不停娇喘的气息。
「如何?第一次尝到这种欢愉的滋味,是不?」阎靳笑著,不给她回应的时间,就将软床上的冷瞳翻转过身,大掌定在她背后的玫瑰烙印道:「三年前,你若是肯让我帮你放松身子,或许就不用受三天高烧之苦了。」
「谁要谁要这种帮助」她痛恨自己无法克制地给予反应,更痛恨自己居然在他的撩拨下起了耻辱的反应。
「仍是这么倔?那么,在放你走之前,我得完成属于我的烙樱」阎靳笑了笑,起身拿了细针后踅返,重新跪坐在她的身后。
当细针再一次扎上她细嫩的肌肤时,冷瞳仍是发出了喘息声,但由于刚才耗尽了力气,全身就像是软泥一样松弛,就算疼,她也没力气绷紧身子忍耐。
「要是疼就喊出声来。」阎靳一边以软巾为她拭血,一边说道。
冷瞳只是偏过头,硬气地不发一语。
「不喊出声是吗?那么刚才是谁在我怀中娇喘出声,要是让人知道你一个武林盟主的女儿,在我这恶鬼床上吟哦娇喘、尽展风情,不知道冷云天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阎靳低笑几声,俊邪的脸上尽是得意。
「放我走你莫要后悔,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今天他所给予的所有耻辱,她都不会忘记,只要能活著走出阎火堡,那么她会耗尽一切回头猎杀阎靳!
「好狂妄的口气,怎么,现在又不想死了?」他对住她的眼,里面不再是空洞的情绪,而是对他无比的恨意,他垂下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
阎斩将手上的银针一甩钉在床头,伸手将冷瞳翻过身,扣住她的手腕高举过头,缓慢地开口道:「世上很多人为了不同的理由想杀我,我可不在乎多你一个,但女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不是吗?」他直视她的眼,低下头戏谑地以嘴轻舔她丰润的唇瓣,在舌尖灵活窜入的同时,却被冷瞳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果然是嗜血的冷家人。」阎靳不以为意,任由嘴角的血丝淌下,那血更凸显了他恶鬼的气质。
「我会杀了你!」冷瞳清楚开口,望进他眼底深处,立下了誓言。
「好气魄。」望著她半晌,阎靳笑了,霍地伸手捆住她修长的腿随即向自己一扯,让冷瞳两条修长的腿几乎是架在他的肩上。
「你要干什么?」她大吃一惊,本能地感到恐惧。
「我说过,在你离开之前,我会让你一尝屈辱的滋味。」阎靳淡淡道。「不需要将你打得皮开肉绽,甚至不需要对你动用酷刑,我却可以让你哭著求饶,你信是不信?」
他说话的同时,手指已经不怀好意地摩挲著她小腿肚,温热的气息徐徐地喷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就算她再怎么压抑,再怎么感到难堪和耻辱的同时,她仍旧感觉到了一种微妙、酥麻的感受。
「我可以忍受,你所忍受的一切。」她的喉头乾涩,过于单纯的自己,著实无法想像阎靳打算怎么羞辱自己。
「但我却舍不得你皮开肉绽」阎靳轻笑出声,偏头吮住了她的小腿,湿热的舌头探出,在她细滑的肌肤上辗转流连。
冷瞳惊呼一声,扭身想反抗,但她浑身仍是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紧咬著下唇,双拳紧握,将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之中,抗拒著他给予的感觉。
「在自己仇人的身下吟哦娇喘、放浪形骸,这种滋味好受吗?」阎靳一边观吻著她,一边以戏谑的语气说著。「你恨我,但是过不了多久,你却会开口求我,在我身下摆动你曼妙的身子,求我给你解脱嘿嘿,若是冷云天没死,我真想让他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这种屈辱,的确是最吸引人的一种。」
「不要!」当他吻上自己大腿内侧的肌肤时,冷瞳大喊出声,他语中的恶意让她再地无法忍受,羞愧的泪水顿时滑下了脸颊。
「好奇的姑娘,现在想退缩已经太迟了,你不是想知道我当初受屈辱的心情?那么,就是这个了」他浓黑的眼闪过一丝冷酷,不再犹豫,低下头,吮上了她双腿间湿润的花蕊。
「啊!」冷瞳浑身剧烈地颤抖著,只能被动地感受著这疯狂的一切。
在花心上逗弄的舌尖带著骇人的力量,让她全身像是被烈火焚身、又像是在水中沈溺的人,在感到炙热的同时又感到冰冷,浑身颤抖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全身痉挛的感触。
阎靳虽然察觉出冷瞳的震撼,却不打算仁慈地收手,炙热的舌尖更深入,在她最敏锐的花心上刺探、律动,意欲让她彻底疯狂。
「啊!」汗水一颗颗从额头上冒出,而后随著甩动的发丝落下,她无法抗拒这一切,只能放任自己沈沦在这快感之中这种感觉是邪恶的!不被允许的!他是阎靳!是毁了她一切的人,她不应该有任何感觉的,但是,她的身体却像是拥有另外一种意识似的,背离了她的理智做出羞耻的回应,在颤抖体会的同时,她被他带领到一个奇异的领域,身子越来越紧绷,耳边听到的娇喘声越来越急促,最后脑门闪过一丝灿亮,她在一阵极乐的喜悦中完全发了。
阎靳撤离,重新回到她面前,拨开她黏在额头上湿透的发,将自己置身于她无力合拢的双腿之间。
「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仍旧想杀我?」黑眸微眯,阎靳的语气仍是不怀好意,盯著她兀自喘息的模样;红的樱唇、绝色的五官,在情欲成功地被自己挑起之后,此刻的冷瞳更美了。
她双眸紧闭,刻意封闭自己不去听他的声音,唯有这么做,她才撑得过今晚,如果说今夜所有的屈辱可以换得她的自由,那么,所有的一切,她都必须忍耐下去。
「你想做的就是这些?以你恶鬼的能耐就只有这些吗?」冷瞳缓缓睁开眼睛,即使浑身疲惫,但她仍是以极尽轻蔑的语气说道。
「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阎靳闻言仰头大笑出声,再次低下头,他贴在冷瞳的耳边低语道:「若是你牙一咬了断生命,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有精神,这样的你,当真让我舍不得放手」
冷瞳闻言一惊,以为阎靳想收回方才的承诺。
「放心,我已经说过了,过了今晚我就让你离开阎火堡,这些年我也闷坏了,江湖上几乎没有我看得上眼的对手,不如放出一只我亲手养大的豹子,我倒想看看它回头反噬的力量有多大哩。」阎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意,笑著开口道:「至于现在嘛…….长夜漫漫,我要教你的东西,还很多哩!」阎靳重新低下头,再一次覆上冷瞳的身子、吞噬她迷人的气息……
当清晨第一道曙光透过窗照亮了屋内,大床上覆著薄被的人儿却是动也不动,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变迁。
男子高大的身影就正在大床之外,静静地凝视著床上熟睡的女子。
半晌后,他伸手点住了女子的穴道,而后离开了房间以一种绝对权威的声音喊道:「来人!」这一声命令虽然不大,但随即就出现了两道人影,一青一蓝,像是一阵轻风般出现在男子的眼前。
「主人,有何吩咐?」青邪恭敬地问道。
「我答应了冷瞳让她离开,两个时辰后,你们将冷瞳送出阎火堡。」阎靳淡漠地下达命令。
「主人?」蓝魅有些惊愕地抬头,但忠心的他仍是不敢将疑惑问出口。
「请问主人,要将冷瞳送往何方?」青邪拱手请示。
「现今江湖之中,打著正义之师的旗号,最想铲除我阎火堡的是哪里?」阎靳挑高一道眉,有趣地问道。
「回主人,是「龙啸山庄」。」
「那么,你们准备一下,两个时辰后再回来我这里,将冷瞳送到龙啸山庄去吧!」阎靳淡淡一笑,做出结论。
「是。」跟随阎靳这么久,他的心思始终难以揣测,而他们下属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问地执行了。
青蓝两条影子离开之后,阎靳正想转身回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著躲在暗处的人开口说话。
「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背对著空无一人的庭院,阎靳淡淡开口。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儿了?看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一声柔美的女音带著笑意传入,跟著紫色的身影一闪,瞬间来到了阎靳的面前。
「什么时候来的?」阎靳望著眼前身穿紫色衣裳的少女,一向冷凝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温和表情。
「我昨晚就到了。」紫衣少女的容貌只称得上是中上,但她有一头光可监人的乌黑长发,配上白皙透明的肌肤,具有超乎常人的灵秀之气。
「昨晚?」阎靳仅仅挑高一道眉,却不再说话。
「我见你带了泠瞳进去,一整晚没出来,你强占了她的身子?」紫衣少女以平淡的语气问道,但眉头微微蹙起,颇有几分责怪之意。
「没有,再说那也不关你的事。」阎靳冷冷开口,他和冷瞳之间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介入,即使是他救命恩人的孙女罗语纤也是一样。
「你和冷家的恩怨我从不打算过问,但是我瞧你将我俩未下完的棋盘打乱了,这表示你心中有事。」紫衣少女仍是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她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阎火堡和阎靳下棋,那一盘棋至今他们下了五年仍分不出胜负,没理由阎靳会将它打乱,除非他心里真的有无法解决的困扰。
「语纤,我们这一盘棋下了整整五年了,你我都没法子过对方,但谁也不愿意接受「和棋」这个结果,不是吗?」阎靳轻扯嘴角,意有所指地继续道:「「和棋」不是我要的结果,那么留著这盘棋有什么意义,所以找将它毁了。」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罗语纤轻叹一口气,随即转换话题道:「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好了。」
「是吗?」阎靳转过身,有些诧异。
「再过一个月,他就会是一个健健康康,和所有人一样正常的人了。」罗语纤露出淡笑道:「若说花了六年仍医不好一个人,我当真得磕头向祖宗们谢罪了。」
「多谢。」阎靳点点头。十几年前若不是他遇上了罗语纤的族人,自己早已是荒山里的死尸,他们收留他,甚至教他武功,并且帮助他建立了阎火堡,让他不但报了仇,还在江湖中建立了相当的地位。
「放她走,然后呢?」罗语纤望著阎靳,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她知道阎靳所有的故事,也知道他和冷瞳之间的协议。事实上这些年来就是她在照顾冷寰,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将他的身体调养好,但她不明白的是,若是他真的想报复,为何要自己救冷寰,又将冷瞳留在他身边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阎靳坦言,若是说在世上还有谁可以听到他的真心话,那就是眼前的罗语纤了。她像是自己的、良师,也是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
「需要我留下吗?」罗语纤有些担心地望著他深思的面孔。
「不,你还是回去吧!」
「为何我有种你想要同归于尽的不祥预感?」罗语纤蹙眉问道。他将冷瞳送到龙啸山庄,岂不是等于让敌人掌握了阎火堡的一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盘棋已经无法继续了。」阎靳挥挥手,在转身离开的同时,淡淡地道:「除了将棋盘毁掉重下,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阎靳,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罗语纤听了更迷惘,她还想开口再问,但阎靳已经关上了房门。
罗语纤轻叹一口气,知道再怎么问,阎靳也不会再告诉自己任何事情,只能莫可奈何地转身,身子一跃离开了庭院。
阎靳带上门之后,慢慢走回床边,最后一次凝视著床上的冷瞳。
「这一次,无论如何得做个了断」他喃喃自语,以指尖轻轻抚弄著冷瞳细致的脸颊。
他已经重新设好了棋盘,他与冷瞳之间到底谁赢谁输、谁生谁死,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第四章 暗潮
位于京城以南的龙啸山庄,一大清早就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之中,处处可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而山庄如此大肆布置的原因很简单,全是因为山庄的主人龙啸天即将举办五十岁的寿宴,近几年来他行侠仗义的英雄事迹,已经在江湖中打响了名号,更有不少人预测他将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也因此这一次的寿宴吸引了无数的人潮参加,在江湖中喊得出名号的门派也都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前往,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和龙啸天攀上几分交情。
离寿宴尚有五天的时间,但已有不少人带著贺礼风尘仆仆地赶到,更为龙啸山庄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气氛。
「龙庄主,我乃点苍派大弟子秦磊,代表家师前来献上薄礼一份,恭祝龙大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大厅里,一名男子献上贺礼,恭恭敬敬地对著眼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行了一个礼。
「请代老夫答谢令师的盛情,秦贤侄一路上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备妥了房间,贤侄若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也好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端坐在大厅前方,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正是龙啸天,他笑吟吟地挥挥手,命令仆人带著秦磊下去休息。
当秦磊一离开大厅,龙啸天的脸色顿时沈了下来,虽然说五天后就是他的寿宴,但是他现在丝毫没有庆祝的心情,毕竟,他唯一的独子龙云飞已经比预定回返的时间晚了三天,至今仍是音讯全无,怎么能不叫他忧心呢?
「庄主,云飞的功夫底子不差,再说江湖上也不会有人敢和龙啸山庄作对才是。」
跟随龙啸天二十几年的管事龙擎一眼就瞧出他的心事,于是开口安慰,要龙啸天尽管放宽心。
「龙擎,你别帮他说话,那小子有几分本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过学了些皮毛功夫,就想学人走?哼?」龙啸天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或许是因为年纪轻,再加上背后有龙啸山庄做后盾,龙云飞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前些日子京城里的「龙腾镳局」登门请求协助走,龙云飞就执意跟了去,当初他是想藉著这个机会让儿子增添一些历练,但现在可好了,前几天就该回来的儿子,现在却是音讯全无,怎不让他心急如焚?!
「庄主!庄主!少爷回来了!」就在龙啸天两道眉头紧蹙的时候,一名家丁高兴地冲进大厅嚷著。
「快!快叫他进来见我。」心中一块巨石落下,龙啸天终于笑开了脸。
「呃少爷他」奇怪的是,家丁却面有难色,吞吞吐吐的语气让龙啸天再次皱起了两道浓眉。
「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难不成是少爷受了伤,是不是?」龙擎向前一步,紧张地问道。
「少爷并没有受伤。」家丁摇摇头。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叫少爷来这里。」龙擎不耐烦地低喝一声。
「启禀老爷,少爷似乎带了什么人回来,他一下马,就急忙奔回自己的房间,少爷还要还要我来禀告老爷,他暂时没空,若是老爷想见他,就」家丁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敢将话说完,但是光听了个前半段,也就不难猜出他后半段想说的话。
「难不成要我去见他?」龙啸天不可置信地咆哮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不肖子当真想气死他不成?
「庄主,先别急著生气。」龙擎眼睛一眯,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到底龙云飞带回 了什么人,居然让他连拜见父亲一事都顾不得了。「少爷带回的人是谁?你可有看清楚?」
「我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但看起来像是个姑娘。」家丁说完后急忙低下头,怎么也不敢看庄主愤怒的表情。
「嘿!」龙啸天冷笑几声从椅子上站起,长袖使劲一甩,怒气冲冲地转身就离开了大厅。
龙擎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挥手要家丁先退下,迈开步伐向龙云飞的房间走去。
怎么地想不到云飞居然为了一名女子,连回来拜见父亲的手续都省略了,那么,身为龙啸山庄最忠诚的管事,他非得要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姑娘,居然可以将龙云飞迷得如此晕头转向!
龙云飞身为龙啸山庄未来的继承人,出身尊贵,再加上他立誓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侠士,所以他的房间前面有一个大型的庭院,里面种植了许多花花草草,另外还有一个大规的人工池塘,种有许多的莲、荷以供观赏之用。
龙擎沿著大厅一路走来,就见几名家丁神色紧张地来回奔走,想必是龙云飞一声令下,要他们张罗些什么吧!
「快点!我不是让你们去请大夫了吗?」房里的门槛还未踏上,龙擎就听到了龙云飞咆哮的声音。
「少爷,你要下人们请大夫,是你病了吗?」龙擎大步踏入龙云飞的房间,目光一 扫,隐约看见他的床上似乎躺著一个人。
「啊!擎叔,您来得正好。」龙云飞闻声回头,一张年轻的脸庞在见到他之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快来帮我瞧瞧,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龙擎眉头一紧,原来他真的带回了一位姑娘?
「你这一次走镳将近一个月,老爷几乎也为你担心了一个月,回府后为何不先去向你爹请个安?」龙擎也算是看著龙云飞长大的,他语带责难地开口教训道。
「爹的身体一定好得很,我也是一样的,可是这位姑娘不同,要是我不快点救她,只怕真要香消玉殒了,请不请安,等会儿再说!」龙云飞摆摆手,再次焦急地开口道:「擎叔你快帮我看看,这位姑娘为何始终昏迷不醒?」
龙云飞从床沿边起身,让出一个位置好让龙擎诊治,后者这才将目光往床上移去,这一看之下心中也是暗自赞道: 世上居然有如此绝色,也难怪龙云飞顾不得其他,将整副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了。
发如黑缎、肌肤胜雪,精致绝伦约五官有著难以描绘的美丽,两道秀眉之间有著淡淡的黑气,莫非是中了毒?!
龙擎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检查脉象,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这情况倒是罕见,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擎叔,怎么样?」龙云飞站在身后,仍是一脸关切的模样。
「她眉间透著黑气,应该是中了毒,但是她的脉象却和常人无异,这我就不明白了。」
龙擎喃喃说出自己的判断。这姑娘长得太俊,身上又有著连他都看不透的病症,这件事著实透著诡异。「你是在哪里遇上这位姑娘的?」
龙云飞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难得出门一趟,所以多玩了几天,前几天忽然想起爹的寿宴快到了,所以我买了一匹快马想抄小路赶回来,我是在经过离庄不远的「红叶林」时碰巧救了她的。」
「是你救了她?」
「是啊!若不是我刚好经过,怎么来得及救她一命呢?」龙云飞语气中难掩得意之情,将自己英雄救美的事迹说了一遍;在红叶林的时候,他看见在树丛边有两名形迹可疑的男子,于是下马准备盘查一番,谁知道他们一见到有人来就忙著离开,而他才看见草丛里居然躺著一名身穿白衣的绝美少女。「一定是哪里来的心贼将这位姑娘掳来,想干些无耻的勾当。」
「原来如此。」龙擎点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是他却不再说什么。
「擎叔,你说她中了毒,可有法子医治?」龙云飞担心不已地开口,这一路上他也曾试过唤醒她,但是似乎部没有效果。
「我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也许请庄主来一趟,他或许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龙擎转头对龙云飞劝说,如此一来可以让他对龙啸天请安认错,二来龙啸天见多识广,应该可以瞧出这名少女的身分。
「那么就拜托你走一趟了,擎叔。」龙云飞露出讨好的笑,偏头又偷瞄了床上的佳人好几眼,明显地说明他不愿意离开这里。
「唉!等会儿别忘了低头和老爷认错,知道吗?」龙擎摇摇头,知道自己非得为这两父子走上一趟了。
「多谢擎叔。」龙云飞拱手道谢,嘴角咧开一抹大大的笑容。
等到龙擎离开了房间后,龙云飞再次坐到了床沿边,以一种痴迷的眼光望著沈睡中的女子。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子,但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倒在树丛里的她,一颗心就像是被闪电狠狠地划过一般地震撼不已,他这一生从未对谁产生过如此异样的感觉,所以他根本顾不得许多,他一定得救她!一定得认识这位一眼就掠住他呼吸的姑娘!
「你到底是谁?是哪一家的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光是这样望著她,自己就觉得满足了。
龙云飞轻叹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动了一下,长长的眼捷先是颤了颤,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姑娘姑娘你醒了?」龙云飞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轻声唤道。
少女墨玉色的眼瞳在听到声音时迷惘地眨了眨,但是在下一瞬间,她整个人迅速地从床上弹起,听声辨位地探出一只手,疾如风地就向龙云飞送出一掌。
「姑娘!」由于她的身手太快,龙云飞根本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应声往后倒去。
白衣少女一击成功,身形轻晃再次来到龙云飞的身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一张秀丽绝伦的脸色冷凝无比,有著浓烈的杀气。
「姑娘!你误会了,我是龙云飞,不是什么恶人!」龙云飞急忙叫道,连忙将自己将她救回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衣少女仍是动也不动,一双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情绪。
「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不是坏人,昨天我在红叶林见到姑娘昏倒在草丛里,这才将姑娘带回家里的。」
龙云飞连忙表示善意。心想这一副情景要是被爹瞧见了,爹一定会和这名美貌少女打起来,那就会产生更多的误会了,于是尴尬地比了比自己的胸口道:「我真的没有恶意,姑娘你不如让我起身,我可以将事情经过解释得更明白一些。」
白衣少女缓缓收脚,让模样狼狈的龙云飞起身,她抬眼淡扫周遭一眼,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看这里的装潢摆设都相当豪华,不是一般普通人家。
「姑娘你尽管放心,这里可是龙啸山庄,只要你在这里的一天,就没人敢对姑娘怎么样。」
龙云飞拍胸脯保证,并没有注意到白衣少女在听到「龙啸山庄」之名时,眼眸里闪过的一丝轻蔑神情。
「请问姑娘的芳名,家住何方?又怎么会被歹人掳到红叶林呢?」龙云飞忍不住好奇开口,方才地如闪电般出手,一招就制住了自己,那是他见也不曾见过的奇异身手。
这一名白衣的美貌少女就是冷瞳,虽然龙云飞有再多的问题,她仍旧是静默不语,漠然地垂下眼睫,隐藏住自己内心的震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会在龙啸山庄?!
若是你熬得过今晚,我就让你离开。
莫名地,这一句饱含揶榆的话语就这么闪过脑门,让冷瞳浑身一震,脸颊更因为羞耻而胀红了起来。她真的熬过了那一夜的折磨了吗?所以阎靳遵守诺言放她出了阎火堡?若真是如此,为何自己会在龙啸山庄醒来?
眼前的龙云飞自称是她的救命恩人,说她一个人昏倒在红叶林的草丛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这里,冷瞳连忙运劲检查自己身体是否有不适的地方,没想到才一运劲,胸口就传来一种烦闷的感觉,她的功力完全施展不开,怎么会这样?
「姑娘?」龙云飞见她一脸落寞,于是关心地向前一步,友善地伸出自己的手想安慰她----
沈思中的泠瞳出于直觉地再次伸手一格,正想再次将龙云飞推开的时候,忽然一条人影闯入了他们之间,化解了她对龙云飞的那一掌。不同于龙云飞三脚猫的功夫,这一次的对手似乎来势汹汹,冷瞳不敢轻敌,翻拳为掌,动作灵巧地和对方斗了起来。
两人之间只过了几招,冷瞳心中就暗叫不妙,再继续比试下去,对手一定也会察觉到自己已经内力尽失,她必须尽快离开才是上上之策,就在冷瞳虚晃几招,想向门口奔去的时候,一道霸道的掌气却从她的背心急冲而来,泠瞳避无可避只得回身接过一掌,一时之间只觉得对力的内力直逼而来,她的喉头一甜,霍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晕了过去。
「爹!不可以!」龙云飞看到白衣少女吐出一口血,吓得七魂去了六魄,他一个纵身向前,双臂一张就挡在冷瞳的面前。
「你干什么?」龙啸天怒吼一声。刚才要不是他来得早,这个不肖子早就死在对方的手上,现在他居然想为对方求情?
「人是我救回来的,您怎么可以打伤我的客人?」龙云飞毫不畏惧地吼道。
「你!」龙啸天气得满脸通红,指著昏迷的少女大声道:「她刚才想杀你这个蠢材呐!你就不能睁大眼睛看清楚?」龙啸天不屑地看了冷瞳一眼,心想她一定是哪个不入流的门派所派出,想用美人计勾引他爱子的无耻伎俩,但她骗得过云飞,绝对骗不了自己!
「是爹老糊涂了才真!」龙云飞也不甘示弱地大喊道。「她明明就没有武功底子,您居然这么残忍地发掌打她,我瞧您才是老糊涂!」
「你这个孽子,真要气死我不可!」龙啸天冷哼几声,刚才过招,他亦看出这一名少女的招数虽然精妙,但是却毫无内力可言,这事虽然透著古怪,但他可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庄主、少爷,请听我说几句话吧!」一直在旁边观看的龙擎开口道。「或许是庄主误会了这位姑娘也说不定,但是再过五天就是老爷的寿宴,凡事还是得小心一点才好,不如就将这位姑娘留在龙啸山庄,等寿宴一过,再来处理她的事情也不迟。」龙擎提出了两全的对策,随著竞选武林盟主的日子越来越近,许多事情不能不提防,但龙云飞明显为这位姑娘著了迷,不如就先将她软禁在山庄里,等寿宴的事情一忙完,他再派人调查她的身分,若她真是敌人,那时再说服少爷死心不迟。
「哼!」龙啸天怒瞪昏迷的冷瞳一眼,踩著愤怒的脚步离去了。
「多谢你说情,擎叔。」等到龙啸天一离开,龙云飞急忙从腰际中取出独门的解药,将几颗药丸送进冷瞳的口中。
「在她的身分未查明前,你自己可要小心一点。」龙擎再一次叮咛,但是瞧见龙云飞那一脸痴心的模样,他知道就算说了也只是白说。
「唉!」莫可奈何,最后还是只能叹气。龙擎在离开前,又一次回头看了白衣少女最后一眼。
这种不寻常的美丽,希望别给龙啸山庄带来任何的灾难才好。
绿茎红艳两相乱、肠断、水风凉。
造型华美的人工池塘里,种植著无数的莲花和荷花,绿叶红花繁茂的交错,看上去是一团乱。可见得主人只是个附庸风雅之徒,跟本不是甚么惜花之人。
立在池塘前的白衣少女虽然将目光往下看,但是她仅是视而不见地望著水中莲花,任由自己的思绪游走。
自己被困在龙啸山庄已经整整三天了!
冷瞳记得内力尽失的自己,被人一掌给击晕了过去,再一次醒来,她发现仍旧躺在最初的房间里,一睁眼就看到满脸喜悦的龙云飞立在床头,她的口齿间隐隐有著药的气味,想必是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跟著龙云飞向她解释这一切都是一埸误会,他的父亲不该不由分说地就出手伤人,为了表示他的诚意和歉意,他希望能留她在山庄里养伤,等到她恢复精神之后,他自会派人送她回去。
说是在龙啸山庄作客,但是冷瞳明白这只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但是她现在内力尽失,就算想离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她自然听过有关龙啸山庄的事迹,更明白龙啸天对于这一次的武林盟主选拔有多么地势在必得。她是一名身分不详、门派不详的陌生人,龙啸天在没查出她的底细之前,自然不会放她离去。
说实在,她真正在意的是阎靳的用心。在几度思索之后,有能力让她内力尽失、又毫无知觉地把她放置在龙啸山庄附近的,放眼当今武林,也就只有阎靳一人了。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将丧失内力的自己扔在这里,再让龙啸天查出她其实是阎火堡的头号杀手?会是这么简单的用心吗?她真的想不明白。
冷瞳有些气闷地转过身子,一回头才发现龙云飞站在不远处,显然已经在那里看著她好一阵子。她眉心一紧,对于龙云飞这种毫不掩饰的爱慕感到不耐烦,这几天他总是这个样子,就算她不言不语,依然无法阻止他过度泛滥的情绪。
「出来散心?身子好些了吗?」龙云飞无视于冷瞳冷冰冰的态度,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
冷瞳撇过脸,对于他友善的笑脸无动于衷。
「这是我摘下的花,送给你。」龙云飞从身后捧出一大束玫瑰花,这是他刚从庭院摘下,打算送给佳人的礼物。满庭院的花花草草看来就只有玫瑰最适合她,美丽绝艳,偏又全身有刺,像极了冷冰冰的她。
冷瞳看也不看,转身就要离开,但龙云飞一步向前,挡住了冷瞳回房的去路,他有些沈不住气地硬将手中的玫瑰递给冷瞳。「我这辈子从未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漠?」想他龙云飞也是天之骄子,江湖上有多少人见了他都要奉承、巴结,他也知道许多女子都心仪于他高贵的家世、风度翩翩的外貌,谁知道在她的面前,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算你是个哑巴,我还是喜欢你!」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被彻底地忽视,龙云飞大声地表白道。
「走开。」冷瞳终于忍无可忍地吐出自己的厌恶。
「原来你会说话?」龙云飞又惊又喜,原来她的声音是这种清脆的嗓音,配上她这绝色的容貌,当真是完美无缺。
冷瞳不耐烦地抬眼,是谁规定不说话的一定是哑巴?再者,她一直不开口也是觉得没有必要,自己一点也不想和龙啸山庄的人牵上关系,更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那么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又是何门何派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人昏倒在龙啸山庄附近呢?」蹴然知道她会说话,龙云飞忍不住就将满肚子的疑问说了出来。
「无可奉告。」
「那么,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龙云飞虽然碰得一鼻子的灰,但是他仍旧不气馁。
「说了你就会消失吗?」冷瞳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十足地嘲讽。
「好。」龙云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想她既然肯开口对自己说话,那么假以时日她一定肯对自己说出真实的身分,反正她哪里也不会去,他不在乎和她耗上一辈子。
「冷瞳。」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她从龙云飞的身边离开,打算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处。
「冷瞳」龙云飞喃喃地将她的名字念了好几遍,痴痴地望著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离开眼前。
冷瞳,如此美丽又奇特的女子,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一天夜里,冷瞳因为睡不著,于是披上外衣走到了房间外,不同于几天前有人到处走动的光景,现在她独自一人被软禁在山庄的客房里。管事龙擎在仔细观察后,确定了冷瞳确实没有内力,于是命人撤走了在附近看守的人员,一来是笃定她绝对逃不出山庄,二来,随著寿宴日期的接近,来访的宾客越来越多,山庄里著实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担任监视的工作。
冷瞳仰头看著天上一点一点的星光,陷入了迷惘之中。
在这里才待了几天,她就已经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掌握权势的一家之主、富裕的家庭、成群的仆役,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宾客,种种情境皆似曾相识,几乎就是她从前过的日子。
如今才六年不到的时间,她却惊惧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适应过去的日子了!
这的的确确是最讽刺的情景了,在她一心一意想回到过去生活的同时,却发现自己再地无法适应那种生活,这样的自己,该怎么办?
冷瞳苦涩地扬起嘴角,直到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迷蒙,她才惊觉泪水已经盈眶,她有些慌乱地伸手抹乾眼泪,转身正打算回房,长期以来的警觉心让她浑身一震,四周流窜的气息有些不对劲,在一片漆黑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窥探著自己
「是谁?」即使丧失了内力,但是她知道有人在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晚风吹过,微微卷起了地上乾枯的落叶,低沈熟悉的嗓音伴随著足音而来,当场让冷瞳一震,像是被点住穴道似地动弹不得----
「女人当真是无情呐!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男性的身躯在夜色中更显高大,低沈又带著揶榆的男性嗓音是她一辈子不可能错辨的声音。
才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已经快如鬼魅地立在冷瞳眼前,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托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眼。
「我让你丧失的仅是内力而已,可不包括舌头哩!」一张邪美恶华的面孔与她对望,瞳孔里一片嘲讽。
「啊!」冷瞳惊呼一声,像是被逮住的猎物般无助地颤抖著。
是阎靳!这一身尊贵森冷的气势、狂狷霸傲的神情,世上除了他之外,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记得阎靳曾经说过,那一晚之后,他与她再无任何关联了不是吗?
「为什么?」冷瞳听到自己以平静的声音这么问著。原来自己还算坚强,居然还可以面对他。
「冷瞳。」他露出狡诈无比的笑,以一种无比宠昵的声音开口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若是你熬得过那个晚上,我就让你离开阎火堡,以后你冷瞳是生是死,都听天由命。」
冷瞳只能无言地瞪视著他。每当阎靳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他又在算计的时候,她必须更小心地应付才是。
「我想我忘了提醒你一点。」阎靳笑得更诡异了。「六年前当你决定将命卖给我的同时,我就已经是你冷瞳的天了。」冷瞳倒抽一口凉气,简直无法想像他可以说出如此卑劣的话语。
「所以」修长的指头轻轻地抚上她颤动的嘴唇,他满意地结语道:「不管你是否离开阎火堡,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阎靳会是你冷瞳这一生唯一的天,你的生、你的死、你的命运,永远是操控在我的手掌心。」
第五章 惊变
从头到尾阎靳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冷瞳从那一双张狂的瞳眸中得知这项骇人的事实。他答应让她离开、刻意让她在这几天放松心神,在自己以为终于可以脱离过去的时候,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后无情地昭告他仍旧掌握她的生命。
无情、残忍,的的确确是阎靳的作为!
「不高兴见到我?」阎靳撇嘴淡笑,以一种遗憾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你会在「龙啸山庄」过得很好,你知道,仆役成群、雍容华贵,就像是遇到我以前的生活。不过看样子你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不然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在深夜里徘徊?」
「你到底想怎么样?」冷瞳以怀疑的目光瞪著他。难道这些日子阎靳都躲在暗处窥探她?
以他的武功修为确实可以不会让人发现,但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告诉我,若是没有遇到我,你的人生就会是这样吗?」阎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仲出手轻轻地抚摸著她粉色的唇瓣。「顶著武林盟主之女的身分,然后接受像龙云飞那种人的追求?还是你会野心勃勃地就一身好武功,立誓打败天下的英雄豪杰,一尝天下无敌的滋味,嗯?」
「这些事情我们永远也没办法知道了,不是吗?」冷瞳垂下眼,认命地任由他将自己揽在怀中。「毕竟你已经将我的人生打乱、彻底的毁灭了。」
他低下头吸吮冷瞳淡淡的发香,半晌后才开口道:「那么是谁先将我的人生打乱的?这笔帐不找你,又该找谁算?」
冷瞳苦涩地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凄凄惨惨的笑容,想笑地想流泪。她的父亲毁了阎靳的人生,而现在,他却打算毁了她的人生。两人之间的这一笔帐,到底该怎么了断?
「再说,我对你的安排不够仁慈吗?」阎靳眸光一敛,低头搜寻著月光下她的表情。「我让你服下「化功散」,散去你一身向我习来的内力,就算他们掏空了心思,最多查出你是冷家的遗孤,怎么也不会知道你曾是阎火堡的人,这就是我对你的仁慈。」
「仁慈?!」冷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地瞪大双眼。
「确实是仁慈,让你待在这里,是让你重温一下过去的生活。不过我却不喜欢有人觊觎属于我的东西。」阎靳嘿地一声冷笑,忽然低头封住冷瞳温润的唇,在她错愕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以舌尖将一颗药丸顶进她的口中。
「唔……」不给冷瞳挣扎的机会,阎靳强势地吻住她,一直到她将药丸吞下后,他才满意地松开手退开。
「你给我吃了什么?」胸口缓缓升起一股热气,冷瞳饱含敌意地瞪著他。
「那是「化功散」的解药。以你的根基,不到一、两天,你的功力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了。」阎靳好脾气地解释著。
「废了我的武功是怕我回头杀你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恢复?」冷瞳气喘吁吁地后退,不喜欢当他贴近自己时体内窜升的奇异骚动。
「怕你杀我?」阎靳朗声大笑,挑衅地贴近她道。「在你我经过了那样一个夜晚之后,你当真舍得杀我?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看过,你发出的每一种甜蜜声音我也都听过,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轻佻的语气、温热的气息再次让冷瞳胀红了脸,她撑起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消极地抵抗他贴近的动作。
「你大老远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戏弄我吗?」冷瞳强迫自己提出问题,故意忽视他在自己腰际滑动的双手。
「你说呢?」阎靳再次露出狡诈的笑,有些不情愿地松手。「让你的功力恢复,是让你有能力自保,你属于我,我可不希望有人随便觊觎我的人。」
「我不属于任何人,更不会是你的人。」冷瞳嫌恶地开口。
「无论你怎么否认,你都是我阎靳的人,我可不喜欢再看到有人对你动手动脚的。」阎靳扬起一道眉,挑明说出让她恢复功力的原因。
「你来龙啸山庄到底有什么目的?」眼看阎靳转身就要离开,冷瞳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的目的?若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阎靳头也不回,高大的身影顷刻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泠瞳望著阎靳离去的方向眉心不自觉地蹙起,自从她六年前进入阎火堡之后,就不曾见阎靳离开过阎火堡就算有再厉害的对手,他都从来不曾亲自动手过,而现在他居然出现在龙啸山庄和明日即将举行的寿宴有关吗?
若真是如此,那么平静的的啸山庄,势必又将掀起一埸腥风血雨了。
翌日清晨,管事龙擎一大早就来到了冷瞳暂住的房间,开门见山地表示要邀请她前往大厅去拜寿。
「冷姑娘既然在本庄作客,就请随我一同到大厅为老爷祝贺吧!」龙擎说话时彬彬有礼,但神情之中颇有强制的意味。
冷瞳有些疑惑地挑高一道眉,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今日表面上虽然是龙啸天的寿宴之日,但背地里却是龙啸天和江湖人士的聚会,随著兢选武林盟主的日期一天天接近,他急需得到各大门派的支持,藉著这一次的宴会,他可以确切知道支持相反对自己的人有多少,然后再拟定出新的计划。
像这样一场重要的聚会,龙啸天理所当然会非常小心谨慎;毕竟诚心来到龙啸山庄祝寿的人确实是有,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来这里一探龙啸山庄的虚实,好决定日后与龙啸天相虚的立常而冷瞳心里也明白,因为自己的身分始终没有曝光,所以她才会一直被软禁在这里,既然是如此,为何龙啸天会选在这种重要的日子见她呢?
「冷姑娘,请。」龙擎再一次开口邀请。
冷瞳不置可否地起身,心知自己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若是和龙擎动手未必占得了上风,更可能会揭露出自己内力逐渐恢复的秘密,不如就随他走一趟,看看龙啸山庄在弄什么玄虚吧!
龙擎见冷瞳愿意合作,满意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带领她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此时在龙啸山庄,大厅上早已经聚满了人潮,龙啸天端坐在中央捻须噙著一脸笑意,心情愉悦地接受著宾客们的道贺。
由于大厅上相当安静,所以当龙擎领著冷瞳走进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心中暗赞世上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一身素雅的白衣更衬得她清丽脱俗,就像是从书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龙啸天微微颔首,与龙擎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之后,举起双手朗声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今天非常感谢各位的赏脸,肯来老夫的龙啸山庄参加寿宴,我先敬各位一杯。」
罘人拱手道贺,也纷纷拿起自己手边的酒杯祝贺。
「除了寿宴之外,老夫今日尚有一事想和各位英雄商量一番。」龙啸天在敬完酒之后,忽然面色一沈,将话锋一转道:「我与各位都是这武林的一份子,虽然尚未成就什么大事业,但是仍旧想为这武林贡献一点心意,但我想做的事,并非是我龙啸天一个人可以完成,在此我希望得到各路英雄的协助。」
「嘿嘿,我看龙庄主定是想当盟主想疯了头,武林盟主的宝座都还没沾到,现下就想要发号施令了不成?」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冷嗤,淡淡地打断了龙啸天的发圭口。
罘人面面相觑,转头寻向发声处,想看看是谁敢说出如此挑衅的话,只见说话者是一名身穿道袍、模样瘦小的男子,看起来貌不惊人,却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弟子,一时之间,罡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虽然说龙啸天有意角逐下一任的武林盟主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这里毕竟是龙啸山庄,这个人敢对龙啸天出言嘲讽,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
「嘿!我爹若是不够资格发号施令,难不成你就有号令天下的能耐?」站在龙啸天身后的龙云飞首先沈不住气,寒著一张脸反驳道。
「飞儿,不得无礼!」龙啸天喝叱一声,跟著以平静的口吻道:「老夫自知才疏学浅,并非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对于此事有什么看法,对于龙某又百什么建议?」
「我只是巫山派的鬼脚七,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但要我心悦诚服地推举你当盟主,这可有点困难。」他嘿嘿笑道,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道:「虽然江湖上谁不知行侠仗义、鼎鼎大名的龙啸天,但说到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我瞧----还缺了一点东西!」
「你在胡说些什么?」龙云飞见鬼脚七一副要找碴的模样,再次出声怒斥。
「住口!」龙天恶狠狠地瞪了龙云飞一眼,拱手说道:「小儿无礼,请兄台原谅,但不知您觉得老夫缺了什么?恳请赐教。」
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冷瞳只是觉得无聊,正想不著痕迹地退下时,一直在她身边的龙擎却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淡淡道:「冷姑娘,何必急著走,等会儿庄主还有事要问你呢。」
冷瞳虽然觉得奇怪,但仍是待了下来。
「向来有资格角逐武林盟主者,都必须干下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像以前的冷云天冷盟主,就曾经率领群侠,一举歼灭魔教上百余的教徒,当时可是轰动武林一等一的大事,而今武林纷争不断,称不上太平,龙庄主若是想登上这盟主之位,是不是也该有一番作为?」
鬼脚七话一说完,在座的宾客纷纷点头,觉得这人虽是其貌不扬,但说起话来却是有条有理。
「原来如此。」龙啸天听完后却是大笑出声,朗声道:「若是你愿意让老夫把话说完,我想向诸位英雄禀报的就是此事。」
「喔?那我鬼脚七想听听看龙庄主的意见。」鬼脚七略感诧异地怀疑道,但是却也不再争辩,安静地坐下准备听龙啸天的意见。
「各位,自古正邪本就不两立,而目前江湖之中,让人闻风色变、心惊胆战的,就是「阎火堡」这个邪恶的组织。」龙啸天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唯有冷瞳脸色一变,心情变得莫名沈重起来。
「各位都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遭受阎火堡的迫害,我既然身为武林中的一份子,自然就得为这武林尽一分力。」龙啸天激昂地开口。「不久之前,我的手下也遭受到阎火堡的迫害,所幸他拚死捡回了一条命,同时还为我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龙啸天拍拍手,这时候从他背后的布帘,缓缓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双眼缠著纱布的男子,另外一个,则是一名眉清目秀的俊雅少年。
「江湖中人对阎火堡始终束手无策的原因,莫过于对它的地形与组织不了解,但是,若是我们能抓到阎火堡中重要的成员,攻破阎火堡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龙啸天提高声调,整个人就像是准备要决斗似地充满了斗志。「这两位,是目前在阎火帖下唯一的生存者,也是唯一可以指认阎火堡成员的重要人证!他,现在就在这大厅里面!」
大厅里所有人都骚动了起来,个个面面相觑,想不到阎火堡的人居然可以混进这里面,真是人可怕了!
在众人感到不安的时候,唯有冷瞳勾起了冷冷的微笑。当那两人从布幕后走出时,冷瞳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分,一个是那一晚被刨去双眼的百手书生,另外一个,就是她亲手放走的袁子衿,这就是龙啸天要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或许他早就察觉了自己的身分,但是一直忍到了今天,就是为了要在天下人的面前揭露她的身分,然后向世人证明他是多么足智多谋、善于谋略。
「大家别害怕,他进得来这里,却未必走得出去。」龙啸天安抚大家,以极为自信的语气转身对身后的少年道:「袁贤侄,你是当晚唯一的目击者,现在你就可以告诉大家谁是阎火堡的人,我们大家会为你讨回公道!」
袁子衿沈重地点头,既悲伤又愤怒的眼睛转向在场所有的宾客,最后目光动也不动地停在冷瞳的身上。
「就是她!就是这妖女杀了我爹!」袁子衿指著冷瞳,咬牙切齿地开口。
众人哗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个绝色的少女会是阎火堡的人?这怎么可能!?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冷瞳怎么可能会是阎火堡的人?」龙云飞饱受打击地喊道。
「你别被这妖女迷惑了!」龙啸天大声喝叱。「这名女子日前昏迷在我龙啸山庄之外,被小儿带回庄中疗伤,但是我对她的身分存有疑惑,这一调查之下,才发现了这个惊人的内幕!」
「少爷,你初入江湖,著了旁人的道也是在所难免的。」龙擎也开口道。「她的确是阎火堡的人,试问好好一个女子,怎么会无端地倒在龙啸山庄之外,阎火堡是江湖中最邪恶的组织,他们使出这种下流的伎俩,无非是要这妖女先迷惑少爷,好混进龙啸山庄,做出对少爷和老爷不利的事情啊!」
「妖女!你有什么话好说?」龙啸天大喝一声,直指著冷瞳喊道。
「你们将话都说完了,还想要我说什么?」冷瞳冷笑几声,完全没有争辩的打算。
「说!你混进龙啸山庄有什么目的?」由于龙擎站的位置最靠近冷瞳,所以在他出声斥责的同时,手一扬就打算制住冷瞳。
冷瞳身子一侧,同时间伸手接过龙擎的一掌,跟著提气就想向外奔去,虽然说目前的内力只恢复了五成,但还是得拚一拚,就算要死,她也不想死在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手里。
「咦?」两掌相触,龙擎立刻察觉出对方反弹回来的内力,虽然说不甚强,但是却不像几大前那样毫无内力可言。
「小心!这妖女的功力恢复了!」龙擎见识过冷瞳招数的精妙,再加上她已经恢复些许内力,于是向后退了几步,高声吆喝道。
一时之间,从外面涌进了至少十名拿著刀剑的人,团团围住了冷瞳,看样子他们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就等龙啸天一声令下,就要冲进来拿下冷瞳。
「给我将她拿下!」龙啸天命令道。冷瞳可是他在群侠面前显现能耐的棋子,怎么也不能让她逃掉,再说,她可是自己攻破阎火堡的重要人选!
冷瞳淡扫周遭一眼,心里明白就算是内力还在,这也会是一场险战,更不用说在场还有其他各门各派的武功高手,这一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妖女!看招!」
「妖女!哪里走!」
一声接著一声的妖女,喊得冷瞳心烦意乱,一个不小心,背心就被人击了一掌,她胸口一阵气闷,险些就要跌倒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娇柔的女音,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这么多人打一个,就算赢了,你们龙啸山庄羞也羞死人啦!」
软软的女音乍歇,一条紫色的人影迅如闪电般地加入战圈,跟著「啪啪啪」连著好几声响声,在他们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已经吃了一记巴掌。
在众人错愕之时,紫色的身影晃到了冷瞳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柔声道:「跟我来!」
冷瞳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就被对方以极高的轻功带离了大厅。
「追!快将人给我追回来!」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就连龙啸天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破坏他的计画,一张脸胀得铁青,大声咆哮道。
「是!」龙擎是第一个从混乱局面中恢复的人,他提起刀,领著一群人迅速追虽然是在混乱中,但冷瞳知道有人救了自己,虽然不明白对方是谁,但她倒是第一次见过武功如此高深莫测的人,听她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该是个妙龄少女,但是她出手的招式之快,就连自己都看不出端倪。
「好啦!不跑了。」奔出龙啸山庄不久,对方忽然开口,不但停下了脚步,还松开了冷瞳的手。
「你是?」冷瞳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看清楚她的面容。对方的确是一名纤细的少女,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皮肤白皙、五官灵秀,更有一头长及腰间的乌黑秀发。
这个少女是谁?冷瞳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著,她不认得这个人。
「我叫罗语纤。」少女淡淡一笑,忽然向冷瞳出手攻击。
不同于刚才在大厅上的情形,少女此时出手以试探的意味居多,冷瞳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仍是以直觉出手抵挡,过了数招之后,冷瞳心中更是吃了一惊,原来这少女所使的招数和自己的极为类似,几乎可说是一模一样,而且比自己所学过的更加精妙,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武功是由阎靳亲手所授,而阎靳,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少女见冷瞳似乎察觉了什么,向后退了几步,不再出手攻击。
「你想要做什么?」冷瞳在知道少女的身分之后,一张脸瞬间转为面无表情,冷淡无比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这么做。」罗语纤看著冷瞳非比寻常的美丽,还有那一股与生俱来的淡漠和傲气,不禁轻叹一口气道:「难怪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气质如此独特的冷瞳,就连她身为女子都难免会动摇,或许这就是阎靳始终无法下手杀她,了结两家恩怨的原因吧!
「我与火堡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冷瞳冷冷开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手相救,莫非又是阎靳想要算计什么吗?
「我和阎火堡也没有关系。」罗语纤淡淡一笑。「救你只是想看看你,和旁人可没关系。再说,我瞧那个龙啸天不顺眼,他还想做什么武林盟主,我瞧是胡乱吹气!」
罗语纤见冷瞳仍是冷著一张脸,有些有趣地开口道:「就算你不想和阎火堡扯上关系,但是你和姑娘我的关系可大了。」
「什么意思?」泠瞳警戒地看著她,虽然罗语纤看来像是一个纯真少女,但她居然和阎靳有这样一层牵连,实在让她无法平静地面对。
「阎靳逃出冷家之后,救他的人是我爷爷,我自然对阎、冷两家的恩怨一清二楚,我也知道你和阎靳达成的协议。」罗语纤噙著笑,一双妙目仔细地盯著她的反应,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在阎火堡六年之久,可曾见过什么医术高明的家伙?为什么肯放心将自己的弟弟交给阎靳呢?」
「我当初没有选择。」冷瞳垂下眼,并无意与外人再提起当年的事情。
「若是我告诉你,这六年是我医好了那个病小子,你是不是愿意改变对我的态度?」罗语纤笑嘻嘻地看著冷瞳脸色一变,得意自己终于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冷寰!他现在在哪里?」六年来音讯全无的冷寰,在罗语纤的手上?
「现在肯和我说话了?」罗语纤轻叹一口气,忽然顽皮一笑道:「他在哪里可不能告诉你,要不然阎斩大哥若是要和我算帐,我可受不了。」
「你!」冷瞳气恼地瞪著罗语纤。她不愧是阎靳的同伴,说起话来拐弯抹角,但全都是在戏弄人的。
「别生我气,我只能告诉你,我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调养那个病小子,现在他和一 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没什么好担心的,让我烦恼的,倒是你----」,罗语纤一边把玩自己的发丝,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的身分在天下人的面前曝了光,接下来的日子可有你好受的,那个龙啸天为了想当上武林盟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对阎靳自然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冷瞳又倔又强,根本不可能会接受她的帮助。
这六年来,她原本以为阎靳对冷氏姊弟充满了仇恨,但是如今看来,却又全然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她虽然弄不明白阎靳想要怎么样,但是她非常明白,他绝对不会让冷瞳受伤,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肯出手相救的原因了。
「谢谢你医好了冷寰,至于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冷瞳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常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罗语纤所说的话,相信她的确医好了冷寰,既然他以后可以好好地生存下去,那么,悬在自己心中多年的牵挂总算是卸下了,至于自己的将来,她根本就无所谓了。
「你真的恨阎斩大哥吗?」这两个人搞起来真的很麻烦,始终这么不上不下地牵挂著,连她都快被搞糊涂了。
冷瞳仍是不说话,摆明了这不关她的事。
「那么,我教你解决的方法吧!」罗语纤笑嘻嘻地开口。「龙啸山庄的人等一下就会追来了,你若是被他们抓回去,下场有两种,若是你肯承认自己是冷云天的女儿,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龙啸山庄一起讨伐阎火堡,那么你或许有机会可以杀掉阎靳;若是你什么也不肯说,那地无妨,因为阎靳为了不让阎火堡的秘密外泄,他一定会潜进龙啸山庄杀你灭口。」
冷瞳一愣,有些错愕地町著她看。
「无论如何,你们之间都得倒下一个,否则这场恩怨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
罗语纤似笑非笑,神秘道:「也或许会有第三种结局也说不一定。」
「你总是将人生的生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吗?」
「那又怎么样?武林本来就是这么残酷的地方,强者淘汰弱者,每一个人都在找寻生存的方式,而所谓的正邪之分,那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事情,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罗语纤露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深沈表情,忽然迅速出手,点住了冷瞳身上的穴道。
「你想要怎么样?」冷瞳僵在原地。
「啊!龙啸山庄的人追来了。」罗语纤望著远方,露出淡淡的笑容。「仔细想想我说的话,到底会出现哪一种结果,我和你一样想知道,可别让我失望哩!」
罗语纤说完后,轻功一点迅速离开了。
第六章 断念
「喂!已经两天没给她吃东西了,这妖女会不会死?」龙啸山庄的地窖里,负贾看守的护卫们有些怀疑地盯著牢里毫无生气的女子。
「啧!这种邪教妖孽,饿她个几天算得了什么?」另一名护卫非常不屑地别开眼。
「总之,这个妖女对庄主很重要,看好她就对了!」
说话声告一段落,接著巡视的脚步声渐渐离去了,一直到地窖里又恢复成原来的死寂,冷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被重新带回龙啸山庄已经两天了,只不过囚禁她的地方从原先的厢房,换成了阴暗潮湿的地窖。原本以为龙啸天在抓到她之后,会对自己严刑拷打一番,不计任何代价地问出有关阎火堡的机密,但奇怪的是,他只是将她囚禁在隐密的地窖之中,并无任何的表示。
妖女!自从身分被揭露以后,这两个字就取代了她原有的姓名,所有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严厉而充满轻蔑的,或许,在她第一次听从阎靳的命令之后,自己就该知道会有这种下场,但是她却没什么屈辱的感觉,是麻木了吧!毕竟连她都看不起自己这么毫无目标地活著,那么,任何仇视的目光都无所谓了。
她的身体因为两天没有进食而变得虚弱,但是更疲倦的是心,她很累,什么都不能想,也什么都不愿想,就这样任由自己的体力耗劲永远地闭上双眼,那么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冷瞳!」
心神涣散之际,她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冷瞳缓慢地抬起头,看到了一脸激动的龙云飞立在她的眼前。
「冷瞳,老天!你怎么----」龙云飞激动不已地弯下身子,才短短两日不见,冷瞳整个人却憔悴得可怕。爹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连食物和水都不给她。
这个人是谁?看起来似曾相识、却又很陌生。冷瞳被动地抬眼,以一种漠然的姿态面对龙云飞。
「冷瞳,若是我知道爹会这么对你,我就」龙云飞激动地胀红脸。这两天来无论他说破了喉咙,父亲就是不愿意让他来地窖看冷瞳,好不容易趁今天父亲和龙擎出外办事,他才溜了进来。
如此美丽特殊的冷瞳。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妖女!?阎火堡那种罪恶之地,又怎么可能酝酿出如此一朵绝美的玫瑰?这一定是父亲为了阻止他和冷瞳在一起,所想出的办法。
「冷瞳,来,喝点水,让你受委屈了。」他将冷瞳搂进怀中,小心温柔地喂她喝了一口水。
冷瞳苍白的脸颊、无法动弹的四肢,在龙云飞的眼中全变成了另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她是自己找到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她周全。
「冷瞳,我相信你,你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阎火堡的人?」龙云飞将她搂进怀中,无限怜惜地开口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不要碰我。」冷瞳苍白的唇瓣吐出坚决的字眼。原本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或许是因为水、或许是因为龙云飞陌生的气味,瞬间让她整个人清醍了过来。
「冷瞳?」龙云飞诧异地低下头,望著她苍白却冷漠的面孔。
「不管我是谁,都与你无关。」冷瞳用尽力气推开他,再一次警告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龙云飞狼狈地咆哮出声,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冷瞳美丽的脸苍白却坚决,他第一次明白到冷瞳是真正的在拒绝他,不管是以前,或是身居囚牢的现在,她都对自己如此的不屑一顾。
「少爷!」龙擎意外地出现在地窖里,身后还跟著双眼包扎著纱巾的百手书生。
「擎叔。」龙云飞有些尴尬地起身,疑惑对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刚才的事都给他看到了?
「少爷,要是老爷知道你来探视这个妖女,一定会很生气的。」龙擎语重心长地开口。
「擎叔,冷瞳她不是妖女!」龙云飞胀红了脸,忍不住再次辩白。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所以特地带了一个人来给你看证据。」龙擎比了比身后的百手书生。他知道龙云飞对冷瞳有著异常的执著,看来需要下点猛药,才能让他清醒。
「证据?什么证据?」
「少爷,举凡是阎火堡的人,身上都会烙上阎火堡的印记,绝大多数是在手臂上……」百手书生解释道,说出他奉命调查阎火堡时听到的一些传闻。
「烙印?」龙云飞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他弯下身子,不顾一切地拉开冷瞳的衣袖,一双眼焦急地在她的雪臂上找寻所谓的印记。
「什么也没有!」龙云飞在仔细检查过之后,欣喜万分地回头叫道。不过龙擎只是对百手书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少爷,还有一件事,也是江湖中传言的;阎火堡的堡主阎靳,在他女人的背上纹了一朵玫瑰,那是宣示他所有权的烙印,而谁的背上纹有一朵玫瑰,就是那魔头的女人。」百手书生以平淡的语气说道。
「玫瑰纹身?在背上?」龙云飞听完后大受震惊,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著冷瞳看,神情十分激动。
「少爷,试问有哪一个好人家的女子,会让人在自己的背上纹身?可见这妖女的本性也是非常淫邪的,才会赤身露体、毫无羞耻地让那魔头纹身,少爷,这样你还不觉醒吗?」龙擎乘机在旁边规劝。
「我不信我不信」龙云飞双眼闪著狂乱的光芒,不停地摇头,拒绝相信这骇人的消息。
一直在旁边沈默不语、置身事外的冷瞳,嘴角缓缓地扬起。漾起了一抹带著七分嘲讽、三分轻蔑的绝艳笑痕,彷佛觉得眼前的情况再荒谬不过了。
「她既是妖女,那么我们也不用替她顾及廉耻了!」龙擎走过去一把抓住冷瞳,让她背对著龙云飞,刷一声地就将她背后的衣服给撕了下来。
「啊!」龙云飞一声惊叫,心头像是被人给狠狠刺了一剑。
一朵盛开的绝艳玫瑰!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冷瞳雪白无瑕的裸背上。
「你你真的是」龙云飞几乎要崩溃了。就算在手臂上纹了印记,都必须花费不少时间,更不用说在背上纹上这朵玫瑰。
他赤红著眼地町著那朵玫瑰,彷佛见到冷瞳赤身露体地躺著,任由那魔头在自己的背上烙下印痕。她是他的女人!她居然真的是阎靳的女人!
「啊!」龙云飞忽然大叫出声,跌跌撞撞地奔出了地窖。
「这下子我想少爷应该就死心了。」龙擎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百手书生却神秘地凑过去,在龙擎耳边小声地说著。
「这妥当吗?」龙擎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呸!这阎火堡害我坏了一双眼,这就当是我们龙啸山庄回敬的礼物,再说,不过是死了个妖女,算不了什么的。」百手书生轻蔑道。「要是这个计划能成功,消灭了阎火堡,那么庄主当上武林盟主的日子,就真是指日可待了。」
「好吧!」龙擎点点头,决定把心一狠,虽然觉得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是对手可是一些邪魔歪道哩,没道理对他们客气。
百手书生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腰际间取出了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我偶然机会得到的,现在,就是使用它的最好时机。」
龙擎点点头,一手拿著瓷瓶、一手迅速地点住冷瞳身上的穴道,掰开她的嘴之后,再将整瓶药都灌进了她的口中。
「唔。」穴道被制住的冷瞳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瓷瓶内的液体滑下喉头。
「你可别怨我,谁要你和我们龙啸山庄作对!」龙擎被冷瞳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瞪得有些心慌,在强逼她吞完药之后,有些狼狈地急忙后退。
「当上武林盟主,真有这么风光吗?」她不知道自己吞进肚子的是什么,但是只觉得全身开始酥软无力,意识也开始飘浮,昏昏沈沈之际,她听到自己这么问了。
当初,若不是她的爹当上了武林盟主,他也就不会有机会受到万人之上的风光,也就不会在宴请群侠之时,对阎靳的母亲一见锺情,继而产生了掠夺之心。盟主的权威让他有了为所欲为的妄念,不惜灭了阎族的子民,甚至凌虐唯一生存下来的阎靳。
而现在龙啸天也是一样,他用尽了手段想要对付阎火堡,只是为了建立名声以争取那盟主之位。龙啸天与阎靳之间有真正的仇恨吗?她与龙啸天之间又有仇恨吗?追根究柢,不过是为了「权势」与「力量」而已。
而她冷瞳从来不想要这些,却被卷入了这一埸混乱。该怨恨谁?龙啸天的野心?阎靳的咎由自取?还是出生在这世间的自己?
「你」龙擎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
「呸!你这个妖女懂什么?」百手书生啐一声,率先撑著拐杖走出了地窖。
「你莫怨我,要怪就怪自己的命苦吧!」错愕只是一瞬间,龙擎在下一秒钟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啊!」连著两日没有进食,药力刚入腹,就开始了它惊人的效果,冷瞳难受地弯下身子,但是怎么也驱赶不走体内那一股越来越热的感觉。
最后她只感觉到一把火从胸口窜到了下腹,跟著就晕死了过去
隔日,从龙啸山庄传出了少庄主即将娶妻的消息;据说新嫁娘有著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原是一名落难少女,后来被英雄少年的龙云飞解救,带回了龙啸山庄,一对佳人在日久生情的情况下,决定成亲结为夫妻。
龙啸天在龙啸山庄举办了隆重的盛宴,广发请帖、宴请来自各方的英雄,在一轮明月高挂的夜空里,龙啸山庄上上下下笼罩在一片欢喜的气氛里。
在大厅上行礼拜过天地之后,新娘子在丫鬟的扶持下,被送入了悬挂著大红灯笼的新房里。
「少夫人,请在这里等候,少爷一会儿就过来了。」两名丫鬟将新娘扶好坐在床边后,随即带著笑意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房间外传来了沈稳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前停了下来。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空气里弥漫著紧绷的气氛,端坐在床沿的新娘子不安地动了一下,下一瞬间,新娘头顶上的红巾就被一道掌风给掀了起来。
红色头巾落地的刹那,新嫁娘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即使是如此,立在她面前的人仍然可以见到她美丽的脸蛋;双颊晕红、黛眉绛唇,果然是具有倾国之姿的绝色美人。
「抬起头。」低沈的男音命令著,伸出手强制地抬起她的下巴。
「啊!」她被对方粗鲁的手劲给吓了一跳,仓皇地抬眼,却在看见一张极为俊美的男性面孔时,发出了惊愕的喘息声。
「怎么,很惊讶见到我?」男子挑起一道眉,似笑非笑地嘲弄著。
男子见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边,俏脸上隐隐可见几分羞涩之情,心中不禁著恼,伸手运劲用力一击,新床两旁的木柱顿时硬生生地被他捏断了。
新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眼底升起了恐惧,只能紧咬著下唇,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冷瞳,这可不像你,既然你有胆子坐在这里当新嫁娘,就该有胆子承受我的怒气。」
阎靳冷笑一声,朝泠瞳逼近了几步,夹带著冷凝的气势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前几天他因为要处理冷寰的事情,所以暂时离开龙啸山庄几天,没想到就出了一堆事情;先是冷瞳的身分龙啸山庄的人识破,他原本以为罗语纤会救她回阎火堡,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将冷瞳扔下来,要她选择自己的命运。
当他再次赶回龙啸山庄的时候,就听到了龙云飞即将成亲的消息,夹带著胸口一股无法平复的怒气,他来到了这里,此时望著泠瞳一身新嫁娘的装扮,他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嫁给龙云飞!?她的确够胆子,也的确知道怎么激怒自己!
沈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冷瞳开口打破这一室的沈默。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让任何人得到我。」勇敢地凝视他的眼,冷瞳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开口。
「是吗?」阎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望进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半晌,随即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痕。「真这么有把握?」
「你这不是来了吗?」冷瞳淡淡一笑,在烛光的照映下。更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美丽。
「那么,你穿上这一身嫁衣,不是为了龙云飞,而是为了我?」阎靳低笑出声,以手指缓缓摩挲她的脸颊,另一手则罩住她胸前的柔软,煽情地抚摸著。
「啊!别在这里」红的唇吐出娇喘声,身子不自在地扭动著。
冷瞳无比羞涩地别过脸,不料她的颈子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捆住,跟著,她望进了一双冷酷森寒的眼眸里。
「她在哪里?」阎靳以冰冷的口气问道,双手用力一箍,无情地町著她挣扎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停地挣扎,但是怎么地无法挣脱阎靳的双手,一张脸很快地因为缺氧而胀得通红。
「这场容术的确巧夺天工,但是很可惜骗不了我。」阎靳淡漠地开口,伸手一扬,在她脸上撕下了一张面皮。
「啊!饶了我!」易容的面皮一被撕开,那一名冒充冷瞳的女子顿时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是龙啸天要你这么做的?他要你怎么做,是当场暗杀我,还是跟著我回阎火堡当内应?」阎靳冷笑几声,右手轻轻一扬,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老爷老爷要我跟著你走,然后再想办法偷出偷出阎火堡的地图。」
当阎靳的匕首抵住她脖子的时候,她已经吓得泪流满面了。
「很好。」阎靳点点头,再次问道:「冷瞳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跟著袖口一扬,顿时无数支银针从她的袖口射了出来。
阎靳身形一晃躲开了偷袭,闪电般地出手掠住女子的手腕,「咯」的一声就将她的手腕给折断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在哪里?」阎靳以手扣住她的颈子,明白地告诉他只需手劲一狠,就可以取了她的性命。
「我真的不知道!」她痛苦地叫喊著。
「那么我也很遗憾,因为我对赝品一向没有什么兴趣。」阎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内劲一吐,当场就让她气绝身亡了。
阎靳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新房,才一踏出房门外,一青一蓝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他的部下背邪蓝魅。
「里面的是假的,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到什么?」方才在进入新房之前,阎靳就已经派他们在四处探看。
两个人对望一眼,看来龙啸山庄的人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于是开口禀告方才调查的情形。
「禀主人,龙啸天在自己的书房不曾出来,若是冷瞳被囚禁在密室之类的地方,那么应该就是那里,所以龙啸天才会亲自把关。」青邪报告他调查的结果,并且说出自己的推测。
「我在山庄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蓝魅拱手,跟著往旁边树下拖出了被自己制住的人,赫然是今日成婚的龙云飞。「这件事的确有些古怪,若说这小子今日真的大婚,绝无可能自己躲在房间里喝酒,我觉得事情不对劲,所以将他擒了过来。」
「龙云飞?这下子,我有东西可以谈判了。」阎靳眼中闪过一丝冷凝,伸手解了龙云飞的哑穴问道:「她人在哪里?」
「呸!恶贼!」龙云飞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阎靳,死死地瞪著他看,一时之间所有的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他就是替冷瞳纹上玫瑰的人,那个传说中的武林魔头,唯一能拥有冷瞳的男子!
「让你开口可不是让你说废话。」阎靳冷笑,再次以匕首抵著他的脸颊道:这张嘴要是说不出我要的答案,那么舌头对你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你敢!」龙云飞仍旧死要面子的硬撑著。
「我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银光一闪,顿时在龙云飞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想要和我耗在这里,等著全身的血流光,还是你愿意改变主意?」阎靳冷哼几声。
「就算就算你找到她,也来不及了!」龙云飞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颇有几分凄凉的意味。
「什么意思?」阎靳脸色一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被我爹关在地窖里,我可以告诉你地方。」龙云飞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甚至你还可以用我引开我爹的注意力,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主人,这件事不太对劲。」青邪不得不提醒阎靳,龙云飞不可能会突然这么好心的。
「无妨,你们带著他去引开龙啸天的注意力,我去找冷瞳,一个时辰就够了,时间一到就各自离开,明白了吗?」阎靳沈吟一会儿,下达指令。
「是。」
分配好工作之后,阎靳立刻施展轻功,一下子就离开了现常青邪和蓝魅互看一眼,在彼此的眼中读到相同的忧虑,主人这一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凶险?
「若是主人出事,你们整个龙啸山庄都得陪葬。」蓝魅恶声威胁,毫不客气地拉著龙云飞往前走,打算执行任务。
「来不及了!」龙云飞发出乾涩的笑声,想起了今天早上由父亲口中说出的话,心中再次泛起一种刺痛的感受。
冷瞳这个妖女迟早会死,但是在她死之前,我还得利用她将阎斩这个魔头引来,我已经让她服下一种毒,三天之内,她若是没有与男子交欢,就会毒发身亡,若是有人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那个人就会代替她毒发身亡。
为什么?他无法相信爹居然用这种毒辣的手段对付冷瞳!?
她是江湖中人人欲除的妖女,再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要绝了你的念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别因为一个妖女走上了岔路。
他是真的喜欢冷瞳啊!不管她是妖女还是什么人,他就是喜欢她!若是当初他没有将冷瞳救回龙啸山庄,或许她根本就不会遭遇到这些。
是他害了冷瞳!但是纵使自己心中有无限的懊悔,但目芒切都已经太迟了,就算阎靳找到了她,什么也来不及了阴暗的地窖里,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冷瞳快要死去了,龙啸天也懒得派人手看管她。
中了毒的冷瞳这两天始终昏昏沈沈、身子忽冷忽热,非常地难受,她甚至希望有人一刀给她了断,也好过活著受这些折磨。
「冷瞳!」半昏半醒之际,她再次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
是临死前的幻觉吗?冷瞳没有力气抬头,甚至没有力气回应。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贴上白己冰冷的身子,她还闻到一股熟悉的男性气味,会是谁?冷瞳勉强地睁开眼睛,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冷瞳?」阎靳看到她眉宇间泛著黑影,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她一定被对方下了什么厉害的毒。
冷瞳眨了眨眼,想再一次确认眼前的人是谁,这声音和气味都是如此熟悉,是阎靳,真的是他?
「你终于肯动手了?」冷瞳淡淡一笑,想起了罗语纤说过的话,阎靳为了阎火堡的秘密,一定会潜进来杀她灭口。但很奇怪,她心头涌起的感觉不是恐怖,反倒是一种快要解脱的感觉。
「就算我杀尽天下人,我也绝对不会杀你。」他轻叹一口气,将冷瞳紧紧地揽在怀中。
「我们之间必须倒下一个,否则无法终止这一切,看来老天爷是站在你那一边的,瞧!现在甚至不用你动手。」冷瞳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我一向不喜欢二选一的事情。」冷瞳与他之间倒下一个,或是两人同灭,皆是他不愿意的,那么,他必须找出第三条路,但是在那之前,必须先救回冷瞳。
阎靳出手迅速点住她身上的穴道,护住她的心肺,将她稳稳地揽在怀中。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虚弱地开口问道。
「回去你属于的地方。」阎靳不愿意冷瞳流失更多的体力,伸手点住她的睡穴,轻功一展,快速地离开了龙啸山庄。
第七章 两难
昏昏沈沈之际,泠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一个是阎靳,另一个,则是娇柔的女音,似曾相识,但是她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从西域传来的毒药。」温润的女音重叹一口气,显然有些难以敌齿。「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龙啸山庄的人根本不打算留后路给你,中了这毒,三天内若是没有和男子交欢,中毒者就会毒发身亡,若是你愿意救她,那么她身上所有的毒都会转到你的身上去,到时候死的就会是你。当初发明这毒的人,是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语纤,连你也没把握?」
「没错,以你的功力,或许可以活命,我最多只能在事后将所有的毒用银针封住,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四个时辰内以内力将毒逼出,若是失败,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但就算成功了你多年来的内力也将耗尽,怎么做都不妥当,龙啸山庄对冷瞳用这个毒,就是要你们两个都活不了。」罗语纤重叹一口气,将所有的危机都点了出来。
「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率,我还是会试的。」
「大哥,你」
「拜托你了,成不成功,我都得赌一次。」
说话声停顿了,跟著,冷瞳听到了房门关起的声音,而后,她感觉有人靠近自己,接著一股温热的体温贴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发烫的体温产生一股奇异的冰凉感受。
冷瞳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阎靳的脸,生平第一次,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焦虑,而不是惯有的戏谑。
「你醒了?」阎靳轻抚她发烫的脸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刚才我听到的,是真的?」虽然自己的意识混沌不清,但冷瞳仍是将大半的对话给听了进去。「若是你仍存有一丝丝的人性,就快刀给我一个解脱。」
「这么确定我会让你死?」阎靳嘴角微扬,似乎觉得有趣。
「阎靳,已经够了。」冷瞳扯出一个虚弱不已的苦笑。「折磨我六年了,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吗?所有你所承受的痛苦,我都受过了,那么,你还要我怎么样呢?让我的死,终止这一切吧!」
言语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还有在她背上的烙印,最后,在所有名门正派人的面前承认自己的身分,她如阎靳所愿地成为一个万恶不赦的妖女,一如他所有曾经遭受过的,这些已经够了,她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阎靳伸手轻轻抚摸她烫红的面颊,漫不经心地开口。
「除非我点头,否则你不能死。」
「这次只怕由不得你决定了。」冷瞳疲倦地闭上眼睛,或许是知道了死亡将至,所以她感觉到很平静。
「我不会让你死,刚才你也听到了语纤说的,只要我肯救你,你就可以活下去」
「为了要让我受到更大的屈辱,你竟然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冷瞳睁开眼,感到既可笑又无奈。
「你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了。」
阎靳一定知道占有她的身子会带给她多大的屈辱,最终,他仍是打算做尽一切、彻底地伤害自己吗?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一条命?面对如此疯狂的阎靳,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是我的决定,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力。」阎靳似乎觉得她气恼的表情很有趣,弯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烫红的唇。
「啊!」冷瞳本来想别开脸,但是当他吻上自己的同时,她竟无法克制地发出尖锐的喘息声,身子更像是拥有意识般地贴上了靳。
当初她被迫服下毒药之后,龙啸山庄的人为了不让她太早气绝身亡,所以点了她周身的大穴抑制毒性,也因此她一直忍耐得住,但是现在阎靳已经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毒性一时遍走全身,其中隐含的动情成分掩盖住所有的理智,让她情难自抑地迎向阎靳。
「不行!」她紧咬著下唇拚命甩头,脑海中贱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但是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只能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抓著阎靳不放。
「别压抑自己,让我帮助你」阎靳定住怀中不停扭动的娇躯,将她的手高举过头,熟练地褪下她和自己身上的衣物。
当赤裸的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两个人同时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她雪白的身子因为药性已经胀得通红,贴著他不停地摆动,就算他的自制力再好,也被冷瞳不经意的动作所撩动,下腹部顿时燃起一股炽烈的火焰。
「慢慢来,我不想伤了你。」阎靳知道她深受药性之苦,于是把手直接伸到她最需要被安抚的部位,男性的指停在修长的双腿之间,深深地探入了她紧窒的幽穴里,开始规律地抽动著,纾解她的压力。
「啊!」冷瞳娇喘出声,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的汗珠,双腿不自觉地分开,身体自然地迎向他开始摆动著在手指反覆进出的同时,阎靳也弯下身子在她丰润的胸前舔吮著,直到粉色的蓓蕾在他口中变成尖硬的果实时,他复以牙齿轻轻地咬著,让冷瞳发出更醉人的喘声。
冷瞳只能紧抓著他的手臂,过多的激情几乎要让她承受不住,她只能甩著头感受这种惊心动魄的欢愉,身体里有一股紧绷的力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就像是顺应著他律动的穿刺而产生,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直到那一股让人战栗的力量在她体内发之时,她再地无法克制地尖叫出声----
幽穴里的手指撤出,在冷瞳还没有从方才的余韵中恢复的同时,男性坚挺的象徵已经代替了指尖,用力地顶入她湿热的女性,深入市彻底地占有了她!
「啊!」撕裂般的痛楚让冷瞳淌下泪水,十指深深地陷入他肩膀的肌肉里。
「一下子就过去了。」他抵著冷瞳的唇瓣低语,在她紧窒的体内静止不动,给她适应自己的时间。
在逐渐适应了他炙热的男性之后,药性再次掌控了她所有的感官情绪,紧裹住他的女性开始传递著酥麻的感觉,很快地,那种感觉化成了一种难以填补的空虚,甚至鞭策她发出了渴望的喘息声。
「想要了吗?」他感觉到她的渴望,嘴角漾起一抹笑,以缓慢的动作抽出,而后更用力地挺进,让她整个身子弓起,在他身下晃成最诱人的曲线。
阎靳将她修长的腿抬高至肩头,好让自己更深入,随即开始了亘古的旋律,在她的吟哦喘声中,他不断地重复著冲刺的动作,越来越狂野,也越来越用力----
「啊!」一阵接著一阵的喜悦冲刷过自己的身子,体内的压力再一次叠高、再叠高,最后在她的呼吸声中,他搂紧她最后一次一顶,拥著她一起达到了极度的喜乐境地。
紧跟著狂喜之后的,是一种懒洋洋的满足感。冷瞳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四肢百骸像是被一道暖流给洗刷过似的,带走了所有不愉快的感觉。
「的确,我已经让你尝过我所有受过的屈辱了。」他温柔地拨开她汗湿的发,口气低沈得像是叹息。
「所以?」冷瞳睁开湿润的眼,望进他深邃的眼,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揣摩他的思绪。
阎靳没有说话,这一场欢爱几乎耗尽了冷瞳所有的体力,她甚至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沈沈地睡著了。一直到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时,阎靳才弯下身,在她微启的红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重新披上一件衣服,带著疲倦的神情走出了房间。
空气中飘著淡淡的香气,伴随著外潺潺的流水声音,交织成让人即熟悉又怀念的感觉,冷瞳感觉上好像睡了好长的一觉,身心都有种充实的感觉,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
她从大床上缓缓起身,敏感地察觉到薄被下的身子是赤裸的,而自己双腿之间、最女性的隐密私处仍有些许的酸涩。这么说,昨晚的一切全都不是梦?阎靳的的确确和自己缠绵了一整夜?
「为什么?」冷瞳披上外衣,缓缓坐在铜镜面前,瞪著昨夜在激情中留下的吻痕,思绪一时之间全都乱了。
除了吻痕之外,她的颈子上还多了一条项链,这也是阎靳为她戴上的吗?
阎靳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也知道救了她必须花上多少代价,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恨自己的不是吗?不然这些年,阎靳不会这么对待自己,但是他这一次却在可以摆脱她的时候,做出了连她都难以理解的事。
「你醒了?」有人推开房门进来,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罗语纤。
她走到冷瞳身边,主动地伸手拉起她的手腕把脉,而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满意地点点头。
「毒都清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多休息几天、吃点药,就可以完全康复了。」罗语纤微笑说道,跟著就要离去。
「等一等!」泠瞳忍不住地出声唤道,迟疑了一会儿,但仍是开口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谁?冷寰吗?」罗语纤转回头,有些顽皮道。「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他现在就像正常人一样,或许,过不久你们两人可以见上一面哩。」
仔细想想,要说动冷瞳,凭她一个人可能力量不够,或许冷寰那个傻小子可以出一 点力。
「我不是问冷寰,是是阎靳。」
「暂时没事,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他体内的毒,等我准备好疗伤的东西,他就能以内力逼出体内的毒素了。」罗语纤简单地回答,忽然开口问道:「至于能不能将毒逼出体外,我可就没把握了。」
「是吗?」她垂下眼,隐藏心中的震撼。
「这次他生死末上,连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在他逼毒之前,我希望你见他一面,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罗语纤以凝重的语气说道。
「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罗语纤两眼一翻,怒气陡然上升道:「我已经受不了你们这种拖拖拉拉的样子了。你听好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以后可是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罗语纤见冷瞳没有说话,满意地点头继续道:「他若是对你只有恨,就不会潜到龙啸山庄救你;他若是对你只有恨,就不可能会冒性命危险救你;他若是对你只有恨,当初就不会放你离开了!」
冷瞳错愕不已,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她所说的。如果不是恨,那么,会是什么呢?
「还有你----」罗语纤矛头一转,直指她说道:「你是一也样,若是只有恨,你这些年就不会这么痛苦;若是只有恨,你根本不会在乎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若是只有恨,早在最初他逼迫你的时候,你就会咬舌自尽,根本就不会忍耐到现在,我说的对不对?」
罗语纤拍拍手,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以老成的语气说道:「送你离开的那一天,阎靳曾经和我说过,你和他之间就像是一盘棋,现在已经走到了僵局,但是谁也不愿意接受和棋这种结局,爱恨交织的心情对谁来说都不好受,但是当你受伤的时候,他却愿意舍命救你,那么,他对你是怎么样的心情,你难道真的不明白?」
这可是她想了半天才推敲出来的结论,阎靳一定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会放冷瞳离开,但是由于这一埸意外,阎靳也终于厘清了自己的感觉,这也算是这一连串事件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可能的。」半晌后,冷瞳有些疲倦地摇摇头。他们之间能留下的只有仇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存在。
「哼!我知道,你们若是不能同生,那就共灭好了!随便你们。」虽然知道她会这么说,但亲耳听到后还是让人生气,所幸把头一扭,她不管闲事总可以了吧!
望著空无一人的房间,冷瞳重叹一口气。爱与恨,同生与共灭,二选一的答案,真的好难啊!
虽然如此,冷瞳仍旧是走到了阎靳的房门外,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至少,她可以见他一面。
「有什么事吗?」房门一被推开,阎靳就从脚步声判断出来者的身分。
冷瞳看到他赤裸著身子,上半身扎满了银针,看样子罗语纤说的没错,她只能用银针暂缓毒性,却不能将它们逼出来。
「为什么要救我?」冷瞳站在他的背后,手掌心上紧紧握著那一条项链。
「或许就像你说的,我的确是疯了。」阎靳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他听出冷瞳的语气仍旧是充满著不信任与排斥,若是如此,那么说什么也没用。
「不打扰你了。」他冷漠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傻瓜一样,居然在期待阎靳会说出什么话?
他还是原来的阎靳,一点改变也没有,无论他做什么事,都只是为了要戏弄、羞辱她罢了。
踩著沈重的脚步,冷瞳缓缓走出了阎靳的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冷瞳一直待在自己的冷泉居,她告诉自己只是一时想不出地方可以去,绝对不是因为担心靳的伤而留下。罗语纤将自己和靳关进了密室疗伤,青邪和蓝魅尽责地守在外面,而她,只能像是一抹游魂似地在冷泉居里飘荡。
在经过了一天一夜之后,她开始见到青邪在堡里忙进忙出的,不停地交代一些事情,她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地,如此看来靳应该已经没事了,所以青邪才会放心地离开阎靳的身边。
就在她迟疑是不是该离开阎火堡的时候,阎靳意外地出现在冷泉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
「你已经没事了?」
「勉强保住一条命,但练了几十年的功力可能全都泡汤了。」阎靳耸耸肩,找了一 个位置坐了下来。「冷瞳,我们之间该有一个结束了。」
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整整六年,他始终无法厘清自己对她的感觉,是恨?是爱?
是欣赏?还是欺凌?他始终无法确切的定位。她是冷云天的女儿,理所当然要偿还所有冷家欠他的债,但是在戏谑的同时,他却不白觉地迷恋上冷瞳。
不光是她惊人的美丽,还有她身上那一股始终不屈服的力量火焰,让他在想伤害她的同时,却始终无法把事情做绝,最后,他只得放冷瞳离开。
如今兜了一圈冷瞳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不同的是,他对于冷瞳的感觉不再迷惘,他已经确切地知道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什么意思?」冷瞳心跳猛然抽动了一下,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曾经我以为,若是不能同生,那就共灭吧!但是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若是我们两人之间必须倒下一个,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阎靳淡淡开口,彷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建立阎火堡,是为了培育你这一朵美丽的玫瑰,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我已经派人出去,将龙啸山庄那一帮人引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冷瞳大吃一惊,他刚才不是说自己功力尽失了?那么让龙啸山庄的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不知道原因吗?爱与恨之间,若是只能选择一种情绪,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阎靳淡淡一笑。
「你毁掉自己辛苦建立的阎火堡,和我有什么关系!」冷瞳几乎是狼狈地喊著。阎靳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的,他是她的仇人,这一辈子都是!
「我说过,阎火堡的建立是为了你,现在我要毁了它,自然也是为了你。」阎靳淡淡地解释。
当初因为冷云天在他背上烙了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当成是恶鬼,既然已经被误会到这个地步,所以他乾脆兴建了阎火堡。顺从大家看待自己的目光,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鬼。
强迫冷瞳加入阎火堡,为的也是这个原因,他要让冷云天的女儿也受到世人的耻笑,让她变成人人口中的妖女,一如当年他所受的屈辱。
「你不会这么做的不可能!」冷瞳脸色苍白,拚命摇头。他恨她!她也必须恨他,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这里我已经点满了火药,过不久,这里就要毁灭了,很快的,世上再也不会有阎火堡的存在,而你,就真正得到自由了。」阎靳对她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等!」冷瞳冲到他的面前,神情狂乱不已。「你这么做又能怎么样?我不会感激你的!」
阎靳忽然低下头,说道:「那么,你能忘掉过去?能爱吗?能和我一起,陪我共度一生?」
「什么?」冷瞳浑身一震,被他的问题给震撼住了。
「瞧,无法做出决定的是你。」阎靳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即然我们无法同生,我又无法选择与你共灭,那么就由我来了结一切,帮你做选择吧!」
「轰」的一声!背后传来了爆破的巨响。
「这里快要起火了,你快点离开吧!」阎靳定定地看著她半饷,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冷泉居。
第八章 焚
漫天大火,烧红了整个天空。
阎火堡所有的地方都在燃烧;楼倾灭了,所有的繁华与罪恶,都在冷瞳的眼前付之一炬,跳动的火焰,以一种毁天灭它的方式燃烧著。
这是她要的了断吗?这不是她要的了断吗?
冷瞳静静地站著,望著眼前的一切,十指掐著掌心,直到渗出了鲜红色的血。
「冷瞳。」陌生的叫唤声从背后响起,冷瞳被动地回头,看到了一个俊秀无比的少年。
「冷寰」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不敢相信地瞪著对方。
会是冷寰吗?那个世上唯一和她拥有相同血缘的胞弟?
冷瞳定定地望著他,望著那一张俊美斯文、气度翩翩的年轻脸庞,他有一双澄澈无波的眼,无欲无嗔,就像是十三岁的自己。
阎靳没有说谎,他真的遵守对自己的承诺,让冷寰完全置身于恩怨之外,所以他仍然保有了一双澄澈的眼睛。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冷瞳向前一步,难掩心中激动的情绪,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很好。」冷寰露出淡淡的笑,同握住冷瞳的手道:「我过得非常好,我知道所有的过去,所有发生的故事,知道你为我吃的苦。」
「啊!」冷瞳惊呼一声,冷寰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但是,你怎么」
「是。」冷寰点点头,以一种云淡风清的语气开口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过去所有的一切,所以找选择了不让过去的事情绊住我的未来。」
冷瞳错愕不已地抬头,看著眼前已经比自己高大的弟弟,泪水不自禁盈了满眶。冷寰已经不再是当年自己必须搂在怀中保护的男孩,他长大了,一张俊秀的脸上还有一种超越实际年龄的成熟。
「你很惊讶吗?或许是这些年在我身边的人太特殊了,让我连思想都不知不觉受了她的影响。」冷寰淡淡一笑,继续道:「当年的事谁能论定对错?但是为了它而受苦的却是你和阎靳,我若是再一头栽进,岂不是可笑?」
冷瞳动也不动,只能任由冷寰细心地揩去她流下的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群人喊叫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冷瞳知道是龙啸山庄的人攻进来了,为了不让冷寰受到伤害,她拉起他的手就往一旁茂密的草丛躲起来。
「阎靳当真放火烧了自己的基业?真够疯狂的!」冷寰望著大火,有些不可置信地摇头,嘴角却泛起淡淡的笑,转头对冷瞳问道:「为什么他这么做,你知道原因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冷瞳不自在地别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愿与我同生?真的恨我?那么,是让我来了断这一切。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靳所说的话,他是认真的!放火烧了火堡、引来龙啸山庄的人,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了救她,靳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功力,现在敌人入侵,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爱与恨,我已经选定了一种,那么你呢?
冷瞳拚命地摇头,自己为何会在此刻想起他所说过的话?
「他们来了!」冷寰轻声道,唤回了冷瞳涣散的心神。她定眼一看,看到龙啸天至少领了近百人冲进这里。
「阎火堡的恶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龙天手握长剑,眼中闪动的是浓烈的杀气。
就在这个时候,从大火之中缓缓走出了几条人影,冷瞳的心忽然一紧,认出了青邪蓝魅,还有走在最前面的阎靳。
「龙庄主,你自己找上门最好,也省得我再跑龙啸山庄一趟。」阎靳仍是漫不经心,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放火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要引龙啸天上山,光是他下毒差点杀了冷瞳一事,龙啸天就有了该死的理由。
「老夫今日就要血洗这片罪恶之地,让武林恢复往日的和平!」龙啸天慷慨激昂地喊叫著。
「得了吧!老头,阎火堡的一把火是主人放的,要不是循著这火光,凭你找得到这个地方吗?」青邪忍不住开口。「再说,阎火堡的人我们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呐!现在就我们三个对付你们上百人,要是你们再打不赢,就别怪自己丢人现眼哩!」
「是啊!只要你有本事杀了我们三个,反正到时候一把大火全烧掉了,您老回去随便你怎么吹嘘都可以,你这辈子还没有看过像我们这么乾脆的敌人吧?连你的退路都想好了?」蓝魅也笑嘻嘻地说道。
「住口,无耻的恶贼!」龙啸天怒喝一声,胀红了脸。
「龙啸天,你要的权力、盟主的宝座可都在这里,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阎靳似笑非笑地开口,以一种挑衅的目光看著他。
「他若不是武功盖世,就真是疯了。」冷寰小声地在冷瞳的耳边说道,虽说如此,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著阎靳,心中暗自喝采,即使已经大难临头了,这家伙仍是浑身漾著强者的风范。
「他是疯了!」冷瞳喃喃自语,却怎么地无法阻止心中紧绷的情绪。
「大夥们上!」龙啸天提起手中的长剑,吆喝一声,第一个就往前冲。
一埸混乱的打门就此展开了;龙啸天所带领的百余位武林侠客,大喝一声就往前冲去,打算和阎火堡的恶贼拚命,再怎么说,阎火堡的贼人不过只有三个,怎么样他们也不吃亏,再说,谁要是第一个砍下了阎靳的脑袋,说不定可以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呢!
群侠黑鸦鸦一片围住了阎靳等三人,但他们仍将主要攻击目标放在阎靳身边两个人,毕竟谁也不知道阎斩人魔头的功力有多深,自然没有人想当最先被牺牲的人。
忽然间,阎靳突然伸出双手按向青邪和蓝魅的背心,大喊一声「走」!两条人影借方便力地跃出了战圈,同山下直奔而去。众人惊愕地停手,一时之间也傻眼了。
躲在草丛里的冷瞳更是差点叫出声来,一向守护在他身边的青邪和蓝魅都走了,阎靳是真的想死!
「分两路人马去追,千万别让那两个余孽跑掉!」龙啸天命令道,心想阎靳一定是吓傻了,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他们三个人合起来或许很厉害,但是现在只剩下阎靳一个人,任他再厉害,也绝对逃不掉了。
一群人追下山,而剩下的人,则团团围住了阎靳,每个人都是虎视眈眈地想亲手砍下他的人头。
「谁想要我的命,就进来吧!」阎靳淡淡一笑,忽然转过头缓缓地往火场里走去。
「这这魔头在搞什么鬼?」罘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阎靳在弄什么玄虚。
从这里看去,人人都看见火光猛烈的样子,现在走进去,就算不死,也会被熏掉半条命的。
「阎靳!你纳命来!」龙啸天大喊一声。
龙啸天心知若是让阎靳进了火场,那么他就算是自尽,并非是自己亲手杀死的,那么江湖上也不会有人推崇自己当盟主了。光是想到这里,还有自己即将得到的盟主之位,他什么也顾不得,提著长剑便奔了过去。
就在长剑要刺向阎靳背心的那一刹那,走在前头的阎靳忽然转过身子,以手中的长剑挡住了龙啸天的攻击,两个人边打边移动,越来越往里边去了。
「我们该不该出手帮助龙庄主?」旁边的人有些不安地问著。
「呃,我想以龙庄主的能耐,应该不需要帮忙。」另外一名侠士摆摆手。开什么玩笑,火势那么大,进得去未必出得来。「再说,我们进去只是碍手碍脚的,要是帮了倒忙,龙庄主可是会生气的。」
「这也有道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吧!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再想办法。」说著,一群人就守在那里,专心地听著里面的动静。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冷寰失声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埸闹剧。
「冷寰,我」冷瞳却无法像他一样平静,自从阎靳回到火场之后,她整颗心就像悬在半空中一样地难受。
「你想进去找他就进去吧!只要这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我不会说什么,因为不会再有人逼迫你做任何决定了。」冷寰像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仓皇,以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道。「老天让我们姊弟相逢,让我能活著见到你,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你误会了,我和他并不是----」冷瞳忙著否认。阎靳是仇人啊!是害他们冷家灭门的凶手,她怎么可能会
「阎靳或许恨你,但是他也爱你,你不也是如此,否则这些年来你们不会都活得那么辛苦,在依恋你的同时,他却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所以他才会折磨你。」
冷寰淡淡一笑。「这些年只有你们两个当事人在迷惘,我们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爱恨交织,是最复杂的一种情绪,但今日看来,阎靳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冷瞳浑身一震,心中漾起复杂的情绪。罗语纤说阎靳爱她、寰弟也说阎靳爱她,就连他自己后来也承认了,但是,她就是无法放开啊!
「你还没有发现吗?你和那个阎靳有多么相像?遭受到同样的事情,忍受著同样的痛苦,但是却没有被命运打倒,在背负著仇恨的同时,却又不自禁地爱恋著对方,偏偏又骄傲得说不出口,只能选择忽视自己的心,不是吗?」
「你不明白,我」她不能承认,爱上他会是堕落、会是背叛,会是一种十恶不赦的重罪,那些横在两人之间的恩怨,还有那些躺下的尸体怎么算?
冷寰轻轻握住她的手,墨黑的眼眸里有著深深的歉意。「这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说一 句话;别再为我活了!」
「寰弟」冷瞳心中一震,心口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一下。
「为了我,你才会答应留在阎靳的身边,为了我,你从来没有依自己的意愿生活过,那么现在,是放开一切的时候了。」冷寰笔直地望进她的眼,慎重道:「我已经找寻到生存下去的理由,我可以过得很好,而我希望你也过得很好。」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甚至连怎么思考都不会了。」生平第一次,冷瞳坦承了她的恐惧。
当初受制于阎靳,是为了冷寰,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换取冷寰的生机,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甚至打定了主意有一天要和阎靳同归于尽,她的确是打算这样。但是,阎靳却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她,然后在她陷入迷惘的时候,又同她坦承,在爱与恨之间他已经做了选择,因为爱她,所以他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因为爱她,所以他愿意结束自己的罪恶来赎罪!
原本支撑著自己的仇恨,在一夕之间完全颠覆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选择吗?当所有的答案和当初都不再相同的时候,她该怎么选择?
「这不难。」冷寰淡淡一笑,突然伸出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当你眼前有太多东西的时候,往往会听不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你现在听到刀剑互砍的声音了吗?听见大火要吞灭一切的声音了吗?阎靳就在里面,若是你不进去,是爱或是恨就没有什么差别了,因为你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是你要的吗?」
冷寰慢慢地放下手,看见一颗颗亮如珍珠般的泪水,从冷瞳美丽的双眸间不断地滑落。
曾经我以为,若是不能同生,那就共灭吧!但是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们两人之间,若是非得倒下一个人,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这是他的爱情吗?她当时并不知道,但是现在,冷瞳似乎能明白阎靳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了。
「你会好好保重自己吧!」冷瞳面对冷寰,她原本迷惘的瞳孔逐渐变得清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会的。」冷寰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微笑点头。
冷瞳仔细地看著冷寰,像是要将他的身影永远记在心中那样的专注,最后绽开一朵美丽的笑靥,白色的身影一晃,就往大火的方向奔去。
「耶!有人进去了!」冷瞳白色的身影一闪、晃过众人眼前,再次引起所有人的骚动,但对方身手好快,看起来又是一个高手,只是,他要进去帮谁呢?
「去!一定是火光太强,你看错了!」若对方是帮龙啸天的,那就让那个家伙逞英雄好了,若是帮阎靳那他们进去不就白白送死?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装没看见好了。
「大家打起精神,好守著,等火一停,我们就进去。」
望著冷瞳消失在大火里的背影,冷寰有些满足地轻叹一口气,再抬眼,看到一群人仍旧在大火外等候著看样子一时之间还不会离去,他实在不想起身和这些人碰面,那么,在草丛里先睡一觉再离开吧!他想这会是一个好主意。
火光夹带著惊人的热力,几乎要让冷瞳喘不过气,她施展轻功在火里穿梭急奔,忙著找寻阎靳的下落。
就在这个时候,冷瞳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吼叫声,她迅速地向前奔去,看到了倒在一旁的阎靳,还有身上插著一把剑的龙啸天。
「你!」龙啸天看见闯进的白影居然是冷瞳,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他明明将冷瞳给毒死了,她怎么可能还活著!?
「武林盟主我是武林盟主啊!」死瞪著一双大眼,龙啸天咽下了人生中最后一 口气。
冷瞳纵身来到靳身边,弯下身子检查他是否受了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冷瞳一边帮阎靳包扎胸前的伤口,一边疑惑不已地开口。照理说阎靳已经功力全失,但是刚才他又可以轻松应付其他人,但若是他的功力完全都在,那么以龙啸天的能耐,绝不可能伤到他的。
「是语纤的银针,她帮我凝聚最后的功力,但是撑不了多久的。」阎靳喘气,从自己身上拔出几根银针,现在敌人已除,他也不需要苦撑了。
「那么,你现在不就完全没有功力了?」冷瞳蹙紧眉心。
「是啊!要恢复至少得一、两年,你若要杀我,就趁现在。」乍见冷瞳时他也感到惊讶,但转念一想,想到她必定是来报仇的。
两人说话的同时,一根著了火的柱子突然倒了下来,冷瞳急忙抓起阎靳滚了一圈,这才没有被压在下面。
「你要动手就快点,火势越来越大了,到时候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岂不是划不来?」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阎靳开口赶她走。
「六年前我将一条命卖给了你,从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主人。」冷瞳以淡漠的声音开口。「若是你死,我也会陪著你一起死,这是当初我对你的承诺。」
「你特地跑回火场来和我殉情?」阎靳摇摇头,有些不可思议。「你无法接受我,却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冷瞳,你到底在想什么?」
冷瞳俏脸一红,但或许是知道自己将要死了,所以她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爱恨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厘清的事情,但是,当我知道你要死的时候,我却只想来到你的身边。」
「这是你的真心话?」阎靳低嗄地开口,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我们都背负著同样的罪,世上唯一不能相爱的人却打破了禁忌,或许这就是我们唯一能有的下常」冷瞳轻叹一口气,第一次主动地靠上阎靳,柔顺地依附著他温暖的胸膛。
「冷瞳」阎靳低下头,忍不住吻上她、索取她的甜蜜。
除了热烈的吻之外,就连他的手也不安分地伸到了冷瞳的衣襟之内,而后摸出了那一条他送给冷瞳的项链。
「既然有和我一起死的勇气,就该有和我生活下去的勇气。」阎靳轻轻抚摸她的脸,低哑地叹息。
「或许,但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冷瞳转身,看见来时的路都已经被大火给盖住了。
「我既然知道了你的心意,那么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阎靳露出神秘的笑容,以手捏碎项链,让冷瞳看见坠子里藏的钥匙。「这地底下有一条可以通往外面的密道,而这把钥匙,是唯一可以开启密道的东西。」
「咦?」冷瞳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呼道:「但这一直是在我身上,若是我没有进来,你就要死在大火里了。」
「或许,但是你已经来了,那么,你怎么说?让我们的一切从这里结束,也从这里开始吧!」阎靳再次吻上她,以无比郑重的语气开口。
冷瞳定定地望著他半晌,最后扬起一抹笑,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第三条路吧!让所有的恩恩怨怨因为这一埸大火而结束,而她知道,他们新的生活,也将从这一刻起,正式地展开了
尾声
三天三夜的大火,将阎火堡烧得一乾二净、片瓦不存。
据闻那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阎靳,也丧生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从围剿阎火堡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不绘声绘影地描述那一埸激烈的战役;他们不停地重复著自己是如何施展绝招、耗尽功力和大魔头周旋,最后才将阎靳逼人大火之中,亲眼看著一代魔头活生生被火苗给吞噬了。
而龙啸山庄庄主龙啸天同样丧生在火场之中,由于他是带头围剿阎火堡的人,虽然不幸身亡,但至少也是鞠躬尽瘁,尽了一个正派人士应尽的责任。
在大战之后的几个月内,所有提到龙啸天的人,都会不胜欷地摇摇头表示叹息,若是他还活著,一定会成为一个最称职的武林盟主吧!但很可惜,他没有当武林盟主的命,一定是福报不够厚吧!江湖上的人们谈著谈著,最后为龙啸天的一生下了这样的定论。
至于他留下的龙啸山庄,原本以为在铲除阎火堡之后,会一跃成为统一江湖的门派,但是他们却缺乏一个像样的继承者,原本强大的势力慢慢地衰弱了。
后来,在龙啸山庄中又崛起了更多的山庄和派门,在历经几次的争权后,各自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地位,而龙啸山庄,则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淡去。
偶尔在茶楼酒馆里,仍然可以听到有人谈论著那一埸轰轰烈烈的战役。
「说起那个阎靳,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一名身背长剑的男子喝了几日酒,有些感叹地开口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是他就偏偏往回走,宁愿死在火里,真是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整个阎火堡都被人攻破了,他自然得和自己的基业同归于尽,要不,那个大魔头可能会投降吗?」与他同桌的人回应道。
「是啊!若是他不肯认输,留下来和大家决一死战,说不定会死更多人。」想起了那一 场围剿,男子仍是心有余悸。「以他的能耐,绝对有能力全身而退,为何他最后宁愿走进火场呢?」男子轻叹一口气,他想不管过了多久,自己都不会忘记阎靳当初走进火中那种坦然的模样,那是一种决绝的神情,就好像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什么似的。但是,在大火中有什么是值得他舍命去换取的东西吗?
「会让他连性命都愿意舍去的,必定是很珍贵的东西吧!」隔壁桌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所有人回头一看,见到了一名俊美斯文的少年。
「小兄弟,你是谁?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我叫冷寰,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方才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一时之间心有所感,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白衣少年拱手一笑,淡淡的笑痕为他一张俊脸更添风采。
由于少年一派斯文的样让人无法产生敌意,于是他们也不再计较,继续谈论道:「总之,大魔头已经死了,江湖上的人又有太平的日子可以过了。」说著说著,他们再次将话题带回了最近江湖中发生的事情;哪门哪派又干了些什么大事,谁又是最有可能成为下届武林盟主等等的话题。
隔壁桌的白衣少年又听了一会儿,最后伸手取了一些碎银放在桌上,慢慢踱出了茶楼。
在火堡一埸大火之后,他并没有找到阎靳或是冷瞳的尸体,大家都断定那一埸火势过于凶猛,以致尸骨无存,虽然如此,但是他相信,阎靳一定是带著冷瞳安全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毕竟阎靳是自己见过最善于计谋的人,当他狂妄到以自己的性命换得冷瞳的心之后,他再也没有自残的理由,这样的一个男子,绝对会倾尽所有来保护心爱女子的安危吧!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过几个月、或许是再过几年,当阎火堡的事迹完全在世人记忆中淡去的时候,也许就是他们姊弟重逢之日吧!
冷寰淡淡一笑,踏著从容的脚步,任由自己白色的身影、慢慢融入热闹的市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