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2-04

遇见爱情 (余音)

by 余音

1

如果不是钱这种东西太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妈妈无助的眼神。。。。。如果,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欧雪吹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有点生气的把手中的旅行袋扔到旁边,一屁股坐在这个环境优美的公寓前面。
为什么,这个世界,有人天生养尊处优,有人却要为生活奔忙呢。
欧雪吹喘了口气,仰头看了一下广告语中的尊贵府邸,无奈的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这个一会,却是欧吹雪的手表走了10分钟的一会。
“哪位?”一个男声总算出现了,声音很好听,可是语气却有待商榷。
“你好,我是新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保姆。”说完,她的眼睛忍不住,开始微微泛红。
“我没有请保姆。”对讲机里的声音口气恶劣的很,冷冷的,充满了不耐烦。
果然脾气不是一般的臭,欧雪吹想着,却不得不压下自尊,同样冷淡的回应:“楚先生,请您不要因为您的任性让我失业好不好。”
对讲机里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液晶显示器中亮起了“OPEN”。
欧雪吹上到28楼的时候,门已经是开的了,她往里探了一下头,居然连人都没有,她再一次对照门牌,想了一下,换鞋入屋。
走入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那个男声发源地。
“楚先生,我叫欧雪吹。”欧雪吹不卑不亢的张嘴。
“我奶奶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书桌后面的男人头都不抬一下,继续手中的涂涂抹抹。
“这就是你的保姆不停消失的原因?”欧雪吹扬了一下眉毛。
意识到面前的人口气不善,楚若翰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儿,一张只能算清秀的脸,身材倒是不错。他低下头继续,“3倍。”
楚若翰的英俊帅气让欧雪吹一阵意外,可是很快就被他的“3倍”给激怒了。
“你把钱看的太高了。”她把行李放在地上,用力过了,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转身走入了厨房,随便拿起一块抹布,胡乱的擦洗起来。
脸上,居然挂着泪水,难道自己不是为了钱才来的吗?欧雪吹在心里不断的唾弃自己的所谓的不值钱的清高。
楚若翰愕然的抬头,透过斜斜的对角,怔怔地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地上,是很不起眼的旅行袋,跟屋子里的装修,有点格格不入。
他放下手里的笔,推着轮椅,缓缓的靠近厨房门口,强装着面无表情掩饰自己面对这个暗自哭泣女子的无措。
欧雪吹回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楚若翰,忍不住抖了一下,突然明白楚若翰的奶奶口中的行动不便的意思。
“吃什么?”她回应着他的面无表情。
“四菜一汤,菜要切丝,肉要碎,半个小时。”楚若翰想了一下,说,脸上突然露出狡猾的神情。
欧雪吹咬了一下下唇,二话不说就噼里啪啦忙开了,楚若翰傻瓜样的张着嘴巴,这么利索的手脚。。。。。。

楚若翰往嘴里送着不知口味的饭菜,斜着眼睛瞥欧雪吹,自己的脾气已经够坏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强中手。
“要添饭吗?”欧雪吹好笑的看着碗里早就空了的楚若翰还在用筷子扒拉。
“不用。”楚若翰吓了一跳,尴尬得说:“赶紧洗碗,洗完走人。”说完,推着轮椅逃回了书房,门砰的关上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过了两个小时,楚若翰从书房开门出来,看到在给地板打蜡的欧雪吹,立刻头大如斗。
“干吗要走。”某女理直气壮。
“你干吗死赖着我家啊?!” 楚若翰已经快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第一,我跟你奶奶签的合同。第二,”欧雪吹直起腰,“你干吗老赶我走,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看着楚若翰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冷笑了一下,“第三,我的房间在哪里,我是入屋保姆。”
“你——我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人。” 楚若翰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已经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



2

一早,楚若翰自己穿好衣服,坐在轮椅上无意识的捶着自己的腿,他突然有点犯怵,觉得只有自己的房间是自己的山头。
“早餐吃什么?”他推开门。
“早上好,小米粥,煎鸡蛋,可以吗?”欧雪吹早就起来了,在看书。桌子上摆好了早餐。
“嗯。”楚若翰挑了一下鸡蛋说:“我不要全熟的。”
“那我给你重做。”欧雪吹二话不说,拿走了鸡蛋。
“5成熟。”几分钟以后,新的鸡蛋上来了。
“我要7成的。” 楚若翰很无辜的说。
“请问7成是怎么样的?”
“你要走么样才走?” 楚若翰突然觉得没招了,没好气地说。
“我说了我是不会走的。”欧雪吹坐了下来,开始吃早餐。
啪的,楚若翰往桌子上放了一张纸,黑着脸说:“那你把上面写的都做完。”然后囫囵的把鸡蛋塞到嘴巴里,擦擦嘴挪到书房。
“抹玻璃、洗厕所,到洗衣房拿衣服。。。。。。每顿饭三菜一汤,一个月不能重样,每顿饭要超过5种蔬果。。。。”欧雪吹重重地吸了口气,站起来收拾桌子。
贴在书房门边的楚若翰听到某女的叹气声,心中开始狂喜高呼——天要亮了!

“胡萝卜玉米青椒马蹄粒、清蒸水蛋、鱼香肉丝、西洋菜炖猪骨,可以吗?” 欧雪吹一样一样的午饭放在桌子上。
玻璃,是明亮的,衣服已经整齐的放在沙发上,楚若翰突然觉得太阳下山了,天黑了。
“你是superwoman吗?啊?你干吗老跟我作对啊?” 楚若翰哀号着。
“您是主人,我当然要要依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欧雪吹嘴巴里的‘您’说的死重死重的,一脸冷笑。
“你行!反正,切记!不可以进入我的房间。” 楚若翰瞪着眼睛下达命令。转眼,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觉得食指大动。
好像味道还不错,他心里暗想。
“幼稚!”欧雪吹讥诮的扬起嘴角。
“贵姓?”冷不丁的,某男发话了。
欧雪吹久久地看着楚若翰,很奇怪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想您看一下我的身份证是应该的。”欧雪吹很快地把身份证放到楚若翰的面前。
——地址是C大的集体户口! 楚若翰眯着眼睛把那一行关键字纳入眼底,居然是自己的师妹。
看来事情很有趣哦。
“SUPERWOMAN。。。。。。原来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来当保姆阿?” 楚若翰一脸的得意。
欧雪吹,慢慢的抬头,脸色苍白。
楚若翰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无言以对。
“因为你奶奶给我10万年薪。”欧雪吹居然可以继续平静地说话。
“可我可以给你20万。”
“哼,也就是说,你跟你奶奶的一个游戏,就可以挥霍30万。我是该说你是个大善人好呢,还是该说你是个败家子好呢?”欧雪吹慢慢地站起来,俯视楚若翰。
“败家子比较贴切。” 楚若翰笑的前所未有的灿烂。
“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笑,一个不能照顾自己的人,还总是任性的让家人担心,像疯狗一样的到处乱吠。”欧雪吹被楚若翰的笑容彻底激怒了。
“谢谢你提醒我我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楚若翰把轮椅退后,“你该洗碗了,记住不要用洗洁精,要用热水,洗洁精会致癌,我很怕死。”笑着伸了个懒腰,挪回了书房。
我是一个不能照顾自己的人,楚若翰想着,这是对的,我是一个任性的人,好像也是对的,他揉了一下太阳穴,无奈的笑了起来。
这是第几个保姆了,他望着大落地窗外的蓝天,还有偶尔飞过的不知名的小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可以这样坐着看外面,不知厌烦。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无力的双腿放在地上,撑着轮椅扶手,想站起来,可是,回头看了看书房虚掩的门,又把自己的双腿放回到踏板上。
如果不小心摔倒,让这个可恶的女人向奶奶告状,就更不能把她怎么样了,楚若翰恨恨的想着,推着轮椅转入了紧连着书房的画房。

就在楚若翰以为就要在画房里面沤臭发霉的时候,楚若礼和楚若天来了。
当这两个天外奇兵降临的时候,着实把欧雪吹给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两个大帅哥怎么就自行开门进来了,俨然主人的样子。
“奇迹!新来的保姆居然还幸存?!” 楚若礼惊讶的看着围裙打扮的欧雪吹。
“果然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楚若天使劲点头。
“请问你们是。。。。”这两个人自顾自的对这自己点头论足,欧雪吹迅速的打断了他们。
“噢,我们是若翰的大哥和二哥,你是奶奶新请的保姆对吧?”说着,两人已经大刺刺的摊在沙发上。“若翰呢?”
“你们稍等,我去叫楚。。。。。。”欧雪吹话音未落,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已经一阵风似的飞了出来,在书房憋着不能出来,真是痛苦。
“大哥,二哥。”楚若翰平整了一下呼吸,故作镇静的滑到沙发旁边。
“看起来四肢齐全,穿戴完好,脸色红润,我们应该跟奶奶汇报一下。” 楚若天和楚若礼上下打量着弟弟,若有所思。
“你们没看到我一脸衰相?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黑的!”楚若翰瞪着厨房里不知道忙什么的欧雪吹一眼。
“没看出来。”两男异口同声。
楚若翰差点气结而亡,冲着厨房嚷嚷:“SUPER,赶紧斟茶倒水,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礼数,丢人到家了。”
“SUPER ?”两男差点再次异口同声?
“SUPERWOMAN的简称。”某男不以为然的扔出一句话。
“两位楚先生,你们慢用。”欧雪吹得体的微笑着,在他们三个面前摆上了茶和精致的水果盘。
“果然是保姆中的精英。”楚若礼塞了一块火龙果到嘴里,清甜,不错。
“女人中的典范!”楚若天喝了口茶,好茶。
楚若翰黑着脸,两位楚先生,什么意思!!
“若翰,你怎么不吃啊?”若礼好笑的看着郁闷的若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辙的若翰。
“今天胃酸过多,不吃了。”楚若翰装模作样的拿起一张报纸。
“胃酸过多?那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奶奶会担心的。”楚若天飞快的往嘴里塞了一块新奇士橙,站起来要推楚若翰进房间。
“二哥,我没事。”楚若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居然说了这么致命傻话。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欧雪吹怔怔的看着快乐的三兄弟,一阵莫名的失落,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是羡慕楚若翰的,虽然他的行动不方便,却是被爱包围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离自己是不是太遥远了。
突然,她很想念妈妈,那个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想着楚若翰有两个哥哥陪伴,她悄悄的拿起电话卡,下楼了。
楼下左转的街口,有一个公用电话,她来的时候,就观察好了的。

“妈妈,不好意思,现在才给您打电话。”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欧雪吹眼圈红了,有一种很想很想靠在母亲的怀里的冲动。
“傻瓜,你在人家家里怎么样啊,他有没有欺负你啊?”徐岚听着女儿的声音,总有一种颤抖的无奈。
“妈妈,不是啦,他们家的人都很和蔼,很客气的那种,你不用担心我。”手里的电话,握得死死的。
“不开心,我们,不干了,好不好?” 说完,徐岚才觉得这句话说得多么无谓。
“我们已经拿了人家钱了,怎么可以不做,何况他们都对我很好,没有不开心呢。”欧雪吹努力的让自己的母亲安心,妈妈的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
“妈,你不要担心了,记住吃药,工厂里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我要回去了,出来的太久不好。”
“好啊,你也要注意身体,妈妈现在很好。你赶紧回去,不要让人对你印象不好。”徐岚捋了一下头上提前花白的头发,细心的叮嘱着。
“好,妈妈我挂了。”欧雪吹失神的看着挂掉的电话,电话线,还在惯性的晃动,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晃动了。
拖着脚步往回走,肩膀是酸的,是沉的。

“二哥,你每次来都把我翻来覆去的看,你不厌烦的吗?”楚若翰无奈的看着楚若天一脸专业精神的给自己活动完全没有能动性的腿。
“我不看,奶奶会杀了我的。”对于全家最宠爱的楚若翰的身体,楚若天不敢丝毫怠慢。
“是你们太紧张了,我壮得跟牛一样,如果不是牛,至少也是羊。”楚若翰努力申辩,可是怎么说着说着就底气不足了。
“那是你以为的。”楚若天瞪了楚若翰一眼。
“你看奶奶这么认真给你找保姆,你就知道奶奶多担心你了。”楚若礼站在旁边补充口水。“看来这次的真得蛮合适的?居然没被你赶跑,哈”楚若礼说着说着,忍不住爆笑。
“合适?!”楚若翰冷笑一声,一脸鄙视。“如果你们哪天看到我一命呜呼了,一定是她干的。”
“可我看着挺好,对吧,若天。”楚若礼对着楚若天使了个眼色。
“对啊,我也觉得,奶奶说肯定是以前的保姆素质不够才让你赶跑,所以这次找个大学生,而且看起来很懂事的样子。”楚若天扶着楚若翰坐起来。
“懂事?!你们不知道我这几天地狱般的生活啊!”楚若翰哭丧着脸,不知道怎么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作对。
“我觉得面对你才是地狱,嘴巴那么臭?”楚若礼看着楚若翰慢慢的把自己移到轮椅上,残废的腿无力的软垂着,空松的麻质长裤,完全不能掩饰那种单薄瘦弱,不禁一阵心酸,嘴巴却丝毫不动摇。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若翰的生活就完全不同了,他想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楚若翰敏感的看了楚若礼一眼,他们比他还放不开,低头,掩饰自己的苦笑。

3
楚若翰发现,自从两个哥哥走了以后,欧雪吹就变得比较沉默,无论他怎么挑衅,好像都是冷冰冰的,没什么反应。内心迷惑之余,反而是变得不敢乱来,假装乖巧了很多。
“今天的饭菜,很。。。。”楚若翰想了一下,说:“特别,特别好吃。”然后细细的观察欧雪吹的脸色。
“谢谢。”没什么感情的话语。
“恩。。。。。你其实穿粉蓝色比较好看。”楚若翰有点头大,感觉自己都快被欧雪吹的冷淡给冻死了。
“谢谢。”继续没感情。
“我让你不高兴啦?”
“你什么时候让我高兴了。”欢呼,终于不是可怕的“谢谢”两个字了!楚若翰得意地笑了,所谓釜底抽薪,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第一次吃完饭以后,楚若翰没有逃回书房或者睡房,而是假模假样的在客厅看报纸。
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要自杀吧,他看了一下厨房的窗户,再看一下欧雪吹。
“怎么了?”欧雪吹突然回头,看到楚若翰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你多高?”
“1米7,有问题吗?”欧雪吹觉得是不是自己两天没骂他,他就傻了。
“哦,好,知道了。我要睡午觉了,你不要理我。”楚若翰转着轮椅,慢吞吞的回睡房。
欧雪吹摇了摇头,看到他少有的吃完饭没有回书房,拿起了抹布。
其实,这是第一次,欧雪吹真正的走入楚若翰的书房,落地大玻璃,让外面的景观一览无遗。绕场一周的到顶书柜,放满了书籍。
书桌上,凌乱的洒满了纸片。她拿起了一张,笑了。
一个憨厚的小熊,寥寥几笔,跃然纸上。
其他的都是各种不同的小动物,突然,她看到一个一手叉腰一手拿锅铲的女超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唾沫横飞,忍不住掩嘴无声大笑。
这个奇怪的人,她想着,眼光落在书桌上的照片。
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照的,不过里面的楚若翰眯着眼睛带着稚气的笑,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灰尘,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欧雪吹仔细的把桌纸上的纸片一张一张的叠好,放在一边,低头,居然,这个书桌是没有配备椅子的,心,怎么会有点痛呢,她把手放在了胸口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世上,每个人好像都会有些无奈。

楚若翰在睡房里转了一圈,打了个电话,又忽悠了出来。
他总觉得这两天没跟女超人斗嘴,嘴巴有点儿淡。
当他无声的准备转入书房,却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书柜前看书的欧雪吹,专注的她,此刻有一种静止的美,细致的侧面,混合着柔和的光。
楚若翰想了一下,悄悄地退回了睡房,给欧雪吹留下一地的阳光,还有满满一屋的空气。
“恩,送一张椅子过来,今天下午就送。”楚若翰放下电话,觉得没什么睡意,只好无聊的抬头看天花板。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楚若翰觉得整个后背都开始隐隐作痛,“不争气的东西。”他无奈的开始做扩胸运动和摇摆运动。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看,她好像很喜欢看书,他想。
突然一阵吵杂,楚若翰立刻竖起耳朵,送椅子的人来了。
他赶紧推着轮椅出去。
“啊,奶奶也真是的,怎么无端端的就给我送椅子呢。”一出门口,这个人就大声嚷嚷。
欧雪吹在门口接单,有点迷惑。
“这么多余的一个东西,送到书房去,不要放在客厅挡道。”某人坐在轮椅上指挥三军。
“请放到书房去吧。”欧雪吹客气的让送货的工人进屋,抿着嘴看了楚若翰一眼。
楚若翰心虚的扭过头去。

“我收拾了一下书房,不过书房连带的房间关着门,我没进去,我不知道是否允许进去。”当屋子里面一切归于平静,欧雪吹坐在比较靠近楚若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给他冲茶,削苹果。
“你要进去我也没办法。”楚若翰撇撇嘴。
“你每天都在家里吗?”欧雪吹想了一下,问道。
“做败家子当然要有败家子的职业精神啦?”某男理所当然的拿过一片苹果,扔到嘴里。
“你!?”欧雪吹一口气提不上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东西!”
“噢,对了,这两天也让你体会一下这种生活,明天开始不要煮饭了。”楚若翰伸出手,让欧雪吹给他擦手。
欧雪吹脸都绿了,狠狠的塞了一张纸巾给他。“为什么不煮饭?”
“今年流行田园风格的橱柜,我要打掉现在的重做。”楚若翰优雅的擦手。
“打掉重做?!”欧雪吹惊呼,“要多少钱?”
“几万块吧,大概,不清楚。”一个弧线,被揉成一团的纸巾飞入了垃圾篓里。
“几万块!我跟你这种人无法沟通!”欧雪吹恼怒的站起来,走掉了。
“我也是。”楚若翰无辜的摊摊手,看看欧雪吹修长的背影,转头,又看看当初给自己度身定做的橱柜。
这种高度差,不累死这个女人我不姓楚了,他想着,晃晃悠悠的在客厅里玩起了轮椅。

原来,打厨房一点都不好玩,吵死了,楚若翰像个发瘟的鸡,耷拉着脑袋躲在书房。
对面坐着欧雪吹,弄来的椅子迅速地发挥了作用。
楚若翰很奇怪她可以心无旁骛的看书,就像周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SUPER,你不觉得很吵吗?”憋死了的楚若翰决定出声。
“没觉得。”欧雪吹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果然是SUPERWOMAN,能人所不能。”楚若翰无趣的开始在纸上偷偷画欧雪吹。
“要不,我们出去玩吧。”没想到一会就画完了,楚若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你是说要出去吗?”欧雪吹冷淡的抬头,觉得有点意外,从她认识楚若翰开始,就没见过他离开屋子半步。
“你陪我,总好过我大哥和二哥陪我。”楚若翰的眼睛跃动着兴奋的光。
“我没想到你会想出去。”欧雪吹恋恋不舍的把书放下,习惯性地把额前的刘海捋到耳后。
“会有点不方便。”楚若翰很老实的回答,眼睛里企盼的眼神越来越浓郁。
“那我们走咯。”欧雪吹少有的微笑起来,“要换衣服吗?”
“不用,走吧。”楚若翰一阵风似的就往门外挪,欧雪吹跟在后面,安静的看他。

“告诉你噢,24楼有一个女孩子,长发披肩,漂亮的紧要。”等电梯的时候,楚若翰献宝一样的扔出一句让欧雪吹觉得很搞笑的话。
“你要好好学学人家怎么做女人的。”楚若翰继续说。
“不想出门了是吧?”欧雪吹口气一下子就冷了。
“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电梯一到,楚若翰赶紧自己推着轮椅进去,生怕欧雪吹反悔。
两个人在电梯里,沉默着,不说话。
叮——
电梯在24楼停了下来,进来了一个恬静温顺的女孩子,乌黑的眼睛看了一下电梯里的人,冲着楚若翰点了点头,微笑着。
楚若翰的脸刷得红了,窘迫的扭开头去,想当作没看见。
欧雪吹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笑死。
“笑什么。”一出电梯,看着那个女孩远去,楚若翰没好气地说道。
“你的脸好红,哈哈”。欧雪吹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彻底的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脸红。。。。。。”楚若翰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好像,还,很烫。
“笑完了吗?”他羞恼地看到欧雪吹都快直不起腰了。
“完了。。。。哈哈。。。去哪里,大米虫。”欧雪吹努力的忍住笑,却发现很难。
“去,去你平常去的地方。”
“我平常去的地方,好啊。”欧雪吹擦了一下眼泪,发现脸部肌肉居然笑得发痛。

4

“你经常来这里?”楚若翰挪出的士,很是意外。
“嗯。”欧雪吹点了点头,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打量着属于自己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走吧。”
“我有说不喜欢吗?”楚若翰自顾自的推着轮椅,有点坑坑洼洼的路面让他有些吃力。“为什么喜欢?”他一扫平日疯疯癫癫的神情,眼睛里充满了玩味。
“人是分阶层的,你赞同吗?”欧雪吹的口气有点冷。
窄窄的小巷,周围是低矮破旧的平房,飘舞的大大小小的衣服,长着苔藓的门槛,若隐若现的下水道的臭气,匆忙而憔悴的住客。。。。。跟高入云天的高级公寓相比,所谓天壤之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继续说。”楚若翰语调平静,眉头轻蹙。
“有空的时候,我喜欢来这里走走,自由的想想我的妈妈。。。。。。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这里的人,总是忙碌的为生存,这里的人,每一根手指,都记录了生活的艰难,这里的人,总在为多赚一毛钱而抓破脑袋,喋喋不休。。。。。。”
“坐一下吧。”突然,楚若翰发话了,打断了欧雪吹的思绪。
“你累了?”欧雪吹把楚若翰推到一个有树荫的地方,一屁股坐在了最多算一个被遗弃的石墩的石凳上。
“是你累了。”楚若翰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无趣的话题。”欧雪吹心脏紧了一下,神色跟着冷漠了起来。
“要这样,放松的看这个世界。”楚若翰双手放在欧雪吹的肩膀,试图让她紧绷的双肩放开。
楚若翰的手,并没有用力,但是欧雪吹却分明感觉到来自手心和指尖传来温热的坚定和包容,从来没有人,这样的呵护她,那种被宠爱的感觉足可以把她所谓坚强的内心,冲击得一无是处。
“不要。”欧雪吹本能的扫开楚若翰的手,就像要把那种失控却有如美味的毒药一样的触动扫开。
“不要,不要居高临下的看我。”她喘了一口气,咬牙把话说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告诉我,我要放松的看这个世界。
“一个有钱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穷人是怎么过的。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人,从来没有为别人放弃过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叫做付出,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样把我养大的,为了生存,她什么都做,卖水果,被城管追,秤砣掉下来,把脚踝砸碎了,还趴在地上把滚落的苹果捡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鼻涕。”楚若翰拿出一张纸巾,罩住了欧雪吹的鼻子。
欧雪吹隔着眼泪,看了楚若翰一眼,乖乖的使劲扯鼻涕。
“不许笑我。”欧雪吹囊着鼻子,嘟着嘴说。
“本来我还不想笑,谁知道你提醒了我。”楚若翰戏虐的说。“我做了那么久的垃圾桶,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啊,我给你面子,你请我吃饭吧。”某男理所应当的提要求。
“请吃饭?!我是包吃包住的。”欧雪吹的斗争精神又恢复了过来。
“我奶奶怎么跟你签了这么个合同啊?!”楚若翰不满的摇摇头。“亏她还垂帘听政楚氏集团呢。”
“你为什么不要保姆?我觉得你并没有完全照顾自己的能力。”欧雪吹用指腹压着自己红肿的眼皮。
“你说话也太,太坦白了吧?!”楚若翰白了欧雪吹一眼,“我奶奶派来的保姆都是24小时智能型跟踪器,我随便一个喷嚏,就能在1分钟之内通报,然后。。。。。场面就变得非常宏大起来。”
“生在福中不知福。”欧雪吹再次换上冷硬讥讽的口气。
“对我来说是福,对他们来说是难。饿了,吃饭。顺便,打伞。”
“打伞,我怎么推轮椅。”欧雪吹看了一下恶毒的太阳,再看一下地上深深浅浅的水坑。
“我只是让你打伞啊,没让你推轮椅,你脑子短路了是不是?”
“可是,你是男人,怎么可以打伞。”欧雪吹突然想起好像从来没看过男人打太阳伞。
“我是让,你,打伞,不是我。”楚若翰露出吐血的表情。“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还晒黑了,你要是嫁不出去,还赖在我身上,我怎么办啊。”某男越说越大声,好像欧雪吹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好了。”欧雪吹收起已经打开的伞,双手搭放在了轮椅手把上。
“等一下。”突然,欧雪吹跑到楚若翰的面前,蹲下。“腿掉下踏板了。”她小心的托起瘦弱无力的左腿,轻轻地放回到踏板上。
“他们总是不听话。”楚若翰拍了一下腿。
“你不知道的吗?”欧雪吹皱眉,缓缓地抬头看楚若翰。
“你同情我。”楚若翰似笑非笑的俯身,靠近欧雪吹的眼睛。
“没有!”欧雪吹快速的否定,慌忙站了起来,躲过楚若翰逼人的眼神。
“会同情别人的人,是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否定呢?”楚若翰哈哈大笑,对于欧雪吹的无措似乎颇为得意。
欧雪吹默然,她突然有点眩晕,她发现楚若翰对她而言,不是一般的陌生,之前的他,和现在的他,犹如人格分裂一样,难以统一起来。

回到公寓,欧雪吹才知道带楚若翰出去是闯祸了。
一进屋子,楚若翰就一声不吭的回房间,临关门的时候,说,不要告诉他们我们出去了。然后就一直房门紧闭。
欧雪吹犹豫了很久,踏入了最后的禁地。
看着楚若翰惨白的脸,还有不断地往外冒的冷汗,欧雪吹整个都呆住了。
“楚若翰,你怎么样?”欧雪吹冲到洗手间拿了一条干毛巾不断地给楚若翰拭汗。
“冷。”楚若翰低低的呻吟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欧雪吹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的楚若翰滚烫的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床头的电话。

“好了。”楚若天从楚若翰的房间走了出来。
欧雪吹跟楚若礼同时站了起来。
“37度的天气,你居然跟他出去?”楚若天责备的眼神毫无保留的扔到欧雪吹的脸上。
“是我不够注意,对不起。”欧雪吹低下了头。
“若天。”看出楚若天还要继续说,楚若礼赶紧打断。“小欧,若翰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以后你一定要多小心。”
“还好不是肺炎,只是发烧。”楚若天疲惫的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欧雪吹默默地在他们面前放下了茶水。
“这次我去美国,看到钟晓了。”楚若礼揉了一下太阳穴,脸上挂着苦恼的神色。
“钟晓。。。。。不要让若翰知道。”楚若天的口气决断得很。
欧雪吹沉默而好奇地听着。
“可是,她这段时间会回国,希望跟若翰见面。”楚若礼询问的眼神,对上楚若天冷硬的眼睛。
“不可以,当初若翰爱他,可以为她去死,我们都不知道现在钟晓对若翰的影响有多大。”
“我觉得,楚先生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他应该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欧雪吹突然插嘴,让两兄弟非常愕然。
“你说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楚若翰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欧雪吹提高声调。“而且,也许楚先生身体不够好,但是绝对不是不让他单独出门的理由。”
“你才来几天你就。。。。。”楚若天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若天,不要冲动。”楚若礼拍了一下冲动的弟弟,转头看着欧雪吹,“你是这样认为的?之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楚先生只是不良于行,不是心智缺失。”欧雪吹不紧不慢的语调,犹如陈述一件客观的事情。
两兄弟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谢谢。”楚若礼站了起来,“需要说的是,若翰的身体,对外界的调节能力很差,所以要注意。还有,这里是一张20万的支票,是出版社给若翰的,麻烦你转交。”
“你在考验我。”欧雪吹站着,没有伸手去接支票。
“如果你认为是考验就是考验,如果不是,就不是考验。”楚若礼笑了一下,示意楚若天离开。
“楚先生好像不太希望楚老夫人知道他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在他们离开之前,欧雪吹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怎么做了。”楚若礼欣赏的看了欧雪吹一眼。

5
欧雪吹一直守在楚若翰身边,凝视着。第一次,这样靠近的,细细地打量他。高挺的鼻梁,却没有刚毅强硬的感觉,反而是带着柔和和恬静,有一种云的感觉。
——云的感觉。
想到这个词语,欧雪吹忍不住低头,有点羞涩的笑了,那只是睡着的楚若翰,一旦有精神,这个人又不知道怎么疯了。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可是楚若翰的高热退下不多,嘴唇已经有点干涩,脸上依然带着绯红。欧雪吹把锅里的稀饭热了又摊凉,总怕楚若翰醒来,喝到太热或者太凉的稀饭。
“在不退烧,不带你出去玩了。”欧雪吹低声说着,手里给楚若翰涂酒精散热。
“不行。”同样低哑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
“醒了?饿吗?”欧雪吹叫到,声音不大,可是是惊喜的。
“嗯。”某男很乖的点头,笑了,虽然没力气,可是用心的笑。
“橱柜没装好,只好用电饭锅给你煮粥,吃一点点。”欧雪吹递上一勺粥。
“勺子大。”楚若翰张了一下嘴,不干了。
“啊?”欧雪吹哑言失笑,“你名堂真够多啊,让你病好了,还不得掀屋顶?”
“呵,你知道我的梦想啊,可是估计一辈子都不可以了。”楚若翰眯着眼睛,若无其事的笑着说。
“吃完了,我带你去掀屋顶。”一勺粥死死的顶着楚若翰的嘴唇。
——咕
粥被某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掉了。“还要。。。。。。。。。。”

吃完稀饭,楚若翰不断的往外冒热汗。
“总算出热汗了。”欧雪吹换了一条干毛巾,要给楚若翰擦后背。
“男女授受不亲。”楚若翰憋着脸,死活不干。
“哼,古董,刚才我已经该看的都看完了。”某女气定神闲地挥着手里的毛巾。
“你。。。。。毁我清誉。”楚若翰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发完牢骚拉,发完就干活了。”欧雪吹不由分说地把手放到楚若翰颈下,扶着他坐起来。
“你那么凶悍,小心嫁不出去。”楚若翰至少也要在嘴巴上赚点优势。
“这个不是你关心的问题。”欧雪吹语气不爽,可是手却很轻柔。“换件衣服吧,都湿了。”她俯身,让楚若翰靠在床上。
“我自己来。”楚若翰已经脸带窘迫之色,手无意识的压住了被子。
“你确认自己可以?”欧雪吹压下嘴角的笑意,不想真的难为他,记得她跟他的哥哥说过,他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可以。”楚若翰已经已经开始鸡啄米的点头了,“洗碗,洗碗去。”
“衣服放在你身边。”欧雪吹若无其事的把衣服放好,小声交待,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楚若翰靠在床上,看着消失于门外的身影,有一丝莫名的感动——她居然相信他可以照顾自己,他的亲人都把他当一个称职的残障人士。
侧耳听着外面叮叮咚咚的洗碗声,他的嘴角漾起了浅浅的笑意——很怪异的感觉,一个女人,居然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一个把他往死里踢的凶悍女超人,跟他一起,细节的生活着。
想着,晃晃悠悠的撑起没有力气的身体,掀开了被子。
那双残废的腿,自己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可是每每再看起,总有一点点所谓的怅然,这个就是自己的身体。
钟晓,不知道钟晓看到了,会不会觉得跟哥哥们还有奶奶同样的窒息和痛苦。
看了一下窗外没有星星的天空,漆黑的要命,美国那边,应该是白天,也许,是一个明媚的白天。
艰难的退下身上的衣衫,抱着自己的腿,同样艰难的倒序把干净衣服套上。腿上撕裂的痛开始传来。
“你们跟我作对啊。”楚若翰在自己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平时麻木的很,痛的时候倒是一点不含糊。
“呵。”他咬牙重重倒回床上,死死的看着窗外。汗,流了下来,这回,是冷的。

6
早上。
楚若翰身上的那种撕裂的痛渐渐散去,半清醒间,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欧雪吹,两人的手,十指相扣。
“我过分了。”楚若翰费力的移动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疲惫的垂下眼帘。
“天亮了。”欧雪吹故作轻松地说,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耀眼的阳光斜入,打在两人脸上。
楚若翰不习惯的眯着眼睛,无力地笑了一下。“天很蓝。”
“我去给你倒杯水。”欧雪吹把怜悯压入眼底,语调平淡的说。
“谢谢。”
欧雪吹回头,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低头走出房外,眼睛,居然蒙上了雾气。
她居然,为了这个男人,流泪。不动声色的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润,若无其事的捧着杯子坐在楚若翰身边。
“你照顾病人看来很专业。”楚若翰用吸管喝杯子里的水,换气的间隙还不忘表示一下。
“嗯,5岁我就帮我妈妈煮药了。”欧雪吹淡笑着,不以为然。
“哦。”楚若翰扬了一下眉毛,不说什么,目光落在欧雪吹并不柔嫩的双手上。“外面刚刚飞过了4只乌鸦。”他目光一抬,笑说。
“你怎么知道是乌鸦?不可以是喜鹊?”欧雪吹的视线纠缠着窗外张扬的黑点。
楚若翰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说:“那就是喜鹊。”
“呵。”两人对视傻笑,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腿,会痛?”欧雪吹犹豫了一下,说。
“没死全。”他的双手落在腿上,讪笑着,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的?”欧雪吹不小心泄露了心底的心痛。
“我饿了。”楚若翰挤出笑容,说了一句。
欧雪吹也不多嘴,悄声离开。
她不是第一个问他为什么的人,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是作为楚若翰,他从来不愿意从自己嘴里说,因为钟晓,因为这个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孩,自己如何飞身救美,最后落个残废的下场,美人还不知所以地跟着自己的爱人离开。
他总觉得,说这些,都是对钟晓的亵渎。
拨开额前的碎发,浓烈的疲倦再次袭来,楚若翰沉重地闭上眼睛。
锅里的粥突突的冒着泡,溢出特有的米香。袅袅的水汽,笼罩着一个失神的人。
欧雪吹托着下巴,眼底是紫黑色的憔悴。是否,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不能承受之重。想着,她的嘴角泛起淡的不易觉察的无奈的笑。

楚若翰可以自由地下床,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
一切都打回了原形。屋子里的气氛依然轻松而明媚。
“你为什么不理我,没看到我郁闷吗?”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说,脸上的苍白依然掩饰不住。
“郁闷什么?”欧雪吹咬着指甲敷衍着,眼睛根本没有离开手里的书。
“一个问题。”楚若翰看到欧雪吹的回应,大喜,伸出一个手指头。
“放。”
“放什么?”
“屁。”
“你。。。。你这个不雅的女人。。。。”楚若翰翻着白眼,哭笑不得。他推着轮椅,靠近欧雪吹。“做。。。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小声说,眨巴着眼睛。
“什么?”欧雪吹跳了起来,“不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冷静,冷静。只是假扮而已。”楚若翰连连解释。
“假扮也不可以。”欧雪吹冷着脸,死活不干。
“没价讲?”楚若翰不死心。
“我死了化成灰,你再来跟我讲价。再说,你去外面招工,招个临时女友不就可以了。”欧雪吹幸灾乐祸的戏虐道。
“做人要厚道,SUPER。”楚若翰被打击得够呛。
“敌人高兴的事情,我们坚决不做,敌人不高兴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做。”
“敌——人!我?!”楚若翰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委屈。
“正是。”某女郑重的点头,汲上拖鞋,噼里啪啦地爬回自己房间。
楚若翰挠了挠头,苦笑着,很是无奈。
“萧萧。”他硬着头皮,敲欧雪吹的房门。“萧。。。”
“什么萧萧?”房门呼啦打开了,一个凶巴巴的女人矗立着。
“嗯。。。SUPER的简称。”楚若翰连忙把伸出去的爪爪收了回来。
“我叫欧雪吹!”
“那就是SUPER的昵称,可以了吗?”某男一脸无辜,死不悔改。
“懒得跟你辨。”欧雪吹一挥手,意欲关门。
“哎呀。。。我。。。我痛。”楚若翰突然捂着肚子,把头埋在腿间。
“哪里?”欧雪吹连忙蹲了下来,扶住他。
“我。。。我要坐在餐凳上。”楚若翰手指一伸,指着饭厅的椅子。
“好。”
“你说我怎么坐,看不出来我的腿不好。”一坐上餐凳,楚若翰神采奕奕地问。
“你!”欧雪吹两眼一瞪。
“装的。”楚若翰夸张地耸了一下肩。
“无聊。”欧雪吹别过头去,不看他。
“看我一眼吧。我怎么坐比较好?”旁边的人变脸般突然换上了可怜兮兮的口气。
“干吗?”欧雪吹挑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在那双没有生气的腿上。
“一个老朋友要来看我,我不太希望她知道我腿的事情。”楚若翰吞吞吐吐地说。
“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会介意别人怎么看你的人。”欧雪吹蹲了下来,捧着他的腿,调整了一下姿势。
“她比较特殊。”楚若翰的眼珠子暗淡了一些。
“假扮女朋友也是这个原因?”
“对对对。”楚若翰头点的跟个啄木鸟一样,脸上掠过一线希望,期翼地望着欧雪吹。
“要怎么扮演,给我个剧本吧。”
“萧萧,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楚若翰就差没把鼻涕眼泪抹在欧雪吹身上了。
“少废话。”一个巴掌落在了某个罗罗嗦嗦的男人后脑勺上。

这是欧雪吹第二次,听到“钟晓”这个名字。从楚若翰嬉皮笑脸间,作为女人的敏感告诉她,楚若翰是如此深沉的爱着一个已经消失了8年的女子。
他会爱一个人,她还以为他只会爱自己。欧雪吹搬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窝在被窝里。他的腿应该跟那个叫做钟晓的女孩子有关。
欧雪吹全无睡意,皱着眉头联系着所有的线索。当邻居家的狗吠声穿越窗户传来,她的思绪才被打断。
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自己居然失眠。欧雪吹摇了摇头,强迫中断自己可笑的行为。已经过去4个月了,还有8个月,自己就会离开,跟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着,就昏沉的睡去了。

7
这天楚若翰起得很早,因为这天是跟钟晓见面的日子。
虽然他故作冷静,可是欧雪吹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不安。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内心有一点点的失落,暗暗羡慕那个叫钟晓的女子,可以有一个人可以这样不求回报的爱她。自己大概是不会有这个命的了吧。
“萧萧,你怎么不换衣服。”楚若翰像小狗一样跟在欧雪吹后面。
“才9点啊。”欧雪吹不紧不慢的说。
“可是我怕你胖了,穿不下前两天买的衣服。”某男开始狡辩。
“如果你脑子进水了,麻烦到厕所去倒一下。”欧雪吹把楚若翰推出客厅,拉上了厨房门。
楚若翰看着墙上的钟,一会觉得它快了,一会觉得它慢了。
对着大大的全身镜,楚若翰细细的打量着轮椅上的自己,其实他很少这样看自己,因为总觉得陌生。虽然已经26岁,可是,受伤以后很少出门社交,脸上居然还若隐若现一些稚气。
“已经很帅了。”欧雪吹走近,俯身对着镜子里的人说。
“那是。”楚若翰一个转身,离开了镜子。
“我去换衣服。”欧雪吹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冰粉色的连衣裙。这是之前的一天,一个陌生人送来的。楚若翰说,这是他从网上订购的,尺寸的确定是通过目测。
欧雪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裙子让她本来就玲珑浮凸的身材更加淋漓尽致,飘逸的质感削去她强硬的气质,呈现一股陌生的娇俏。
也许,在细节上,楚若翰确实有惊人的天赋。
欧雪吹拉开门,站在楚若翰面前。
“我今天才发现你还是有做美女的潜质的。”楚若翰笑盈盈的说。
“收回你猥琐的眼神。”欧雪吹拍了一下楚若翰的头,稀释自己被人赞扬的不安。

“楚先生,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需要通知总经理吗?”楚若翰两个人刚刚落座,一个经理样的人物冲了过来。
“别,不用,把轮椅帮我收起来就好,然后当我们透明的。”楚若翰一挥手,急于把那个多事的人打发走。
“那么,饮品方面。。。。。。”餐厅经理有点无措。
“红茶吧。”楚若翰询问的看了欧雪吹一眼,说到。“这里也是楚氏的产业。”等若干无关人等消失以后,他小声跟欧雪吹解释。
欧雪吹点头,有点漠不关心。
“萧萧,你要给点热情啊。我们是情侣呢,切记切记!”楚若翰看着欧雪吹一脸冷淡的表情,不由像个老母鸡一样在旁边咯咯叫。
“知道了,男朋友。。。。。。”欧雪吹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看到了失神的楚若翰,死死的看着窗外。
情不自禁,她轻轻地握住了楚若翰的手。

“若翰?!”那个传言中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试探地叫出声来。
“你这个表情让我很受伤噢。”楚若翰咧嘴大笑。“大家那么熟了,就给waiter一个为你效劳的机会吧。”他不懂声色的把自己无法站立为钟晓绅士的拉开椅子开脱。
钟晓就势坐下,细细的打量楚若翰。“你几乎没变,真让我不敢相信。”钟晓的樱唇一张一合,久别重逢的惊喜一字一字的泄漏。
“可是你依然乍一看很完美,仔细一看还是很完美。”楚若翰带着邪气给她倒茶。
“不介绍一下吗?若翰。”钟晓转向一直沉默地微笑着的欧雪吹,眼神里带着欣喜。可是她却从欧雪吹的眼神里看到了探究。
“我女朋友,你可以叫她萧萧。”楚若翰说出了第一句台词。
“一直听若翰提起你。”楚若翰诧异的感觉到欧雪吹的淡定和从容,犹如多年的妻子。
“我真的好高兴。”钟晓已经喜上眉梢,“看到若翰幸福,我真的好开心。前段时间我在美国见到你大哥了,他说你现在挺好,我就赶紧趁这次回国的机会来见个面。”
“是吗?大哥没跟我提起。”楚若翰微微有点诧异,然后一副了然的表情。“莫同呢?他没回来?”
“他忙着呢,搞通信方面的研发。不过给你们带了我们一家的照片。”
欧雪吹靠近楚若翰,共同凝视照片里幸福的一家四口,眼角一抬,感受到楚若翰压抑的笑容。“好可爱的一对宝宝。”他的手指抚上照片。“很像你。”他的声音轻柔,如失却方向的云。
“是阿!”钟晓满脸的满足和骄傲。“你们也要加油噢。”笑意的眼睛投向了欧雪吹,欧雪吹一阵脸红。
“若翰。。。。。。”钟晓的声音突然犹豫。
“什么?”他把照片递回给钟晓。
“那次,你救我。。。。。。”钟晓眼睛里冒出了自责和内疚。
“都8年了,你怎么还罗嗦啊。”楚若翰笑着打断。
“可是8年来我一直回忆着你躺在床上,两条腿打满了石膏,我觉得特别。。。。。”
“可是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吗?现在,大家都很好。”楚若翰轻轻说道。
纷飞的玫瑰花瓣,那来不及送出去的玫瑰花,那来不及说出口的表白,少年的他,那颗爱的心,随着飘动的两个人影而冰冷,在那个街口,除了那依然飘动的两个童男玉女的人影,楚若翰的一切已经灰飞烟灭。
欧雪吹清淡的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两个人。她突然觉得很窒息,那种无望的窒息,她甚至很想让钟晓立刻离开,可是最终,她安静的坐着,什么都不说,只是握着楚若翰的手,感受来自上面的清冷。
慢慢的,欧雪吹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听了。
楚若翰回到公寓的时候,一直沉默,身上带着扩展不开的忧郁。
“萧萧,说说你喜欢的人好不好。”良久,他对欧雪吹说,声音里是陌生的嘶哑。
“我没有。”欧雪吹轻轻摇头。
“没有。”楚若翰缓缓吐出两个字。“还好。”
“我不敢想。”幽静的房子,带着落日的霞光,带着傍晚的昏暗,伴随着欧雪吹飘缈的声音扩散开去。
——不敢想,楚若翰抬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眼光长久的落在那个表面坚强实际脆弱的女子身上。
两个孤独的灵魂,被余晖拖得长长的,投射在地板上,一地的寂寞。



8

地板上,铺满了照片。楚若翰躺在地上,伸开手臂仰望天花。
陌生?熟悉?
从前的钟晓,现在的钟晓。
他闭着眼睛,来回交替的回忆。
直到熟悉的饭香传来,他朝天空划了一个圆。
“句号。”他嘴唇微张,吐出了两个字。一切都是句号了。他努力的笑着,开始数窗外飞过的——喜鹊。
断续的鸟叫声传来,反倒有几声凄戚。楚若翰费力的坐了起来,去拉旁边的轮椅。
“老太太的电话。”欧雪吹叩了一下门,把头探了进来,看到一地的零乱。
楚若翰伸手,接过电话。
“奶奶,是不是想我了啊?”楚若翰突然声音高升,把欧雪吹吓了一跳,眼光落在他光着的脚丫子上。她从衣柜里找出袜子,小心的给他套上,他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柔软而没有方向,到欧雪吹费劲地给他穿上的时候,那个哇啦哇啦的人已经挂电话了。
楚若翰靠在墙上,好像元气大伤一样,没什么精神。跟刚才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
“萧萧,我好累啊。”他笑了一下,可是笑的很难看。
“你说的,放松的看这个世界。”欧雪吹慢慢的把散落的照片收拢,每一张,都是钟晓的笑脸。
“我又不是神仙。”楚若翰把照片一把抓起,放到旁边的大盒子里,快速的盖盖子。
“她像一个人。”
“谁?”
“24楼的女孩子。”
沉默,然后楚若翰说,“我怎么没发现。”
“干吗不跟她说呢?”
“为什么要说呢。”楚若翰蹙眉,居然有一股淡淡的怒气。欧雪初一怔,不再说话,默默地扶着他坐上轮椅。
“奶奶让我明天回去吃饭。”楚若翰的语气放缓,带着点点的歉意。
“好啊。”
“可是我跟她说我过些时候回去。你说我为什么想哭啊?萧萧。”楚若翰眨了几下眼。
“因为你难过啊。”欧雪吹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我想上房揭瓦。”楚若翰呢喃了一下。
“那我们上楼顶好不好?”欧雪吹蹲在他身边。
“你说的。”楚若翰来了兴致,居然从储物柜里掏出拐杖。
“你——”欧雪吹眼睛瞪如牛铃。
“我们走咯。”楚若翰把拐杖往欧雪吹手里一塞,忽悠忽悠的闪了,刚才的愁苦一阵风似的,就没了。

欧雪初第一次见到楚若翰站起来,如果那叫做站的话。他几乎真个靠在她的身上,双臂颤抖的利害。
“好久没站立了。”楚若翰气喘吁吁。
“平时为什么不用拐杖。”两个人歪歪扭扭的,扭到一块去了。
“刚开始还可以,后来腿,还有腰受不了,其实是奶奶看了受不了。”楚若翰突然觉得要分神说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欧雪吹用膝盖轻轻的顶了他的脚弯,他困难的踏上了第一个台阶。
“怎。。怎么觉得是老牛拉破车阿?”某男开始废话,漫长的台阶让他觉得痛苦不堪。
“谁是老牛,谁是破车。”身后是阴沉的女声。
楚若翰赶紧闭嘴,挤出谄媚的笑。

一上楼顶,楚若翰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也许应该说,是摔在地上。
“啊——”他不顾一切的摊开,闭着眼睛大喊。
连叫了三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天空,薄汗贴着细碎的头发。
“我疯了,呵。”楚若翰眼角漂移到沉默的欧雪吹身上。
“我很羡慕你可以叫出来。”欧雪吹迷茫的看着周围。
“那只是张开嘴巴的问题。”楚若翰晃晃悠悠的坐起来,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可能我习惯了这样吧。”
“像那次一样哭也可以,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你。”忍不住,楚若翰轻轻扯了一下欧雪吹披落的长发,那份柔软,居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僵硬的,他收回了手。
“不哭了,再也不哭了。”欧雪吹摇头。“不过可以喊一下。”她跳了起来,趴在楼顶的阳台尖叫。
叫声竭斯底里,可是很痛快。
“好了。”欧雪吹碎步回到楚若翰身边,蹲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点满足而稚气的笑。

9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欧雪吹发现楚若翰有趣的紧要。他会阵痛式的郁闷,然后大呼小叫几声,好像又复活了过来。更多的时候,他会钻到画室,然后一天都不出来,好想找到了什么支点,在里面发泄一下。
每次她看到他满身油彩的从画室出来,眼睛都有掩饰不住的羡慕,觉得他总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自己则是锅碗瓢盆,非常的劳碌,也非常的无为。
“你喜欢黄、蓝、绿在一起?”一次,欧雪吹忍不住去跑到画室去看楚若翰。
“嗯,感觉生机盎然,可是又带一点生命的忧郁。”楚若翰放下手中的画笔,示意欧雪吹坐在旁边。“你也画吧,随便怎么弄都可以。”
“我也可以吗?”欧雪吹带着一点点的诧异、惊喜、好奇。
“谁都可以,不就把色块弄到纸上吗?。”楚若翰不看她,口气平淡的很,就像欧雪吹在做饭而不是画画一样。
唰唰唰几下,欧雪吹有点发狠劲的停笔。“好了。”她说。
楚若翰满怀兴致转眼,愣了——沾满黑色的几道鬼画符。“新一代的抽象派诞生了,哈。”
“你说随便的。”欧雪吹难堪的低头。
“很好啊,一个彷徨而充满激情的抽象派。”楚若翰温和的说,眼里没有一丝的不屑。
“我还是去做饭吧。”欧雪吹站起来要走。
“你喜欢什么工作?”楚若翰的声音打断了她离开的脚步。

10
“导游。”欧雪吹沉吟了一下说。
“我以为你会喜欢安定的生活。”楚若翰有点意外,居然莫名的心生一丝失落。
“我也以为是,可是一直以来,总有被压抑的束缚和禁固,总有要冲出去游走四方的欲望和冲动。”欧雪吹脸露迷惑之色,可最终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楚若翰默然,他突然意识到,欧雪吹最终也会和钟晓一样离开他的。一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甚至不想理由的认为欧雪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两个的打闹会一直持续下去,就像这个世界存在着氧气一样正常。
好像,是自己糊涂了,楚若翰微微低头。
——束缚,楚若翰环看这个近似于可以用豪华来形容的玻璃屋,嘴角漾起了浅浅的苦笑,内心竟然是挥不去的沉重。
他们只不过是有一年契约的雇佣关系罢了。楚若翰沉默的凝视着欧雪吹留下的那幅鬼画符,良久,他沾上稠稠的蓝色,在上面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也许导游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自由和快乐。”饭桌上,楚若翰发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居然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也许只是一种想象,可是我还是要尝试,否则我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怎么样的。”欧雪吹把饭粒一颗一颗的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其实我是怕你要么冷死,要么热死,要么累死,本来就丑,日晒雨淋的,到时候弄得自己五大三粗,嫁不出去。”楚若翰为自己刚才的话直咬舌头,愣生生想要挽回点什么。
“你在关心我啊?”欧雪吹有点坏地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舍不得我啊?”
“哈哈,笑话。”楚若翰干笑了几声,“如果我喜欢你就天打雷劈,当初可是我赶你,你脸皮厚不走的。”
“大家那么熟了,你就认了吧,我不会笑话你的。”欧雪吹快要忍不住地捧腹大笑了。
“早就让你学习一下24楼的女孩子的啦,没见你有点进步。”楚若翰变成了逼急的狗,开始乱叫。
欧雪吹不说话了,可是脸上还笑着,只不过那种笑,只是为了不让气氛变冷而已。楚若翰张了张嘴,最后也不说什么了。气氛真的有点变冷了。

欧雪吹生日那天,收到了一份礼物。
她去那个老去的电话亭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听到了妈妈咳嗽得厉害,可是妈妈老说,老毛病,没关系,带着一点心酸和不安,又带了点了生日的祝福,回到了楚若翰的公寓。
在路上,她给自己买了一小块上面挤了一朵绿色的奶油花的蛋糕,作为自己给自己的浪漫礼物。其实她自己本身并不在乎生日与否,只是突然看到那块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已经很老土的奶油蛋糕,心里居然有一种梦幻的快乐,她想,这种小小的快乐,自己大概也可以控制吧。
她把蛋糕藏在了房间里,没让楚若翰知道。

在她整理那一大瓶的百合的时候,看到楚若翰在书房门口,看着她笑。
“生日快乐噢,萧萧。”一句祝福的话从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口里说出来,没点正经。
“你,怎么知道。”欧雪吹吃惊的停手。
“百合你喜不喜欢。”楚若翰完全不理会问题来源,自顾自得说。
“喜欢,只要是花我就喜欢。”
“那是给你的。”楚若翰推着轮椅,靠近欧雪吹,腿上放着一个盒子,上面扣着蝴蝶结,朱色的丝带轻轻跃动。
“给,我?!”欧雪吹的指尖流连于花瓣之间,很难想象这扎怒放的百合是属于自己的。
“不要一脸惊天地泣鬼神的样子好不好?”楚若翰笑了,笑得很得意,眼睛都弯了。“还有这个。”他把腿上的礼物递给了欧雪吹。
“什么?”欧雪吹迟疑了一下,心脏有点受不了,惊喜得有点受不了。
“你不会看啊,你什么时候IQ变得那么少了。”楚若翰本来还想看着欧雪吹高兴得大叫,谁知道碰到了一个不知情识趣的家伙。
欧雪吹轻轻一抽,十字交叉的丝带散开了。
“慢。”楚若翰突然抱着盒子不放,“你先发誓,第一,不能说不要,第二,不能因为太感动而喜欢上我。”他还为那天欧雪吹嘲弄他而愤愤不平。
“我发誓第一条,第二条不用了。”欧雪吹顺手拍了一下楚若翰的头。
打开的时候,欧雪吹真的很意外,她看到了一个数码摄像机,本能的她跳了起来。
“你发誓了的。”楚若翰一本正经得说。
“嗯,谢谢。”欧雪吹平息了很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以后,你当了导游,把你去的地方拍下来,让我也看看。”楚若翰咽了一下口水,说。
“实况你是有私心的啊。”欧雪吹按耐住内心的无奈,打着哈哈说。
“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对你。”某男骄傲的扬了一下下巴,像只公鸡一样推着轮椅离开。

“吃,蛋糕吗?”欧雪吹一在书房的门边,试探的说。楚若翰又在画小人了,其实,现在欧雪吹才知道,楚若翰画小人的时候,就是他没灵感画画的时候。
“蛋糕,你居然藏了私货。”楚若翰舔了舔嘴唇,很馋的样子。
“怕你看不上。”欧雪吹从背后拿出了那块路边买的有绿色奶油花的蛋糕。
“要。”楚若翰像一尾鱼一样游到欧雪吹身边,低头就是一口。
“你——把我的蛋糕吃掉了。”一声狼嚎,欧雪吹满屋子的追着楚若翰。
“不知道是我的嘴巴太大,还是你的蛋糕太少。”楚若翰好不容易咽下那块甜的腻人的蛋糕,喘着气说。
“你太不厚道了。”欧雪吹看着手中的梦幻就剩下一点点奶油星子,细细的舔了一下,很甜。

“楚若翰,这个是什么?!”中午的时候,欧雪吹拉开冰箱门,尖叫——她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梦幻,放在冰箱里。
“中午饭。”某个得意洋洋的男人说。

11
生日的那一天的感觉。。。。。。。
过去了很多天以后,欧雪吹还会时不时地,捡起记忆,然后偷偷的笑,连心都跟着跳舞了。
而楚若翰,却在倒数,欧雪吹离开的时间。
有一天,欧雪吹说,她要去看一个久违的朋友。楚若翰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还说,要玩得开心。突然,欧雪吹觉得,她不是一个保姆,倒是有点像主人。

柳长陵,其实是欧雪吹大学的死党,只是毕业以后就各奔东西了。两个人一见面,外向的她就尖叫着扑向了欧雪吹。
“怎么还是疯疯癫癫的,一点都没正形。”欧雪吹好不容易才稳住那个狂喜的人。
“我高兴啊。”她揪了一下那个看似冷静的女人的头发。
欧雪吹是一个表面上看来冷漠的人,实际上,她是有太多不能碰触的脆弱。
两个女人,盘腿坐在床上,捧着大被子,唧唧咋咋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雪吹,你好像有点变了哦。” 柳长陵冲着欧雪吹挤眼睛。
“赫,老了,对不对。”欧雪吹安静地笑。柳长陵很活跃,这是欧雪吹很喜欢的一点,她总觉得自己沉重了一些,突然,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跟她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人。其实出来半天,但是她的脑子里,有如影像一样,总会时不时地出现他,随时随地。
“你好像在牵挂一个人噢,那个,叫做喜欢吗?” 柳长陵斜靠在床头,脚丫子踢了一下欧雪吹。
“怎么可能。”欧雪吹低头,想都不想就否认了。
“怎么不可能?”
“怎么可能?!”欧雪吹抬头,脸上没有了表情。“你知道,我向来不太需要这种东西。”
“那是不同的。” 柳长陵内心不由叹气,过往的伤痛,好像已经扼杀了欧雪吹太多本有的少女情怀。
“我们谈另外一个话题吧。”欧雪吹的语气都冷了下来,一种无名的慌乱,和不安突然降临,她从来没想过,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会喜欢一个人,喜欢,是不是就意味着会受伤,她还可以再被伤吗?她还有力气吗?
想着,眼角居然湿润了。
柳长陵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说什么。
良久,柳长陵拨开欧雪吹额前垂落的发丝,说:“可是你骗不了你自己。”
“不想这些没有希望的事情。”欧雪吹语气空洞,卷缩在床角。
“雪吹,你的手好香,什么味道?”气氛变冷了,柳长陵转移话题。
“护手霜。”
“你是说,你在,用护手霜?!” 柳长陵眼睛瞪得老大,犹如看到天外飞仙。
“嗯,楚若翰说女人要爱自己,然后给我买了护手霜。”欧雪吹不以为然,轻轻地嗅了一下那股清凉的味道。
“他给你买这么私人的用品?!” 柳长陵开始翻白眼。
“有什么问题吗?”欧雪吹不解,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问题。” 柳长陵结巴了一下,决定让欧雪吹自己去明白。

楚若翰自己一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呆,努力的回想没有欧雪吹的日子,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屋子的空洞,几乎让他窒息,可是他明白,他必须习惯,总有一天,应该说不久以后的一天,欧雪吹就会离开他的视线,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在发呆的其余时间里,楚若翰就呆在画室里,在欧雪吹的鬼画符上添加色块,那狠狠的几道黑色痕迹,那么简单,却那么刺骨的痛。
欧雪吹的生命,应该是色彩斑斓的。他想。

“我之后可能会请假考试,考导游牌。”欧雪吹在饭桌上,犹豫着,说。
“好啊。”楚若翰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米饭,语气若无其事。
“嗯。”欧雪吹点点头,想起了柳长陵的话,忍不住,微微抬眼,透过长长的刘海,细细地看楚若翰。
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他,她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小心补考。”突然,楚若翰扔出了一句话,让欧雪吹目瞪口呆。
“你——你才补考呢。”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人在话题过去了好久好久以后,还在继续。
“我大学的唯一遗憾就没有补考过。”楚若翰放下饭碗,很拽的说,突然,好像还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还有没有女朋友,也是一个遗憾。”
“请问你有不是遗憾的事情吗?”
“还没想到。”楚若翰很坏的笑。看着欧雪吹忙碌的背影,笑容渐渐淡去,居然,自己停留在这个女子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钟晓,她呢?眉头,蹙了起来。

再后来,欧雪吹就有些忙碌了,学英语,背考题,楚若翰会时不时地从画室出来,看看她,然后又悄悄地回去。
自从她见完久违的朋友,对待楚若翰的态度就有些诡异了。总是有些刻意的冷淡,有的时候明明两个人玩的很欢,突然她也会收回热情。
楚若翰讶异之余,总是沉默的接受这种结果,有点忧伤的在背后看她。

12
当欧雪吹跟楚若翰一起,面对那个楚氏家族的太上老君的时候,她才明白,一直以来,楚若翰给了太多的自由给她。
“奶奶,您的新发型看起来真是巧夺天工。” 她站在楚若翰的身边,看着他发挥口水攻势,对着那个之前亲自面试她的白发老人又亲又抱,兴高采烈。
“好看啊,Alex 新给我设计的。”老人心满意足,很受哄,早把责怪孙子不回家看她的怨气忘记。
“奶奶的海棠园怎么样了?”楚若翰喝了一口茶,拉了一下欧雪吹,让她坐在他身边。
明察秋毫的老人静了静,说:“又找到了新品种。”
那一瞬间的安静,欧雪吹挣脱了楚若翰的拉伸,敏感的退后了一步。
一切,就是那么微妙。

“奶奶。”海棠园内,楚若翰略带不满的叫了一下。
“怎么?”老人抬眼,透过厚厚的老花镜。
楚若翰皱眉,“不要给欧雪吹脸色。”
“有吗?”
楚若翰沉默。
“小翰,保姆我们家有的是,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配的上你的女人。”老人透过放大镜,细细的端详怒放的海棠。
“她是我的朋友。”楚若翰少有的抿起清淡的嘴唇。
老太太愕然的转睛,长久的看着带着怒气的孙子。“你为了一个小保姆,跟奶奶生气?!”
“她是我的朋友。”楚若翰调转轮椅,直视那个很爱很爱他的老人。
“小翰,你长那么大,就没跟奶奶顶过嘴,你今天居然。。。。。”老人一口气没上来,话儿断了,过了一会,居然老泪横流。
“再过3个月,她就走了,您老人家可以安心。”楚若翰叹了口气,轻抚着老人的背。长长的睫毛垂下,不知道那句话安慰的是奶奶,还是自己。

玄关,欧雪吹蹲在楚若翰的面前,给他换上鞋子。这种事情,之前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可是这一次,是做给他奶奶看的。
“萧萧,剩下的我自己来。”楚若翰扶住欧雪吹的手,要自己系鞋带。
“该我做的。”欧雪吹低着头,说,语气平板。

这是一个很不愉快的下午。
楚若翰的双手,捏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奶奶的表情,是的,奶奶那是吃醋的表情。他苦笑了一下,突然明白,自己喜欢上了欧雪吹。

“两位,照相吗?”江边,一个中年女人突然横在他们面前。
两人愣了一下,楚若翰抬头看了一下欧雪吹,她没表情。
“那就照吧。”楚若翰假装愉快的说。
“两个人靠近一点好吗?”中年女人张罗着,粗嘎的嗓门,飘在江面上。
靠近,楚若翰突然意识到,他们中间,横着一张不可回避的轮椅。下意识的,欧雪吹俯身,略为的靠近了楚若翰。
两个僵硬的身体,被放到了一个方框里。

一路的沉默,带到了公寓。
腰部传来的酸痛,一下一下的,一天的疲惫让楚若翰也没有了力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欧雪吹,没有发现。
一点一点,楚若翰尝试着把自己移到浴缸里,颤抖的双臂出卖了他的无奈。
最终,他还是跌坐回轮椅,看着满池的透明的水,发呆。渐渐,身体就变得发凉,那一双敏感的双腿,也配合着痉挛起来。
蜷缩的身体滑落到地板上,滑动的轮椅撞翻了防滑椅,引起一阵巨响。
房间里的欧雪吹什么都听不到,却本能的冲进了楚若翰的浴室。
“若翰。”欧雪吹慌乱的眼神,还有冲口而出的心惊。摸着他僵硬却又不断颤动的脚板和脚小肚,拉伸掰压,疲劳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欧雪吹拨开楚若翰额前的湿发,像抱着婴儿一样,抱着他瘦弱的身体,居然哭了起来。
“傻瓜,不哭。”楚若翰靠在欧雪吹身上,虚弱的抬手,抹去她脸上纵横的泪迹。
“给你调水。”欧雪吹吸了一下鼻子,小心的扶着楚若翰靠在墙上,给他盖上了浴巾。

这是欧雪吹,第一次,给楚若翰洗澡。那双并不细嫩的双手,揉着泡沫,来回在他身上按摩,僵硬的肩膀,还有伤痕累累的后背。
犹如胸前被人轻击,一阵闷痛。“这样痛不痛?”欧雪吹手放在他的腰部,小心地用力。
“谢谢。”楚若翰含笑,看着欧雪吹倔强的脸。她才23岁,可是已经带了沧桑的意味,生活的艰难已经早早的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再过三个月,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楚若翰勉强的笑了一下,抬起手臂,无意识的捋了一下欧雪吹的头发。
“那你呢。”楚若翰的一句话,让欧雪吹的心很痛,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自己独自居住,为了让那个不爱自己的女孩没有牵挂,他自己默默守候,那种孤独,应该是相若的吧。
“我啊,嘿嘿,需要担心吗?”楚若翰赖赖的一笑。

两个人搀扶着,回到床上,倾泻的月光,落在脸上,一个不经意的吻,点落到欧雪吹的唇上,温暖,柔软,包容。
“萧萧。”楚若翰低沉的声音,犹如呢喃一般,若有若无的气息掠过欧雪吹的脸庞。“你一定要幸福。”
“怎么可以幸福?”欧雪吹低语,就像梦呓。
“你的幸福,不在我这里,在你自己手里,明天你就离开,找属于你的生活。”楚若翰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平静的让欧雪吹离开,就像指间流过的空气一样,平静。
“为什么吻我?”一个突然的问题。
楚若翰怔怔半天,说:“那是一个意外。”
意外。
欧雪吹轻轻扶着楚若翰躺下,盖上被子,关灯,离开。

13
第二天,很早,楚若翰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些东西,落荒而逃。
独自一人,转动轮椅,漫无目的地在还没有行人的路上行走,清凉的晨风,撩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实在害怕,不能想象,欧雪吹当着他的面,提着当初提来的旅行袋,拉开门离开的情形,情愿自己像一个鸵鸟一样,假装不知道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
茫然地,看到路边,有提鸟笼的老人,津津有味的围观,近观,原来是一堆老头在下象棋。楚若翰忍不住嘿嘿笑了两下,引来一群人的侧目。
“错了错了。”旁观的楚若翰突然拉住正要落子的老头。
“怎么错了?”老头斜眼,不满的问到。
“放这里。”楚若翰把子换了个方位,周围一阵沉默,突然爆发出一片’好棋’的笑说声。
“来,你来。”老头笑得牙齿都掉了,赶紧让贤。
“那我不客气咯,各位承让,嘿嘿。”楚若翰总算把那件让他烦心的事情暂且抛开,陷入到一片杀声之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太阳已经换了一个方向照射的时候。
“若翰。”一个不甚愉悦的低沉的男声,在人群旁边响起。
半天,楚若翰才从人堆里探出脑袋。“阿。。。。阿珞。”结结巴巴,总算把老朋友的名字叫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混了?!”阿咯抱着手臂,阴沉的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人。
“快下。”一群老头,哪里理会两个男人玩什么游戏,催促着楚若翰赶紧干活。
“好。”楚若翰低头,继续刚才的棋局。
“对不起。”阿咯拨开人群,把楚若翰的轮椅拖了出来,不忘交待一句说:“这个人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我要送他回去。”
三除两下,楚若翰被放到路边的车上,轮椅也重重的放到后尾箱。
“你,你,怎么回事?!”楚若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扣安全带这种事情还算知道。
“你知道我在那里看你看了多久了?”阿珞脸色黝黑,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可是,现在好像是晴转多云。
“多久?”
“中午到现在,现在是下午4点。”
一个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4点。”晕头晕脑的楚若翰好像刚刚从一个世外桃源回到现实中来,居然是不能形容的失落和空洞。
转念,突然他奇怪的问,“那你怎么在啊?你不是在欧洲的哪个旮旯里做苦力吗?”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一上街溜达,哼,居然就看着你,昏天黑地地跟人下棋。中午吃饭了吗?”
“没。”这个字楚若翰说的很小声。
“我打电话给你大哥。”阿珞拿出耳机,却一把被某个不知死活的夺去。
“今天是一个意外。”一个弧线,耳机连带手机被扔到后座。
意外,这两天意外太多。楚若翰心里暗叹。

车子兜兜转转,向楚若翰的公寓拐去。
“别,去你那里。”楚若翰的声音不高,可是很强硬。
阿珞飞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大回转,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阿珞住二楼,是机关的一个老房子,父母跟着大哥住,他自己在老房子里乐得逍遥。可惜的是,没有电梯。
楚若翰行动不方便以后,几乎不怎么上他屋子里来,因为每次,都是阿珞抱他上楼,然后再抱下楼。
“扶好咯。”阿珞一使劲,将楚若翰横着抱起,三下两下的冲进屋子,把他甩在沙发上。
楚若翰懒散的摊在上面,闭眼呼吸好像很熟悉,却很遥远的味道。
他确实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他的行动不便,还有阿珞经常不在,两个死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送一个菜丝粥,一个红烧肉饭。”阿珞把手机一扔,大咧咧的坐在楚若翰身边。
两个男人就那样坐着,谁也不说话。
后来送外卖的来了,也只有呼噜呼噜的吃饭声。

“这次回来,不走了?”吃饱喝足,楚若翰半睁着眼睛,问。
“不是在邮件里说了嘛,玩够了。”
“哈哈,你也有玩够的时候。”楚若翰拍着阿珞的肩膀。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哈哈下去?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比耐性,阿珞知道自己绝对比不过楚若翰。
“回来干什么?”楚若翰从桌子上的烟盒抽了一根烟,放在鼻子下,细细的闻着。
“被放到辅业公司的去了,做旅游。”阿珞扫了一眼楚若翰塌陷的长裤,细软的腿,斜靠在扶手上,毫无支撑。
楚若翰眼皮颤动了一下,最终也不说什么,他实在不希望有一天,欧雪吹会怨他什么。
“又是女人的事情?”突然,阿珞靠近,神秘兮兮的问到。
“又是?”楚若翰歪着嘴角笑着说:“你看我是那种有女人缘的人吗?”
“一般女人都很肤浅,就看一幅皮囊。”
“我是个残废。”楚若翰冷淡的回应。
“若翰!”虽然已经很多年,可是阿珞还是听不得这个词语,那两个刺耳的词语刺得他马上坐直了身体,呼吸声也变得粗重。

“她是属于大海的鱼,而我是一条只能生活在鱼缸的鱼。”

14
第二天,很早,楚若翰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些东西,落荒而逃。
独自一人,转动轮椅,漫无目的地在还没有行人的路上行走,清凉的晨风,撩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实在害怕,不能想象,欧雪吹当着他的面,提着当初提来的旅行袋,拉开门离开的情形,情愿自己像一个鸵鸟一样,假装不知道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
茫然地,看到路边,有提鸟笼的老人,津津有味的围观,近观,原来是一堆老头在下象棋。楚若翰忍不住嘿嘿笑了两下,引来一群人的侧目。
“错了错了。”旁观的楚若翰突然拉住正要落子的老头。
“怎么错了?”老头斜眼,不满的问到。
“放这里。”楚若翰把子换了个方位,周围一阵沉默,突然爆发出一片’好棋’的笑说声。
“来,你来。”老头笑得牙齿都掉了,赶紧让贤。
“那我不客气咯,各位承让,嘿嘿。”楚若翰总算把那件让他烦心的事情暂且抛开,陷入到一片杀声之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太阳已经换了一个方向照射的时候。
“若翰。”一个不甚愉悦的低沉的男声,在人群旁边响起。
半天,楚若翰才从人堆里探出脑袋。“阿。。。。阿珞。”结结巴巴,总算把老朋友的名字叫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混了?!”阿咯抱着手臂,阴沉的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人。
“快下。”一群老头,哪里理会两个男人玩什么游戏,催促着楚若翰赶紧干活。
“好。”楚若翰低头,继续刚才的棋局。
“对不起。”阿咯拨开人群,把楚若翰的轮椅拖了出来,不忘交待一句说:“这个人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我要送他回去。”
三除两下,楚若翰被放到路边的车上,轮椅也重重的放到后尾箱。
“你,你,怎么回事?!”楚若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扣安全带这种事情还算知道。
“你知道我在那里看你看了多久了?”阿珞脸色黝黑,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可是,现在好像是晴转多云。
“多久?”
“中午到现在,现在是下午4点。”
一个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4点。”晕头晕脑的楚若翰好像刚刚从一个世外桃源回到现实中来,居然是不能形容的失落和空洞。
转念,突然他奇怪的问,“那你怎么在啊?你不是在欧洲的哪个旮旯里做苦力吗?”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一上街溜达,哼,居然就看着你,昏天黑地地跟人下棋。中午吃饭了吗?”
“没。”这个字楚若翰说的很小声。
“我打电话给你大哥。”阿珞拿出耳机,却一把被某个不知死活的夺去。
“今天是一个意外。”一个弧线,耳机连带手机被扔到后座。
意外,这两天意外太多。楚若翰心里暗叹。

车子兜兜转转,向楚若翰的公寓拐去。
“别,去你那里。”楚若翰的声音不高,可是很强硬。
阿珞飞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大回转,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阿珞住二楼,是机关的一个老房子,父母跟着大哥住,他自己在老房子里乐得逍遥。可惜的是,没有电梯。
楚若翰行动不方便以后,几乎不怎么上他屋子里来,因为每次,都是阿珞抱他上楼,然后再抱下楼。
“扶好咯。”阿珞一使劲,将楚若翰横着抱起,三下两下的冲进屋子,把他甩在沙发上。
楚若翰懒散的摊在上面,闭眼呼吸好像很熟悉,却很遥远的味道。
他确实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他的行动不便,还有阿珞经常不在,两个死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送一个菜丝粥,一个红烧肉饭。”阿珞把手机一扔,大咧咧的坐在楚若翰身边。
两个男人就那样坐着,谁也不说话。
后来送外卖的来了,也只有呼噜呼噜的吃饭声。
“这次回来,不走了?”吃饱喝足,楚若翰半睁着眼睛,问。
“不是在邮件里说了嘛,玩够了。”
“哈哈,你也有玩够的时候。”楚若翰拍着阿珞的肩膀。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哈哈下去?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比耐性,阿珞知道自己绝对比不过楚若翰。
“回来干什么?”楚若翰从桌子上的烟盒抽了一根烟,放在鼻子下,细细的闻着。
“被放到辅业公司的去了,做旅游。”阿珞扫了一眼楚若翰塌陷的长裤,细软的腿,斜靠在扶手上,毫无支撑。
楚若翰眼皮颤动了一下,最终也不说什么,他实在不希望有一天,欧雪吹会怨他什么。
“又是女人的事情?”突然,阿珞靠近,神秘兮兮的问到。
“又是?”楚若翰歪着嘴角笑着说:“你看我是那种有女人缘的人吗?”
“一般女人都很肤浅,就看一幅皮囊。”
“我是个残废。”楚若翰冷淡的回应。
“若翰!”虽然已经很多年,可是阿珞还是听不得这个词语,那两个刺耳的词语刺得他马上坐直了身体,呼吸声也变得粗重。
“她是属于大海的鱼,而我是一条只能生活在鱼缸的鱼。”

15
阿珞被楚若翰的鱼缸理论彻底激怒了,二话不说就把楚若翰弄回了公寓。
门当啷打开的时候,不是楚若翰预期的黑暗,而是一片灯火通明。屋子里,地板是一尘不染的,桌子上,是半开的太阳菊,橙色的。
欧雪吹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看书。门开的时候,她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没作声。
楚若翰几近手脚僵硬,目瞪口呆,“你。。。。你怎么还在?”
“为什么不在?”欧雪吹走到他身边,帮他脱下鞋子,站起来的时候,才看到后面还有一个黑黑的男生。
“若翰,她就是那条大海里的咸鱼?!”阿珞一个闪身,闪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阿珞!”楚若翰恼怒的叫了起来,居然脸红了。他从来没有恋爱的经验,就连追女孩子也是未遂,多年来他至多就算是一个爱情的旁观者。
“什么咸鱼!”欧雪吹抱着手臂,直视楚若翰,似笑非笑。
“咳。。。。。我该走了。”阿珞看到死水终于撩起波澜,满意地站起来,闪到门口,走的时候还不忘临门一脚——“她是属于大海的鱼,而我是一条只能生活在鱼缸的鱼。”如唱戏般的声音飘着飘着,飘远了。
楚若翰的脸色,早已憋成猪肝色。欧雪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轻轻的抽动着,却是不能按耐的有点尴尬又有点甜蜜的笑意。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离开了,可是关门的那一霎那,她脑海里反复的脸,又让她重新回头,安静的等他回来,心里,居然多了很多牵挂。
“你,不要听阿珞胡说。”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若翰才结巴着说出一句话。
“他说什么了。”此时的楚若翰窘得要命,欧雪吹跪在他面前,好笑的看他。
“其实就是一个意外,呵呵。”楚若翰讪笑着,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情形。
“胆小鬼。”内心开始有了期待的欧雪吹顿时有些失落,不满的坐在地上,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个胆小鬼呢。
“还痛不痛?”她把楚若翰的双脚抱在怀里,无限的怜惜。前一天晚上楚若翰蜷缩在浴室地板上的情形,犹如湿水的鞭子抽在身上,那么长久的痛。
“萧萧,其实,你不用管我。”楚若翰抿着嘴,想把自己的双脚拿回来。其实,腿依然很痛,更何况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要说不痛,那就只能骗别人了。
“真的不用我管吗?”欧雪吹的语调瞬时冰冷了起来。“我扶你上床躺会吧。”

腰部的僵硬,让楚若翰很久,都不能放松的躺平,欧雪吹只好垫高了后背,让他舒服一点。鹅黄的灯光,欧雪吹失神的看着楚若翰的脸,俯身,轻轻地,温柔地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楚若翰愕然的看着她,居然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一个意外,除非你也跟你奶奶一样,认为我配不上你。”欧雪吹的声音低而软,却很清晰。
“你知道不是的,我只是怕。。。。。”
“你说,我一定要幸福,我的幸福,在自己手里。今天早上,我终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吗?楚若翰。”
那近在眼前的清秀的脸,眼睛明澈,没有丝毫杂质,那么坦率。
“我要你。”楚若翰环过欧雪吹的腰,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那分离的空茫,如此难耐。拥有和失去,也不过一步之遥。
“我说过,你说你喜欢我,我不会笑你的。”彼此深深的呼吸之后,欧雪吹探出脑袋,调皮的说。
“我喜欢你。”楚若翰很乖很乖的说。

16
“快点快点。”楚若翰抓着鸡毛掸子,在欧雪吹背后挪来挪去。
“楚若翰,如果你再不闭嘴,你就三个月不能出去玩。”欧雪吹恶狠狠的瞪眼睛。从某人说“我喜欢你”的第二天,就开始不停的像一个母鸡一样跟在她后面,催促她复习。
“可是都过去半天了,你还没把这部分的题目记下来。”楚若翰可怜兮兮的申辩。
“还说?!”欧雪吹火冒三丈,她第一次见识,楚若翰的聪明,10多页的真题,他扫了一眼,就几乎记下来了,而欧雪吹背了一上午。
“那,那我给你去做窝蛋牛肉饭噢。”看到欧雪吹的脸色,楚若翰赶紧逃跑,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讨好一把。背后,是欧雪吹抿在嘴边的笑意。
楚若翰安静的坐在厨房里,盯着微波炉,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出,他真的希望,欧雪吹喜欢的东西,可以很快地逐一实现。

“我走咯。”欧雪初站在玄关换鞋子。
“抱一下。”楚若翰跟在旁边,伸出手。
今天是欧雪吹面试的日子,她拒绝了楚若翰推荐她到阿珞的旅游公司,坚持拿到导游证以后自己找工作。楚若翰想,这是欧雪吹愿意的事情,也就随她去了。

当欧雪吹回到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笑口吟吟的家伙,坐在轮椅上等她。
“怎么没在画室里?最近不是很有感觉么?”
“我总感觉你要回来了,我就在门口等着你。”楚若翰的裤子上还滴着油彩,眸子里满是柔柔的期待。“你该进房间换衣服了。”突然,某男莫名其妙的提醒。
“好像有古怪噢。”楚若翰总能弄出一点事情,让欧雪吹始料不及。
“没有。”楚若翰摇头,老实交巴的样子。
“——楚若翰。”欧雪吹推开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大叫。“这是什么?!”
“萧萧,我,还有小萧萧。”楚若翰跟在后面,认真地解释。
三个维尼熊,两大一小,一家熊,排排坐在床上,带着憨态的笑。
“你去到哪里,都要戴上若翰。”楚若翰把其中打着领结的维尼熊放在欧雪吹怀里,“我带着萧萧和小萧萧。”
“他们,应该总在一起。”欧雪吹重新把三个小熊摆放一起。
“可是。。。。。”楚若翰有些迷惑。
“若翰,我,我今天面试成功了,他们当场拍板要我。”欧雪吹沉吟了一下,“我没有应聘专职导游,我做后勤。”
“为什么?那个是你的梦想。”楚若翰很震惊。“因为我吗?”他眼里掠过一丝心痛。
“因为我们。我想跟你一起,做鱼缸里面两条快乐的鱼。”欧雪吹在楚若翰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希望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个信念更重要。”
“这个就是我喜欢的事情。”欧雪吹把头靠在楚若翰的腿上,任由他抚摸自己的长发。

欧雪吹上班去了,桌子上是她做的早餐,厨房的锅里,是定时的瓦餐,袅袅的往外冒热气,冰箱里是装盒的套餐——无论状态发生什么变化,她总想无微不至的楚若翰,一点点的伤害,都让她自己觉得痛苦。很多次,楚若翰都强烈抗议她这么辛苦自己,她都坚持如此,即使自己要早起很多,后来,楚若翰只好戏虐她为“劳碌命”,默默接受这种形式的爱。
吃完早餐,屋子里很安静,楚若翰回到书房,详细构思自己最近的创作灵感。最近出版社来询问是否有创作计划的很多,可是每次,他总是撇了一眼那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的绘图草稿说,还没有。
失望的声音,他听了很多,可是,这次的作品,是为一个人而做,他不打算在上面加上一个时限。

“你又玩什么?”下班回来的欧雪吹蹑手蹑脚的跑到画室,本意是想吓一吓楚若翰,没想到反而又让楚若翰给吓了一跳。
“把小熊弄到轮椅上啊。”楚若翰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在轮椅后背上喷漆,上面已经落成了一个橙黄的熊爸爸。
“我也要。”欧雪吹蹲了下来,笑眯眯的说,脑袋往楚若翰身上蹭了几下,且当作贿赂。
“不够。”楚若翰向后挪了一下,让欧雪吹坐在腿间。
“够不够?”欧雪吹跳到楚若翰前面,揪着他的两个耳垂。
“够了。”楚若翰吞吞吐吐,一脸委屈。转而把身体靠在欧雪吹的后背上,把喷枪塞到欧雪吹手里,双手握住她的手,唧唧的往轮椅上喷漆。
“这个是你。”他靠在欧雪吹耳边,轻轻低语。
“嗯。”欧雪吹点头,很甜很甜的笑,把楚若翰的手环在腰间。手指,在彼此的手心中流连,两个人,安静地坐着,享受这静谧的一刻。
“过段时间,我想回家。”过了很久,欧雪吹说。
“好,我陪你回去。”
“嗯……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我妈,然后告诉她这件事情。”欧雪吹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隐隐有一种预感,好像他们并不会很长久地这样幸福。
“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就这样做。”楚若翰把欧雪吹的手包在手心,意图让她释放内心的不安。从欧雪吹没有走的那天起,他已经打算好,不会再放弃。
“周末,我们出去溜达好不好,你都好久没怎么出去了。”欧雪吹被那阵突然的不安弄得焦躁,不由得转移快乐的话题。
“圣旨都下来了,能不去吗?”楚若翰浅笑着,不自觉地搅弄欧雪吹额前的软发。
“嗯。”欧雪吹满足的点头,从来,确实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宽容的爱她,妈妈是爱自己的,可是贫苦和疾病,总让她爱的力不从心。她的头顶,顶着楚若翰的下巴,忍不住偷偷的斜眼,看旁边的草图。
居然,前两天,她才知道爱她的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

那天,柳长陵风风火火的约着一起午餐。
就在欧雪吹端起一杯冻柠往嘴里送的时候,柳长陵冲了进来,手里抓着一叠书。
“雪吹,我现在才知道你真的钓到了一个乌龟啊,啊,不对,是金龟。”
欧雪吹闻言,一口茶差点喷到柳长陵脸上。
“你说什么?”欧雪吹声音挤得细细的,眼睛眯得长长。所谓物以类聚,跟多了楚若翰,欧雪吹也变得生动了很多,这是柳长陵说的。
“楚若翰居然就是那个很出名的漫画家雨滴,吓死我了。”柳长陵拍着胸口,把欧雪吹的冻柠全部倒到口中。
“为什么要吓死啊,他不还是他吗?”欧雪吹沉吟一会,恢复了常态,确实,对于她来说,楚若翰,还是那个楚若翰。
“他不是败家子噢,这个很重要,是一个可以自产自销的金龟噢。”柳长陵好像很兴奋,转身高叫:“waiter,牛肉炒饭,加多一个冻拧。”
欧雪吹忍不住嘿嘿笑了几下,虽然她一直不是很清楚楚若翰是干什么的,可是,她已经知道,他没有花家里的钱,那不是楚若翰的性格。
“还有还有,他居然就是我们学校那个很有传奇色彩的那个师兄。”柳长陵没有停嘴的意思,“就是那个我们C大历史上第一个2年修完所有课程,并且每科拿A的人,现在还没有人破纪录噢。”
“是他?”欧雪吹微微歪头,意外了一把,嘴角翘着,噙着笑。那个传奇的师兄,居然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当年,很多人都拿他当偶像,不但说他可以那么短的时间读完,而且他的论文也是惊倒导师。他的很多试验设计,几乎可以写入课本。
“他居然没告诉你,这么威的历史。”柳长陵打断欧雪吹的沉思,可是没有忽略她嘴角的笑意。
“他?他不会。”欧雪吹摇摇头,感觉自己连心的笑了。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像放大镜一样,把阳光放大,都洒在了自己身上。

“干吗不去楚氏工作呢?你读的就是商科阿。”欧雪吹从记忆里将自己抽回,漫不经心的问。
“读商科是父母要求的,因为我的原因,当初二哥被奶奶逼去读了医科,所以我要读回商科。”楚若翰不以为然。“后来,奶奶知道我根本不喜欢做生意,其实也是生怕我累坏了,所以就说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奶奶……奶奶真的很爱我的。”楚若翰犹豫了一下,说:“我从小跟着奶奶大的,楚氏越壮大,爸爸妈妈就越忙碌,最近几年,他们几乎都在欧洲开拓市场,我们都很少见面。”
“我会证明给你奶奶看,不让你为难。”欧雪吹轻轻的在楚若翰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很坚定的说。

17
在欧雪吹回家的那一天,楚若翰莫名其妙地被楚若礼拎回家。
家里的人很齐,连楚家少见的两个大家长都回来了,坐在屋子的大厅里,大家的表情都不好,气氛也有些诡异。
“老爸,老妈。”楚若翰顿了一下,淡笑着自行推动轮椅,跟父母拥抱了一下。
“小翰,连你爸妈都回来了,你也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奶奶一边看着,有点沉不住气,皱着眉头。
“我有什么问题吗?能吃能睡能说能笑。”楚若翰的脸本来还是笑的,可是突然变的有点冷。
“小翰。”一直没有怎么太出声的楚笑轩明显听出了楚若翰的情绪。“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找到合适的人,听你奶奶说,你甚至让那个小保姆合约期未满就出去工作。”
“那你们告诉我什么叫做合适,难道一大早把我叫回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事情吗?”楚若翰一贯的笑容已经越来越冷。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老太太一听,居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不明白这个从小乖巧的孙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上一次是顶嘴,这次更甚。
“我爱的人,有问题吗?”楚若翰反问到。“我只说一次,我要么放弃,如果我走出了第一步,我就不会放弃了,我走了,改天我跟雪吹请大家吃饭。”楚若翰调转轮椅就要离开。
“小翰,你给我站住!”奶奶明显情绪激动,居然对着楚若翰大发雷霆。
“奶奶,早在8年前,我就不可以站了。”
“就是那个叫欧雪吹的什么爸爸,让你站不起来的。 她爸爸酒后驾车,撞了你以后,撞倒前面的店面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奶奶的声音近乎咆哮,说完居然掩面而泣。
这些过程,楚若翰都知道,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人,居然是欧雪吹的父亲,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内心深处,很恨那个男人,那个毁掉他生活的男人。
整个房子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两个女人低低的饮泣声。楚若翰背对着他们,不知道什么表情。
“若翰……”一旁冷眼看着的楚若礼踱到楚若翰身边,蹲了下来,跟他平视。“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在这一点上,我们都很难接受。回家住吧,我们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这是我跟雪吹的事情,不用麻烦你们。”楚若翰转动轮椅,面对大家。“雪吹的父亲从小就没理过她和她妈妈,没有尽到任何的责任,现在,撞伤我的是她爸爸,不是她,冷血一点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样说,你们满意了吗?”
“小翰!”奶奶颤抖的站起来,指着他,“欧雪吹对我来说,就是仇人的女儿!”
“奶奶,我知道您爱我,可是,雪吹不就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吗?您干吗老为难她,她有什么得罪你们了!”
谁也没见过楚若翰发怒,可是,他确实发怒了,大家都愣住了。他转身,毅然的离开了楚宅。后面跟来的是楚若礼的脚步声。
“若翰……我送你。”楚若礼担心的看着楚若翰的背影。
“不用,我会回去,谢谢。”楚若翰冷漠的看了一眼楚若礼,那种被毁灭的痛苦被重新勾起,他感觉内心有一股紊乱的怒气,无处发泄。

楚若翰在欧雪吹的房间里,看着并排的三只熊,看了一个晚上。
——他们,应该总在一起,这是欧雪吹说的。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有什么比现在拥有的,更加真实呢。他拿起电话,拨上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欧雪吹呆呆地看着妈妈憔悴的脸,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带着无奈的泪。
“妈妈,为什么是爸爸,为什么是他撞伤了若翰。”欧雪吹近乎呢喃。内心一直的不安此刻变成了现实,居然沉重的不能承受。
“如果妈妈知道你的雇主就是楚家,我一定不让你去……小雪,不要这样,就算没有这个事情,我们家高攀了人家,也是我们的不对,你嫁过去,要受白眼的。”欧母粗糙的手指扯去欧雪吹脸上的泪痕,居然给欧雪吹一阵真实的刺痛。
“若翰他很苦,他不能走,他很多地方都不可以去,他身体也不好……”欧雪吹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妈妈都知道,妈妈知道。”欧母一把把欧雪吹抱在了怀里。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三只熊的曲调响起,欧雪吹的泪,再次无声的落下,轻轻一按,手机被关掉了。
楚若翰看着只剩下嘟嘟声响的电话,一阵不祥的预感。

18
“阿珞,我要去闿县。”一句话,没有解释,没有理由。
楚若翰死死的扶着扶手,颠簸的路面,让他无法平衡,更让他受伤的腿和腰不堪负荷。他皱着眉头,看着沿途的民居,这是一个贫困的地方,而这里,居然是欧雪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他想起了第一次,他们出门,去的那个地方。
凭着仅有的一点信息,两个人在小小的县城兜转了一天,才找到了欧雪吹的家,那个破旧的小平房。

欧雪吹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费力的移动自己身体,准备坐到轮椅上的楚若翰,居然,移不开脚步。
那是一双残废的腿,是的,虽然它们有着应该有的部件,却没有了功能,有的,只能是永久的伤痛。
欧雪吹死死的看着楚若翰单薄的腿,一个转身,砰的把门关上了,后背顶着已经黑的发亮的木门,竟然是一阵阵的颤抖。
“萧萧。”楚若翰把手放在门板上,没有敲,只是那样放着,似乎那样可以感觉到里面的人的温度。
“开门好吗?我知道你也知道了。可是那重要吗?”
回应他的,只有压抑的哭声。
“我在外面等你。”楚若翰平淡的说完,转身对身后的阿珞说:“阿珞,你先回去吧,我跟萧萧有些事情要解决。”
阿珞很深很深的看了楚若翰一眼,真的就转身走了。他知道,如果他在,欧雪吹永远都不会开门。
楚若翰不作声,就那样坐着,双手搭放在腿上,脸上居然平静无波。
欧雪吹透过门缝,看着轮椅上端坐的楚若翰,内心一阵抽痛,怎么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若翰。”门吱的打开了,欧雪吹扑到了楚若翰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吗?”楚若翰摸着欧雪吹柔软的头发,“是不是你忘记给我买礼物了,觉得理亏阿?!”
欧雪吹窝在楚若翰的怀里,拼命的摇头,居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开玩笑的轻松。
“对不起!”不知道多久,欧雪吹抬起头,“若翰,你不要这样,我会觉得更内疚的……”
“不请我进去吗?我第一次来你家噢。”楚若翰打断她的话。
两人的眼光落在横在中间的门槛,欧雪吹笑容僵住了,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抱一下嘛。”楚若翰依然笑着,语调里,是懒洋洋的痞气。他伸出右手,左手撑在了扶手上,要站起来。

几乎是半拖半就的,楚若翰气喘吁吁的坐到了屋子的椅子上。“不许哭了哦。”他一把拉过欧雪吹,把她放在腿上。“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不是别人,他是撞伤你的人,他是我的亲生爸爸!”欧雪吹挣脱着要离开,却第一次发现,楚若翰的力气,是如此的大,让她无法挣脱。
“那又怎么样,现在来讨论这些事情,能够改变什么,我还可以走嘛?既然不可以,我们为什么不珍惜现在。”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能接受,你明白吗?我一看你的腿,我就难受!”欧雪吹终于挣开了楚若翰,站在离他2米的地方。
“你没有因为我的残废放弃我,就因为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就要……”楚若翰停顿了一下,咬牙说出了后面两个字——“放弃?!”
“若翰,我……我做不到,我面对不了你,我明白一切都不能改变什么,可是我就是面对不了你!”欧雪吹一步一步地后退着,离楚若翰越来越远。
楚若翰看着满眼痛苦几乎崩溃的欧雪吹,居然那些浩浩荡荡的道理,一句都出不了口。
“离开,你会开心吗?”很久,楚若翰颤抖的问。
“不会,也许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开心了,因为所有的快乐,都还给你了。”手指,抠在门上,指尖已经发白。
“我回家等你。”楚若翰拉过旁边的轮椅,艰难的移了上去。

虽然第二天,就是欧雪吹回来的时间,可是楚若翰依然觉得这一夜,很难熬。他从来没开到过欧雪吹如此的憔悴,无奈和无助,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
手,捏着那双残废的腿,手和腿,皆觉疼痛,却无意放开。
真的要分开吗?楚若翰问自己,如果,萧萧执意离开,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昏沉的,他趴在欧雪吹的床上睡着了。

19
楚若翰的手指轻轻地叩着腕下已经出版的作品《鱼》,若有所思。
“小翰,饭菜都做好了,衣服也收拾好了,明天我再来。”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书房门口招呼了一声。
“谢谢萍姨,您慢走。”楚若翰浅笑着回应。
欧雪吹已经走了2年了,萍姨也来了2年。时光,确实是在飞逝。
萧萧,你也该回来了。楚若翰的嘴角抿成一个上扬的弧度,连眼角也翘了起来。

那一天,欧雪吹确实回来了,她打开门,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楚若翰,漂移的眼神,没有忽略楚若翰眼底的紫黑。
“你要站多久,才肯进来。”楚若翰龇牙裂齿的笑着,缓缓地靠近她。
“若翰……”欧雪吹的话语软软的,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楚若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露出一丝忧伤。“你就在我身边,可是你却离我那么远。”
“我感觉自己很罪恶,很龌龊。”欧雪吹低头,看着注视着她的楚若翰,居然没有勇气再去拥抱他,虽然,她那么的留恋那个温暖的怀抱。虽然,那个怀抱曾经给她无数的快乐和希望。
“你要走吗?”
没有回答,整个屋子安静得令人窒息。
“你说不出口?即使你已经想逃100次了,还是说不出口!”
“我……不走……”欧雪吹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三个字的一句话。
“因为内疚……吗?为了弥补?你认为我们两个处在这样的定位下,我们会幸福?”楚若翰的语调很平,可是表情,却变得僵硬。
让欧雪吹颤抖的是,隐约的,她居然感觉到楚若翰眼睛里的水汽。
时间突然变得静止了。
“我给你长假。”突然,沉默了很久的楚若翰抬头,微笑着说。“2年,够吗?”
欧雪吹张了张嘴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咯,2年后,我会抓你回来的。”楚若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意。“现在计时开始。”
“若翰……”
“不许反悔!赶紧收拾东西走人!”楚若翰咬咬牙,说到。

楚若翰靠在欧雪吹的房门口,看着收拾东西的那个女子的背景,他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说出了放手两年的话。
人总有面对不了的时候,人也总需要一些时间去长大,他宁愿欧雪吹离他很远,心却离他很近。
所有的东西都就绪了,本来,欧雪吹的东西就不多,她坐在床头,看着排排坐的三个小熊发呆。回头看了一眼楚若翰,虽然他脸上仍然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欧雪吹却感受到他内心的在意和紧张。犹豫了很久,她终于拿起了‘若翰’小熊,放到了背囊里。
“要在大海里游得开心。”楚若翰拍拍欧雪吹的脸,有点恋恋不舍。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任性了。”欧雪吹蹲了下来,“你真的认为我该走吗?”说完,居然就哽咽了。
“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味道。”楚若翰迅速的在欧雪吹的唇上点了一下,接而是细致而温长的吻。“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傻瓜。”欧雪吹透过透明的泪,勉强的笑了一下,打开屋门,义无反顾地走了。
在踏出的第一步,她突然明白了楚若翰的意思,离开是为了回来。

阿珞墨黑的脸,死死的看着面前那个恬不知耻的楚若翰。
“做朋友,哪里可以计较那么多呢,当然是要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了,对不对?!”某男继续滔滔不绝,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我都插了几次刀了,你什么时候有因为我是你朋友来让我吃一顿饭,每次都是因为那个跑掉的女人,现在整个行业,都以为我在暗恋那个女人啊!”有些粗黑的阿珞居然开始抓狂。他是彻底受够了这个男人,当初大度的让别人走,走了又装死要他时刻监控时刻汇报。“哎,你为她做那么多,她知道吗?”突然,阿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她会知道的。”楚若翰露出一个坏坏的笑,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牵挂。
“确认要做那个手术吗?”阿珞掏出烟,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不敢抽。
“要。” 楚若翰淡淡的回应
“可是风险上……”阿珞说不下去了。他看着楚若翰,感觉越来越不认识楚若翰似的。
自从欧雪吹走了,楚若翰就一直把家人当作透明的一样,任由奶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上演完毕,也没有任何的动摇,脸上还带着眼泪的奶奶打着如意算盘,想着那个仇人的女儿反正走掉了,答应也无妨。谁知道“随意”二字一出口,就发现中了楚若翰的计。老太太想了想,摆摆手,作罢了。
当时阿珞听完了,差点笑倒在地上,他不知道楚若翰还可以这样对付那个难缠的太上老君。
可是这一次,楚若翰说,他要去做一个手术——为了站起来,虽然成功率还算高,可是很有可能,会落下手抖的后遗症,这样,他就必须放弃最喜爱的画画。
阿珞从来没想过,楚若翰会为了那个女人,放弃这个曾经跟生命一样重要的爱好。
“任何事情都要有风险的。”楚若翰眯了一下眼睛,云淡风轻的说,就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站起来,也只能用拐杖走走而已……”阿珞有点不甘心。
“可是,对萧萧来说,很重要。”楚若翰撇了一眼旁边日夜赶工完成的绘本草稿,觉得,用这个属于他们两个的作品作为收笔之作,也很不错。
“如果我不能走,我又怎能追她到天涯海角。”这句话很轻,是楚若翰跟自己说的。

比利时的烈日小镇。
一个露天咖啡店的角落里,一个安静的女子,看着手提电脑里的新闻,发呆。
她从来没想过,低调的他居然会为了新作品开记者招待会,照片里的他,坐在轮椅上,依旧的俊朗,依旧温暖的笑容,偶尔带着一点调皮的孩子气。
更让她震撼的是,新的作品叫做《鱼》,那是他沉寂了3年以后才出的新作品,只是,封面除了他惯用的蓝黄绿,还有眩目的橙色。
她已经2年没见他了。他真的像当初说的那样,放她长假,一直没有催促她回去。只是偶然会打个电话说,他在吃蛋糕,想她了,或者偶尔说,他煮了两份的牛肉饭。每次,她都流着眼泪,却没办法说,我回去陪你吃。
她在大海里,很自由,尽情地做曾经想做的事情,却感觉,总有归期,因为,没有什么比那个跟她抢蛋糕的男人更重要了。
——我想跟你一起,做鱼缸里面两条快乐的鱼。
她曾经,这样允诺,可是现在,她却离他那么的远。
“该回家了。”在欧雪吹打开手机,放近耳朵的一瞬间,她听到了那个已经成熟了很多的声音,那个她梦牵魂绕了2年的声音。
“可以吗?”回家两个字,带落了两滴清泪。
“等我。”通话断了,剩下嘟嘟的声音。欧雪吹茫然的看着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居然无由来的窒息,内心积压的牵挂,居然前所未有的汹涌。

站在角落里的楚若翰,把手机放在口袋里,修长的手指,坚定地扶着拐杖,慢慢的向那个茫然张望的身影走去。
是的,他终于可以慢慢的走近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就像一尾漫游在大海的鱼。
尽管他已经很慢,很轻,可是双拐触地的声音,还是把那个东张西望的人儿吸引到自己身上。
“若……翰……”欧雪吹几乎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他微笑着,居然理所当然一把把她拥在怀里,隐隐的透露出一种霸气。
“玩够了?!”楚若翰说。
“你……可以走了,可以这样……抱着我!”欧雪吹透过眼里的水汽,打量着眼前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手,无意识的放在了他的腰上。
“我家娘子逃跑了,当然要追回来。”某男突然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欧雪吹身上,得意洋洋的掏出一个戒指,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无名指,套了上去。“深度套牢!没得反悔!”
“谁说了嫁给你了。”欧雪吹假装生气,扭头。
“唉呀,疼……”刚刚还精神焕发的楚若翰突然气若游丝,整个靠在了欧雪吹身上。
“哪里……”预期的惊慌女声叫起。
“这里……”楚若翰指着心脏的位置。
“我看你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欧雪吹恶狠狠的举手,最终,却心痛的落在楚若翰的眉心,清清的眼泪,缓缓的滑了下来。
“我们回家……”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