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26

古凌: 岛主 上

不信邪的下场是—— 
她被带到一艘船上,见到了有生以来最最最俊美的男人。 
算命的说她是剋六亲的命; 
的确,亲人都被她剋伤, 
追求她,说要娶她也被剋死了两个…… 
也罢,或许远离是唯一可以不再伤害人的方式, 
虽然不知道这个「神出鬼没」, 
把她从海边吓昏再带走的男人有什么目的。 
啊啊啊,他竟有宇宙超强、无坚不摧的魔力! 
好耶!那她以后的日子就不会无聊了。 
可是,他好凶,好酷,常常不搭理人…… 
不过,某些时候他对她还蛮好的, 
尤其当她掉泪时…… 
什么?!他是世界六大国总统通缉中的恐怖天使…… 
他哪里恐怖了?嗟!


第一章     

  恐怖之岛,地处太平洋中,面积约有台湾本岛一倍半大的一个既神秘又恐怖的岛屿,像鬼魅般盘据在灰绿色的海上;大半年都隐在雾中,岛上的山笼罩在云雾中,位在岛中央的城堡看起来就和那些山一样狂野黑暗。

  小岛四周则布满伸进海里的黑色礁石,那些暗礁离海面不过几尺,像尖利的牙齿,人要是碰上它,还来不及叫喊就被撕裂了!亦像阎王的催魂帖,行船者若不慎闯入其海域,必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即使它没有“擅入者死”的规定,也没有人敢去自寻死路。

  恐怖天使,恐怖岛主。

  传说,他拥有一张令女人疯狂又让天使惊艳的面孔,甚至“俊美”这庸俗的形容词都不足以贴切传达出他的丰采。但是在他美得慑人的外表下,却有一颗世上最冷酷残暴的心。

  传说,他拥有撒旦般的魔法。在天赋魔力的控制下,他的岛民绝对忠诚,没人敢背叛他。

  传说,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元首——无论是国王,总统或酋长都曾亲身见识到他的恐怖异禀。

  传说,只要他想,地球上的生灵在一日之内便可完全毁灭。

  传说,无论他有任何吩咐,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要求,只要他撂下一句话来,除了遵从,无人敢多吭半声,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是导致亡国、甚至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

  传说,恐怖天使有一个克星。但是,没有人知道是男或女、是老或少,是东方人或西方人,连恐怖天使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都只是传说,没有人知道有几分是事实、几分会虚构。事实上,真正认识恐怖天使的人屈指可数;甚至,知道有恐怖天使这个可怕人物的存在的人也不多。

  而且没有任何一位统治者愿意承认他害怕某某人,即使他实际上胆颤恐惧得心中发抖、双脚发软。更重要的走,没有人会去请恐怖天使示范一下他要如何毁灭地球、如何使地球重归蛮荒时期。

  但是无论如何,恐怖岛的恐怖天使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人物,这一点确是无庸置疑的。

  ※※※

  还未出生,她就注定了是克五亲命!

  她的父亲与好友半好玩半认真地指着各自老婆的肚子许下诺言——

  “同性便结为兄弟或姐妹,异性便结为夫妻。”

  三个月后,她的“未婚夫”出生时因脐带绕颈窒息而胎死腹中。再两个月后,她出生时,她的母亲差点难产而亡,出生后不久,她的父亲因厂商倒帐、为好友背书而宣布破产。

  上幼稚园时,她和一位小小“男友”两小无猜、相亲相爱,他告诉她:“我长大后要娶你”,他的誓言始终未能实现,因为他在隔天便因车祸而去世。

  小学一年级时,她在篮球场边等着哥哥带她回家。

  却瞧见哥哥爬上篮球架想摇下挂在框篮上的球时,一不小心跌了下来,从此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跛子。

  小学六年级时,同班那个最活跃的男同学想追她,热切地寄给她一封封可爱有趣的情书,最后一封上面写着:

  ……我真的好喜欢你,你长大以后愿意嫁给我吗?

  两天后,他从四楼家中摔落下来,开始他坐轮椅的一生。

  三年后,她和姐姐逛街回家的路上,她尖叫着死拉活扯地想阻止姐姐的前男友伤害她姐姐,但是姐姐脸上依然多了两道疤。

  她无意在完成学业前交男朋友,但是在国中时竟然有两位男同学为她争风吃醋,导致一人死亡、一人重伤。

  一连串不幸的意外、伤害都从她出生后才开始,接连不断而且毫无就此结束的迹象,因此,再也没有人敢说那是巧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茫然无辜的她终于成了亲人,朋友,甚至同学,师长眼中的超级大扫把星,避之犹恐不及。

  然后,爸爸妈妈在她考上高中联考时,拿着她的八字,拉着万分不愿的她来到朋友介绍的高人处。

  他一点也不高,比她还矮,顶多一百五十公分罢了,八十多岁的年纪,鸡皮鹤发,垂胸的白须倒是飘逸出尘得很。

  她好奇地打量他,他微笑回视。

  “怎么样,大师?”她父亲问。

  “诡异的命格,奇特的面相,连掌相也与众不同,”大师直点头。“有此巧合,百年,不,千年难得一见。”

  她母亲急问:“大师,到底是好还是坏?”

  “好坏各人观点不同。”大师同情地瞧着她的父母。“对你们来说,她是个大大的克星,除了她自己所生的子女外,所有的亲人她无一不克。其实她原该是克六亲的命,但……。”他笑笑。

  她的父母面无血色!“那怎么办!?大师!有没有办法可以解?”

  “没有办法,这是命中注定的。”他始终微笑着。“你们也不需要怎么办,只要好好照顾她就对了,千万不要因此而把她送走,否则你们会更后悔,只要你们忍耐到有人来接她时,也是她为你们带来生生世世永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之时了。”

  他转头面对她,脸色倏然变得极其凝重肃穆。

  “记住,永保你的赤子纯真之心,有一天,这个世界的命运将掌握在你手中。以善良之心看待世人,以乐观之眼看尽世情,以开朗之手处理世事,以幽默之口道尽世言,这个世界将因你而得福。”

  “还有,所有的话你都可以忘掉,只有这几句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记住:要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你,即使他自己不知道,但他爱你甚于他自己的性命。这世界上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只要跟你在一起,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救星,所以你也绝不可伤害他。记住了吗?绝对不可以伤害他!”

  真是莫名其妙,有听没有懂!她想回讽几句,但他的脸色是那么严谨肃穆,这让她的双肩瞬间沉重了起来。

  她的父母在一边把大师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毫不遗漏地背诵起来;当然,他们同时也打消了送走这个扫把星女儿的打算。

  “她的名字不适会他,让我帮她改个名字吧。对你们、对她都会有帮助的。”大师说。

  所以,她改了名字。

  沈怜怜!

  这是什么烂名字嘛!

  好像她有多悲哀似的,一个可怜还嫌不够,还得再多加上一个他才爽!

  即将放暑假的沈怜怜边嘀咕着边往xx大学英文系一年级教室走去,及肩的半长发自然地烘托出她清秀的小脸蛋;她有一张最奇特的脸孔,既不美也不艳的脸上永远带着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表情,仿佛有许许多多说不清的委屈和数不尽的哀怨似的。

  虽然实际上她拥有的是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开朗乐观天性和好胜的执拗脾气,再加上不多不少的天真稚子心(另一种说法是幼稚),然而,那双讨人怜惜的大眼睛、引人同情的忧郁容貌,仍是为她无端招来无数保护欲过剩的护花使者,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箩筐加上一车车,而且就像苍蝇似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也不想,事实上,她厌恶极了。但是她生就这副模样,除非她去整容,否则她就得一辈子扛着这副尊容到处讨人哀怜。

  怜怜打小就明白自己是个大大的克星,父亲生意垮了、家里破产了、母亲身子骨差了、哥哥跛了、姐姐破了相,再加上几个无辜丧命、或残或废的男孩子,就如邻居批评的:她的命实在太硬了,硬得连连敲碎旁人的命。

  她真的很感激父母没有一把将她扔出门去,而且哥哥姐姐也从来没责怪过她。她很认命,并不曾期待会有某一位白马王子为她带来什么幸福美满的未来,事实上她也不希望有,想想,一个死白马王子能干嘛?她唯一的心愿是尽她一生之力,补偿父母兄姐为她承受的苦难。

  老处女又如何?只要不再伤害到他人就好了,孤独一生就孤独一生吧。只要她心理有准备,认命一点,什么样的寂寞痛苦都熬得过去的。

  “小可怜!”

  沈怜怜猛然转身朝声音来处大吼:“你敢再叫一声小可怜试试看!”

  真悲哀!连怒吼声都显得那么可怜兮兮的,一点儿也没办法表现出它主人真正的怒意。

  所以对方当然丝毫没被吓着。

  “好吧,那么……小媳妇儿。”

  “我宰了你!”沈怜怜高高举起手上的厚重英文原版书,完全不顾女性形象的迈开大步往前冲杀过去。

  “不要跑!好胆留下来和我决斗!”

  绝顶惹人怜爱的脸蛋却配上一副欲杀人而后快的凶狠神色,不但百分之百的不搭轧,而且矛盾至极。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诱人的小嘴里吐出一连串穷凶极恶的威胁。

  矛盾,而且——可惜!

  暑期前最后一堂课上完后,三个小女生在校园里某个僻静的角落吃枝仔冰边讨论暑期的去处。

  “我要到我爸爸的公司去打工,他已经安排了。”倪爱玉说。

  朱幼如长叹一声了“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工读的地方呢。”

  三个女孩全属于不富裕的小康家境,假期都得打工赚取学费或贴补家用。

  “我的应征还没有回音,”怜怜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口冰。

  倪爱玉轻嗤一声。

  “有没有回音不都一样!你只要把你这副尊容往前一摆,人家就差点把老板都让给你做啦!”

  怜怜的回答是往倪爱玉的冰捧上狠很咬了一大口,倪爱玉尖叫一声赶忙抢救,却已来不及。

  “你——你——”

  “名誉补偿,”怜怜得意快活地咀嚼嘴里的冰。

  “强盗。”倪爱玉咕浓一声,三口两口把手上的冰解决掉,免得待会儿又说错话。

  朱幼如在一旁边吃冰边看戏,唇边笑意连连。她们三人表面上总是你损我毁、吵闹不休,事实上却是衷心相待的至交好友。

  小嘴一口吞掉最后一小块冰,怜怜边还意犹末尽地舔着冰棒棍。

  “老天!怜怜,你几岁啊?居然这么……恶心!”倪爱玉受不了地叫道。

  怜怜淡淡地瞥她一眼。

  “你知道我上次吃冰是什么时候吗?去年!再上一次是前年。我一年才吃一次冰,为什么不该仔细品尝?”

  “品尝?”朱幼如喃喃道:“你就差点连冰捧棍都要吞下去了。”

  怜怜撇撇嘴。“你管我!”

  倪爱玉把手上的冰棒棍递给她。

  “喏,这也给你舔吧。”

  “神经病!有爱滋病的我才不要!”

  “你才有爱滋病!”

  “好了,好了!先帮我想想我的工读怎么办再继续吵好不好?”朱幼如叫道。

  “我自己的都还没着落呢,”怜怜想想后又说:“要不,我那边要是有回音了,你就和我一道去,咱们俩也好有个伴。”

  “哪儿?做什么的?”

  “淡水……。”

  “行了!”朱幼如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淡水太远了,回来时一定很晚,我爸妈一定不准。”

  怜怜耸耸肩。“那我也没辙了,暑假明天就开始了,临时到哪儿变出个合你意的工读给你啊。”

  倪爱玉关心地问:“你爸妈同意了吗?”

  “我不会瞒着他们吗?”

  倪爱玉皱眉,“这样好吗?”

  “我可以要求店家让我睡在店里头,一方面帮他们顾店,一方面也可以省下来回的车钱和避免太晚回家的危险。”

  怜怜精打细算地解释给她们听。

  “那是什么工作啊?薪水高不高?”朱幼如好奇地问道。

  “海产店招待生,薪水嘛……。”怜怜想了想。“马马虎虎,还算可以啦。”

  倪爱玉点点头。“那么,”她转向朱幼如——“就剩下你喽。”

  朱幼如叹了声。

  “好,那我们现在……”

  “唷!是我们的小媳妇儿在这儿说悄悄话耶!”

  怜怜转头瞪着打断她的话的女孩,“大骚包。”她低声咕哝。

  那是个明艳亮丽的女孩,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在讨论暑假到哪儿去玩吗?……啊,啊,我差点忘了,你们暑期都要工读,要不然下学期可能就看不到你们了。”

  她虚情假意的叹了一声。

  “真可怜!我还想邀你们一起到欧洲去呢,今年我要和我的男朋友,加上她们两个,”她朝身边两位同伴抬抬下巴。“还有几位亲戚一起到欧洲去玩,如果时间够的话,也许会顺道到澳洲去逛逛呢,啧啧!真可惜,不过也没办法,”她露出嘲讽的笑容,“你们只好等下辈子喽。”

  倪爱玉冷笑,朱幼如不耐烦地翻翻白眼,怜怜可忍不住了。

  “苏梅,你看着好了!总有一大我也会到世界各地去玩,你玩过的地方我一定会去,你没去过的地方我也会去,你看看好了!”

  苏梅做作地掩口笑道:“什么时候啊?等你老得走不动时吗?”

  怜怜咬咬下唇。“不会太久,你看看好了,不会太久的!”

  “算了吧!”苏梅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家里连到南部旅游一趟的能力都没有,还想出国呢!还是你想让你未来老公带你出国度蜜月什么的?”

  她摇摇头。“别笑死人了!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扫把星,从小到大被你克死的男孩数都数不清了,谁敢娶你啊?听说只要敢向你表示要和你结婚或意图染指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看你还是看开点吧,追你的人是不少,但是真正敢碰你的人我敢保证没有半个。认命吧,老处女你是当定喽!”

  “苏梅!”朱幼如和倪爱玉跳起来齐声怒吼。

  怜怜反而平静下来了,她拍拍两位好友的肩头安抚她们:“我从没有打算要嫁人,我出国会靠我自己的能力。”

  “是吗?”苏梅嘲笑一声。“好吧,那我就等着了,你要是真有办法出国,无论是什么办法,到时候我一定免费招待其他两位一起去。OK?”她留下轻蔑的一笑便转身离去了。

  怜怜不在意地耸耸肩,随即回过身对两位怒容满面、愤慨不已的好友绽开一个开朗轻快的笑容。

  “好了,她走了,我们可以继续我们的问题讨论。刚刚说到哪儿了?……喔,对了,我们刚刚说……”


  黑圣伦站在畸岖的山丘上,俯瞰着广阔的海洋和隐密的海湾。

  突来的一阵风,吹得他的黑衬衫贴在胸膛上。一道猛烈冲击岩壁的浪,激起一阵浪花,涌上来的海水溅入他的双眼,他却眨也不眨地凝观看灰蒙蒙的天际。日落照亮了从南边不断涌入的云团,他知道这意味着猛烈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在黑圣伦右后方五步远处站立着另一位高大的男子,浓密的灰发和琥珀色的眼珠,修长有力的身体和严峻的五官相得益彰;他是黑圣伦的贴身护卫之一——海奇。

  海奇以又敬又畏的眼光崇拜地凝视着主子。

  黑圣伦浓密乌黑的及腰长发闪烁着微微的蓝光随风飘扬着,冷酷俊美的脸庞如玉质雕刻般精致细腻,宛若向小女孩借来的浓密长睫毛,如玛瑙般深邃的翡翠双眸有着慑人的寒意,时而闪着恶魔般的邪诡绿光。不寻常的高颧骨把他贵族般的鼻子衬托得更完美,且使他线条美好的嘴唇更显性感。

  他的身躯颀长俊拔,宽阔的肩膀强壮健硕,合身的黑长裤包裹下的双腿修长、结实有力,而他的移动敏捷优雅,散发着一种柔和的韧性和强健的优雅。冷漠无情的气质既蛊惑人又令人害怕,具有一种诡魅危险的迷人。

  海奇暗叹:主人实在美得出奇。美得令人屏息,美得足以令所有自称为漂亮的生物黯然失色。

  “暴风雨要来了。”声音低沉,富有一种特别的磁性,仿佛天鹅绒般。

  “是的,主人。”海奇应道。

  “可是它伤不了我。”

  “没有任何事或人可以伤得了您,主人。”

  “没有吗?”生冷的脸庞上毫无表情,仿如雕刻般僵硬。

  海奇心凛噤声。

  “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黑圣伦突地双手高举,仰头沉呼,“没有人敢违抗我!没有人!”他的双眼闪烁着暴戾狂傲,残酷的笑意噙在嘴角,“谁敢违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不,我还要他全家陪葬!他的朋友、亲友,他所有认识的人。他的国家,统统要跟着他一起毁灭!”

  海奇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地球是属于我的,海奇,完全属于我的!”黑圣伦狂呼大笑。

  海奇颤抖着再退一步。

  黑圣伦蓦地转身面向海奇,脸上笼罩着一片狰狞凶狠,即使如此,那仍是一张美得慑人的脸孔。而美与恶同时出现,更使那张面孔显得如此诡异的冲突、难以忍受的矛盾。

  海奇也很矛盾,他不知是要喘息好还是该屏息才对。

  “我是地球的主宰!”双眸中射出两道尖锐邪异的渗绿阴光。

  海奇屏息抖着嗓音回答:“当……当然,主人。”

  黑圣伦踏前一步。

  “地球的主宰不应该还有人能克制他!”

  海奇退后两步,同时他也明白了。

  “那……那只是……世人的……的传说,主……主人。”

  黑圣伦再向前一步。

  “在世人眼中我也是传说,难道我是虚假不存在的吗?嗯?”

  “不……不是,主……。”

  “地球的主宰不需要有克星,叫他们把他找出来!”黑圣伦回身面向大海。“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给我找出来毁了他!听到了吗?毁了他!如果找不出来……哼哼……”

  他双手突地高举,两眼蓦地大睁,两道阴邪绿光陡地从双眸射出,摔然间,猛烈的飓风平空而起,他的长发满天飞舞,凶残的诡笑在他唇角浮起,随着他笑声的激扬,风声怒吼狂号不已,地面开始强烈晃动,越来越高的白浪猛烈撞击着礁岩。

  海奇惊恐地跪伏在地,两手紧紧抱着深嵌在地的大岩石,双眼恐惧万分地瞪着海面。

  高几十尺的浪墙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向黑圣伦所挺立之处,却在冲击到黑圣伦前一秒又倒卷了回去,如此反覆几次,就像录影带不停重播似的,看得海奇胆战心惊,几欲张口狂呼。

  然后,海啸像开始时一样突然地结束了,但地面的震动却更加剧烈,就好像整座岛即将要陷没海中一样。

  海奇的两颗眼珠子几欲脱眶而出,他张着嘴盯着不断冒出海面的黑色礁石,一支支、一块块,像魔鬼的利牙、像撒旦的诅咒!

  “毁了他!否则我就毁了他们!”黑圣伦厉笑狂吼。“毁了整个地球!”

  美国总统、法国总统、英国首相、德国总理、澳洲总理和苏俄总理各自在自己的办公室与其他五方以卫星电视传讯讨论。

  “大家都收到通知了?”美国总统问。

  每个萤幕里的人都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美国总统再问!

  现在是地球存亡的重要关键,可不是讨论自尊或国家尊严的时候,只要有好的建议,管他是谁出的。

  沉默了会儿。

  “我想大家都知道他绝对有那个能力让全世界毁于一旦。”德国总理以拗口的英文说。

  “无庸置疑。”英国首相同意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澳洲总理问。

  “还能怎么办?”苏俄总理不甘愿地说:“除了照池的话去做之外,我们还能怎么办?”

  “照他的话做?”法国总统怀疑地重复,“怎么做?他叫我们找的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就算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人是男是女、或老或少,我们全都不清楚,要怎么找?”

  大家全默然住了口。又过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美国总统沉吟着。

  “为什么那个人会是恐怖天使的克星?”

  “难道他比恐怖天使还厉害吗?”澳洲总理脱口道。

  仔细考虑了一下,苏俄总理赞同道:“应该是如此。”

  法国总统立刻提出疑问:“那为什么都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炫耀自己。”英国首相慢吞吞地说,“有些人就是喜欢隐藏自己,不喜爱出名后的荣耀。”

  “既然他比恐怖天使还厉害,我们连恐怖天使都奈何不了,又如何有办法去对付那人?”德国总理嘲讽道:“说他一句,他就会应声倒地死去了吗?”

  “或许我们并不需要对付那个人……。”美国总统缓缓说道。

  法国总统凝神。“你的意思是?”

  “如果那人真是如此不好虚名,而且又比恐怖天使厉害,也许我们应该找他帮忙,而不是对付他。”美国总统深思道。

  “解决恐怖天使?”澳洲总理悄声说。

  “有道理!”德国总理同意。

  “好主意!”法国总统赞成。

  “该怎么找人?”苏俄总理泼冷水。“到哪里找?”

  “我不知道恐怖天使的能力是怎么来的,或是属于何种特殊能力,”美国总统说。“但应该是属于超感应能力的一种,我们只要往这方向去找就对了。”

  “超感应能力?不太像啊,超感应能力有这么厉害的吗?”澳洲总理喃喃道。“不,超感应能力不可能有这么厉害,那是属于撒旦才有的恶魔能力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苏俄总理沉喝道。

  “胡说!?”澳洲总理理直气壮地说:“超感应能力能把整座山在五分钟之内粉碎于无形吗?”

  “还有,把整座湖的水于刹那间吸干,然后降于五百哩外的另一座湖中。”德国总统续接道。

  “那绝不是魔术,也不可能是超感应能力那么单纯、我们……”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美国总统不客气地打断澳洲总理的话。

  窒了窒,澳洲总理仍想开口反驳,法国总理已先说道:“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找到那个人,再请他帮忙除掉恐怖天使。”

  “超感应能力?”德国总统嘲讽道,随即又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如果上帝怜悯世人,或许会让我们先找到那个神秘的人。”

  “恐怖天使的克星……。”澳洲总理喃喃道:“……到底在哪里呢?或者该问……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呢?”

  “我另外有个建议,大家可以考虑一下。”英国首相说。“因为这件事不宜大肆喧染,以免引起全世界恐慌,所以我建议各位各自选择一位绝对可以信任而且能力足够的亲信,把这件事交给他们,让他们私底下去进行并随时互相讨论研究这件事。”

  没有人有异议。

  于是,这件攸关全世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就在六位国家统治者的联手合作下,开始紧密积极的进行。


  往年打工是为了贴补家用,上大学后工读则是为了筹措自己的学费。今年怜怜好不容易找着的暑假工读是在淡水旧街边的海产店端盘子;虽然辛苦了些,但薪水比在公司工读的小妹多。何况,还可以省下一笔来回车钱和餐费。想想,也许今年可以多吃一枝冰棒呢。

  看似纤弱瘦小的怜怜其实是个标准健康宝宝,上工不到一个星期就手脚熟练俐落、轻松自如地有如工作多年的老手,老板这才放下那颗始终担心她不知何时会不支昏倒的心。

  一个星期后的某个夜晚,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雨赶跑了大部分趁暑假到海边戏水的学生客人,十二点不到,老板就宣布打烊,大家快手快脚的清理过后便各自赶着回家,只剩下怜怜一人独自待在窄小的阁楼里流着满头汗水睡不着。

  老天!热死人了!老板真抠,连台电风扇都舍不得提供一下。

  她起身来到小窗边探探头,一阵带着淡淡湿气的凉风迎面吹来,她深深吸了口,随即决定到外面凉快一下,免得老板明天一大早来就得收拾一具因闷热而死的尸首。

  或许,溜到海边走走,她想。

  她骑着店里的脚踏车悠哉悠哉地在夜半无人的淡水道路上晃着,不一会儿就找到同事们告诉她的巡防死角,把脚踏车藏在路边草丛里后,她便直直往海边走去。

  别瞧她个子娇小、形象纤弱,她的胆子可比谁都大,也从来不信鬼神这玩意儿,就算是亲眼见到了,她也不一定全信,何况她压根儿没见过。

  或许是她不喜欢别人老把她看扁了,所以总是找一些别人害怕的事儿来做,好胜心也比旁人强了一些。

  她爬过大块岩石,跨过小块石砾,咸湿的海味儿越来越浓烈,她心中也越来越兴奋,记忆中,她从来没有机会到海边玩过,更逞论碰海水了。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

  她陡地停住脚步,双眼大睁地盯着前方岸边。

  黝暗的夜色中,一条人影朦朦胧胧仁立不动,硕长的身影忽隐忽现,随风飘拂的长发更添几分诡魅的气味。

  糟了!不会是哪个失恋的女人跑来这里自杀吧?

  她心中想着,脚下不由得加快跑了起来,嘴里更是连声嚷嚷着:“喂!喂!别想不开啊!有事好商量嘛,也许我们可以谈一谈,我虽然没有什么经验,至少可以听你诉……诉……苦……,”她慢慢停下脚步,一阵抖颤之后,浑身鸡皮疙瘩“全体肃立”。

  人……不见了!

  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她使力压下不被允许的恐惧,极目搜寻着暗黑的海面,不会是跳进海里去了吧?可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真邪门!

  背后蓦地传来的阴冷之气今她倏地转身,一个修长的身躯早已悄然无声地来到她身后,及腰的长发披散在“她”肩头,“她”好高喔,怜怜头顶最上面的一根发丝都不及“她”下巴。

  她不由松了一大口气,随即伸出双手摸着对方的全身。

  “老天!你没事吧?我以为你已经跳到海里去了。想去救你,可我又不会游泳。”

  “她”身上只是微带湿气,温暖的体热透过黑衬衫传入怜怜手掌心里,她吁了口气。

  “哦,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找还以为要眼睁睁的看着你……你……你……咦?”

  没有胸部?

  怜怜愕然抬头,她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得到两逍阴惨吓人的绿光从应该见脸的地方射出来。

  霎时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多,她全身僵立不能动,喉咙卡着气,手脚不听使唤,什么尖叫、逃命全无法施展,她只能和两道绿光互相瞪视,虽然她好想把眼睛闭上。

  良久、良久……。

  “很抱……抱歉……打……打扰……了你的……夜……夜游……,”怜怜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了,很困难池往后移了半步,“请……继……继续……哈哈……继……继续……。”

  霍地,她猛然转身往后跑,同时拉开嗓门大喊:“妈呀!有鬼呀!救命啊!有鬼啊!鬼找替身啊!我死定了!我完了!救命啊!……!”

  黑影伫立不动,直到怜怜身影消失后,“她”才倏忽不见踪影。


  隔天,为了洗雪昨日狼狈逃窜的耻辱,不信邪的怜怜再度于下班后来到同样的地点,一想到昨儿夜里她连东西南北部还没搞清楚就尖叫奔逃,就觉得万分丢脸。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小可怜的外号可就要落实在她身上了。

  “那可不行,”怜怜喃喃道:“我应该叫沈大胆才对。”

  所以,为了沈大胆光明的未来,她誓言向虚伪不实的妖魔鬼怪挑战。

  “她是温暖有体温的,绝对不是鬼!那个绿光……是我太紧张看错了,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她再三告诉自己,然后毅然踏上昨日的路径,一路上犹不停安慰自己:“她绝对不是鬼,说不定我反而把她给吓着了,可得好好向她道个歉才行。谁愿意被人认作是鬼啊。”

  这夜的风浪很大,一波波巨浪不断地卷涌而上,为了闪避浪潮,怜怜走在碎石上万的沙砾上,努力集中目力在黑暗中梭巡。

  “没有,完了!会不会昨天被我一刺激就真的跳海了?不会吧?今天一整天都没听到有浮尸什么的啊。或者,她今天不来了?也对,凭什么我断定她今天一定会再来?莫名其妙。”

  她自嘲地摇摇头,正想转身离开时,眼角却瞥见不远处一个晃动的影子。她眯眼,极尽目力仍是瞧不清,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动。挪一点、再一步……。

  果然是昨天那个不幸拥有“飞机场”的女人,她真的又来了。奇怪,她干嘛老挑这个敏感的时间来呢?

  啊,对了,还要跟她道歉呢。

  怜怜张口欲呼,却见“她”忽然扬起双手。

  她在做什么?

  诧异才刚浮现怜怜心头,震惊旋即掩盖了原先的诧异,她的双眼蓦地惊恐地大睁着。

  “她”的长发全动往上飘浮,就如同飘浮在“她”上方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沙砾石块一般,仿佛一片巨大石云笼罩在“她”头上,随时会下一场石雨似的。

  接着,“她”扬起的双手突地在“她”头上合拢一握,所有飘浮在空中的沙砾石块随着“她”的手势而飞动,然后——

  变成一块大岩石溶下来!

  妈呀!怜怜也随着岩石落地而跌坐在沙砾上。

  “她”缓缓转过身来,两道深幽邪异的绿光随而投注过来。

  怜怜倒抽一口冷气,恐惧慌乱地看着“她”慢慢走过来。她一面翻过身狂乱地在地上爬行,一面恐慌地叫着:“不!妖怪!你别过来!我……我不好吃!我太瘦了,你吃不饱的!你……你……你何不吃海里的鲸鱼?够……够你吃上好几餐了!不……不一定要吃人肉吧!”

  她实在很想站起来用跑的,可她委实脚软得站不起来了。

  牛仔裤是比别种布料来得厚些,但也禁不起在沙砾上一再的摩擦,怜怜开始感到膝盖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丝毫不敢停下来,反而更快速地往前爬动,泪水不知何时爬满了她的脸。

  “我……我……我有爱滋病!”怜怜情急之下乱吼。“你要是吃了我也会得爱滋病的,你……你不会贪一时口腹之欲而冒生命危险吧?你……应该……是个……聪明的……,”爬行的身子被阻在一双脚前。“……妖……怪……吧……。”

  瘦长的身影定立在她身前不动。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来,“你真的……那么……饿嗯?”她抽噎一声,可怜兮兮地抬眼瞅着上方。

  投射在她脸上的两道绿光胶着不移。

  怜怜眼见逃生无望,“妖怪”似乎毫无怜悯之意,她有名的奇特长相也未能为她带来任何生机。认命地长叹一声是她最擅长的事——认命。

  怜怜翻身坐在沙砾上哽咽着。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吃我,就请……慢慢享受吧,但是,能不能……请你等我昏过去后……再吃?我……不太希望看见……自己身上的东西……慢慢减少,那样太……太恶心了。”

  “妖怪”依然不言不语、不移不动。

  她眨眨眼。

  “你不会要我自己脱光了方便你进食吧?”

  一点动静也没有。

  “或许……”怜怜试探着问:“你……不想吃我了?”

  无声无息。

  “我……可以走了?”怜怜满怀希望地问。

  “她”仿如石像一般。

  怜怜跪坐起来。

  “你不回答就表示是了?”

  绿光一瞬不瞬地定在她脸上。

  怜怜偷偷往后移动了些。

  “妖怪”没反应。

  她慢慢半蹲起来。

  没事。

  她缓缓站起来,还摆了个起跑的姿势。

  “我要走了喔。”

  不反对就是同意。

  怜怜以足可夺得奥运金牌的速度转身逃命,她没命的狂奔,心中暗暗立誓再也不到海边了!小可怜就小可怜,总比死人来得好听!

  眼见藏匿脚踏车的草丛就在前方,一口松懈之气尚未呼尽,怜怜面前黑影一晃,无中生有地骤然出现一个高瘦身躯,连尖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怜怜就已直直撞上去,紧绷的神经线同时断裂,她眼前一黑,终于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妖怪”轻若无物地抱起怜怜,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一段长长的时间。他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抱着她转身朝海边走去,再缓步踏人海水中……



第二章     

  怜怜失踪了!

  同事们说她前一天晚上在海边遇到鬼,又说怜怜不信邪想再去求证一下,没想到就此消失不见。

  海产店老板说怜怜被水鬼抓去作替身了,救难搜索人员在海边连续找了三天,但一无所获,只能停止搜救行动,等待尸体浮出海面。

  沈家亲属泪流满面、茫然互视。再是怎么样的大克星,总也是养了十九年的亲生女儿!当年那位高人只说有人会来接她,可没说是让鬼给接走了啊!

  沈妈妈心中默祷着:女儿啊,你要是在天有灵,记得回来看看我们,顺便提示我们一下,永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哪儿啊?

  ※※※

  怜怜在微微的晃动之中醒来,她睁开眼,只见象牙白柔和的天花板。

  这不是我的房间,我一定在作梦,她想。随即闭上眼命令自己醒来,十秒过后,她再度睁眼,依然看不到她房间天花板上该有的破败污渍,她眨眨眼,还是没变;缓缓撑起上身,她迷惑地打量身处的陌生环境。

  除了天花板和地毯是柔和的象牙白外,其它全是黑和金的搭配颜色,这是一间豪华尊贵气息浓厚的卧室,除了化妆台,所有该有的一应俱全,大电视、小冰箱、大书桌、立体音响……

  那面镜墙后该是嵌墙衣柜吧?她猜测。走过去打开口一看,果然是一间更衣室,三面全挂满了男性服饰,而且清一色是黑的,她皱眉退出,再打开旁边另一扇门,黑亮洁净的浴室——正是我急需的,她想。

  解决过生理排泄后,她来到奇怪的圆形窗户前往外瞧——

  耶?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恐怖记忆终于一古脑儿地回到她脑海中。她碰上妖怪了,妖怪要吃她,又不吃她,然后又反悔要吃她,接着她就昏倒了……老天,真丢脸!

  但是……妖怪呢?她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她是在某条船上吗?是谁救了她?为什么不送她回家?

  她满心疑惑地打开第三道门探头出去,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她往通道那头的楼梯走去,才爬到楼梯一半,耀眼的阳光便令她头晕目眩地闭上眼。她反射性地抬手挡住日光后才继续往上爬。

  这是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艇,但是洁净宽敞的甲板上却空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她心里不禁毛毛的!这不会是一条鬼船吧?

  呸呸!光天化日之下,鬼怪远避!她考虑了一下后,往她认为的前方走去,驾驶舱是在前头吧?总该有人驾驶这艘船吧?

  她顺利地找到了驾驶舱,也果真有人在里头。那是一个褐发褐眼的高大外国人,三十多岁年纪,脸上带着一副温和亲切的笑容。他一看到她出现后,笑容更为扩大,顽皮地朝她眨眨眼。

  “睡美人醒了。”他以英文说道。

  怜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后,以不熟练的英文一字一句地问:“我想……你大概不会说中文吧?”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竟然点头。

  “我会。”他改以标准好听的京片子回答。

  “真的?!”怜怜惊愕地楞了楞,随即眉开眼笑,“太棒了!那我们绝不会有沟通不良的情况发生了!”

  他笑笑。“我叫莫森,小姐呢?”

  “怜怜,沈怜怜。”

  “怜怜……。”他喃喃咀嚼了一下?又瞧了瞧她后直点头。“不错,名副其实,名副其实。”

  怜怜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我最恨人家这么说我了。告诉你,我可是名不副实的最佳例子,谁要是敢惹我,我绝不会可怜兮兮的任人欺侮,我包准整得对方哭爹喊娘、抱头鼠窜!”莫森怀疑地斜睇她。

  “别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她保证似的点点头。“喂,莫森,是你救了我吗?”

  他似乎很讶异,“救?”

  “是啊,敢从妖怪手里救人,你一定很厉害喽?”怜怜挺佩服地说,“你是不是有超能力什么的啊?告诉我没关系,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妖怪?”莫森的脸色非常怪异。

  “超能力?”

  “不是你从妖怪手里救了我吗?”

  “呃,”他尴尬地咳了咳。“不是我带你上船来的。”

  “不是你?”怜怜愣了愣。“那是谁?”

  “主人。”

  “主人?”怜怜斜睨着他。“那是什么玩意儿?”

  “主人……”莫森啼笑皆非地不知如何回答。“就是我家主人嘛。”

  “喔,就是你家主人喔……。”怜怜了解似的点点头。

  莫森松了一口气。“对,对!我家主人。”

  “不懂!”

  莫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带你去找我家主人吧。”

  他把手动驾驶改为自动驾驶后,便带领着怜怜往船后走去。

  这是晴朗温和的一天,微风不断吹拂。颀长的背影无惧地高高稳立在船尾舷栏上,浓密的长发随风微微飘拂着,海浪时而溅到他身上,他却似乎一无所觉。

  他身后不远处的中年灰发男人转头往莫森与怜怜这边望过来,莫森朝他颔首示意,同时拉拉脚步越来越迟疑的怜怜。

  不会吧?那个主人不会就是那个妖怪吧?可是……

  那头常人少有的长发……那副熟悉的身影……。

  终于,心中的疑虑和畏惧让怜怜的脚步完全停了下来,同时也顺手扯住莫森的手臂。

  “等、等一等!莫森,那个……他……。”她指着站立舷栏上的人,“……不会就是你家主人吧?”

  “那就是我家主人,是他带你上船来的。”

  “是他带我上船来的……?!”怜怜脸色大变、失声叫道:“那她不就是那个妖怪吗!”

  莫森和海奇同时惊喘出声!

  “妖怪”闻声回转身来,怜怜不由得倒退一步。

  “妖怪”跃下船舷,怜怜再退一步;当“妖怪”往她大步走来时,她更是连连往后倒退不已,然而,就在她看清“妖怪”的相貌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止住倒退之势。

  瞪大眼睛,微张着小嘴儿怔愣地盯着“妖怪”。

  天啊!好美的人哪!不,那不是人,当然更不会是妖怪,那绝对是天使!没错,一定是天使!只有天使才会有那么脱俗惊世的绝美容貌!

  “天使……。”她不自觉地脱口道:“原来你是天使。”

  但是……天使的翅膀呢?

  她往下看,接着,她更加震惊地瞪着他裸露的上身,卷曲浓密的胸毛性感地密布在硕健的胸膛上,宽肩、细腰、窄臀、修长劲健的双腿,原来“她”不是飞机场,“她”根本就是个男人嘛!

  她往上瞧他绝美的姿颜,再瞄一眼结实胸肌上的茸毛,不禁皱眉。

  “根本不搭轧嘛,”她嘀咕着。

  “不会是人妖吧?”她斜瞟着对方低声咕哝。

  对方立刻不豫地眯起双眸。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嘛!”怜怜忙道歉。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你明明一副天使容颜,偏又配上一副绝不是天使的身材……呃,这……不会是假的吧?……。”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性感撩人的胸毛。

  “哇!是真的耶!”她抓起一把胸毛揉搓着。“天哪!比婴儿的头发还要柔细耶!”另一手也忍不住加入享受的行列,两只小手在密密的茸毛中辗转摩挲着。

  “哇!好舒服,摸起来真的好舒服喔!”索性,她连脸颊也凑了上去。

  黑圣伦面无表情地俯首盯着几乎整个人趴在他胸前的女孩不断发出满足享受的低吟。她在干什么?

  一旁的海奇和莫森惊异。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主人一向厌恶别人碰触他的身体,不管男或女都一样。即使是不小心碰到,他也会很不高兴地立即一巴掌甩过去,逞论如此磨磨蹭蹭地在他身上摸摸揉揉。

  先是莫名其妙地抱回一个陌生女孩,还让那女孩占据他的舱房睡床,然后又如此容忍那女孩放肆无礼的行为,甚且连一丝丝不高兴的神色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半晌之后,怜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黑圣伦的胸前,不好意思地抚平被她搅得乱七八糟的胸毛。

  “真不好意思,嘿嘿,我太忘形了,太忘形了!”一边抬眼偷窥他冷漠的神情。

  他那双绿得有如春天早晨青草的眼眸在此时虽然深邃如海、明亮慑人,却毫无一丝不正常之处。她狐疑地蹙了蹙眉。那两道阴森森的绿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块大岩石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在作梦吗?不是吧?又看错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乱视?还有……他为什么把她抓到这里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性感迷人至极。

  好加在!他也会说中文,她庆幸。

  “沈怜怜。”说完后不忘追加一句警告:“别说什么人如其名、名副其实什么的,小心我揍人!”她挥挥小拳头以示认真。

  他瞥一眼那可笑的小拳头。“饿了吗?”

  “早八百年前就饿了,就等你开口问我了。”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那就走吧。”他带头往前行,长腿大步迈跨。怜怜两双可怜的小短腿在后头辛苦地半跑着。妈的!欺负我腿短是不是?!她埋头往前冲到他前面停下。

  “我走前面,你跟在后面!”她喘息着说,随即转身就走,可不能又让他跑到前面去了!

  可是……餐厅在哪里啊?

  倔强不认输的她带头在甲板上绕了一圈,没有!那就是在下面舱房了。她往后偷瞥一眼,长发男人仍然面无表情地跟在后头,海奇和莫森则闷笑不已。

  当她想往那道她上甲板时走的楼梯下去时,莫森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两声:

  “沈小姐,沈小姐。”

  “干嘛?”怜怜回头,没好气地问道。

  “呃,”莫森悄悄瞥一眼主人淡漠的态度。“餐厅在另一头,这个楼梯下去全是卧舱。”

  “是吗?”怜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制压下心中的怒气。她慢吞吞地回转身,故意贴着后面三个男人往回走。

  经过长发男人时,她狠狠踩了他一脚!

  “抱歉,抱歉!没看到你的大脚丫子。”

  就是你!没事把我抓到这船上来干嘛?

  走过莫森身边时,她用力给了他一肘。

  “对不起,一时拐了脚。”

  还有你,为什么要等我出丑了才告诉我?!

  当海奇已然在她身后时,她往后踢了一脚,继而一声闷哼传来,她不知道踢中什么,反正有踢中就行了。

  活该!光会看人出洋相!

  在莫森和海奇频频暗示之下,怜怜终于顺利的“带领”大家来到餐厅。她和长发男人分别在餐桌两头坐下等候的用餐,莫森则在一旁准备酒杯和酒。

  她双肘拄在餐桌上,两手撑着下巴,直盯着那个漂亮得没天理的男人。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老是喂呀喂的叫你吧?”

  端起酒轻啜一口。“黑圣伦。”

  “哦,黑圣伦。”她盯着他又喝了口酒。“喂,黑圣伦,你……不会发酒疯吧?”

  他斜睇她。“不会。”

  “是喔,喝醉了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我从来没喝醉过。”

  海奇端出两盘奶油蘑菇汤,由莫森分别放在黑圣伦与怜怜面前。

  喝了一会儿汤后,怜怜无意间抬眼看到黑圣伦根本没在喝汤,只是一迳盯着她。她垂眼继续喝汤,管他怪不怪异,先填饱五脏庙要紧。

  主菜龙虾上来后,黑圣伦只吃了两口就不再碰了。

  于是,怜怜迅速解决完自己那一份后,招手引来莫森。

  “什么事,小姐?”

  “既然他不吃了,把他那份拿来给我。我妈说的,食物不吃完是会遭天打雷劈的,”接着她又加了一句。

  “我这是救他一命,他该感激涕零才对。”

  莫森为难地望向主人,主人不和人同食,不食用他人吃过的饮食,也不乐意让人食用他吃剩的东西。总而言之,他不和任何人分享任何东西。

  但是,再一次的反常,黑圣伦点点头。

  于是,两份龙虾都游进了怜怜的腹中。

  然后,她瞪着后来的蟹肉沙拉吞口水,望着紫米布丁舔舔嘴唇,瞧着香烤鲈鱼直喘气,还有一杯百汇圣代……

  “莫森……。”

  “小姐?”

  “你们每天都在过年吗?”她喃喃道。

  “嘎?”

  “我是说,”她的视线一迳紧紧盯着面前的美食一瞬不瞬。“你们天天都吃得那么好吗?”

  莫森憋着笑。

  “是啊,小姐,我家主人一向都要求最好的。”

  “你确定?”

  轻咳两声。“当然确定,小姐。”

  怜怜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要是就只这么一餐吃好的,就算硬塞,我也要把它们统统塞到肚子里去,肚子胀破了也无所谓。在我家啊,恐怕就算省下一年的菜钱也吃不起这祥一餐呢。”

  然而她还是硬把蟹肉沙拉给吃光了。端了一大口气之后,她把那一大杯百汇圣代挪到面前有一口没一口地舀着。

  “黑圣伦,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黑圣伦依然端着酒,这已是他的第三杯了。

  “什么事?”

  她斜睇他一眼。“你干嘛把我抓到你的船上来?”

  “高兴。”

  “高兴?……哈哈,当然,还会有什么更好的理由。”怜怜嘲讽道。“这么简单漂亮的理由我居然没想到,瞧我多愚蠢哪!”

  黑圣伦依然面无表情。

  怜怜叹了口气。“好吧,我认了。那你什么时候要放我回去?”

  黑圣伦不发一语。

  怜怜狐疑地望着他。“你不会想绑我一辈子吧?”

  黑圣伦轻啜着酒。

  “不是吧?”怜怜喃喃道。“我一点也不漂亮啊,我的身材也不怎么样,我还喜欢打人、骂人,既不温柔也不可爱,你绑我一个累赘在身边干嘛呀?”

  “高兴。”

  “是,是!你高兴,我知道,可是你也要高兴得有点道理吧?”怜怜不耐烦地说。

  “我做什么都不需要道理,只要我高兴就够了。”

  黑圣伦狂傲地说。

  这人是个标准的无赖!

  怜怜瞪着他,“那你到底要我留在你身边做什么?煮饭打扫吗?”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黑圣伦平板地说道。

  怜怜嘴巴蓦地张得大大的,两颗眼珠子几乎没掉出来,“我?你要我做你的女人?你瞎了吗?凭你的长相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恐怕你闭着眼随手抓一个都比我好,你要我干嘛?告诉你,你可不要被我的外表给骗了,千万不要把你那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浪费在我身上,我可是一点也不会领情!”

  比怜怜更震惊的是海奇与莫森,他们最清楚主人和女人的关系。就如怜怜所说的,凭主人的长相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主人绝美的容颜,令女人痴痴迷醉。即使他一身的冷栗寒酷气质,却更令人既畏又爱;就像飞蛾扑火似的,明知危险,却又身不由主的被吸引。

  主人并不是禁欲者,但是同一个女人主人绝不会“使用”超过三次,现在他却要收个女人在身边长期“使用”!这……实在太令人吃惊了!

  “喂!你说话啊!不要像个哑巴似的,老是问三句你才答一句,你累不累啊?!”怜怜烦躁气愤地叫着。

  “老天!我怎么这么倒楣啊,没事被某个神经病抓到某艘莫名其妙的船上,又叫我做他妈的情妇……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啊?”

  “不需要。”

  “不需要?!”怜怜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紧接着又大吼一声:“不需要?!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啊?!”

  “你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怜怜怒吼。“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非迷上你不可!你也别想任意摆布我,我绝不屈服!我绝不做你的女人!我宁死也不屈服!你听到了吗?我、不、要、做、你、的、女、人!绝不!”

  黑圣伦突地站起来往她走过来。

  惊慌地瞪着黑圣伦阴沉的脸色,怜怜忙乱地跳起来往餐桌另一边躲。

  “你……你想干嘛?”

  黑圣伦快步绕过她的椅子追上前,怜怜跑着,往对面楼梯冲过去,就在她的手刚碰到楼梯扶手那一刹那,她的腰猛然被一只钢铁般的手臂紧紧搂住。

  “啊!你想做什么?放开我!你这不要脸的人妖!放开我!”

  黑圣伦抡手把她往肩上一扔,悠然自在地爬上甲板往卧舱走去。怜怜楞了三秒,随即开始捶打脚踢,扭身转腰,又凶又猛地挣扎着。

  “你这无赖妖怪!无耻人妖!放开我!我不要做你的女人!你听到了没有?!你去找别人,她们会心甘情愿地舔你的脚趾头!去找她们!不要找我!听到了没有?!你这王八蛋!混蛋!狗屎蛋!蠢蛋!放开我!听到了没……!”

  海奇和莫森面面相觑。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拒绝主人!

  也是主人第一次强迫女人!

  ※※※

  满心愤怒不甘的怜怜坐在床上双手压着掩住赤裸胸脯的被单,两颗大眼睛死死瞪着身边熟睡的男人。

  该死!她是不是该掉几颗眼泪哀悼她适才失去的贞操?

  或者,她该亲手宰了这个强暴她的男人?

  还是……先洗个澡再来伤脑筋吧。

  她动了动,双腿之间立即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忍不住呻吟出声,随即本能地掀开床单察看,双腿间、大腿上,甚至床单上的点滴血迹触目惊心地映入她眼内,她呆呆的凝视着血迹好一会儿,突然间,就像炸弹爆炸一般,倏地跳起来跪坐在男人身边,两只手紧握拳头猛力捶在他胸前。

  “你这混蛋!你居然强暴我!还把我弄成这样!你知不知道那样有多痛啊?!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抢走了我的第一次!你知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是很珍贵的!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弱。

  翡翠绿双眸朦胧地望著她。

  “所有的女人永远都会记得她的第一次,而你给我的记忆却是那么的不堪!那真的好痛你知道吗?你弄得我好痛……真的好痛……好痛……!”她趴在他胸膛上伤心地啜泣着。“我从来不敢期望会有什么男人真心对我好,我早就知道自己会孤独一辈子,我也愿意认命,难道……难道这还不够吗?还要我受多少苦啊?告诉我,还要我承受多少苦啊……!”

  修长优雅的手在她脑后略显笨拙僵硬地轻柔抚摸。

  “我只想用我的后半生尽力让我爸妈过一点好日子,他们为了我吃了好多好多苦!还有我姐姐,我一直想存一笔钱让她去整容,去掉脸上的那两条疤,那样她就能找个好对象嫁了,哥哥的腿说不定没有办法治好,只要有钱,只要有钱……。”她哽咽着。“我只想为从未嫌弃过我的家人奉献我的下半辈子,我不敢奢望自己能得到什么,真的不敢……我就只这么一个心愿,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放了我吧,放我回去完成我的心愿吧,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你……你就放了我吧……。”她哀哀泣求着。

  黑圣伦一语不发,他掀开被单,轻柔地抱起哽咽不已的怜怜往浴室走去。一进入浴室,电灯便自动打开;他抱着她坐在浴缸边,然后什么也没做,水龙头就自动打开。他温柔地摇晃着怜怜,啜泣声逐渐歇止。

  水放好后,他抱着她坐进浴缸里,轻柔地为她擦洗,甚至帮她洗头发。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那么地小心翼翼,怜怜昏昏欲睡地享受着让人服侍的舒适感受。

  她被放到床上,他轻手轻脚地擦干她的身体还有头发,再为她盖上被单,接着滑入她身旁,轻揽她入怀,轻语:

  “这一次,我会让你有个最难忘的美好回忆。”

  恍惚中,她感到他性感的唇舌和灵活的双手在她身上挑起一阵强过一阵的莫名渴望、她听到自己的呻吟声,她发现自己在发抖。只有在她感觉到他的坚挺探索着她的双腿之间时,她本能地绷紧全身,准备面对必然会紧随而来的痛楚。

  但是她惊讶地发现没有任何痛楚,只有炽热和甜蜜的充实,奇异的感受令她喘息,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

  他轻轻在她体内移动,意外的喜悦涌起,她发出呻吟,抬起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冲刺带领她进入旋转的云霄,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怜怜在清晨时醒来,感觉全身酸痛,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舒适与松懈感。

  即使是熟睡中,身旁的男人依然紧紧地搂着她,仿佛防范她会逃跑似的。她心中不由暗暗嗤笑:茫茫大海中,她连游泳都不会,还能往哪儿逃啊?

  他修长的四肢温暖地贴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弥漫在整个卧室里;他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黑亮的丝缎枕头上方,那股气息掺进她的鼻翼,淡淡的情香,就像清晨的峡谷。

  他实在是个性感迷人的男人,她赞叹。

  她仰头仔细打量他,他的睫毛像新月般;有如初生婴儿般细致的肌肤,高挺柔和的鼻梁,大小适中,线条完美的唇充满诱惑力。

  他美得令人屏息,实在是比较适合做个女人。

  可是……她抓一把柔细的卷曲胸毛,再捏捏结实的胸肌,接着往下看了看,她脸蛋微红的承认——这副身躯还是比较适于男人拥有。

  良久之后,她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她真的就这样做起他的情妇来了?这就是她的命吗?她的家人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了吗?

  自己是好是坏,她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她对自己承诺过,她要尽一切力量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过些好日子,这一点她绝不能不顾!

  她蹙眉思索着:他总要靠岸吧?等他一靠岸,就想办法逃走,至于怎么回台湾……只能见机行事了。

  得先想办法探探看他什么时候要靠岸才行、或许她可以先合作一点,让他松懈戒备心,届时再找机会询问,他自然比较容易松口。

  对,就这么办!

  一周后,她缩在船舷旁的凉椅上默默望着黑圣伦叉开双腿、双手插腰地迎风而立,他上身依然赤裸,长发狂乱地飞舞,狂野而性感。

  她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不爱说话,随时都冷冷的不爱搭理人,绝美的容颜上永远是那一号表情:面无表情。而霸道狂傲、冷酷野蛮则是他时而显露的真实本性。

  好闷的男人!跟她的个性完全不符,才一个礼拜,她已经闷得快发疯了!海奇和莫森都不太敢和她多相处几分钟,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敢,他们怕主人误会。所以,她连个讲讲无聊话、打打屁的人都没有。

  莫森私底下告诉过她,主人个性喜怒无常,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但是一旦发起火来,可绝对是惊天动地、万分恐怖。

  她没见过他生气,也不打算见识。而且事实上,在夜晚时分,他甚至可算得上是温柔体贴的。他的需索非常惊人,但也相对的给予她同样的满足。当然,在白天时,他总是让她得到充分的休息。

  海奇则说他没见过主人和谁说话说得像对她说的那么多。是吗?她想,他有跟她说过什么吗?她怎么不记得?她有漏掉什么吗?

  她霍地跳起来站在黑圣伦身边,学他叉开双腿、双手插腰,然后大叫一声。

  “好无聊喔!”

  他瞟她一眼,又怎么了?

  忽地她灵光一闪,双眼蓦地大睁,随即兴奋地拉着他的手。

  “圣伦,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超能力?”

  黑圣伦双眉微微一扬,超能力?

  “你知道的,就像那次你弄出一块大岩石那种能力嘛!”

  黑圣伦无聊地撇撇嘴角。

  “不要这样啦,”她摇着他的手。“人家好无聊喔,表演一下嘛,好不好啦?圣伦,好啦,拜托啦,圣伦……。”她拉长尾音,渴盼地瞅着他。

  黑圣伦俯首凝视她片刻,然后转头看着前方海面,双手开始缓缓举起。

  怜怜设想到他连通知一声都没有就要开始了,连忙放开抓着他的手退开一步仔细观察他。

  随着他的手势渐高,海面上的风势也渐渐增强,他的长发狂飞乱舞着,倏地,碧绿的双眸诡异地射出两道妖魅的异光。

  原来不是我看错了!

  心中的疑惑得到证实后,怜怜这才转头望向海面,想瞧瞧这次他又表演了什么特异功能。视线一转向海面,她的小嘴立刻张成大大的0字型。

  这不可能是真的!

  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竟然出现一条通道!就像圣经传说中的摩西一样,黑圣伦分开了海水,在海洋中间创造了一条通道!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通道底面的洁白细沙、珊瑚礁、岩石……就是没一滴海水,如果她敢,她也可以下去走走,可惜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绝不可能是特异功能!也不是什么超能力!

  老天!这是什么样的魔力啊?!

  直到海水恢复原状,怜怜仍然呆楞地瞧着闪烁着钻石般光芒的海平面。



第三章     

  六国元首在协议之下,并且经过一再地反覆选择淘汰,终于选出三位负责处理这件棘手事件的人员,他们在纽约中城区的时报广场附近设立总部,并为这件任务命名为“除魔”。

  美国的马汀,红发蓝眼,四十岁左右,资深情报员,对于追踪工作有极特殊的能力,有如猎狗般从未漏失他的猎物。有将近二十年的情报经验的马汀将负责美洲与亚洲。

  德国的普特尼,黑发黑眼,四十岁上下,同样是资深情报员,个性极为冷静深沉,专长是收集资料与分析,他负责澳洲与非洲。

  英国的安德森则负责欧洲与统筹一切,五十多近六十,满头的灰白发及仿拂没睡醒的半眯蓝眼。他是退休干员,因这件紧急特殊事件再冲破征召。

  在除魔总部最里间的办公室里,三位负责人正在综合资料以便进行分析讨论。

  “结果怎么样?”安德森眯着眼靠在椅背上。

  “零,”马汀回道,“找到的几位特殊能力拥有者中,没有人能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事实上,我曾经特别去探问过专门研究这种特殊精神能力的机构,里面的研究人员都表示人类的力量有限,即使施展到极限也不可能达到‘上面’所说的程度。”

  普特尼微微扬眉。“你不会是想说……‘他’不是人吧?”

  马汀笑笑,“如果我那么说,你会信吗?”

  “不信!”普特尼坚决地说。

  马汀耸耸肩,“我也不信。”

  安德森仍然眯着眼。“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普特尼想了想。

  “第一个可能,他是人,而他真的拥有那种特殊的庞大精神能力。如果是这样,我相信一定不止他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力,我们只要把其他人找出来就对了。”

  马汀点点头。“第二呢?”

  “第二,他还是人,而他并不是真的拥有那种吓人的威力、换言之,他使用了某种手法,类似魔术手法加上一些机器和障眼法等等。你们应该也会同意,现在的科技有可能做得出来。”

  安德森仔细聆听着。

  “不过,也有可能……,”普特尼谨慎地看看两人,“他真有特殊能力,只是没有那么厉害。我的意思是,也许‘上面’有些……”

  “夸大?”马汀说。

  普特尼撇撇嘴。

  安德森点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上面’所说的情况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我无法不往这方面去猜想。”

  “哈哈,”马汀笑道,“既然你们都承认了,我当然不会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个想法我们只能在这里头说说,可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让‘上面’知道。”安德森警告。

  “当然。”普特尼同意。

  “不需要你吩咐我们也明白。”马汀也说。

  “好,现在……。”安德森思索着。“正在进行的事继续加紧进行,我们才刚开始没多久,我相信再多点时间应该可以找到更多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对。另外……。

  他看看普特尼。

  “你说的第二个可能我们也要同时进行查证。去问问魔术家及电影特殊效果专家,有没有可能做出那种特殊效果。如果有,要如何做,然后再循线去追寻,如果人员不够,可以向‘上面’要求。总之,我们必须同时多方面进行才能找出真正的解决方法来。”

  “OK!”

  “没问题!”

  “散会!”

  ※※※

  刚见识过黑圣伦魔力的头几天,怜怜总是抹不去心中的恐惧感,能避开他就避开,若是避不开,一见到黑圣伦也禁不住直哆嗦。甚至夜晚时,她也都只能僵硬地躺在他身子底下,而不能像以往那样和他共享欢愉。

  她总是忍不住要怀疑——拥有这种可怕魔力的人还能不能算是人?若是单凭他的长相来看,他应该是天使,但是,以他的个性来判断,恐怕他是妖魔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些。而且,以他那种冷酷野蛮的个性,天知道会不会哪天不小心惹火了他,就眼也不眨地就把她终结掉了!

  黑圣伦当然也感觉到她的改变,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表示什么,更没有任何改变。

  于是,怜怜的心结难解,躲猫猫的行为依旧。直到那一天……。

  怜怜靠在船舷看着大片大片的白云堆叠在阳光普照的天蓝色海平面上,海浪一波波的拍打着船身,浪头闪烁着珠宝的光辉。她轻吁口气缓缓转过身,却看见原在掌舵的黑圣伦不知何时竟跑到她先前躺卧的躺倚上做假寐。

  她犹豫一下后,才尽可能悄悄地来到他身边,屏息端起放在躺椅旁边小桌上她吃了一半的水果,想拿回房间继续吃。

  或许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运气太背了,反正盘子上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掉了下去,而且无巧不巧地插进黑圣伦的大腿。

  一声惊呼,怜怜手中的盘子哐当一声掉落甲板上,坐在不远处打瞌睡的海奇连忙跑过来察看发生何事,一看到没入主人大腿上的刀子,他也吓得惊喘连连。

  “天啊!怎么会这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它……就这么……溜下去了……我……!”怜怜更是吓得结结巴巴,几乎出不了声。

  看看毫无动静的主人,海奇说:“我去拿医疗箱,你先用浴巾捂着伤口。”他把浴巾扔给怜怜后忙不迭地跑了。

  怜怜小心翼翼地用浴巾围住水果刀,然后紧紧按住,才一会儿,雪白的浴巾便浸饱了鲜血,怜怜内心一股奇妙的心疼油然而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痛?”

  废话不是!又不是死人,当然痛得很!

  自始即毫无反应、仿佛水果刀是插在别人大腿上的黑圣伦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晶莹剔透的绿眸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即将爆发怒火的迹象,甚至连一丁点儿的不高兴都没有。

  就在那一瞬间,怜怜有种强烈的预感:就算她真的要杀他,他也不会伤害她一丝半毫。

  内心的歉疚和心疼越来越深,怜怜不由噙着一泡泪水,嘴角抽搐着,可怜兮兮地看着鲜血几乎浸透了整条浴巾。

  修长的手扶起她的下巴。“不痛。”这是黑圣伦这辈子头一次说谎。

  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掉落下来。“骗人!”

  “我从不骗人,”基于前一次的说谎,这次当然是第二次说谎。

  “这次就是骗人!”怜怜哽咽着。

  黑圣伦皱眉。“不要哭。”

  “人家忍不住嘛!”

  海奇和莫森的及时到来让他们的辩论大赛就此宣告流会。

  海奇迟疑犹豫地看看水果刀,“主人……。”

  “拔出来。”黑圣伦淡漠地说。

  海奇示意芬森,莫森会意地拿着条浴巾朝怜怜说:“小姐,请你让开一点,刀拔出来的时候,可能……呃,不太好看。”

  怜怜咬咬牙,挪到黑圣伦头部旁边跪坐着。

  “我在这儿不会妨碍你们,不要叫我走开。”

  海奇耸耸肩,又朝莫森投过去一眼,然后迅速地拔起水果刀,一道血箭倏地喷出,莫森迅即以浴巾覆上。

  在消毒、缝合过程中,黑圣伦始终双目紧闭一声不吭。但他紧握躺椅扶手的双手青筋浮现,粗重的呼吸、紧抿的双唇、打结的眉头,还有时而抽搐的脸颊肌肉,这一切都让怜怜感受到他的痛楚。

  她拿着毛巾轻柔地拭去他额上的汗珠,边在他耳边呢喃着:“就快好了,就快好了,等一下就不痛了哦……。”

  缝合、包扎、脱衣、净身,最后他在床上躺下时,怜怜递给他两颗药丸。

  “这是止痛剂,你吃了会比较好睡。”

  他吃了。

  怜怜静静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睡容。

  他也是人,他也会受伤、会流血、会痛,他也要吃药。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妖魔鬼怪,他是人。

  隔天晚上,当黑圣伦想翻身要她时,怜怜温柔但坚决地推正他。

  “不行,你的伤口会裂开。”她的脸突然变得好红好红,“还是……呃,让我来吧,不过……你要……呃,教我才行。”

  他教她了。

  ※※※

  日子恢复原状了。

  不,还是有些不同,两人之间相处得更自然,还多了一些双方都说不出的微妙气氛。尤其是怜怜,她变得没事老爱缠着黑圣伦“表演魔术”。他不理会她,她就耍赖撒娇;他凶她(瞪她),她就扁嘴;他躲她,她就船舱里、甲板上到处找。

  当旱鸭子的怜怜打算抱只泳圈跳到海里找他时,健壮的钢臂及时揽住她的腰,她回头,冷栗的绿眸盯着她。

  不多时,海上再起异象,惊呼欢叫声随之而起,阴黑着俊颜的黑圣伦和满脸欢愉的怜怜恰好成强烈对比;每奇和莫森躲得远远的,免得不小心扫到台风尾。

  天杀的!我到底在干什么!?黑圣伦脸色更难看了。

  明亮皎洁的月光透过游艇舷窗在黑圣伦的绿眸中反射出一片晶莹冷清。

  “我们到底还要在海上多久啊?”怜怜趴在黑圣伦胸前戳着他的胸口问道。

  黑圣伦阖上眼不理会她。

  硬是用手指头撑开他的眼帘,怜怜又说:“我们已经当了将近一个月的鲁宾逊了耶!”

  “你想上岸做什么?”

  “做什么?”怜怜讶异地重复,“当然是打电话通知我父母,让他们不用担心我嘛!”

  “就这样?”

  “这是最重要的!”

  不再多问什么,黑圣伦下床在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行动电话给她,然后又上床躺回她身边。

  怜怜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行动电话,又瞧瞧书桌,她怎么没想到像他这种有钱人应该会有行动电话的!?而且,居然就放在书桌抽屉那么明显的地方!真是呆瓜!

  “你不是要打电话回家吗?”

  “嘿嘿……,”怜怜傻笑。“我不会用。”

  黑圣伦拿过电话,帮她接通后再递还给她。

  “喂,妈,我是怜怜啦……。”

  “怜怜!”一声可怖的尖叫,怜怜忙把话筒移开耳朵。

  “孩子他爸,快点!是怜怜!怜怜她真的没死……”

  怜怜皱皱鼻子。“妈,我命那么硬,哪那么容易就死!”

  “太好了!”她母亲哽咽着,“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只是被人带走了,我就知道……!”

  “妈……”怜怜无奈地叫了声。

  “怜怜,是你吗?我是爸爸啊,怜怜!”怜怜她爸爸惊喜的呼唤声。

  “爸,我没事啦,你们……,”怜怜抽抽鼻子。

  “你们好吗?”

  “好!好得很!怜怜啊!当年那位高人真的没说错,他说的都是真的,就在你离开差不多一个星期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位政府人员跑来说要送我们家一栋阳明山的高级别墅,现在正在帮我们装潢呢,还有啊!每个月还有五十万的生活费,”沈爸爸兴奋地说,“他还说如果不够可以再加。老天!怜怜,这简直像在作梦一样啊!”

  怜怜惊讶地转头望着身边的黑圣伦,他的绿眸直直地盯在她脸上。

  似乎电话又被沈妈妈抢了去。

  “怜怜啊!还有,台大医院的人派人来接你哥哥和姐姐,说是要负责医好你哥哥的脚和你姐姐的脸,而且是免费的,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怜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明白这是黑圣伦的杰作。她既震惊他的影响力,又为他的体贴而感动不已。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为她付出而不要求回报。

  “怜怜啊,我们知道你可能不太方便回来,不过,至少常常打个电话回来让我们安心一下吧。”

  “我会的,妈。”

  “怜怜啊,他……对你好不好?”沈妈妈迟疑着问。

  怜怜温柔地笑着。

  “妈,他对我很好,非常非常好,好得让我想哭,”她伸手轻抚黑圣伦的脸颊。“这一辈子,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是跟定他了。”她告诉母亲,也告诉黑圣伦。

  “那就好,怜怜,如果可以,让他有空带你回来住两天,顺便让我们瞧瞧他是什么样的人。”

  怜怜好笑地点点黑圣伦的鼻子。

  “我会的,妈,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别被他吓到,他长得很……。”她忍不住笑了声。“很吓人!”

  “吓人?”沈妈妈心疼地说:“那不是很委屈你吗?”

  忍俊不住,怜怜笑着说:“是委屈他啊,妈,他是好看得吓人。”

  “好看哪会吓人!”

  “他就会,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有空时记得打电话回来啊。”

  “知道了,妈,帮我和哥跟姐说一声。”

  “我会的,你不必担心我们。怜怜,”沈妈妈吸吸鼻子。“好好照顾自己啊。”

  “知道了,妈。”

  怜怜拿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像只小猫咪似的趴在黑圣伦胸前静静地依偎着。黑圣伦的手搂着她,摩挲她的背。

  “我还是想上岸去。”怜怜突然出声道。“为什么?”

  “我和一个人有约,”怜怜轻声说。“欧洲之约。”

  听出她语调中的不善,黑圣伦考虑一下。“到哪里?”

  “哪里?”怜怜想了半天,最后抬起头瞅着黑圣伦。“你好像挺有办法的,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苏梅这个人?她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苏梅?”

  是啊,苏梅,我来了,希望你还没回台湾。

  两天后,他们在意大利的威尼斯上岸。

  坐落在圣马可广场对面的Giudecca上的Cipriani是一家五星级的旅馆,也是全意大利最豪华的旅馆之一,设备好。服务好,环境清幽得有若一个大花园,为了便于旅客往来,还备有专用汽车不分昼夜行驶于旅馆和圣马可广场之间。

  上岸第一天,他们在旅馆休息一天,并由一些高级服饰公司特派专人来为怜怜丈量身材尺寸,以便加紧缝制衣物。因为,很不幸的,欧洲服饰中只有儿童衣物适合怜怜的五短身材。

  翌日一大早,怜怜悄悄溜下床,在熟睡的黑圣伦唇上轻轻吻了吻,快手快脚地套上牛仔裤与黑圣伦的衬衫,袖子卷了好几卷才看到她的手臂。

  当她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关上房门时,黑圣伦的双眸同时睁开;他面无表情地下床着衣,一面通知莫森与海奇出门的时间到了。

  圣马可广场区位于威尼斯市区南缘,紧邻大运河与圣马可运河汇流处,名闻全球,早被视为威尼斯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广场的北、西、南三面是由廊高柱长的建筑物所围绕,其间有许多著名的咖啡厅和精品店,是旅客流连的所在。

  怜怜先在分别雕着有翼狮子和sanThedore的纪念碑广场人口处逗留了会儿,然后往广场东面的圣马可大教堂逛过去;在教堂前矗立着三根旗杆,分别代表威尼斯国威鼎盛时所拥有Cyprus、Crete和Mores个岛屿,是该城辉煌历史的见证。

  最后她来到位于圣马可广场西侧远处的Casonova旅馆前面不远处;她嘴角噙着恶作剧得逞的顽皮笑意,心中乐得直打跌!爱玉、幼如,你们等着,我们慷慨的苏梅小姐将要招待你们来意大利观光喽!

  当她正想往旅馆走去时,旅馆大门口却已先出现一些她熟悉的脸孔。她忍不住咧嘴直笑,大步往那群人走去。

  苏梅偎在男友郑英典怀里正忙着撒娇,没空理会逐渐靠近的娇小身影,但她身边的游妮妮和岳小欣早已错愕地张大了嘴,游妮妮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怜怜笑咪咪地朝两位嘴大得足够容纳小鸟筑窝的呆痴女孩颔首,接着便以亲切得很恶心的声调叫了一声:“苏梅,你好啊!”

  苏梅愣了愣,随即朝熟悉的叫声来处看去,怜怜的身影一进入瞳孔,她立刻失声大叫:“小可怜,你怎么在这里!?”

  又叫小可怜!怜怜蹙了蹙眉。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姑娘心情正好,不与你一般计较。

  所以,怜怜依旧笑嘻嘻的。“我来玩嘛,嘿嘿,顺便来讨债。”

  “你……你怎么来的?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来玩!这是不可能的……!”苏梅仍不敢相信地直嚷嚷。“你根本没有能力来玩,你到底是……”

  “喂,喂!”怜怜不客气地打岔。“少来,你想赖帐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管我怎么来的都一样,反正我来了就是了。”

  “你……你在说什么?”

  “耶?”怜怜瞪大了双眼,“敢情你真的想赖帐?”

  “赖帐?”苏梅莫名其妙地重复。“赖什么帐?我什么时候欠你什么了?”

  “喂,你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怜怜火大地说。

  “你自己说的,只要我有办法出国,你就免费招待爱玉和幼如来玩。你说的时候她们两个也在,”她指指游妮妮和岳小欣。“你可以问她们啊!”

  不必问了,苏梅早想起那时的戏言了:

  她既不甘又不服地抿紧了唇。当时说那些话时,她是以怜怜根本不可能出国的想法作结论,没想到怜怜却紧跟着她后面凶出来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该怎么办?真的招待那两个穷光蛋来玩吗?她不是招待不起,但是……她实在不甘心!

  赖帐吗?苏梅环视周围的同学、亲戚朋友,她更丢不起这个脸。不想实现诺言,又不想落个赖帐的臭名,她该怎么办呢?……啊!她脑际灵光一闪!

  “我没有说要赖帐啊,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不过……。”苏梅狡诈地笑一笑,“恐怕今年是没办法了。”

  “为什么?”

  “她们没有护照吧?你应该知道办护照是要花时间的,等办好了,暑假也差不多过去了,那时候出来有什么意思呢?”苏梅得意洋洋地说。

  “嘎?护照?”怜怜茫然以对。“什么护照?”

  苏梅皱眉。

  “你不知道护照?不会吧?你没有护照吗?”

  “没有啊。”怜怜傻傻地招认。

  “没有!?”苏梅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眼中浮现一抹恶意,“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是偷渡的吧?”

  “偷渡?”怜怜更迷惑了。

  “是啊,一般是坐船偷混进来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

  怜怜犹豫半天。“坐……坐船,”游艇应该也算是船吧?

  “哈!”苏梅幸灾乐祸地笑着。“你果然是偷渡的,你还真大胆啊,小可怜。不过你也完了,小可怜,你知道偷渡被抓到会怎么样吗?”

  怜怜可怜兮兮地摇摇头。

  “嘿嘿,偷渡被抓到是要坐牢的。”

  怜怜倒抽一口气。“坐……坐牢!”

  “是啊,要坐牢的,”苏梅眼中恶意更甚。“移民局的人会抓你去坐上十几二十年才放你出来,到时候……,”她突然住了口,双眼发直地瞪着怜怜后方不远处,跟广场中所有人一样瞪着同一个目标。

  怜怜却没注意到这些,她又害怕又担忧又气怒地自怜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想坐牢啊,又不是我想跑出来的,是他硬把我抓出来的嘛,这怎么能怪我嘛,我是无辜的啊!最混蛋就是他了!”她忿忿地嘟嚷着。“要带我出来也不帮人家办个护照什么的,要是我被移民局抓到了怎么办!我要被关上十几二十年耶!完了!完了!到时候我就……。”

  “你不会被抓。”

  “嘎?”怜怜叨念得正起劲,却突然被插了这么一句进来,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想到这是谁的声音。

  罪魁祸首:长发人妖是也!

  怜怜猛然转身,黑圣伦仍是他一贯的冷漠表情,绿眸阴鸷地盯着她。

  一想到她可能会坐牢都是因为他,怒气便从胆边横生,她倏地抬脚踢了他一记。

  “都是你!也不帮人家办个护照就把人家抓出来了!现在好了,我要是被移民局的人抓走你就爽了是不是!?”

  “你不会被抓。”

  “我不会被抓!?”怜怜再送他一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我不会被抓,人家就不敢抓我了吗?”

  “他们不敢。”

  “你!”怜怜怒极又赏一记。“你还这么说!你一定要看见我坐牢了才高兴是不是!?”

  “你不会坐牢。”

  “我不会……”怜怜咬牙切齿地又想抬脚,森冷酷寒的低斥及时传入她耳中。

  “不准再踢了!”

  怜怜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头望他;即使她胆子再大,也不禁被他双眸中阴狠冷酷的残暴之色吓得瑟缩了缩,但是恐惧、委屈,不服也同时在心中泉涌而出,她的嘴角直往下垂,再偷觑他一眼,绿眸中阴狠残酷之色丝毫未减。

  她咬咬下唇,又扁了扁嘴,然后——

  “呜哇!……莫森,他欺负我……呜……他欺负我……”

  当怜怜想从莫森那边寻求同情时,莫森早已被主人狂炽凶狠的目光惊吓得忙把往他怀里偎过来的怜怜往海奇那边推。

  “呜……海奇……他欺负我……他……!”

  海奇倒抽一口冷气,他连朝主人那边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把怜怜往主人那边推过去。

  怜怜泪眼模糊地看见自己被送到黑圣伦身边,她不甘愿地停下脚步,转个身往广场那头走去,抽抽噎噎地放声悲泣——

  “我就,知道……呜……我根本、没有……呜……过好日子……呜……的命……我本来、就是,没人……呜……要的……呜……大不了,再……呜……回去、过、孤独……呜……的日子……。”

  黑圣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脸颊肌肉抽搐着,双唇几乎抿成一直线,绿眸中的邪恶异光若隐若现,双拳要是紧握得直发抖。

  这天杀的女人!

  海奇和莫森胆战心惊的猜测主人何时会爆发如火山般的怒火,还有……威尼斯会因此而消失吗?

  终于……。

  黑圣伦大步追向前,把抽噎不止的怜怜拦腰一抱,再随手往肩上一甩,脚下毫不停顿地往广场出口走去。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怎么老是来这招!你……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你都只会欺负我!我要回家!听到了没有!?放我下来!黑、圣,伦了放,我、下、来!听到没有!?放我……”

  就这样?

  海奇、莫森怔愣地望着逐渐远去的人影。

  就这样?没有如雷怒吼?没有山崩地裂?没有天摇地动?没有人伤亡,没有任何建筑物崩塌?什么都没被毁灭?

  就只这样?

  ※※※

  怜怜把自己从头到脚整个人里在被单里自怜自艾地饮泣不停。

  她也不想这么懦弱,但是一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抓去坐牢,想到将会有一,二十年看不到爸爸妈妈,想到她黯淡无光的未来,想到她注定孤独寂寞的一生,她就怎么也坚强不起来。

  突然,床垫沉了沉,似乎有人坐到她身边,然后,一本小册子从被单缝里硬塞了进来。

  她嘟着嘴拿起小册子,这是什么?莫名其妙塞本小册子给她干嘛?

  “你的护照。”

  “我的护照!”她惊呼,三手两脚的挣开被单坐起来,顾不得坐在一边的黑圣伦,她兴奋地打开小册子。

  咦?这张照片哪儿来的?啊,对了,在游艇上莫森替她拍的,好拙喔!她开心地看着上面的照片,又摸摸护照封面。

  我有护照了!我不会被抓了!也不用坐牢了!这次看苏梅还能说什么……咦?……不对!苏梅好像说过。

  她怀疑地瞟一眼双手抱胸靠在床头的黑圣伦。“这……该不是假护照吧?”

  黑圣伦挑挑眉。

  “苏梅说办护照要一段时间的。”怜怜理直气壮地说。“早上才说我没护照,现在刚过中午,你就拿了本护照给我,这不是假的是什么!?”

  黑圣伦撇撇嘴角。“我不需要等,只要我想要,他们就必须立刻给我。”

  “他们?”

  “意大利政府。”

  “嘎?”怜怜更困惑了。“意大利政府也可以办台湾护照吗?”

  “我替你入了意大利籍,这是意大利护照。”

  “那?”怜怜看看手中的护照。“你是说,在这两、三个钟头之内,你就帮我入了意大利籍,又办好了意大利护照?”

  黑圣伦没说话。

  “正式入籍?”

  黑圣伦看着她。

  “不是假的?”

  黑圣伦轻哼。“我不需要作假。”

  怜怜跪坐在他身边。“不骗人?”

  双眸中寒芒一闪即逝。“我从不骗人。”

  怜怜看看他,又瞧瞧手中的护照,不禁钦佩地望着他。“哇!你好厉害喔!”

  黑圣伦伸手揽过她。“不哭了?”

  怜怜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哭了。”

  “那就去洗把脸,”黑圣伦抹去她脸上残余的泪水。“我带你去吃午餐。”

  “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还没吃饭呢,”怜怜跳下床往浴室冲去边还大叫着:“我饿扁了!”

  纽约中城区。

  普特尼匆匆进入安德森的办公室内,安德森从手上资料中抬头看他。“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恐怖天使出现在意大利威尼斯。”

  “喔。”安德森往后靠在椅背上,“然后?”

  “除了两位随从之外,另有一位中国籍女孩伴随着他,恐怖天使还命令意大利政府为那个女孩办入籍手续和护照。”普特尼把手上的资料拿给安德森。“这是那个女孩的资料和相片。”

  安德森检视手中的资料。“沈怜怜……。”

  马汀也跑进来了。“安德森,我刚刚……咦?普特尼,你也来了。”

  “你有什么消息?”安德森问。

  “喔,我刚刚得到台湾来的消息,他们说恐怖天使不久前曾命令他们帮助一个姓沈的家庭改善生活状况。”

  “姓沈……。”安德森喃喃道:“……似乎不像是巧合。”

  “什么不是巧合?”马汀轮流瞧着其他两人,“普特尼有什么消息?”

  “简单的说,恐怖天使和一位中国籍女孩出现在威尼斯,那个女孩叫沈怜怜。”普特尼简单说明道。

  马汀挑高双眉。“也是姓沈?”

  普特尼看一眼安德森。“我也认为不是巧合。”

  安德森点点头。“这个女孩也许是个关键人物。马汀,你亲自去威尼斯盯紧恐怖天使。普特尼,你去台湾查清楚姓沈那家人的背景,”他顿了顿,“没问题吧?”

  安德森所谓的问题是指马汀和普特尼的负责区域互调了过来。

  马汀大方的拍拍普特尼的肩膀。“当然没问题,对吧,普特尼?”

  普特尼笑笑。“你做你擅长的,我干我专门的,这有什么问题!”

  “好,记得每天至少联络一次。”

  马汀和普特尼出去后,安德森靠着椅背深思着。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女孩将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

  从那天见过怜怜后,苏梅就一直在找她;原因无它,当然是为了那个美到极点的男人。

  她的确很不服气怜怜居然真的能够出国旅游,但最令她不甘心的是怜怜竟然能伴随在那个美绝人寰的男人的身边,哼!那个小可怜凭什么!?她既漂亮又富有,当然比那个小可怜有资格陪在那男人身边。

  黑圣伦的出现在威尼斯引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相互传颂着那位倾倒众生的美男子。没见过的人想亲眼目睹一下那位传言中能让人一见就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男人,见过的人更是日思夜想着能再见他一面。

  所以,不只苏梅,几乎所有威尼斯人——包括观光客,都一窝蜂的拼命寻找。只要听说他出现在哪儿,一群人就往哪儿跑,但总是慢了一步。如果不是男人们尚能保存一丝理智,恐怕威尼斯就要陷入瘫痪之中了!

  愈找不到怜怜,苏梅对怜怜的妒恨就愈深,对那男人的迷恋也更痴狂,想踢开怜怜,得到那男人的心愈加坚决。

  当她听闻怜怜他们从大运河观光回来时,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抢先到达Cipriani,没想到Cipriani楼下大厅早已聚集不少先她而来的少女小姐们。

  苏梅冷笑,至少她略胜一筹,她认识怜怜。

  她到柜台查问怜怜的房间,柜台先生并没有马上告诉她;他在得到电话那头的同意后,才告诉她并允许她上楼找人。

  苏梅才敲了两下,房门立即打开,睡眼迷朦的怜怜套着一件睡袍、揉着眼睛请她进房。

  “你先坐一下,我去洗把脸,换件衣服。”

  苏梅从半开的卧房门口望进去,一个男人趴在床上熟睡着,被单只盖到他腰部下方,浓密的长发披散在他赤裸的肩上、背上及雪白的枕头上,形成一个极为性感粗犷的画面。

  苏梅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轻轻喘息着。

  “苏梅……苏梅……苏梅!”

  苏梅如梦初醒般惊跳一下。“啊,喔,怜怜,你好了喔,这么快。”

  怜怜递给她一罐饮料,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另一罐。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满好喝的,你喝喝看。”

  苏梅心不在焉的打开喝了口,随口应道:“嗯,不错,不错。”再瞥一眼床上的男人,才把视线移到怜怜身上。

  束得高高的马尾把那张惹人怜惜的清秀小脸蛋完全显露出来,一套合身的淡黄色套装更是典雅迷人,然而脚下却是一双毛茸茸的史奴比睡鞋。

  苏梅在心中嘲笑一声,随即装出一副关心的神情。

  “你那天没出什么事吧?”

  虽然怜怜和苏梅一直是死对头,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她总是一张熟悉的东方面孔。况且,怜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台湾探望亲朋好友。而现在,苏梅能主动来探望,又表现出十足关心的模样,怜怜不由开心不已。

  还是自己国家的人好!

  “没事啊,会有什么事。”怜怜亲切地回答。

  没事?

  “他……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他那天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说不高兴简直是太轻描淡写了些,一看就知道他怒火冲天。

  “他喔,”怜怜不在意地耸耸肩。“他就是那个样子,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了?苏梅皱眉,随即又堆起一脸笑容。

  “他是谁啊?你怎么认识的?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题,令怜怜讶异地望着苏梅,旋即又释然地想:她关心嘛!

  “我们在淡水海边认识的,然后……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苏梅挑眉。

  “你们同居?”

  两抹红晕飞上怜怜双颊。

  “呃……呃……算是吧。”

  一个专注于追根究柢,以便寻找机会棒打鸳鸯;另一个则羞于被抓到做这等丢脸的事,虽然不是她自愿的。

  因此,两人都没注意到卧房里趴睡在床上的男人缓缓起身,赤裸裸地下床来到门边看了下,便到衣柜里拿了件长裤套上,然后回到门边双手抱胸靠在两人都无法看见的门边后。

  “他没有说要和你结婚?”

  “怎么可能嘛!”怜怜不由失笑。“你想他那种人会结婚吗?你应该知道像他那种人最不想要的就是套上婚姻的枷锁。好吧,就算他终有一天要结婚,对象也不会是我,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他。”

  门边的男人挑挑眉。结婚?

  苏梅双眼犀利地盯着她。

  “真的?”

  怜怜看着苏梅,脸色逐渐黯淡下来。

  “你也知道我并不适合结婚,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认命了,独身一辈子是我的命运,孤寂终老是我的宿命。”

  男人紧蹙双眉。

  怜怜轻叹一声。

  “能碰上他或许是上天给我的补偿,我不知道能和他在一起多久,反正能有多久我就把握多久。在我往后的寂寞时光里,这一段快乐的日子将是我唯一的安慰。当我痛苦难忍时,我可以把它拿出来细细咀嚼回味。”

  男人朦胧绿眸中浮现出一抹从未出现过的光采,是温柔?

  怜怜突然露出一个自我嘲讽的苦笑。

  “至少,我不会是以老处女的身分被埋葬起来。”

  苏梅眯眼注视她片刻。

  “如果你们不可能结婚,我想你最好……早一点离开他。”

  男人双眸杀气涌现!

  怜怜呆了呆!“为什么?”

  苏梅垂下溢满恶意阴谋的双眼盯着手上的饮料。

  “想也知道啊,你们在一起越久,分开的时候你就越痛苦,说不定会难受得生不如死,那又是何苦来哉?而且……。”她偷窥怜怜一眼。“你们有避孕吗?”

  “避……避孕?”

  “没有吧?我就知道。”苏梅冷笑。“你有想过吗?要是你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将会被人耻笑是私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孩子会因此而怨恨你,你不幸的人生会加倍悲惨你愿意这样吗?”

  男人垂眼深思。

  “我……我可以避孕!”怜怜慌乱无措地回道。

  男人猛抬眼,闪现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从何而来的怒气。

  “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他的孩子。”苏梅斜睇她。

  “我……我……我……”

  “你想要,对吧?而且是非常想,嗯?”苏梅眯眼,“就是这样,你想要他的孩子,却非得勉强自己避孕,这过程就很容易出点小问题,然后,你不能拥有的孩子依然会诞生。你自己悲惨不够,还要制造另一个人的悲惨吗?”

  男人神情复杂难测。

  怜怜咬牙。

  “不要再说了!”

  苏梅硬挤出关切的神色拍拍怜怜的膝头。

  “我是为你好,忠言逆耳,也许你一时不能接受我说的话,但你最好还是多想想我告诉你的可能情况,忍一时之痛,免得造成更大的错误。”换言之,你最好快快滚蛋,轮到我来侍候那个绝无仅有的美男子。

  男人出现在卧房门口,蹙眉凝视着怜怜哀伤痛苦、茫然无措的无助神情。

  他不喜欢!

  从他抱她上游艇那天起,他就不喜欢看见她脸上有任何不愉快的表情出现。他没问自己为什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他一向是无所顾忌的,只是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没有人能违抗他,即使地球也得依照他的意思旋转。

  而现在,他不喜欢她脸上的表情,所以,他不会允许那副无助的神情继续停留在她脸上。

  他不允许!



第四章     

  怜怜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水上巴士,电动船和一些私人小游艇忙碌地往来穿梭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今天想到哪儿?”

  怜怜无精打采地回头对黑圣伦挤出一丝笑容。

  “不了,外面有点雨,我们还是休息两天好了。”

  说完后,她又趴回窗台。

  黑圣伦坐在抄发上盯着她好一会儿。

  “你想到哪里结婚?”

  足足一分钟之后,怜怜才愕然回头。

  “你说什么!?”

  “你想到哪里结婚?”黑圣伦淡淡地问。

  “结婚!?”怜怜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要和我结婚!?”

  黑圣伦点点头。

  怜怜瞪了他半天之后又问一次:“你真的要和我结婚?”

  黑圣伦依然点头。

  怜怜又盯了他半晌才离开窗边,来到他身前跪坐在他双腿之间,双手怀抱着他的腰、脸颊靠在他胸膛上。

  “谢谢你,你有这个心就好了,但是为了你好,我绝不能和你结婚。”

  “为什么?”

  怜怜不想回答。

  他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为什么?”

  知道得不到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怜怜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又回到窗边凝望着窗外。

  “因为我是支大扫把。”

  他微微蹙眉。“扫把?”

  怜怜回过头。

  “这是中国人的说法,意思是说我这个人很不吉利。”

  “不吉利?”

  “或许该说我是……。”怜怜思索着该怎么解释。“……嗯……照西方人的解释或许该说我是克星吧。”忙着思考如何用西方人的说法来解释东方人思想的怜怜没有注意到黑圣伦陡然大变的脸色和倏然射出的凌厉绿光。

  怜怜一点一滴毫不这漏地把她自出生前即开始的厄运娓娓道出,除了有关高人那一段之外。她不认为他会想听这种关于算命的事,他一向坚持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黑圣伦的脸色越来越阴郁、越来越僵冷。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我不能和你结婚,因为我不想害你发生任何不幸。”怜怜看着自己的手。

  “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你不行,我……我……。”她想告诉他她爱他,但是她如何让一个根本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人了解她爱他的意义呢?她不知道,所以她说不出口。

  黑圣伦蓦地起身大步出门而去。

  怜怜怔愣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良久。

  这样也好,不需要她再伤任何脑筋,他倒先吓跑了。怜怜苦笑,虽然只不过一个多月,但也足够她回味一生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托切罗马是泻湖中最北端的岛屿,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过岛上的古迹甚多,是喜爱历史的游客热中的去处。但在这蒙蒙细雨的日子里,没有哪位游客有那兴致去研究任何古迹。他们是来游玩的,可不是来淋雨受罪的。

  黑圣伦站在离岸边不远处那块凸出里止于海中的礁岩上,一波波击岩而来的海浪打湿了他的衣服,连绵不绝的细雨淋湿了他的长发,他默默伫立,陷入两难的思绪里。

  竟然是她!

  他在找她——他的克星;也打算一找着后立刻就动手加以毁灭。但是,天杀的!他竟然下不了手!为什么?

  他冷笑,他居然在问为什么!不必问为什么,就是这样——他不想杀她;他不想,这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一切皆不须列人考虑范围之内。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他从不问自己为什么,更加不会问别人为什么,他只考虑自己想要什么,但他却几乎时时刻刻都在问怜怜为什么,问怜怜想要作什么。

  克星?他轻蔑地冷哼一声,他早该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克制他,即使是她。她或许真能克死别的男人,但绝不包括他。他是天下独尊举世无故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伤害他,即使上天论不能!

  所以,他要和她结婚,而她也克不死他。

  就这样,没有其它结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允许有其它结果出现。

  怜怜默默地整理衣物,黑圣伦为她添置了一大堆穿不完的服饰和配件,她装了三大箱还装不完,而这还仅是夏季的衣物而已。反正以她的身材尺寸缝制的衣服别人也穿不下,她决定把它们统统带回家。

  “你在做什么?”

  怜怜回头,愕然看见黑圣伦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卧室门口。惊呼一声,她赶忙到浴室取了两条浴巾出来,一条随手扔在床上,再把他拉到床边塞一条毛巾到他手里。

  “这样会感冒的,赶快把你的头擦于!”

  黑圣伦俯首看着她慌手忙脚地替他脱于衬衫,腰带、长裤还有内裤,再拿起床上的浴巾帮他擦拭着。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就算现在是夏天这样湿淋淋的也不行啊。”她不停嘀咕着,“你以为你身体真的壮得可以任你随意糟蹋吗?告诉你,再怎么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咦?你怎么都不……啊、啊,受不了!”

  她扔下湿浴巾,把睡袍披在他身上,再抢过他手上没用过的浴巾,接着把他按坐在床上,然后爬到床上开始替他揉擦长发。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没事去弄了一身湿回来,好玩吗?真不懂,这么大个人了还……。”

  “你刚刚在做什么?”

  手上顿了顿又继续。“整理行李啊。”

  “为什么?”

  “为什么?”怜怜诧异地重复道。“你不是要送我回去了吗?”

  “我有说过要送你回去吗?”黑圣伦不悦地问。

  完全停下手中的擦拭动作,怜怜惊讶地说:“你要我自己回去吗?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啊,或者你可以叫莫森送我……。”

  “我没说要让你回去,”

  “可是……。”

  “你想在哪里结婚?”

  “结婚!?你……!”惊叫声骤然止住。过了好一会儿,怜怜又开始揉擦他的头发。“你知道我不能和你结婚的。”她平静地说。

  “为什么?”

  为什么他特别爱问为什么呢?怜怜无奈地叹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你死,就这么简单。”

  黑圣伦撇撇嘴角。

  “我不会死。”

  “会。”

  “不会。”

  “你会!”心中一把无名火开始燃点,怜怜口气不善地升高了声调:“我告诉过你我克死了多少男孩子了不是吗!”

  黑圣伦嗤之以鼻。

  “你克不死我。”

  “你会!如果你和我结婚就会!”她跳下床,双手叉腰站在黑圣伦前面。“你不要不信邪,等你停止呼吸那一刻才相信就太迟了!”

  黑圣伦冷眼注视她。

  “到哪里结婚?”

  “你的脑筋是水泥做的吗?怎么讲不听啊!”怜怜大叫。“我会害死你的!你听不懂吗?会死掉!会被埋在土里、会腐烂掉。会变成土里的养分、会变成一副骷髅,那样好看吗!”

  黑圣伦恍若未闻。

  “到哪里结婚?”

  “啊!”怜怜尖叫一声,把浴巾往黑圣伦脸上一扔,忿忿地转身继续整理她的行李。“我自己回家!”

  黑圣伦猛然站起来,睡袍从他肩上滑落下去。

  “不准你回去!”

  怜怜用力把一件昂贵的背心裙胡乱塞进行李箱。“懒得理你!”

  绿光乍然暴射,怜怜辛辛苦苦整理好的行李全被翻开洒了一地。怜怜愣了两秒,随即跳起来冲到黑圣伦面前,两只小拳头奋力捶打着他的胸膛。

  “你这王八蛋!我整理好久了,你居然……!”

  黑圣伦抓住她两只手腕把她往床上一扔,整个人随即覆盖上去,一手抓住她两只挣扎不已的爪子压在她头顶上,另一手则蛮横凶猛地撕开她的衣服,凶残的戾气布满俊美的脸庞,他粗暴阴狠地瞪着她。

  “你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

  ※※※

  两个钟头后,一条娇小身影贼手贼脚地溜出了旅馆,紧张兮兮地搭上往马可孛罗机场的电动船。

  又过了二十分钟,旅馆内骤然爆出一声惊天怒吼。

  慌慌张张到了机场,在结结巴巴的询问之下,怜怜才知道要回家还得先到纽约再转机到台湾,不再多问什么,她立刻订了下一班往纽约的飞机票!

  马可孛罗机场的候机室内,怜怜焦虑不安地频频察着手表,每隔五分钟就跑到柜台问一次。

  “请问到纽约的班讥……”

  “还有十五分钟,小姐。”

  “十五分钟,还有十五分钟……。”她喃喃念着坐回原位,“老天保佑,保佑他还在睡……菩萨保佑,保佑我平安上飞机……观音保佑,保佑我顺利到纽约……上帝保佑,保佑我……咦?……。”

  整个候机室突然变得寂静无声,事实上,连外面大厅也毫无声息,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侧耳静听远处隐隐传来的风声呼号,心中不安的猜测那是什么声音。

  而随着风嚎逐渐增大,地面也开始摇晃震动,惊恐开始出现在每一张脸孔上。

  不到十秒钟,狂风怒吼仿似天神震怒,天摇地动有若魔王降临,飓风强拍猛打着玻璃帷幕,站着的人因剧烈的晃动而摔跌地上,放在地上的行李杂物滑过来溜过去。

  “怎……怎么回事!?”怜怜下意识地抓紧椅子扶手,惶然抬头张望。

  候机室里的人全都惊慌互视,失措无助的母亲紧搂着惊吓哭号的孩子,恐慌的妻子躲在怔仲不安的丈夫怀里。惶乱抖颤的男人、惊惧尖叫的女人、哽咽哀泣的幼儿,再加上猛然传来的剧烈撞击声和随之而起的轰然爆炸声,炫目的火光穿过透明玻璃帷幕投射在每一张惊悚的脸上。

  在一片慌乱哭叫声中,一个褐发男人冲进大厅中惶急扫视一圈后,脚步踉跄地又冲进候机室里,终于在出境口近处找到怜怜。

  “小姐!快!快跟我走!”

  仍然紧抓着椅子扶手,怜怜抖着嗓音惊呼:“莫森……你怎么……”

  “小姐!别再说了,快跟我走!”莫森满面恐惧之色,硬拉起怜怜,“主人生气了,只有你能阻止他,快点!”

  “天啊!是他!”

  在猛烈的摇晃中,莫森扶着怜怜跌跌撞撞地来到机场大楼的屋顶与同样惊惧的海奇会合,上面的风势强烈到让他们只能在地上匍匐爬行,海奇与莫森护着怜怜往孤立在前方的男人爬去。

  黑圣伦双腿跨立,稳挺如山,狂乱飞舞的长发有如妖魔的催魂索。他双手高举向天,唇角噙着一抹残暴冷酷的阴森笑意,令人毛骨悚然的妖邪绿光仿佛雷射光般直直射向飞机跑道。

  怜怜爬到他身边抱着他的大腿。

  “不要!圣伦,不要啊!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圣伦,求求你!不要生气了,我发誓我不走了!圣伦,我发誓啊!”她哭喊着。

  但是,风势不减、晃动依旧,爆炸声持续传来。

  “好,好!我们结婚!我们结婚!你要是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怜怜哭叫。“圣伦!巴黎,我想到巴黎结婚!圣伦,我们到巴黎结婚!圣伦,圣伦!求求你,住手啊……!”

  绿光倏然消失,就像开始时一样迅速,惊天动地的异象在十秒钟后骤然停止。

  怜怜仍然紧抱着黑圣伦的大腿,她仰起密布泪痕的小脸蛋,黑圣伦正俯首凝视着她。

  “我们……我们到……到巴黎去……圣伦……到巴黎……。”怜怜抽噎着。

  又看了她好一会儿,黑圣伦才伸手扶起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不喜欢看到你哭,以后不许了,知道吗?”

  怜怜慌忙忍住抽噎。

  “不哭了,我不哭了!”

  他搂着她往楼梯走去。

  “你是不是想要孩子?”

  怜怜打着嗝。“想,我想。”

  “那就生个孩子吧。”

  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海奇和莫森紧跟在两人身后离去,没有人注意到躲在电梯机房后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恐惧,脚步不稳地走向顶楼前方探出围栏看出去。

  天啊!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遍地疮痍。

  所有的机场跑道不是地面裂开就是整个往上隆起,停置在机场内的飞机,无论大小,没有爆炸起火燃烧的也已解体散布四处。救火车、救护车,还有救难人员挤满了整个机场;悲怆哭叫、痛苦哀嚎声声撕扯人心,还有怵目惊心的鲜血与尸体……马可孛罗机场已变成人间炼狱。

  微微颤抖的手缓缓从怀中摸出行动电话……。

  纽约除魔总部。

  安德森和普特尼正相互研究着从台湾查到的资料,他放下左手的相片以便空出手来接听乍响的电话。

  “安德森。”

  安德森皱眉。

  “我是安德森,你是马汀吗?”这支电话是他们三个负责人专用的联络电话。既然普特尼在他身边,那就只剩下远在欧洲的马汀会打这支电话进来了。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安德森以眼神示意普特尼接听分机。

  “马汀,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啊!他不是人!安德森,他不是人……!”

  “马汀,镇定一点,不要慌乱,把头脑冷静一下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粗喘的呼吸声清晰地从话筒传来:“我……没有办法……太可怕了……他的眼睛……是魔鬼……他……长得像天使……却有如撒旦般邪恶……他把这里变成……地狱……这里……地狱……。”

  “等等!马汀,等等!你这样讲我们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这样吧,普特尼问,你回答,可以吗?”

  安德森朝普特尼颔首示意。

  “我……尽量。”“马汀,我是普特尼。”普特尼的声音平静沉稳。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威尼斯……威尼斯马可孛罗机场。”

  “你在那里干什么?……不,你还是先告诉我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好了。”

  “这里?……天啊!这里已经变成地狱了……!”

  马汀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把马可孛罗机场的现场状况尽可能地详细描述清楚。

  倾听中的安德森、普特尼惊讶万分地互视。

  “马汀,怎么会这样!?或者,我该问是谁造成这种惨况的?”

  “他,是他……。”

  普特尼皱眉。“他?是恐怖天使?”

  “是他!他是魔鬼!天啊!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十分钟,这里就变成这样了!”马汀大叫着。

  “马汀,镇定一点。告诉我,你亲眼见到他……呃,他……。”该怎么说?施法?现神威?

  “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他只是双手高举,飓风就被他招来了,然后他的双眼射出两道诡异恐怖的绿色光芒,接着就天崩地裂了!”

  安德森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普特尼也诧异地看着电话筒,仿佛电话筒是活的,而它刚刚捏了他一下。

  “好吧,呃……。”普特尼看看安德森,后者耸耸肩。“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东方女孩子阻止他,恐怕整个威尼斯都会被毁灭!”

  “那个东方女孩子?呃,沈怜怜能够阻止他?”讶异十分的安德森脱口问道。

  “对,恐怖天使的两个随从把她找来,阻止了他。”

  “她……。”安德森沉吟。“怎么阻止他的?她的能力更庞大吗?”

  “不,她跪在地上哀求他……。”

  “嘎?求他?”

  马汀迟疑了下。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依照他们的动作和女孩的哭叫声来判断,我猜那个女孩子是在求他住手。”

  “然后他就停手了?”

  “他就停手了”。

  “我明白了。”安德森思索片刻。“马汀,你知道他下一站会到哪里吗?我想那儿既然被他搞得天翻地覆了,他应该会另外找一个地方歇脚才对。”

  “我不知道,”马汀犹豫了会儿。“但是我会去查。”三秒过后,他毅然说:“我会继续跟着他!”

  “好,那就拜托你了,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电话断线后,安德森和普特尼沉默对视良久。

  “我想,”安德森终于开口:“或许我们应该全部到欧洲去。”

  “还有中国话翻译。”普特尼提醒。

  “啊,是,中国话翻译。”安德森喃喃道。“看样子,那个东方女孩,沈怜怜,她的确是个重要关键人物。”

  威尼斯马可孛罗机场的突发灾难事件,如此可怕的破坏现场和为数不少的死伤人数,却没有引起任何媒体的注意与报导;除了以安全上的理由暂时关闭机场以外,一切现场的处理善后与对外发话均由意大利政府接管。

  机场事件会如此低调处理,是因为安德森把事情往上报告后,“上面”立即与意大利政府联络;经过一番协调讨论后决定为了避免引起世界性的恐慌,因此必须把事件强行压制下来。

  所以,怜怜虽然亲身经历机场的恐怖事件,对黑圣伦的举动到底造成多大伤害却是一无所知。她总以为就像在海上一样,威力虽庞大得惊人,却不会造成任何真正损伤。

  而且,为了要给黑圣伦多一些反悔的机会,怜怜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如何把结婚时间尽量往后拖延上,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我要一件像黛安娜公主结婚时穿的礼服。”她说。

  一个星期后,服饰公司请她去试穿礼服,她无心欣赏那身昂贵精致的礼服,觑着个无人的机会便有意无意地说: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不……。”

  黑圣伦冷冷瞥她一眼。“我从不后悔。”

  顽固的死脑筋!

  “我要英国依莉莎白女王的皇冠!”她赌气地叫着。

  下午,依莉莎白的皇冠便戴在她头上了,她不敢置信地瞪着镜子中她头上那一顶炫丽耀眼的皇冠。

  随后不久,那顶皇冠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床上。怜怜指着它大叫:

  “我不要了!退回去!退回去!”

  怜怜不敢再提出任何要求了,她终于明白即使只是她随口的一句话,黑圣伦也会牢记在脑中并且实现它,不管它有多么无理。但是……但是……她真的不想害死他啊!

  “我的月事来了。”

  这是怜怜最后的手段了。没有任何男人喜欢有一个在新婚夜却不能碰的新娘,即使这个新娘他已经碰过无数次了。

  “你没有。”黑圣伦淡淡地说。

  下巴一昂,“你又不是我,你会比我清楚?”

  黑圣伦似乎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你怀孕了,不可能来月事。”和其他女人上床时,保险套是必备之物,然而,他从未在怜怜身上使用过任何避孕措施。他不喜欢有任何东西隔在他们之间,即使只是一层薄薄的塑胶套。

  “乱讲!我哪……哪……哪……!”怜怜蓦地止住她的反驳,脑袋里飞快的转动着。

  想想!快想想!最后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呃,是期末考那时候,那就是六月下旬了……嗯,现在是九月上旬……妈呀!两个多月了!

  “我不信,怎么可能?怎么会?”怜怜怔愣地喃喃自语。

  呆瓜!有办事就有成果喽!

  黑圣伦一句话也没说,拉着她往医院去。

  半个钟头后——

  “恭喜!”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说。

  我有宝宝了?

  怜怜从错愕中惊醒,欣喜万分地抚着小腹。我有宝宝了!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耶,真是太……太美了!她转头望着黑圣伦冷漠的侧脸,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淡漠如故,仿佛只是因为她想要孩子,所以他才容忍她怀孕似的。

  她又望回小腹。可是……宝宝会变成孤儿……。

  “圣伦,我想……。”

  “我们要结婚。”黑圣伦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宝宝会……。”

  “要结婚!”他的口气毫无转圜余地。

  怜怜盯着他好半晌。

  “好吧,我会跟你结婚,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三天后,他们在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举行婚礼、除了必要的神父和执事助手外,其他闲杂人等一概被阻绝于外。

  会有这种结果应该是苏梅怎么也料想不到的吧?她要是知道自己竟然是促成他们结婚的关键人物,恐怕死也不会瞑目!当然,此时的她依然在威尼斯到处寻找她预想中应该属于她的男人,对这场会让她恨得吐血的婚礼根本一无所知。

  典礼过后,黑圣伦便被怜怜关在位于巴黎市中心。


  邻近赛纳河畔的SofitelSaintJacques旅馆内。

  “他们都在三天之内就出事了,所以你必须答应我,典礼过后,你要在旅馆里待三天,哪儿也不准去。三天过后,你要是真的没事,我才能放下心来。”

  这就是怜怜的条件。

  黑圣伦没说什么,但是到了第三天,即使一向颇为容忍怜怜无理取闹的黑圣伦也极度不耐烦的叫她滚开。

  吃饭怕他噎着,洗澡怕他淹死,走路怕他跌倒,甚至他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她都怕他一不小心掉出去!

  最烦人的是连他睡个觉,她都要每隔一,两个钟头叫醒他一次,因为她担心他睡死了!

  但是当她张着两只因为时刻盯紧他而变成的熊猫眼,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时,他的心便莫名地揪紧,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迫使他不由自主地舒臂揽过她。

  他不可能道歉,因为他不认识那两个字。

  “你想要我怎么样?”

  怜怜扁扁嘴。

  “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他忍耐地闭了闭眼。

  “我不会死。”虽然,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忍耐。

  天杀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他想忍耐他就忍耐,他不需要明白为什么,就是这样!

  三天期满,怜怜安心又满足地摸摸他的脸、他的胸。

  “你真的没死。”她咧出一个令人心酸的甜蜜笑容,五秒钟不到便沉沉睡在他胸膛上。

  黑圣伦一动不动地任由她趴睡在他胸上。他专注地凝视她的笑容,不明白胸口里塞得满满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喜欢这种感觉,而这就够了。他喜欢,是的,他喜欢,他该死的喜欢极了!

  怜怜睡了一整天,醒来填饱肚子后倒头继续睡,黑圣伦一直陪著她。看着她,仿佛这是他唯一的乐趣。

  两天后,怜怜的熊猫眼消失了,她神采奕奕、中气十足地大喊:“我要到迪士尼乐园玩!”

  黑圣伦皱眉。

  莫森、海奇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