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凤舞 第061章:不弃
原来咫尺的距离,会不会就是天涯?
周围的温度不可思议的下降,从原本的酷热瞬间变得寒冷如冰,一丝微弱的烛火被小心的点燃,淡淡的火光之下,甚至可以看得到丝丝寒冷的白气。
至热至寒两重天,竟然同时出现在这座巨大诡异的地下王陵之中。
黑暗中的男人眉头紧紧皱着,面色铁青一片,惨白的肌肤下甚至可以看得到细小的血管。他的衣服已经被大火烧的差不多,下摆一片参差,长裘早就化为灰烬。此刻,他躺在一片森冷的冰室之中,似乎已经完全冻僵,呼吸轻微几乎间断,没有一丝生气。
“秦之炎……’
细小的声音,在空气里缓缓响起,颤抖着还有一丝低沉的绝望,青夏跪在地上,有些慌乱地看着秦之炎紧闭的双眼,向来坚定的眼中,透出一丝少见的慌乱。她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摇晃着秦之炎的肩膀,轻声地叫道:“秦之炎,你醒醒。”
然而,地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惨白的嘴唇像是坚冰一般,透着刺骨的寒冷。青夏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她朱唇青白抖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颤声说道:“秦之炎,别死,你不要死。”
躺在地上的男子没有一丝声响。
青夏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半跪起身,一把脱下了秦之炎湿漉漉的外衣,扶起他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双手迅速的揉搓着他的肩膀手臂胸膛脸颊,一边揉搓着,一边不断的哈气,慌忙地说道:“醒来啊,醒来啊……”
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落在秦之炎的脸颊上,昏迷中的男子眉头轻轻一皱,长长的睫毛檄微抖动,像是深秋的枫叶一般,刻着温柔的弧度,沉静的眼睛渐渐请明,终于看请了面前双眼迷蒙的女子。
“别……”声音低沉沙哑,微小几不可闻。
“你……你醒了!”青夏激动的大叫一声,见他嘴唇颤抖,连忙凑上前去,伏在他的嘴边说道:“你想说什么?”
“别……”秦之炎声音沙哑,破碎的不成句子,只说出一个字,几丝血迹就在唇角浮现了出来。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青夏紧咬下唇,慌忙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们一定能逃出去,什么也别说了。”
“害……怕……别害……怕……”秦之炎温软的嘴角,淡淡扯出一个笑容。
青夏眼睛一酸,大滴的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下王陵里,她的伪装,她的隐忍,她的那些必须做出来的坚强突然就那么不翼而飞。青夏紧紧抱住秦之炎的身体,似乎想从这个冰冷的身体上汲取一丝温暖一般,哽咽地说道:“我不害怕,我怎么会害怕,你这个傻子……”
那些凝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坚冰,散发着幽冷气息,似乎在暗暗的凝望着什么。
青夏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双眼迸射出强大的信心,她抱着秦之炎虚弱的身体,声音坚定地说道:“秦之炎,我们一定能逃出去,你坚持住,不要睡。”
“唐……姑娘……”秦之炎声音淡远,听起来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连累……你了……”
“连累什么,”青夏强作笑颜,展颜笑道:“是你救了我的命,再说是我自己跑来的,又不是被你抓来的。”
秦之炎嘴角温软,轻轻得扯出一个笑容,笑容淡远,好似旷野烟树。
“秦之炎,你不要睡,好吗?”青夏声音细小,之前在火焰殿堂的红色雾气,分明是毒,自己离的近,中毒之后短时间无法动弹,秦之炎虽然好上一些,可是也定然受了重伤。再加上他本来就有病痛在身,又向来畏寒,此刻更是强弩之末。青夏知道,若是他此刻睡了过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秦之炎声音微不可闻,可是还是缓缓得颔首答应,“我不睡。”
“恩,”青夏大喜,连忙点着头说道:“我们一定能逃得出这个地方,只要出了这个冰室,你就有救了。”
“好。”秦之炎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可是此刻听在青夏耳朵里,却好似仙乐一般。她站起身来,将秦之炎的身体推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衫,紧紧的裹在他的身上。
“秦之炎,我们走。”缓缓将秦之炎扶起,小心的背在背上,青夏沉沉的吸了口气,然后努力的站直身子。比起楚离,秦之炎这幅病体要轻的多,尽管已经这样狼狈,可是却丝毫无损他身上那股上好的芝兰香气。
南方火焰殿堂岩浆喷发,引得北方寒冰殿堂冰雪融化为大量雪水,及时解了燃眉之急,可是却引得南边半边殿堂坍塌。此刻处在那极冷的寒冰大殿之内,地面上全是厚厚的坚冰,青夏的靴子早就在冲进火海中救秦之炎的时候就烧掉了底子,此刻只剩下一双白布袜子,踩在上面,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寒冷刺骨。
“秦之炎,你睡了吗?”青夏突然沉声问道。秦之炎默不作声,青夏登时就有些慌了手脚,刚要回头去看,低沉的喘息声就缓缓响起。
“没有。”
“秦之炎,我们说话吧,说话就不会那么冷了。”
短暂得沉默后,背上得男子轻声说道:“好。”
“秦之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火山喷发,你呢?”
“恩,第一……第一次。”
“我们离火山口那么近都能逃出来,真是福大命大。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俩一定能逢凶化吉的。”青夏小心的一步一步走在寒冰之上,生怕摔倒。
秦之炎呼吸微弱,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一丝淡淡得呼吸吹在自己得后颈上,四下里一片寂静,巨大的寒冰石室本就宽广,外面的甬道更是绵长,青夏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轻声说道:“秦之炎,你逃出去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么?”
“第一件?”秦之炎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道。”
“不行,一定要想好。”青夏固执地说道:“我们这么难才脱险,出去一定要做一件最重要得事。”
“哦,”秦之炎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在努力想了一会,才轻声说道:“召集人手,封了,封了皇陵吧。”
“啊?”尽管在这样的环境下,青夏闻言仍旧不雅得瞪大了眼睛,哑然失笑,“你这个人还真记仇呢,你要是把你祖宗得陵墓封起来,你们秦国还不把你逐出秦氏。”
“呵呵……”温热得呼吸喷在青夏得脖颈之上,秦之炎淡淡笑着,声音醇厚好听,好似三月湖水一般,泛起浅浅的涟漪。
“唐姑娘,出去第一……第一件事,想做什么?”秦之炎似乎稍稍恢复了一点,说话虽然仍旧断断续续,但是却能够说出完整得句子。
青夏心头一喜,开心地说道:“是有一伴事最重要,出去一定要马上就做。”
秦之炎微微一愣,声音微弱但是却带着一丝好奇,“什么事?”
“我要出去大吃一顿。”青夏大声地说道:“我的肚子快饿瘪了,现在只想吃东西。秦之炎,你在皇陵里呆过一个月,你是指什么过来的?”
身后的呼吸霎时间为之一滞,甚至感觉的到秦之炎身体的僵硬,青夏登时有点惊慌,她连忙扭过头去,却见秦之炎苍白的脸颊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晴已经紧紧的闭上,唇角,是大片大片的鲜血,洒在她青色的男子长袍上。
“秦之炎!”青夏一惊,连忙叫道:“你怎么样?”
生命的力量正从这个男子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流失,他虚弱的已经睁不开眼睛,只有唇角轻轻的动着,却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秦之炎,你不要死。”青夏突然抿紧嘴角,沉吸了一口气,扭过头来坚定的向着远远的甬道走去,“秦之炎,我不想守着你渐渐腐烂的尸体死在这个该死得皇陵里。”
巨大的悲戚从青夏的眼底生起,很多熟悉得画面从她的脑海中升腾而起,黑暗的牢狱之中,到处都是尸首腐烂的气息,小小的她缩卷在母亲的身边,眼前是大片大片浓厚的鲜血。
她是汉族人,父亲是当年上山下乡的知青,从遥远的北边城市,来到了新疆,在村落里得卫生所做一名大夫,娶了母亲之后就生下了她。五岁之前,她一直是普通的孩子,生活平淡,却也富足。直到分裂分子包围了政府的小卫生所,将他们一家囚禁在地下室里,她记忆中苦难的岁月才真正得来临。
她无法再去回忆那一场艰难的岁月,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喝着父母不时递给她的腥热的液体,吃着生肉,靠在母亲的身边,听着父亲反复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
可是,终究没有人来救他们,甚至就连那些囚禁他们的人,也已经忘记了这地下室里还关着一家无辜的老小。父亲的声音渐渐微弱,渐渐的他不再安慰自己和母亲,不再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说会有人来救他们。腐烂的气味充斥在整个地下室之中,黑暗中,她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是小小的心里,绝望的隐隐知道,也许,可能,或者,父亲已经不在了。
母亲的悲戚声在空荡死寂得屋子里显得是那样的可怕,她又饿又渴,害怕的大哭。终于,再一次喝道那种腥热的令人作呕的液体,吃到了那种根本嚼不烂得的肉。可是,就是靠着这些,她一日又一日的活了下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她担忧绝望地活着,日子渐渐过去,渐渐的,终于连母亲的哭声都不再能够听见。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大声的哭叫,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一声。
你知道父母的尸体就在你身边慢慢腐烂的滋味吗?
你知道一个人的身体渐渐腐烂变得恶臭的过程里,其实也会是有声音的吗?
你知道跟着无数黑色巨大的老鼠一起争抢食物的感觉吗?
你知道,你知道,啃食在腐烂恶臭的尸体上时,是什么味道吗?
所以,秦之炎,求求你,请不要死!
不要让我守着你的尸体,孤独的在这个死寂得地方,一个人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从来不惧怕死亡,我只是害怕等待死亡的过程。
所以,秦之炎,陪着我,就算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也一定可以逃出这个万恶的地方。
青夏背起秦之炎的身体,向着绵长得甬道,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去。
“咳……”
低沉的咳嗽声突然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青夏坚定的脚步突然一滞,身后的呼吸又再一次缓缓得喘息了起来,尽管微弱,但是却是真实的喘息着。
青夏的眼晴大大的睁着,眼眶通红,终于,一大滴眼泪顺着苍白得脸颊缓缓滚落,打在秦之炎纤瘦的手臂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
“唐……咳咳……”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秦之炎又再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青夏眉头紧紧皱着,一言不发的向着前方坚定的走去。前方,是大片大片浓墨般的黑暗,脚下,是一片不知凝固了几千年得坚冰,身后,是坍塌断裂得残败火场,背上,是屡次救护自己的秦之炎,青夏突然觉得,即便是这样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也可以坚定的走下去。
“唐……”秦之炎声音微弱,有着死灰般的虚弱,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我……没睡。”秦之炎费力地说道:“连累……你……了……”
“没事,”青夏小声地说道,缓缓的摇了摇头,“只要你陪着我,就可以了。”
“秦之炎,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坚持住。”青夏坚定地说道。
“恩。”秦之炎醇厚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像是大海温暖的浪花一般,层层卷上海滩上金黄的沙子,“我不会死……我会陪着……陪着你……”
“秦之炎,你是皇子,是有钱人,出去一定要请我吃顿好的。”清亮的女声在黑暗里响起,带着一丝强装出来得笑意。
秦之炎苍白一片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润,他痴语般的点着头:“好。”
“我还没有地方住,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要给我买一座大宅子。”
“好。”
“我还想要很多钱,我不想再东奔西跑的生活,我想自己做生意,赚大钱。”
“好。”
“你要做我的靠山,我要做仗势欺人的奸商,专门欺负良民弱小,大发国难财。”
“好。”
……
战地凤舞 第062章:长生
再长得路,也会有尽头。
沉重的石门终于洞开,青夏双手血肉模糊,浑身瘫软的跪在门前,看着前面那触目惊心得一切,只觉得所有的种种,都像是发了一场大梦般荒谬。
呈现在她面前的,赫然竟是一片黄金的世界。
遍地得金沙,闪动着令人炫目的光泽,触目所及,全是金灿灿的黄金。四下里灯火大盛,南海鲸油灯亘古不息的静静燃着,照射着一地的金沙泛着夺目的光挥。金色的沙漠上,一座古扑的宫殿矗立其上,每一砖每一瓦竟然全是由黄金雕琢而成,苍凉古扑,却又富贵滔天。
青夏登时响起了泰之炎得话,北方寒冰,南方烈火,西方黄土,东方青木。这里,难道就是西方得黄土神殿吗?
“小心!”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青夏一愣,转过头去,只见秦之炎靠在墙壁上,面色虽然仍旧苍白,可是已经不再如刚才那般一片死灰。
“这处是西方蜃怪守护着得南方黄土神殿,相传蜃怪居于黄土之下幽冥海中,精于造梦。一旦踏进其中,就会陷入梦中,永远不能转醒。千百年来,死在这西方黄土神殿的盗墓者,成千上万,比火焰寒冰两殿还要多。”
青夏才不相信什么蜃怪传说,惊讶得看着秦之炎笑道:“你好了吗?没事了吗?”
“恩,”秦之炎淡淡笑道:“老毛病了,每天那个时候就会稍有不适,多亏了你。”
吐了那么多血,差一点就命归黄泉,这样还是稍有不适吗?青夏识趣的什么也没说,但是秦之炎会这样清醒过来,无论在实质上还是在心理上都是一件极大的好事。青夏霎时就放下了心里的重担,笑着说道:“你好了就好,我们快去正殿吧。”
“方位上出了问题,现在看来要穿过黄土青木神殿才能进入正殿了。”秦之炎微微沉吟道。
“你不会是担心这什么所谓得蜃怪造梦吧?”
“难道姑娘你不担心吗?”
青夏眉梢一挑,说道:“我承认,这个世上的确是有一些无法解释得怪事,但是这什么蜃怪也未免太胡说八道了点吧。人的心哪里是它区区一个大贝壳就能决定的,要我说那些人之所以死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看到这里遍地黄金舍不得离去。说到底都是心魔在作祟罢了。”
秦之炎眼底精芒一闪,淡淡笑道:“这说法倒也新鲜,不过细细一想,也不无道理。”
“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你祖宗搞了这么多名目,说不定这里还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秦之炎点了点头道:“好的。”
经历了烈火寒冰两殿,青夏再也不敢大意,站起身来,拨出匕首,走在前面,习惯地说道:“你跟在我后面。”
一片璀璨的黄金之中,青夏娇小的身影走在前面,秦之炎刚要站起,突然发现手腕上绑着一条白色得长绫,长长的布条另一端,竟然牢牢的绑在青夏的手腕上。注意到秦之炎的目光,青夏面色一红,连忙解释道:“我怕这里还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方位八卦,所以先做点准备,就算走散,也可以顺着绳子找回来。”
那条洁白的绳子,正是当日捣毁了加凌河厉群等人船只,和今日砍下颜平西头颅的辅助利器。中间的一段,还有着大片大片斑驳得血迹。殷红一片,十分的醒目。
秦之炎突然抬起头来笑了起来,不同于他平时那种清淡的好似没有感情得笑容。这个笑容十分真实,真实到流露到眼睛里,雪白的丝带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一个结,秦之炎垂着眼,突然伸出手去将那结解开。
“哎!你……”青夏刚要开口,突然发现秦之炎修长得手指灵巧得将解开得绳子又再系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打的却是一个死结。
“这样,就解不开了。”秦之炎笑了笑,还孩子气的冲着青夏扬了扬拳头。
“好了,走吧。”青夏会心一笑,就转过身去。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踏上了金黄色的黄土圣殿,冥冥中,有远古的风在空气里轻轻吹过,吹狒在两人的脸上身上,黑漆漆的甬道里,有长风低沉压抑得怒吼,在四处回荡。
“秦之炎,”
“恩?”秦之炎答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十分好听。
“我们俩从这里走出去,算不算也是一身铜臭了。”
秦之炎一笑,摇头不语。青夏见他谈笑自若,全不似刚才那个重病垂危的男人,不由得一阵开心,不管怎样,他这个样子,可要比刚才好了太多。
一室安静,宏大的殿堂里,空气沉默,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青夏和秦之炎得不断得踩在黄金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秦之炎突然笑着说道:“我们这不叫染了一身铜臭。”
“啊?”青夏一愣,问道:“那叫什么?”
秦之炎卖关子般得眨了眨眼睛,笑道:“这叫视钱财如粪土。”
“啊?”青夏没想到秦之炎竟然也是会开玩笑的,顿时间一呆,随即大声的笑了起来。
青夏眉眼弯弯,满头青丝散落在身后,一身淡青色男子长袍,更加衬托出她娇小的脸孔莹白粉嫩,一双眼睛好似星手一般,闪烁着诱人的光挥。秦之炎眼晴微微一转,面容柔和,嘴角温软微笑,天地间一片明黄,像是初生的太阳般,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照映在青夏得脸颊上,更加衬出她莲花般的清幽和秀美。
“唐姑娘,”秦之炎突然轻声叫着青夏的名宇。
“恩?”青夏歪着头,说道:“怎么了?”
“没事,”秦之炎淡淡一笑:“只是,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名字?”
青夏一愣,她曾经有过很多的名字,母亲给她取的小名叫做依玛儿,翻译成部族得原文,是长生得意思,这是她最喜欢的名宇,曾经伴随着她渡过了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爸爸姓苏,她大名叫做苏晚,只是这个名字一直也没怎样用过。
父母去世之后,她被当地的孤儿院领养,由于一年多的时间里,都不会开口说话,于是被院长随便取名叫小圆,就像是给一只小狗取名字一样。后来孤儿院倒闭,她一个人偷偷爬上了开往首都得大货车,最后辗转进了另一家孤儿院,在那里,认识了唐羽。那时候的唐羽,还并不叫唐羽。和青夏一样,有一个小猫小狗般的名字,叫小勇。冉后来,他们俩个被一户人家领养,跟了人家姓唐,也取了名字。司是没多久因为受不了那家女主人得虐待,两人又逃了出来。
再后来,进了部队,因为当初收养得那户人家曾经给他们办过户藉,所以就自然的沿用以前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宇,却是很少见光。大多数的时候,她都被叫做003,只是一个冰冷冷的代号,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现在来到了这里,她被叫做庄青夏,好不容易逃出皇宫,她在军营里自称夏青。如今,她告诉别人她姓唐,那么她到底该叫什么?
秦之炎见青夏神情恍惚,沉声说道:“没关系,贸然问一名姑娘的闺名,本就是我唐突了。”
“你叫我依玛儿吧。”青夏突然接口说道。
“依玛儿?”秦之炎眉梢一扬,疑惑地问道:“姑娘是异族人吗?”
“不是,”青夏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她是新疆人,依玛儿得意思是长生。”
“长生?”秦之炎眼中笑意一闪,“果然是个好名字。”
“是啊,这是我最喜欢的名字,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青衣少女得眼睛明亮,像是璀璨的宝石,她笑着仰着头,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秦之炎,好似有阳光在脸上绽放一般,晃花了秦之炎的眼睛。
她真的没有说谎,除了已经死去的父母,这天下再也没有人知道她还有这样一个异族的名字。她笑着看着身材清瘦的秦之炎,一字一顿地说道:“秦之炎,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个名字送给你。”
秦之炎一愣,却见青夏已经转过身去,娇小的身体牵着那条白色的长绫,遥遥的走在自己的前面。
依玛儿,长……生吗?
“嘭!”的一声闷响登时响起,漫天的黄金霎时间扬上半空,秦之炎一惊,沉目望去,只见一个深深漩涡竟然赫然出现在满是黄金的沙土之上,而青夏娇小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依玛儿!”一声厉喝登时响彻大殿,秦之炎手腕一扭,双手回旋交错,将白色长绫全部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脚下扎根般得稳稳的站稳。
宏大的大殿上,所有的流沙霎时间好似一只巨大的怪兽,疯狂的流动起来。
中心一处可怕的流沙漩涡,旋转着吞噬了一切,连同那个淡青色的身影。
“依玛儿!”秦之炎面色冷然,手上猛然大力拉扯。而就在这一刻,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出来。只是这样轻轻的一个细小的声音,却好似一个惊雷打在秦之炎的头上,凝目看去,那条救命的白绫已经被撕裂出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脚下的流沙急速滑动,秦之炎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青夏陷下去的漩涡滑去。
“秦之炎,放手!”
尖锐的女声回荡在大殿之上,紧随之后,布帛撕裂声清脆响起,那一条连接在两人之间得洁白缎带,好似一只瑚蝶一般,飘然被巨大的漩涡吞没。
秦之炎眉头紧皱,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身躯陡然拨地而起,向着那条绳索就伸出手去。青衫一闪,竟然也随之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
冥冥中,究竟是谁在追寻着谁的脚步。
战地凤舞 第063章:蛇窟
“秦之炎!”
一声清厉的娇姹突然响起,漫天黄沙之中,秦之炎猛然抬起头来,却见青夏单手握着一把匕首,插在漩涡侧壁的墙缝里,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双眉紧紧皱着,大声呼叫。
漫天的黄金在两人中间下落,秦之炎一袭青衫,眨眼间就从青夏面前掉落下去。
原来,她没有事。
一颗心瞬间平复了下来,秦之炎脸色苍白,眼睛明亮温和,仰着头,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清丽身影,嘴角淡淡而笑。
“秦之炎!”青夏大惊失色,突然一脚狠狠蹬在漩涡的侧壁上,向着漆黑一片的巨大黑洞下猛地跳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借着一脚蹬力,青夏后来先至,一手猛然紧紧抓住秦之炎的手腕,另一手由后颈处狠狠插向漩涡的侧壁。
一溜明烁的火花炸裂开来,青夏和秦之炎身体一顿,就向着下面凶猛的划下,锋利的匕首插在墙壁的缝隙里,将光滑的墙壁切出一条长长的刀痕,速度缓缓慢了下来,终于,只听嘭的一声,速度猛然停下,两人生生顿住,青夏一手紧握着匕首,一手紧紧的抓着秦之炎的手腕,就这样悬挂在半空之中。
“依玛儿,你怎么样?”秦之炎皱紧眉头,仰着头看着上面的青夏。只见她面色苍白一片,握着匕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可是另一只手却仍旧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
“秦之炎,扔个火石下去,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青夏面色虽然苍白,可是声音却仍旧透着一丝冷静。
秦之炎用另一只手摸索到腰间的火石,艰难的打着火之后就向着黑洞洞的下面扔了下去。
微弱的烛火霎时间照亮了下面的黑洞,然而沉目一看,两人的脸色却登时又白了一分。只见秦之炎下方三十多米的地下,盘踞着无数仰颈乞食的毒蛇,盘根错节,细的宛若小指,粗的却有大腿般粗细,色彩鲜艳,眼光凶狠,一看就全是毒蛇。燃烧着的火石掉落到蛇群之中,惊动了那些畜生,几条巨蛇惊恐仰颈吐芯,眼睛血红,狰狞可怕。
俯身下望,万千毒蛇色彩斑斓,如一片五颜六色的滚滚洪流,在底部汹汹奔流跳跃,蜿蜒转折,恐怖摄人。海浪般层层翻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青夏手掌间不由得沁出几丝细汗,可是却越发用力的抓住秦之炎的手。
然而,两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声细微的声响突然在头顶响起。青夏和秦之炎同时惊恐抬起头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从插在墙壁里的匕首上传了出来。无数细小的飞灰扑朔朔掉了下来。尽管在这样黑暗的黑洞之中,可是借着上面传下来的微弱的光芒,青夏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在匕首的刀柄上,一道裂纹渐渐扩大,松动的感觉从手上传了过来。
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这救命的匕首终于也时日无多。
刹那间,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愣住了。
仿佛是感觉到上面两人的窘境,下面的蛇群突然齐齐仰颈吐芯,嘶嘶声响彻耳际。青夏双眼大睁,紧紧地盯着手中那柄陪伴了她许久的寒铁匕首,指尖泛白,鲜红的血液从被石块划伤的手臂上缓缓流下,顺着青夏白皙的胳膊,一点一点的滴了下去。
“噗”的一声,一滴血滴在秦之炎的额头上,在他惨白一片的脸颊上,显得十分的醒目。
时间仿佛过了那么久,可是却又只是那么一瞬。秦之炎的眼神悲哀且宁静,他仰着头看着半空之中吊着的苍白女子,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惊慌失措,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兽一般四下的张望,可是在这样漆黑一片的黑洞之中,怎会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鲜红色的血自她雪白的手臂流下,滴在自己的额头上,她的手和自己的手紧紧相扣着对方的手腕,那么紧那么紧,就好像两人生来就是这样长在一起一样。泛白的指尖紧紧的扣住对方的肌肤,红色的痕迹那样醒目的留在那里。
嘭的一声,一块不大的石块从匕首紧紧插进的缝隙中崩裂而出,霎时间掉入蛇群之中,扬起不小的灰尘。
“依玛儿,”秦之炎的声音空旷的响起,带着醇厚的回声:“不能亲自送你出去了。”
男子的笑容淡漠遥远,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一直向着北边走,穿过青木神殿,就可以找到正殿,从正殿通途往外走,一路有十三道关口,一定要活着走出去,你还要出去好好的大吃一顿。”
“秦之炎……”青夏的声音颤抖着,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秦之炎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开,不可置信的慌乱的摇着头,惊慌失措的喃喃说道:“不要……秦之炎,不要这样……我们还要一起出去,你还要给我做靠山,我还要仰仗着你去赚大钱,我要去秦都安家落户……秦之炎,你死了,我的力气就白费了,我不能做救驾红人,我一点功劳都没有了……秦之炎,我还没有地方住,我好饿,我怕黑……秦之炎,秦之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嘭”的一声,又是几块石子轰然掉落,落入一片腥臭的蛇群之中。青夏的手更加紧的握着秦之炎的手,可是细细的汗珠却在缓缓渗透,掌心在微微的打滑,从秦之炎的手腕慢慢滑下,滑到手掌,然后,再渐渐的滑下去。
“秦之炎,求求你。”青夏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的滚落,她疯狂的摇着头,语无伦次的哀声请求着,一滴滴眼泪全都打在秦之炎的脸孔上。
“依玛儿,是长生的意思。”秦之炎淡淡一笑,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冰凉的指尖轻轻相触,好似有电流,在两人的指尖涌动传送,像是刹那相汇的流星,然而,也只是刹那相汇,短暂的温暖之后,两人的身影瞬间分道扬镳,越来越远。
秦之炎的身躯好似一只破碎的瑚蝶,向着漆黑一片的黑洞猛然掉落!
是谁,在黑暗中紧握着你的手?
是谁,在苦难中站在你身边?
是谁,在绝望中放弃一切,独自沉沦,将生的希望,全部留给你?
“秦之炎!”
声嘶力竭地叫喊回荡在空荡死寂的黑洞之中,从今以后,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能够伴着你的人。
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找不到那抹淡淡的青色长衫!
“秦之炎!”青夏紧握着匕首,悬挂在半空之上,衣衫飞舞,墨发齐扬,凄厉的仰天长啸。
“嘭”的一声,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猛然传来,无数的灰尘冲天而起,被高高的扬起,青夏紧闭着眼睛,几乎听得见那些毒蛇吞咬在秦之炎血肉之上的骨肉碎裂之声。
巨大的晕眩袭上她的头脑,无尽的悲戚和绝望潮水一般的袭上胸口,像是一块千钧的巨石,狠狠的压在胸膛之上,千万根刺一同万箭穿心而过,恍惚中,那张清瘦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她的面前。
“别害怕,”沉静的双眼轻柔的望着她,“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秦之炎!你这个骗子!”青夏突然对着黑洞洞的洞底厉声尖叫,眼泪无法抑制的从眼眶大滴大滴的滚落,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空出来的手一把抹向腰间的钩锁,轰然扔向头顶的洞口,咔嚓一声,找到了抓点,绳索就笔直的垂下。
青夏的身影霎时间好似一只轻灵的狸猫,双腿环绕,缠住绳索,双手敏捷的抓住,向着上面飞速攀爬而去。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看不到遍地的黄金,看不到满室的寒冰,甚至看不到遍地的烈火。她只是向着来路疯狂的奔跑着,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眶一片血红,秦之炎纤瘦的身体被毒蛇啃食的景象不断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森冷的白骨下,是那双淡若远山的双眼。无限的惊恐,像是巨大凶猛的潮水,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脏。
“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催眠一般的一遍一遍对着自己疯狂的念着,青夏脱下外衣,用湿淋淋的衣服一把抽住一框疯狂燃烧的巨大廊柱力那廊柱十分粗壮,堪比一个成年男子的腰身。青夏满脸泪痕,拖着那根廊柱,向着黄土神殿就疯狂的奔去。
“嘭!”的一声震天巨响,沉重的廊柱一把被抛入幽深的黑洞之中。青夏擦干眼泪,将钩锁挂在黄土神殿中的宫殿栏杆之上,然后将几条钩锁系在一处,顺着钩锁就滑了下去。
“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
一片漆黑中,苍白的女子低声念道:“哪怕是你的尸体,也要跟着我一起出去!”
嘶嘶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青夏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听声变位一剑削断了一只狰狞的蛇头,腥臭的鲜血噗的一声喷洒在青夏的脸颊上,那蛇曲卷着落在地上,失去头的蛇身还在疯狂的抽动着。刚一落地,无数毒蛇就拼命的席卷而上,青夏身形矫健,一个飞跃,落在熊熊燃烧着的廊柱之旁,蛇群畏惧烈火全都在外围盘踞,却不敢靠近。
“秦之炎!秦之炎!”青夏失声尖叫,声音破碎,尖若鬼哭。可是只是方圆不到五十步的地方,除了嘶嘶的蛇叫之声,哪里还有秦之炎的身影。
青夏眼睛扫向那密密麻麻不知堆积了多少层的蛇群,眉头一皱,突然发起神威,一把抱起廊柱的一端,竟然挥舞着廊柱向着那些巨蛇冲了过去。
毒蛇畏火,仓皇逃窜。
左面没有,右面没有,角落里没有,到处都没有。
青夏越跑,心里的绝望就越发扩大,她像是疯痛了一般,一双眼睛血红一片,只是这么大的一个黑洞,除了毒蛇一无所有,那秦之炎又会到了哪里,他的尸骨又在哪里?
森冷的眼神突然瞥向一条青色巨蟒,小树般粗壮的巨蟒在青夏的这一眼下竟然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它那巨大的肚子下方醒目的凸起,圆滚滚的和它的身躯及不相称。
“是你吃了他?”青夏突然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声音阴沉没有波动,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却好似地狱的冤魂一般,透着比这些毒蛇还要凶残的味道。
“是你吃了他!”不再有疑问,而是肯定地说了出来。巨大的仇恨突然升腾而起,一道狠辣之色猛然划过女子凌厉如冰雪般的眼睛,青夏陡然睁大了双眼,指甲从血肉的手掌中拔出,一把抱起燃烧着的廊柱,向着那条大蛇就猛然砸了上去。
其他的蛇群潮水般仓皇逃窜,廊柱正好砸在巨蟒的七寸颈部,蟒蛇厉声长嘶,狰狞咆哮,双眼血红阴狠,巨大的蛇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回身向青夏咬了过来。沉重的蛇尾凌空倒卷,嘭的一声重重抽打在青夏的背脊之上。
青夏脚下登时一个踉跄,唇角大口鲜血溢出,汗身上下都是腥臭的鲜血,鬓发散乱,一身早已辨别不出颜色的破烂长袍,活像地狱索命冤魂,猛然扑向那只狰狞咆哮的巨蟒!
长剑一扫,血光冲天,巨大的蛇头就被猛然砍了下来。
漫天的鲜血飞溅而出,洒在青夏的胸前,蛇尾在半空中疯狂的横扫着,巨大的灰尘腾空而起,青夏却完全不予理会。持剑跃上蛇身,一剑猛然切在了巨蛇的腹中!
腥臭的味道冲天而起,无数腥臭的鲜血喷射成一条巨大的血雾,青夏伸出白皙的手,登时就伸入了恶心的蛇腹之中!
“秦之炎!出来!”
青夏厉吼一声,一把掏出了大把大把的肠子内脏,知道部位不对,青夏再一次拿起长剑,从头到脚,将那蛇腹刨成两半!
“秦之炎!出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青夏的声音越来越惊慌,带着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恶臭的食道里,竟是整只整只的黑毛老鼠,哪里有秦之炎的影子。大大的眼泪扑朔朔的落了下来。
在一片血污的脸颊上流出白色的痕迹,廊柱上的大火已经将要熄灭,可是周围伺机而动的蛇群却没有一只敢冲上前来。它们畏缩着看着那名疯狂的女子,不敢有一丝异动。
巨蟒早就已经死透,青夏半跪在地上,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呼吸渐渐沉重,渐渐急促,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身上腿上,都是从蟒蛇身上掏出来的内脏肠子,还有恶心的没消化的食物。可是,就是没有秦之炎的半点影子。
她突然缓缓的回过头去,似乎已经麻木了,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绝望的痛苦,看着那一群躁动不安的蛇群。
“是你们吗?”女子的声音很轻,好似怕吓坏了谁,又像是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幽幽的声音在黑暗的蛇窟中缓缓响起,女子眼睛明亮,苍白的脸颊上沾满了巨蛇的鲜血,轻声地问道:“是你们吗?是你们,分吃了他?”
好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蛇群突然长嘶一声,集体惊恐的争相向后面退去。
“啊!”绝望破碎的嘶吼登时响起,青夏抱着自己的头,跪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恶臭的血污,张大了嘴,凄厉绝望的失声尖叫!
无尽的绝望和痛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天地间的光彩在一瞬间完全失去,所有的信念,所有自欺欺人的安慰和希望,在一瞬间全部颠覆。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肆意的奔涌在血污的脸上,颤抖的双手抱着头,周身都在无法抑制的抽动,嘶哑破碎的嗓子像是龟裂的铜鼓,发出可怕摄人的声音。
原来,命运让她轮回重生,只是再一次体会当年的苦楚。
原来,她的力量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多年艰险努力,却还是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原来,所谓的生离死别就是这样一个含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原来,还是要一个人,躲在这漆黑一片的地下王陵之中,孤独的等待死去。
怎么办?秦之炎,若不是我,你不会被雪崩所因,若不是我,你不会在火焰大殿受伤,若不是我,你不会跳入这万丈蛇窟,若不是我,你更不会葬身蛇腹。
你已经死无全尸,可是,我却连你的尸首,都无法保全。
怎么办?秦之炎,没有你,我根本走不出这巨大的地下皇陵。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在这黑暗中生存下去的勇气。
秦之炎,怎么办?
“依玛儿!”颤抖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猛然响起,带着巨大的震撼和无法言语的心疼。
好似一只利箭,刹那间射中了青夏的心口。
她登时如被雷击,惊愕的猛然站起身来,可是四下里一片漆黑,只除了她身旁那奄奄一息的着着火的廊柱。
“秦之炎……”青夏的声音很小,她像是一个盲人般四下张望,小声试探着,生怕是幻听的迷梦:“是你吗?你在哪?”
“依玛儿!”一个温暖的臂膀突然拥上前来,一把将青夏紧紧的抱在怀里,颤抖的肩膀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冰冷,挺拔的背脊都在轻微的抖动着,好闻的川贝香气从他的身上缓缓的散发出来,将青夏团团环绕。温暖的呼吸,在耳边沉重的响起,男人哽咽着,反复的叫着青夏的小名,清瘦的手臂越缩越紧,好似要将青夏勒进身体之中。
“秦之炎?”青夏全身都僵硬了,她瞪大了眼睛,手几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她试探着伸出鲜血林漓的双手,想要去触摸秦之炎的眉眼、秦之炎的脸颊、秦之炎的鼻子、秦之炎的嘴角。可是她却终究不敢,只是伸着手,在上面颤抖着勾勒着,似乎眼前的一切只是一轮水中之月,轻轻一碰,就会烟消云散,她只是小声的,轻声的,微微颤抖着,缓缓叫道:“秦之炎?”
“是我,是我,我在这,我还活着!”秦之炎哽咽的声音澈动的在耳边不断的响起,他心疼的捧着青夏的脸颊,不断的擦拭着青夏脸上的血污,让她的眼晴能够正视自己。
苍白清瘦的脸颊,薄薄的唇,高挺的鼻子,狭长的眼睛……
是秦之炎,真的是他。青夏的眼泪终于缓缓的涌了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绽放在她一片狼藉的脸颊上,可是却有着那样晃非人世的瑰美,她紧紧的抿紧了嘴角,鼻子一下一下的轻轻抽动着,缓缓地说道:“秦之炎,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被它们吃了,我以为就刺下我一个人了,我以为……”
“傻瓜。”秦之炎眼眶泛红,突然将青夏的头狠狠的压在自己胸膛上,“我还活着,你听听,它还在跳,我还活着。”
汹涌的眼泪潺潺而下,青夏突然伸出满是鲜血污秽的手,紧紧的抱住了秦之炎的腰身,放声大哭了起来。
战地凤舞 第064章:温情
青夏浑身上下,几乎无处不伤。趴在秦之炎怀里大哭一场之后,就脱力的晕了过去。
秦之炎抱着青夏,从青夏爬下来的钩锁上攀爬了上去。可笑的是那群毒蛇,可能是生平头一次遇到对手,即便没有了烈火的威胁,他们仍旧不敢对昏迷着的青夏轻举妄动,看着她在秦之炎的怀抱里,集体石化一般的目送她离去。
宏大的黄金大殿之上,秦之炎看着青夏全身上下全都是毒蛇恶臭的鲜血和内脏的汁液,轻柔的为她脱去外衫,触目所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的双手已经伤的无以言表,原本在寒冰石室就有的冻伤,在漩涡里下滑时被石块和匕首割开的伤口,还有后来抱着燃烧着的廊柱时的大面积烧伤,再加上事后伸进了蟒蛇的腹部,被蟒蛇腐蚀的胃液浸泡,她那一双白皙的手,此刻已经全然面目全非。
还有她的手臂,雪白的胳膊上,满是红色的水泡。她的肩膀被蛇尾扫到,大片的红肿。膝盖上是尖锐的划伤,脚踝也是肿的,背脊上,更是大片大片的擦伤,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女子,二十五年来,秦之炎第一次感到心痛的无以复加。从寒冰石室取来清水,从火焰神殿带回大量燃烧着的木柴,为青夏做了一番简单的梳洗之后,秦之炎坐在黄金打造的龙床前面,看着青夏苍白的脸孔上皱紧的眉头,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上青夏清瘦的脸颊。
她真的很小,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一张小脸巴掌般大小,常常的睫毛覆盖在上面,有着暗暗的剪影,勾勒其上。
相识不过五天,这个娇小但却倔强的女孩子就像大树一样在他的心里深深扎根。
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也许是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沦陷。
不然为何要嘱咐仲伯对她细加照料,赠送她大量的物品盘缠?又为何要在危险来临之际和她分道扬镳?
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少女,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从她策马冲回万马千军中取下颜平西首级的那一刻起,从她制造雪崩拉住自己手腕逃跑的那一刻起,从她扯住自己衣袖说不会走散的那一刻起,从她在火焰圣殿毅然回头解救自己的那一刻起,从她在寒冰石室将自己背在背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逃不掉了。
朝野的冷箭暗算,宫廷的诡异暗涌,皇家的黑暗隐秘,他的心在百转千回下的千锤百炼下,他自认为早已坚硬如铁、冷若寒冰。却没想到,却还是抵不过她的灿然一笑。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在黄土圣殿的那个万蛇毒窟下所看到的那一幕。当他被挂在支楞的岩壁上,从昏迷中苏醒,看着下面那个满身血污、失声痛哭的少女时,他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巨大的震撼,巨大的感动,巨大的心疼,似乎还有,巨大的喜悦。
秦之炎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青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眼前又浮现出她明眉皓齿的笑容:“依玛儿,是长生的意思。”
“秦之炎,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个名字送给你。”
秦之炎微微闭目,沉沉了吸了一口气,声音舒缓,带着一丝大海般的温暖:“你的出现,就是我的依玛儿了。”
“秦之炎……”细小的声音缓缓响起,青夏微微睁开眼睛,正对上了秦之炎充满欣喜的双眼,短暂的恍惚后,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眼角一点一点湿润了起来,青夏声音哽咽地说道:“秦之炎,我梦到你死了。”
“我还没有把你送出皇陵,怎么会死。”秦之炎淡淡笑道,身手轻抚过青夏的发梢。
“这个皇陵,真的好可恶。”青夏突然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我们几次都差点被它害死。”
秦之炎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本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生人是不应该来的,这里的一切都是给盗墓者准备的,实际上,使我们打扰了死者的安眠。”
“哼!”青夏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是你家的祖宗,你自然向着他们。”
秦之炎哑然失笑,也不反驳。见青夏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沉声说道:“依玛儿,我们该走了,这里没有食物也没有能饮用的水,长时间的待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好,马上走!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青夏连忙说道,刚说完就想下床走路。谁知脚还没有踏在地上,一阵刺骨的疼痛就猛然裘上心头。她的眉头霎时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色登时惨白一片。
“你的脚受伤了,怎么还这样莽撞。”秦之炎眉头一皱,严肃地说道。连忙按住青夏的身子,生怕她再动。
早在火焰殿堂的时候,青夏就没了靴子,后来只穿着袜子在寒冰石室行走,双脚已经冻伤,后来为了救秦之炎又奔回了火焰殿堂,更是大面积灼伤。此刻被秦之炎层层包裹起来,像是两只粽子。
将青夏的匕首和长剑都绑在身上,脱下晾干的外袍,披在青夏的肩膀上,秦之炎背过身来,沉声说道:“上来,我背着你。”
“你背着我?”青夏一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疑惑。
“怎么,你都能背我,我就不能背你吗?”
“不是不是,”青夏连忙摇头说道:“我是觉得你堂堂一国皇子,屈尊降贵来背我,有点受宠若惊。”
秦之炎苦涩一笑,看着满是伤痛的青夏:“没有你,我这个一国皇子早就灰飞烟灭了。”
走到青夏身前,微微弯下腰去,将挺拔的背脊对着青夏。
青夏嘴角霎时间喇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张开双臂,一下就窜了上去。
秦之炎看起来很瘦,可是背脊却很宽,很温暖。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有多么狼狈,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好闻的川贝中草药的味道。他的脖子修长,青夏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十分的妥帖。秦之炎双手拦过青夏的腿,带着两颗火石和一把宝剑一只匕首全部家当,就走出了黄土大殿的殿门。
青夏小小的身体趴在秦之炎的背上,看起来像一只小猫一样,轻盈娇小,轻的几乎没有重量。
“依玛儿,”秦之炎的声音暖暖的,轻声地叫道。
“恩?”
“你疼吗?”
“不疼。”
“哦。”缓缓点了点头,秦之炎默默的向前走。
“依玛儿。”
“恩?”
“你累了吗?”
“我又没有在走路。”青夏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她迷迷糊糊的趴在秦之炎的背上,几日的疲倦突然涌上心头,嘟囔着说道。
“哦,那你饿吗?”
“早就饿过劲了。”
“依玛儿,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请你大吃一顿,全天下的珍馐佳肴,你想吃什么都行。”
“用不着什么珍馐佳肴,我现在看到什么都能生吞下去,就算给我一顿肯德基,我发誓我也能自己一个人吃完一整个全家桶。”青夏闭着眼睛,思绪迷糊地说道。
“恩?”秦之炎微微一愣,沉声说道:“这个啃的鸡是什么鸡?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这边没有,那是一种西方的油炸食物,没什么营养,也不算很美味,但是却很方便。”
“西方?可是西川吗?”
“不是,还要再往西一点。”
“再往西?那就是匈奴人的地界了。你去过匈奴王的地方吗?”
“不是,是比匈奴再往西。”
秦之炎眉头紧锁,努力的思索道:“再往西就是苍梧海了,依玛儿,你说的海上的食物吗?”
“不是!”青夏有些气闷,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在海那边,反正你这辈子是去不了了。”
“去不了?”秦之炎眉梢一扬,少见的光彩自他的脸上散发而出,带着强大的自信和力量,“就算是为了你这只啃的鸡,我将来也一定要打败匈奴平定西川,收复天下,光复我大秦霸业,然后扬帆过海,抓一只这种鸡来给你吃。”
“秦之炎,你到不了的。”一阵难过的情绪缓缓爬上青夏的心头,“就算你打败了全天下的人,也找不到。就连我自已都回不去了,秦之炎,我被我的国家抛弃了,我的朋友战友令都不要我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落在秦之炎的脖颈上,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坚定的沉声说道:“依玛儿,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恩。”青夏困顿的点了点头,将头埋在秦之炎的脖颈上,抽了抽鼻子,轻声说道:“好,我早就想歇歇了。我想上大学,想谈恋爱,我本来也不想干了。”
“好,你跟我回大秦,我带你去上书房读书。”
“恩,”青夏搂紧了秦之炎的脖子,突然觉得十分困倦,她声音淡淡的,轻轻的答应着。
“依玛儿?”
“恩?”女孩子已经要睡着了,轻声的回应着。
“你怎么了?很疼吗?”
“没有,”青夏轻声说道:“秦之炎,我好累,我想好好的睡一会。自从来了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好困。”
“好,”秦之炎点了点头,清淡的笑道:“你睡吧,出去了,我会叫你的。”
“恩,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见太阳了。”
青夏声音闷闷的,渐渐睡了过去。
战地凤舞 第065章:暖暖
秦之炎真的没有骗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真的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阳。
青夏张大了嘴巴,舌头几乎打结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可思议。她望着半空之中那轮硕大的,明晃晃的,散发着熊熊热力的圆形气体,只觉得生平的价值观被完全推毁,这一切都是那般的荒诞不羁、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相信。
张口结舌的拉了拉秦之炎的衣角,好一阵子,才磕磕巴巴地问道:“这……这是哪里啊?”
秦之炎淡淡一笑,伸手推开前面的青木小门,笑着说道:“东方青木神殿。”
说是神殿,其实却没有半点大殿的样子。青夏看着眼前茂密的竹林,清幽的小桥流水,鲜艳妩媚的朵朵鲜花,蝙跹的飘逸彩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眼睛坏了,揉了半天才认清楚现实。
原来所有的一切,竟然都不是幻觉。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个叫做地心游记的电影,莫不成她也来到了地壳中心?
这一切,又怎能仅仅用一个鬼奔神工来表达。
上好的芝兰香气幽幽的传了出来,一扇精巧的竹门被缓缓推开,触目所见,全是一片碧色的海洋。
竹制的长几,竹制的小椅,青色的帷帐在碧色的竹床上缓缓的飘荡,壁上是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角落里,有白色的清雅烛台,箱子柜子全都恰到好处的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小屋不大,可是却分外幽静,窗外的竹海在微风中发出淡淡的风声,清幽的香气从窗子弥漫开来。白色的花朵在竹林中飘曳摇动,像是仙境一般瑰美。
竹床上,摇放着整齐的被褥,书架上,装着满满的书籍。门前,甚至还摇放着一只淡青色的木盆,可是看得出里面的水已经干涸,但是洁白的手巾,还是挂在木盆之上。
整个屋子都是那样清静幽雅,只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看起来像是尘封了多年的珍藏,被人小心的揭开了屏障。
秦之炎大步走了进去,将青夏小心的放在床上,然后端起地上的木盆,转身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叮咛道:“我去打点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巨大的疑惑和震惊从青夏的心底升起,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和秦之炎的叮嘱。她小心的站起身来,慢慢的挪向长几,长几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青夏一动,就有灰尘在屋子里升腾了起来。她被呛得一阵咳嗽,红着眼睛,好一阵才缓过来。
长几上摆着一个托盘,上面茶壶茶杯齐备,是一套淡雅素净的竹制器皿,十分精致。
托盘旁边,是落满灰尘的文房四宝,细细的毛笔狼毫摇在笔架上,旁边的镇纸上雕刻着一只洁白的玉兰花,十分典雅高洁。
长几后,是一把竹制的椅子,青夏眉头不由得一皱,她记得秦朝的时候是没有椅子的,这里的历史从秦二世时就发生了改变,难道连带着也改变了这里的物产技术?
椅子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厚实古扑的书籍。青夏走上前去,随便抽出一本,一阵呛人的灰尘瞬间浮起,青夏连忙掩住口鼻,可是还是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淡淡的洁白上,有着细小的花纹,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的纸张,可是却比现代的纸张更加光滑,一阵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青夏不由得微微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这么多年都不见腐朽。
青夏心中暗暗称奇,缓缓的打开书籍。只见娟秀的小楷书写其上,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三国大军会盟逐鹿,叟面而解调,言,不可战。
川国曰:不战割城十五座,以为赔。夏国曰:不战钱帛五千骑,以为贡。秦国曰:不战留书乞降,以为臣。
叟曰:不战,比酒,酒烈者,则为胜。割城十五座,钱帛五千骑,留书乞降,效忠为臣。
三国曰:大可。
川国有酒青花甘霖,抓一鼠,灌之。越一盏茶时,鼠醉,悠然而倒。川国使臣大喜,曰:吾国酒烈,无可比也。
夏国有酒白川玉溪,抓一鼠,灌之,越半盏茶时,鼠醉,悠然而倒。夏国使臣大喜,曰:吾国酒烈,无可比也。
秦国有酒名为烧刀,抓一鼠,灌之,鼠饮之无恙,奔回鼠洞。
川夏二国其问:何为?
秦使淡笑:莫急。
果,未几时,鼠由洞奔出,手拿巨石,大呼:猫何在?猫何在?吾与之拼也!
两国大叹:服。”
青夏大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到这样文言文写成的笑话。而且,最奇怪的是,这笑话自己以前好像听过,说的是中国人、美国人和法国人比酒,难道这个笑话是从古代传承下来的?
青夏一阵纳闷,接着往下翻,见全是那女手的娟秀手写小楷,所记的全是大段大段的笑话,有一些青夏曾经听到过,有一些却是闻所未闻。
这时,门外突然一阵响动,抬起眼来,只见却是秦之炎沉着脸站在门口,颇有些着恼地看着青夏,沉声说道:“受了伤,怎么还四处乱动?”
“秦之炎,这里好奇怪。”青夏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怒气,连忙说道:“你看,这里的东西器皿都是完好的,连书籍都没有破损,而且生活痕迹这样浓,难道是有人在这里住过吗?”
秦之炎面色微微有些不悦,看了青夏一眼就走到一只木柜旁边,伸手打开。青夏有过经验,连忙伸手捂住口鼻,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等着秦之炎被呛的一脸土灰。谁知那箱子咯吱一声被打开,却没有半点灰尘飘散而出,就好像经常被人打理一般,干净清爽。
“咦?怎么会这样?”青夏疑惑的伸长了脖子,巴巴的凑了过去。
似乎是知道青夏在指什么,秦之炎从一堆布帛中拿出一颗明黄色的珠子,对着青夏说道:“果然没有猜稽,这里有避尘珠,是用来趋尘的。你看那边的被褥,都是干净的。”
青夏眼睛一扫,看了眼竹床上干净的被子。不由得好奇的伸出手去,将那颗明黄色的珠手握在手里,大奇道:“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东西,那不是比樟脑丸更好用?”
“什么是樟脑丸?”秦之炎勤学好问地说道。
“哦,和这个功能差不多,不过时效就差太多了,我家乡的土特产。”
“恩。”秦之炎点了点头。
“哎呀!”青夏把珠子对着阳光举了起来,突然惊奇地叫道:“秦之炎,你快看,这里面有只小虫子。”
“呵呵,”秦之炎淡淡而笑,“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叫洁虫,天生以灰尘为食,雌雄共体,独自产卵生育,是以才能够千百年的保持这里的干净整洁。”
“啊?”青夏大声惊叹道:“这么神奇,那不是跟清道夫一样。”
“什么是清道夫?”秦之炎眉梢一挑,疑惑地问道。
“是一种鱼,”青夏连忙解释,“专门吃别的鱼的粪便,把它和别的鱼一起养着,会很干净,省了经常换水的麻烦。”
“是吗?”秦之炎淡淡笑道:“果然好神奇。”
“哪有这个东西神奇!”青夏捧着那只黄色的珠子,瞪大了眼睛趴在前面看,“有这么个东西就可以一辈子不打扫衣柜了,天啊,不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都可以不打扫房间了。秦之炎,我把它带走可不可以,我好喜欢这个东西?”
“呵呵,”秦之炎轻笑出声,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府中有许多,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全都给你。”
“真的?”青夏开心的咧嘴大笑:“秦之炎,你太好了。”
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净如新的白色纱衣,袁之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夏狼狈的一身装扮,笑着说道:“主人家已经什么都备齐了,你还是换下你这身衣服吧。”
“啊?”青夏窘迫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是哦,衣服好臭啊。”
“跟我来,林手中间有一处温泉。”
“有温泉!太好了!”青夏喜的大叫一声,连忙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能够洗澡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秦之炎屈指弹在青夏光洁的额头上,笑着说道:“注意身上的伤,来,我背你去。”
不大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女子的日常衣物,干净素气,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青夏翻动了一番,竟然在底部找到一套男子的衣服。
高兴的拿好衣服鞋袜,青夏就趴在秦之炎的背上,走出了清幽的竹屋。林子很大,一眼都看不到边,微风一吹,哗哗的声音响彻耳际。半空之中,是类似太阳一般的明黄色气体,团团的围在一处,播洒着暖融融的光辉。遍地的鲜花浅草,清脆柔绿的一片,蝴蝶飞鸟穿梭在竹林花海之中,显得十分和谐。
幽静的林子里,活蹦乱跳的兔子不时的探出脑袋,温顺的小鹿好奇的看着两人,很是惊奇的样子,各种各样的飞鸟叽叽喳喳的在林间鸣叫,声音清脆悦耳。青夏趴在秦之炎宽阔的背上,感觉一切就像是梦境般美的不真实。
“秦之炎,这里住过人吗?”青夏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不敢置信的恍惚。
“应该是住过吧。”秦之炎声音温软,轻声回道。
“我看也是。”青夏说道:“我看那屋子里的书,全是一个人的笔迹,看样子,似乎是个女子。”
“恩,我想应该是大秦女帝在这里住过。”
“什么?”青夏惊讶的大叫一声,连忙说道:“大秦还有女帝?”
“你不知道吗?”秦之炎疑惑地说道,“这事天下人尽皆知,壬辰元年胡亥二祖即位,当政十五年,死于疾病。他死后,他的妻子秦点秋即位,是为大秦三世,是史无前例的唯一的一位女帝。”
“秦点秋?”青夏惊异的喃喃道:“是谋朝篡位吗?一个女子竟然能够在封建社会当上皇帝?武刖天吗?”
“什么武则天?”秦之炎疑惑的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女帝是二祖一生中唯一的一位妻子,癸巳二年以寡居的身份嫁入皇室,带着两名孩子,大的四岁,小的两岁,跟随夫姓姓秦。甲午三年女帝怀孕,却被匈奴于寒沙城劫走,二祖亲帅八十万大军,追击到雁门关外四千多里,击杀匈奴二十多万,坑杀三十多万。彻底灭了南匈奴一脉。可惜女帝在敌营受到玷污,腹中的孩子也没了,又患了病,无法再受孕。二祖事后就立了女帝的大儿子秦念之为太子,后来仙逝之后,太子年小,女帝即位,两年后,太子亲政,女子退位。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看来,她不是病死,而是来到皇陵中陪伴二祖了吧。”
青夏听的目瞪口呆,许久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们秦氏一族姓秦不姓嬴,原来你们秦氏一族不是嬴政的子孙。”
“恩,”秦之炎点了点头,“但是我们还是以嬴家子孙自居,除了秦姓,宗谱之上,都以赢为国姓。我的国名就叫做赢炎。
“我的天啊!”青夏低声的赞叹道:“胡亥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子,娶了寡妇当媳妇,妻子被人强暴了不能生育,就让寡妇的儿子做皇帝,好无私啊!”
“呵呵,二祖女帝之间的情谊千百年来传为佳话,你竟然不知。”秦之炎淡淡一笑,就往前走去。
青夏心头翻江例海,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上。真是想不到这古代帝王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男子。这里的胡亥不但一扫青夏后世所说的昏庸残暴,变作一个顶天立地,扫荡四合英武帝王,还多情重义,一生只娶一名妻子,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想起刚才的那个小小的竹屋,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那名受尽那个男人万千宠爱的女子,独自一人守在他的皇陵之中,每日回忆着往昔的点点岁月,会是怎样的伤怀和痛心。
也难怪,在地下皇陵中开辟出这样浩大的工程,也只有皇族才有这个本事。
眨眼间,就来到了竹林深处,翠竹的团团围绕之下,一汪热气腾腾的泉水出现在眼前。
青夏顿时大喜,什么二祖女帝全都抛到脑后,在秦之炎背上手舞足蹈的大叫:“啊!是温泉!太好啦!”
秦之炎回头淡笑,见青夏双颊红扑扑的,在迷离的泉水映照下,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笑着说道:“好了,只是一个温泉,看你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青夏闻言微微一愣,是啊,她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像现在这样了。
以前的她,冷酷寡情、手段狠辣、终日游走在血腥和死亡之中,永远穿梭在夜色的掩护之下。
可是自从进入这皇陵中之后,她似乎在慢慢改变了,也会脆弱,也会哭泣,也会绝望,也会感动,也会兴奋的大喊大叫,也会难过的放声大哭。有一些东西,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帝皇陵墓之中,她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的二十岁少女了。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缓缓的转过头去,青夏将脸孔对这着秦之炎的侧面,倒躺在秦之炎的肩膀上。
阳光照射下,秦之炎狭长的眼睛显得十分的柔和,他眉色淡淡,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却不显得突兀,嘴唇薄薄的,却一点也不像是薄情之人,面色虽然微微清瘦苍白,也是却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他的长相也许不是一眼惊艳,但是绝对是最让人舒服和温暖的。有着高洁的气质和超凡脱俗的出尘。不像是楚离那般咄咄逼人的凌厉,也不像杨枫那般冷硬的英武,就像是他身上的川贝香气一样,虽然不是华丽的熏香,但是却是最温暖贴心的药材。没有媚俗的俗气,只是清雅的清新。
秦之炎微微一愣,被她盯得有几分尴尬,苍白的脸上竟然生出淡淡潮红,侧目看着仍旧趴在自己背上的青夏,掩饰的清咳一声,说道:“你看什么?”
“秦之炎,”一个大大的笑容在青夏的脸上绽放开来,她眼睛眯成一个半月形的弧度,笑着说道:“能遇见你,可真是太好了。”
秦之炎一愣,许久,一丝笑意滑进他的眼睛,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天蓝云白,百花争艳,清脆欲滴的竹杯深处,劫后余生的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处。
战地凤舞 第066章 楚离
南楚历第二百九十九年初,是一个动乱不安的年头。
年初登位大典的热头还没有过去,南疆的边关战火就隆隆的打响。鹿丹人因不满楚国的苛政,最先宣布脱离南楚统治,恢复部落自治旗号,在和南疆守军发生了大规模的激战之后,伤亡惨重,无奈下仓皇逃出南疆属地,进入西黑草原的地界,向着北方的秦国投诚而去。
南楚朝堂一片哗然,天朝上国的迷荣登时被敲得粉碎。朝中阵营明确,分为两派,阵垒分明。主战者,要求投入重兵,灭了鹿丹一族,敲山震虎,来威慑南疆的众多满足。主和者,则要求以放宽南楚边关政策,给南疆蛮人以宽仁放养,以德服天下。
然而,南楚的大臣们还没争吵出个明确的结果。紧随其后所发生的事情,却令整个南楚国民哗然大惊。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五十多年来,上一任楚皇对边疆的暴政,终于造成了弥天的大祸。战火迅速波及了半个南疆,并且成逐渐扩大之势。南疆的暴民们纷纷举起了家中菜刀,老弱妇孺全部投入到反叛的阵营,向来彪悍的鹿丹人成为暴民的领袖,连续在西黑草原上爆发了三场大战,双方各有胜负,西黑草原上血流成河,一片腐骨白肉。
但是,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向来和南楚世代为仇的沿海东齐却打起了帮助南疆百姓自治、脱离南楚暴政的旗号,由太子齐安亲自挂帅,靖江王为副,屯兵三十万于泯兰山脉,誓要一雪当日被困南楚大牢之仇。来势汹汹,气势慑人。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南楚国民终日惶惶,狼烟的燃起使得边疆的百姓纷纷迁往南楚中部腹地,大规模的迁徙所引发的饥荒、瘟疫、抢掠也随之而来。无数土地因此荒芜,边疆城镇十室九空。民间一片哭嚎之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刚刚登上南楚大皇之位的楚离终于站出来表态,宣布誓要维护南楚政权,还南楚百姓以安宁祥乐。新一任的年轻帝王亲自挂帅,统兵二十万亲赴南疆西黑草原,平定边关战乱。镇国公蒙田带着楚离的兵符,前住泯兰山,与东齐对峙。
东南两线同时开战,引发国内新一轮的粮草危机。而就在这个时候,异象陡生,向来偏爱趁火打劫、坐山观虎斗的西川却在大将军燕回的带领下为南楚边关送来了大量的粮草,美其名曰帮助邻国友邦。以这样的方式,踏入了楚国的这一潭浑水之中。
纵观天下大势,现在除了一些不足为惧的边陲小国,就只有雄踞北部,刚刚取得了雁门关大捷的大秦没有丝毫异动,让人看不出他们到底有什么意图。
随着南疆战事的迭起,楚离登位依赖的第一场动乱,终于到来。
而此时此刻,本应在还巢邑统帅北路大军绞杀鹿丹人的楚离,却意外的出现在距离大秦边境不到四十里的龙脊山下,带着三千黑衣卫精骑,一身银白铠甲,双目如星,剑眉入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巨大期冷的黑暗气息,锋利的眼芒射向慌乱的人群,双眼闪动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光芒。
仇恨中带着冷酷,绝望中似乎又带着一丝热烈。没有人能看得清,也包括他自己。
“报!!!”
连绵的报声一路从远处的传来,死寂的黑暗中,一名浑身黑衣的士兵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一身戎装,腰配战刀,风驰电掣的驰骋而来。
“禀报大皇,找到那个女子了。”
铿锵的声音想落在夜色之中,战马上的男人闻言虎躯微微一动,不由得轻轻的扬起眉头,沉声说道:“在哪里?”
他的声音十分平和,听起来没有一丝波动,但是潜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却为之一亮,他紧紧的盯着那名报信的士兵,双眼几乎要从他的话里抠出一个窟窿来。
“禀报大皇,前方十里,龙脊山南面沟坡。”
“前方带路。”
轰隆一声,无数战马扬蹄而起,向着龙脊山的南面飞驰而去。
原本宁静祥和的夜色,此刻已经变作修罗坟场,无数人嘶声的惨叫中,血光冲天而起。黑衣卫的士兵们策马在白色的帐篷里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发现没有之后,就将手里的火把扔向那些白色的鹿皮营帐。这些东西都是无法带走的,就就地烧掉,不能留给反叛作乱的鹿丹人。没有御寒的帐篷,他们就只能被冻死在西黑草原的荒地上。
“禀大皇,人带到!”
两名士兵突然奔上前来,手中提着一名不断挣扎的布衣女子。女子钗横发乱,一头青丝垂下遮住脸面,由于剧烈的挣扎,衣衫都几乎被撕得粉碎,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在火把的照映下,更加显得美丽绝伦、充满了带着血腥的诱感。
她一身粗糙的土黄色麻衣,可是仍旧遮不住她清丽绝伦的气质和白皙动人肌肤,垂着头的少女不断的厮打着两旁的士兵,突然张开口去,狠狠的咬在一名侍卫的手腕上。
楚离的心,在瞬间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一丝丝狂热从他的双眼缓缓升起。选样绝境中也不屈服的样子,是那样的熟悉,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就要翻身下马。
“啊!”被咬的侍卫一声惨呼,本能的举起另一只手,对着那名女子就推了过去。
他并没有想过咬怎么样?为了这个女人,大皇甚至放下了北路大军的守卫,微服来到西黑草原之上,一夜之间跑了三日的路程,累死了四匹马,才到了这。他不过是本能的想将她推开罢了。可是他刚刚一抬手,突然感觉颈上一阵冰凉,大惊下也忘记了手腕上的疼痛,连忙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大皇的利剑正架在自己的头上。
“你想干什么?”楚离声音阴冷,一双眼睛好似两颗漆黑的宝石,闪动着黑暗的光辉。
那名士兵大惊,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楚离磕头说道:“小人该死!”
他这一动,登时带动了他身旁的女子。话音刚落,那名紧紧咬在他手腕上的女子也随之一个踉跄,噗的一声,倒在地上。
远处,火光仍在闪烁着,这一队是鹿丹人的家眷,全是一群老弱妇孺,只有十多十五六十岁的男人守护着。鹿丹人叛乱,人人皆兵,十一岁以上和六十岁以下的男人都上战场去了,留下守护妻子孩子的,都是一些断胳膊断腿的伤员;此刻,在黑衣卫猛烈的屠杀下,已经所剩无几。
“魔鬼!你们这群魔鬼!我要杀光你们!”沙哑绝望的惨叫声突然破碎的响起,那名跪在地上,满头乱发的女子厉声惨呼,突然将手伸向那名跪伏在地的士兵的腰间,唰的一声就拔出了他的战刀。
寒冷的锋芒恍花了她的眼睛,还没有将长长的刀拔出,就已经被人制服在地。
楚离的身体,在那女子嘶声惨叫的时候,登时一震,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丝丝绝望缓缓爬上他的心头。但是他仍旧以最坚定的声音,沉声说道:“你,抬起头来!”
“鹿鬼!杀光你们!……”
女子仍旧在疯狂的大叫着,声音凄厉,犹若鬼哭,一双手挣扎着,白皙的手腕上满满的都是淋漓的鲜血。
“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悲戚的哭泣声终于响起,她浑身无力的被一众士兵强迫的抬起头来,面对楚离的方向。
这是一张秀美的脸孔,眼若秋水,朱唇小巧,脸型秀美,一看就不是南疆的蛮人,像是京城受过大家闺秀训练的千金小姐,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和娇憨的倔强神态。她脖颈修长,闪动着珍珠般柔和的光彩,身形也是娇小的,一副江南女子的纤瘦身段。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女。尤其在这样惨烈杀戮的环境中,更加凸显了她惊心动魄的可怜之色。
然而,楚离的眼睛却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完全的冷却了下来。一颗温热的心,好似霎时间被投入了万丈冰窟,被人根狠狠抽了一把。失望的色彩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突然对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兴趣,只是抬起头来,望着远处大片大片漆黑的夜色。
浓墨般的夜幕之中,无数的人影在黑暗中闪动,他目光的焦距远远的看着前面巍峨的龙脊山脉,那一处,是大秦的皇陆,是北部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
他早就该知道,若真的是她,怎么会这样轻易的被人发现擒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他都跟自己说,再也不会去做这样令他恶心的事情。可是当一份份谍报传来的时候,他仍旧是想也不想的跳上战马,饱含着希望而去。
即便是在目前选样的窘境之中,他仍旧是来了。
有些东西悄悄的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他以为只要拔出来就会无事,却忘记了有些伤口是根本无法愈合的。它们只会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悄悄的腐败、溃烂,散发着滔天的恶臭,熏的自己都不再像是自己。
“暴君!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一声清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动了沉思的楚离。他缓缓的垂下头去,看着那名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秀美之色的女子,沉默不语,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女子凌然不惧,仍旧用充满仇恨的眼睛望着楚离,寒声说道:“你这个昏庸的篡逆叛贼,杀父弃母,毒害兄弟,残害忠良,定会国破家亡,死无全尸!”
“大胆!”两例的黑衣卫厉喝一声,纷纷上前。
楚离淡淡的一摆手,沉声说道:“你是上官家的什么人?”
“你?”女子大惊,惊慌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柔妃偷偷贿赂采石谷官员,放出上官家的余孽,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楚离冷哼一声,冷然说道:“何况,你的这一张脸,根本骗不了人,你是上宫敬的小女儿,上官柔湘。”
女子大惊失色,面上再无半分血色。
上宫家于半年前,由于反对楚离的圈地政策,遭到朝堂上楚离一党的弹劾,最后一代贤臣,被发配南疆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上官一族男子尽皆斩首,女子发配采石谷为奴,上宫敬是三朝天子之师,主持历代科考制度,门生遍天下,在天下举子的上书下,保得了性命。可惜却在发配的路上死于恶疾。
太子妃上官柔雪悲伤病歿,柔妃上官柔兰失宠后宫,上官一族就此算是退出了南楚朝堂世家的行列。没想到今日在这荒芜的西黑草原上,竟然能见到上官家的后人。
“你这个魔鬼!我父亲衷心为国,为官清廉。你却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不会放过你的!”绝望的女子突然破口大骂,尖声嘶叫了起来。
楚离面色一冷,寒声说道:“怪只能怪你们上官家看不清形势,认错了方队。”
上官敬是天子帝师,然而,由于当年楚离在东齐为质,就转而成了淮南王楚笙的老师,后来楚离回国后,和十三王爷并成一党,支持废太子,立滩南王为储君。楚离为了巩固地位,才将上官家除去。
“回营!”楚离再也没有心情留在这个地方,对着其他人沉声说道。
“是!”一众黑衣卫齐声应是,轰隆跟在后面。皑皑的积雪上,黑色的骑兵一身战甲,显得十分醒目。
“你这个魔鬼!”凄厉的惨叫声在身后响起,绝望破碎的怒骂渐渐转的恶毒,上官家的小女儿上官柔湘厉声尖叫着:“淮南王已往去了东齐,萧太后不会再支持你!火家军的老姑婆已死!南疆的乌丝圣女也已经逃亡,天下再也没有支持你的人!你的死期就要来了,你这个叛逆!贱种!卑贱低下的男人……”
凄厉的喊叫声仍旧回荡在夜色之中,楚离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天地间一片苍茫的洁白。冰冷的积雪将一切血腥和黑暗都掩盖了下去,只余下一片圣洁的光辉。
是谁,在黑暗中艰难的跋涉?
是谁,在绝望中痛苦的呻吟?
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还有谁记着昨日那些深刺入骨的耻辱和无法磨灭的仇恨?
天地间一片萧索洁白,又有谁满身伤痛,一心肮脏,匍匐的苟话在寒冷的人世?
庄青夏,你跑不掉的!
黑暗中的男人紧紧的抿起嘴角,冷冷的目光透他巨大的坚韧。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
即便是去阴曹地府,你也要陪着我,一同上路。
凄厉的女声渐渐远去消散,楚离一身银白色铠甲,后面是三千黑衣卫精骑,向着还巢邑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他行走在龙脊山的山脚之下,脚下,是大片大片皑皑的白色积雪,两日前发生在连里的激战,此刻已经完全被大雪掩埋,无数的尸体在雪崩的灾难里永远的留在了西黑草原的荒原之上,被冰冻成一个活生生的标本。
万里奔袭寻人的楚离渐渐远去,可是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所要寻找的人,就在他脚下的皇陵里,艰难的,跋涉着。
命运很多时候只是那么一线之差,错过了,就是永远的错过,再也无法逆转回头。
战地凤舞 第067章:擦肩
就在外面漆黑一片,楚离大肆于山脚之下屠杀鹿丹族人的时候。秦皇帝陵的青木大殿里,青夏正在洗着多日来最爽快的热水澡。
蒸腾的热气从她精细滑嫩的肌肤上滚滚而落,越发衬托出她脸色的粉嫩洁白。满头青丝散落在水面之上,披散在她光洁的背上,消瘦的肩脖圆滑白暂,好似最最上等精致的陶瓷。伤痕累累的双手在温泉的浸泡之下,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狰狞可怕。青夏长长的出了—口气,洗去了一身的鲜血和恶臭,她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下皇陵里,一切都是那么神奇。四周渐渐暗淡下来,一轮月亮缓缓升上半空之中,硕大皎洁,远处的竹林在微风中发出清淡的香气,投下稀稀疏疏的斑驳光影,青夏只觉得,一切似乎都是一场大梦。
缓缓的从温泉里站起身来,用干净的棉布擦干头发,赤脚站在温热的水池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衣物,穿戴起来。
这是一套棉布织成的裙褂,样式十分简单,月白色的长裙,外面是白布深衣,在腰间高高的束起,突出了高茸的胸部和修长的秀腿。若是一个身材高挑的人穿起来会显得十分修长,可是青夏的个头十分娇小,穿起来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皱着眉头,小心的提着裙子,生怕这么干净的裙子在地上拖曳着会弄脏。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垂在一侧,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依玛儿,你好了吗?”
清淡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青夏欣喜的仰起头来,对着茂密的竹林叫道:“秦之炎,你过来。”
微风轻柔的拂过脸面,清冷的月光皎诘的投射着淡淡清幽的光芒,一片翠绿的竹林里,男子一身青色长衫,月白长靴,面容柔和,嘴角温软,缓步走了出来。
秦之炎在另一边洗好了澡,见青夏久久没出声,有些担心,就走了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青夏穿女装。
尽管他的一生之中,已经见惯了太多的美女,但是初见青夏的这一刻,仍旧有些微愣。月光下的女子一身月白长裙,鬓发飘逸,面容素净,不施脂粉。淡淡的眉角清若晨雾,朱唇点点,眉头轻轻的皱着,赤着脚微微点起脚尖站在原地,双手提着长长的裙摆。像是画中仙子一般,不染半分世俗的生埃。
“怎么?衣服不合身吗?”
“你们的女帝一定是北方来的!”青夏恨恨的说道。
“恩?你怎么知道?”
“啊?真让我说中啦!”
秦之炎淡淡一笑:“女帝是我国大夫秦守夜的女儿,当然是北方人了。”
“哎!”青夏郁闷的挑了挑眉:“为什么我长的这么矮,你看,长了这么一大截。”
秦之炎失笑的看着青夏提着长长的裙角皱着眉的样子,眉眼间一阵温暖之色,缓缓的走上前去,拿起地上的鞋子。女帝身材高挑,脚自然也要比青夏的大,转过身去,背对着青夏说道:“走吧,我背你回去。”
“啊?”青夏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来吧,你总不能赤着脚回去。”
秦之炎声音柔和,可是话语里却透着一丝少有的坚定,青夏眼睛一转,就噗的一下跳到了秦之炎的背上。秦之炎身形晃了一下,知道青夏是有意为之,也不生气,将鞋子递到青夏的手里,说道:“你拿着。”
青夏听话的一手提着一只鞋子,趴在秦之炎的背上,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腿还在下面一晃一晃的,神态及其安详。
其实,并不是不能赤着脚走回去。
只是,想再体会一下这难得的温暖。
因为她知道,只要一旦离开这座与世隔绝的地下王陵,一切就会不再像现在这样。
“秦之炎,这地方真好,我都不想走了。”
“恩,”秦之炎淡笑着,“是啊,是很好。”
“外面总是兵荒马乱的。”青夏的声音闷闷的,有一丝疲累,还有一丝无奈,“真想再也不出去了。”
“那就不要出去了。”秦之炎笑着说道,声音风轻云淡,好似旷野烟村般不可琢磨。
“不行,”青夏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况且,秦之炎也不能一直陪我留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再美的景色,也总会看腻,再好玩的地方,也总会无聊的。”
秦之炎一愣,青夏甚至能感觉的到他的背脊在瞬间一僵。
“秦之炎,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一只雪白的免子突然从树丛里蹦出来,前前后后的围统着秦之炎的脚步打着转,好奇的看着两人,这地方已经太多年没有人光顾过,以至于这里的生物都是不知道人的可怕。刚刚青夏的洗澡的时候,甚至还有梅花鹿也跳下水来,亲昵的来蹭青夏的身子。
秦之炎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当然。”
“恩,那就好。”青夏笑着说道:“我总算在这里也有了一个朋友,这段日子,我混混沌沌,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活着。但是现在我想好了,这个世界这么大,我又有充足的时间,何不四处走走看看?也许将来有一天,我走的累了,就会来找你的,你财大势大,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招待我。”
“依玛儿,有个哥哥吗?”秦之炎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
“我在这里没有亲人。”青夏沉声说道: “杨大哥只是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他救了我很多次,也帮了我很多次,为我放弃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要找到他。”
回去的路,突然变得那么漫长,秦之炎的心口瞬间好似被小虫子轻轻咬开了一个口子。他淡淡的笑了笑,背着青夏娇小的身子,向着竹屋的方向缓缓走去。
“秦之炎,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这个青木大殿,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中央的正殿而存在的。”
秦之炎眉梢一扬,说道:“此话怎讲?”
“火焰大殿是建在火山口上,一旦有人踏入,就会引发火山的小规模喷发,来阻止闯入者进入正殿。但是为了防止火山摧毁正殿,就在火焰大殿之旁建造了寒冰石室,在高温的情况下可以及时的灭火。若是规模宏大,还有后面的黄土大殿来抑制火山的喷发。能活着逃出这三关的人本就不多,况且在外面还有我们没有经历过的外殿机关。但是若是有人一路闯入到这里,就说明来人绝非常人。寻常的机关根本无法抵挡,那么青木大殿这个安乐窝,就是最后迷惑闯入者的坟墓了。经历了前面那么可怕的事情,来到这种美轮美奂的地方,任是什么人都会心生倦怠的不是吗?就连你我,都赖在这里不想走了。”
秦之炎笑着听着青夏说话,一颗心却渐渐冷却了下去,林间百草浮动,月色撩人,青衣男子背着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女,一步一步行走在竹林之中,却渐渐的沉默了下来,失去了言语。
“依玛儿,很想离开这里吗?”终于还是轻声问道。
“不是很想,但是却不得不离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秦之炎也是一样的吧。”
是啊,都是一样的,都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个安宁的地方,本来就不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月光下的小屋显得十分的幽静,秦之炎将青夏放进屋子,就走了出去。一会的功夫,摘了一些野果回来,放在青夏的床上。
青夏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见了马上抓起来就吃,野果爽口多汁果肉鲜美,青夏一连吃了七八个,才算饱了。
“累了这么久,好好睡一觉吧,明日我就带你去正殿,然后,离开这里。”秦之炎站在青夏面前,为她盖好被子,笑着说道。
“那你要去哪睡呢,夜里会很凉。”
“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千万不要跟我说什么害怕毁了我的清誉要到外面睡觉的鬼话,我们俩个这样辛苦才活下来,你也累的半死,再不休息,我们哪能逃得出去?”
秦之炎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青夏的头发,“我不出去,就在几上休息一下,不要担心,好好休息。”
夜色渐渐浓郁,皎洁的月光从窗子投射进来,屋子里,有两个人轻柔的呼吸,两人似乎都已经睡熟了,可是黑暗中,却有睫毛在缓缓的抖动。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了。
在生死之间,他们跨出了本不该跨出的那一步。一切都太快,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然而,却有巨大的鸿沟横在那里。青夏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突然想起当日湖心小筑里那个面容清俊的男人,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声音低沉的跟自己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想要相信一个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跟这个本就不该出现唐小诗的世界一样。
尽管不是萍水相逢,但却只能是擦肩而过。
战地凤舞 第068章:破灭
一阵低沉的呼吸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睡眠向来很浅的青夏马上就苏醒了过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才小声的轻轻叫道。
长几的方向,有意压抑着的呼吸声在屋子里清晰的响起,像是陷入困境中受伤的野兽,生命垂危的时刻所发出沉重的低呼。
窗外的风冷冷的吹进,清幽的绿竹在月光的照射下,有着斑驳破碎的影子,光影摇曳中,青夏坐起身来,眉头紧紧皱着,轻声试探着轻声叫着秦之炎的名字,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一声。
青夏赤着脚走下床来,窗外的月亮明亮皎洁,清冷的光芒淡淡的照射在那个伏在案上的清瘦男子的身上。满头的发丝散落在一侧,青色的长衫在月色下有着一种青白的光晕。他趴在书案上,整十人很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青夏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以为他只是在睡觉。
然而下一刻,明显沉重压抑着的呼声再一次传了出来,那声音那么低那么沉那么小,可是青夏还是听到了。她的眼睛霎时间大大的睁着,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沉声说道:“秦之炎,你怎么了?”
秦之炎的背脊一片冰凉,当青夏的手放上去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轻微的颤抖。她突然有一丝惊慌,轻轻的推攘着秦之炎的肩膀,小声的问道:“秦之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伸出手去,想要抬起他的头颅,可是刚刚触及书案,就感到一件温热的粘稠。对于这种触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青夏都从来不陌生,她的心好似霎时间被人打了重重的一拳,双眼大睁,一把将秦之炎的身体扶起,惊恐的捂上嘴才强迫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茶色的书案上,满满的都是大片的鲜血,顺着书案一直流下去,滴在秦之炎胸前青色的衣襟上,已轻微微暗红。他的脸色在月光下越发显得苍白,嘴边的鲜血已经凝固,眉头紧紧皱着,巨大的痛苦毫不掩饰的表露无遗。
“这……这是怎么了?”青夏手足无措,她捂住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当日火焰大殿中的一幕再一次浮观在眼前,巨大的担忧和恐惧在心底升腾而起。她跪在地上,扶起秦之炎的头,试图去擦拭他脸上的鲜血。可是刚刚伸出手去,又是一口鲜血噗的一下喷涌了出来。
“啊!”音夏惊恐的叫了一声,声音颤抖的狍着秦之炎的头,惊慌失措的叫道:“你怎么了,怎么了……”
似乎是听到了青夏的声音,虚弱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一阵短暂的恍惚之后,他的眼睛登时变得清明,他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却渐渐舒展了开来,嘴角的鲜血狰狞的蜿蜒过他修长的脖子,对着青夏淡淡笑道:“吵醒了你。”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可是还是那样温暖犹如大海。青夏的眼泪突然就那么一滴一滴的缓缓滑落,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她抓着秦之炎根本无法挺直的肩膀,惶恐的一遍又一遍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呵……”秦之炎嘴角温软,看着青夏流泪的眼睛,缓缓的伸出手来,似乎想要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手刚刚抬到一半,就颓然的掉了下去。
“不要担心,”秦之炎淡淡的笑道,眼里的温柔好似六月温暖的阳光,“没事的。”
“别动,”青夏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将秦之炎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哽咽的说道:“到床上去休息。”
秦之炎没有拒绝,似乎也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力气。青夏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拿出干净的脸巾,小心的擦拭着秦之炎脸颊嘴角。秦之炎似乎很痛苦,他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处,清瘦的额头上青筋迸现,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额上汗珠大滴大滴的滚落脸侧。可是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直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声响。
青夏半跪在地上,趴在竹床旁边看着秦之炎的表情。酸楚在她的心间缓缓涌动着,可是她却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之炎的脸色却越发的苍白,身上冷气森森,好似一个死人一般。
青夏缓缓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秦之炎的手。
没有说话,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的握着。
有一个人,突然在生命里出现,突然就那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等主人发现了的时候,已经扎下了根。
青夏抿紧了嘴角,她颤抖的伸出手去,扶上秦之炎的额头,轻声说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曾几何时,有人这样对自己说着,现在,她抓着那人手,声音很轻但却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窗外的风轻轻的吹着,青夏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裙脚上染了淡淡的血迹,她握着秦之炎的手,将头缓缓的靠在他的身上,眼泪渐渐氲湿了被子,她紧抿了唇,过了好久,肩头轻轻的抽动一下。
消瘦的男子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空气里一片安静。
许久许久,女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依玛儿……”
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声音微小,几不可闻,但是还是清晰的响了起来:“对……不起……”
月亮渐渐滑下树梢,漫长的一夜就要过去。
早晨醒来的时候是秦之炎轻轻推了推青夏的肩,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秦之炎温暖的笑容。
他面色虽然仍旧苍白,可是那已不似晚上那般一片死灰,眼睛闪动着温和的光彩,嘴唇也有了血色,他坐在床上,看着将头靠在他腿上的青夏,淡淡的笑道:“你醒了。”
青夏缓缓的抬起头来,微微一愣,过了一阵才轻轻的笑了笑,“醒了。”
刚要站起身来,脚下却猛然一十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跪在地上一个晚上腿早就已经麻了。秦之炎手疾眼快的扶住青夏的身子,连忙从床上下来,扶着青夏坐在床榻上,蹲在她的身前,轻轻揉捏着青夏的腿,柔声说道:“腿麻了吗?”
“哦……恩。”青夏愣住,,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着。
秦之炎轻轻的敲打着青夏的腿,一下又一下,微微低着头。明媚的阳光从窗子射进来,照在他的面孔上,幻化出一层金灿灿的光晕。青夏霎时间有些恍惚,她愣愣的看着秦之炎,直到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笑着说道:“好点了吗?”
好似昨夜的一切,不过是青夏的一场噩梦。可是衣襟上暗辱红色的血迹却是那样的提醒她一切都是那样真实的发生过。一丝丝悲凉的感情袭上青夏的心头,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晚上的事情,关上那扇青绿色的竹门的时候,远处的风淡淡的吹了过来,扬起青夏洁白的裙角,她仰起头,看着半空中奇怪的光晕和美丽的飞鸟,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扇门一起关上,那么多的回忆和刚刚萌生的情感,就那样被锁在了那扇竹门之内。
遍地的花瓣随着微风飘散而起,在半空中漫天飞舞,青翠的竹林之前,白衣的女子眉眼清丽,好似出尘的仙子。
“依玛儿,走吧。”
穿越过浓密的竹林,绕过热气腾腾的温泉,越过一条清澈的小河,就是一片开满黄花的山岗。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神奇,天那么近,仿佛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将阳光抓在手上,可是当你站在山岗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认为很近的东西,仍旧在远处遥遥的望着你。
这里,是秦皇帝陵的青木大殿,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一千多年前,曾有一个女人孤独一人的守在这里直到终老,现在他们要从这里走出去,外面虽然有风雨,但是却也有更为重要的真实和希望。
青夏站在山岗之上,回过头去,只见满山遍野的黄花地上,秦之炎一身青色长衫,眉眼淡远,笑容温软,一头黑色的长发束起,在微风中轻轻的飘荡着。
“秦之炎,出去之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吧?”
秦之炎淡淡笑着,似乎记忆中,他总是这样风轻云淡的笑着,再没有别的表情。
“会的。”
“恩,”青夏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决然的转过身去。
似乎在遥远的天地之间,一扇巨大的几乎可以撑开天地的青色巨门巍峨的耸立在那里,高高的耸入云霄,青夏站在它的下面,像是一只蝼蚁般渺小。
门上,有着古朴的花纹和奇怪的鸟兽,大片大片火红的流云漂浮在半空之上,色彩极尽瑰丽,淡淡的木香轻柔的回荡在空气之中,青夏伸出手来,手上的伤痕仍旧没好,用白布层层包裹着,只露出一小节白暂的指尖。摸索着上面厚重古朴的纹路,一股几千年的沧桑感霎时间涌上心头。
一千年前,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女子,一身月白色的简单裙褂,温柔的站在这扇门外,轻轻的摸索着?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响起,青夏微微一愣,感觉到门的那一边似乎有人在猛烈的撞击着。心念一转,就缓缓的转过头去,直直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秦之炎。
男子的眼神也扫了过来,他看着青夏,面容淡定,没有一丝波涛,可是却仍旧有点点温情从他的眼角流露出来。
“秦之炎,你会忘了我吗?”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巨门上的尘土纷纷飞扬而下,秦之炎伸出手来,为青夏挡住眼前的灰尘,然后摇了摇头:“不会。”
“那就好,”青夏微微笑道:“我也不会。”
“依玛儿!”
刚要伸出手去,秦之炎就突然叫住了青夏。青夏一愣,却没有回头,只是听着后面男人淡淡说道:“这个世上,很多人,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背负着一些使命和责任的。我,也是一样。”
淡淡的点了点头,青夏沉沉的吸了口气,伸出于去轻轻一推,沉重的木门突然轰隆一声,发出千百年来沧桑的巨响,然后,在青夏的轻轻一推下,缓缓的打开。
那边的人那样努力都没有打开的巨门,却在青夏的轻轻触碰下,轰然洞开。
金碧辉煌的王陵正殿一点一点呈现在眼前,然而青夏却再也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因为在殿门打开的那一刻,她同时也看到了数千名黑压压的轻甲士兵,他们焦急的眼神直接穿过青夏,投射到青夏后面的地方,然后渐渐的化作一片狂喜。
“三殿下!”震耳欲聋的声音同时响起,所有的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蔓延喜悦的仰着头,看着那个阳光的照射下,一身青色长衫却仍显得充满了锐利锋芒的男人。
“都起来吧。”低沉的噪音在身后响起,男子从青夏的身后走上前来,越过青夏,脚步坚定,不带一丝虚弱和疲惫,像是统帅千军的将军一般,有着沉重的压抑和魄力。
“殿下你没事?”仲伯惊喜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苍老的老人满脸喜色的奔上前来,然后突然看到了秦之炎身后的青夏,奇怪的叫道:“唐姑娘?”
是的,出了那扇大门,原本的秦之炎变作了三殿下,依玛儿也就变成了唐姑娘。
像是盘古的巨斧突然在两人之间劈出了一道大大的鸿沟。
她站在这边,过不去。而他,也绝对示会走过来。
“殿下!北匈奴兵袭风崖城,穆将军将之完全击溃,炎字营已经占领风崖,要不要进一步占领北方封地?”
“殿下!冯厉两大世家被北匈奴抢掠,世家子弟大多见于惑乱。由于穆将军赶到的及时,百姓并没有什么伤亡。”
“殿下!北疆大营已经控制在了炎字营的手上,冯家亲军过苍梧江的时候大河决堤,全部死于河中。”
“殿下!南疆蛮族和南楚决裂,东齐对楚宣战,西川供应南楚粮草,我们要不要参战?”
“殿下……”
纷乱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在青夏的耳朵里,她看着远处那个虽然清瘦却仍然挺拔的身影,只觉得一阵绝望的恍惚。她突然不可抑止的想回过头去,再看一眼那扇青木大门之后的锦绣山川,可是终于还是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她缓缓的退出人群,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秦国最为神圣的秦皇正殿。
前面,是灯火通明的正殿通途,通往外面那个寒冷却真实的世界。
后面,是大片秦国军方的权贵将领,他们将秦之炎围在里面,隔成了一道森冷的人墙,连视线,都阻隔住了。
“秦之炎,出去之后第一件事你最想做什么?”
“召集人手,封了皇陵吧。”
“秦之炎,我们俩从这里走出去,算不算也是一身铜臭了。”
“我们这不叫染了一身铜臭,我们这叫视钱财如粪土。”
“秦之炎,我叫依玛儿,是长生的意思。”
“依玛儿,啃的鸡是什么鸡,我将来一定给你抓一只来。”
“秦之炎,我被我的国家抛弃了,我的朋友战友全都不要我了。”
“依玛儿,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秦之炎,我早就想歇歇了。我想上大学,想谈恋爱,我本来也不想干了。”
“好,你跟我回大秦,我带你去上书房读书。”
“秦之炎,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被它们吃了,我以为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以为……”
“傻瓜,我还活着,你听听,它还在跳,我还话着。”
“秦之炎,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算……”
秦之炎,我们不会再是朋友了吧,再也不会是了。
从走出青木大殿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吧。
你,终究不是青木大殿中的温柔男子,走出了那个地方,就已经成了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大秦王爷。
那晚的夜色就算再是昏暗,她也不会认错的。
明晃晃的大殿里,跪着那么多人。有冯将军前住探路的探子,有加凌河土的艄公,有那晚黑衣黑甲被自己误认为是敌方援兵的军人,甚至还有那名被自己绑了一个晚上的黑衣男子。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傻子,巨大的讽刺在天空上疯枉的叫嚣,将她的心撕成无数个碎片,鲜血淋漓的丢到了大雪山的巅峰之上,任漫天的秃鹰一起啄食。
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时候,疼痛就会麻木。可是她没有麻木,她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悲伤,和对希望的再一次破灭。
这本就是一个局,双方都已经摆明了车马,等待着对方放手杀来。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无意中闯入棋局的棋子,自以为是救世主,却不知,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傻瓜。
枉费,她流了几年都不会流的眼泪。
枉费,她几乎拼尽了重生的生命。
枉费,她差点丢失了自己的那颗心。
枉费,她自以为掌握了自己和他人的性命,苦苦努力,与天挣命,却不知,只是在唱着别人钦点的戏码,做一个身在局中不知局的戏子。
一切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徒劳而为,如今,也该是到了落幕的一刻了。
青夏独自行走在正殿通途的长廊里,脚步坚定的向外走去。一步,又一步,终于,嗅到了一丝清新的空气,她微微仰起头,逼回眼角的泪水,任清凉的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刀子一般的疼,可是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畅快。
从今以后,天各一方吧。
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终于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上,走着自己的路。
这个世上,永远不是谁没了谁,就会话不下去。
在她的身后,一双沉静的眼睛一直凝望着那灯火通明的甬道,一直望着,直到那抹白色娇小的影子完全消失,他才收回了凝固的目光。
曾几何时,那不是一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青衣男子,女孩子仰着头淡笑着看着他,指着两人手腕上的白色长绫,笑着说道:“这样系上,就算我们走失了,也可以顺着线找回来。
现在他不知道,那条线,宄竟是在万丈蛇窟下断了,还是,被他自己亲手砍断了。
四方神殿里的一幕,像是一场大梦,现在到了梦醒的时候,他却猛然发现,他仍在留恋着梦里的一切。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突然又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依玛儿,是长生的意思……
他知道,他的长生,已往永远的失去了。
虽然,在不久的曾经,他曾那么近的接近了,甚至只差一点就可以将之永远的握在手里。
冰冷的风吹在空旷的大殿上,掀起一地的灰尘,青衣男子站在大殿中,面目萧索,眼神淡漠。
他算尽了天下,却没有算到自己也会有动容的一天。
这一仗,他终究还是败了。
只是不是败给南楚,不是败给东齐,更不是败给大哥那个废物,他是败给了自己,同时,也败给了她。
竹本无心,奈何节外生枝。
依玛儿,究竟是我错了,还是时间错了?
战地凤舞 第069章:诀别
漆黑的草原上,荒芜的野草一片萧索,单薄的女子孤身单骑奔驰在败落的荒原上,转眼就失去了踪影。天边有食腐的鹰鸩在上空盘旋,叫声尖锐,充满了令人战栗的森寒。
秦之炎披着青色的大裘,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宁静,他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悲哀的发观,远去的女子竟然真的没有回过一次头。冰凉的情绪在心底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洞开在那里,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凉透了心肺。
“殿下,”仲伯从身后走上前来,看了眼秦之炎的眼神,突然垂下头去,低声说道:“颜平西的下属全部落网,遵照殿下的指示,北方封地和军中将领一齐上书,要求废了太子。大殿下正在四方周旋,不过看样子,皇上已经开始犹豫了。”
“还没这么简单。”秦之炎声音低沉,带着浓厚的刀锋森冷之气,再也不是青木大殿中那个一身青袍,淡若潮水般的男子,他沉声说道:“正因为大哥四处周旋但却求告无门,父亲才会继续让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做下去。”
“恩?”仲伯一愣,问道:“为什么会选样?他私自调兵,谋害亲弟,使北方封地露出破绽,给匈奴人以可趁之机,差点铸成大祸,如此罪责,怎可继续在储君之位待下去?”
秦之炎冷冷一笑,说道:“真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继续在储君之位待下去。仲太傅,你忘了我父亲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
尽管是宫廷隐秘,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任大皇的所作所为,在秦皇室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任大皇秦宗先后毒杀先皇和自己的兄弟才登上皇位,事后更是以各种名目将秦氏分支杀之一空。手段之狠辣,堪称当世翘楚。
大皇疑心向来甚重,他自己杀了父亲得到皇位,就害怕自己的儿子。所以多年来,对几个儿子向来不亲厚,只听秦之炎继续说道:“这一次,不是为了扳倒大哥,只是为了自保。前阵子的雁门关大捷我锋芒太露,回京之后一定会被父皇夺权,敏之来信说,掌易院里已经开始起草新的兵制,志在夺我手上的北疆大营和炎字营。这次太子擅自动兵,引得匈奴进犯,暗杀于我,使得祖庙震动,引发雪崩。实在是天赐良机,回京之后我和父皇各退一步,我卖这天大的人情给他,他也不会再打炎字营的主意。”
仲伯微微一愣,过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圣明。”
“仲太傅,我知道你和太子一党仇深似海,但是太子昏庸无能,占在主位上正好可以起到权利平衡的作用。他若是下台,换上老二或是老四,我们的日子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了。”
“臣明白。”仲太傅神情一凌。
“南疆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秦之炎沉声问道。
“一切如殿下所愿,南疆和楚国已经兵戒相见,鹿丹人已经带着一部分族人投靠去了我大秦。云将军遵殿下的命令,仍在边关守卫,十三路大军守在南方边境,任是他们有通天彻地之术,也进不去半分。”
“那就好,楚离虽然刚刚登基,年纪尚轻,但是此人性格决绝,能在东齐忍辱偷生这么多年,一朝回到南楚就登上高位,实在是个值得小心防范的人物。再让他们乱上一阵子,然后就将鹿丹人拿下,以他们首领的首级,当做我给楚国大皇登位的贺礼吧。”
“是,”仲太傅点头说道:“南燕经此内乱,元气大伤,齐楚外交更加恶化,实乃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西川没有卷进去,浪费了我们的一番布置。”
“你当燕回是那么好相与的人物吗?不过这场戏毕竟是我导演,他想坐山观虎斗的搅局看南楚的笑话,我也不会让他称心如意。他不是在给南楚运送粮草吗?今晚就将路线途径告诉鹿丹人,想置身事外,没那么容易。”
“是,”仲太傅连忙说道,想了想,又沉声说道:“殿下,已经查出唐姑娘的身份了。”
“哦?是吗?”秦之炎声音清淡,没有半点表情。
“唐姑娘本姓姓庄,闺名青夏,是南楚庄典儒的女儿,南楚大皇楚离的妃子。一年前嫁进楚宫,但是大约两个月前,被楚皇打入冷宫,赐名为荡,传闻说是和东起太子齐安有染,只是不知为何到了选里。我们的探子几次欲潜入燕宫,都被结果掉,损失了十多人。”
“两个月前引起齐楚两国对峙的楚国庄青夏?”秦之炎一惊,向来淡然的脸孔上,少见的露出几分惊讶。
“是,”仲太傅说道:“而且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伙的人马在寻找她的行踪,有楚皇的黑衣卫,还有南楚朱家的白衣卫,甚至还有南疆圣教的毒者,十分奇怪。”
秦之炎目光深邃,远远的望着那片荒芜的草场,过了好一阵,才淡淡的说道:“那就去把后面的人解决掉吧,总是有人跟着她,她也不会开心。”
仲太傅看着秦之炎的侧脸,想了想,还是斟酌着开口说道:“那要不要我们也派出人马暗中保护她?”
“算了,”秦之炎摇了摇头,“她不会喜欢有人监视她的,你只要为她把后路清理干净就好。其他的,就由她去吧。”
“可是……”
秦之炎缓缓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南疆听到的一句话。”
仲太傅一愣,他虽然是秦之炎的太傅,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声老师。一股莫名的情绪再他的心底激荡着,他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把白鸟翅膀上的黄金解下,鸟儿才可以自由的飞翔。把名利的枷锁卸掉,人才可以以自己的意愿生话。我这一生,已经注定没有这个机会了,那又何苦去阻挡别人的自由。”
秦之炎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仲太傅轻轻一笑,向着远处的营帐缓缓走去,飘渺的声音回荡再凄厉的北风之中,青衣男子背脊挺得笔直,脚步却显得分外的沉重。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那,就放她自由的去吧。”
高矮丛生的野草丛中,秦之炎的身影显得微微肴些萧索。仲太傅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下突然有那么一丝酸楚。他突然意识到,那个站起身来似乎可以撑开天地的身体,真的有那么一丝疲倦和瘦弱。那颗包罗了天地万象的心,也不过才过了二十多个寒暑,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直觉得,那个人,已经那么老了。
荒芜的草原上,青夏骑在战马之上,披着黑色披风,风驰电掣的飞奔着。
漆黑的夜,像是狰狞的野兽一般,张大巨口,将青夏吞没其中。夜晚的风冷的像是刀子,猛烈的刮在青夏的脸颊之上,她紧紧的咬住嘴唇,好似强迫自己来记住这个感觉一样。
这样的风,才是现实,这样的冷,才是真实,远不是寒冰大殿里那沁入心肺的寒冷,也远不是黄土大殿里那痛彻心扉的绝望。
“驾!”青夏厉喝一声,扬鞭抽在马股之上,向着黑气的夜色飞驰而去。
行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青夏突然警觉的靳紧马腹,只见前方光影闪烁,一看就是有着大队的人马前行。本想绕过行走,可是突然瞥到他们土黄色带着斑斑豹纹的衣衫,青夏登时拉紧了神经。
这一伙人,曾往在南疆腹地的森林里,疯狂的追击她,手段狠辣,善用毒虫,几次都把她逼到了生死的边缘。都说冤家路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让她给碰上。
有仇不报,向来不是青夏的处事手段,她将马匹拴在一棵小树上,自己则隐藏在长草丛中,悄无声息的摸了上去。
这是一处比较空旷的草原,稍高一点的野草都给拔掉了,周围的树木也刚刚砍断,视角良好,同时也就给隐藏潜伏的敌人,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大约两千多人的营帐,四周建了简易的角楼,有人在上面二十四小时的看守,防守的确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不过尽管这样,还是难不倒特工出身的青夏,潜伏和潜入向来是她的拿手好戏。几个起落,就已经小心的靠近了营地,迅速攀上角楼的柱子,就越过了高高的围栏。
角楼作为监视区域,向来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但是也正是这样的心理,让看守的人反而不去重视查看角楼的方向。青夏躲在守卫的眼皮底下,翻过围栏,刚走了几步,突然一声柔媚的女子声音就传来过来。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见我。”
女子的声音娇媚慵懒,透着一丝好似蜂蜜般的滑腻。缕缕香风吹拂在空气之中,有着诱人的味道。
青夏躲在灯光的暗影里,屏住呼吸,刚想离开这里,到主帐去查看,一个阴冷的声音却突然在耳边响起,好似一个惊雷般,炸在了青夏的头上。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邀请我来吗?”
男子的声音低沉寒冷,带着一丝摄人的威势。青夏登时瞪大了眼睛,一个名字轰然回荡在自己的心头。
楚离!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战地凤舞 第070章:暧昧
“我也是……迫不得已……”
低沉的喘息声突然响起,女子急促的呼吸在夜色中有着撩人心魄的暧昧。这样冷的天气,她却只穿了件透明的薄纱睡衣,透明的紫色纱衣完姜的勾画出她身上跌宕起伏的玲珑曲线。
女子一头黑色长发,眼形微微有些狭长,鼻梁高挺,嘴角勾着一丝荡人心魄的淫荡笑意。缓缓的靠了上去身子,柔若无骨的靠在楚离的胸膛之上。
“多久了?”女子紧紧贴在楚离的身上,微微仰着头,眼中媚态丛生,轻轻的踮起脚尖,雪白的手指扣在楚离的肩膀上,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轻轻的舔舐着楚离古铜色肌肤的脖颈,滑过凸起的喉结,有着淡淡胡茬的下巴,最后游弋在紧抿的唇上:“多久了?你就不想我?才刚刚来,就想走吗?”
楚离一身墨绿色蟒袍,腰间是松绿色的宝石腰带,眉目英挺,俊朗英武,伸手不着痕迹的将女子推离自己的身体,邪魅一笑道:“怎么不想?”
“想?哪里想?”女子丝毫没有因为楚离的推拒而生气,反而越发娇媚的靠上来,手指从楚离的胸口缓缓的滑向他的腰间,微微停顿了一下,竟然直接向下探去,声音娇媚的说道:“是这里想……恩,还是这里?”
“说正事吧。”楚离眉头一皱,突然推开她的手,那女子转过身来,挡在楚离身前,胸脯一挺,高茸的酥胸紧紧贴在了楚离的身上。
“我现在跟你说的就是正事。”女子妩媚一笑,一把拉住楚离的手,缓缓的拉了起来,贴在自己弹性惊人的胸口上,眼珠几乎要滴出水来。
“哎呀,好冰啊!”女子惊呼一声,轻咬着嘴唇,娇俏一笑,竟然就将楚离的手完全伸进那一层薄薄的纱衣之中,“这样,会示会就暖和一点。”
青夏躲在暗处,没想到竟然生生碰到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此刻那两人的脚步向着这边缓缓移来,眼看就要发观青夏的藏身之地。见他们注意力不在此处,青夏当机立断一个前滚,伏在地上向着的左边幽暗处匍匐前进。就在马上就要接近营帐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突然一转向这边走来。青夏在心里暗叫一声要命,一把掀开营帐的帘子,迅速就滚了进去。
大帐里除了淡红色朦胧的灯火,就只有一张巨大无比的大床。青夏凤目扫了一眼,躬身就弯腰钻了进去。刚刚放下大床的帘子,脚步声就在门前响起。一声沉重的呼吸声随之飘了进来,青夏还来不及懊恼一下,嘭的一声就有人狠很的倒在了大床之上。
青夏目瞪口呆,心想不会要整晚躲在这听楚离和那骚浪女人颠鸾倒凤吧。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念头,嘤嘤的唇齿摩擦声就传了下来,而且很快的,一件薄如蝉翼的紫色纱衣顺着大床就飘了下来,一角衣衫落在青夏的眼前,在暖融融的空气里,越发有着一丝迷乱的气味。
“离……抱着我……”女子的娇喘声像是猫儿一样,带着微微的喘息,“快……快点……”
青夏郁闷的趴在大床下面,只感觉自己简直倒霉到了家,听着外面活色生香的现场春宫,脑海中却不自觉的勾勒着楚离赤身裸体和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刚刚开了个头,连忙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暗暗道,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楚离能在这个多事之秋,还跑来跟她鬼混,可见这女人也绝对不会简单。
正想着,突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猛然响起。青夏一愣,原本已经做好了整晚听墙角的人霎时间警惕了起来,偷偷掀开大床下帘子的一脚,趴在地上,用一只眼睛愉愉的瞄出去。
只见那名女子衣衫早巳褪尽,丰满的肌肤仍旧带着情欲的桃红,她坐在地上,面色从刚刚的惊讶渐渐转变为寒冷,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你给我吃了什么?”楚离声音低沉,压抑的喘息着,呼吸极为沉重。
女子嘲弄一笑,娇声说道:“不过是在唇上涂了点媚药,怎么样,味道好吗?”
“贱人!”楚离冷哼一声,就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还没等他直起身子,就嘭的一声又摊在床榻之上,软软的大床顿时向下凹陷下去。青夏被压得差点吐血,甚至可以感觉的到楚离的身躯轮廓。
“只顾着应付楚宫里那个所需无度的老女人,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紫衣女子缓缓自地上站起身来,走到楚离的身边,赤裸的身体在灯光之下有着惊人的诱惑,圆滚的酥胸摩挲着楚离健硕的胸膛,纤纤玉手软软的搭着楚离的肩膀,张开樱唇,咬在楚离的耳垂上,轻声说道:“离,我太想你了,我一天都忍不了了,不来见你,我会死的。”
“所以,你就策动了南疆的叛乱引我来此吗?”楚离沉声说道,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是笼子里的野兽一般。
女子声音如水般缠绵,水蛇般的腰身紧紧的缠绕在楚离的身上,喃喃的说道:“我怎么会呢?我那么爱你。”女子的唇缠绵的游动在楚离的胸膛上,她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面色潮红一片,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要见见你。”
“蠢货!”楚离突然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真以为秦之炎会冒着和我为敌的危险做你南疆的后盾?他不过是把你们当做消耗我实力的棋子,只有愚蠢如你,才会相信大秦南方边境会对鹿丹人打开这种鬼话!”
“你说什么?”女子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秦之炎来过南疆?”
“哼,”楚离不置可否,也不回话,冷然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三日后,鹿丹谭凸首领的首级就到到达还巢邑的北疆大营。秦之炎是何等人物?你与虎谋皮还洋洋得意,简直愚蠢至极。”
“不会的,”女子坚定的说道:“我们南疆对秦之炎有大恩,没有我巫医族,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那你也该知道是谁让秦之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楚离冷然说道:“你自认为他该对你们有多大的感激,他就该对你们有多大的仇恨。”
女子似乎一时间有一丝慌乱,可是很快的她就恢复了平静,娇声说道:“我不管,反正那个南疆圣女我也当腻了,你当初说过,只要你登上皇位,就立我为后,你可不准食言。”
楚离冷冷笑道:“你以为凭现在我的身份,还会和你这个南疆妖女纠缠吗?若是不想死无全尸,现在就马上给我滚回南疆去,平定南疆纷乱的局面,不然不要怪我不顾往日情意。”
女子闻言勃然大怒,寒声说道:“楚离,你想过河拆桥吗?”
“你我当日各取所需,你帮我稳定南疆局势,我也帮你登上了圣女之位,如今一切也该到此为止,各归原处,不必再多做纠缠!”
“好!”紫衣女子突然沉声说道:“果然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四皇子,听说前阵子齐国萧太后要前往盛都恭贺你的登位大典,却被你拒绝,这才去了齐安太子,看来现在连萧太后那个老姑婆都已经不被你放在眼里了,我乌丝媚尔又怎能入了你的法眼?”
“闭嘴!”楚离冷哼一声,怒声说道。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吗?”乌丝媚尔娇笑一声,沉声说道:“听说前阵子你在登位大典上还准备了凤印,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这么幸运,能嫁给你为后。楚离你在床上的英姿,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是朱家那个小贱人吗?”鸟丝媚尔突然上前两步,捡起了地上的紫色衣衫,半掩住胸口的一片洁白,微微抬起眼睛,淡淡的说道:“还是,是那个从你皇宫里逃出来的丫头?”
原本沉默不语的燕离突然抬起头来,眼梢冰冷的瞟向乌丝媚尔丰满的娇躯,音声低沉的说道:“你说什么?”
“你找了她很久了吧?”乌丝媚尔突然娇笑道:“以黑衣卫的能耐.这么久还没找到的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青夏在你手里?”楚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四周的空气霎时间被冰冻了起来,他森冷的目光几乎要在那女人的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寒声说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我那么爱你,你喜欢的东西,我哪里舍得毁掉。”乌丝媚尔突然媚声笑了起来,面色好似一朵盛开的罂粟,闪动着妖艳的光芒。她缓缓走了过去,轻轻说道:“我不过是请她来我这里做做客,你知道,我也没什么朋友,我的那些宝贝都很喜欢她呢。”
“你对她用毒?”
“呀!”乌丝媚尔突然捂住檀口,一幅很惊讶的样子,“离你怎么知道?你还真是了解我。”
“乌丝媚尔,我看你是活的不耐顺了。”楚离突然冷声说道,缓缓的转过头来,目光森冷的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捏死你?”
“离,不要吓我嘛,”乌丝媚尔白了楚离一眼,娇声说道:“你也知道的,我的那些宝贝,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我死了不打紧,可是若是连累那位你想要立为楚国皇后的美人,不是得不偿失。”
楚离眉梢一挑,沉声说道:“你在威胁我?”
“呀!”乌丝媚尔笑着说道:“又被你看出来啦!”
“离,你知道的,我向来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不过是太爱你了,总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你,不如你在盛都旁封一个封地给我,这样南疆的战事轻易就可以平定,你我也可以经常见面,长相厮守。”
“你想做淮南王?”楚高眼内锋芒一闪,寒声问道。
“呵呵,我的离真是好聪明。”乌丝媚尔高兴的拍着手掌说道:“又不是没有女子被封王的先例,如今淮南王叛逃出国,淮南无主,我身为南疆圣女,正好可以接手掌管,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
“离,你也知道的,乌丝媚尔很蠢的,她若是被拒绝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大大的眼睛轻轻一转,眼波流彩。
楚离沉吟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你先带她来见我。”
“离,你当我是傻瓜吗?你带着三千黑衣卫来见我,我怎么敢把我的救命稻草带在身边?你若是答应了我的要求,自然会给你一千活蹦乱跳的老婆。你不知道她有多想念你,整日整夜的痛哭,我看着也好可怜呢。”
楚离闻言眉梢一扬,眼内闪过一丝淡淡的锋芒,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是吗?她很想念我?”
“那是当然,”乌丝媚尔笑着说道:“朱家那个丫头没有容人之量,见你宠爱庄家小姐,将她逼出宫来,还派人通知我一起击杀她。我当然没有听那丫头的,我对离可是忠心不二,一定不会做对不起离的事情。”
“是吗?”楚离淡淡一笑,坐起身子,将床上的外袍披在肩上,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这样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的。”
“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这样客套。”乌丝媚尔披着紫色轻纱,站在楚离面前,笑着走上前来,温柔的半跪在楚离的面前,白皙的手掌轻轻伸进楚离的衣襟之中,摩挲着楚离腹部,轻声说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你吃我的媚药,要不要乌丝来服侍你呢?”
然而,就在这时,楚离突然一把将大床边上的茶碗打碎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气里响亮的响了起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大帐的帘子被人一把掀起,无数森冷的兵器冷冷的对准了床上的女人。
乌丝媚尔眉梢一挑,猛然掩上衣襟,站起身来,玉手轻拍两声。南疆兵士的青色长刀纷纷出鞘,对着那群黑衣黑甲的南楚军士,发出嗜血的寒芒。
原来这对刚才还在床上恩爱缠绵的男女,都在大帐旁边布满了自己的手下,只待一个不好,就会冲出来解决掉对方。
乌丝媚尔冷冷的看着楚离,寒声说道:“楚离,一定要和我撕破脸才善罢甘休吗?”
“我向来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楚离冷冷笑道:“况且,你实在让我感觉很恶心。”
“好!’乌丝媚尔冷笑一声,沉声说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我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唰的一声,一道寒芒陡然扬起,向着楚离轰然怒斩,黑衣卫早有防备,两方人马登时动起手来。刀光剑影,响彻一片。无数马匹同时嘶声长鸣,徒然间,好似有人在外面驱使战马拭营,只听轰隆一声,头顶的大营猛然消失,众人就暴露在黑夜之下。
漫天冷箭流火冲天而起,乌丝媚尔厉声叫道:“楚离,你暗算我!”
“你又何尝不在暗算我?”楚离冷哼一声,沉声说道。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乌丝媚尔怒声喝道,对着身侧的一名大汉挥手说道:“孥巴,把他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名叫孥巴的大汉瓮声瓮气的答了一声,突然厉吼一声,猛然抡起手上的磨盘,向着楚离就砸了过来。
众人谁能想到竟然有人会用巨大沉重的磨盘为武器,好在楚离身手矫健,即便是中了媚药,仍旧手脚利落的弹身而起,迅速从大床上逃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大床登时被咋成碎片。黑衣卫众人急忙举着火把冲上前来,护在楚离的身前,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噗朔的声响缓缓响起,众人大惊的看向那片残破的床板,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来,四下看了眼,正好对上了楚离的眼睛。
“庄青夏……”楚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看着她同样惊慌失措的表情,想起刚才她就一直藏在这大床下面,一股滔天的怒火突然升腾而起,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之仪,楚离厉声愤怒的大叫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就是庄家的那个女人?”乌丝媚尔尖叫一声,眼中霎时间闪过一丝狠辣的寒芒,一对这一旁的孥巴狠狠的说道:“孥巴,去将她给我撕成碎片!”
“你敢?”楚离怒声喝道,两道剑眉扬起,带着巨大的帝王威仪。
“我做完了,你就知道我敢不敢了!”乌丝媚尔冷哼一声,一把甩出腰间的长鞭,鲜红色的软鞭霉时间就好似一条灵蛇一般向着青夏袭来。
青夏眉梢一挑,不顾楚离急速奔来的身影,身躯一侧,顺势就被软鞭缠上了腰身。
乌丝媚尔娇笑一声,手上登时发力。青夏顿时就好像一只纸鸢一般向着南疆众人的方向倒去。
“乌丝媚尔,你找死!”楚离目赤欲裂,一刀轰然劈下,刹那间砍断一名南疆凶人的脖颈,大片的鲜血冲天而起,喷洒在漆黑的夜幕之上,远处的火把长龙一般的向着大营奔来。
乌丝媚尔眉眼冷厉,寒声说道:“你不仁我不义,既然你要逼我,我就要你最心爱的女人给我一起陪葬!”
说罢,对着孥巴做了一个眼色。那彪悍的大汉猛然冲上前去,一双巨手就要向着青夏的脖颈抓去。
“青夏!”楚离大惊,面色巨变,高声惊呼。
刹那间,好似所有人都可以预见到这个女子接下来的命运。
然而只是那么一秒钟,原本被拉扯的力量拽倒在地的青夏却突然好似一只狸猫一般猛然弹地而起,身体在半空中一个矫健的转折,轻若鸿毛,乌黑的长发划过一道黑亮的弧线。面色雪白的女子嘴唇紧抿,反手握刀,一把抓住彪悍大汉的身体,雪亮的刀锋在大汉的脖颈上一划,一道血线霎时间喷射而出,在火把闪烁中有着诡异的光芒。
轰隆一声巨响,大汉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掀起大片大片的灰尘。
大片的惊呼声几乎同时而起。
“都住手!不然我宰了这个妖女!”
一声清丽的叫声随之响起,所有人的动作霎时间都停顿了下来,他们愣然的转过身去。惊悚的发现刚才那个还被乌丝媚尔抓在手里的娇小少女竟然瞬时间反客为主,一手勒着乌丝媚尔的脖颈,一手将匕首紧紧的抵在她的咽喉上。
南疆蛮族的士兵顿时就慌了手脚,目瞪口呆的看着青夏冷酷的表情。
“都听不懂吗?”青夏冷哼一声,挥起匕首就在乌丝媚尔嫩白的脸蛋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道子。
乌丝媚尔的惨叫声瞬间响起,众人哪里想到她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连声招呼都不打,霎时间全都惊在了当场。
“小贱人!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乌丝媚尔勃然大怒,一边哀声惨叫着,一边放出狠话。
楚离眉头一皱,想起青夏当初对待自己的手段,登时转过头去,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
果然,青夏眉梢一挑,一道狠辣的色彩闪过眼眸,和她白皙柔弱的脸孔十分不相映衬。握着匕首的手一把抓住乌丝媚尔的脖领,另一只手却陡然扬起,对着女子的俏脸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全场,乌丝媚尔双眼大睁,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般,她是南疆地位最高的圣女,从出生起就受尽族人爱戴,身份地位之高在南楚甚至可以比拟皇家的公主,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厉声叫道:“你……你竟敢……”
“做都已经做了,还问我敢不敢。”青夏冷哼一声,森冷的语气说道:“你这个骚浪的妖女,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的脸划个稀烂,看你还怎么出去勾引男人!”
“你……”
唰的一声,又是一道血痕划在乌丝媚尔的脸上,青夏想起这女人在南疆对自己和杨枫手段狠辣的穷追不舍,怒火熊熊升起,寒声说道:“不长记性。”
乌丝媚尔的惨叫声传遍了整座大营,青夏斜着眼睛望过去,刀锋一般的剜在众人的脸上。
“还不放下武器吗?真想看着你们的圣士血溅当场?”
噼里啪啦的兵器落在地上,一场原本要耗费巨大兵力才能平定的动乱因为青夏的加入,竟在弹指间就接近了尾声。
楚离面色越发阴沉,冷冷的看着仍旧揪着乌丝媚尔头发泄愤的青夏,冷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啊?”青夏一愣,自己刚刚才帮了他的大忙哎,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说啊!”楚离勃然大怒,一张俊脸胀的血红,厉声喝道: “你为什么会在床底下?”
青夏俏脸一红。
完了,被偷窥了床戏的男人,要秋后算账了。
战地凤舞 第071章 媚药
原本一场剿灭南疆叛党的血腥之战,却因为青夏的横空出世而戛然而止。大批埋伏在四周的南楚北营军士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乌丝媚尔作为南疆圣女,在南疆向来有着举足轻重的超然地位,由于她的被俘,南疆军士很容易的放下了武器。处理好了南疆叛贼,楚离并没有下达返回还巢邑大营的命令,而是令所有的兵士就在乌丝媚尔的营帐内原地整休,自己则走进了那座充满了暧昧情欲味道的大帐之中。
大帐内寒气森然,五十多名身着铠甲的黑衣卫如临大敌的牢牢盯着一名白衣女子,好像生怕一眨眼间那女子就任凭空消失一般。
青夏盘腿坐在华丽的大床上,背脊挺得笔直,闭着眼睛闭目养神,看也不看这群人一眼。可是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不放过一丝能够逃走的信息和信号。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大帐内响起,所有的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高声呼道:“参见大皇。”
“起来吧,”楚离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着的愤怒和暴风雨欲来前的平静,“都下去吧。”
“是!”满屋子的黑衣卫长吁了一口气,如遇大赦的纷纷退了出去。
脚步声一点一点的接近大床,温热的气息在头顶上响起,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在这样温暖的大帐里也可以感受的到外面冰天雪地的刺骨寒冷。青夏的棉袍,战马,武器全都被收缴,门外还杵着三百多名楚离的亲身护卫,外围更是有大批的黑衣卫和北营大军,有了前车之鉴,青夏现在想要逃跑简直就是难比登天。
“还在想着怎么逃跑吗?”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青夏缓缓的睁开眼睛,挑衅的抬起眼梢,斜眼看着这个满面阴沉的男子。
楚离站在青夏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盘腿坐在榻上的苍白女子。
半月不见,她显得越发憔悴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更加凸显出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像是两汪深深的泉水,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脸孔消瘦,下巴尖尖的。她紧紧的抿着嘴唇,不服气的抬着头,狠狠的瞪着自己,像是一只发怒的小猫。
可是尽管这样,楚离却陡然发现了一丝在曾经的庄青夏身上不会有的光彩:凌厉、倔强、愤怒、果敢。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充满了神采奕奕的光彩,即便是发着怒,也带着一丝自信的美丽,她静静的半仰着头,雪白的脖颈在灯火下闪动着美丽的弧线,泛着晶莹的光华,虽然只是安静的不发一言,可是楚离却知道一旦给她找到机会,她一定会猛然跳起身来,用她锋利的小爪子狠狠的给上自已一下。
一种熟悉感突然从心底升起,楚离甚至突然有了一丝变态的快感。看着那张华丽宽大的大床,他几乎有些口干舌燥。可是突然想到这家伙刚才就一直在这大床下趴着,那一点点暧昧的情愫霎时间不翼而飞,阴暗的颜色在眼睛里升腾了起来,楚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刚才你就一直在这下面趴着?”
“是啊!”青夏不耐烦的大叫一声,她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放着阳关大道不去走,却自己巴巴的送上门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和那个妖女脱衣服声、亲嘴声我全都听到了,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楚离勃然大怒,修炼了二十几年的良好忍耐性和修养似乎只要一碰到青夏就会霎时间不翼而飞烟消云散,他恶狠狠的看着女子挑衅的眼神,寒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大不大,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青夏冷哼一声,针锋相对的回道。
“好。”楚离气的胸口起伏,沉声说道:“看来是我把你宠坏了,让你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
“少在我面前摆你的帝王架子,给我滚出去!”
“你说什么?”楚离大怒,瞪大了眼睛愕然问道。
青夏突然在床上站起身来,矮榻虽然不算高,可是站在这上面,也终于可以和楚离平视,不用再仰着头说话让青夏瞬间找到了对等的自信,就像是当初在部队跟瞧不起女人的男队员打架一样,青夏突然伸出手去,一下狠狠的推在了楚离的肩膀上,痞气十足的说道:“我告诉你,我忍了你很久了,不要以为你随便当了个草头王就可以跟我吆五喝六的,惹毛了我,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盛都的城门楼上!”
楚离张口结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这还是那个当年拖着他衣襟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吗?这还是那个一年前满眼泪水却敢怒不敢言的嫁给他的庄家大小姐吗?这还是那个一年来被丹妃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懦弱少女吗?为什么这女人被丹妃打了一顿醒来后就行为大变,是疯了吗?
“你……你竟敢……”楚离气的几乎语不成句。
青夏抱着肩膀叉着腿站在床榻上,手指着楚离轻蔑的说道:“怎么样?想叫外面那群白痴大兵来将我拿下,你还是不是男人,对付自己老婆都要叫手下插手?”
这番话更是将楚离的怒火熊熊的点燃了起来,不过很快的,他的眼神就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冷笑着说道:“你说的对,你是我的妃子,已经嫁进了我楚家的大门,就算你逃到了天边上去,也会被我抓回来,老老实实的呆在我的身边。”
“自作多情。”青夏冷冷的一撇嘴,她说的是真的庄青夏,可不是她自己,但是只要楚离不叫外面的士兵,她就不用害怕会吃亏,淡淡的说道:“我懒得跟你多废话。”
楚离突然一把抓住青夏的手腕,猛一用力,就将她从床上拉了下来,紧紧的扯到自己的身前,寒声说道:“看来为夫真的要好好的教训你了,竟然要将自己丈夫的头割下来挂在城门上,简直无法无天。”
“为你个头夫!”青夏愤怒的一扯手,却没扯回来,猛然抬起头,狠狠的瞪着楚离,寒声说道:“马上放手,不要以为在你的地盘上我就不会揍你!”
楚离双眼一眯,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示威一般的将另一只手紧紧的揽住青夏的纤腰,紧紧的靠在自己的身上,邪魅的笑道:“楚宫中多少女子望穿秋水等待着联的宠幸,作为女人,你就不期待吗?”
“我期待你个大头鬼!”青夏大怒,猛然抬起脚来,一脚重重的踩在楚离的脚背上。
“嗯……”楚离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抓紧了青夏白哲的手腕,恶狠狠的说道:“好大胆的女人,看来联真的要好好的调教调教你了,让你明白什么才叫做三从四德。”
楚离突然一把抓住了青夏的两只手腕,向后面掰去,紧紧的扣在她的身后。高大的身躯登时将青夏禁锢在怀里,脸上邪气一笑,就低下头去,双唇张开猛地就含住青夏粉白的唇瓣。
一丝熊熊的烈火刹那间在心底升腾,原本一个惩罚性的吻,竟然在接触到那温暖的唇瓣的一刻完全瓦解了楚离的愤怒,女子甜美中带着一丝丝冰冷的气息顺着楚离的口腔直接闯进了他的心海之中,好似心脏被小虫子啃食了一口,一股酥麻的电流涌过四肢百骸。下一刻,楚离一把将青夏紧紧的抱在怀里,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的吻激烈而热情,甚至带着一丝毁灭性的狂热,青夏瞪大了眼睛,虽然理智上拼命的告诉自己应该将这男人一脚狠狠的踹开,可是这副身体却登时没有出息的软了下去,霎时间好像站不住了一般,软软的瘫在了楚离的怀里,任由这男人在自己的唇上为所欲为。
感觉到青夏的示弱,楚离一把扣住了她小小的后脑,手指深深的插进了青夏浓密的青丝之中,火热的舌头灵蛇一般的探进了青夏的檀口之中。
一股莫名的快感瞬时间席卷了两人的神经,大帐里香雾袅袅,带着靡醉的气味,青夏被楚离抱在怀里,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就要融化了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又好像有千万个念头在疯狂的奔走,难道是自己来到古代了太久没有男人,所以饥渴难耐?还是这和齐太子情比金坚的庄青夏实际上还是个雏,这其实是这个身体的初吻。
胡思乱想间,楚离的大手已经从头上缓缓的滑下,胸口瞬时间一阵冰凉,一股危险的电流刹那间涌上大脑,青夏双眼大睁,神智刹那间恢复了一丝清明,严重狠辣的神色一闪,张开洁白的牙齿,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楚离一把推开了青夏的身子,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唇退了两步,懊恼的看着青夏得意洋洋的样子,恨恨的说道:“你敢咬我?”
“这次还是咬你一口,”青夏冷然看着楚离,一边说着一边将被解开的衣襟系上,“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一刀把你阉了,让你们楚家绝后!”
“你说什么?”楚离大怒,一个大家闺秀的少女怎能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看着青夏若无其事、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样子,他再也没有半分怀疑自已的耳朵。“庄青夏,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不但不是花瓶,还是一个有着锋利爪子的猫,稍不留意,就会被你所伤。”
“你知道就好。”青夏针锋相对的说道。
“但是,”楚离缓缓的走上前一步,眼珠乌黑,闪动着摄人的光芒:“就算你是猫,也斗不过老虎。”
“你别过来,”青夏谨慎的向后退去一步,伸出手去,做了一个习惯的自由搏击起手式,“你若是再敢乱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楚离冷哼一声,就一把捞向青夏纤细的腰肢。
刹那间,青夏娇小的身影猛然一晃,一个利落标准的上步横踢连接一个单飞踢,手掌紧扣住楚离的手腕,反身锁臂,过肩后仰,只听嘭的一声,楚离高大的身躯竟然轰然掉在了地上。
楚离痛呼一声,还没从地上爬起身来,门外的帘子登时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拉了开来,十多名黑衣卫亲卫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连声叫道:“大皇,什么事,有刺客吗?”
下一秒,那些黑衣卫刹那间突然万分悔恨自己的老妈为什么不将他们生成瞎子。看着他们的大皇死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而那个被大皇强行留下来的以一人之力力撼南疆蛮人的危险少女站在楚离身边,还保持着过肩摔的搏击姿势,再不明白事情的人就全是傻子。
然而,还没等他们义正言辞的扑上去将胆敢对大皇动手的大胆狂徒绑起来,就听到楚离怒气冲天的怒吼:“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众人立马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连忙退了出去,临走还把大帐的帘子紧紧的掩住。
南楚大皇偷香窃玉不成功反而挨揍,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你……”
“我什么我?”青夏脆声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了,别以为是在你的地盘上,我就不敢修理你。”
“联!联天下都夺得,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女子?”楚离大怒,从地上狼狈的爬起,就向着青夏冲来。
青夏大骂一声傻瓜,看着楚离的来路,陡然飞身而起,一个边路侧踢,正勾住楚离的右脚踝处,蓦一发力,楚离就嘭的一声,又重重的倒在地上。
轰然一声巨响登时响起,整座大帐似乎都跟着颤动了一下。楚离被气的脸色发白,从地上爬起身来,不折不挠的又冲上来。
“喂!还来?”青夏后退两步,半弓着身子,蓦然一个旋身后踢,还没待楚离倒下去,一把抓住了楚离的衣领,借力一掰。楚离就呈一个诡异的姿势倒在了青夏的脚下。
“哼!”楚离懊恼的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竟然也给他站了起来,回过头来怒视着青夏,双眼气的都已经充血发红。
“喂喂!”青夏看着楚离红通通的眼睛,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你不是打不过我就要哭了吧!”
“你!”楚离怒不可解,突然帅气的一甩衣摆,做了一个拿枪的起手式,要是他手中此刻真的有一杆长枪的话,也许真的会很有气势,只是眼前他衣衫凌乱,鬓发纷乱,眼睛通红,看起来未免有一些滑稽。可是当事人却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大喝一声,就向青夏冲了过来。
青夏上下一扫楚离的攻击架势,身体迅速向后退去,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突然直线提膝,直线旋转180度,配以最简单也是最有攻击效果的缅甸直拳,分上下两路轰然正中楚离的胸口和小腹。
“咳咳……”
楚离被打得岔气,登时大声的咳嗽了起来。青夏收回拳头,无奈的看着倔强的男人,沉声说道:“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有完没完了。”
“哼!”趴在地上的楚离突然冷哼一声,竟然没有丝毫招式的又冲上前来,青夏眉头紧锁,刚想出招,可是突然发现楚离的小腿处已经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打得,还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就这么一闪神间,楚离就已经扑到了近处。
这个时候,只要一个斧式踢腿,就完全可以正中楚离面门,踢他个满头金星,可是这一招太过狠辣,一不小心,对中招者的头部会有极大的影响。青夏正犹豫间,楚离却没有丝毫章法的冲上前来,一把将青夏扑到在地。
青夏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身子上面还趴着个人高马大的楚离,背脊霎时间都好像是摔断了一般,疼痛难忍。在摔倒的瞬间,楚离用手垫在了她的后脑上,不然就是这一下,就够她受的。
受到攻击后的疼痛反应只持续不到一秒钟,青夏猛然反扣住楚离的手腕,腰间使了一个巧劲,就翻身压在了楚离的身上,紧扣住楚离的手臂,双腿缠绕上楚离的腿,肘部紧紧的抵在楚离的肩膀上,沉声说道:“够了吧!”
“哼!”楚离倔强的哼了一声,不服气的将头偏向另一边,像个小孩子发脾气一般,沉着脸一声不吭。
“喂!我问你话呢?”青夏示威的动了动身子,肘部紧紧的压在楚离的肩膀上,狠狠的一用力。楚离突然闷哼一声,吃痛的皱了皱眉。
“怎么样?怕了我吧?”一番运动下来,青夏也是娇喘微微,颇有些得意的看着楚离。
这时,突然一个硬物抵在了青夏的大腿上。
青夏一愣,这家伙暗藏兵器?刚想动手缴械,楚离仅剩的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抓住了青夏的手腕。
一丝危险的光芒闪过楚离的眼眸,好似深沉暗夜的双眼里,透着青夏从没有在他眼中见到的诡异神色。楚离的呼吸渐渐沉重了起来,握着青夏的手也渐渐灼热了起来,双眼直直的盯着青夏的眼眸,健硕的胸膛在青夏的压迫下,有着一丝烈火燃烧般的火热。
青夏这时才意识到,两人这姿势有多么的暧昧,她全身紧紧的趴在楚离的身上,为了抑制住他起身,两人的双腿紧紧缠绕,脸对着脸,自己的胸口还紧压在楚离的胸膛上,想起自己刚才还想要去缴他的械,楚离才抓住自己的手,眼睛不由得向楚离望去,却轰然发现,楚离的眼睛已经深沉如海,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一样。
“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青夏底气不足的说道,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微微的沙哑,“快起来。”
青夏不安的扭动着身体,谁知刚一动,却突然发现原本抵在她大腿处的硬物竟然稍稍向上滑去,正好顶在青夏的两腿之间。
一丝热流刹那间涌遍全身,青夏好似触电了一般,在原地石化。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楚离乌黑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身躯登时就没了力气,傻乎乎的趴在那里,再也不敢有一丝异动。
“嗯……”一声沙哑的闷哼声登时传出,天旋地转中,等青夏回过神来才发现楚离竟然反客为主,趁着自己失神间,将自己压在温暖厚实的毛裘地毯上。
温热的呼吸直喷在脸上,青夏的身躯在楚离的压迫下微微颤抖,她强打起精神,想要嘴硬的放几句狠话来撑场面。可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少女被强暴前最经典的台词:“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缓缓响起,楚离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风暴圈一样,眼睛漆黑如墨,微微的眯起,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我又被你狠狠的修理了一次,你说,我现在该干什么?”
“楚离!”青夏底气不足的大声叫道:“你是想要揍我吗?”
“揍你吗?”楚离邪魅一笑,突然低下头来,嘴唇几乎触碰在青夏的脸颊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细小的鸡皮疙瘩在身上层层叠叠的冒起,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可是却突然发现竟然像是吃了迷药一般的没有半分力气。
“现在还不行,”楚离低声说道,将嘴唇凑到青夏的耳旁,轻轻的向她的耳内送着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楚离,你不要乱……嗯……”话还没有说完,楚离突然猛地张开嘴含住青夏圆润的耳珠,火热的气息瞬间包围了青夏的耳朵,女孩子的身上登时一片潮红,好像是喝了酒一般,骨髓里向上冒着团团的热气。
“楚……离,我会……生……生气的……”青夏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的说道。
“嗯?”楚离缓缓自青夏的耳旁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牢牢地盯在手足无措的青夏的脸上,淡淡的笑道:“你生气,会怎样?”
蓦然垂下头去,双唇就深深的吸允在青夏白哲的脖颈上。
“嗯……”青夏一声轻微的闷哼,身体不自觉的弓了起来,语调不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会狠狠的……揍……揍你的……”
“还真是不温柔。”楚离含糊的说道,一双大手瞬间在青夏的娇小的身体上游移了起来,“你以为联就是那么好欺负的?”
胸前霎时间一阵冰凉,等青夏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别人占领。一丝恼火的情绪瞬间升起,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最基础的防狼女子防身术的一招,就下意识的使了出来。膝盖猛然向上一个屈膝,对着楚离就撞了过去。
嘭的一声,两腿相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楚离笑着看着青夏恼火的眼神,说道:“哪能每次都让你得逞?你真的想让你丈夫绝后吗?”
眼前的景物瞬间天旋地转,青夏就被楚离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楚离大步走到床榻上,伸手就要去解青夏的衣衫。
青夏哪能让他得逞,翻身向里面一滚,就脱离了楚离的魔爪。愤怒的掩好凌乱的衣襟,怒气冲冲的瞪着楚离。
楚离一身墨绿长袍,墨色长发散落胸前,更加显得剑眉星目,俊朗不羁。
他坐在榻上,大笑着拍了拍床榻,说道:“过来!”
“哼!”青夏哼了一声,叉着腰叫道:“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你丈夫,”楚离理所应当的说道:“我现在就弥补你的洞房花烛之夜。”
“用不着!”青夏气呼呼的说道:“本姑娘不稀罕,你去找那些下贱的女人吧。”
恍然想起刚才乌丝媚尔就是在这张床上大发骚浪的求欢,青夏穿好衣服怒气冲冲的爬下床去,气愤的说道:“我才不要在这里呆着,你这里都是脏的。”
楚离猿臂一伸,一把将青夏揽在怀里,青夏刚要动手,就被楚离抓住了手腕。
“我可不可以认为,”楚离邪笑着直视青夏的眼睛:“你是在吃醋。”
“我会为了你这匹种马吃醋?”青夏的声音霎时间拔高了几个音节,就要挣扎起来。
“青夏,我错了。”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青夏霎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几个想好的招式硬生生的就停顿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瞪大了眼晴。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上次是你中了别人的圈套,你不是纯心要去救淮南王背叛我的。”楚离紧紧的从后面抱住青夏的腰,低声的说道,“我一直在找你,都快急疯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给找到了。”
“楚离……”青夏试探的小声叫了一声,软软的手掌就覆在了楚离的额头上,“你是不是发烧了。”
楚离脸色登时一黑,报复性的用手箍紧青夏的腰,负气的说道:“反正这一次,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刚落,楚离突然温存的将脸靠近青夏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着,低声说道:“青夏,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背叛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会真的爱上齐安呢?你一定也是为了掩护我,不然又怎会嫁给我?你后来救过我那么多次,不惜性命为我吸毒,为我逼退敌人,是我疑心太重,一直在冷淡你,跟我回南楚吧,好不好?”
青夏在心里一叹,真正的庄青夏真的是背叛了楚离,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心下一软,刚想说话,突然感觉颈项上一阵温暖的触感,大愣间就听楚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丝盅惑和撒娇的意味:“青夏,我被乌丝媚尔下了媚药,好难受……”
“什么?”青夏一愣,随即一股熊熊的怒火就从心底升腾了起来。她背对着楚离深深的呼吸了两口,然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吗?”
楚离欣喜的连忙点头,心想终于还是屈服在我的魅力之下了吧。
“好,我帮你!”话音刚落,楚离登时感觉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还没换过神来,嘭的一声就被青夏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
楚离惨叫一声,大声怒道:“庄青夏,你!”
“你什么你?不是要我帮你吗?”一把拉起楚离的脚,青夏拖着他就向帐外走去。
楚离被青夏摔得七荤八素,骤然间又她拖住脚,一时间竟然不能反击。还没找到回击的机会,一阵冰凉的触感登时传来。
“大皇!”黑衣卫齐齐惊呼出声,目瞪口呆的看着楚离被青夏拖出大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赶上前插手。
嘭的一声将楚离扔在了一处高高的雪堆里面。
青夏拍了拍手,气喘吁吁的叫道:“在雪中清醒一下吧,正好可以解你的毒!”
说罢,转身就走进了暖暖的营帐之中。
“庄青夏!”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所有人都同时见证了南楚大皇被抛到雪堆里的惨烈一幕,楚离面色通红,发梢衣衫上全是白皑皑的大雪,狼狈的从雪堆里爬出身来,对着金黄色的大帐厉声叫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战地凤舞 第072章 相拥
尽管心里有着一百一千个不愿意,在大批铁血军人的威胁下,青夏还是不得不在第二天跟着楚离上了路,向着还巢邑的方向而去。
当骏马就要奔驰出西黑荒原的时候,她忍不住的回过头去,远远的,巍峨的龙脊山像是一只狰狞的野兽一般矗立在那里,漫天大雪纷扬而下,天地间一片飘渺的素白,她又一次想起了竹林花树下那个青衣磊落,笑容温软的男子,那些生死与共、灿若暖阳的记忆,就随着漫天洁白的大雪一起飘飘洒洒的落满了整片荒原,在枯败的草根下冰冻融化,慢慢的浸入泥土之中,被巍峨的群山所埋葬。
连夜赶路一日一夜,总算到了还巢邑。一路上楚离面色阴沉、寡言少语,好像是在跟谁生着闷气一样,好在他并没有来找青夏的麻烦,青夏也乐的清净,自然也不会去招惹他。安静的跟着黑衣卫众人上路,看起来乖巧听话,暗地里却在拼命的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赶到南楚北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青夏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当初在中军大营认识的洪大元等人都在其中,可惜她现在一身女装,也没办法上前相认。
似乎整个中军大营的人马都被搬到了还巢邑。
青夏不由得暗暗沉思道,中军大营是京畿最强大的兵力守卫,虽然也有若是皇帝御驾亲征就随军护驾的说法,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把京城重地的空门露了出来。此时楚离远在南楚北疆,若是有人在京城造反,鞭长莫及下,恐怕就会生成大错。楚离精明强干,不可能看不到这个致命的弱点。那么就只有两个解释,一是盛都另有得楚离信任之人隐藏重兵稳定朝政,另一个解释就是,楚离自身危险极大,已经顾忌不到盛都的安稳。
原本青夏还是比较靠拢第一个解释,可是等到了南楚北营的时候,她却动摇了起来,楚离的境况真的不容乐观。
楚离虽然现在已经是南楚大皇,在民间军中都享有盛誉。但是毕竟回国不到两年,年纪又轻,在向来重视军中资历的军营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权利。
这段在民间的日子,让青夏对所处的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尤其是南楚的政权,在她的眼里,更是存在着相当大的不稳定性,南楚的君权在国家中并没有后世那样强大的权利,就像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朝政权一样,这里的权利,主要是被抓在各大世家的手中,南楚有七大世家,像是诸侯国一样分镇七方,加上正在与楚离为敌的南疆,正好分八个方向铁桶一般的拱卫着盛都京畿。
各大世家掌管着一方的财政经济大权,甚至还养着自家的军队,每年只需要向盛都交一部分的赋税,就完全趋于独立,甚至连官员的选派,皇帝都不得干预。见到这样的情况,青夏不禁大摇其头,楚离还真的是一个空壳子,现在的南楚典型的就是当年周王室,若是不改变制度,分裂混战那是不可避免的,南猛的叛乱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照这样下去,楚离面对的,将会是更加剧烈的国土的分崩离析。
好在楚离似乎已经敏锐的意识到这一点,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大肆培养庶族官员,并极力圈占贵族土地,裁减士族官员,削弱世家势力。然而,上千年的官僚制度,毕竟不可能在楚离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剪除干净,所以当青夏站在北营大帐之内,却只看到军机大营一方的军队出营迎接楚离时,也并不如何惊讶了。
徐权站在大营外,上来为楚离牵马,楚离面沉如水,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一名土黄色军装的将领突然走上前来,对着楚离就跪了下去,简单的行礼之后,语调铿锵的说道:“禀大皇,黎院南府的逐兰夫人有请大皇前往南府大营,有要事相商。”
话音刚落,青夏突然敏锐的感觉到所有的军机大营的军人和黑衣卫齐齐愤怒的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那名黄甲将领,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相信一定已经在那人的身上戳出几千几百个血洞来。一丝森冷的敌意在众人之间悄悄弥散开来,青夏心下却在暗自叫好,心道你们最好一言不合打起来,那我正好借机逃跑。
“逐兰夫人驾临北营了吗?”楚离面不改色,沉声问道。
那名黄甲将领似乎丝毫不将众人杀人的眼光放在眼里,笑着回答道:“是,听说大皇亲自帅兵奔赴前线,夫人就带着南府属军五万人马连夜赶到北营,昨晚才到达,可惜大皇去了白楞山督军,错过了见面的机会,所以小人才在这个时候去请殿下。”
楚离眼神登时闪过一丝怒气,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注视着将领恭敬的笑着的表情,只觉得是那样的刺眼,这时,一道如冰雪般清丽的眼神突然带着丝丝好奇的射了过来,他微微转过头去,就看到青夏瞪着眼睛瞧着自己的样子。一股暖意在心底悄悄升腾,楚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现在已经太晚了,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明日各家领主在大营见面,有什么事到那时候再说吧。”
那黄甲将领一听,面色瞬间一凌,稍稍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夫人为了来见大皇,从黎院连夜行军十多日,若是不能第一时间见到大皇,一定会很失望的。”
这话说的奇怪至极,不管黎院南府有着怎样大的势力。都没有理由要帝王屈尊去见她的理由,更何况军中重地,怎能由一个女子主帅,青夏斜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着楚离等人,心道这里面一定有事。
注意到青夏探究的眼神,楚离的怒火突然升腾而起,紧紧的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说了太晚,就是太晚,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唰的一声,黑衣卫雪亮的刀子就同时出鞘,只要那人再多说一句,就会以手中的利刃来维护南楚大皇的尊严。
楚离发起怒来,低沉的气压霎时间弥漫开来,那名将领也是聪明人,见此情景,连忙施礼笑道:“是小将鲁莽了,小将也只是代夫人传话,以往见大皇总是没有这么多的麻烦,想来是小将疏忽,大皇毕竟已是大皇,黎院为臣,就应该遵从为人臣子的规矩,小将这就去向夫人禀报,告退。”
这番话说的简直不客气至极,明显是在点出楚离当上了大皇就摆架子,不将南府放在眼里。以他一个小小的参领,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看着楚离面无表情和黑衣卫众人压着火气的样子,青夏不由得深深的怀疑起这个所谓的黎院南府的真正实力了起来。
眼看着那人就要离开,青夏不由得心下大急,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搅局的,若是任由他走了,岂不是达不到混乱的效果,自己找机会逃跑的大计,也会一场水月镜花空荡荡。
正这样想着,那人竟然也不下跪,只是简单的施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站住!”一声清厉的怒喝声突然响起。
包括楚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转过头去,却见站在人群之后的青夏缓缓走到人前,冷然怒视着那名黄甲将领,沉声说道:“就这么就走了吗?”
那名将领显然在逐兰夫人手下张扬跋扈成了习惯,见一名女子从楚离身后走了出来,也不在意,只是淡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一介女子,为何会在军中?叫住小将又有何指教?”
青夏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明白女人不能留宿军营,南府的人果然知识渊博,头脑清明,只是不知道你家夫人是男是女,为何她又会留在军中?”
“青夏,不要胡闹!”楚离冷哼一声,就要上前来拉住青夏。
“夫人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和普通女子同日而语,这一点,大皇也是清楚的。”
“大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登时响起,青夏出手如电,闪电般就在那人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娇声诧道:“你口口声声大皇大皇,难道不知道君臣有别?一介小小的南府参将,目无君臣尊长,不懂礼节,圣人的教化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你!”将领眉梢一扬,怒声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动手?”
“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这个狂妄自大、没有礼貌的狂妄之徒!”青夏冷哼一声,突然一脚狠狠的踹向他的膝盖,只听一阵咔嚓骨裂的声音登时响起,那人惨叫一声,就砰然跪在地上,青夏冷然揪住他的衣领,寒声说道:“你爹妈没教导过你见到大皇是要行礼跪拜的吗?看你长的油头粉面,没想到竟是草包一个,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记不住,那我今天就代替你爹妈好好教教你。”
说罢,狠狠的抓住那人的头发,向着地面就轰然砸了下去。
“啊!”凄然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地上泥沙凹凸,连磕了三下,那人前额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身后的士兵见状不妙,急忙跑向南府大营去搬救兵。楚离面色阴沉,也不见有什么表示,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名将领在青夏的手下惨遭蹂躏。
反而黑衣卫众人却人人摩拳擦掌,兴奋的恨不得大声叫好,全都一脸兴奋的看着青夏爽快的揍人,神情里透着畅快的神色。
砰的一声,青夏一把推开那名将领,见他狼狈的倒在地上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南府的人,就这般窝囊吗?”
“是谁说我们南府的人都是绣花枕头?”
一声凌厉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香风袅袅,众人斜眼看去,只见一名锦衣贵妇在一众黄衣侍卫的簇拥下,向着这边急速走来。
她穿着一身百鸟朝凤金缕衣,外罩白色锦缎披风,脖颈上挂着璀璨珍珠,头上是流苏璎珞,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比楚离这个名副其实的南楚皇帝看起来还多了几分天家贵气。
“大皇陛下,逐兰不请自来,还请殿下恕我无礼之罪。”婷婷袅袅的对着楚离福了一礼,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腻死一匹大象,青夏霎时间几乎看得见厚厚的粉底从她的脸上扑朔朔的掉了满地。
“不知道刚才是什么人教训我不知进退的家人,还大肆批判我黎院南府的人没有教养?”逐兰夫人脖颈高高扬起,一双眼睛凌厉的扫向站在人群中一身白衣十分显眼的青夏。
青夏暗道等的就是你,站前一步,笑着说道:“这位大婶,刚才那些话,是我说的。”
“你叫我什么?”逐兰夫人双眼霎时间瞪得大大的,声音拨高了几个音节,怒声叫道。其他人,尤其是黑衣卫听了青夏的话则是人人一脸笑意,根本不做丝毫掩饰。
“叫你大婶啊,”青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甜蜜的扯出一个笑容:“这是我的乡下话,对人老珠黄、年过四十、体态臃肿的中老年妇女的一律尊称。”
逐兰夫人大怒,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双眼狠毒的紧紧的盯着青夏,寒声说道:“你有种的就再给我叫一遍。”
“恩?”青夏眉头一皱,似乎很是困惑的抽了抽鼻子,疑惑的说道:“难道我应该叫你奶奶,我看你应该没那么老,顶多也就五十多岁,我和大皇陛下的年纪差不多,顶多也就比你矮上一辈。”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逐兰夫人大怒的转过头去,对着楚离说道:“大皇,这女子这样冒犯我,我觉得殿下需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夫人放心,我一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楚离沉声说道,然后转过身就朝青夏走来,青夏一惊,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心道自己是在帮他挽回面子,他不会恩怨不分吧。
“夏儿,”楚离突然伸出手来,拉过青夏的肩膀,一手覆上青夏粉嫩的脸颊,轻声说道:“这位是黎院南府的逐兰夫人,你不可以对她没有礼貌的。”
青夏和逐兰夫人同时大惊,青夏顺路下坡,连忙笑着对逐兰夫人说道:“逐兰夫人大婶,夏儿知错了,你们南府的人都是很有规矩的,你千万别跟晚辈一般见识。”
她口口声声大婶晚辈,简直要将逐兰夫人气的七窍生烟,丰满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一层红色。她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陛下,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吗?”
“那夫人还想要什么交代呢?”楚离眼梢一挑,拉着青夏的手,冷冷的逼视过去。
“好!”逐兰夫人冷哼一声,阴阴的说道:“那逐兰就仅祝陛下江山千秋万代,繁荣昌盛!臣妾告辞!”
“不送!”
逐兰夫人带着刺鼻的香风怒然而去,青夏暗暗觉得有几分没趣,没想到那女人还真的就这么算了,她若是气急了把自己抓到她的营帐里去,那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唉声叹气了一会,才发现竟然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连忙抬起头来,却见楚离眼神明亮,牢牢的盯着自己,眼神中有着一丝莫名的炙热。
“不用担心。”楚离轻抚着青夏的秀发。
说着,就拉着青夏的手向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走到大帐门口,徐权就走上前来,对着楚离沉声说道:“陛下,逐兰夫人这次带来的三十万旦粮草还在路上,她现在这样愤然离去,恐怕会出乱子。”
楚离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这时,一名黑衣卫跑上前来,对着楚离说道:“陛下,逐兰夫人在着人整顿行装,要返回黎院。而且找人来传话给陛下。”
“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是乌丝媚尔。”
楚离眉头霎时间紧紧的皱了起来,乌丝媚尔的事情是在昨晚发生的,而且他是以去白楞山督军的名义出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知道了,想到这里,面色越发阴沉。
“楚离,”青夏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拉住楚离的衣袖,沉声问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楚离坚定的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青夏的肩膀,说道:“不关你的事。”
“跟我去南府大营。”楚离对着黑衣卫众人沉声说道,然后看了眼神情颇有些不安的青夏,对着徐权说道:“找妥当的人,好好保护她,若是出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属下明白!”徐权厉声答道。
“楚离!”青夏紧张的叫道,一丝小小的内疚感从心底升起。其实说实在的,她和楚离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梁子,只是不满意他一直禁锢自己的生活,可是毕竟现在这副身体是和楚离有着千丝万缕的老婆的,所以从楚离的角度来说,他所做的事情无可厚非,此刻,见因为自己的原因给他添了这么大的乱子,不由得有几分懊恼。
“你小心点啊,”难得这样温柔的对着楚离说话,楚离的脚步微微一愣,眼神顿时变得有几丝暖意。
“等我回来。”说罢就向那边灯火辉煌的大营走了去。
“徐参领,”见楚离走的远了,青夏对着一旁的徐权说道:“我是不是给楚离添了麻烦?”
徐权自然不敢像青夏一样直呼楚离的名字,连忙恭恭敬敬的说道:“姑娘做的没错,陛下说不关姑娘的事,那就是不关姑娘的事,不用担心。”
既然楚离之前都不愿在逐兰夫人面前暴露青夏的身份,徐权落叶知秋的也称青夏为姑娘。
青夏见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就走进了楚离的中军大帐。
暖暖的空气回荡在四周,在后账的床榻上坐了下来,也不再考虑逃跑的事情,跑是一定要跑的,只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跑,青夏突然觉得有几分懊恼,安静的坐在床榻上。
其实楚离对她一直都还不错,就看他被自己揍了那么多次,每天都在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自已,不会饶了自己一类的,可是却始终没有将自己怎么样。
青夏脱下厚重的大裘,外面的士兵已经送进来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心不在焉的洗了把脸,青夏就靠在床榻上,等待楚离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墙角的蜡烛滴成了长长的烛泪,夜色渐渐浓郁,楚离还是没有回来。
在荒野上奔驰了一日一夜,青夏早已累的不行,等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正好撞进了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睛里,楚离半蹲在床榻前,面容柔和,一双眼睛带着海水一般温暖的潮湿,英俊的脸孔微微有些发红,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见到青夏醒来,他开心的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今晚的楚离和平日的似乎有所不同。
没有阴暗,没有算计,没有了张扬跋扈的叫嚣。青夏见他笑的充满了孩子气,也是心下一阵温暖,真的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连忙坐起身来,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慌忙整理了一下纷乱的鬓发,轻声说道:“你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的。”楚离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伸开双臂,就将青夏轻轻的抱在怀里,“有你在我身边,就什么事都没有。”
青夏的身体顿时一僵,感受着楚离温暖的体温和他淡淡的开心,她一时间有一丝迷茫,这一次见面,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发生了改变,楚离不再像从前那样敏感多疑,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处处防备着她,两人的距离似乎被拉的近了,虽然还会斗嘴打架,但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留着心眼,互相防备。
“楚离,那个老女人,不走了吗?”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恩,”楚离似乎不愿意多谈,只是闷声答应了一声,他真的喝了很多酒,青夏能够清楚的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味,衣衫下的皮肤火热着。他好像是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迷迷糊糊的抱着青夏,好似连蹲着都有些不稳。
青夏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将楚离放在床上,谁知刚一动,楚离就砰的一声向后倒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青夏一愣,连忙上前去拉楚离的手,叫道:“楚离,起来,去床上睡。”
“青夏,”楚离醉的一塌糊涂,已经睁不开眼睛,他躺在地上,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一把紧紧的抓住了青夏的手腕,难受的皱起眉头,喃喃的说道:“青夏,不要走……”
青夏的心,好似一下子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她任由楚离拉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抽出手来。柔声说道:“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楚离搬到床上,青夏气喘吁吁的为他盖好被子,刚要转身离去,突然眼尖的一眼瞧见楚离的脖颈上,有着一片淡淡的红痕。
青夏身躯一凌,一阵莫名的情绪突然袭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好像是千钧的巨石狠狠的砸在背上一样,青夏的手几乎有些颤抖,缓缓的伸出去,扒开楚离脖颈的衣领。
乌丝媚尔的话瞬时间回荡的耳边,像是一个个惊雷在耳边炸裂一般。
“被楚宫那个老女人榨干了吗?就不想念我吗?”
“连萧太后你都敢拒绝,我乌丝媚尔还会入你的法眼吗?”
还有那名被她修理的南府参将暖昧不清的话语和黑衣卫众人愤怒的眼神。
触目惊心的深紫色吻痕遍布楚离的脖颈,还向着胸膛下面蔓延而去。那些吻痕霎时间就好像烈火烧到指尖一般,青夏猛然退了开去,一个踉跄竟然跌坐在地上。
青夏眼神混乱,想起逐兰夫人那臃肿的身材和扑满了香粉都无法掩饰的皱纹满布的脸孔,她突然觉得好似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暴将她整个人席卷了一般。
“你觉得,脏吗?”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青夏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楚离已经醒了过来,双眼漆黑深沉,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和绝望,他躺在床榻上,头发散乱,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夏,说道:“吓到你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青夏艰难的问道,他已经是南楚的大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
“青夏,”楚离突然惨淡的笑了起来,似乎在青夏的记忆里,就从来没见过楚离这样虚弱的笑容,他可是放肆的笑,可以邪魅的笑,可是爽朗的笑,却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无奈的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嘲讽,轻声说道:“我的江山,全是靠着我的装傻充愣、寄人篱下和出卖身体得到的,现在,你更瞧不起我了吧。”
楚离面色惨淡,双眼冰凉的望着青夏,似乎是看着她,可是眼神却不知道瞧到了哪里。
青夏突然觉得那样难过,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这个外表看起来光鲜璀璨的男子,到底在承受着些什么,幼年被母亲抛弃,远赴他国为质,全天下都几乎在与他为敌,他在孤独艰难的跋涉着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努力想要站起身来时,身边可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楚离,”青夏小声的叫着楚离的名字,一滴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楚离登时就有些慌了,他一把从床榻上爬起来,可是还没有站稳身子,就嘭的一声倒了下来,摔在青夏的身前。畏缩的触碰着青夏的脸颊,慌乱的说道:“青夏,你是在为我哭吗?”
青夏抿着嘴角,无法做声,好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朔朔的滚落下来。
“青夏,”楚离手忙脚乱的抓着青夏的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终于还是一把将青夏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青夏,你更加不会喜欢我了是吧?”楚离声音苦涩的说道:“你更要走了是吧?”
“青夏,不拦着你了,你走吧,可是不要去找齐安,他只是在利用你,不会对你好的。”
青夏被楚离抱在怀里,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语,她突然想起很多东西,想起自己当初为了任务第一次出卖身体的时候。那个N国高层是个地地道道的好战分子,就是他在一直推行着对我国的敌对政策,还残忍的杀害秘密隐藏的N国的我国特工情报人员。自己在国家的授意下,勾引了他三个多月,最后在他高潮的最后一刻,将防御大师插进了他的颈部动脉上。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的肥硕的身体,还记得他压在自己身上时那种恶心的感觉。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突然熊熊升起,青夏一把挣脱楚离的手臂,站起身来,拨出靴子里的匕首,寒声说道:“我去宰了她!”
“青夏!”楚离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抱住青夏温暖柔软的身体,将脸埋在青夏单薄的锁骨窝里,沉声说道:“青夏,你是为了我哭吗?”
“楚离,”青夏眼睛一热,又是一滴泪水掉了下来,匕首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突然伸出手去环住了楚离的背脊,楚离霎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似一个惊雷炸在了他的头顶,让他不能有一点动作,这是青夏第一次主动抱他,她小小瘦弱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上,紧紧的,像是一只小小的猫儿,可是却有那么大的力量。巨大的狂喜和幸福涌上心头。
“楚离,我早晚要去宰了她。”女孩子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只小兽。可是听在楚离耳朵里,却好像仙乐一般。
“你放心,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楚离缓缓的收紧了手臂,轻声问道:“青夏,你愿意陪着我吗?”
“好,”青夏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人渣。”
温暖的气息在空气里升腾而起,楚离心头一喜,感觉好像跋涉了几千年的旅人,突然回到了家中一般,淡笑着闭上了眼睛,就那样缓缓的睡了过去。
战地凤舞 第073章 反击
这就是楚离需要面对的天下。
局外人眼里的风光很多时候都是用血泪堆积而成的,当真正的置身其中,才会真正的体会到其中的刀光剑影和满面寒风。
南楚地处中国西南部,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重庆,四川,贵州,云南,甚至连西藏的大部分地区也是归属于南楚的领地。我国的西南部向来都是少数民族聚集杂居的地区,这些地方政权分散,部族林立,民风彪悍,这也就决定了南楚的政权的不稳定性和分散性。
部族首领和家族势力占据了国中的重要比重,各藩国各自为政,表面上在南楚的维持下,勉强维持了一个相对风光的融合,私底下,却针锋相对,暗涌不断,倾轧和吞并几千年来几乎从来没有间断过。
当青夏看到南楚的军部秘密档案的时候,她简直震惊的有些合不拢嘴。生产力低下如这样的冷兵器时代,所实行的制度竟然是藩国首领集体推荐选举的票选制。熟悉现在历史进化论的人都应该明白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奇迹。往上推溯,这个制度竟然是大秦的第二代君主胡亥所创,并不设立太子之位,只在宗庙内实行票选。
出发点也许是好的,但是历史证明,那时的生产力显然不适应这样先进的改革。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各国都已经渐渐摒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制度,但是只有南楚因为其特有的国家组成形态,继续保留了这个制度。这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程度的限制了王权,昏庸的君主很难得到各大藩国的支持,搅得天怒人怨的时候也总是会遭到清洗,国力在这个基础上,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造成了南楚一个十分诡异的恶性循环。
那就是没过三十年君主换位的时候,就会引发一场较大规模的混乱,南楚的国力也必定会在这样的条件下遭到极大的摧毁。这也就是南楚保留着这样先进的制度却始终无法强大起来的原因。
南楚建国不到三百年,盛都被各藩国围困包围多达十八次,其中更有四次甚至换了皇帝。若不是其他藩国的干预,楚氏可能早就已经在华夏的版图上消失殆尽。
青夏翻动着楚离回国以来的军中资历,突然觉得一阵难以抑制的心酸。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他曾经遭到暗杀四十多次,有十多次都是在生死的边缘上挣扎而回。在刚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四五次的杀手偷袭事件,第一年里,他转战南楚东西南北几线战场,上一任楚皇似乎有意制他于死地,最荒谬的一次,是派他带领不到两千人马去平定芃丽国的三十万百姓的叛乱。楚离两千人马还没进入芃丽内部,就被百姓冲散。之后,他一个人流落民间,于赤地千里的南疆万里徒步而行,沿途行乞归国,历时一个多月。
一年的时间里,他曾遭到长老会的弹劾文书多达上万份,废太子殿会被二十多次提议,三度废立,都是在黎院南府的逐兰夫人和南疆圣女乌丝媚尔,连同楚宫前皇后周氏的大力反对下,才得以拨乱反正。一年的时间里,他在盛都没有自己的府邸,不能自主进入楚宫,不能享受皇子亲王的俸禄,甚至不能享用皇子的四驾车队仪仗。这一切。直到他取了岭南大族朱氏的女儿朱丹臣,情况才稍微好转。
合上了厚厚的卷宗,青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到了现在,她才算真正了解到楚离这个皇位是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产生的,想起他曾经那多疑到几乎难以理解的性格,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环境造就人,楚离就是明显的例子。
“姑娘!”徐权在帐外叫了一声,得到青夏的许可,规矩的走了进来,放下了青夏所要查看的东西,就垂手立在一侧。
青夏知道这些都是军中的隐秘,没想到只是跟楚离提了一句他就这样大方的给自己查看,看来真的是不再防备自己是齐安的奸细了。
“都在这了吗?”
“是,都在这了。”
昨天揍了南府的参将一顿,今日早上起来就发现所有的黑衣卫对自己的态度大改,恭敬中带着几分亲热和感激,青夏自然深明其中的原因,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麻烦你了。”
徐权退了下去。青夏眉头微微一皱,从厚厚的卷宗里先拿出了乌丝媚尔的资料。
楚离在情报方面真的做足了功夫,以他们这个时候的水平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青夏眉梢微微一挑,只见细密的小楷工整的记录着乌丝媚尔的生平简历,倒也十分详尽。连她和碧方国国主关系暖昧,什么时候见面私会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这不过是一个生性骚浪的女子,似乎南疆的几大长老没有一个没和她有过一腿。青夏皱着眉头细细的看下去,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十七日前,乌丝媚尔曾经和朱丹臣通过信,其后便派出大批南疆羽军向北追捕,想来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了。对于结果,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横线,也不知道是代表没调查清楚,还是追捕没有结果。想起至今还没有联系的杨枫,青夏就一阵烦躁。
卷宗的左下角,是楚离的探子营分析的乌丝媚尔的近期举动,和现在所发生的趋势大致不相左右。奇怪的是,楚离若是早就有所察觉南疆的异动,为何没有事先做出防备,反而要像现在这样大乱阵脚呢?
青夏微微皱眉,心念斗转。这时,突然看到下角有一行朱红色的批示,字迹潇洒激励,似乎要破纸而出一般,有着阳刚的凌厉美感,一看就知道是楚离的字,只见上面用小楷龙飞凤舞的写到:“荡妇一名,肉欲满足之,轻易可破。”
看到这个,青夏不觉莞尔。原来楚离也是知道乌丝媚尔的本性,若不是自己的强行插入,也许楚离真的会像他自己所说的肉欲满足之了。
下面的一份,是黎院南府的资料。厚厚的一大卷,看起来就充满了古朴沉重的感觉。
黎院起于战国时代,在秦始皇之后,逐渐在南疆定居,封地大约是现在的贵州一代,和南疆极为靠近。相传是墨家的分支,南府是黎院残存下来的一脉,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带着大批典籍隐藏在深山中,直到胡亥兴百家言论,尊墨者技艺之后,才重出江湖。上千年的文化积淀,使得黎院南府有着无可比拟的超然地位,其家主和大秦、西川、南楚、东齐有着并肩而坐的地位,见皇而不跪,向来是大陆上最为高阶的贵族。
而逐兰夫人作为黎院南府这一脉的长房嫡女,身份地位,自然不可小觑。
逐兰夫人本名黎逐兰,是上一任家主黎宋的长女,自小才智高绝,为人却是心狠手辣,楚离的卷宗上记载了几条她杀害自己亲弟的隐秘,就足显这女子的不寻常处,黎宋去世之后,由于长房男丁全部死于非命,便由逐兰夫人大弟的儿子黎子厚继承家主之位。谁知黎子厚生性怯懦,又向来体弱多病,家族事务大多交给姑母逐兰夫人。逐兰夫人也渐渐成了黎院南府的真正家主。
黎院掌管整个南疆一代的商贸业,又垄断了北方的战马军需,商号店铺钱庄酒肆几乎开遍全国,就连向来最注重商贸的东齐皇室,在做生意上也不及黎院,黎院身家之丰厚,简直无法以数量来计算,说是富可敌国,实在是小瞧他们,以黎院的势力,完全足以称得上是富可敌天下。
经历过金融危机的人才会了解到财富若是垄断在一家的手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若是黎院出现了什么变故,那么就绝对是整个天下的灾难。所以,即便是没有大片的封地,但是作为南楚八大世家中势力最为雄厚的一只,黎院南府仍旧是无可厚非的担当第一。
这样,也就不难了解,逐兰夫人在南楚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了。
逐兰夫人今年五十有六,已经人老珠黄,按理说也该过了虎狼之年,可是她却偏偏天赋异禀,每晚无男不欢,府中豢养的男宠多达三百多人,比之皇宫内院还要热闹。黎院管辖之内,逐兰夫人强抢男人的事情时有发生,最为著名的就是一名名叫婉莹的女子千里磕头跪拜,一路来到盛都泣血告御状,要求上一任南楚大皇强制逐兰夫人归还自己的夫婿。
可惜上一任大皇本身就是逐兰夫人的入幕之宾之一,婉莹被捆绑遣送回黎院省,在广场上被白仓鹰鸩碎尸啄食而死后,南疆六月天气大飞白雪,铸成了南楚千古奇冤之一,逐兰夫人好色之名也就此扬名于天下。
楚离与逐兰夫人的第一次见面,始于他从芃丽国逃回皇城的那一次。楚离母亲萧贵妃以楚离未能完成任务之名,主动为楚离请罪,要求楚皇严惩楚离,流放南疆采石谷。楚离带着残存不到一百人的黑衣卫于殿门前为请罪,第一次见到了前往盛都参加废弃楚离太子之位殿会的逐兰夫人。
第二日之后,逐兰夫人就此成为了楚离太子之位的最大助力。
那之后,楚离就被派遣到黎院,做了长达两个月的钦差特使。两月后,终于得到了统帅军机大营的位子。
青夏缓缓的合上卷宗,沉沉的吸了口气,答案那么明确。楚离靠着陪着逐兰夫人这个色欲成狂的老女人两个月的时间,终于赢得了南楚的兵权。为自已的权利之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同时,她也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楚离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是怎样在那样黎院后宫的男人中,芶延残喘的活了两个月的。
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心结。
有些东西,注定要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噩梦。
逐兰夫人吗?青夏冷哼一声,眼角一道寒芒登时闪过,嘴角斜斜牵起。
“那就从你开始吧!”
“姑娘!”一名亲卫走了进来,对着青夏恭敬的说道:“大皇回来了,现在正在中军大帐议事。”
“知道了。”青夏点了点头,“去找一下黎院家主黎子厚的资料,我现在就要。”
“南府的病秧子?”黑衣卫已经和青夏十分熟悉,听青夏的话之后疑惑的说到。
“对,就是那个病秧子。”青夏淡淡一笑,沉声说道。
战地凤舞 第074章 偷听
看完了南府黎子厚的资料已经很晚了。
青夏撩起大帐的帘子,看着外面一片苍茫的夜色,突然间觉得有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在她的心上。
答应楚离留在南楚,并不是一时冲动,也并不是所谓的同情和怜悯,楚离作为南楚的帝王,登基之前就必然要有一部自己的血泪史,这是所有蹬得高位的人共同需要付出的代价,感动只是一时的,对于一个合格的特工来说,理智永远要凌驾于感情之上,之所以留在这里不走,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离与南疆开战,战火线封锁了南楚的整个边界,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坚壁清野的百万大军的防守下安然逃脱。当初她在秦之炎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走出了还巢邑的大门,而那个时候战争还没有爆发。那么由南楚偏远的东线逃跑,并且还遭到三方人马追击的杨枫,此刻就一定还在南楚境内。
对于楚离,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他会为了自己,放弃缉拿杨枫,青夏曾经多年从事特工行业,见惯了各国上位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去相信虚无缥缈的感情和人性,对于一个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来说,实力和能力,才是决定一切问题的关键部分。
所以,青夏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杨枫扫清道路,除去一切挡在前方的障碍。
而在这之前,为楚离做点事情当做回报,也不无不可。
这并不算是利用他,一切事情都是要有利息的,自己为他荡平权利路上的绊脚石,收取一点报偿也理所应当。
夜里的风有一丝丝微凉,青夏披着厚实的棉袍,乌黑的长发在脑后利落的打了一个马尾,清爽干净,看起来精神十足。刚看到楚离的中军大帐,一阵吵闹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青夏一愣,微微挑眉,这个时候军议应该已经结束,会有什么人还留在这里。
逐兰夫人臃肿的身材登时出现在脑海之中,一丝怒气在心头升起,双眸中登时闪过一丝寒芒。
“凭什么要我回去!”
一声清丽的女子声音突然传了出来,声音尖锐清脆,听起来竟是十分年轻。
一名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女子突然从大帐里踉跄的被推攘出来,楚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隔着营帐的帘子,对着左右吩咐道:“把西林郡主送回去。”
“是!”两名黑衣卫齐声答应,说着就向着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身材娇小,面容可爱,可是这张可爱的脸孔此刻却气的发白,一把甩开两名黑衣卫的手,对着中军大营大声叫道:“逐兰那老女人都可以留在这,凭什么叫我走?”
“逐兰夫人是南府的代家主,身份尊贵,郡主说话还是留神些,若是被有心人听到,难免会落人口实。”楚离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的沉声说道。
“你怕她,我可不怕!”少女大叫一声,一把推开旁边两名贴身亲卫,对着中军大营大声叫道:“你等着瞧,我说道一定会做到!”说完突然转头,向着黑漆漆的夜色中,就狂奔而去。
青夏躲在火把的暗影里,少女就在她的身前经过,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都站在那!谁也不许跟着!”啪的一声鞭响,少女手拿火红的鞭子,一下抽在一名想要跟上的下属的身上,怒声叫道:“敢上前一步的,就把脑袋留在原地!”
青夏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还是小心的跟了上去。
这是楚离登位以来的第一场动乱,所投入的兵力极大,北营南北拉长十多里,各方藩国齐齐助战,营地大的不可思议,即便是青夏跟踪技术高明,在不了解地形和躲避巡查士兵的情况下,还是不一会就把那少女跟的丢了。
刚转过一座营地,就来到营地的外围,青夏正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去,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到了耳朵里。青夏听力何等敏锐,更何况在这样僻静的夜里,事有轻重缓急,掉头向西走去,拐过一个蓄柴的高仓,就来到一片空旷的旷野。
“元年初冬,既以谪去,生于南而葬于南,生离乡而死得归。欲一面而不得,宁知此为归骨所耶?呜呼!身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纸灰飞扬,朔风野大,汝于地下可冷耶?”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旷野中响起,青夏疑惑的探过头去,只见漫天飘飞的纸钱飞灰,一名青衣素袍的年轻男子手拿一串纸钱,正蹲在地上默默的烧着。
青夏听他碎碎叨叨的念着繁古的祭文,不由得缓缓皱起眉来,此人竟然在军中偷偷祭奠死人,犯了军中的大忌,若是被发现定然死无全尸,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香橘姑娘,今日是你的头七,林某军务在身,不能去你坟上拜祭,只能在这里聊表心意,希望你早日投胎转生,再世为人。”
素袍男子突然站起身来,青夏大吃一惊,没想到那男人竟然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史官林暮白。那他口口声声所说的香橘姑娘,岂不就是楚离骗他说已经死了的自已?没想到这个傻书生到现在还没把自己给忘了,青夏心下不由莞尔,不过心道还是不要招惹这个人为好,楚离也不会希望自己和他见面的,破坏了他们君臣之间的信任不说,还会耽误这书生的仕途。
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又听那书生说道:“香橘姑娘,当日匆匆一面,没想到就此天人永隔。林某画了一幅姑娘的画像,原本想亲自送给姑娘,现在看来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今日在此焚烧,以祭奠姑娘亡灵。”
说罢就拿出一卷画卷,缓缓的打开,青夏转头望去,只见竟然和上次给楚离的那副一模一样。
林书生举着画卷,高悬在烈火之上,一人多高的卷轴高高的举过头顶,画中的女子容貌娇美,眼神凌厉,看起来充满了飒爽的英姿,林暮白一时间似乎有些发愣,直愣愣的看着画卷中骑在马上的男装女子,熊熊的火舌,渐渐烧上卷轴的底部,发出噼啪的声响。
“哎呀!不行!”
突然,原本高举着画卷的林书生大叫一声,就拼命的弯下腰去拍打已经燃烧起来的画卷,似乎是后悔了一般,手忙脚乱的拍打起来。可是火势太大,忙活了半天,还是被火烧了大半,只剩下肩膀以上的部分。
林书生衣袖被烧的破破烂烂乌七麻黑,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捧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画卷,神情郁闷,楚楚可怜,几乎怆然欲滴,显得十分滑稽。只见他很是爱惜的抚摸着那副活灵活现的画像,对着里面的女子十分诚恳的说道:“香橘姑娘,我才想起来另外一幅已经被陛下拿走了,若是这幅也烧了,我就没有了。这样吧,今晚我再回去画一幅,明晚我再烧给你,你看怎么样?”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他的,可是他还是傻气十足的点了点头,好像画中的女子真的跟他点头答应了一样,最后才将那烧了大半的画小心的卷了起来。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书生面色大变,他自然知道深夜在军营中烧纸的代价。连忙捧起地上的火盆,向着远处落荒而逃,脚步踉跄,好几次都差点掉在地上。
青夏掩着嘴看着他狼狈逃窜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这傻书生还真是可爱,自己不过是当初救他一次,他竟然这样感恩戴德。
“乔儿!”一声厉喝突然传来,青夏小心隐藏,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
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少女向着这边迅速奔跑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蓝色戎装的男子。
“乔儿!”男子一把拉住少女的衣衫,厉声说道:“你要让父亲担心死吗?”
“放开!”少女大叫一声,剧烈的挣扎起来。
“好了!不要胡闹了!”男子怒声说道:“你女扮男装私自跟着泰书来到军营父亲还没有和你计较,你还在这里闹什么脾气?”
“凭什么我不能来?”少女一扬眉,仍是那句话:“黎家那个老女人都可以来,为什么我西林雨乔就来不了?”
“乔儿!”蓝衣男子大怒,厉声喝道。
“还有,昨晚他不是还带回一个女人吗?什么军营中不得有女子进入,还不是他说了算!”
男子面色一滞,苦口婆心的缓缓说道:“乔儿,他是皇上。”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皇上!“少女闻言眼眶一红,突然掩面大哭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一年前,从芃丽乱坟岗里救回来的李楚,为什么我去了一趟白蛉,回来以后什么都变了?”
男子沉沉的叹了口气,猿臂一伸,将痛哭失声的少女拦进怀里,低声叹道:“乔儿,你认清现实吧。他本身就不是李楚,他是我们南楚的大皇,是身份高贵的帝王,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的,回恒城吧,母亲等你一定等的急死了,听大哥的话。”
“大哥,为什么会这样?”少女再也忍耐不住,大声的哭泣起来。青夏站在暗影里,只是几句话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无奈的叹了一声,身份地位永远是横在爱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古今亦然。
“什么人!”一声暴喝突然响起,西林雨乔的大哥眼光一寒,猛然转过头来,一道森冷的寒芒向着青夏站立的方向就射了过来。
黑暗中,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霎时间划破寂静的夜空。蓝衣男子眉梢一扬,迅速的跑上前去,只见自己的飞镖被打落在地,裂成两半,而在飞镖的不远处,一只淡黄色的珠子落在地上,闪动着柔和的光泽。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能够听声变位打落自己的暗器,这份准头已经令男子望尘莫及。突然间,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继续追下去的必要,因为来人刚才若是想要自己兄妹两人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蓝衣男子拿着那颗淡黄色的珠子,站在原地,望着黑暗的夜幕,缓缓的皱起眉头。
战地凤舞 第075章 纷乱
“姑娘!”
还没回到休息的营帐,楚离的贴身护卫乐松突然冲上前来,急声说道:“陛下回来之后不见您,等了许久也不见您回来,刚刚已经带着人马出营去找了。”
“什么?”青夏一愣,自己并没有走多长时间,怎么竟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连忙说道:“那徐参领呢?”
“徐参领跟着陛下出营去了,要我在这里等您。”
“好,我知道了。”青夏转身向着马厩的方向走去,乐松紧忙上前两步,拦住青夏道:“陛下吩咐若是姑娘回来就让姑娘在大帐里等,属下会派人去通知陛下的。”
青夏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大帐。
刚一掀开帘子,上好的龙蜒香就扑面而来,空气里有着温暖的温度,青夏脱下了身上的的披风,老老实实的坐在火炉旁边,托着腮缓缓的叹了口气。
对于楚离这个人,还有太多太多,是她不知道的。
恒城的西林氏,也是八大世家之一,以药草行业起家,族中名医众多。当代家主西林羽就是当世有名的神医,同南疆巫医族的巫医和住在北山上的隐医商丘一脉并称为当世三大医圣世家。区别只是西林家效忠南楚,是唯一一个踏足尘世的医道世家,不像巫医族那样诡异,也不像商丘一脉那样神秘。
恒城比邻芃丽,看来当年楚离在芃丽流民中失踪的那两个月,是跟西林家有了瓜葛。而且看西林雨乔的样子,十有八九对楚离心生爱慕,这样一来,八大世家其中之一,就有了可以突破的洞口了。
拿起小几上的朱笔,在纸上划了一笔。
南疆蛮族时日不多,岭南朱氏是友非敌,恒城西林有口突破,西黑鹿丹大势已去,尚口林家向来中立,剩下的云坡萧家因为萧贵妃的失势,而渐渐退出了南楚的权力漩涡,而日光城的白家则向来式微、不足为惧。
为一个比较棘手并且迫在眉睫的,就是黎院南府的黎家了。
想起那个年近六十仍旧不知廉耻为何物的逐兰夫人,青夏就心头火起,对待这种蛇蝎女子,向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冰冷的空气突然顺着门口的方向吹了进来,青夏还没有回过头去,就一把被扯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楚离的脸一片冰冷,只有呼吸还是温热的,他紧紧的抱着青夏的身体,将她的头狠狠的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青夏揉进身体里面。
“楚离,”青夏试探性的小声叫道,伸手轻轻推攘着他的腰,“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逃了。”低沉的嗓音在头上响起,带着一丝软软的疲惫。
刹那间好似喝了一大口热汤,青夏靠在楚离的怀里,听着外面的寒风猛烈的刮着,突然感到几分暖融融的春意。
“我在这里呢,哪也不会去。”安抚性的拍了拍楚离冰凉的手。这个倔强的男人,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自己这样的依恋了?还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夜里下了雪,这是还巢邑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入冬,南疆的疲态就很明显的显露了出来,南楚派出三万大军镇守东边要道,阻断了东齐对南疆的粮草军需接应,南疆的粮草补给顿时就出现了空缺。昨日南疆人竟然胆敢洗劫了西川借给南楚的粮食,惹得西川人大怒。虽然燕回极力反对和南疆人开战,但是西川大皇还是不顾燕回的反对,强然派出两路中骑对付南疆人的后翼,与南楚大军两路夹击南疆蛮人,鹿丹人兵败如山倒,向北逃去。
谁知大秦却并没有开放城门,反而将来谈判的鹿丹人首领斩杀,据说大秦的使者已经在前往南楚的路上,秦之炎亲自镇守边线,飞鸽传书来说,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南蛮人进入大秦国境。
三大强国同时团结一致的对付起南疆人,这是东齐始料未及的,权衡之下,还是颁布了退出南楚内战的文书,并发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征讨函,表明要站在南楚的一边,剿灭危害南楚国内安宁的叛逆。
原本的盟友在眨眼间伸出锋利的爪牙,将刀锋对准自己,走投无路、群龙无首的南蛮人境况可想而知,破敌是一定的,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短短的一日之间,局势瞬息万变,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全都集中在南楚大皇楚离的身上,等待着他以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南疆的叛贼。
然而,出乎意料的,楚离并没有做出任何部署,只是命北营兵马原地待命,就驱散了一众请战的各国藩王。
就这样,原本一触即发的战事就如此的胶着了下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冻住了,没有半点声响。
青夏披着大裘走出了营帐的大门,由于她的坚持,楚离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营休息,好在这男人也并没有如何强求她。
青夏柔柔的叹了口气,这样做也是好的,毕竟牵绊太多,对两人的未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才刚刚十一月份,就已经这样冷了,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冬天,真的令人很难忍受。不由得想起那些在系黑草原的冰天雪地中露天而宿的南疆人,青夏刹那间就有些理解楚离迟迟不出兵的原因了。
南楚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若是再和南疆蛮人缠斗,只是付出更大的代价。南疆蛮人退无后路,又刚刚死了头领,破釜沉舟之下,未尝不会哀兵而胜。只是除了这一点,青夏隐隐约约仍是觉得,楚离正在酝酿着什么大的动作,在等待着一个时机,爆发出来。
那么多的苦难和屈辱都能忍得下来,楚离绝对是这世上最有耐心的一类人。
这种人就像是老虎,轻易不会出动,一旦出手,就必定是雷霆手段,一招制敌于死地,绝无任何缓冲的机会。
“姑娘!”黑衣卫的士兵守卫在青夏营帐的四周,楚离并没有限制青夏的行动,想必知道限制也限制不了,就索性大方起来,还可以明目张胆的派人守卫,总比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私逃的好。青夏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黑衣卫士兵,越来越觉得楚离这男人对自己真是长心眼了。
“姑娘,夜里路黑,你想去哪,属下帮你提灯笼吧。”
很是冠冕堂皇的跟梢理由,连找借口拒绝都找不到。青夏淡淡的一撇嘴,笑道:“随你的便。”
黑衣卫士兵脸孔一红,这还是个很年轻的青年,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森寒的头盔下,脸孔白白的,窘迫之下,竟然还微微的发红。
“走吧,”青夏淡淡一笑,就向西走去,年轻的黑衣卫连忙跟上。
“姑娘,再往边上走,就要出营了。”
“恩。”青夏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很快就走到了刚才林暮白烧纸的地方。她垂着头,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查看着地面。
“姑娘,你在找什么?”年轻的黑衣卫疑惑问道。
“这么大,黄颜色的珠子。”青夏圈起食指,在他面前比划着。
“什么珠子?”黑衣卫士兵问道:“很值钱的珍珠吗?”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青夏摇了摇头,“好像是叫做避尘珠,里面有一只小虫。”
“避尘珠?”黑衣卫士兵一愣,随即说道:“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处都有的买,洁虫很怕冷的,这么冷的天气,也许早就冻死了。”
“怕冷吗?”青夏一愣,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洁白的牙齿轻轻的咬在下唇上,抿了抿唇角,笑着说道:“没关系,找到珠子就行。”
年轻的黑衣卫看着青夏的表情,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问道:“那珠子对姑娘很重要吗?”
青夏蹲在地上,在记忆中的地方四下寻找着,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什么人在那边?”一队巡夜的人突然走近,青夏一惊,心想还是不要露面的好,不然难保不会传到西林家那个谨慎的公子耳里。
“我先回营帐去,别跟他们说我在这。”说着转身就没入暗影之中。
黑衣卫士兵一愣,看着青夏身手矫健的消失在黑暗之中,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转身向着那群巡夜的兵士走去,好为青夏制造离开的机会。
“黎参领!”一声低呼突然在前方传来,青夏脚步一滞,凝眉沉思,随即放轻了脚步,向着前方小心的靠了过去。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熟悉的声音又再响起,昨晚被两个头就磕晕了的逐兰夫人手下第一走狗皱着眉,对着前面一身普通士兵软甲的士兵沉声说道。
“大长老托我来,说若是你再不发粮,南疆军必然哗变,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现在不在黎院,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托别人的手来办?更何况现在所有的关口都有中军大营的铁卫把守,就算我们黎院的磐离军肯放水,也很难运出去。我也是没办法。”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定金都已经收了,若是南疆军败,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参将怒道。
青夏心下一惊,难道黎院竟然偷偷给叛军运送粮草?正想继续偷听,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紧跟着便有侍卫大声喝道:“那边有人!”
不光是青夏,那两个人也是大惊失色。青夏知道已经再也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转身就退了开去,可是刚走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就催命般的追了上来。
“往那边跑啦!”
青夏眉头一皱,被他们发现不要紧,若是被黎院的人知道自己洞悉了他们的通敌的秘密,定会惹出大麻烦。
心念斗转,一把掀开旁边一个白色帐蓬的帘子,就想藏进去。
“啊!什么人!”一声低呼突然传来。
还没缓过神来,就一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青夏大惊失色下猛然抬起头来,陡然撞进了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之中。
战地凤舞 第076章:求婚
“香橘姑娘!”男子大惊,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怀中女子的模样,大声叫道。
青夏手疾眼快,一把伸出手去捂住男子的嘴,小声的对着他作着口型手势,示意他不要做声。
男子看懂了青夏的暗示,傻乎乎的连忙点头。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站在漆黑的帐篷里,清冷的月光从审子的缝隙里射了进来,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显得有几分迷离。青夏靠在男子的怀里,谨慎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直到完全没有了声音,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屡番听到不该听的话,还误打误撞进了这家伙的帐蓬。
想到这里,青夏轻咳一声,自然的推开男子的束缚,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打扰了,林大人。”青夏客气有礼的点了点头,伸手抚在微微有些乱的鬓角上。
“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林暮白连忙说道,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青夏见他手上提着火盆、纸钱、还一些酒肉糕饼,腋下还夹着一幅画卷,穿着青布棉袍,带着风帽斗篷,帐篷里的烛火也已经熄火。一猜就知道这家伙又打算出去干什么勾当,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自己己经死了这个谎话还是被拆穿了,希望楚离不要生气才好。
正想着,林书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家伙十分听话,即便是巡夜的士兵已经走的很远了,他还是用手拢在嘴上,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看橘姑娘,我正想去拜祭你,没想到你竟然跨度阴阳,登门而来,你一定是收到我的祭文,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
“啊?”音量的笑容霎时间冻结在脸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表人才却人头猪脑的迂腐书生。
“我冒领了姑娘的功劳方能得此官位,日夜遭受良心的谴责,今日能再见姑 娘一面,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无论是怎样睿智的人,在特定的情况下都是有可能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的,青夏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人可以傻,可以笨,但是绝对不可以蠢。
她看着林书生认真的表情,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无奈的叹一口气,手拉在太阳穴上,无力的说道:“你现在还认为,我是死的对吧。
“不是不是,”林书生一愣,连忙紧张的摆着手说道:“姑娘高义,身为女子却能在危机关头力挽枉谰,实应载入史册,受后世香火膜拜,姑娘舍身护国的精神,永远都活在在下的心里。”
青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郁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书生见青夏的样子,以为她还在生气,想了想,终于咬牙说道:“始娘放心,就算拼了这条性命,在下也要尊重事实,让姑娘名留青史。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是在下不能将功劳还给姑娘,就让姑娘的阴魂永远缠着我,生前不得安宁,死后无处可依,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林暮白义正言辞,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之后,垂下头来,郑重的看着青夏,沉声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青夏心下睹道一声你若是想我活的长久一些,这样的公道还是不要为好。看着林暮白真挚的表情,缓缓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不是你们当史官的人性格都比较耿直?”
“恩?姑娘何出此言?”林书生眉梢微微一挑,颇为不解的问道。
“恩,”青夏小心的斟酌了一下用语,想找一个最能让书呆子接受的方式,“就是说,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无论说什么都要无条件的相信?”
“那是自然啊!”
被打败青夏无奈的看着林暮白,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伶悯,一个终日和楚离混在一块的人,怎么可以单纯到这种地步,看了那么多的史书难道都就着饭吃没长出一点心眼。
“香橘姑娘,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死在大火里,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林幕白突然一脸郑重的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青夏因为在外面呆久了而冰冷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啊!”青夏棉布肌肉都几乎在抽搐,跟着这个夹缠不清的书生费力的解释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个男人,当日应该由我来引开叛军,让姑娘去大营报信的。一念之差,害的姑娘惨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林暮白表情沉重,十分认真。青夏被这书呆子抓着手,狠狠的推攘了他两下竟然没拔出来,正想着跟他动手,忽听书呆子话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
“香橘姑娘,你嫁给我吧!”
“啊?”嘴巴大的霎时间足够塞得进去一个西瓜,青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表情狂热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被完全颠覆。以青夏的自控力,就算是一国总统来跟她求婚,都未冶必使她这样惊愕,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死人?像死人求婚?奸尸吗?
“可是……”青夏抿了抿嘴,呼吸了几次才将一句话完整的说道:“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对!”林暮白狠狠的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就因为如此,我更应该将姑娘娶进门。姑娘韶华年纪就死于非命,死后无儿无女,孤坟凄凉。我娶了姑娘之后,就把你的灵位供奉在我林家的祠堂之中,生生世世享受人间香火,怎么样?”
林暮白双眼深邃,若是不听他说话,青夏也许真的会感动一下也说不 定,可是此刻看着林暮白的表情,青夏突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这种习俗,在我的家乡就叫做冥婚,我会派人去姑娘的家乡,将你的坟牵来。将来我百年之后,就可和姑娘共同长眠与地下了。”
“谁要跟你一起长眠于地下啊!”青夏不耐的翻了翻白眼,她懒得再跟他解释了,感觉外面的人已经走的远了,就要掀开帘子出去。
“姑娘!”
林暮白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青夏的衣袖,见她要走,向来注重礼法、为人迂腐的林书生竟然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的青夏,将她整个人由后面紧紧的抱在怀里,沉声说道:“不要走!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这一声叫的甚是凄楚,青夏一愣,就被他抱个满怀。林暮白的脸孔理首在青夏的肩膀项窝里,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落在青夏白暂的肌肤上。
“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的了你。”男人声音凄凉,带着浓浓的无力和不舍:“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叛军发现了行踪,他们也就不会去 放火杀人。我一直认为习武是下等粗人才去做的事情,可是知道你不在了的那一刻,我真的很痛恨自己是这样的无能。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这个傻书生,青夏嘴角一牵,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缓缓的伸出手来,握住林暮白拖在她身前的手掌,温柔的说道:“东宫后殿的大火,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为了这个自责,就太傻了。”
“不,”林暮白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意己决,你不要阻拦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的族人嫌弃你身份低贼。你放心吧,就算你不是贵族出身,目不识丁,血统低下,不懂得圣人的教化,行为也稍微有些 粗鲁,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现在还是死人一个,但是我还是会娶你做我的夫人的,我林暮白今生的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以后无论我娶回多少房妾室,你都是我唯一的正妻。”
音夏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孔随着林暮白的话一点一点的变得阴沉,她黑着一张脸,紧抿起嘴角,反复的呼吸着压制自己的怒气,终于还是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你说谁血统低下、目不识丁?你说谁行为粗鲁,不端庄贤淑你说谁是死人一个?”
“姑娘、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香橘……”
“嘭”的一声闷响,青夏一招开山掌狠狠的劈在林暮白的头上。书生惨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夏一把抓住手臂,反手拧了过去,膝盖前顶,登时顶在林暮白的腿上,他一下子就被迫倒在了地上。利落的小擒拿术,青夏在实战中演练了上千遍的东西,用在这个没有半点武艺的书生身上简直是大材小用。
下一秒,林书生已经呈一个诡异的身法狠狈的趴在地上。青夏怒气冲冲的跪在他的背上,沉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被成天没事就拜来拜去的,没死的也让你拜死了。还有,不要痴心妄想我会嫁给你,别以为你傻我就得事事让着你!”
“我……”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青夏怒喝一声,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林暮白的屁股上,迅速的弹身而起,一个箭步就冲出了营怅的门。
“香橘姑娘!”林暮白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爬着出门,对着空荡荡的夜色大声叫道:“你要到哪里去啊?过两天就是南疆萨满节啦!你游荡人间,要小心啊!”
夜色浓郁,万物寂静,青夏躲在角落里,看着林暮白傻愣愣的身影,感觉自己郁闷的要发疯。
再也不想遇到这个变态。
青夏在心里暗自跟自己说道,转身就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战地凤舞 第077章 斗气
折腾到了大半夜,也没找回那颗珠子,好在除了遇见林书生外还有别的收获,不然青夏真的要呕血而死了。
气呼呼地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仰头灌了进去,才稍稍平复了下心中的怒火。
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做情报工作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兜里随时随地都揣着几十张不同的面具,准备面对不同的人随时戴上。可是没想到那书生还真是有气死人的潜质,说起来还是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以为那书生真的是折服在自己的魅力之下。
“哎,古代人要是都这么蠢就好了。”青夏低声叹了一声,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楚离狐狸一样的狭长眼睛,还有秦之炎风轻云淡的就搅得南楚不得安宁的谋略。
算了算了,青夏摇了摇头,像林暮白那种极品,可能几千年都不出一个,还就让自己给碰上了。
脱下外袍,换下棉靴,青夏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换上软弱轻便的罗衫,散开头发,就准备睡觉了。镜子里的少女面色白皙,容貌秀美,青夏在镜子前晃过的时候,微微一愣,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照镜子的不适都已经消失了。看来,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什么样的窘境都可以迅速的适应呢。
就当是一次时间很长的任务,青夏在心里再一次对自己催眠,这里的人好在对自己还算不错,死之前曾经听到过风声,好像李阳正在拖着一个任务,她若是不死的话十有八九就要着落在她的身上,据说有可能是去哥斯达黎加当妓女卧底。这样高难度系数的任务,她到死之前还没有接到过。现在自己虽然身处的环境比较诡异,但是有吃有喝,还有最起码的人道尊重,总比去当妓女要好得多吧。
这样想起,青夏走到了床榻旁边,天色已经很晚了,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青夏打了个哈欠,困意连绵,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被子里一片暖意,青夏舒服地伸展了一下手脚,却突然碰到了一具结实的躯体。
有埋伏!
迷蒙的眼睛霎时间大睁,几乎在0.01秒中,原本困顿欲睡的娇小女子陡然掀开被子翻身而起,乌黑的长发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白色的睡袍完美的包裹着青夏美丽的曲线,更加映衬出她动作的果断和凌厉,一把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一个小擒拿手猛地抓住对方的胳膊,向后一掰,双腿屈膝缠上,顶住对方的腰眼,瞬时揪起那人的头发,匕首随之架在他的咽喉之上,就这样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擒拿绝杀。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青夏的反应能力简直快到无以伦比。她眼锋凌厉地抓着那人的头发,声音短促且充满杀气的喝道:“什么人?”
“咳咳咳......”
一连声的气闷咳嗽声登时想起,青夏一愣,认真看去。
只见楚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棉布长袍,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头发被自己胡乱的扭抓在手里,正在没有形象的大声咳嗽着。
“哎呀,怎么是你啊!”青夏低呼一声,连忙松开了对楚离的束缚,脸上迅速堆积出一个陪着小心的笑脸,半跪在床榻上,为楚离整理散乱的衣衫和揪的像鸡毛一样的头发,“你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哼!”楚离沉着脸,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见到她还不到三天,已经算不出挨了几顿揍了。就算楚离有着悲惨的童年外加惨淡的过去,练就了超乎常人的坚韧的毅力和顽强的忍耐性,可是仍旧是忍不住怒火大盛,难道以后就这样吗,永远有事没事就要被她揍一顿?
“野蛮的女人!”楚离怒声喝道。
青夏知道刚才自己反应有点过头,也不还口,仍旧为他整理衣衫。
“没有半点教养!简直不可理喻!”
理解男人丢面子的龌龊心理,青夏打定主意,继续忍。
“行为粗鲁,胆大包天,怎么你这样的也能算是一个女人?”
“喂!你够了啊!”再也忍耐不住,青夏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怒声叫道:“是我请你来的吗?谁要你鬼鬼祟祟跑到我的房间来,还睡在我的被子里?你挨打也是自找的!”
楚离眼睛霎时间变得通红,也是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比青夏高出半个头来,横眉怒目的强词夺理道:“朕是南楚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这的营帐也都是朕的,朕爱到哪里睡,就到哪里睡,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青夏仰着脖子,怒视这高大的楚离,怒声说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啊!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房里还觉得自己挺有理是吧?”
“朕是当今天子,朕的话就是道理!”
“喂,姓楚的!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青夏扬眉怒声喝道。
楚离洋洋自得,一副大尾巴狼的自大表情,“朕身为一国之君,自是有嚣张的本钱!”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欠揍是吧!”
楚离剑眉一扬,大声道:“庄青夏,朕告诉你,以前朕看你是个女人,不屑跟你动手。你不要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真以为朕是好欺负的!”
“那好啊!”青夏退开一步,摆开架势,大声说道:“那就放马过来啊!”
楚离一愣,两天前被青夏打得满地打滚最后还被扔在雪堆里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对着面前娇小的女子吹胡子瞪眼了半天,终于还是怒声哼了一声,转身就拂袖而去。
“德行!”青夏不屑地哼了一声,翻身就钻进温暖的床榻。
楚离明显是听到了青夏的话语,虎躯一震,气得几乎发抖。帘子一动,气急败坏的南楚皇帝就走了出去,青夏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暗暗道:“真是个白痴!”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就陡然钻了进来,青夏大惊转过头去,却见楚离阴沉着脸又大步的走了回来。
“你又回来干什么?”
“凭什么朕要被你气走?”楚离斜着眼睛冷哼道:“这是朕的地盘,朕今晚就愿意在这里睡。”
“好啊。”今晚还真是流年不利,青夏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叫黑衣卫进来,把你绑了挂在外面的辕杆上。”楚离轻袍缓带,悠闲的靠在暖塌上,淡淡的说道。
青夏大怒,皱着眉头叫道:“你个没种的男人,以众欺寡?”
楚离斜着眼睛,淡淡的一扬眉,也不说话,表情却是很明显的说道: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着?
“好!楚离,你够狠!”青夏怒哼一声,气势汹汹的倒在床榻上,把所有的被子都拉到自己的身上,背对着楚离,再也不愿意搭理这个变态的男人。
什么同情怜悯,什么南疆之战,姑娘明天早上就走,再也不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
背后的楚离却是心怀大开,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紧贴着青夏就躺了下去。想必是做过多次也已经熟练了,轻巧的一掀,整个人就滚进了被子里。
温暖的大帐香气弥漫,暖塌下的火盆噼啪燃烧,整个帐内暖意融融。楚离和青夏的身体在薄被之下,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沁出了微微的一层细汗。楚离微闭着眼睛,嘴角笑意融融,充满了奸计得逞的猥琐模样。突然,占尽便宜的男人缓缓的伸出一条手臂来,嘭的一下搭在了青夏的腰上,还不要脸的哼了一声,装作睡着了的呼噜。
青夏的肺几乎要气炸了,一把拎起楚离的手,啪的一声就甩了过去。
男人还不折不挠,这一次却更加过分,居然随着搭上来一条大腿,整个身体也顺势贴了过来,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紧密的贴在了青夏的身上。
衣料很薄,已经被汗水打湿,沉重的呼吸间,青夏甚至能感觉得到楚离身上健美的肌肉。他的小腹火热的贴在自己的腰上,大腿缠着她的腿,原本被打落的手臂又缠了上来,交叉扣在青夏的肩膀上,隔着层层的衣衫,仍旧可以触摸到他掌上因为练枪练剑而被磨出的老茧。
空气里生出一丝暧昧的气味,厚重的呼吸喷在青夏的脖颈上,带着丝丝的热度,随着青夏不安的轻轻颤抖,楚离的嘴唇突然淡淡的擦过青夏雪白的脖子。
好似一股电流突然涌过,青夏浑身一阵战栗。
“呵......”低沉的笑声突然就在背后响起,青夏脑袋登时一阵发黑,气得手脚发麻,呼的一下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
“哈哈!”楚离开怀大笑,曲手支撑脑袋,侧着身笑着看着青夏,一张俊脸带着邪魅的表情:“这里不是你的房间吗?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我不愿意跟你这个无赖废话!”青夏大吼一声,夹着自己的枕头被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走下床榻,来到大帐的一角,利落的铺好,就躺在了地上,远远地避开楚离,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身就打算睡觉。
一个已经当了皇帝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赖?青夏在心底大声的咒骂上面那个男人,愤愤的闭上了眼睛。
见青夏不再搭理自己,原本奸计得逞的高兴也就淡了下去,楚离自己一个人无趣的坐在床榻上,神情颇有些茫然。本以为会气的她七窍生烟,结果人家却避开了自己,就好象是准备了好久的重重一拳击出去,却正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十足的挫败感。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再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下床去地上躺着,楚离胸中气闷,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还是怒哼一声,转身背对青夏,躺在了床榻上。
浅浅的呼吸声渐渐传来,楚离左右翻腾着睡不着,终于还是小心的回过头去,偷偷的看着不远处的青夏。
她好像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蜷曲成一团,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夜里的风越发的大,大风呼啸着,像是野兽的怒吼。暖塌上仍旧是暖和的,可是原理火盆的角落里却似乎很冷,青夏盖着一张小被子,像是没毛的小狗,很冷的样子。楚离的心突然有一丝丝后悔,现在这个局面,难道要自己去叫她?又怎么下得了台。
“嗯哼!”床上的男人哼了一声,表明自己还没睡着,等待着下面的人的搭话。谁知过了好一阵,青夏却像是睡死了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
楚离有些着急了,翻来覆去的发出各种声音,没完没了。
青夏真的要发疯了,她感觉自己的怒气已经席卷了整个大脑,要是不发泄出来可能会被生生的憋死。
“我说你是精神病吧!你睡不着就出去跑两圈,把你那弱不禁风的废物体质练一练,不然将来上战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角落里的少女突然坐起身来,大声叫道。
楚离引起别人注意的目的是达到了,只是没想到青夏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照以往的经验,女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柔情似水的说一声“皇上,您还没睡呢?”一类的话吗?看着青夏鄙视的眼神,楚离的怒火腾的一下燃的老高,怒声说道:“朕的功夫是用在战场上的,可不是跟你这个女人一般见识。朕在战场上,以一敌百,所向无敌,你这个付肤浅的女子哪里知道朕的厉害!”
青夏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
我的天,这还是当初那个刚见面时阴沉狠辣的南楚太子吗?怎么当上了皇帝智商就会下降这么多。
青夏不说话的眼神却比刻毒的话语更加令楚离满腔怒火,刚想跟她发火,突然注意到帘子的一角被大风突然刮了起来。冷风顺着门的方向吹了进来,青夏衣衫单薄,又远离火盆,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这女人竟然宁愿被冻着也不愿意呆在朕的身边。楚离气愤的想道,终于还是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一把披上外袍,大步就走了出去。
青夏见他走了,心下大乐,高高兴兴的抱着枕头,就爬上了暖塌上。
被子又软又厚,身子下面都是厚厚的皮草,软融融的床垫,可真是舒服啊!
青夏开心的咧开嘴角,小猫一样的向着被子里钻了钻脑袋。
楚离这个混蛋,想跟我斗!
青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就想睡觉。
刚刚要睡着,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刀棍棒的练武之声,青夏一愣,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只听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营帐前练武。
女人要是八卦起来真的很可怕,青夏以前从来没发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潜质,但是实际上她仍是好奇的跳下床榻,赤着脚跑到门前,小心的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
楚离一身银白铠甲,面目英挺,剑眉如飞,站在青夏的营帐前面,手拿一杆丈二红枪,使得风生水起,水泼不入。眼见青夏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更是精神大振,存心显摆,使出浑身解数,来去如电,有如神助,并对一旁的一众黑衣卫连忙使了个眼色。
深夜被楚离从床榻是揪起来的几人睡眼朦胧,有人还在打着哈欠,无奈皇命最大,不得抗拒,见楚离示意,几人连忙撒开嗓子大声叫起好来。
“陛下这一招真绝啊!左盘右旋,上其下落,有若蛟龙行云,小将苦练枪法三十年也不是陛下的一合之将!”徐权能够登上今日的地位,自然非同寻常人物,见楚离示意,连忙第一个高声叫了起来。
楚离脸上大有得色,一声长啸,枪花使得其大如斗,飘忽不定,神鬼莫测。
乐松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好啊!这招更妙,若是骑在马上,专挑敌人头盔,一招致命,鬼斧神工啊!”
其他侍卫此时算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人人扯破了嗓子大声呼叫,喝彩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楚离自吹自己枪法如何了得,上阵如何嚣张,可惜没有机会证明,出营后越想越不服气,竟然跑到下属的营帐中将他们通通拉到这里,看自己练枪。此刻见周围叫好声一片,也是心花大盛,放开胸怀的操练了起来。
青夏站在营帐里,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个白痴!一把拉上帘子,气呼呼的走到角落里,一口吹灭了蜡烛,跳上床榻蒙上被子就开始大睡,再也不去理会外面的声音。
楚离正扬扬得意,忽见青夏的营帐熄了灯,顿时泄气,只觉得无趣得很,一下收了势,气愤的将银枪扔在地上,愤怒的就向自己的中军大帐走去。
“哎,陛下不练啦?”乐松不解的问了一句,却只遭到楚离回过头来一个阴狠的目光。
“唉!”徐权同情的拍了拍乐松的肩膀,以示对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同僚的同情。摆摆手对着其他人说道:“都回去睡吧,明天还不知道陛下要干什么呢?都回去养着精神吧。”
营地瞬时间一片安静,一会的功夫,人去楼空,只有皎洁的月亮,仍旧静静的挂在天上。
战地凤舞 第078章 挑战
事实证明徐权这个贴身黑衣卫参领的确是有其过人的一面的。
第二天一大早,响彻人耳的警钟就轰然砸响,各营的兵马齐聚教武场,慌乱中还以为是敌人攻进了大门。
只见楚离银白铠甲,手握银枪,高居于战马之上,一副英武俊朗之姿。各营将领摸不清头脑的望着英明神武的南楚大帝,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有些傻了眼睛。各家的家主则在挖空心思的猜测楚离此举又有什么深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由于昨晚睡得太晚,青夏此时还在帐中补觉,听的外面喧嚣一片,就穿好衣服爬了起来,撩开帘子探出头去,对着一名守卫的黑衣卫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是陛下在练兵。在南苑教武场摆下擂台,要考较各家兵士的武艺。”黑衣卫士兵连忙答道。
“又在耍什么花样?”青夏皱眉说道,一把抓过大裘披在身上。
“走!咱们去瞧瞧!”
南楚地处边陲,战国时期,曾是楚国的属地,南楚之名,也是来源于此。
楚虽三户,也必亡秦。因为胡亥的横空出世,而打乱了历史进程,雄才大略的秦二世使得后世的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没有了出世的机会,但是千年之后,第一个冲进大秦中心腹地致使强秦分崩离析的仍旧是楚人,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早有安排。
楚地文化丰富多彩,向来是地杰人灵之地,各家学派源远流长,武风甚是强盛。
此时,高高的擂台之上,两名来自尚口林家和黎院的士兵正热火朝天的斗在一处,青夏看着坐在座位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的楚离,实在搞不清楚这家伙又在耍什么把戏。
“嘭!”的一声,林家的武士踉跄的摔下阵来,黎院南府那边发出了哄天的叫好声。青夏一眼就扫到了那名被她揍了的参领,只见他虽然也跟着众人欢呼,可是面色却略显苍白,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觉。
“娘娘,殿下在叫我们去呢。”黑衣卫趴在青夏耳边大声说道。
青夏点了点头,就跟着他走上前去。只见楚离一身戎装的端坐在座位上,连眼尾都没扫她一眼,只是随意一指,示意青夏站在他的后面。
青夏憋着气,一言不发的跟着黑衣卫站到楚离的身后,她身材娇小,被黑衣卫高大的汉子们一挡,就几乎看不到人影。楚离面色不改,面无表情的坐在前面,连头都不回一下。
“陛下,黎院的人又胜了。”
乐松跟在楚离身旁,低声禀报道。
“哦?是吗?”楚离淡淡哼了一句:“赏。”
“赏!”乐松得令,大喊一声。下面的士兵听了,跪拜在地,大声的答谢。
“黎院的人真有这么厉害吗?我来试试!”一声娇咤突然响起,众人一惊,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窈窕少女身穿一身雪白的武士服,曲线毕露,素颜如雪,透着股朝霞般的锐利和娇媚。
她手握一杆长枪,一把解下身后的披风,抛给一旁的下属,利落潇洒的向着场中走了过来。
众人霎时间看呆了眼,这样一众男人环聚的教武场,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小妹!”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一名穿着同色服饰的男子从人后跑出来,就要去抓回那名白衣少女。
“原来是西林家的雨乔小姐。”一缕香风悠然滑过,逐兰夫人一身深紫色雪貂长裘,头戴金玉流苏,看起来别样的雍容华贵,缓步走上前来,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让。
“隔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狐臭的味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黎院的逐兰夫人,真是失敬。”西林雨乔冷哼一声,冷冷说道。
“你说什么?”逐兰夫人的贴身护卫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然而,他们刚一动作,西林雨乔身后的恒城兵马立时冲上前来,摆开阵势,森冷的兵刃冷冷的对着黎院的兵马,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青夏一愣,没想到这西林雨乔脾气这样火爆,扭头往楚离看去,却见楚离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好像下面发生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住手!”西林家的大公子及时冲上前来,遥遥对着楚离拜了一拜,有意无意的挡在西林雨乔的前面,对着逐兰夫人一拱手说道:“舍妹不懂事,得罪夫人之处,还请担待。”
逐兰夫人比较是一家之主,气度涵养都颇有深度,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怎么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西林公子多礼了。”说罢竟然还伸出手来,搭上了西林公子的手腕。虽是回礼的搀扶,但看起来却显得几分轻佻。
“喂!”西林雨乔大怒,刚要说话,一把被西林公子拉到一旁,其他各家家主神色各异,冷眼旁观,嘴角却暗暗含着笑意。
“哼!”西林雨乔怒哼一声,一把甩开她兄长的手,对着黎院的方向大叫道:“刚才连胜三场的那一个,站出来给本姑娘看看!”
“程旭,既然雨乔小姐想要指点你几下,你就下去陪小姐玩玩。”逐兰夫人声音清淡,缓缓的说道。
这话一出口,登时掀起了一阵喧哗之声,众人纷纷大惊,齐齐凑上前来微观。今日楚离别出心裁的搞什么教武场大会,本就十分诡异,现在竟然有贵族身份的少女下场,更是匪夷所思。整个教武场霎时间陷入一片纷乱之中,众人神采奕奕,全都聚上前来。
这个朝代的女子虽然并不像我国的古代那样没有地位,但是公然在军队里比武的还是少见,青夏霎时间就来了兴致,她隐约的有些抓到了楚离的用心,暗道这个家伙白天和晚上简直就是两个人,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此时日未中天,远山如黛,映照着地上的未化的积雪,本来十分写意,但在这宏大的教武场中,气氛却凝固铅铁。
西林雨乔不顾她大哥的反对,一跃跃上擂台之上,身姿绰约,面容如画,力量与柔美杂糅在一起,更增添了她别样的风姿。
被叫做程旭的男子身材精壮,个头高大,高出西林雨乔整整一个头,缓缓的将手中的战刀放在地上,沉声说道:“属下跟小姐过招,不敢使用兵刃,就空手吧。”
西林雨乔冷哼一声道:“我用惯了长枪,你别以为你赤手空拳我就会让着你。”
“小姐请便。”程旭一拂衣袖,冷然后退,倒是有几分大家高手的风范。
西林雨乔冷哼一声,一枪当先,光影纵横,好似落叶纷飞,几个起落便到程旭的面前,凌空一枪,劈头而下,威势赫然。
程旭没想到她看起来娇娇弱弱,一手枪法竟然使得这样了得,好在久经沙场,见势身子一偏,躲过了西林雨乔的猛击。西林雨乔得势不饶人,飞身纵起,三多枪花挽起,连续猛挑,只听嘭嘭嘭三声闷响,程旭衣衫破碎,由胸口往下三处衣衫尽皆裂开。
程旭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少女上来就用薄命的招式,微微侧身,反手向着西林雨乔探来,指风回扫,啪的一声,就抽在西林雨乔的太阳穴上。
西林雨乔目光如炬,怒气盈盈,不料这士兵果真身手不凡,奋起雌威,枪如暴雨,呼啸席卷而来。
青夏站在楚离身后,微微皱起眉头。像她这种行家,只要看个起手式,就能大致摸清敌人的本事。西林雨乔枪法虽是精妙,但是毕竟是个女子,又没经过专业训练,无论在体能上还是经验上都逊色许多。这名叫程旭的年轻男子虽然看似落入下风,实则一来没有使用惯用的兵器,二来限于身份不能全力出手,现在没有打败西林小姐,不过是顾及她的面子罢了。自己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楚离,见他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碍眼,这少女之所以像是斗鸡一样的跟逐兰夫人硬拼,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楚离,见他无所谓的喝茶观看,一股怒气登时就由心底升了起来。
“喂,再不阻止,西林小姐要吃亏的。”小心的上前几步,趴在楚离的耳边轻声说道。
“嗯?”楚离用杯盖拨着茶叶末子,漫不经心的看了青夏一眼:“你叫我什么?”
青夏一愣,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是,陛下。”
好哇,这就来报复吗?青夏愤怒的瞪了他一眼。不惜管你的事,没良心的家伙。
然而此时,场上的局势已经瞬息万变,程旭一扫刚才被动挨打的姿态,主动采取猛攻,一双铁拳虎虎生风,竟将西林雨乔逼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两旁的各家亲兵齐声呐喊打气,好似此刻所在不是敌方前线而真是练兵大营一样。
“咔!”的一声,程旭铁拳击上,一拳正中西林雨乔的长枪之上,坚硬的枪杆登时断裂,巨大的力量使得西林雨乔身躯陡然向后踉跄而去,眼看着就要摔下擂台。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西林公子眉梢一挑,就要冲上前去。
程旭双目一沉,陡然上前两步,一把拉住西林雨乔的手臂,阻止她掉下高高的擂台。
谁知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原本被打得没有还击之力的西林雨乔突然冷冷一笑,手握着只剩下一半的枪杆,对着程旭的胸膛就扎了下去。
刹那间,鲜血飞溅,好似雨下,艳如朵朵桃花。程旭闷哼一声,一把松开西林雨乔的手腕,踉跄的向后退去。西林雨乔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瞬间扑上,一脚重重地踢在程旭的伤口上,只听嘭的一声,程旭飞身而起,猛然摔在擂台之下,扬起大片黄色灰尘。
“两阵杀敌,岂容手下容情?兵不厌诈,没想到黎院的人连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这样的人怎配在我大楚的军营服役?就算今日我不杀你,早晚也要在战场上丧命!”
西林雨乔冷然说道,不顾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和怒吼,径直转向楚离,猛然跪拜下去,沉声说道:“素闻三日前,殿下身旁一名黑衣卫女将,孤身力撼南疆蛮人,徒手拿下了乌丝圣女,雨乔不才,想领教一二。”
这番话说的语调铿锵,声音高扬,全场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原本喧嚣的教武场登时肃静了下来,齐齐转过头来,看向高台之上的楚离。
三日前,楚离连夜而归,并带回南疆叛逆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军营。更何况青夏乍一出场就拳打黎院参领,口诛逐兰夫人,风头大盛。楚离想将她隐藏起来都办不到,无奈下只得说她是黑衣卫的侍卫,赢了头功,缉拿下了乌丝媚尔,这才堵上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没想到西林雨乔前一秒还痛扁黎院南府的下人,这一秒却将矛头对准了青夏,楚离眉头紧锁,却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凝眉向西林雨乔望去。只见她面容清冷,眼神坚定,一双眼睛直直的对视着楚离,没有半分怯懦。
“西林郡主力撼黎院高手,实属不易,还是先下场歇息一下吧。”楚离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西林雨乔嘴角一抿,扬声说道:“雨乔不过想讨教一二,并不是杀死相博,若是有真才实学,何必推三阻四?陛下圣明仁厚,雨乔只怕有人冒领他人功劳,蒙骗我大楚军民!”
楚离低头喝茶,闻言眉梢一挑,冷冷的抬起头来。
西林公子见状登时跳到台上,一把拉住自己的妹妹,连忙说道:“小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西林公子此言差矣!”一声娇呼突然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逐兰夫人笑意盈盈的说道:“雨乔小姐身手不凡,不过想找人切磋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阻拦?况且,奴家也很想知道,我们大楚的女中豪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能在南疆叛军中掳得乌丝媚尔,立下这天大的功绩呢。”
众人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西林雨乔说话,大惑不解之下,全都向着楚离望来,眼神在楚离身后的黑衣卫中来回巡视,想要找出这名传说中的女子。
哎,青夏在心中低声叹了一声,自己刚才还替那少女担心,怕她出事,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和自己为难,眼神不由得向楚离望去,都是男人惹的祸,自己现在打翻了西林雨乔的醋坛子,不出面收拾一下,看来是说不过去了。
淡笑着踏前两步,站在楚离面前,笑着说道:“既然西林小姐想要指点一下,就请陛下赐准吧。”
战地凤舞 第079章 教训
迎面走来的女子一身雪白的大裘,身材娇小玲珑,肌肤吹弹可破,双眼好似葡萄一般,晶莹乌黑,璀璨若星。她淡然的从楚离的身后走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松自得并无一丝紧张扭捏之色。
西林雨乔高扬着头,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一身白衣的青夏,紧抿着嘴角,眼梢都几乎在微微的抽搐,心底的绝望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渐渐将她整个人席卷。楚离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差点和逐兰夫人决裂的吗?她紧紧的握紧拳头,一把抽过下属递过来的银色长枪,挺直脊梁,猛地插在地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
青夏走到擂台边上,也不脱下罩在外面的沉重狐裘,缓缓仰起头来,看着擂台之上的穿着白色武士服的少女。
军营之中,最重实力,左右都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既然别人主动给了她这个机会,何不利用一下呢?
纤纤素手伸出,一把撑在擂台的边缘,蓦地一发力,青夏整个人霎时间腾空而起,一个跳跃,就闻闻的站在擂台之上。
“你用什么兵器?”西林雨乔沉着脸,寒声问道。
擂台的边上,列着一大排的各式兵器,青夏闻言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我无所谓,不过既然你用枪,我也用枪好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至极,众人刚才已经见到西林雨乔精妙的枪法,此刻见青夏这般托大,无不大声呼喝,嘘声一片。
青夏也不在意,淡淡一笑,背对着兵器架蓦然飞起一脚,踢在立在架上的枪杆上,丈二红枪啪的一声从兵器架上弹跃而起,在半空中呼啸划过几个圆圈,高高的冲天而起,升至势穷才嗖的一声直直的掉落下来。青夏随即一个转身,雪白长裘在寒风中呼啸翻飞,好似一直苍白大鸟,满头的乌黑长发随风飞舞,抄手接住长枪,枪影闪烁,好似团团雪雾,只听唰的一声,枪头颤动。青夏单手持枪,蓦然收势,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飒爽的英姿。
冲天的叫好声登时响起,尤其是黑衣卫士兵,叫声最为响亮。
青夏一身雪白大裘,手拿银杆红缨长枪,更加映衬的娇艳醒目。
西林雨乔面色一变,紧紧地咬了下嘴唇,只看青夏这一个起手式,就知道她功夫不在自己之下,更何况枪术还是自己最擅长的,对方不过是随便挑拣。转头向着楚离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虽然貌似不太关心的饮茶,可是双眼却斜斜的瞥着青夏的动作,炯炯有神,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他。
一丝酸楚缓缓从心底升起,西林雨乔突然娇咤一声,长枪一圈,枪花一抖,迎面刺出。
青夏虽不善使枪,可是当初受训的时候曾经练过多种武器。武术一行,一门精门门通,青夏精通泰拳、缅甸拳、空手道、跆拳道、配合国术的最符合物理攻击的自由搏击,更善于击剑、棍术、射击、射箭,还曾经在少林学习了长达半年的内家吐纳之术,对枪术虽然涉猎不多,但是只是大略的扫上一眼,就已经了解大概。
当下,旋身而上,单手出枪,旋腿收琵琶式,一个苍龙刺海拨开西林雨乔的枪头,随即连上一个黄龙点杆,嘭的一声就打在西林雨乔拿着长枪的手腕上。
一阵火辣的疼痛袭来,西林雨乔大惊,没想到刚一出手就被她击中。知道若是刚才她下了杀手,自己的这条手臂可能就此作废,可是听着刺耳的叫好声,只觉得更加恼怒,挽起枪花,施展扫地刺边栏枪,向着青夏的左路就攻了过去。
青夏面色不变,猛然退后两步,突然弹身而起,一脚踢在擂台边缘的桅杆上,借力高高跃起,反手倒拿长枪,一个诡异的小擒拿手,一把金蛇缠绕盘上西林雨乔的长枪,一把抓在手里。
西林雨乔之前看青夏身材娇小,还当她力弱好欺,此时武器被她牢牢的抓在手里,才知道厉害。猛然向后拨了两下,却纹丝未动,刹那间青夏已攻到眼前,长枪倒卷,以枪杆啪的一声竟然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臀部上。
西林雨乔大窘,面色通红的转过身来,踉跄几步方才站稳。可是这少女怒喝一声,又再冲上前来。
青夏眉头一皱,一拂衣袖,长枪斜举,遥遥对着西林雨乔,沉声说道:“西林小姐,够了!”
西林雨乔哪能听她的话,挺枪而上,青夏眉梢一挑,旋刺拨草寻蛇。众人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爆裂响起,但见青夏站在原地单手持枪,遥遥左右上下拍打,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招都正好拦住西林雨乔的攻势。无论西林雨乔怎么翻腾变招,都始终不能抢上身来。
枪法在后世已经渐渐纯熟,无非是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青夏初时还有些生疏,渐渐的越打越快,枪法密集如雨,众人只见两人飞蓬相逐,乍起乍落,快速绝伦,难以分辨,无不大惊失色。没想到军营之中竟还隐藏着这样的使枪高手,而且两人还同样都是女子。
熟知西林雨乔手段的西林家众人,见青夏不但能够和西林雨乔缠斗这许久,还稳占上风,无不骇然。
就在这时,青夏突然竖起枪杆,双手撑在杆上,飞身跃起,一个剪刀腿登时缠住对方的枪杆,腰身一扭,喀嚓一声,就将西林雨乔的枪杆拧成两截。
西林雨乔大怒,抓着一半枪头就冲上前来。
青夏眉头微微一皱,这女子手段狠辣,招招致命,若不是自己身手敏捷,可能早就丧命在这擂台之上。原本因为除了的关系对她那么仅有的一点同情也瞬时间不翼而飞,面色一寒,一个起落就落在她的身边,右手诡异的伸到西林雨乔身前,右腿踏地回勾,蓦然同时发力,嘭的一声就将西林雨乔轰然摔在地上。
“够了!”青夏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你何必苦苦相逼?”
“妖女!”西林雨乔恨声道:“我不会让你在李大哥身边勾引他的!”
李大哥?青夏眉头一皱,转瞬就明白过来,看来当初楚离流落恒城的时候,曾化名李楚,以保全自己。这少女当年对楚离倾心,以致今日仍旧执着的称呼他为李大哥。
不管这少女如何痴情,这样不顾父亲兄长、胡乱树敌的任性,还是不为青夏所喜。一把松开了对她的束缚,青夏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很小,但却仍旧是淡淡的说道:“我无意做你的敌人,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定不会手软。”
“乔儿。”西林公子挑上台上,一把扶起西林雨乔,急忙说道:“你没事吧?”
西林雨乔面色惨白,恨然的看着青夏的背影,沉默不语。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冲天的叫好声登时响起,军中就是这样,就算立场不同,但是向来崇拜力量实力。
青夏刚刚走下擂台,逐兰夫人就笑着走上前来,口蜜腹剑的说道:“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果然不比花拳绣腿的大家千金,不知师从何处,怎么以前没有在黑衣卫中听说过?”
“黑衣卫的事情难道要事事都向夫人禀报吗?夫人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一些。”青夏眉梢一挑,冷冷一笑,双眼精芒闪烁,小小的身躯却陡然间借着刚刚战胜的余威生出巨大的威慑力,凤目狭长,唇角冰冷,寒声说道:“夫人年过半百,还是该老老实实的在家相夫教子的好。若是要抛头露面出来做事,那就要管好自己手下的爪牙,不要一不小心被拖累牵连,晚年不得安宁。”
“大胆!竟敢跟夫人这样说话。”黎参领上前一步,怒声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青夏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黎参领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日必当又是一代枭雄,小女子今日就在这里,谨祝黎参领富贵荣华、前途似锦。”说罢盈盈转身就向楚离走去。
“站住!”逐兰夫人面色阴沉,伸手挡住了青夏的去路,沉声说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青夏止住脚步,微微一挑眉:“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竟然来问一个外人,夫人不觉得这太有损您的英明神武了吗?况且,我隶属黑衣卫,直接效忠于大皇,你越权来质问我,难道不觉得有所不妥?”
逐兰夫人呼吸渐渐沉重,抬眼看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楚离,只见教武场上诸人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全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望来,台上新一轮的比斗,反而无人关注。
逐兰夫人沉声说道:“便是大皇,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今日你不说明白,休想离开。”
青夏见周围刹那间围上一群黎院的兵士,个个人高马大,转眼就将外面的视线挡住。青夏透过人群,看到楚离已经离开了座位,就要向这边走来,心下一怒,冷冷说道:“夫人以为今日这里,是由你做主吗?”
逐兰夫人一笑:“那也轮不到你做主!”
“是吗?我倒想试试!”话音刚落,青夏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一名侍卫的手腕,卡嚓一扭,就卸下了他一条手臂。那人不敢大声惨叫引起外面注意,只得闷哼一声,额上冷汗齐流。青夏哪里肯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闪电出手,身手快捷绝伦,娇小的身体犹如灵鱼,眨眼睛,就将几名侍卫的臂膀全都弄得脱臼,等逐兰夫人反应过来时,青夏已经站在了人群之外。
对着远处的楚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下了解围。青夏转回头来,淡淡笑着看着逐兰夫人,扬了扬手上一只银白色的镂空珠花,故意鞠了一礼,大声的说道:“多谢夫人赏赐!”
周围的目光刹那间全都集中在几人的身上,见青夏手上拿着逐兰夫人的珠花,还以为她只是得了赏赐。
逐兰夫人身躯微微颤抖,缓缓的摸上自己的鬓角,那里的发丝微微散乱,插在上面的珠花早已消失不见。一股凉意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若是青夏刚才用锋利的珠花簪子在她颈上轻轻一划,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脸色渐渐变得雪白,连演戏的兴致都失去了,转身就带着黎院的众人走出了教武场。
楚离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没见什么伤痕,沉声问道:“可吃亏了吗?”
青夏低头看着楚离,突然觉得他也并非昨晚那样的面目可憎,最起码还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吃了亏。
笑着回道:“我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亏,倒是你的老情人,今晚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楚离目光一寒,狠狠地在青夏的脸上剜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青夏仰起头来,只觉天蓝云白,视野辽阔,触目所望全市开阔的景色,心胸登时宽广,南疆的这一场战乱,已经持续了很久了,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好戏已经开锣,自己已经摆开了阵势,下面就看对方怎么走了。
青夏嘴角含笑,笑盈盈的看着场中两人起落比斗,心怀大放。
“贼头贼脑的笑什么?”楚离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
“哼!”青夏轻哼一声,语带讽刺的说道:“看你们南楚兵强马壮,替你高兴。”
楚离自然知道青夏说的是反话,看着场中各大世家的人马呼呼喝喝、张扬跋扈的样子,不由得冷冷一笑,沉声说道:“青夏,你看着,早晚有一天,这些全是我的。”
青夏一愣,顺着楚离的手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南楚士兵,铺天盖地的遍布整个教武场,规模庞大,远远地席卷天地远处。
战地凤舞 080章:万里围猎
连续两日的教武场比斗,挑选出了大量的武学高手。然而,没有人知道楚离在想什么,明明可以趁现在这个机会一举击破南疆凶人,可是他却好像不知道眼前的局势一般,按兵不动,没有丝毫决战的意思。
各方势力被聚集在北营之中,早先的紧迫感渐渐消磨干净,终日里在教武场好勇斗狠,几日下来摩擦不断,有几次险些就弄出人命。
青夏将当晚听到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楚离,可是他却并没有怎样的震动,于是青夏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里一切的潜在暗涌,都早已在楚离的掌控之中,他只是在等着一个最后决战的时机,而现在,很明显的,时机并没有来到。
她很果决的放弃了原先想要联络黎院家主的想法,眼下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可是里面的局势除了少有的几个人,其他人根本无法摸透。在四处都是危机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无条件的完全相信楚离,毕竟,现在两人的命运已经桂在了一起,若是楚离有事,她也绝对不可能生离南楚。
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青夏整顿了黑衣卫的防护措施,一切都按照当初国家领导人的保安规格进行。对楚离的住所,日常行进路线,教武场,狩猎场,都进行了大现模的排查保全工作,楚离出入的地方平均每十米就设置一个暗桩,监视整个大营的一切可疑活动,秘密撒网在还巢邑的各个角落,每天傍晚各种情报文件就像是雪花一样的蜂拥而至,青夏端坐在软榻上,分析着各种资料情报。
楚离见了大为震惊,这样的保安视格,是他从未见过的。秘密安静,并不像以往一样每次进出都是大批人马扎堆,可是却更加万全。看着青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员的统筹安排,楚离不由得大吃一惊,可是却也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渐渐的将黑衣卫的统颔位置,交给了青夏来安排。
楚离在中军大营将黑衣卫交给青夏的那一天,青夏的确被感动了一下,楚离能将黑衣卫完全交给自己,基本上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别人的手里。以楚离这样的性格,若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好在黑衣卫的几个首领,都知道青夏以前的身份,其他士兵又敬佩于青夏矫健的身手,所以并没有什么波折,青夏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接手了这南楚第一的保安团队,几日的调教改良之下,青夏已经有把握应付各种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暗杀和偷袭。
可是今天,青夏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误,黑衣卫再是勇猛,也不可能应付旷野上的大现模劫杀,看着乐松刚刚递上来的一份密报,青夏登时就变了脸色。
淮南王突然在南疆叛军中出现的消息,果然吸引了楚离的注意力。这个消息青夏还要早楚离一个时辰知晓,可是当时她在还巢邑西面勘察地形,按她的想法,以楚离的头脑,根本不应该掉入这样粗浅的陷阱之中。但是她的确小瞧了淮南王楚筝在楚离心中的地位,等她回到大营的时候,楚离已经带着各大世家的精锐前往西黑荒原中部的沙旱地狩猎,出发正好是一个时辰。
青夏的头霎时间大了一圈,不管楚离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一去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来不及多加考虑,迅速召集来了黑衣卫,青夏披上青色的铠甲,就爬上了战马。
“姑娘!”乐松紧张地叫道:“陛下吩咐您一定要留在营中等待陛下回来。”
“不行”,青夏摇了摇头,很坚决地说道,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沉声说道:“我走之后,你要按我说的去做,若是有一丝半点的差异,南楚必定大乱,记住了吗?”
短短几日,青夏就已经在黑衣卫中建立了强大的威慑力,乐松虽然跟随楚离多年,资历很老,但是对青夏仍十分尊重。见她神色郑重,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我们走!”青夏回头冲着黑衣卫士兵招呼了一声,策马呼啸而去。
此时的仓目山下形势一片混乱。楚离仔细看去,只见沙旱的东西两方人声鼎沸,队形混乱,禁军侍卫契朗当先带人冲到他的面前,愤怒地说道:“陛下,东面有不知名的大军在把守,离沙旱地不到百里,里面有大批的弓箭手和白狼骑兵,看起来是南疆白狼族和鹿丹人组织的军队,真没想到南疆人竟然会和白狼族结盟,来者不善,我们要早做打算!”
徐权带着一众惊慌的各大世家家主也从西面赶到他的面前,沉声说道:“西面绵延上千里全是发了狂的南疆野兽,似乎有人在暗中控制,这些兽群单一看来虽然能力低微,可是这样成千上万的汹涌而来,若是正面相抗,定会被它们踩成肉酱,实在不好对付。”
楚离一愣,双眼闪过一丝森冷的锋芒,随即嘴角淡淡一笑,他果然所料不差,那个人苦心孤诣的设计谋划,怎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只是没想到白狼族竟然也会卷入其中,南疆白狼族善于驭兽,民风最为彪悍,来去如风,向来不受南楚的控制,和南疆长老会也是格格不入。这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请的动白狼族的战士,看来要处理掉这些人,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南有高山阻隔,北有红水挡路,东有来路不明实力强悍的敌军,西有数不清的凶狠野兽兵团,现在绝对是自己遇到的最为凶险的时刻。此时,看着周围向来跋扈张扬的各家家主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楚离不由得冷然一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输谁赢,还言之过早。
当下号令道:“南疆号称南楚的军用洪马场,拥有足够装备整个帝国军团的洪马,白狼族更是扎手,他们以逸待劳等待我们去自投罗网,又将沙旱地团团围住,让我们无路可逃,想来个大型的围猎,我们与其让他们追的满山遍野跑,莫不如调转头来,冲他个七零八落。”
西林家是由大公子西林誉带领,听了楚离的话,他默想了一会,冷静的沉声说道:“殿下此计虽然冒险,却也不失为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方法,凶兽毕竟是兽类,只要受了挫折就会自动散去。这样总好过呆在原地给他们当活靶子。”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有过这般大胆的想法,正面相击发了狂的兽群,这在常人看来不异于自寻死路,初时尚且以为楚离是在说戏言,此刻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认真的思考起来。
“陛下,臣认为不妥!”
黎院逐兰夫人座下第一陆先说道:“白狼族善于驭兽,公然冲击兽群,太过凶险,莫不如和南将军对持,等待大军的支援。”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连声符合,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去冲击发狂的兽群,更何况北营大军就驻扎在八十里之外,只要拖得半日,就可以赢得缓冲的时间。
“可是,必须得有人去拖住兽群,不然到时候被兽群从后面偷袭,将无半分活命的机会。”楚离微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下面登时一片寂静,众人低着头,都怕被楚离派去当敢死队,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丝冷笑在楚离的脸上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他就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既然这样,就请各位家主去和南将军对持,由我带着黑衣卫去拖住兽群的脚步,希望可以赢得时间,等到大军的支援,争取一线生机。”
“这怎么行呢?”其他各大家主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旧大声虚伪的叫嚷道:“怎能让陛下涉险?”
“我意已决,各位不必再多言。”楚离凝眉说道:“各位都是离的长辈,我初登大宝,全赖各位的帮扶提携,南楚只有在众多藩国的支持下才能和其他三国抗衡,就这样决定吧。”
刚要打马离去,西林家的大公子突然冲上前来,皱着眉头说道:“殿下,誉愿意随陛下前往西面驭兽,我西林家也略同一些驭兽之道,还请陛下恩准。”
楚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就跟着我。”
说罢带着黑衣卫和西林家军向着浩瀚的西部而去。
各家家主齐齐擦了把汗,暗叫声好险,一个个调转马头,慢条斯理的向着南疆军冲去。他们一个个带着家族精锐之师,即便是打不过也可以拖个一日两日,那时候北营兵马早已赶到,看着楚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西面,心下阴笑,一丝丝权利的欲望也在悄悄升腾,楚家在皇位上已经做了太久,盛都王座上的那块肥肉,大家已经垂涎了很长时间了。
这时,遥遥的东面,一身铠甲的青衣将军刚刚听了探子的回报,听说楚离当头冲向了西部,早已了然的缓缓点了点头。
旁边的老者恭敬地说道:“这位年轻的南楚大皇果真惊才艳绝,殿下所料不差,他果然已经洞悉了一切,但是却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了。”
将军一身铠甲,青色大裘披在身后,长眉素颜,脸色略显苍白,可是背脊却挺得笔直,他双眼深邃的望着远方,缓缓说道:“我和他早已心照不宣,南疆鹿丹人怪我不肯开放边关,要倒戈投向西川燕回。我怎能顺了他们的意?南疆军气数已尽,也是时候找人收拾了他们了。我需要找人处理掉南疆这个祸害,他需要收回散落的王权,消灭各大世家的主力。这等互利互惠的买卖,他又怎能拒绝,我筹谋了这么久,他现在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太傅,南疆军现在距此还有多远?”
“不到三十里。”
“那就好,”轻甲男子点了点头,“将他们引到这里,然后我们就坐山观虎斗,让南疆蛮人和南楚七大世家的精锐拼个你死我活吧。”
“是!”老者点了点头,转头就吩咐了下去。
“太傅,”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微微沉思了半晌,仍旧是沉静地问道:“已经确定了庄姑娘在南楚大营中吗?”
“是!”老者沉声说道:“已经确定了,三日前庄姑娘在擂台上战胜了西林家的雨乔小姐,近来已经成为了楚离的贴身护卫,掌管黑衣卫的安全职责,很得楚皇的信任,经常露面,不然我们的探子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探查清楚。”
“楚离这样的人,也能轻易相信别人吗?”男子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微微苦笑一声,“他们毕竟是夫妻啊。”
天边,大团的的云层层层堆积,越积越厚,越积越浓。青衣男子骑在战马之上,远远的望着南面的天空,轻声说道:“既然这样,就通知廉滕,不要去袭击南楚北营了,一会南疆军队来了之后,一起去西面找刚刚从兽群中逃出来的楚离那趁火打劫吧。”
“遵命。”
此时此刻,楚离带着徐权、契朗等一众心腹手下,围立在苍目山脚下,低声密议。
“陛下,秦军真的会袭击各大家主吗?”徐权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
楚离看着扑在地上的地形图,沉声说道:“当然不会。”
契朗跟随楚离时间最长,当初楚离被送到东齐为质的时候就是楚离的亲兵,性格耿直,闻言大声叫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秦军不回去,但是南疆军却一定会去。”
“什么?南疆军真的在沙旱地上?”
“恩,”楚离点了点头,手指着红水一带,沉声说道:“鹿丹人首领被秦之炎所杀,东齐人临阵倒戈靠向了我,前几日他们又被我在西黑荒原上大败,南疆沿线封锁,天气渐冷,他们无处可去,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西川。”
徐权摇了摇头说道:“西川敢接收南疆的叛军吗?我看西川大皇可没有这个魄力。”
“西川大皇没这个魄力,但是燕回却有。”楚离冷笑一声,说道:“秦之炎筹划了这么久,怎能让西川捡了这个便宜,所以他定会出手剿灭南疆这只实力雄厚的叛军,而最佳人选就是我南楚士兵。正好我也要处理尾大不掉的七大世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南疆军绝对不可能在三十里之外,秦之炎是大秦战神,自然有本事让他们两方开战,也罢,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可是,为什么要北营军原地守在营中,要他们来接应我们不是更好吗?”
楚离冷哼一声道:“南疆军一到,秦之炎定会去北营趁火打劫,消灭我南楚主力。北营军马严阵以待,定叫他们惨淡收场。”
“陛下高明!”几人齐声说道,楚离站起身来,一摇手,众人就跨上战马,向着汹汹而来的兽群奔去。
机缘的一个个诡异的巧合下蜂拥而至,尔虞我诈的盘算之下,谁也没有料到,有些难以预测的东西正在悄情改变着。
在西黑荒原上发蹄狂奔的兽群之处,有三队人马正由东西南三个方向迅速的赶过去,漫天的腥风血雨中,乱世的第一次见面,正在黑暗中运行着。
只听西边闷雷一般的响声呼啸传来,声音滚滚,震荡人心,有人惊呼道:“凶兽近了!”众人心下紧张不安,纷纷大声呼喝扬鞭疾奔。只感觉四下里一片黑暗,在这广袤的旷野上,无遮无拦,潦黑一片,更添诡异杀伐之气。
突然只听天空中咿咿呀呀嘈杂声大起,青夏仰头望去,只见一群数以万计的火焰鸟如满天彤云一般铺天盖地的飞了上来。这些火焰鸟是极为凶狠的飞禽,它的双翅展开可达十多米长,更生有强劲有力的双足,而个性极其喜欢在平原上猎杀成群的兽类。此刻不知是受了什么驱使,看到急速奔来的青夏等人,那群火焰鸟突然像是狂性大发一般,猛地冲上前来,纷纷对着众人俯冲。
青夏早就料到它们会发起攻击,一把抓起身侧的弓箭,上面燃着流火,右臂急挥,只见呲的一声,一道凶猛强悍的火红气浪突然喷薄而出,在漫天火红的火焰鸟之中,剑下了长长的一道刺眼的痕迹,宛如当空劈下的霹雳。轰鸣一声,众火焰鸟霎时乱坐一团,被射中的几只更是当头直坠,呀呀怪叫,骨肉焦红,散发出阵阵烧焦了的肉香。
青夏一不做二不休,下令众人射出早已准备好的火箭,长矛刀身上也全都燃火,向着兽群就冲杀而去。
“刷刷刷”箭雨如漫天飞蝗一般不断的激射而出,众人也有样学样,还有人不断的向空中投掷着大片的木材火球。火焰鸟群中不断有身躯庞大的巨鸟轰然坠落重重的摔在平原之上,眨眼间就被十多万的兽群大军踩成肉酱。
可是那火焰鸟实在是太多,杀之不绝,青夏手舞战刀,大开杀戒,众鸟畏惧她凶悍,纷纷远离她的上空。突然只听一声尖锐长鸣,火焰鸟似乎是得到了号令一般,集体冲着人群中央就飞了过去。
“轰!”巨大的爆裂声轰然响起,青夏身下战马霎时间人立而起,只听前方兽群咆哮怒吼,瞬时间犹如半空中刮起一股强大的狂风,青草席卷而起,洪马扬蹄长嘶,血腥之气漫天席卷,刺人心肺。
青夏眉梢一扬,生平经历过大小战争无数,还从来遇见这样的阵仗,一把抽过长弓,弯弓搭箭,五箭齐发,强悍的力量使得火焰鸟登时阵脚大乱,无数火焰鸟四下奔逃,慌不择路。
青夏冷哼一声,一群傻鸟,真是活该倒霉。冷笑了一声,随即手上银芒暴涨,一杆长枪舞的水泼不入,阴气飞舞,彩炫闪烁,半空中宛如蓦然升起了一道璀璨的光墙,散发着噬人心魄的诡异寒冷。
“噗噗”连声爆响,凄厉的惨叫声连串而起,鲜血激射,火红的羽毛飞散,转眼间数十只火焰鸟撞击在那嗜血的光影之上,就宛如是一头撞击在了钢墙铁臂之上一般,头破血流,瞬间殒命。
青夏杀的兴起,一把抽出腰间的钩锁,凌空旋舞了起来。刹那间,力量陡增,漫天飞影,闪烁耀眼,众人瞧的眼花缭乱。只见漫天的火焰鸟纷纷陨落,惨叫哀鸣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平原上就堆积了数百只鸟禽的尸体,鲜血横流,恶臭熏天,不断的血雨从半空中滚落,看起来妖艳诡异。
“姑娘!好手段啊!”黑衣卫士兵高声叫好道。
还没有完全摆脱这些鸟禽,前方的兽群部队已经靠近了人群,蹄声震天动地,嘶吼声,哀鸣声,呼啸声,山呼海喝,嘈杂震耳,尘土弥漫,烟尘滚滚,由点及面,仿佛是浪花一般汹涌而来。
青夏一生向来遇强越强,从不退缩,想起楚离此刻可能就在兽群之中,眉梢一扬,勃然大怒,娇姹一声,带头当先冲去。众多黑衣卫此刻终于显示出了他们强悍的战斗力,人人就像一台永远不会疲累的机器一般,跟在青夏身后勇猛的冲锋陷阵。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奋勇厮杀,士气大振,勇往直前。一时间,勇猛无双,当者披靡。
可是这些凶兽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纷纷狂猛如潮,漫野狂奔而至。大地震动,宏声巨响,无数凶残强悍的野兽齐声发狂嘶吼,声音激荡,穿透云霄,从四面八方冲将而来,四下里飓风鼓动,尘土飞扬,灰蒙蒙的烟尘之中带着凶兽的嗜血腥臭的气息,直欲令人作呕。漫天的风声席卷了整个战场,血腥肃杀之气弥漫天际,怒吼的巨浪,仿佛海啸一般要将他们吞没。
青夏向来顽强,在这样的消耗战中,更加体现出了她身为特种兵的超强体质,即便身为女子,但是她的好处就是,双手可同时使用兵器,周身上下更是无处不是杀人的利器,听着野兽的嘶吼,只感觉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已经沸腾,从四肢百骸之中猛冲进头脑,浓浓的杀机窜上头脑。
心中暗道,这九天洞府,万丈地穴,无论前途有什么魑魅魍魉,敢来阻挡自已的,无论上天入地,排山倒海,必追而杀之!
就在青夏遥遥的对面,万里荒原,烟尘滚滚,楚离等人风驰电掣的在旷野上疾奔而行。一路所向披靡,狂飙挺进,数万猛兽,便如蚂蚁一般在他周围围绕,闪电般杀伤之后,纷纷退去,而后又再冲上来,周而复始,似乎无穷无尽。只见漫天的烟尘将这天空尽数遮住,昏黄一片,天际微微漏出的一点朝阳也被遮挡,看不见模样。楚离耳边什么也听不清,前方兽群巨浪般层层涌进,无数的野兽被挤到,然后被踩成肉泥,漫天的血腥气息弥漫天地,楚离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充满了血腥的气味。眉目英挺,身上满是鲜血,像是地狱中的修罗鬼煞。
突然一股高昂的鸣叫声冲天响起,声音激荡,如断金石,楚离心怀大振,想起今日之后再也不用被八大世家掣肘,当下放声大笑。
手上长枪鼓舞,激荡豪越,巨大的杀气在他的的胸腔中奔涌,无数的血花在半空中凝结出一溜的血光,随着他的前进而大开大合的劈杀着,当头掀起狂飙巨浪,迎头斩向最前面的凶兽。一时间,仿佛是大海之中掀起了狂猛的巨浪,无数被斩成两半的巨兽猛然被高高的扬起,飞到半空之中,血雾弥散,内脏狂涌,鲜血急喷。兽群受惊,阵脚大乱,急忙向两旁退去,两侧的兽群互相拥挤,几匹蚱蜢巨象身体笨拙,轰然倒下,瞬间就被其他凶兽踩死,悲声嘶鸣。楚离带着众人趁机杀入,一把抽出战刀,前劈后斩,直杀出一条血路,众人高声疾呼,大叫着楚离的名宇,跟着他毫无畏惧的冲进了兽群之中。
楚离一边冲杀一边凝神望去,众人虽然勇猛,可是这兽群无穷无尽,这样下去不被兽群杀死,也要力竭而死,是以努力的想着脱身之法,这时只见兽群每到将要溃败之时,兽群中央必定会有白色雪削鸟飞出,在空中鸣叫飞转,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一般。楚离凝神细想,渐渐有些明白,这兽群毕竟是一些畜生,没有智慧,怎么会这样冲击有度,阵法有序的向己方进攻,并且受了挫折之后并不退去,反而越挫越勇,屡败屡战。定是内部有人指使,与其这样没完没了的杀凶兽,到不如杀了主使者,让兽群自动散去。想到这,仔细的看好兽群中央的方向,越发的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突然,楚离一下猛的拍在战马的头上,大声叫道:“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仿佛是心灵相通一般,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清丽的娇姹的登时响起。
楚离大惊失色,昂首望去,只见原本凶悍而来的兽群登时一阵混乱,似乎有人插进了兽群的身后一样。
一片血光之中,有女子的娇姹在漫天的血污中高声响起,一只通体血红的钩锁当空一甩,一把勾住了一只禽鸟的脖颈,唰的一声,禽鸟尖鸣一声,掉落在地。
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身青色皮铠,高居于战马之上,披风飞舞,长发飘扬,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角色华彩,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半曲身在头上,森寒的钩锁横在头上,眉眼凌厉的向着这边望来。
“楚离!”青夏一眼望见了楚离,满是血污的脸孔登时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张开嘴大声叫道:“你没事吧!”
巨大的狂喜瞬间在心头升腾而起,原本的震惊和担忧在看到青夏笑容的时候霎时间不翼而飞,楚离突然爽朗的朗声大笑,声音雄厚的回荡在旷野之上,和震天的凶兽嘶吼回荡交织在一处。
几个起落就已冲到了兽群的中央,青夏一下跳到了一只无主的战马的背上,手中钩锁漫天飞舞,猛然劈砍,巨浪翻涌,鲜血淋漓。
一只巨大的凶兽瞬间被楚离斩成两半,楚离刀上鲜血丝丝缕缕的流淌出去。没了阻碍,楚离更是气势惊人迅速的冲了进去。
“楚离!一起上!“青夏高声叫了一声,就冲上前去。
雪白的雪削鸟登时混乱了起来,扑朔朔的飞出一群,在各个兽群之间飞腾,只见兽群立刻停止了攻击,纷纷调转了身体向着中间冲来。可是这周围本已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野兽,这样猛的一挤,让凶兽更加混乱不已。雪削鸟在空中急得四处翻飞,尖声鸣叫。
青夏眉头一皱,手上飞刀登时挥出,瞬间就将雪削鸟打落在地,众野兽失去了指令,只得傻傻的四处奔腾,一盘散沙。
“刷!”元如满月的战刀瞬间射出,围在中间的野兽轰的一声倒下,楚离手战刀坐在战马身上,凶猛急冲,如入无人之境,突然只听一声凄厉长鸣瞬间响起,一个一身羽毛长袍的彩衣老人猛的自群兽之中跳了出来,仙风道骨,骨骼清秀,颇有高傲之色,神情间也是掩饰不住的冷冽激奋,只是看着楚离冷然的眼睛,却献媚地笑道:“真是想不到南楚竟然会有阁下这样的人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还请赐教。”
楚离冷然一笑,沉声道:“我从不愿和是敌非友的人废话,况且你除了是个兽语师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实力,今日你给我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的考虑一下该怎么清算?”
没有了羽衣老人的控制,那些野兽一时间四散逃窜,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的就不见了踪影,纷纷散去。
老人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寒芒,蓦然手上一缕彩线凭空闪过,手掌急翻,力量喷薄而出,威力绝伦的闪电当头打来。
轰隆一声巨响,青夏手中的钩锁猛地勾上那名老者的下颚,砰然发力。
楚离也一把扬起战刀,向着那名老者就劈砍了下去。
眼看就要将幕后主使绝杀于刀下,就在这时,远处大地突然轰隆隆一阵巨响,无数大军黑压压的奔腾而来,楚离眉梢一扬,没想到秦之炎竟然放弃袭击北营中枢,赶到这里和自己为难。
“唰”的一声锐响破空而来,叮的一声打在青夏的钩锁和楚离的战刀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解开了老者的危机。
刹那间,大批军士瞬间奔至眼前,青夏和楚离凝目望去,只见一名轻甲将军昂首立在战马之上,身后是大批的铁血兵卫,高扬的笙旗之上,一条墨色的黑龙盘旋狰狞,好似欲挣脱而出。
青夏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终于还是不顾一切的大声叫道:“秦之炎!”
秦之炎一愣,脸色登时越发苍白,看着骑马站在楚离身边浑身血污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过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依玛儿?”
楚离眉梢一挑,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秦之炎,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你们认识?”
天边霹雳一声巨响,憋了许久的一场大雨,滂沱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