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鬼使之眼卷:弄巧成拙?]
冷魈回来了!
笑得跟个傻瓜似的,一张脸都快扭得不成样了,不知道那叫什么喜悦的表情,不过,再怎么怪也好过他从头要死不活的冷漠模样。
与他一同去的仍然是魍魉魅,冷魍少了冰淡,虽然没有笑出来,倒也不至于让人倒退三尺,冷魉则是一抹飘离的笑,若不是知道他是四鬼使之一,定会以为他是哪位游方高人,冷魅的笑可就真的魅人了。
透入人心。
依旧是寒的。
尽管那是笑。
笑是好事,但是他们今天办成的却未毕是好事,所有的礼原封不动的全数退回,有些还有被摔的痕迹,似乎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怎么回事?”其实无需多问,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
“出师未捷。”冷魍道。
“身先死。”冷魉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谦雨开始听得不耐烦了,宛月和灵儿都已经搬回钱府去住了,若是冷魈再不把灵姐娶回家,往后岂不是分居两地。她才不干呢,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能说分就分。
“夫人,我来说吧。”见冷魍冷魉没有出口的意思,冷魅一步上前。
“起初进行的相当顺利,钱老爷也是非常客气的接待了我们,之后灵灵小姐出来之后,她问了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谦雨等不及的问。
琳琅拉住她。
“额客,听魅叔慢慢说嘛。”
谦雨才不甘愿的点点头。
冷魅继犊往下说。
“她说,你是心甘情愿对着我笑的吗?”一字不泄,所句问出。
“冷魈怎么回答?该死的冷魈,他不会回答不是吧!”
虽然事实如此,他也无需那么诚实啊。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怔在那儿像个哑巴似的,连他们一旁参观也看得心急,提亲可是宫主亲自下的令。
四鬼使什么时候会连吃闭门羹,为了他的亲事,他们巳径连退两回了。
“白痴。”一听完,谦雨头顶就已径开始冒火。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冷魈眸光一转。
“她活得好好的。”
一侧脸,谦雨才看清,他的左脸有些红肿。
“那是灵灵小姐打的。”冷魅主动交代。
谦雨轻声哼哼。
“打得好。”
呃——魍魉魅僵硬的笑了笑,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所以,眼看就要年近四十了也未娶亲。
“你再不去,她就真的会死了。”缓下了神,她语重心长,这一别,就是永别,不是每一缕魂魄都有来生可言。
不是每一缕魂魄都有缘份可言的。
要想在来世相遇,那实在太难。
“可是她……”冷魈想说,她看起来除了没有精神之外,并没有大碍。
“为了你,她想死,你这个可恶的白痴。”
冷魈沉默了。
他是不想她死。
可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长久以来的习惯,难改。
那已经成为他的本性。
清山傍水,似乎并不适合形容家宅。
不过,钱府,也确实适合如此形容,以钱家的财势,买下整座杭州也不是难事,钱府之大,足以容上山与水。
小山,清水,成片的各式果树,一到开花结果的季节,总是能让人满怀的激动。
谦雨此时正在钱府中做客,说句实在话,钱府的大气是侍纳王府所不能比的,甚至连阔气的广平王府也难以攀得上。
呼吸着新鲜的香气,让人精神大好。
钱府望月府上,一方长长的水晶棺,里头躺着的赫然是钱灵灵,也只有谦雨看得见,在钱灵灵身边游荡的也是久候的死神。
谦雨看了再看,死神始终都是扬着那抹要死不活的凉笑,阴阴的看着钱灵灵。
她哼了哼。
宛月,从外头已经飞冲了过来。
“他们……已经来了……”
他们自然是指阴冥宫的人,四鬼使,冷魈为首,奥撒居后。
谦雨轻闲的咬着钱府厨娘细致的桃花酥,香味弥漫口中,再轻饮上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这才是极致的人间享受。“宛月,来,你也来尝尝,做的不错哦。”
宛月不解的看着谦雨,再看看躺在棺中的小姐。
“可是,他们已经……”
“他们来就来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要人去迎不成。“咱们当旁观者,半句话也不说,让他自己开口。”
宛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再瞧瞧棺中脸色苍白的小姐,真的没事吗?
才一会功夫,宛月刚坐下,一阵风已经掠到望月亭中。
冷魈双拳紧握,双眸染雾,扬着唇角,却不知道他扬起的到底是什么表情。
令人看不透。
魍魉魅跟在他身后,当看到躺在水晶棺中一动也不动,对他们而言相当熟悉的人儿时,他们也怔了神。
眼扫向前方的冷魈。
奥撒上了望月亭,在谦雨身边坐下,谦雨替他拿了杯,倒了茶,夫妻两人没事人似的喝着小茶吃着小点。
冷魈静静的望着水晶棺许久,久到谦雨快以为自己的胃里要淹大水了,他仍然是一动也不动,宛月轻轻的向仰了头。
突然硬是吞了吞口水。
缩回身子。
“他……哭了。”
哭了?
谦雨探头。
她怎么没有听到哭声?还有,冷魈他懂得什么叫哭吧。
放下手中的杯,想要站起来之际,却被奥撒一手扣住。
“别急。”
别急?
都站着这么久了,一个屁也没放出来,她能不急吗?若是他站站就走,那灵姐怎么办?死神不就得逞了吗?
“你放开我。”她小声的威胁。
奥撒却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稍稍一扣,她的身子便已经落在他的怀中。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动柞实在是相当的不合宜,但是,奥撒向来不会在意这此,阴冥宫的人亦不在乎。
钱府除了宛月之外没有半个人。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钱府的大小姐已经“死”了。
直到谦雨以为要等到地老天荒,山崩地裂之际冷魈才肯动时,他动了,一步一步,似是拖着沉重的枷索,直到走到水晶棺前才停下脚步。
手轻轻的推开上头的水晶棺盖。
苍白的丽颜毫无掩藏的现在他的眼底,那么苍白,那么柔弱,毫无一丝生命气息。
她真的死了吗……心,围为这个可能而激烈撞击着,疼痛突然袭来,差点让他再也无法站立。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猝然,一阵凄厉无比的喊叫冲上天际。
“不——”
奥撒手快的将谦雨往怀里一带,双手捂着她的双耳。
离宛月最近的冷魍也是快速上前捂住宛月的双耳。
四鬼使的武功修为可以放眼整个江湖,冷魈的一声吼叫,集合着他体内的真气一同散发,普通人,极有可能被震破耳漠。
“对不起,对不起……”吼完之后,冷魈便跪在水晶棺前,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雨过天睛。
谦雨从奥撒的怀里立起。
“你后悔了吗?”
抬起头,冷魈沉默。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后悔?”真是无药可救了。
冷魈摇摇头。
眼光再一次投向那苍白的小脸上。
“不只是后悔……”
“若是老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要怎么挽救?”
“我会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你自愿?甘心?”
“自愿,甘心。”
谦雨松了一口气。
朝着一旁的死神眨眨眼,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还顺势伸出手,摆出V字型的胜利姿势。
“你可以收工了。”
死神气结。
“下次可没这么简单。”
它的威胁,只换来谦雨的一个鬼脸。只要不是真心想死,就不能死,除非是人生必经的生老病死。
“冷魈,我就代上天,给你一次机会。”先前的话,后头的人没有一个听懂的,正大惑不解之际,她倒是发表起感言来了。
冷魈亦不解的抬头。
“我会把灵姐,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她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入钱灵灵的口中,然后静静的立在一旁,之后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候。
这药是钱百万给的,就是武林中,传说能让人窒息的药丸,不过,它的药效只有九个时辰,过了九个时辰若不服解药,便是永远的窒息,永远也没有呼吸的机会了。
一柱香之后。
钱灵灵醒了。
她缓缓的从水晶棺中坐起,谦雨和宛月兴高采烈的要扶她出来。
她却困惑的看着她们。
“你们是谁?”
天哪!天哪!
这又是唱的哪出?
为什么灵姐连她们也不认识了?谦雨指着自己,“我是谦雨啊,你最好的姐妹!”又指指宛月“她叫宛月,也是你最好的姐妹,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钱灵灵轻轻摇头,眼眸之中布满疑云。
“我认识你们?”
天哪!真的要塌了吗?
原来,她醒过来就万事大吉了,怎么又会来这乌龙一招,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他呢?”谦雨指着冷魈,“他是冷魈啊,你最爱的男人,你不会也忘了吧。”
钱灵灵静静的盯着冷魈看了好一会,才皱起眉头,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的摇头。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很好。
这一次,忘得可真彻底。
钱灵灵果然是死了。
这回生的,是一个全新的钱灵灵。
死神输了吗?
不,它以另一种方式赢了。
不过,对钱灵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冷魈的心结解开,他可以一心一心对待她,从现在开始,就让他们重新开始,忘掉过去一切不开心的事,迎新美好的未来。
呃——也只有这样了不是吗?
时序入冬,铺天盖地的大雪染白了杭城,披上一层雪纱,银装之下,素颜尽显,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雪下得越大,百姓心里越是喜。
只苦了某些怕冷的人。
清晨,白晃晃的阳光突破云层束束落于雪地之上,屋檐之下,如指般粗的冰柱印着阳光,晃得有丝刺眼。
日早已上了三竿,谦雨只能望着外头的冰雪叹息,一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除了两只眼睛以外,能藏的地方都藏起来了。
她怕冷。
她怕冷。
天知道她不怕什么。
断桥残雪,西湖美景,难得一见,纵使她心里再向往,一看到满天满地的白,也缩回了脚,不敢踏出大门半步。
冰天雪地里,奥撒却接到忽必烈指令,查处到往杭城的江苏巡抚,他以一人之力,蒙蔽圣听,众所周知他的恶毒之处,却苦无他的精明,拿不出半点证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扬威,束手无策。
早有大臣上书,状告江苏巡抚,能罗列他的条条罪证却无一能拿出实质证据,忽必烈亦是心烦的头都大了,刚巧奥撒在杭城,自然乐得把这问题直接往他身上丢。
“额客,今年咱们不回族里了吗?”琳琅还是喜欢墨尔赫族自由自在的生活,虽然在外面很自由,但是视野受到限制。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心为之一阔。
谦雨缩了回来,双手一张,将琳琅抱个满怀,刚好可以相互取暖。
“对哦,咱们也到了要回墨尔赫的时候了,等你额赤格回来,额客去问问,这鬼地方快把你额客冻死了”。
琳琅点点头。
杭州的冬天,真不是普通的冷。
“额客,孩儿和哲然要出去了”拓雷轻着轻便,至少跟谦雨比起来,他实在是太轻便了,身后跟着的哲然亦是。
谦雨看着眼红。
拓雷和哲然一点也不怕冷。就如同奥撒一般。
而她和琳琅,一遇热,一遇冷,日子就快没有办法过了。
“外头冰天雪地的,你们要去哪?”。
“魍叔和魅叔带我们上北高峰”。
“北高峰?”没搞错吧“到处都是雪,山上堆的更多,要是一不小心脚滑怎么办?”那可是北高峰哎,平地上摔一跤就够受得了,从山上摔下来,说不定一路滚到底。
她可不希望两个儿子去,到时只剩下两颗雪球回来了。
“额客,咱们不用脚走”。
不用脚走?
圆溜溜的眼睛一眯,秀眉轻挑。
“难不成你们打算爬?”四肢确实比两条腿稳多了。
听完她的话,拓雷和哲然对视一眼,看来,他们的额客,脑容量确实有限,就不会往好处想,他们怎么可能爬上山嘛。
“我们是去练轻功了,一路飞上去的”哲然很用力的强调这个飞字。
谦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挑这种鬼天气去练轻功,平日里,他闷练武归练武,可没有这么勤快。
“你们能行吗?要是飞到一半掉下来怎么办?”。
“额客,就因为这样,才要练”。
“不能等天气好一点再练”至少中途还有个停脚的地,现在,落在雪堆上,人都会灭顶。
“额客,你就别担心了”哲然安慰她“魍叔和魅叔跟我们一起去呢”。
是额赤格说要挑战极限,才能超越,他们年纪虽小,资质却是上乘,早些练好,岂不是更好。
“那你们可要小心”谦雨见说不通,只好妥协“额客就不送你们了”。
拓雷和哲然挥挥手。
便出去了。
魍和魅还在外头等他们。
让谦雨出去送的不是他们,是去送死。
今年杭城的冬天比往后更冷,谦雨一踏出去,就会被冻得脸色发青,浑身冰冷。
奥撒早已下了禁令,没有他的允许,她不准踏出阴冥宫半步。
冷魍和冷魅带着拓雷和哲然走了之后,冷魉从后方出来,站在她们身边,静静地立着,也不曾开过口。
其实,阴冥宫的宫众是万分的想不通,明明夫人那么怕冷,为什么一醒来,就要站在门口看着外头的雪。
冷,就到屋里烤火取暖啊。
“魉叔”还是琳琅眼尖,先发现了冷魉。
谦雨抬起眼,果然看到身边有人,练过武的人就是这样,一声不发,站在这里就可以吓死人了,半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冷魉,你怎么不去北高峰?”这一次,奥撒出门连四鬼使都没有带,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冷魉淡笑。
“二位少主有魍魅就成了,属下再去岂不是显得多余”。
谦雨点点头。
他的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可是——
“冷魑呢?”。
“去钱府了”。
对了,从钱灵灵失忆之后,冷魑已经习惯天天到钱府去报道了,其实,她更想让冷魑直接住进钱府好了。
可是,奥撒却反对她这么做。
说是男儿的尊严。
她是瞧出冷魑的真心了,总算让他性情大变,虽然有些木讷,也算温柔体贴,相信再过不久,就有喜讯传来。
到时候,灵姐也可以开开心心,再无烦恼了。
人生便是如此,太过无常。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呢?”
“娶妻?”冷两重复她的话语,说句实在话,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对啊,这么冷的天,有个女人可以抱不是很好吗?”。
她的言语让冷魉再度失笑。
娶妻就是为了冬天取暖吗?
这似乎太扯了些。
“冷魉并不怕冷”他摇摇头,情爱离他太远,远的不是他可以找寻得到。
“不然这样,我帮你找一个”谦雨的月老性格又冒出来了,自己好总要见到别人也好,他们都快年近四十了,再不娶妻生子的话,就真成老头子了。
人生或许短暂,但也可言漫长,当他们白发苍苍之际,仍然是孤独一人,晚年凄凉,那有多让人心酸。
“不劳夫人操心”
“要的要的”谦雨坚持。
“呃——属下去看看宫主回来了没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身形一闪,冷魉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别说是人了,连个影儿也没有见到。
途留空气一把。
躲在谦雨怀里的琳琅又抬起头。
“额客?”
“嗯?”
“我发现其实你很鸡婆哎”。
“呃——”
呜呜——
她也发现,原来自己生的是个不孝女了了。
无事可做,谦雨都快发霉了!
狩魂使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奥撒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让死神紧跟着不放,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的心很不安哎。
魔鬼就是魔鬼,专门就是捣乱人家的心神。
奥撒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阴冥宫,虽然有日,跟没有一样,白晃晃的一片,雪半点也不见融化,反而越来越觉得冷。
他的身上,半丝雪也未看到。
连鞋面都是干干的,身上也仅是着两件衣物,谦雨看在眼里,妒在心里,若是她也能如此该有多好。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留在阴冥宫里发霉,可以好好的出去玩上一玩。
可是老天偏偏就不从人愿,不爱玩的人不怕冷,爱玩的人偏偏怕冷的要死。
“额赤格”。
“奥撒”。
母女两人一见他回来,便都沾了上去,琳琅有兴趣的是奥撒遇到什么事,谦雨有兴趣的自然是怎么治理一下她怕冷的毛病让她好出去透透气。
“额赤格,事情都办完了吗?”琳琅问。
奥撒点点头。
看来他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
琳琅失望的噘起小嘴,看的谦雨心疼不已,尽管她知道她是个“不孝”的女儿,可是,女儿不开心,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奥撒,到底做了什么,跟琳琅说说嘛,你不知道她一天就等着你回来了”。
奥撒低下头。
正视琳琅的双眼。
“你真的想知道?”。
“嗯”琳琅非常用力的点头,只差没有举手发誓,以宣告她的决心。
“等你长大了,额赤格会告诉你的”。
呃——
哪有人这样的?
母女一样的错愕,奥撒不放在眼里,手一伸,抚上谦雨冰冷的小脸。
“为什么不乖乖的呆在房里”他轻轻摩磨着她的小脸,语气中满是疼惜,谦雨差点眼眶一红,似才的错愕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琳琅非常识相的离开了。
每当额客和额赤格这样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多余的,她才不去当个多余的人呢。
哼哼——
奥撒轻拥着谦雨进了房。
“一天到晚憋在房间里,迟早有一天我会被逼疯的”
“不准胡说”他怒喝。
是胡说吗?
她倒觉得是预言,再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奥撒就只能抱着一个疯婆子睡觉了。
“十一月了,咱们该赶回族里吗?”。
“你想回去?”他反问。
什么叫她想回去,她瞪他。
“狩猎圣典就要开始了,而且族里才不会这么冷”她小声嘀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不过,若是走不开,今年就算了”,她还是很体贴的。
“今年我们不回去”。
“真的不回去”。
“嗯”。
“哦……”她无精打采的应着。
“让铁鲁和巴图带拓雷回去”他抱着她上了床,将她身上厚厚的茧一层层的剥开,谦雨怕冷的往被窝里缩,他也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后,滑进被窝,将她拥入怀中。
谦雨满足的逸出一声轻叹。
“我们还没有用膳呢”。
“还早”。
还早吗?太阳都下山了,不过在这里他是老大,自然是他说了算。
“为什么只带拓雷回去?”她不解。
“拓雷是墨尔赫下一任族,从今年开始,往后的每一年狩猎圣典都由他回去主持”。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黑眸下凝。
“你觉得他真的只是个孩子而已?”。
呃——
怎么这样问嘛,她要怎么回答,十二岁的年纪,不是小孩子会是什么?不过,依拓雷的言行可是比她还像个大人。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奥撒却伸手扣住她的脑袋往他怀里压“有弥不坦和乌尔森在,没有问题”,对自己的儿子,他可是极度有自信。
他们身上,可是流着他的血。
“那琳琅也想回去”她想到女儿先前说的话。
“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再回去”,他低喃。
谦雨抬起头,对上他的黑眸,冰冷的小手抚上他的俊颜,奥撒眉头一皱,握着她的小手轻轻呵气。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她有些担心。
奥撒轻笑,低下头,轻咬她的耳垂一记,直到她惊呼出声才放开。
这是她对他不信任的惩罚。
“拓雷该独立了”
他明明是小孩子,谦雨心里暗忖,不知道有这样的额赤格是幸还是不幸。
“那哲然呢?”。
“拉里松尔允诺,哲然满十八岁才正式担任族长一位,至于倚纳王的王位也必须等到他满十八岁”。
听完他的话,谦雨轻声哼哼。
他的大手托起她的下巴。
“你在做什么?”
她斜睨他,“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却一点风声也不肯泄露给她,害她觉得自己像个蠢蛋,像个呆瓜。
“傻瓜”,他环紧她,“我不想让你操心”。
操心?
她无时无刻不在操心,有一件事,藏在她心里太久,久得,她不知道如何启口。
“呃——”。
“什么?”他低喃。
“如果……我是说如果……”
黑眸微眯,“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
想说什么也快被他吓得缩回去了了。
“没事了,只是想着,魍魉魅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娶个老婆暖暖被窝”。
黑眸一闪,为她的话。
“这事无需咱们操心”。
她嘟起小嘴,可是极度不赞同他的话。
“若是依着他们自己,这辈子他们就得孤独终老了”。
“凡事强求不来”。
她又哼。
“若当初不是你硬要把我带回墨尔赫族,现在你还是个孤家寡人呢”纤手戳着他的胸口。
奥撒哑口。
她说的没错。
“他们未必会答应”一想起魍魉魅的表情,奥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长久以来的习惯,岂能说改就改。
可是,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再这样下去,他们也只能孤独终老。
不曾拥有过,是无法体会其中的美好。
他也是直到拥有雨儿,才知道生命也可以有另一片天地。
“放心吧,咱们悄悄进行”她笑的贼兮兮。
“不要玩得太过火”奥撒提醒。
谦雨无所谓的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尺度在哪里。
她一心想着如何撮合那三个“老”男人,他身旁的男人,已经深深睡去,平稳的呼吸随着起伏带动着她。
回过思绪。
她静静的望着奥撒的脸发呆。
直到许久之后。
“奥撒,如果我私自卖了你的未来,你一定会恨死我对不对?”
恨!对他而言太沉重,她怕自己担负不起。
小脸漾满了忧心。
口中低语着连她自己也听不懂的话,之后趴在他的胸膛上,与周公相会去了。
那个她以为已经睡着了的男人。
黑眸却无一丝睡意。
撂起她的黑发轻轻把玩。
“傻瓜,我怎么舍得恨你,爱你都来不及”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拥着她,一起入睡。
呃——
外头等着宫主和夫人用晚膳的人要怎么办?
吃?还是不吃?
谦雨方法想尽,冰块仍然是冰块,就算是在冰块上面花了两朵花,那也还是冰块,无论谦雨怎么做,魍魉魅甚至连看对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天下还有比这个更惨的事吗?
估计是没有了!
所以她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可是——
她总不能硬要他们跟那些女子更处一室吧!
呃——
这个方法似乎可行哦。
托着下巴,想了一炷香时间,谦雨终于寻到一个还算可行的办法,只不过,冷魍三十五,冷魉三十五,冷魅三十四,这种年纪,还真的难娶老婆了。
这个时代,差不多十七八就嫁人了,顶多放到而是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十七八对三十四、三十四,那可是整整长大一倍啊。
人家姑娘说不定都可以叫他爹了。
哎!
好人,果然是不容易做的。
但是看到冷魑现在和灵姐姐相处的那么好,怎么其他三人就没有一点想法呢,本来是想介绍墨尔赫族的姑娘给他们的。
可是,如今墨尔赫已经没有待嫁的姑娘了,若不是已经定亲的,就是已经有意中人的,他们在这个时代而言,真的是太“大”龄了了。
“额客,额赤格看了你半天了”琳琅实在忍不住了,迈出小脚,推着来回走动的额客,额赤格坐在一旁一直盯着额客直瞧,连眨眼也省了,额客尽然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顾着她自己一个人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若不是她这个当女儿的知道自己的额客到底在想什么,说不定还会以为她病了呢,哪有人有事没事,像是忘了魂似的。
“啊……”一惊神,朝着奥撒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
那双黑眸深幽而深沉,一眼让人掉进去摔个半死也甘愿,怎么看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着她做什么?
“呃——”她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奥撒,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意思就是有事外走,不过奥撒显然不把她的话中意放在心上,凉凉的瞄了她两眼之后,终于肯收回让人惊心动魄的眼神了。
手捞起一旁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就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口苦茶,苦到心头。
谦雨一时心虚,呃,明明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回答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自己很心虚。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
他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琳琅在一旁偷笑。
谦雨不客气的给了女儿一个白眼,暗暗告示她再不收敛,回头可有苦头吃了。
琳琅耸耸肩,转过身,继续笑她的。
额客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可以骗额赤格呢,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了,在她喃喃自语的时候。
“外头三位姑娘都是你找的”他凉凉的提醒。
呃——
心一惊。
扬起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他摇头,该称赞她的天真吗?拓雷昨日从北高峰回来之后,便已经告知他回墨尔赫处理狩猎圣典的事,他也欣然同意,一早便与铁鲁和巴图上路,吉娃和吉雅留了下来,其实,谦雨很坚持的让她们也一起回去,她们的孩子还在墨尔赫呢,谁知道,吉娃和吉雅坚决不回,要留下来照顾他们,说句实在话,他们又不是小孩子,阴冥宫又那么多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照顾的。
拓雷和铁鲁巴图前脚刚走,谦雨后脚就外出物色姑娘去了,踏着满地银装,可见她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强。
原本,她是打算呆在阴冥宫过完冬天再出去的。
临时找的能有什么好姑娘。
因缘靠的是缘分。
“可是,再拖,他们都老了了”噘着嘴,在一旁的椅子坐上,小脚丫头没完没了的晃啊晃。
奥撒黑眸一眯。
“若真是强求,也不一定会是幸福,雨儿,让他们顺其自然吧,若是碰到了自己会在一起”。
“可是若碰不到呢”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就各安天命”。
“真无情”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他抬起眼,黑眸黑得发亮。
小小的心脏又被吓了一大跳。
“没了,没了,人家自言自语,自言自语吧”她连声讨饶。
“额客,其实啊,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了”一旁笑够了的琳琅终于站出来插上话了。
谦雨一听,眼儿瞪得老大。
连奥撒也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她。
琳琅轻咳了声,很大人的在奥撒旁边谦雨对面坐下,双脚整齐的放在地上,跟谦雨的样子完全两样,怎么看,怎么就是她更像大人。
“一年前,我就已经问过了”她宣布。
“厚,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谦雨不依了。
琳琅皱皱鼻子,很是委屈。
“不是我不说,是他们不让我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额客一定会拿着这个大做文章的”。
那倒也是!
谦雨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直到点头过后才发现自己到底为什么点头,差点没气得抓狂,幸好,琳琅赶快出口。
“魍叔要的妻子最简单,他要个哑巴”。
哑巴?
要个哑巴干什么?一块寒冰,一个哑巴,两人终日对坐着干瞪眼不成。
“我知道了,冷魍一定是想要个温柔而又不多话的妻子,他不需要一个长舌妇”。
琳琅点点头,朝着谦雨竖起大拇指,谦雨得意的笑开了。
琳琅又接着说。
“魉叔的要求就有些复杂,他希望他未来的妻子,能拥有绝俗之貌,绝世之声,会武,会舞,会做饭,会女红,会相,会医,会生孩子,呃,暂时就这么多”。
暂时就这么多?
谦雨困难的动动快要僵硬的嘴角。
他这样的要求还能找得到妻子吗?
一旁的奥撒却轻笑出声,那确实是冷魉会说的话。他要找的是一个才情足以能与他匹配的女子,男儿都少见,更何况女子呢。
或许,他注定独身一人。
“呃——”要求不能改改吗?“说不定他会遇到一个足以改变他所有要求的女人也说不定”目前只能这么希望了。
若真有那么厉害的女人,也等不到冷魉去娶,肯定早就名花有主了了。
“至于魅叔,他只有两个字,灵性”。
灵性?又不是鬼神。
用他的鬼眼看啊。
“也就是聪慧充满灵性的女子,不是那种三从四德傍在身上的女人”。琳琅解释。
谦雨深深的叹息。
虽然要求都有了。
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呢!
难道她的“大业”真的这么难以完成?
缘,可遇而不可求!
来年春,拓雷从墨尔赫族回到杭州之后,一行人便起程回大都,钱百万决定搬迁,若大的钱府成了空屋,钱百万一家随着谦雨一同前往大都。
以钱百万的财势,在哪里安家,也就是一句话的问题而已。
拓雷已经慢慢在熟悉墨尔赫族的所有大小事务,哲然也在一旁学习拉里松尔的族文化,只有琳琅,一天到晚对着星星发呆,口中喃喃自语。
为了帮魍、魉、魅寻找他们的一种人,谦雨经常找机会四处游历,希望能碰到如同他们三人描述的女子所在。
终于——
她终于如愿了。
不过,是在五年后的如今。
拓雷和哲然已年界十八,琳琅也已经十五及笄,孩子已经可以脱离父母的怀抱独自单飞,满十五岁的那一日,琳琅便包袱款款,道声珍重,就走了,只交代逢年过节,她会回来,之后,连个影儿也没见着。
谦雨再想做什么也是徒然。
哲然正式接管倚纳王府与拉里松尔部族。
拓雷早在十六岁那年已经接管了墨尔赫族,十八岁的如今,奥撒也将阴冥宫一并托给了他。
奥撒墨尔赫的使命,是护住墨尔赫族人,为忽必烈王汗奔波一世,事不能免,为了族人安康,势必让拓雷和哲然也在忽必烈的眼皮底下做事,至他的后代。
奥撒将抗在自己肩上的担子,分成两份,放于拓雷和哲然身上。
至少,他们该有的自由不会比他少。
“死神不会是在我要死的那一刻才出现吧”这个问题足足困扰了谦雨十几年,她还是没有想明白,他们已经不年轻了。
再过不了几年,就要一脚踏进土里,到时候,她什么都不要忧心。
不,她还是有要忧心的事。
她得忧着奥撒会不会一掌劈了他。
五年来,冷魍和冷魅如愿寻得了如花美眷,冷魉的另一半却还在天边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那样的女人,应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他已经四十了,“大叔”级的人物,要想娶妻还真有点难呢!
谦雨念叨了五年,该念的话也早已念尽了。
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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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撒……”谦雨要疯了。
越渐成熟的男人,仍然是淡漠的面容,在听到他的叫唤时薄唇轻扯。
“为夫在”。
“哲然呢?”
刚从墨尔赫看完拓雷回来,一到倚纳王府结果哲然的影儿也不见了,退休之后不是该享清福的吗?
为什么他们越来越辛苦,辛苦的三头跑,为了自己的子女,没有一刻安宁。
“上云南去了”。
“他跑到云南去做什么?”
“办差”
“什么时候回?”
“可能要一些时间……”
“要一些时间是多长时间?”
“……”他不是当事人,他怎么会知道。
“你说”纤手一伸,环上他的颈,“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确实”他老实的点点头。
“那你还让他去”。她指控。
他委屈的失笑。
“不是为夫让他去的”。
对厚,要哲然上阵的可是当今皇上。呃——不管是谁让他去的了,哲然才十八岁,第一次上阵,怎么说她也不放心了。
“那……”
“……”
“我们去找他”
“……”
能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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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丽江是一座别有风味的城市,三河穿城家家流水,幽曲窄达的街道布局,依山旁水的院落民居,还有红色的五花石路面,三百五十座石拱桥、木板桥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城墙,够特别了吧?
哲然逛了一圈之后,就准备另寻他处。
“王爷,那西夏人真的在这儿吗?”
哲然挑挑眉。
“不在”
不在?
阿斑哥非常不解,既然西夏人不在,王爷为何还要往这里跑,他们的任务可是追寻西夏人。
“咱们来这儿是看风景的”哲然指着不远的桥,和流水,他可不像额赤格一样,做事就真的做事,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才行,否则的话,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时光。
“可是……”
可是?有什么好可是的?
哲然也不再理会阿斑哥,本来他是打算一个人轻装上路的,谁让阿斑哥硬要跟着,说是额赤格吩咐的,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唯独额赤格的话,他是连一个不字也不敢回。
呃——
这样的儿子当得还真是命苦。
“王……”阿斑哥刚想喊。
哲然轻轻转头,飘过来一记极度温雅的眼神,阿斑哥被瞧得呼吸困难。
“爷……”
“嗯”哲然才满意的点点头。出了倚纳王府,他就像是一只出了鸟笼的小鸟一般,太过自由自在,差点飞进深山老林就再也不肯出来了。
“爷,咱们现在去哪?”。
“大理”。
除了高山上之外,大理可谓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四季如春,气候怡人,重阳时分,当大都已经能感受到瑟瑟秋风带来的寒意时,大理的居民却依然察觉不到任何季节的变化,最多只是夜里凉了一点而已。
西夏人早已藏身大理寺府。
原是大理国皇宫,如今是大理土司之家,不过再怎么变,也终究变不过段姓。
西夏人一改装,可是丝毫与他人无异。
都是炎黄子孙,能变到哪里去。
进了大理之后,哲然不急着找人,反倒是先开始游山玩水一番。
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之后。
还不忘叹息一声。
“额客真是没福气”。
到处都走过了,就是这处没来过,偏偏有如此美景可看,若是让额客知道,不定能悔成什么样呢。
只要一想到额客懊恼后悔的表情,哲然就笑得十分得意。
“爷?今儿个还是去看风景吗?”阿斑哥问得小心翼翼。
哲然摇头。
“不,咱们去逛街,你去打听打听,这儿最热闹的地,是哪里?”。
呃?
这又是唱哪出?
“是”。
大理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是是非最多的地方,一坐上茶楼,所有该知和不该知的事情统统都会知晓。
比包打听还方便。
大理城的人没有相互隐瞒的习惯,心里有话便是不吐不快,非得找谁说上三两句,心里才好受些。
否则的话,憋久了还真是容易得病。
“最近城里来了不少外人”左侧桌上茶客甲说。
“咱们大理城又不自封,什么时候不来外人,来来往往的生意人不在少数”茶客乙开始怪起甲的大惊小怪了。
“可是,这些人不一样”茶客丙也是消息灵通。
“是啊是啊”茶客甲连忙为自己辩白,“一般来大理做买卖的商友,可是都是带了不少的随身物过来的,这一次,听说,人数还不少,却都是两手空空,那能来做什么?做生意?”。
“说的也是”茶客乙总算认同了甲说的话。
“还有啊,听说大理寺府的土司明日大婚,新娘子是谁没有人知晓”。
“会不会是那一群人之中的一个?”。
“很有可能,那群人,一躲进土司府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后面再聊就是聊东家长西家短了。
四只坚起的耳朵收了回来。
“爷,没想到他们是过来联姻的,这样大理寺府的土司就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躲避了”阿斑哥听得很清楚。
哲然点点头。
清朗的脸上,半点忧心也没有。
“某人无非是想杀了他们,这有什么难的,一辈子呆在土司府也没有,不过,这次机会刚好”。
机会刚好?
什么意思?
阿斑哥凝眉,他听不懂。
哲然翻翻白眼,阿斑哥不是笨,是太老实,老实到脑子都不会转的灵活一点。
轻轻叹息。
端起手中茶。轻抿了一口,才开口交代。
“去准备礼物”。
准备礼物?
“要做什么?”。
再一次猛翻白眼,这一次回到大都,他一定要非常坚决的拒绝额赤格,阿斑哥还是适合给他用,他宁愿跟着自己的是四鬼使。
“准备礼物自然是送礼了”。
思索半晌,阿斑哥总算是想清楚,想明白了,他用力的点点头。
“属下马上去准备”。
哲然点了点头,阿斑哥便下了茶楼去准备礼物了。
不过,哲然是相当的好奇。
他会准备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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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名叫李兰欣,西夏党项族人。
西夏总共赶往大理有六人,除了新人,其他人似乎都是新娘子的亲人。
看她一脸不愿却非得嫁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同情。
阿斑哥总算没有老实太过彻底,送上的礼还能入目,挑了离新人最近的一桌,哲然便静坐着不动了。
“爷”。
阿斑哥开始不安。
“什么?”哲然抬头。
“我们不用四处探听吗?”。
探听?
有什么好探听的。
“乖乖等着吃东西吧”。
吃东西?阿斑哥怔然,他以为他们混进来是为了打探西夏人的具体行踪才好下手,没有想到,爷尽然真的等喝喜酒。
那怎么可以?
这样下去,这任务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他们大概这辈子也休想回到大都了。
人家成亲来喝喜酒,是不是人家孩子满月了也来喝酒。
某人的胡思乱想,哲然全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去点他,多想想也好,有时候,不能横冲直撞,偶尔还是要拐个弯的。
酒菜很快就上了桌,阿斑哥却是越看越食不下咽。
“你,你不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他尽然挑那些较委婉的字眼来说。
哲然抬起来。
他也没吃什么东西。
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阿斑哥点了点头,他总算拐了一道弯,早在上菜之时,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
新人一桌,仿若仇恨一般的目光,明显的连瞎子也都瞧得见。
新浪手持酒,来到他们的桌前。
“各位,能来参加段某的婚礼,实在是荣幸之至”段之傲举杯,其他人也随之站起,以杯相回“段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
一杯酒下肚,什么关系也亲了。
就算是不曾相识的人,同坐一桌,同食一盘菜,同饮一壶酒,关系也是三分进了。
段之傲敬完酒却没有离开。
“倚纳王爷,来,再敬你一杯”。
哲然坦然一笑,他果然识破了他的身份,看来,他的经验委实不足,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识破。
阿斑哥更是万分戒备,只要段之傲有一丝动弹,他就要马上动手。
哲然抬头,拦下了他。
“段土司也无需客气”他也举杯,“随意就好”。
对饮完酒之后,段之傲将杯交给了一旁的下人。
“倚纳王爷,如今李兰欣已经是段某人的妻子,可否请倚纳王爷放过她及她的家人”。
哲然点点头。
“我也想放过他们”。
身后一群党项族人听了,莫不是欣喜万分,就算眼前这名是新任的倚纳王爷,但是奥撒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旦奥撒手,他们就真的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但是,哲然的下一句话打断了他们的所有生机。
“大汗不放过他们,本王也无能为力”。
大汗不放过他们,本王也无能为力,他的话无疑的宣称了西夏人的死罪,必死之人心理是极度极端的。
连同段之傲在内的一干人等全数黑了脸,大婚之日有人来闹场已属不愉快,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死活的要将新娘和她的家人赶尽杀绝,这不是逼人家去恼他嘛。
“那真是对不起了”段之傲的话闭,双手成拳,不客气的袭上哲然的面门。
哲然一闪,侧过他这一拳起码有十力道的重拳。
阿斑哥一马当前,挡在哲然前面。
“要想碰王爷,就先过我这一关”阿斑哥头脑不是顶灵活,武功修为倒是不差,这也是奥撒之所以会将他放在哲然身边的原因。
哲然聪明是聪明,不过,真正参与的实战经验实在是少得可怜。
宾客中有不少是段之傲的人,其他毫不相干的人,一见苗头不对,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还等得到,人家大打出手。
“杀了他,就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有人天真地说。
“他来,肯定是忽必烈派来的,忽必烈一定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是啊,他们还能往哪逃呢,跟忽必烈过不去,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就是跟上天过不去,可是他们怎么也要跟上天搏一搏,哪里有这么快认输的道理。
“杀”。
不知道谁大喝一声。
原本风平浪静的宴客厅,顿时刀光剑影,隐藏于桌下的刀剑全都亮了相,场面一亮,哲然明显占下风,阿斑哥赤手空拳,哲然手中仅有的是一把扇子,哪里敌得过对方的十八般武器。
可是人多未必占优势。
阿斑哥块头大,力气也大,哲然身形灵活,再加上得奥撒直传,在场的人,说句实在话,还是很不够看的。
来回几招过头,双方的局势就已经开始扭转,除了段之傲还可以勉强应付哲然,其他人都已经节节败退。
“快,用迷烟”,不知道谁都大喝一声。
迷烟?
真是好东西不是吗?
不过,这个迷烟不是用在哲然和阿斑哥身上,只是打斗以很奇怪的方式停顿了下来。哲然和阿斑哥很是不解的望着他们。
对方所有人吸着白雾一般的“迷烟”,神情甚为陶醉。
阿斑哥心一惊。
“糟了,王爷,这是西域传来的助力迷烟,吸收之后,功力会大增”。
哲然瞠大眼。
“真的假的?”。
那不是只是传说吗?这种东西也有,这些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呃——
就算他们不吸也活不下去了,不过,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吸过迷烟之后,适才还节节败退的人一步步向前逼近,阿斑哥和哲然看到他们骤变的表情,才知道,这迷烟真的很有效。
一样的招式,却是不一样的力道。
刚才容易拆解的招式变得难缠,一招一式直取人心。
“王爷,不对劲”。
哲然也知道不对劲。
他们就像是不要命似的直攻,大家最怕的就是对方不要命,除了西夏人,其他人,他可是一点杀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杀生不是好事嘛。
能不杀就尽量不杀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西域迷烟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无力的人吸了之后会变成无敌大力气,武功差的人,吸了它就可以变成武林高手。
一瞬之间,对手变强,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至少是他们的十倍。
情况对他们相当的不利。
阿斑哥一直后退,双手不停,却仍然节节败退。
“王爷,咱们先走吧”抽的空,他大声叫。
哲然边应付突然变成了神人的段之傲,苦笑连连,他也很想走啊,可是,现在,被缠得连个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还能往哪里走。
“想走?刚才让你们走,你们偏偏不走,现在?哼,除了地府,你们那也别想去了”。
真是大方。
地府的门就为他们开着了。
功力相当的双方,经验丰富的必然取胜,哲然吃了大亏,段之傲的一掌,哲然硬生生的接住了,心口一甜,鲜红的血倾吐而出。
他很后悔。
后悔没有像大哥一样好好的学额赤格的武功,第一次出任务就死的这么难看,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取笑哪?
一定会。
拼了。
双手齐张,气沉丹田,凝于掌上。
“王爷”阿斑哥惊叫。
段之傲疯了似的连拍两掌。
哲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落在地,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扯着嘴角,哲然仍然在笑。
“阿斑哥,真是对不起啊”。
“王爷,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会没事的,阿斑哥一定会带你出去。”
出去?
他哪也不想去。
呃——
奇怪,为什么门口进来的那两个人那么眼熟,是不是他伤的太重眼花了?
“哲然?”终于赶上终场的谦雨惊了心神,“死神,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不可能的”像个疯婆子一样尖叫,越过众人直接冲到哲然身边,抱着哲然用力的摇着他。
“哲然,额客来了,你怎么样?快醒醒,快醒醒……”
死神出现了,不是出现在奥撒身边,而是出现在哲然身边,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没有谁能好心的知会她一声。
身边的打斗声,传不到她的耳里,她的双眼,在死神和哲然身上来回扫视,哲然的脸苍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
而死神。
咧着他那张狰狞的脸。
“哲然是奥撒生命的延续”。
哲然是奥撒生命的延续?他在说什么?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谦雨耳边嗡嗡直响,空白的脑海里再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死,就是他死”。
他?是哲然。
他?是奥撒。
该死的撒旦,他竟然又跟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奥撒,快点解决,哲然快不行了……”
碰碰碰——
全数倒地,在她话落的那一刻。
清场。
哲然的五脏六腑全都被震移了位,三口气进才有一口气出,虚弱的连眼都已经睁不开,奥撒以极快的速度“清场”完毕。
将哲然安置在大理寺土司府,奥撒更是快速召来冷魍。
“千年雪参”。
三日后,千年雪参送到。
“千年紫玉人参”。
五日后,千年紫玉人参送到。
“人肉药引”。
一举手,奥撒硬生生的从头上剐下一块肉为儿子做药引,谦雨早就把一切事情告诉他,除了怜惜她的傻气他还能多说什么?
她是他的。
无论她在何处,都是他的。
他又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人独留地府,自己再转世投胎,这样也好,他无须再忧心什么,可是永生相伴。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药灌进哲然的口中,晕迷不醒的他,根本就闭口不开。
冷魍才喂完药,谦雨便着急不已。
“他怎么样?他会不会有事?”焦急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除了心焦,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感觉,死神已经看不见人影。
不知道是因为放弃。
抑或是——
已经得死。
不,她宁愿自己早死,也不会让哲然有事的。
冷魍放下手中所有药物,才有时间回答她的话。
“少主所受创伤很重”确实地说,是相当重,“幸亏有千年雪参和千年紫玉人参为他续命保神,加之人肉做药引,性命无忧,不过,短时间内,他无法再练武,甚至连行走都有困难”。
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吗?
谦雨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没事,他可以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这也就是说。
奥撒的劫已过。
死神再也没有理由找上门来。
不,他有。
不过,是在寿终正寝之时。
“二哥,吃药了”。
“不吃,快拿开,整天都是药,你二哥都快变成药铺了”。
“……”
“二哥,你不吃药,妹妹我没办法交代”。
“谁要你交代?”
“额客”。
“反正额客又不在?”
“但是她的女儿还在”。
“呃?”
“快吃吧”
“叫大哥进来”。
“他不在”。
“额赤格呢?”
“陪着额客一同游山玩水去了,大哥回阴冥宫,他得包办你的事”。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还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那昨天在鹰眼马背上的人是谁?鬼吗?还是我眼花?”
“呃……”
“额赤格说了,再给你三天时间,不回去顶着倚纳王府,他会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
“怎么可以这样?我抗议”。
“抗议无效”。
呜呜,人人都和和乐乐,开怀畅游,怎么可以让他去受苦。
他才不干呢。
哼,决定了,明天就偷偷溜出去。
倚纳王?
呵,反正额赤格还正值壮年,回去再顶个三四十年不成问题。
不孝?
谁说的?
额客前些时候还一直夸他是世纪大孝子,为额赤格挡了一灾。
青山、绿水、等等我。
哲然来了。
[123 鬼使之眼卷:鬼使冷魍篇 幕启]
“你多大了?”
“三十五。”
“才三十五吗?我还以为是五十三了。”
“……”
“有对象了吗?”
“……夫人,属下……”
“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是你们的宫主,才能管你这么多,阴冥宫氏光棍宫吗?就算是,你们宫主都有妻有子了,你们也该有样学样,都老大不小了,一个人晚上睡觉不觉得被窝有点冷吗?”
“……不……,呃,有点。”
“这才对嘛,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还请夫人明示。”
“明示?平时看你不笨,这会脑子就转不过来了吗?冷魍,本夫人现在正式通知你,一年内没有找回个亲亲老婆,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回阴冥宫了。”
“……夫人……”
“直到找回老婆为止。”
“是……”
这是逼迫,这是威胁,偏偏某些人就吃这一套。
又是某一日。
“你怎么还在这里?”
“呃?属下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出去啊,你不出去,人家姑娘会自动送上门来吗?又不是兔子,守株不可以待兔吗?快去收拾行李。”
“宫主……”
“听夫人的。”
丈夫疼妻子可以疼得如此无法无天吗?
[124 鬼使之眼卷:冷魍篇 被赶]
西南方的华县中的偏西的一个小村落中,落魄的房屋铁定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那种,幸好最近天公作美,不常下雨。
天衣呆呆的坐在小木屋前的平地上,不,那还不算是平地,地上坑坑洼洼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雨水,一次又一次的踏足而日益增加,骆家是骆驼村中最穷的一家。
不是穷在没钱,而是穷在没有。
骆家十九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当家的骆祥更是生不出一男半女,百善孝为先,无后是为不孝,骆祥与他的妻子骆夫人用尽办法,只为求得一男半女,只可惜,钱财四散,任然无子,无女。
骆祥惧内,是整个骆驼村众人皆知的事实。
骆大娘的强硬手段,让骆祥不敢纳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香火在他的眼前断绝。
天衣是骆祥在外拾回来的,三岁懵懂的年纪她什么都不懂,一直以为自己是骆家亲生女,村里人偶尔的言论她也当是玩笑。
听听便罢。
一次两次——
三次四次——
以致无数次之后,不是事实也变成事实。
再加上骆大娘年纪越大,性情越变得古怪,每天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天衣直瞧,瞧得她毛骨悚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呢?
不!她已经记不清楚。
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
只知道,当爹病倒之后,娘的态度开始变本加厉,然后——
她被卖了。
她正在凝神时,村里的王大娘推开破烂的木门进了院里,一看到天衣便开心的跟她打招呼。
“天衣,你在家啊,你娘呢?”王大娘就住在他们家隔壁,是个多事却善良的女人。
天衣回过神,无言的将视线投降屋内。
仔细一听,内室中还有人谈话的声响。
王大娘朝着天衣颔颔首,便进屋里去了。
庭院中,再一次只剩下她一个人。
屋里的人,她自然知道是谁。那是她不久之后将要入驻的人家,嫁给一个比爹还大的男人当妾室。
清丽的小脸无言的滑下泪痕。
她的生命似乎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掌控。
或许,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她这一生该如何走下去,没有第二条路可供她选择,自然也不会让她有任何改变的机会。
“你能活到现在,都是骆家在养着你,没有了骆家,你早就成了野狗晚餐。”
骆大娘的厉言仍言犹在耳。
她无法否认,没有了他们,她确实不知是生是死,她确实可能成为野狗的餐点。可是,就因为这样,她就得随意的让人决定她的一生吗?
逃?
她不是没想过,可是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她能到哪里去,那个叫了十几年爹的男人此刻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她就能置之不理吗?
不,她做不到。
说来说去,仍然是她心中最深刻的责任感止住了她的脚步。
“骆大娘,天衣嫁给福员外当小妾那是委屈了她,天衣这么好的姑娘该有更好的归宿。”王大娘将骆大娘拉至一边,苦口婆心劝说,希望骆大娘能改变初衷。
她可是看中天衣,还指望让她给王家做儿媳妇呢。
骆大娘冷哼一声,无子的长久岁月磨尽了她的仁慈。
“她要是真有这么好,她的爹娘不会不要她,骆祥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若是不让她嫁给福员外医治他,我后半辈子要靠谁?”
她说的没错。
“可是,除了福员外还有其他人选,只要能治好骆大叔就可以了。”
“治好他?”骆大娘瞄了一眼床上躺着一动也不动的男人,“村里除了福员外还有哪家更富有的?再说,看了那么多大夫连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要是哪一天断气,我找谁要人去?”
呃?
王大娘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听骆大娘绝对没有让步的可能,她叹了口气,闭了嘴。
首先,王大娘没有那么大的财富。
其次,骆大叔病得奇怪,若是哪天两腿一蹬上了西天极乐,骆大娘真的跑来找她要人,她拿什么给人家?
再说了,骆驼村虽然是小村小地,可还不至于讨不到媳妇。
就算不在骆驼村里找,也可以到别村找。
一想到这,王大娘也不再坚持什么,站在一边纯看热闹。
福家的管事讲日子定于三日之后,三日后来骆家迎人。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恩人,天衣无语。
她——
还能说什么?
……………………
一袭黑衫,是阴冥宫的色彩。
尽管夫人一再要求换光亮一点的色彩,不过,冷魍依旧酷爱黑色,离开阴冥宫之后,他仍是一袭黑衫。
呆在阴冥宫的时间太久,久得让他连离开了阴冥宫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四处游晃,他无意再做其他。
“这位公子是要去哪里?”十几岁的少年,牵着马紧跟在他身后。
双眼后瞄,高大的身躯微微僵硬片刻,只是片刻,若不细看,定是发现不了。
“夫人把你也赶出来了?”
“才不呢。”少年轻叫,“额客怎么舍得赶我出来嘛。”然后,他小心的身躯向前探,尽可能以最小的音量告之他,“我是自己出来的。”
冷魍面色一僵,冷冷的转过去。
“属下立即护送少主回去。”
回去?
哲然用力的摇摇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跟出来的,怎么可以说回去就回去,怎么说也要看到魍叔带着魍嫂才回去嘛。
呃——
事实上,只有那样之后,额客和额赤格才不会责罚他。
“呃,是我自己要出来,额客已经许了我——”长生天,请原谅他小小的谎言。
双眸一眯,冷魍显然不信,不过,既然哲然这么说了,他无意再说其他。
他不言不语的信步向前。
哲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宁静片刻——
“我们要去哪?”
“……”
“魍叔,你真的要去找老婆?会很丢脸哦!”
“……”
“可是额客说过没有找到老婆就不准你回阴冥宫哎!”
“……”
“魍叔,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
“好吧,你不说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魉叔和魅叔也被娘赶出去了。”
“……”
这是好消息?
对哲然而言或许是——
对魅魍魉而言——
那绝对是灾难的开始。
[125 鬼使之眼卷:冷魍篇 鬼主意]
冷魍无心遵照宫主夫人的意思真的去找自己的另一半,却也无法正大光明的违背夫人的意思置之不理。
所以,他——
“魍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哲然东张西望,热闹的城镇早已被他们抛得远远,越走人烟越稀少。
就连白痴也知道,要找人,一定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举目都是山和旷野,魍叔难道打算找的不是“人”?
这样也可以吗?
哲然凝着眉,小脑袋瓜里已然浮现他额客抓狂的模样。
“我累了。”哲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事实上,现在让他赶上一天的路他也不会觉得累,可是——
魍叔都不理他。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什么好玩的?搞不好,魍叔根本就没有听到。
不过,只要他一停,魍叔就一定会跟着停,谁让他对额赤格的忠诚度连额客有时候都要小喝上两碗醋呢。
果然,前方的黑影在哲然坐下的那一刻蓦然停止,然后,缓缓的回过身,步向哲然身边,在他身旁坐下。
风吹叶动,正是好睡的时候。
哲然揉了揉眼,然后,直挺挺的倒在冷魍肩上,冷魍半句不吭,像块木头似随哲然如何摆布。
“魍叔,我们这是要去哪?”他又再问了一次,会跟出来可是想要到处玩的,若是全都往山沟沟里走,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还不如回墨尔赫大草原,骑着马儿赶着羊儿来的有趣。
“无聊了。”眼一瞄,正好说中哲然的心事。
哲然也不推拒,用力的点点头。
“额客要魍叔你一年之内找到魍嫂就可以回去了,一年要是找不到,那就再加一年,再加一年……”直到头发胡子都花白,两眼朦胧连姑娘大娘都看不清楚也不能回阴冥宫,那多没意思,所以,他想提上一点善意的意见,“如果在一年之内,或许更短的时间找到未来的魍嫂,那就可以早点回阴冥宫了。”
早知道他就跟着魉叔和魅叔了,就算他们不爱凑热闹也不会总往深山老林里跑。
冷魍两眼异彩顿现,不过只是短暂的不能再短暂的一瞬之间,薄唇轻抿,看来,他是进哲然的建言。
基本上除了冷魑,他与钱灵灵也是多年的长跑才认定,其他三鬼使可不认为这辈子还能像宫主一样,找到自己至爱的女人。
不过,若是每一个女人都像宫主夫人一样爱管事,他们可是敬谢不敏。
“这些话,魉魅知道吗?”
哲然摇摇头,他还没有机会通知另外两人呢。
冷魍轻轻点头,看来,他有必要再跑一趟,通知一下另外两人。
若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深爱的女人,他们又何须花费多余的时间去找,随便娶一个便好。
远在另一方的谦雨用力的揉揉自己的鼻子,一个哈欠半天打不出来。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苦心尽被人扭曲成这样。
不是真爱?
哼,没有关系。
大不了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再找喽。
…………………………
“魍叔,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他们走的还不够久,不够远吗?
哲然一路上早已经成了问题儿童,一个个为什么都问了无数次,可是一次他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得到,无奈之下,他只有再继续问,继续问……
他们一路向前已经走了相当长的时间。
大概有七天了吧。
再走下去,哲然担心会不会是死胡同,没出路了。
不过,有山挡着路,翻过山又是另一条路,然后,再向前走,再遇到山,再翻过山……
哲然都担心会不会永无止尽的这样走下去。
前不久,他们才经过一座城镇,他们也只是短暂的停留便可洗漱吃喝完,又再度上路,活像两个苦行僧似的。
终于,哲然要爆发了。
进入一个小小村落之后,哲然便很大声的宣布,他再也不走了。
“魍叔,你是不是打算走完这一年?没找到未来魍嫂然后就走完这一辈子。”老天,他还年轻,怎么可以这么浪费时间,若是让额客和额赤格知道,他起码要被罚禁闭三个月。
然后,没日没夜的抓紧时间补回失去的时间。
光想着,哲然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好吧,我们往回走。”冷魍终于开了尊口,却差点没把哲然气得跳脚。
往回走?
光走到这里,他们已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再这样往回走,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时间多也不需要这么浪费吧。
最最重要的是,魍叔还什么都没有找到,就算真的往回走,也只不过改了个方向而已。说不定魍叔朝着另一个方向又是一走一个多月。
滑溜溜的黑眼眸一转。
人小气势可不小的靠近冷魍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魍叔,不如这样,咱们一路回一路打听,哪家姑娘出嫁,咱们抢了就是。”哲然一脸兴冲冲。
冷魍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谁抢?”
谁抢?哲然一脸错愕的盯着自己搭上的男子,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老婆抢来可是他的哎,当然是他自己抢啊。
再说了,有哪家是小孩子去抢亲的啊?为了免去冷魍被人取笑的机会,哲然手指定定的指着冷魍的鼻头。
然后,哲然拍拍冷魍的肩,安抚他。
“放心,我断后。”
十几岁的小娃娃,人小口气大,外人听来还觉得可笑异常。
不过,知道事实真相的,阴冥宫主的儿子,倚纳王府未来的王爷,他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已经能列高手之列。
寻常人,可不是他的对手。
然后,冷魍没了声音。
听完夫人的,就听少主的吧。
只是娶个女人而已,不是吗?
抬头望天,再转身望望身处不起眼的村子,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魍叔,咱们就从这里开始打听吧。”哲然兴奋的说。
冷魍无语。
基本上,对他而言,从哪开始,都一样。
[126 鬼使之眼卷:抢亲易举]
三月春,百花齐争艳!
骆驼村的纯朴让乡民百姓个个相识相熟,骆家的天衣要出嫁,这可是村头到村尾都知道的大喜事。
村里人少,平日里真要办喜事也就那么几桩,这嫁女儿,可不多见。
放下手中的活,换上新衣,都赶到福员外家喝上一杯喜酒,这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席开几十桌,见者有份。
所谓不吃白不吃,福员外可是有钱人,再加上今儿个又是他小登科的日子,桌上的好料还会少吗?
不管熟人不熟人,来的都有位留着。
哲然欢欢喜喜的挑了张空桌坐下,冷魍随后在他身边落了座,欢欢喜喜才张罗开桌,桌上除了一碟花生一碟瓜子可没有别的好酒好菜上来。
时间还早,日阳还高挂,连新娘子还在娘家未出门呢,不过有花生瓜子磕磕牙也不错,今天他们可不只是来喝喜酒那么简单,还有另外一件大事等着他们去办呢!
什么大事?
呵呵——
不就是抢亲嘛!
谁让他们运气好,才刚打定主意,这不就遇上了吗?哲然很悠闲的磕着瓜子,冷魍默不吭声的喝着茶,偌大的庭院中,除了忙里忙外奔波的福家家仆,就只有他们两个来蹭吃蹭喝的了。
“怎么都不见其他人?”就算离开桌还早,也该先占个好位置不是吗?
不过哲然的问题空气不会回答他,冷魍更不会。
于是,他抓着刚好走过他们身边的福家家仆打听个仔细。
“喜宴还有再过两个时辰才开始,那些村民可都得跟新娘子一起进来的。”福家的家仆逢喜事人也乐呵,他问什么人家就回答什么。
“那新娘子漂不漂亮?”哲然偷瞄了冷魍一眼,小声的问。
福家的家仆仰着头细细的想了一会。
“这天衣姑娘嘛,长得挺标致,就是命苦了点,瘦了点。”
“谢谢小哥。”
见他不再问了,福家家仆才颔首离去继续忙自己的活。
天衣?
奇怪的名字,是老天穿的衣服吗?不过还挺好听的,说不定她就是未来的魍嫂。
“魍叔,你听到没有?今天的新娘子叫天衣,长得很标致哦,瘦了点也无所谓,带回阴冥宫好好养养就长肉了。”阴冥宫可不怕养人。
“……”无语。
“魍叔,要是今天一举成功,咱们明天就可赶回去了。”哲然喜滋滋的说。
冷魍轻扫了他一眼。
没错,若是真抢了人,明日就可以回阴冥宫了。
不过,一想到随即而来的问题,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抢来的人能有几个心甘情愿的,若是夫人看出她的不情愿,岂非又要他再找一个。
“少主。”
“什么事?”哲然乐呵呵的接口,这可是魍叔主动开口叫他呢。
“要是有人抢了你,你会大吼大叫吗?”
“当然会,我不只会大吼大叫,我还会直接劈了他,”哲然直接回道,不过随即一想,探过头去,“魍叔是担心新娘子会大吼大叫?”
冷魍点点头。
“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圆溜溜的眼滑溜溜的转,有他哲然出马,又怎么可能没有好法子。
软的?
软成什么样?
一个时辰后,迎亲队伍缓缓朝着福家过来,大红花轿后跟着的是成群的村民,个个乐悠悠的,看来这一桩确实是喜事。
哲然两眼晶晶亮的盯着迎亲队伍由远而近,直到看到高头大马上的新郎两只眼睛睁得更大,然后,再以极缓极缓的速度看向那一群显然笑得有些开心过了头的村民们。
他们在高兴什么?
自己嫁女儿不是该哭得伤心欲绝吗?这可是把女儿泼出去,还有——
好好的女儿嫁给这样的老头子,他们有什么好高兴的。
还是——滑溜溜的双眼偷偷的瞄回仍然毫无表情的冷魍身上,该不会,该不会这个村里人的审美观有问题吧?其实轿子里坐着的新娘跟那个几十岁的新郎刚好相配。
“魍叔?”
“嗯?”
“你有什么意见?”
“不是包在你身上吗?”
“呃……”好吧,包在他身上就包在他身上,硬着头皮也要硬上,没有办法了,谁让自己状况不是很明呢。
反正新娘再怎么样也是魍叔以后天天面对。
魍叔都没有意见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更不会有意见。
转眼,花轿到了门前,他们站在一旁很冷静的当个旁观者,年纪一大把的新郎一踢轿门,花轿里的新娘终于现了身。
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似的,果然如福家的家仆说的,是瘦了点,而且这瘦可不是一点。难道她的爹娘都不给她饭吃吗?
想归想,还是看不到新娘的真面目,这红盖头还真是有些碍事,头脸都盖住了,是老是小都看不清楚。
“魍叔,她会不会被风吹走?”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抢之前。
“到如今还没有被吹走,我想不至于。”
说的也是!
紧接的是拜堂,不过,福家的当家主母可是个凶恶的婆娘,泡在堂前半天了,半个礼都没有行完,她一会要求这个一会要求那个,半天下来,人看的都想睡觉了。
“吉时就快过了。”有人好心提醒。
福家的主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他们拜堂,福员外乐呵呵的跟个什么似的,只是新嫁娘的反应有些冷淡,一举一动都是被人按着来。
似乎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哲然看出了些苗头。
这事儿,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礼成,入洞房。”
人群开始陆续在庭院中落座,哲然和冷魍紧跟人后,落了座之后,该有的好酒好菜也终于上来了,哲然无视眼前对于村民们而言是极尽美味的菜肴,反而一双眼睛朝着洞房的方向直瞄个没完。
“魍叔,咱们现在就去?”
冷魍不紧不慢的夹起桌上好菜放入口中咀嚼,这一个多月来,他们能好吃好睡的时间可真的不多。
“新郎还在。”他抬起黑眸瞄了一眼不远处朝着众人敬酒的福员外,哲然气呼呼的看着福员外,再看看吃都来不及的众人。
好吧,等一会就等一会。
反正,他也肚子饿了,这么多好料,不吃可惜了。
举起筷子,他朝着好料下手。
新娘子,就委屈你再等等喽——
[127 鬼使之眼卷:闯洞房]
偷偷摸摸的退离喜宴会场!
是的,他们偷偷摸摸,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福家庭院里挤满了人,他们相互敬酒,相互交流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人会注意他们是不是会离开。
不过,哲然可是很享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他们现在可是要去干“大事”呢!
魍叔一生的幸福当然是一件相当大的事了。
那位新郎还好吃好喝的劝宾客喝酒呢,哪里会想到,他那到口的肥肉马上就要跑到别人的嘴巴里去了。
“只有这个房间贴满了喜字”哲然眼快,进去没多久就发现喜房了。
不过,也不需要大费周张的去寻找,几乎一眼望去就能看到,除了前厅,福家的主母可没让整个福家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所有的人包括仆人下人都跑到前院去喝喜酒沾喜气去了,相较于前院的热闹劲,新房这边安静的有些过了头。
虽说是抢人,不过,哲然在确认新房中没有其他人之后,便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额客虽然不爱拘泥这些,但是身为未来的倚纳王爷,额赤格可是会几个冷眼瞪过来。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是绝对不可能当个无理之人。
恶整他人之余,还会很有礼的询问一声。
门内没有任何的回音。
哲然和冷魍站在门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还是没有声音,外头的吵闹依旧,不过,他们要是再这样站下去,估计等到宾客散场,新郎回房他们还是傻傻的站在门外。
“新娘子是不是睡着了?”
越想哲然觉得越有可能,然后,他就推门而进了。
幸好门没扣住。
他身后的冷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前面的小人可是说过包在他身上的。
所以,看着就好。
新娘并没有如哲然所说的真的睡着了,柔柔弱弱的身躯被火红嫁衣覆盖,头上的红盖头,依旧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在进入抢人之前,哲然还是觉得有必要先问清楚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呃——
此当事人是他身后冷魍。
“魍叔,要是她长得不合你意,你还要不要?”
冷魍不置可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过,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哲然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只要他不反对,逼着他接受都没有任何关系。
反正他会无关痛痒的接下就是了。
哲然慎重其事的上前,巧手一伸,那张遮了花容的红盖头便落了地,新娘怯怯的小脸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们,眼中的意外让哲然满意的点点头。
她总算有了些反应,要不然的话,他还以为,她是个痴呆呢,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老头子。
俊男美女才是绝配嘛,就好像他额客和额赤格一样。
“你好。”
天衣怔了怔,然后,才站起小小的身子,往墙边靠去。
“你们是谁?”虽然面前这个小孩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不过,他身后的男人可是一身冷气,远远看去就凉意横生。
“别怕别怕,”哲然朝着她摇手安抚,一手还不忘朝着喜桌上抓来一颗苹果塞塞牙缝,“我们是来抢人的。”
“抢人?”天衣错愕的重复着他的话,他们会不会搞错了对像“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她一点价值都没有,抢她去只会浪费米粮而已不是吗?天底下哪有人会笨的做这种事。
找错人?
哲然扫视内室一周,十分确定,这个屋内除了他和冷魍就只剩下这个满身红的女子了,这种大红若不是成亲这等事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种偏远的地方穿得如此鲜艳。
“没错,就是你了。”他以非常确定的语气说着。
他的确认让天衣又往后退了一步,直至逼至墙角,“可是……可是……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没有什么用处?
哲然翻翻白眼顺便摇摇头。
她怎么可能没有用处,她的用处可大着呢,只要她跟着他们回阴冥宫做魍叔的老婆,他们就可以提早回去,额客也不会再逼着魍叔出走阴冥宫了。对魍叔而言,她是救星,对额客而言,她可是少了一件担心的事呢。
对他而言作用更大了,他可是做了一件足以让人歌功颂德的大好事呢。
念头一转,哲然的表情骤变,小脸凄苦异常。
手举起,力道软软的将一脸毫无表情的冷魍拉到前面,“他,是我爹……”泪,滴上两滴。“我娘死得早,爹一个人好孤单的,你看看他,都变成这个鬼样子……呜呜……这个冰冷模样,正常人看到都会害怕,更何况是我这个小孩子呢”手放在眼皮底下,却没有把泪擦掉,老天,他怎么可能真的流得出泪来嘛。
他的表现,让新房内的另外两人同时定定的看着他。
冷魍黑眸精光异闪,却没有出口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而天衣,满脸同情的看着哲然,然后,再将目光注视在一脸冰冷淡漠的男人,眼中有的是更盛的同情。
他们好可怜!
天衣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后退的身躯立了起来,向前,直到哲然身前停下,摸着他的小脸。
“你知道你娘长得什么样吗?”
“呃……不知道。”额客,暂时原谅孩子的不孝,孩儿这是在行善。
哲然心中默念。
天衣吸了吸鼻子,泪光晶莹眼中现。
“我也不记得我娘长成什么样。”
咦?
“那是谁要你嫁人?你自己愿意的吗?”哲然抬起头。
天衣轻摇额首,“是我的养父养母,养育之恩如同再造,父母之命岂能违。”
真是个善良的女人。
“可是,你的养父养母怎么忍心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
“因为养父生病了,需要治病的钱。”
哲然早熟的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钱的重要性,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心里难过吗?”
环着哲然,天衣和哲然完全忘了一旁冷魍的存在,顾自聊起天来。
“难过啊,可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养了我,对我有恩呢。”
哲然点点头,说得也是。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走?去哪?”
“我们去哪你就去哪?”
真的可以吗?她从来就没有到过骆驼村以外的地方,也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出骆驼村了。
“可是,新娘不见了怎么办?”她担心的问。
哲然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急,他给你们家多少钱,我们就给他多少钱。”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天衣紧皱的眉头仍然无法伸展。
“可是我爹……”她的养父对她并不坏。
哲然耸了耸肩,这件事,他可没有办法,不过,幸好只是病而已,魍叔鬼医的名可不是白得的,就连鬼也休想抢走他要救的人。
手一指,“找他啊。”
“你爹?”天衣茫然的看着冷魍,“他真的会治病?他是大夫吗?”
爹?
呃——哲然心中再一次默念对无比尊敬的额赤格的敬意,然后,回过头,用力的点点头。
“就是他,别说是病了,就是死人,他也可以救活。”
咦?
[128 鬼使之眼卷:“冒”认娘]
天衣养父骆大叔的病并不是什么重病,却也不轻。
长年的积劳,加上风邪入体,骆大娘六神无主喂进的药又不对头,到头来,小病成了大病,大病成了难治之病。
隔壁村的大夫声称一定要花上大把的银子买回千年人参把骆大叔失去的元气全都补回来才有救。
千年人参!
那只是一味补药,还真有人当成救命仙丹。
冷魍带着哲然和天衣悄然离开福府,偌大的福府吵闹依旧,没有半个人发现喜宴的另一位主角新娘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你你……”骆大娘一边无数个你,让天衣表情一僵,她怎么也忘不了骆大娘对她的态度,现在,她并未如骆大娘的愿嫁给福员外,在大娘眼里,那是给她添麻烦,是不会被原谅的。
冷魍仅是冷冷的扫视一眼骆大娘。
薄唇一抿并未出声,双眼随即便发现毫无动静躺在床上的骆大叔。
“大娘,你好。”哲然极为有礼的打招呼。
骆大娘凄厉吼叫。
“你回来干什么?快走,你快走,”边叫之余只差没有拿着扫把直接把天衣赶走,“你们是什么人?不准进来,统统出去。”
她的疾言厉色完全没有人听在耳里,冷魍已经伸手搭上骆大叔的脉,片刻,收回手,开始书写药单。
哲然眼明手快,冷魍的药单才刚写好,他便一手接了过来。
“哪,这给你,照着药方抓药,这是银子,你拿去抓药吧,保证药到病除。”魍叔并没有拿出他身上的药来,看来,这位大叔的病也没有多严重。
骆大娘怔怔的望着被硬塞在手中的药方。
“药……药方……”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在他们交涉之际,天衣已经回到过去住的小屋,换下喜服着上简朴的衣物,“娘,这些药,能救爹一命,”扫视屋内一周,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天衣很感谢爹娘的收养,才让天衣有机会长得这么大,再造之恩,这位公子已经帮天衣还过了,从此以后,天衣与爹娘之间不再相欠,爹娘也不必再为天衣烦恼。”
恩已断,情已绝!
骆大娘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一直柔柔弱弱的天衣不仅要离开他们,这一次是真的要与他们断绝关系。
那怎么可以,她和老头子,唯一的指望可只有她而已啊。
“我不准你走,你走了,福员外找过来怎么办?”
天衣摇头,“不会的,所有的聘金这位公子已经全数还给福员外了,还补偿了他所有的损失,他没有理由会再找过来的,所以……”略一停顿,她步向哲然,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哲然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她。
“娘,天衣以后不能在爹娘身边陪伴,这些银票算是天衣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吧。”
收,当然收了。
这小乡小村的,哪里生得出来大钱,骆大娘一看到那把银票就再也顾不了其他,拿在手上笑得合不拢嘴。
光是上头的数目就够他们两口子吃喝一辈子不用愁了。
天衣失落的低垂下小脑袋,就算这么多年看得再开,事实总是让人心碎。
一只小手搭上她的手臂,天衣轻抬螓首,柔弱的一笑。
“我们可以走了吗?”哲然很小声的问。
天衣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仍然一脸冷漠的男人身上。
阳光似乎照射不到他的身上,他的四周,甚至他的心都蒙着一层黑呼呼的阴影,他一定爱极了他的妻子,所以,才会让好好的人变成这样。
目光从冷魍身上又调回了哲然身上。
幸好,他的孩子似乎格外的开朗,丝毫没有受到他冷淡气息的影响。
真是万幸,不是吗?
一行三人,在夜幕降临之前离开了骆驼村,他们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他们真的带回了一个女人。
哲然一路上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的跟天衣说个没完,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冷魍压根就像个隐形人似的,天知道,这桩事的主角是他。
………………………………
“我叫你娘好吗?”哲然抬起头,天真的问。
叫她娘,是因为他一路上都叫魍叔爹。
天衣微僵了小脸,无措的望向另一个大人,冷魍却只是淡淡的望着她,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嗫嚅了半晌,天衣还是不知如何回答的好。
“你是不是嫌我爹年纪太大了?”哲然噘着小嘴,委屈的问。
呃?
天衣慌乱的摇着小手,再加上摇着小脑袋,只差没有用力的把头和手一并的摇下来,以表示她绝对并不是这个意思的决心。
哲然偷笑了一下,不过表情如变戏法似的马上转回委屈重重,“那是为什么?”问完之后还用足以让任何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在那边“喃喃自语”着,“爹都三十五了,你肯定是嫌弃他,说的也是,年纪这么大的人,一定不会有人愿意跟他配成一对。”
咦?
天衣错愕的张大小嘴,“我……我……”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可是……“哲然,对不起,别难过好不好,再说,你爹并不老啊。”她是真的这么认为,冷魍身上唯一符合三十五岁气质的就是那身冰冷的气息,不,那不只是三十五岁,更可能有五六十岁了,不过,他的身躯颀长而有力,硬朗的一如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三十五岁,也正值壮年不是吗?在骆驼村,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再说……双眼极为羞怯的偷瞄那张冰冷的俊颜,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连他的孩子也如此漂亮,瞅着哲然,她万分感慨,他的妻子该多么不忍离开他们。
“那你同意了是不是?”哲然一改适才的委屈,跳着叫着完全是个孩手似的好不得意。
“我……”她同意也没有用啊!
“爹,你说呢?”哲然揪着冷魍的衣袖,很大声的问。
冷魍仅是瞄了他一眼,仍旧没有开口。
哲然却不再死拉着不放,反而巴着天衣,“看吧,他不说就是答应了。”
真的答应了吗?
天衣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是疑问,是不是无论什么事,他都会答应,因为,他对很多事都不关心。
那他会关心什么事?
难道他的儿子要认爹也不能让他稍稍的改改表情,发表一下意见吗?
三人继续上路。
一路上都是哲然一人在说天说地。
突然——
“哲然?”
“娘。”
“你是不是说什么事你爹都会答应?”
“呃?不,要看什么事。”
“那……”
“嗯?”
“如果让他跟一只骆驼成亲,他会不会也不出声默认赞同?”
“……”
[129 鬼使之眼卷:调戏]
事实证明,冷魍真的是雷打不动,至少天衣没有看出有什么事情能够憾动他的,吃的穿的用的,他丝毫不去讲究。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讲究还是麻木了。
总之——
“娘,你给爹吃什么了?”哲然怔然的盯着冷魍又红又肿的嘴唇,向来冰冷的眼中似乎还隐着莹莹水光。
天衣小小的心脏一提,不好意思的指指碗中白米饭下的火红辣椒酱,那是她特意让小二拿过来的,没想到,冷魍一口吃下这么多辣的,竟然毫无反应的吞了下去。
她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对……对不起嘛”,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冷冰冰的样子,人生不该如此,至少在天上还挂着太阳的时候,不该有如此阴森的表情,他们在人间不是吗?
不是永远阴湿的地府。
她怯怯的话语让冷魍握紧了双拳,极力克制住不招呼在她身上,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对他,早就死上好几百次了。
他的忍让,哲然看在眼里,眯着眼,他躲在一旁偷笑着。
不,他一点都不同情魍叔。
是该有个人来整整他了。
平日里除了额赤格,他虽然尊额客为夫人,他和大哥为少主,可是,额客和他总会让魍叔忘了这层关系。
恨不得能捏死一个少一个。
“那……你还吃吗?我……另外叫一份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了。
叫来小二叫了另一碗白饭,嘴唇又红又肿没有关系,冷魍鬼医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稍后上得药自然就会恢复自然。
这一顿,除了冷魍之外,哲然和天衣都吃得格外香甜。
每吃一口,天衣就会偷偷的瞄冷魍一眼。
清眸之中笑意微漾。
这是好现象不是吗?
至少,他不再冷淡,刚才——她真的以为他会抓狂,一把捏死她呢。
……………………………
“要露宿野外了吗?”
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除了树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原本以为太阳高挂,他们还可以再赶一段路,到下一个城镇住宿。
可是,老天似乎跟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放眼方圆几里,别说是小城镇了,连栋小茅屋都没有看到。
“看来是如此。”哲然停下,不走了。
冷魍居后,靠着树干,冷眼看着团团转的小女人。
“要生火,要煮饭。”天衣喃喃自语着,“可是,没有工具,没有食材,什么也做不了。”懊恼的皱起秀眉,小脑袋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可以供她利用的东西,可是,除了树与树叶之外,就是满地的草和土了,生火没有问题,至于其他,暂时,还真是有些问题。
“娘,别忙活了,有爹在呢。”
双眼一扫,圆溜溜的眼好似在控诉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冷魍慢条斯理的放下背上的包袱,然后,再慢条斯理的朝着迈步,不过,只迈了几步,突然,那高大的身躯一射几里之外。
天衣不敢置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她……刚才不是眼花吧?
“他……他……”
“爹很厉害吧!”
厉害?意识到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之后,天衣用力的点点头,是的,真的好厉害,他是她见过最厉害的男人。
才一会儿工夫,他便已经回来了,手上多了三只鸟,和一筒水。
“为什么不是鱼?”抓着鸟儿,天衣很自然的反问,鸟儿被清理的很干净,干净的有些过了头,它们已经死透了。
鱼?
哲然和冷魍喝水的动作一顿。
哲然很好奇的问。
“娘,为什么这么问?”
天衣摇摇头,然后失笑,“我只是觉得,当鸟儿不能再自由飞翔的时候很可怜,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当鱼儿不能自由的在水里游的时候也很可怜。”
她在感慨生命的无常。
哲然年纪小,理所当然有不懂的权利,他没有出声。
只是,深深的望了天衣一眼。
然后,冷魍出人意表的主动说了一句。
“没有他们的可怜,就是你可怜。”
呃?
天衣生火的动作整个停顿,然后,很缓慢的抬起头来正视他,依旧是那一张冷漠的脸,可是,那双黑眸,似乎因为她的话而有什么不同。
是不平?
或是其他更深,她不懂的情绪。
“是啊,”她点点头,若是一次二次,她宁愿自己可怜,可是,若是一直没有食物,可怜的注定会是他们。话题过于沉重,让哲然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双眼一转,他接口。
“娘,你刚刚说过爹好厉害的对不对。”
“嗯?”火终于成功生好,天衣松了一口气,余下的事冷魍接了手,将小鸟串好,放上去烤,“你真的好厉害。”清眸之中是不解世事的清纯。
“厉害?”冷魍轻轻的重复着她口中的赞颂之词,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厉害,江湖上的阴冥宫四鬼使,鬼医冷魍,他在阴冥宫的身份,似乎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他也从来不曾认为过自己是个厉害的人物。
如今——
“是啊是啊,你会变呢。”
会变?
这是什么跟什么?
冷魍难得有股想叹息的冲动。
不一会,香气弥漫,金黄的烤小鸟让哲然差点止不住连口水都滴下来。
吼,魍叔的手艺一直都是这么好。
“我先吃了。”不客气的抢过一只最肥的,张口就要咬。
柔弱的纤手,在他的口咬到食物之前抢了过来,哲然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他的年纪虽小,可是,修为可不弱。
“娘……”
天衣清眸一瞪,极不赞同的首次免费送他一枚白眼,“你想烫死自己吗?”
烫死自己?
哲然翻翻白眼,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白痴的事?
天衣将他的烤小鸟吹凉了些才递给他,还交代着,让他小口小口的吃。
然后,纤手再度往前伸,这回抢过来的是冷魍手上的烤小鸟。
小嘴喃喃自语的叨念。
“你们父子怎么都一个样,都不懂得照顾自己,这些食物虽然趁热吃味儿会好些,可是,趁热可不是这种热啊……”
拉拉杂杂,拉拉杂杂……
一长串一长串,像是最平凡的乐声,虽不悦耳,却能敲入人心。
[130 鬼使之眼卷:憾动]
在天衣的眼里,冷魍是无所不能的。
事实上,除了生孩子之外,冷魍确实有很少的东西是不会的,从小无父无母,被带回阴冥宫训练出来的技艺是所有人的总和。
文、武、谋、略之外洗衣、做饭、补衫、治病……还有一些天衣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他都会做。
从小在骆驼村长大的天衣真的成了乡巴佬进城一般,她是乡巴佬,而冷魍就是那座城,所有的惊奇,是他带给她的。
天衣比哲然还好学,走到哪,遇到哪件事,她非得看着冷魍做,然后,她才有样学样的也去做。
可是,当她碰到冷魍和哲然健康安全问题,就绝对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丝毫不去妥协。
“那个……”天衣依在冷魍边上,抓住机会便要问。
“那个是哪个?”哲然总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他的“不知道便要问”的精神。
“那个,就是……”天衣思考了一下,决定用最简短的语言问出来,“要怎么办才能睁着眼睛睡觉?”
睁着眼睛睡觉呢!那可比睁着眼睛说瞎话难多了。
“咦?”为什么要学这个?
哲然不解。
冷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学?”
用力的点点头,她想学,她非常的想学,天衣只差没有激动的把脑袋拎下来保证,她真的非常想学。
睁着眼睛可以睡觉,也可以随时知晓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她老是睡过了头,养母一大早便对着她少不了一顿好骂。
所以,她能深切的体会到,睁着眼睛睡觉很重要。
可是,一般人就做不到。
“你学不会的”他没有丝毫教她的意愿,不过倒是很干脆的判定了她的资质。
天衣不依的噘着小嘴,她是不大聪明,可是,笨?倒也不至于吧!
“可是,每天你睁着眼睛睡不累吗?要是我学会了,下一次,咱们在野外夜宿,我就可以跟你交换了。”
柔柔细细的嗓音,纯真无伪眼神,没有人会怀疑她话中的真心。
冷魍的薄唇轻轻嚅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微眯着,脚步停驻,静静的注视着她清丽的小脸。
他不同于寻常的反应让天衣怔了怔,不知所措的将目光投向哲然求救。
可是,哲然只能耸耸肩表示他的无能为力。
说句实在话,魍叔这样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也很好奇,魍叔这样的表情,到底代表了什么!
“你……还是不肯教吗?”她失望的垂下小脑袋,“那就算了……”
她突然失去精神的样子,让冷魍的心硬是狠揪了一下,陌生的感觉让他皱了眉头。
迈开脚步,他继续往前走。
天衣牵着哲然,不在亦步亦趋,但是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走了好长一段路。
淡淡的嗓音飘了过来。
“那个没什么好学的,我教你别的。”
咦?
天衣两只眼睛瞪得大大,以为自己双耳听错,直到看到哲然对着她用力的点点头,她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他答应要教她了呢!
可以多学点东西,她才更有自信跟在他们父子身边。
她——
不想只是当个一无所知的无知女人。
…………………………
行至半个月,哲然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魍叔,这不是回大都的路吧”。
“不是。”
不是?那他们是要去哪,好不容易终于以最快的方法找到一个新娘了,魍叔竟然不赶着回家,他们,这是要去哪?
虽然,这一路,趣事还不少,可是,离家太久,不知道额客会不会抓狂。
“那我们是要去哪?”
“去找魉和魅。”
“哦”原来是要告诉魉叔和魅叔怎么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麻烦啊,可是,他完全看不出来,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至少,要找到他们就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
“走着看。”
走着看?走到哪?看到哪?要是一直走,一直看不到,他是不是就打算走上一辈子不回大都?好吧,他必须承认,魍叔是自己不想回去。
“呃,魍叔,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
“咱们可以先回大都,在阴冥宫中发出阴冥令,找回两位鬼使,然后再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好了,当然,我会以少主的身份发出阴冥令”。哲然拍胸膛保证。
阴冥令除了阴冥宫宫主及四位鬼使之外,也就只有少主可以发了,不过,阴冥宫的下一任宫主拓雷才是最有权力发阴冥令的少主,哲然?或许还得问问他的宫主额赤格。
冷魍若有所思的看着哲然焦急的模样。
“少主真的是经过宫主和夫人许可出来的吗?”
哲然神情一僵,随即,稚嫩却俊帅的小脸扬起一抹讨好的笑“魍叔,我不是早说过了嘛,其实……”
“其实,宫主和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呃?
哲然头皮一阵发麻,“那……”
“少主打算回去自投罗网吗?”
自投罗网,哲然噘噘小嘴,他才没那么笨呢,额客那么疼他,哪里舍得罚他嘛,呃……好吧,就算额客真的有一点点不高兴,真的只是一点点哦。
他也会有办法让额客高兴的。
魍叔能找到新娘子,所有的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额客一高兴,一定不会怪他私自离家,说不定还大大的有奖呢。
哲然越想越得意,只是早早回去,额客的脾气就没那么大也好安抚一点。
嗯,用力的点点头,他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劝魍叔回阴冥宫。
“带着娘回去,额客不会生气的。”
“娘?额客?请问少主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哲然一呆,能有什么区别?娘就是额客,额客就是娘嘛。
呃……
眼一撇,瞧见冷魍淡淡的眼神,哲然心中一惊,要是让额客知道除了叫她之外,他还叫别人娘,而且,还多了个爹,一定会瞪死他的了。
越想,哲然便越心惊,不行,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一定要快快回家,跟额客解释清楚。
“魍叔,我们回去了了。”
冷魍转身,不理他。
瞪着冷魍的背影,哲然心中直骂他小气,好吧,求不得他,就去求她。
天衣娘亲最善良了,只要他努力的挤出两滴泪水来,让她上天摘月亮,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哼,他就不信,到时候魍叔还能够一个人去找魉叔和魅叔。
[131 鬼使之眼卷:扭转]
“娘,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
天衣停下手上的动作,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在赶路,赶路只是为了到达某一个地方。
而那一个地方,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问他们。
似乎,跟着他们离开,跟着他们一直走,是理所当然的,她一点都不感觉到突兀,现在,他们不需要再赶路了。
“哲然想回家了?”。
哲然用力的点头。
“嗯”。
“那就回去吧,可是娘都不知道家是在什么地方?”
“我们住在大都”。
大都?她只是听说过,那是帝都,几乎都是蒙古人的天下,忽必烈当政,小小的村落里没有任何的感觉,谁当今天当皇帝明天不当皇帝,谁今天失天下明日又得天下,对他们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四季收成好,有吃饱穿暖他们便没有更多的要求了。
“这里离大都远吗?”。
“不是很远”
“那我们回去吧”她开心的宣布。
哲然开心的笑着,呵呵,他就知道有他出马娘一定会答应的,然后,就可以拖着魍叔一起回家去。
可是,开心的表情很快便被收敛,他可怜兮兮的噘着小嘴。
“可是爹不愿意回去”。
冷魍不愿意回去?天衣瞪大双眸,不解为何会出现这种问题,回家,会有谁不愿意呢,有家可以回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事?
哲然偷偷翻起白眼,唯一的事就是找到新娘子,现在新娘子找到了,他还有什么事,如今天下也算没有太大的纷争,江湖在额赤格的威震下,没有哪门哪派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没有”他摇摇头,“其实爹是怕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
不用哲然解释,天衣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睹的是什么物,思的是什么人。
“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娘”哲然黏着天衣不放,“你跟爹说说,只要你跟爹说说,他就会答应的”。
只要她说,他就会答应?
天衣从来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不过,她无法让可爱的哲然失望,于是,她点了点头。
…………………………
他们居住在盘龙镇已经有二天了,因冷魍与哲然的意见不同决定再住一天,哲然死揪活揪硬是让冷魍再多呆上一天,好让他想办法改变路践。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早知道他就跟着魅叔了,虽然魅叔除了冷冰冰之外还有些一双鬼眼让人心惊自己是不是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了。
可是,至少,魅叔比魍叔要好得多。
清晨,阳光普照。
又是一个艳阳天,天衣早早起身,让店里的小二准备好他们惯成的早饭,然后,她还抽出时间出去买了哲然最爱吃的小吃。
实在是难以想像那么可爱的小家伙家吃的不是其他小朋友不同,他爱吃辣,非常爱吃辣,几乎无辣不欢。
今天,他的“爹”和“娘”有大事要相商,所以,哲然很理所当然的赖床,太阳照在屁股上他仍然蒙着头继续睡,睡到太阳落山也没有机会,只要魍叔同意天衣娘亲的提议,他们明天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往回家的康庄大道上出发了。
“哲然,吃早饭了”,天衣敲门。
里头迷迷糊糊的传来爱困的声音,再敲了二下,哲然爱困的声音成了呢呢喃喃,她几乎听不清楚,于是,转向另一桌房。
纤手才抬起,房门便已经打开,他仍然是一袭黑衫,就算换来换去也从来不会有另一种颜色,而他,很适合这种颜色。
“你醒了”。
“嗯”。
“那……先吃早餐吧”。
冷魍淡淡的点头,眼放入另一扇紧闭的房门时,如墨的黑眉微皱了下,“哲然还没有起来?”。
她摇摇头。
“他想多睡一会,我们先下去吃,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有些事想跟他谈谈?
冷魍淡漠的黑眸凝在她的小脸片刻,才缓缓的点点头。
跟着他们之后,她吃得饱睡得好,心里没有浓浓的压力,让她无法喘息,心宽自然体胖,小小瘦弱的身子骨丰盈了许多了,看起来健康红润。
原本秀丽的小脸更有活力。
天衣跟在冷魍身后下了楼,温热的食物立即上了桌,冷魍低下头一言不发的顾自吃着东西,天衣却握着筷子怎么也下不了筷。
小嘴张了又张,张了又闭,想说的话硬是出不了口。
直到冷魍喂饱了肚子,她还在那里犹犹豫豫的开不了口。
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直视她。
“你想说什么?”若无意外的话,他会听到的会是哲然的要求,只不过是从她口中说出来而已,他倒是好奇,她会怎么跟他开口。
娇躯在他出声后轻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要是我说了什么过份的话,你千万不要生气好不好?”她小心亦亦的问。
冷魍面无表情的看她。
“你先说”。
呃?真的可以说吗?他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不过,还是说了吧。
别扭了片刻之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揪着他黑如墨的一袭黑衫。
她天天看,天天看,真的很刺眼。可是,在他行囊中除了黑色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了,所以——
“我去帮你做几件新衣服好不好?”。
做几件新衣服?好不好?
冷魍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她要说的真是这些吗?还是,她想先从这方面入手。
“不了,衣服够穿就好”。
衣服够穿就好?天衣用力的点点头,她很认同他的观点啊。
“可是,换换颜色不过份吧”小手无法自制的抚上他的脸,很自动自发的揪着他的脸皮“说不定换身衣服,你就不会冷了”。
冷?
冷魍极力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我不冷”他沉声说道。
习武之人,不会在意这些。
“你的身体不冷,可是,你这里冷啊”她的纤手,缓缓的抚上他的心口。
[132 鬼使之眼卷:如火之心]
心?
是什么?
只不过是人体的一个必备的器官,没有它,人就会死。
冷魍是为鬼医,对心,他只有一个如此简单的概括。
天衣不同,她的心,不止是简简单单人体的一个必备器官而已,心,是感受一切人世间温暖的依托,纵使身体四肢再冰凉,只要心是温热的。
人,就不会冷。
冷魍的不开口,天衣很直接的当他是默认,于是,抓着店小二,找量衣绳,只是店小二很可惜的告诉她,他们这里是客栈,没才量衣绳。
天衣也不计较,交代小二等哲然醒来告诉他一声他们的去向,便拖着冷魍出去了。
她很喜欢货比三家,只是她觉得好看的布料就会放在冷魍上比划一阵,他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那双淡漠的黑眸至出客栈的那一刻就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她从小无父无母,纵使幸运的有了养父养母生活也不尽人意,最后,她被迫嫁给一个老头子了不是吗?
从小生活在小小的村落当中,理所当然的,她该是个一无所知的村姑,可是,她似乎对人生有更精辟的想法和感触。
他发现,她甚至识字。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代,大家小姐识字尚且少见,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实在很让人费解。
她说,是一个哑婆婆教她的,可是,村里人都不知道这个哑婆婆,哑婆婆住在村尾的小破屋里,她可以很长时间不吃饭也不会生病。
天衣口中的哑婆婆似乎是个世外高人。可是,三年前,哑婆婆便已经去世了。
天衣顾自拿着各色布料在冷魍身上比划。
“穿白色好看一些.银白好不好?”嘴里在询问,不过耳朵可没有时间听冷魍的回答,她已轻转过头去跟掌柜的交代拿两套了。
“玄色一套、竹色一套,暂时就这么多了”。
掌柜的立即进出拿出冷魍要穿的尺寸。
天衣推着他,一双明阵闪闪生辉,“进去试一试好不好?”。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小脸,他硬是说不出不好两个字来。
默默的进了内室,茫然看着手上的银白长衫,再看看自己从小穿到大的黑衫,要变了吗?
变?
黑眸一眯,曾几何时,自己的生命中也有一个男人,从衣着开始变更。
阴冥宫的宫主奥撒,就是被夫人谦雨将一袭黑衫换下白衫,从而改变了他冰冷的人生,冷魍冷了眼,他可不认为,有人能改变得了他。
仅是一袭白衫又如何。
几十年的冷漠的心,不会因为临时出现的太阳而变得火热,这颗心,已经提早进入无间地狱了不是吗?
换上白衫,他出了里间,天衣很小心的为他拉平每一处折痕,然后满意的颔首,偷偷又转过去跟掌柜的说些什么。
最后,他们也了布衣纺,她的手上,除了四套白色的长衫,没有别的。
她认为,还是白色最配他了。
“本来,我想选红色的,可是,你一定不喜欢”一想到,他身上穿得大红大紫,天衣便忍不住失笑出声,“冷魍,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以前的事,以前只是过去,我们要走的是现在的路,不要让自己的过去妨碍了你的现在,甚至未来好吗?”她在自说自话,她知道他不一定会听得进去,可是,她一定要说。
“人生真的很短暂,没有人能预计自己能活多少年,或许,在下一刻,便已经断了呼吸,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络,人生也没者后悔的机会,来人间走一遭,至少,要让自己走得开心,走得高兴不是吗?”。
虽然她以前的人生都不尽人意,可是,她很知命,她很珍惜每一刻时间,尽可能的让自己过得快乐。
已径很可怜的人生,又何苦让它雪上加霜。
“像哲然一样就很好啊,他的心里没有一丝阴影,甚至,他都不会太想他娘”。
那是当然,因为他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天衣不晓得。
冷魍也没有意愿要告诉她。
“心性是从小培养的,可是,也可以后天改造的,其实,要改掉一个坏习惯和养成一个好习惯都很难,可是,要改变自己的心,有时候只是一瞬之间而已”他的不言不语,她并不气恼,揪着他的衣袖,迫使他停了下来,纤细的小手指着当空的火热太阳。“它是大太阳”然后,指着他的心“这里是小太阳,无论是大太阳还是小太阳都是想给予我们温度,人如果没有了温度没有了温暖就会死掉的不是吗?”。
活着也是具行尸走肉。
黑眸抬起,火红的太阳很耀眼,也很刺眼,它正强烈的宣告人们它的存在,被它照耀,身体是暖的。
心呢?
是否就得靠着它自己这颗小太阳来发光发热。
很有趣的比喻,他从未听说过,心,是一颗小太阳。
“你不怪你爹娘吗?”。他低喃,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天衣听到了,她也认为是在问她。
小脸开心的展开笑颜,他很少会主动说估,更别说是主动问问题了。
“怪啊”她回答的很大声。
冷魍淡淡的打量她,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不悦,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怪?
拉着他的手,他们继续往回走。
“我曾经怪过他们,既然生下了我,为什么不带着我,就算是吃苦,我也不在乎,只要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真的,不管生活多坚苦,我也一点都不在乎”。
不在乎吗?
他轻轻低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见。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她扬起小脸,用力的点头,“为人子女的这么想,为人父母的又何偿不是这么想,他们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让自己的骨肉受一点点苦,如果分离能让自己的子女过得更好一些,他们会让自己狠下心来,我想,如果我有自己的孩子,我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这么做”。
她不曾为人母,她也不曾知晓自己的生父生母究竟为何抛下她,可是,她一直都这么深信认为着。
黑眸闪过一抹晶亮的光彩。
设身处地吗?
“所以,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你妻子还在世的话,她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而不是为了她折磨自己,那样的话,她会心疼,你舍得吗?她……”。
“我没有妻子”。
“说不定……唉?”小嘴微张,明眸圆瞪,天衣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瞅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原来哲然是私生子”。
冷魍愕然,她为什么只想到这个,而非——
他们为什么要骗她!
[133 鬼使之眼卷:真相]
以下纯属耳语。
“什么也没说”。
“那她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你可以去问她“。
“……”
“魍叔,你为什么要换衣服?”。
“……”
“她对你真的有影响是不是?”。
“……”
不回答,哼哼,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好了,他的问话到此结束,哲然再度抛弃冷魍回到天衣的怀抱。
“娘,爹跟你说了什么?”。
天衣的话最好套,不,完全不需要套,直接问就能得到最想要的答案。
果然——
“他说他没有妻子,他没有跟你娘成亲,就生下了你,所以你就成了私生子了”除了第一句,其余都是她自己理解的。
哲然怔然半会,然后,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既然魍叔都坦白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再说,越叫天衣娘,他叫得越习惯,要是他再不改口,回去铁定会被额客砍成七八段,被额赤格一掌拍得粉碎。
“呃,其实事实上这样的……”
扬起小脸,她很期待,期待多了解他们一些。
“事实是怎么样的?”。
“其实,我爹我娘都还在世”他决定慢慢解释。
“你娘还在世?”天衣觉得自己仿佛被丢进了云里雾里半会出不来,哲然的爹娘都还在世?可是,他的娘不是已径去世了吗?冷魍不是因为丧妻而变得如此冰冷的吗?
“是啊”不但在世,还有活力的很,八十岁之前一点也不担心有丝毫病痛,“他们就在我说的大都,还有,他不是我爹”一手指,正中冷魍。
又是惊吓。
冷魍不是他爹?
天衣的小嘴张得大大,半晌合不上。
“我们是骗你的”。最后宣布重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她?天衣困难的眨眨眼,心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揪得好痛,她一直都好相信他们,也很庆幸自己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
她甚至……甚至以为,她会一直一直跟他们这样过下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骗她?
在她身上是不可能讨到任何好处的啊,再说,他们为了她,花费了好多的银子不是吗?
她想释怀,她想笑,她想无事的摇摇头。
可是——
她更想哭。
抱紧怀中的衣物,那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娘……你没事吧?”她的脸色让哲然开始担心了。
她用力的摇头。
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抢你是要你做魍叔的新娘”。
惊讶成了错鄂,双目不敢置信的盯着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的冷魍,为什么他要抢新娘?只要他愿意,她相信他可以拥有更好的新娘不是吗?
“可是他……”
知道她想说什么,哲然摇摇头,“魍叔长得很帅对不对?”。
她无言的点头,这是事实。
见她点头,哲然接着说。
“可是帅归帅,他冰冷的表情没有多少人敢接近,再说了,他也无去接近别人,所以,我才想到这个法子”。
法子?
“就是抢新娘吗?”
“是”。
“那……你们之前……”
“只有你一个,我们就抢了你一个”这就是缘份了。
心里似乎好过了些。
“你们为什么不明说?”
明说?那多没意思。
不过,哲然可不敢真说出口。
“你……不愿意吗?”他可是看出来,魍叔没有怨言也没有冷眼,他接受了,什么都好说,可是,要他们改一直习惯的东西,可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愿意吗?
天衣不确定,至少,她已轻开始喜欢上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哲然很开朗,很善解人意,也很聪明,她相信任何人跟哲然在一起,都会喜欢上他的。
而冷魍——
双眸注视着那个高大的身躯,他冷漠,他淡然,但是,他肯改变,他不为难人,她甚至可以看出他黑眸之中隐隐也有太阳的昧道。
只是藏得太深,太沉。
深沉到连他自己也忘了其实他的心中有一颗温暖的小太阳。
她突然好想知道,在莫虚有的“妻子伤害”之外,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淡漠,如此冷情。
“娘……”哲然担心的叫着她。
她——是在发呆吗?
飞远的神魂归了体,天衣回过神,轻轻的摇头,“你娘还在世,所以,以后不可以再叫我娘了”。
“哦”那要叫什么?
“叫姐姐吧”她提供意见。
姐姐?那怎么行。
“你可是魍叔未来的新娘子,我怎么可以叫姐姐”这样子辈份岂不是出了乱子。
冷魍未来的新娘子?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天衣的小脸便红通通的,轻咬着嘴唇,她低着小脑袋。不敢看冷魍的表情。
他——真的要娶她吗?
冷魍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生气。不,她生气了,可是,仅只是一瞬之间。
她只是气了一会。
为什么?这种事不该让她更为生气吗?不该让她气恼的怒骂他们吗?不该让她摔东西走人吗?
她为何能如此轻易的原谅别人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为何能有如此宽大的胸怀。
事情好像无需再解释什么,抱着衣物,拉着哲然的手,望着冷魍,然后,他们一起上楼。
收拾妥东西,哲然和天衣决定回大都。
而冷魍,没有第二个选择。
“大都是个什么地方?”。
“比任何地方都热闹的地方”。
“你娘跟你一样吗?”。
“不,我和大哥长得跟我爹一样”只不过他的性格比较像娘而已。
“你还有哥哥?”。
“是啊,他叫拓雷,现在在墨尔赫族”。
“墨尔赫族是哪里?……”
“墨尔赫族在……”
一路上,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冷面的男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他身上穿的始终是白衫。
因为,所有的黑衫都被天衣和哲然丢掉了。
像丢破烂一样。
[134 鬼使之眼卷:撩拨]
除了瞠大眼之外,谦雨的嘴巴也忘了合上,若不是奥撒伸出手将妻子的窘样给扯入怀中全数埋没,谦雨还不知道要表现出多么大的讶异。
堂堂的倚纳王妃,阴冥宫主夫人,墨尔赫族族长夫人,尽有如此惊讶的表情。
“你你你……”就算是缩在奥撒怀里,谦雨还是忍不住要开口,止不住心里冒出来的泡泡。
哲然在谦雨和奥撒忘记理会他的时候,悄悄的闪身进了内室,额客气得快,忘得也快,只要过了这个时间段,额客一定不会找他算帐的,一定不会。
天衣茫然的看着离开的哲然,然后,是眼前过份优秀的俊男美女,老天,她从来没有看过一对夫妻如此相配,而且,他们——
可以不顾场合如此相拥,一定是情感坚定。
然后,就是冷魍,从踢进这座叫阴冥宫的地方之后,他就一直笑着,虽然,他的笑并不真心,并不开怀,可是,他真真正正的在笑哎。
而且,没有停过——
这里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高兴的事吗?
“冷魍,你实在是太强了吧,才几个月,就真的找回一个妻子”缓过情绪的谦雨总算可以清晰的表达自己的问题了,不过,她压根就没想过让冷魍回她的话,从奥撒的怀中挣开,牵着天衣的手便询问个没完。
“你叫什么名字?”
“天衣”
“呃,天衣,好名宇,连老天也要给你添衣,那么,天永,你告诉我,是不是被他强行带来的”纤手一指,目标正是冷魍。
强行?
虽然手段不是很光明正大,却跟强行扯不上半点关系,所以,天衣很诚实的摇摇头。
“不是的。”
不是的?谦雨眉开眼笑。
“那你就是自愿跟他回来的了?”
自愿?
是吗?
在天衣还来不及想,身体就已经先行做出了反应,她点了点头。
她一点头,谦雨更是开心的不得了,这下好了,阴冥宫的王老五又少了些,虽然冷魍还是很不讨人喜欢,不过,换下那身黑衫,已经顺眼很多了。
“很好,很好”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力的点头,然后,一手牵着天衣的手,一手牵着冷魍的手“来,我送你们回房,赶了一路也辛苦了,你们先休息休息,咱们明天再好好聊。”
回房?很好啊,她是累了。
可是,她要回哪里?
这里并没有她的房间哪?
“请问,我要住哪里?”天衣很小心的问。
谦雨很理所当然的将冷魍扯上前,“你是他的妻子当然是跟他住一块了。”
“不不不”天衣赶忙摇头,制止这个误会,“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妻手”可是一接触到冷魍蓦然阴冷的眼神,她乖乖的住了口。
不过,说出口的话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什么?你还不是他的妻子?”谦雨不敢置信的死瞪着冷魍,天衣乖乖点头。
这下好了,谦雨阴阴的笑开了,很轻柔很轻柔的放开冷魍的手,很轻柔很轻柔的将天衣拉至一旁,能离冷魍多远就离他多远。
然后——
“是他不愿意娶你吗?真是个笨男人对不对,没有关系,咱们阴冥宫别的没有,就是男人多,而且个个都比冷魍好,来来来,我带你去挑一挑.要是看中哪个,跟我说一声,我马上可以帮你们举办婚礼,十个月后就抱小娃娃……”叽哩呱啦,天衣只能呆呆的望着谦雨,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她的话中意。
然后,她求助的看向冷魍。
只见他,隐了笑.只是很深沉很深沉的盯着她。
心,蓦然一揪,有丝疼痛。
为什么,他要这样看着她?
她做错了什么吗?
“雨儿,够了”奥撒一把轻巧的将妻子拥入怀中,还给天衣自由之身。
谦雨不依,挣扎着要离开,“哪里够嘛,还剩最后一脚呢”她就是要无理取闹,瞧瞧冷魍在阴冥宫中多久不曾露出这种表情了。
都嘛是那种要笑不笑,称之为笑实际上又不是笑的笑。
看的她恨不得上前去揪下他的脸皮,可惜,阴冥宫带着这样笑的人太多了,若是真要揪就算揪到手酸也揪不完。
所以,她聪明的任其发展了。
不过,在任其发展的同时,还要小小的施上一点点压力。
“冷魍,你再不发话,我就把你的女人推给别人了”
冷魍黑眸轻抬,没有看谦雨,反倒更细看天衣,然后,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便在眨眼之间把人带走了。
如风一般。
片刻之间,连影儿也看不见。
依在奥撒怀中的谦雨皱了皱俏鼻,虽然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还是孩子气十足。
“真是小气的男人。”
说得再轻她也听到了,“不劳费心”真是天杀的不劳费心,他也不想想,如今能带回天衣还不是她的功劳,若不是她死逼活逼,这个冷得要死的冷魍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任务以外的事而多踏出阴冥宫一步。
“雨儿,别逼得太紧”奥撒轻喃,拿自己的妻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显而易见,下一个拿妻子没办法的男人就在不远处,此刻的冷魍怕是心中气恼急了,这股气自然是无声无息,却又能让身边的人强烈感应到的。
不过,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是的,我要慢慢来”眯了眼儿,谦雨很慎重的点点头,既然冷魍和天衣都在阴冥宫,没有理由她不慢慢来。
哼哼,还是先教训教训那个臭小子。
“哲然呢?”。气呼呼转了方向。
奥撒轻声叹息,轻松的扯回妻子冲动的身影。
“雨儿,乖乖呆着”呆在他的怀里“哲然也累了,看来这一路上,他使的力不少”否则以冷魍的性子,真要把女人带回阴冥宫或许他真的一辈子也回不了阴冥宫了。
谦雨不甘心的低咒了一声。
心里怨的并不是儿子的离家出走,而是没有带上她,害她少看了不少的热闹。
“奥撒”
“嗯?”
“什么时候你才有时间带人家出去溜达溜达嘛。”
“……”
溜达溜达?
他们不是一个月前才从墨尔赫回到大都吗?难道这一路上还不够她“溜达”的?
薄唇轻轻锁住她多话的红唇。
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做的太明显,有太多的人不需要逼得太紧,适当的压力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他的顽皮儿子,如今正值这样的年龄,心性全遗传自雨儿,自然停不下来。
他宠妻子,所以,爱乌及乌的也宠着妻子为他辛苦产下的孩子!
[135 鬼使之眼卷:同住冷居]
冷魍的魍居,清冷的连太阳也不愿意晒进来。
还未进入房中,天衣便感受到四面八方而至的寒意,老天,现在才几月份,怎么会有这样的寒意呢?
“这里?真的是你住的地方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身后的男人,脸色显然极为不佳,比这冰冷的房屋好不到哪里去。
见他不言不语也知道他是默认了。
也是,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的人,她有些心痛,习惯固然是一件难以改变的事,但是,要养成这件习惯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她轻轻叹息,很轻,很轻,轻得让她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然而,他听到了。
不言不语往里走,天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双眼忙碌的打量四周,越看,她就越寒,刚刚在外头的“夫人”明明就不是这般寒冷的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能容许这种地方的存在吗?
不知道他介不介意换个地方住一下。
“呃……我要住哪里?”魍居不似一般的院落,事实上,它只是一间大的离了谱的房间,从头到尾大概就有一个院落般大小,看起来却大得吓人,因为里面的东西实是少得可怜,一张床,一张桌,四张椅,仅此而已,没有再多的东西。
冷魍轻扫她一眼,然后,不冷不热的开口。
“这里。”
这里?
这里是哪里?
天衣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这里的空间是有够大的,但是所有的东西也仅够他一个人用不是吗?而且,房里居然连水都没有,这要怎么住人?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除了这里,你哪都不许去。”
呃?
天衣再次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了?这可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冷魍,她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也不可能挑起他这种表情。
“你……生气了吗?”
“没有。”
没有?睁着眼说瞎话,明明就有,瞧瞧他的头顶都快冒烟了,真是不可爱的男人,口是心非得很。
“那我住这里,你要住哪里?”她还是有必要问清楚,否则的话岂不是有鸠占鹊巢之嫌!
“……”无语。
“你口渴吗?”
“你渴了?”
“不是,不是,我是看你的火气好像很大,要不要来杯凉水降降火?”
啪!的一声,似乎是某根脑中的弦断掉的声音。
冷淡的黑眸燃起点点火花,眯着眼,直瞅着她不放。
天衣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本能的想往后退,不过,显然,她再怎么退也不可能有他的速度快,所以,她放弃了,用力的吸了吸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
刚才在外头,夫人的话,她虽然听得不完全明白,至少,她明白一点,就是,她们认为,她是冷魍的妻子不是吗?
而冷魍亦没有解释,所以,他不否认,所以……
“你也住在这儿是吗?”
这一次,他点了点头。
这下好了,一个问题解决,另一个问题紧接着上来。
她虽然上过花轿,成过亲,可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没有与男人共处一室过,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明白冷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心里小小的希望,夫人说的是事实。
她是他的妻。
这……只是,她小小的期望而已。
………………………
阴冥宫从不养吃闲饭的人。
当然,宫主夫人及少主除外!
冷魍第二天便因任务外出,他不知道这是夫人的安排,而非宫主,谦雨努力说服奥撒将冷魍调出去执行无关紧要的任务,真正目的是想看看天衣在此期间会有哪些举动。
尽管,她很用力,很努力的催促他们娶个老婆好过年,可是,也没有不讲理的让他们随便娶一个,两个全然不相爱的人堆在一起,是不会有任何的幸福可言。
所以,在确认冷魍稍稍有些改变的同时,她要确认天衣是否一心一意。
早上睁开眼,床上的男人已经起床,天衣松了一口气,昨晚,他们同床而眠,虽然中间有条楚河汉界,却也是同床。
她的身子因为他的靠近而僵硬,直到几近天亮,才稍稍合眼睡去。
梳洗过后,与健谈的夫人一同用早膳,夫人讲的都是冷魍生平所做的事,她听得入神。
用过早膳之后,她请求夫人能帮助她。
帮她整理冷魍的房间,不,那不该说是整理,因为,在少得不能再少东西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整理的。
她向谦雨要了不少东西,换了床单、帐子,添了两张书桌,用隔帘分成里面双间,外间以待客之用,房内置上不少她喜爱的花草,不知道从哪里搜索来的名家字画遍布房中,翠玉屏风门前三尺做点缀,房门洞开,以期日阳光临。
阴冥宫的办事效率很高,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她亲自去打理,只要在房中布置便可,然后,她跟谦雨一同上街,为冷魍及自己采买了些衣物,还有,画像。
一张是他,一张是她。
画师根据她的描述很精准的将冷魍勾勒出来,很传神,很像。
两张画像并排贴在房内。
依天衣的说法,那叫长长人气,有人在,就有人气。
一天下来,她没有稍稍的喘过一口气,连谦雨都忍不住要她停下来休息一会,贤妻也不是这个当法。
当所有的一切打理得差不多时,天已近黑,谦雨终于抽得时间可以停下来好好的问问天衣。
“你觉得冷魍怎么样?”喝着茶,她随意的问。
“他?”一说到他,天衣的脸儿不禁通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香味四溢。
谦雨看在眼里,明了在心,“放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告诉他的哦。”
嗫嚅了半会,天衣终于点点头。
“他的性情很冷淡,那是因为他的情感藏得很深,或许已经深到让人无以为没有的地步,甚至连他自己也一样,这些都是因为环境造就的,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冷淡,习惯了以往的生活模式,但是,那样的生活他过得并不开心,甚至可以说,心会很累,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变,或许已经无法改变了……”是悲哀吗?
或许是。
谦雨点点头,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一路上,他很纵容哲然,呃,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以为,哲然是他的儿子,可是……”
“等会,等会,哲然什么时候成他的儿子了?”为什么没有人来通知一下她这个做娘的。
“那不是真的,他们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她说的云淡风轻,不过谦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暗暗发誓少不了跟哲然好好的算上一账。
见谦雨不再开口,天衣接着说道。
“他潜意识里就很纵容哲然,甚至,我也觉得他在纵容我”是的,有时,她会这么认为着。
“所以……”
“我想,让他过得开心一些,至少,能感受到温暖。”
至少,能感受到温暖?
是啊,有了温暖就不会再恋上冰冷。
谦雨双眼晶亮,她知道该如何再为冷魍做“安排”了。
[136 鬼使之眼卷:淡淡心流]
谦雨还以为冷魍至少会好好的发挥一下他的冷淡脾气对天衣的一切布置挂上点白眼,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不止是什么也没说,他甚至连多挑一道眉都没有。
完成任务回来之后,他直接回到自己的居所,那样的任务对他而言太过简单,所以,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千篇一律。
房中的改变彻底的让人惊讶,只要是阴冥宫众中来一趟都是张大嘴巴离开的。
是惊讶,是好奇。
惊讶这样的女子是冷魍带回来的,而且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同住一屋。
好奇,是想看看一向淡漠的四鬼使之一到底会对这突改的房间有何反应。
结果——
他们全部都失望了。
“喝茶。”
一套紫砂白玉壶,五个小杯子,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
奉上一杯,冷魍没有多说一个字,接过一口饮尽。
天衣微张着小嘴,着急的探上前去,虽然水已经放了一会,可还是会烫。
“你有没有烫到?痛不痛?喝水要慢慢喝嘛,要是烫到了怎么办,连东西都不能吃了,下次要慢慢喝,就算是凉水也要慢慢喝”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一只小母鸡不停的啼叫,甚至还凑上小脸,让他张开嘴吹气。
小小人儿压根就没有发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让人误会。
她只是不由自主的想去为他做这些,“幸好水不是很烫,没有什么异样”她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他的皮厚还是水凉得快,连一些红晕都没有发现。“忙了一天你饿了吗?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冷魍一直静坐在今日新增的桌前,一动未动,从头到尾,他只是从天衣手上接过一杯水一饮而尽,之后,便是天衣团团转的身影,小嘴里不停闲的呢喃着什么。
他一直没有出声。
只是那双黑眸,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过她,直至她踏出房门。
房门外几抹身影闪的飞快,在天衣出来的那一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直至天衣离开,几抹身影又同时出现。
哲然笑脸盈盈,小脸上满是得意。
“额客,这一次可得给我记上一功吧。”从头到尾,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全都对额客坦白了,幸亏有额赤格护驾,不然的话,现在耳朵早就长茧了。
谦雨眯着眼很专注的盯着房里仍然一动不动的冷魍。
“他是不是要升天了?”做人能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太神了,说不定,她可以向撒旦推荐,往后四鬼使就留在地府服务好了。
他们的性子可是十分的适合。
奥撒左眉一挑,轻松的将自己的小妻子拥入怀中。
“他一向如此。”
阴冥宫中,没有人会比奥撒更了解四鬼使。
谦雨认同的点点头,他们确实一向如此,可是,以前看着看着就习惯了,眼前——情形倒是有些诡异,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了吗?
谦雨正低喃个不停,哲然已经眼尖的发现天衣了。
“额客,额客,天衣姐姐又回来了。”
于是,这几抹人影又在一瞬之间消失。
天衣端着晚膳,虽然此时离晚膳时间已经过去些时间,不过,饭菜仍然是新鲜热乎的,她一直都热着呢。
晚膳,天衣是和谦雨一家一起吃的。
阴冥宫不成文的规定,就算是四鬼使,在阴冥宫中也不能与阴冥宫主同桌,上下辈分严明的让谦雨念了几年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当一个人固执起来并不可怕,一群人固执起来才可怕。
谦雨自认为自己的力量小而弱,动不了他们一分一毫,也就妥协了。
如果环境不能来适应她,她就必须去适应环境了,这个道理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明白了。
“雨儿,该回房休息了”一向对妻子纵容的奥撒皱起了眉头,桌上的饭菜已经少了一半,冷魍还在吃。
及眼自己的小妻子两眼亮晶晶的正看在兴头上。
哲然也打了个呵欠,有些累了,吃个饭而已嘛,一句话也没说,他就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额客,额赤格,哲然先回去睡觉了。”
小小的身子一闪,便已经到了另一头。
谦雨不在意的挥挥手,小手还停在半空却被不明物体抓个正着,为了关注自己失去自由的小手,她不得不收回视线。
“奥撒——”
“该回房了”,奥撒沉声低语,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抱了就走。
余下的时间,就任由他们自由发展吧。
有些时候,空间是需要的。
…………………………………
“来,喝碗汤。”
她递过,他便接,然后,一匙一匙往嘴里送。
他喝完一碗,天衣便紧跟着再盛一碗,直到汤碗里的汤全数喝尽,才心甘情愿的放下事,静静的等着他吃下最后一粒饭。
“吃饱了吗?”一路上他的食量是不大,可是,爹在干完活之后就会吃很多饭,消耗的体力需要补回,他今天出去了一整天,该是累坏了,也饿坏了。
见他不出声,她便以为他没有吃饱。
“你再等一会,厨房里还有,我煮了好多……”话未落,小小的身子便要转出去。
修长坚固的大手在下一刻紧紧扣住了她的小手。
他抬起头,静静的吐出两个字。
“够了。”
四鬼使中的鬼医,食量?向来都不大,甚至于,他可以在几天几夜不吃饭仅以药丸充饥,只因他是江湖上人人敬怕的阴冥宫四鬼使,鬼医冷魍。
谁都可能因为没有吃饱而饿坏,就是他没有可能。
无论何种东西,只要他想让自己吃饱都可以变成食物。
但是,她不知道。
她只是像个小女人一样,尽心尽力的为他张罗一切,他的温饱,他的安适……
一道温流划过心田。
不曾有过的温暖让双眼一热。
陌生的情绪让人皱了眉头。
一双纤细的小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紧皱的眉头。
“不要皱眉好吗?其实,笑一点都不难”开心也可以很简单。
只要去尝试,真的——
很简单!
[137 鬼使之眼卷:拜神]
冷魍还是不喜言语,一张明明笑着却感觉不到半点笑意的脸对着人。
每一次谦雨看到他这个要死不活的表情时就大摇其头,幸好,天衣的笑容很甜,甜到别人的心头上,热呼呼的——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跟在冷魍身边实在是浪费了,不过,阴冥宫里的男人多半也就是这个样子,想找一个性格好一点的人都不行。
所以,就这么凑合着吧!
呃——
其实也不算凑合了,至少,他们两个还挺合对的。
“今天咱们上城外的城隍庙拜拜,听说很灵的”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可做的谦雨可是天天叫无聊,无聊余,她又闲事不断,今儿个起了个大早便抓着天衣硬要陪她一起上城隍庙去。
城外的城隍庙什么最灵?
自然是姻缘,那可是比红娘庙还灵,大都百姓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天衣是外人,对这个自然是不大清楚,不过,信佛之心她有,她也不懂得拒绝。
“可是,这么多人一起去可以吗?”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后面紧跟而至的一大串粽子,阴冥宫的宫主,哲然,冷魍,吉娃和吉雅,铁鲁还有巴图……加加减减有十几个,浩浩荡荡的不会把城隍老爷吓跑了吧。
谦雨不在意的摇摇头。
“人多才热闹嘛”她当是赶集。
天衣一听她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上街买了些香烛便一同起程去城隍庙。
“娘,走路过去一来一回也到晚上了”哲然哪里会不知道生自己的娘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果然——
母子俩加快脚步走到前头,才说起悄悄话。
“就是要多走,这里不会武功的只有你娘我,吉娃和吉雅,还有天衣喽,吉娃,吉雅有巴图和铁图,不用担心,至于你娘我,还有你爹呢更不用担心了,可是天衣累得走不动了要怎么办?到时候咱们一加快脚步,看看你魍叔会有什么反应。”
最好是走到天乌黑,伸手不见五指。
否则的话,怎么能看得到冷魍不一样的反应。
“娘,你好贼”哲然一脸正经的称赞自己的娘亲。
谦雨满心欢喜的接受了这个称赞,虽然,她认为自己的性格可是单纯的很,好吧,看看她的儿子也知道有不小花花肠子。
“到时候,你可别不识相的去打扰他们。”她轻敲儿子一记。
哲然摸摸脑袋,退开了些,省得再次找打。
“知道了,一定有多远就走多远。”
谦雨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城隍庙什么都能求,所以,就算是平时,这里人来人往也不少,红娘庙前有棵连理树,不过,效果似乎没有城隍庙前的老松树好,所以,成双成对求姻缘的都把自己的愿望挂在老松树上,以求哪天,城隍老爷能够看到,如了他们的愿。
老松树有些年岁,枝繁叶茂,能遮阴也能挡风,真是用处多多。
一块红布条,一颗姻缘石,一根红线。
红布条上写上愿,红线牵着姻缘石,系着红布条,挂在老松树上,便完成了所有的步骤。
天衣很认真的写下每一个字,一笔一画都格外留神,她怕神仙会看不清楚她写什么,所以,等到所有的人都把红布条扔上树了,她还在写。
直到落下最后一个字,她才满意的点点头,将红线绑上姻缘石再系住红布条,开心的转身,却被身后人吓了一大跳。
冷魍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她的身后。
以他的站姿绝对不可能只是刚刚才站到她后面的,这么说,他是——他是——把红布条上的字看的一清二楚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天衣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两眼低垂,提不起勇气对上冷魍的眼。
老天!
挖个洞把她埋了吧,如果脚底下真有个洞,天衣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并发誓再也不钻出那个洞,再也不要见人了。
“天衣,你的脸好红,怎么了?中暑吗?”谦雨不解的抬头看看高挂在天际的日阳,并不热啊,只有一点点温度而已。
天衣用力的摇摇头,低着小脑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直到老松树下才停了下来。
冷魍极冷淡的转过身,半点不将谦雨放在眼里。
眼儿一斜,谦雨皱了鼻子。
冷魍不理会她,可不代表她愿意放过冷魍。
“怎么样?很得意吧”冷魍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前面的人轻哼了一声,算是给她的回答。
“别不冷不热,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缺乏安全感的动物,你要是不表示点什么,就算此时此刻,她把你装在心里,说不定过两天就把你踢到天边去了”不吓吓他,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着急。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多谢夫人费心,冷魍会有分寸”然后,他回过头,“宫主,夫人就交给您了。”
呃?
谦雨瞠大了双眼,只差没有气坏了。
“奥撒,你看,你看,看看你教出来的好手下了,好心说教他完全不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啊……冷魍,你给我好好记着”一口白玉贝齿都快让她咬得粉碎。
“雨儿,你就安分点。”
安分点?
请问她哪里不安分了?她有红杏出墙吗?还是他嫌她太安分了,她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红杏怎么出墙才好呢?
“别跟他正面起冲突,冷魍的性子并不难搞懂。”
“那你去搞定?”
“……”奥撒住嘴。当他什么都没说吧。
愿也许过了,城隍爷爷也拜过了,他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没有马,没有马车,一路走回去,看看,也得月上枝头才能走得回去。
“冷魍,好好看住天衣,要是她有一丝闪失,本夫人唯你是问。”
威胁之后,谦雨便抓着丈夫儿子一路往前冲。
深怕身后有恶人追似的。
天衣错愕的看着前面越来越小的身影,“他们……是怎么了?”
“别理他们。”
“哦。”
短短的四个字,打断了她所有的疑问。
“那我们也走快点好不好,太阳好像就要落山了。”
这一次,冷魍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往天衣腰间一扣,下一刻,天衣本能的闭上双眼,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从耳边越过。
直到好一会,她才敢睁开双眼,小手半刻也不敢放的环着他的腰。
他们现在,是在飞吗?
“你累不累?”不由自主,她问出了口,心中不再害怕,因为,呆在他的怀中,心很安,“我们下去走路好不好。”
下一刻,他们便已经安稳的停在路面上了。
他们,要走路了。
天衣没有说什么,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冷魍的衣袖不肯放开。
他是个温柔的人。
纵使他从来都不说多余的话,可是,他在纵容她呢。
她想做什么,他都会依她。
这种感觉,真好。
就好像。
他是在宠着她!
[138 鬼使之眼卷:阴谋]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请问夫人,属下现在应该在哪里?”
“不是……应该……呃,在路上吗?”
“夫人都已经回来了,以属下的脚程为什么还在路上?”
吼?真是够了。
“本夫人是被你们宫主扛回来的,你的速度有他快吗?”
“……”没有。
所以冷魍无言。
可是,谦雨不爽到了极点,她的苦心安排可是半点效果都没有,这怎么对得起她的脑细胞,怎么对得起吉娃和吉雅,她们累死累活就是为了配合他。
结果——
这男人,真是一块怎么敲也敲不开的大石头。
好吧!
拐着弯不行,她就直着来。
“天衣姻缘树上挂了什么相信你站在她身后看的比谁都清楚吧”她也不小心瞄到了。
冷魍没有回应。
谦雨撇了撇唇继续说。
“天衣都已经住进你的房里了,理当是你的人了,可是你们还没有举行婚礼,这对女儿家的清誉有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女儿家的清誉可是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他还真敢问。
“若是时间再长些,天衣一个想不开怎么办?到时候谁负责?”
沉默——
这一次,谦雨没有再急着开口,慢条斯理的坐下来品着茶等着他的答案。沉默了许久,冷魍才吐出两个字。
“我负。”
“你要什么时候负?”一听他肯负责,谦雨又来劲了。
冷魍黑眸一扫,不解她的兴致从何而来,别人的事也能忙的这么开心,“不劳夫人费心。”
又是这句话!
谦雨白眼一翻,决定来个快的,后头还有冷魉和冷魅还没有解决,若是再拖下去,估计他们两个也讨不到老婆了。
眯起了双眸,小脑袋轻点着。
山不动,水动!
她就不信冷魍还能无动于衷。
…………………………………
清晨露水很重,日阳偷了个懒还未上山,清新的空气中隐泛着寒意。
天衣早早便起了床。
每日冷魍的早餐都是由她来料理的,她吃在阴冥宫,住在阴冥宫,而且所有人都很真诚的对待她,她不认为自己值得他们这般对待,也不愿意呆在这里白吃白住。
所以,她需要做些什么,以换取自己的心安。
冷魍的早膳很简单,一碗饭,一碗汤,一碟小菜。
她曾经问过他是不是要改换成清粥再加小菜,可是他并不想换,不过解释了他之所以不换的理由。
清粥饿得快,所以,他们都吃早“饭”。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想想冷魍已经起床,用干布巾擦擦手,她端着清水便要回房。
一个身影突然闪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夫……夫人”
“别叫我夫人”谦雨不在意的挥挥手,“叫我谦雨就行了”。
“谦雨”天衣从善如流。
“你在做什么?”
“呃——送洗脸水。”
送洗脸水?阴冥宫有这项服务吗?,没听说过。
“放着放着”她将天衣手上的洗脸水整盆抢过来,找个地方随便一摆,“不用送,阴冥宫的人做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不习惯别人伺候。”
天衣直觉的点点头。
可是——
从她到阴冥宫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伺候冷魍,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她当然知道他什么都会,可是,那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别忙,来,坐这里,我有话跟你说”轻轻一跳,谦雨在菜板上坐下,一点也不介意会脏了衣物。
天衣摇摇头。
“我站着就好。”
谦雨也没有再勉强。
“今天是想跟你说说冷魍的事。”
一提到冷魍,天衣的小脸便不由自主的泛红。她轻轻颔首。
“他是个孤儿,被父母丢弃,所以,曾有一度他恨透了所有人,直到进入阴冥宫才把他训成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的性子没有那么坏”下意识的,天衣急急的出口反驳。
谦雨了然一笑,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所以,就算他真的很在乎一个人也不会说出来,奥撒是跟他们一同被训,一同长大的,冷魍只信奥撒,对奥撒的忠诚难以想象,可是,他从来都不会说出来,不过,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奥撒,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只要是奥撒下的令,他的不善表达已经到了必须下命令的程度了,连他的笑,都是我要求奥撒下令他才会做,你明白吗?”
她明白!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笑不及眼,因为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笑,而是为了应付,为了应付宫主的命令。
仅此而已!
“可是,他在乎你,我不知道你们在途中有什么样的经历,总之,你让他换下那身黑衫,是除了奥撒没有人做得到的,他在乎你,与奥撒一样,甚至于会胜过奥撒,我相信你身上有他渴望的东西,所以,他潜意识里不想将你让出去,在我形象口要将你许给别人的时候,霸道的将你留在身边,哪也不许去。”
他真的在乎她,甚至胜过宫主吗?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鼓起勇气把心里的所有都说出来,不过肯定不会是短时间呢,我相信你不介意等待,可是,你一定希望他能早些识得幸福的味道,早些真诚的笑不是吗?”
“是”是的,她想,无时无刻不在想。
“所以,我们去踢他一脚”谦雨故作可爱的眨眨眼。
踢他一脚?
天衣不是很懂。
“这一脚不是踢在他的身上,而是踢在他的心上,让他感觉到的是痛,而不是不痛不痒。”
“可是……”她们应该怎么做?
“就让我们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你,从现在起,你就听我的,不出三天,冷魍一定会有反应的。”
“可是,如果他……其实,并不在乎,那……”那该怎么办?这正是她所担心的,担心自己会错意,担心他对自己根本就无意。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安啦安啦”谦雨很有把握的保证“我以阴冥宫宫主夫人的身份保证,冷魍会娶妻,而他唯一的妻子只会是一个叫天衣的女人。”
[139 鬼使之眼卷:失措]
冷魍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的早餐迟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连那个小女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耐心的在房里等待,极力忽视因每天按时喂得饱饱的胃已经时间过了而未进食发出的抗议之声。
直到早膳过后许久,冷魍的眉头开始深锁。
浑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到处爬一样,他不耐的起身,头一次如此没有耐心,熄不了心中突起的火。
一踏出房门,所有的一切并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他走遍整个阴冥宫都找不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耳边突然少了她的轻声喃语,心中似乎有个角落某样东西失落了,空荡荡的迎着风。
途中,他遇到了哲然。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哲然先扫视自己一周,并没有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然后,他才抬起头正视冷魍。
冷魍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夫人呢?”
夫人?也就是他娘喽。
“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不过,已经回来了,现在正跟我爹呆在房里呢,你要是有兴趣找我娘聊两句,不如直接去我爹房里要人,我可不敢去打扰”就算娘不抓狂,爹也抓狂了。
一掌劈过来,全身就要提早分家,他可是一点分家的兴趣都没有。
他的未来一片光明,才不去参这一脚呢。
“那……她呢”。
她?哲然明知故问的眨眨眼,“她是谁?”
冷魍双手成拳,黑眸微眯,“天衣也回来了吗?”
吼,人哪就是不能不老实,哲然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他可不是闲着无事的人,等会就要回到倚纳王府听管事跟他啰嗦一大堆了。
“天衣姐姐有出去吗?”
在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冷魍抽身离开,天衣在大都人生地不熟的,除了阴冥宫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再加上,每一次出去都有人陪着她。
她不可能一个人无故乱跑的。
而唯一有可能知道她去向的只有夫人,冷魍硬着头皮,在奥撒的房外静静的等着。
等到谦雨愿意出来为止。
直到午膳时间,房中才有人缓缓踏出。
冷魍迎面上去。
“宫主。”
“嗯”奥撒微微点头。
冷魍却没有如常的退下,反而直视他的身后,奥撒自然知道他看的是谁。
“雨儿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你找她?”
没有回来?哲然明明说——该死,那小子骗人可是跟真的一样。
“夫人是一个人出门的吗?”冷魍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多此一问,宫主是绝对不可能让夫人一个人出门的,所以,是一群人,其中可有——她。
“她说过午膳会回来用的,别担心,再等等”奥撒同情的拍拍他的肩。
冷魍冷硬的略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日阳高照,正值正午。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阴冥宫,其中还有说有笑,特别是谦雨的声音更是大到整个阴冥宫中的人都能听到。
“那个该死的人,什么不去学学会阴射,学会指桑骂槐,没打残他是他命大,祖上积德”谦雨气呼呼的咒骂。
“他也得到教训了”吉雅觉得够了。
“那叫教训吗?无缘无故就去学人家,人家你情我愿住在一起关他屁事啊,人家未婚就有子也犯不着他养啊,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要找些事来让自己忙活,我说他真是该啊。”
“最主要的是他不该对着我们说”吉娃用力点头。
“最最不该的是不能对着天衣姑娘说”铁鲁摇头。
里头的某人在听到这句话声浑身一僵。
“就是就是,虽然他不知道天衣的事,可是情况差不多,天衣是个女孩子嘛,哪里承受得住”吉娃可认同了。
“嘘”谦雨食指一伸,要求噤声,“这件事千万别让冷魍知道,天衣是被逼离开他的,要是他问起,就说天衣自己想家了,所以回家了”她的小声,是有够小声。
至少,某人已经全数听在耳中。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天衣走了?
只为别人的几句闲言闲语。
冷魍高大的身躯僵硬如铁,黑眸之中闪过迷惑。
她的言语仍在耳,她的体温仍在掌心,她的笑,她的一举一动……
他不曾想过她会离开他。
一路来,是如此习惯。
他,已经习惯了有她的存在。
习惯了她每天送上不是黑衣的衣物,习惯了她煮的食物,习惯了她的关怀,习惯了她的一切……
如今——
心一慌,他再也顾不了身份,直接上前揪住谦雨。
“说,她在哪里?她到哪里去了?”她没有家,她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不曾怨过,不曾恨过,可是,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不,他要尽快找到他。
谦雨一吃痛,铁鲁和巴图立刻上前要隔开他,可是,冷魍一个巧劲,两人的武功修为远远不如他,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奥撒……”谦雨扯开嗓子猛喊。
话音刚落,如雷的身影便已经到了他们身前,谦雨的小小身子易了主,舒适被奥撒拥在怀中。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冷魍没有回答,一挺气,以飞鸟之姿冲出。
眨眼中,不见人影。
“你又惹他了?”知妻莫若夫,谦雨心中那点小九九,奥撒一清二楚。
可爱的眨眨眼,谦雨拒绝承认。
“我惹了这么多年都没惹着他,你认为现在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现在的冷魍,不是被逼的什么也不顾了吗?
冷魍并非无情,而是对情感太陌生,他有太久的时间没有接触过这个,曾经,他的心中只有恨,如今,他的心中空空的,只有天衣可以填补。
少了天衣,犹如他少了谦雨。
奥撒很难想像,自己再度少了谦雨的日子会是如何的凄凉。
那是他连想也不愿想的。
“别做的太过火,面对心爱的女人,男人都会变得小气”奥撒提醒妻子,别太过分,惹来白眼。
谦雨轻哼了声。
“到时我就是红娘,除了红包之外什么都不接受。”
她倒要看看冷魍到底可以多快找到天衣,他只要冷静的想一想,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若是冷静都飞上了天。
她会期待——
最好不要等到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才找到。
[140 鬼使之眼卷:心急如焚]
窗外的花香随着敞开的窗飘至房中,充斥鼻端,有些飘飘然。
天衣无视面前的曲谱,这是谦雨好意怕她无聊找来让她解闷的,她已经会弹琴了,日日呆在倚纳王府,她并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除了看书,练琴就是吃和睡,生活简单极了。
但是,她的心一日比一日更空,只有在离开他的时候,才蓦然发觉,原来,不知何时,早就将他深深的埋在心底,无论如何也无法抽离。
失去了他的身影,她空闲的连说话都不想,看书的时候,担心着他是不是又板着脸,或是扬着不带一丝笑意的笑去面对众人,练琴的时候,担心,他的衣物没有人打理会不会又是全然的一身黑,吃饭的时候总担心,他会不会又吃得很少,睡觉的时候总怀念着他的温暖。
才多长的时间,她的眼中,心中,脑海中,除了他,似乎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住进倚纳王府已经七天,谦雨说,冷魍越晚找到她越好,那表示冷魍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和判断能力。
可是……若不是像谦雨说的那样,她该怎么办?
“天衣小姐,该用午膳了”管事命人将准备好的午膳送上,全是天衣爱吃的食物,其实她并不挑嘴。
“谢谢管事”她点头道谢,用早膳的时候,仿佛只是前一刻而已不是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有些事,她失了心。
管事颔首,不再打扰,领着人退下。
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天衣一点食欲也没有。
她不知道冷魍对她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态度,她知道四鬼使全被谦雨逼着娶妻,除了冷魍之外,其他三人都得过且过,或许,冷魍只是想找个人来应付谦雨而已。
从来不知,人的心思可以复杂至此。
肚子不饿,天衣便没有拿筷的兴致,站起身,随意小走两步,她住在倚纳王府的客院中,若大的客院,只有她一人居住。
平日里倚纳王府很安静,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声。
或许,倚纳王府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阴冥宫主就是倚纳王,那样一个男人,该不是好客之人,不过,谦雨不同。
也只有她,才会给倚纳王府带进人气。
静思怔然,时随风走,直到突兀的叫喊声将她扯回真实的世界。
“小王爷,您别到处乱跑啊,属下还没有交代完呢”。
气喘吁吁的声音,天衣听得出来,那是倚纳王府管事的声音。
小王爷?是哲然?
原来,哲然也来王府了。
心中有一丝雀跃,或许,她可以问问哲然……
心还在思,她的身体却早她一步踏出客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上吊还得歇口气,你就让我歇一会吧”哲然无奈的求饶,要论固执,天底下怕是没有比倚纳王府这位管事来得固执了。
非把人逼疯了不可。
管事摇摇头,“若是小王爷再不听,属下可得转告王爷了”。
转告转告——
他就知道拿额赤格来威胁他,好吧好吧,算他怕了他了,“好好好,去听去听”老天爷,有一天,他一定会好好的孝敬可汗,派个这么好的差事给他。
额赤格当得好好的倚纳王,凭什么转给他嘛。
害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哲然”一声轻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转身一瞧是天衣,哲然也是好大的惊喜,“天衣姐姐”将管事甩在一旁,压根就忘了刚才答应过他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哗,真是高招哎,在魍叔找得半死不活,她竟然好好的呆在倚纳王府。
看来,魍叔这次是栽定跟头了。
“你娘没有告诉你吗?”
娘?
“没有啊,她什么也没说”除了赶着看魍叔的好戏,她能说什么,不过,随便想想也应猜得出来天衣姐姐在哪里落脚。
额客是绝对不可能把魍叔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新娘往别处送的,而在大都,是他们的地盘也就只有倚纳王府和阴冥宫,阴冥宫没有自然就在倚纳王府了。
不过,他敢打包票,魍叔绝对没有找过倚纳王府。
嘻嘻——
他真是有的忙了。
“他……怎么样了?”嗫嚅了半晌,天衣还是问出口了。
哲然扬了扬眉,状似不解。
“哪个他?”装傻快成了他的本性。
“呃……”娇颜一怔,有些微红,好不容易开了口,这下更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所幸,哲然并没有为难她。
“魍叔吗?”
她点点头。
“他在四处找你,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看起挺可怜”事实上是很惨,他几乎不吃不喝,若不是额赤格严令要求,每晚无论多晚必须回阴冥宫,怕是他哪里都会去吧。
魍叔这次可真的动情了。
“那……那……”一听到他吃不好,睡不好,天衣心头硬生生的揪了起来,“他为什么不吃好,睡好”。
她宁愿他不要再来找她了,只要他吃好,睡好。
“这个,可能要你自己去问他”哲然撇了撇唇。
天衣双眸一暗,她答应过谦雨,不会主动站出去的,可是,她不想他再辛苦下去,她要告诉他,她在这里,她就在这里……
“哲然”双手紧紧的抓住哲然的衣袖不放,突不及防的哲然被吓了一大跳。
“什……什么事?”
“你去告诉他,去告诉他好不好,随便怎么说都好,只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就好,哲然,求求你好不好……”
好不好?
说不好,怕是得扯破这身衣服才能离开。
说好,要是被额客知道了,他可就惨了。
不过,做做好人吧,他可是头回当红娘,一定要成。
“好吧,我会去告诉魍叔的”。
哲然的应允,让天衣松了口气,也松了小手,看到被她抓皱的衣袖,她不好意思的直道歉。
“好了,没事了,回去换件衣服就好”哲然不在意的摆摆手,“那我现在就去喽”。
天衣用力点头。
哲然愉快的踏着脚步,往王府外走,可是还没有走到两步,便被管事拎了回来。
“小王爷,您今日的任务还没有完全,请随属下进书房”。
呃?
错愕的哲然被拎回了书房。
呜呜呜——
怎么可以这样,他在做好事哎。
叫嚣声拖得老远老远,直到完全听不到,天衣才收回心神。
希望——
他能早些来找到她。
[141 鬼使之眼卷:冷魍——完结]
高坐墙端,头仰天对月,嘴里还不忘数落某人。
“原来蠢人是长成这样的”。
底下的“蠢人”,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像游魂一般,打算飘过就算,不过,高坐墙端的小家伙可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魍叔,依你这种找法猴年马月才能把天衣姐姐找回来啊”他可是非常的替他担心。
黑瞳之中一丝笑意也无,冷魍身上穿的仍是天衣出走那天的白衫,不过已经有些脏,皱了起来,他丝毫不去在意,只是黑瞳之中,闪过的是忧心与无措,那是他从不曾体会过的心情,如今一次全来了。
他找了很久,大都的每一寸土地都快被他踏过。
可是,还是没有看到天衣的影子。
她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在他的眼前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消失……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双手便不自觉的紧握成拳,身体绷得紧紧。
“魍叔,娘不可能会让天衣姐姐离开的了,就算不嫁给你,宫里也还有很多单身汉可以娶天衣姐姐呢”。
高大的身躯一颤。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都已经说明到这份上了,魍叔不可能还不知道吧。
不,冷魍知道了。
他不是笨蛋,不是白痴,所以,他知道了——
只不过,他的知道跟哲然说的有些不一样,冷魍先翻遍了整座阴冥宫,实在找不到天衣的影子,才去倚纳王府。
那一天,哲然偷懒没有去。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天衣望眼欲穿。听管事的说,哲然今天没有到王府来,为什么呢?
阴冥宫有事吗?
会是什么事?
跟冷魍有关系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买的白衣,她很熟悉,那张脸,她也很熟悉,只是他眼中的神情,她很陌生,那种光亮,似乎要照亮全世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怔怔的看着他,只能怔怔的看着他,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老天——
“你……”语气有些轻颤,不,她浑身都在颤抖。
下一刻,温暖的怀抱将她淹没,他也在发颤。
“该死,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离开我了”。
“为什么?”依在他的怀抱里,她问。
为什么?冷魍怔然,他也不知道,不知道心底那抹感觉是什么,那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我不知道”他诚实的摇摇头,“你的离开,让我很难过,这里……”抓着她的手触上他的心口。
小心微微一颤,是他的心跳,急却而火热。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哪儿也不许去”。
哪儿也不许去吗?
天衣失笑。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不过,她喜欢他的霸道,那代表着他是在乎他的。
她不会再离开他,他会一点一点的让他知道她的离开,他的心为什么会难过。
她——
会教他一辈子,让他明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