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传 十一章 特训
白龙曾经质疑过,那个有点疯疯的绯夫人为什麽能这麽轻易掳获殿主的心?
可现在已不是关心那个的时候了,他现在比较质疑,他们能不能从这个疯疯的绯夫人手下逃出生天,天啊天啊,殿主竟然要把他们都交给绯夫人特训,殿主,你不能这样啊,那是昏君所为啊。
看著白龙一副魂飞的模样,亢龙很有义气地拍了拍他肩头,「不要说做兄弟的没警告你,绯夫人这次回来不同以往,你要谨慎一点。」呼呼呼,依照他对绯夫人这段时间的了解,白龙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才是。
想到前两天他们刚回来时,绯夫人黑著脸把白龙为了讨殿主欢心,而特别敬献的冰绫衣袍一口气烧掉的情景。
绯夫人当时脸上带著笑,眉眼弯弯极和善地,将那一件件价值千金但显然没有什麽遮掩功能,且品味实在有些点差的薄纱袍,当众一件件烧化了变成飞扬的烟灰,边烧她目光始终和蔼地落在白龙身上,口中还不住称赞著,「白龙你真是我见过最会办事、最体察上意的总管了,很好很好。」
那时备受赞赏的总管大人心里正流著宽宽的眼泪,一边劈啪打著算盘计算损失金额,好浪费,要不是殿主交代一切都要上选,他也不会这麽大手笔全都用冰绫制作啊,啊啊啊,又烧掉相当他一年俸禄了。
所以他很不怕死的追问,竟然绯夫人满意,为什麽还要烧了那些衣袍?
绯夕脸上带著笑心里啐了声,她手上这些比先前那五颜六色俗艳的睡袍还糟,品味烂到不忍卒睹,都是什麽啊?野市里脱衣女郎的舞衣啊?她快吐血了。
回到沧溟殿才想好好梳洗一番,准备养足精神後展开特训,打开衣柜竟都是这些见鬼的纱袍,她先是倒抽了口气,随即偏头扫去见岁玄一脸正色,可嘴角却难掩微微弯弧,你敢笑出来你就惨了!绯夕气恨地用目光警告。
岁玄无辜地摇摇头,走上前来伸出两指捏出一件纱袍看,材质是上好的冰绫,但品味实在很俗丽?能把这麽高贵的材质搞成这样也是一种才能啊。
绯夕脸都黑了,他是故意的吗?白龙是故意的吗!
要不是念在白龙堪称能将,他们又在用人之际,真想好好和他沟通一下,脑袋都装了什麽啊?
「因为我喜欢听到这些衣袍被烧掉的声音啊。」绯夫人轻声款语的回应,至今还留在他们心里。
更令人震惊的是,殿主竟很赞许的揽住绯夫人腰身,宠溺的说:「喜欢多烧点,通通挂在白龙帐上。」
「殿主──」那天白龙的惨鸣到了深夜还不绝於耳,真是可怜的孩子。
自认有点了解绯夫人习性的亢龙,在心里为同袍祈祷著,你要撑住,那总管之位非你莫属,他想以後应该没人想去坐那个总管的位置。
相较於白龙的悲愤,其他诸将则抱著看戏的态度,虽然他们不能违抗殿主的命令,可一个巫女想对他们特训,也太托大了。
其中只有亢龙及危龙保持缄默,一方面也是绯夕已和他们打过招呼,不准泄她的底,不然,哼哼,她就拿他俩先开刀。
众兄弟,不是我不警告你们,绯夫人有殿主撑腰,军令如山啊,当然,亢龙绝不承认他有抱著任何一点想看戏的心态,他才没这麽缺德呢。
而危龙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此时只是半阖著眼浅笑著,心情看起来颇不错。
「危龙,你们这次随殿主去魔族领地有遇到什麽状况吗?」玄龙对殿主坚持去魔族领地一直感到疑虑,不知殿主用意为何。
「嗯,我们遇到魔族六祭官了。」危龙淡淡回应。
「什麽,那殿主有出手吗?你和亢龙应可以对付才是。」他们实力和那几个麻烦祭官应在伯仲之间。
「嗯,但二祭官也来了。」危龙故意改了出场次序。
「咳,真的吗?那不是一场恶斗,魔族二祭官最深沉诡诈绝不可能放过你们。」没想到连魔族宰辅都出面了,「殿主没有趁机废了他吗?若少了二祭官,可是卸了魔主一条臂膀啊。」他情绪有些激扬。
「可连魔主也来了。」危龙此时笑的灿烂。
「魔主!」玄龙一脸不可置信,「那殿主和他?」
「打起来罗。」危龙还是笑。
「谁赢?」是殿主吗?看殿主状态很好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可若魔主输了,魔族不可能都没动静啊?
「二祭官。」
「什麽?」玄龙已经听到昏头。
「魔族二祭官说他们将正式来下战帖,这也是我们要特训的原因。」说到这,他们身边已围著一群人,大约从二祭官出现在他们对话时,众人就已围过来了。
「喔,正式下战帖吗。」青龙扬眉。
「要摊牌了吗?」角龙显得很振奋。
「打吧打吧,老子早想和他们好好打一场了。」赤龙更是情绪激扬。
「可是很奇怪,既然殿主就在他们面前了,没道理那时不打,还放了你们再来下战帖啊?」太不合逻辑,他们与魔族缠斗以来从来信奉兵不厌诈,哪有把送上门的礼物退回去的道理,「难道有鬼?」白龙一整个不信。
「呵,是有鬼啊。」亢龙笑了却不愿说清楚,这个鬼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虽然不清楚绯夫人和魔族的关系,可从魔主对著她亲腻的态度及冲著她喊老八,还有魔族对她诸多礼让看来,绯夫人身分怕不简单。
据他所知,魔族有十二祭官,其中八祭官在传说中是为了解开最後封印让魔主复生而自燃魂识,灰灭於世间的。
他们这次去的百驭国遗迹传说中也和这八祭官有关,有一说是,五百多年前魔族八祭官和百驭国国王有染,在八祭官魂销魄散後百驭国王因此发狂,成了血染南北大陆的嗜血魔王。
传说其实很多种,也有说八祭官是被圣光明教团设计害死的,所以百驭国王为了报仇才血洗北浩大陆,总之,这五百多年来魔族的确没有八祭官,也从没人递补上去过,这很奇怪。
亢龙在八军将中专司情报收集,这些资讯自然都在他掌握之中,对绯夫人他一直很好奇,总觉得她背负了莫大秘密,无论如何,绯夫人惹不得就是了,他有这种预感。
「特训我接受啊,可为什麽是让绯夫人来特训我们?殿主到底想什麽?」虚龙万分不解。
「宠女人宠成这样,我实在不服。」赤龙性子最爆,要他服膺在殿主宠姬令下根本是侮辱他们吗。
白龙和玄龙交换了眼色,这绯夫人想玩什麽啊?
这时亢龙开口了,「服不服等会见了绯夫人自有分晓,大家还是别预设立场的好。」这是他最真诚的警示了,虽没见过绯夫人出手,但红电那大妖魔的实力他可领教过,若红电真是绯夫人使役,那,这场特训可精彩了。
他是亲眼见过绯夫人驯伏妖魔的本领,从她露的那一两手看来,绝非简单角色。
在小屋时亢龙负责护卫没去荒芜之地看过绯夕修练,所以没见过她开阵的样子,但绯夕、小温和红电在小屋炼制供养丸子并拿附近妖魔做实验时,他常被抓去帮忙,那一手制伏妖魔的术法,快准狠,连他都不禁赞叹。
他们沧溟殿并不擅长驯服妖魔为使役作战,相较魔族有个厉害的九祭官,最擅长驱使妖魔为战力,若殿主舍得,这绯夫人可能是他们很强的新增战力。
「喔喔,大家都到齐啦。」点武台上绯夕一身暗红绣金祭袍、微卷红发束於脑後,两手互掩被祭袍宽大衣袖覆盖著,脸上似笑非笑有种魔性的味道。
那凌厉目光扫过竟让诸将心里起了警备,战场上养出的敏锐让他们意识到演武台上的人不简单。
而端坐台上宝座上的殿主脸上看不出表情来,只目光含笑地望著绯夫人彷佛极信任她,今日殿主真让绯夫人执军令操练他们了?
众人交换了迷惑目光,又在台上轻喝下转回台上。
「我知道你们心中都很困惑甚至不服,不过大敌当前,我也没时间一个个让你们信服了,总之,你们得听我指示,不服的人就军法从事,懂吗?」这嚣张跋扈的话语从绯夕口中说出却是一派自然。
赤龙冷哼了声,青龙则笑了,其他诸将除了亢龙、危龙外都有些不愉快的神情。
「近日内魔族将会正式对我们下战帖,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我和魔族二祭官议定好两方会采用竞技战,虽不是用消耗大、死伤重的城战但我们的赌注仍是城池。」
绯夕这话一出众人哗然,魔族二祭官从来隐於幕後操控大局,在战场上的调度都是六祭官及四祭官出面,可绯夫人却说她与二祭官议定了?
且以竞技战决胜负却用城池为筹码,这是什麽啊?儿戏吗?
「呵,你们不用怀疑,我若没估错最迟这一两天战帖就会到了,约期会在仲夏,也就是我们还剩几个月的时间了,这战关乎大体,我要看过你们每个人的能力决定出战的顺序。」
见绯夕说的托大,玄龙终也开口了,「夫人,不是我们不信服你,但要经过您的审视决定出战顺序,是不是太轻率了。」再怎麽说也该是殿主调度啊。
绯夕闻言只是冷笑了下,「作战讲究知己知彼,我想殿主也不会反对由我挑选出战顺序。」她话才说完,诸将纷纷望向岁玄希望他表态。
岁玄轻扬了眉冷冷的说,「绯夫人对魔族的了解无人能出其右,出战顺序就由绯夫人指定,我绝对信任她,这也是我的命令。」
众人更是迷惑,为什麽一个出自云吕一族的巫女会对魔族非常了解,而亢龙则更加肯定绯夫人与魔族关系定然甚深。
「这次战局共有十场,除了诸将领兵对阵的五场战局外,还有三场是大将的单独对决及一场王战,诸将对阵的战局必会是魔族主领兵的四祭官挂帅,我估计还会有三祭官、六祭官、七祭官、十祭官,他们都是属於善领兵布局的,尤其对四祭官这阵必须最稳。」绯夕的分析又使众人惊异,亢龙眯起眼,这绯夫人果真很了解魔族。
她目光瞟了下见众人表情阴晴不定,又接著说,「三场大将竞技,我若没料错,应该会派出五祭官、九祭官及十二祭官。」老五武技众人第一、老九则是驱使妖魔、使役的高手、十二敏捷阴狠最善博杀。
说到这诸将都沉默了,尤其在八军将中以智谋闻名的白龙、青龙、亢龙三人更是目光闪烁,绯夫人不只了解魔族,还对各祭官能力知之甚深,这些可都是他们收集调查许久才有的机密情报,会是殿主告诉她的吗?
「我想此番战役大祭官应该会镇守释炎堡,最可能留下支援的则是十一祭官。」
她话才说完青龙就问,「夫人何以认为不会是二祭官留守。」以往他们交手再大的战役,二祭官都在释炎堡操控的。
「不会,这次二祭官不会留守,魔主也参加了王战,所以他定会跟在魔主身旁。」绯夕说的非常有把握。
「既然二祭官会参战,夫人何以没有估入之前战局里,难道他要参予夫人尚未提及剩下的那场战局?」白龙也开口质问了,八场将领对战加上一场王战,十场战局里还少了一场。
「呵呵,白龙,你脑袋明明动的很快啊。」绯夕一副不胜感叹的样子。
此时台下亢龙、玄龙皆别过头忍俊不禁,白龙则一脸无言无奈。
「是,二祭官这战是我和他的事,不干你们的,你们只要把八场将领战把持住就可以了。」此话一出不但八军将震惊连岁玄都皱起眉来。
「绯夕。」他没想到绯夕竟要和二祭官动手。
「别担心,我和二祭官怎麽打,我们自有分寸,玄你不信我吗?」前面的话是说给诸将听的,最後一句却是针对岁玄。
岁玄轻叹了声,「你们别打的太认真。」这对师兄妹又不知想弄什麽玄虚。
「咳,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殿主说,别打的太认真?」虚龙皱眉抚额,满腹疑云。
「到底怎麽回事啊?」赤龙也压抑不下了,「绯夫人要和魔族二祭官打,别闹了。」那二祭官底细没人知道,可绝不是简单角色,堂堂魔族宰辅耶。
「我比较好奇,那始终隐於幕後的二祭官真会亲自出手吗?」青龙对二祭官一直很感兴趣。
「真是的,都说是我的事你们操心什麽劲,倒是你们,该显显本事让我看了吧。」绯夕一席话又让喧闹诸将立刻噤了声。
「太弱的我可会淘汰掉地。」接著是挑衅意味浓厚的宣言。
诸将眼中都射出不服气的目光,想淘汰他们也要有实力啊,战场上现实的是斗生拼死,他们是不会把命交给一个没实力的人,哪怕是殿主命令。
只听得绯夕轻笑,「那就麻烦大家来次小演武吧。」
八军将平时就有分组互相练习搏技,小演武就是其中厮斗最认真的演式。
众人只得散开在宽阔的演武场上两两成对,相互出手搏击斗术。
其中角龙与虚龙有心试探绯夕,他们俩虽然出手极重却都是虚招,演武台上绯夕自然也注意到了,观察了一会见这两人始终不用心打,目光转冷,暗红衣袖一扬单手念诀引术,银光瞬如闪电直袭向背对绯夕的角龙心口。
角龙没料到有人偷袭但也很快察觉危险出手防御,马上设起防护阵却不料银光骤到他背心竟化成四股光流,两道却袭向虚龙、两道则分别夹击角龙头顶及胸前。
这时诸将都停了手目光全往角龙、虚龙这望来,也有人察觉这光流袭集来的不寻常,银流化成四条小银龙劲速飞猛,凌厉的攻势让虚龙、角龙收了玩心不敢大意。
只见他们俩连连想阻挡银龙进袭,可银龙速度实在太快克制不易,於是都动了直接制伏施术者的念头,转头却见绯夫人一身红袍翩猎,身子浮在半空中脚下却踩著泛著紫光的大型法阵。
「我说过,太弱是要淘汰的。」绯夕说话时气息冷冽,目光瞬也不瞬充满肃杀。
不给他们喘息空间,她翻手再次结印引动法阵变化,虚龙、角龙身周泛出银光,接著地面上雷鸣地动、天际也出现电闪云波,他们纷纷设起防护阵法却听到绯夫人说,「来不及罗。」
瞬息间万雷齐下轰隆震地,困住他们的法阵周遭同时泛现电光,他俩的防护阵不堪万雷齐下的巨大力量轰炸乍然粉碎,一声砰然巨响,只见雷电就要往他们身上招呼,突然一阵焚焰烈风护住他们且抵消了万雷钧烈之势,不过虽逃过被万雷轰击烧焦的命运,在烈焰焦灼下角龙、虚龙还是受了不少皮肉伤。
「夕,玩残他们对你不划算。」竟是岁玄出手,在这当下少了两个战力还是很麻烦的。
只听得一声冷哼,「就这点程度吗?」当年十二祭官演练可都是玩真的,实打真拼各凭本事。
台下诸将脸色顿时黑成一片,被藐视的感觉相当不好,可是他们轻忽在前竟也无言驳对。
正当绯夕要返手收阵时,演武场上突然飘来许多花瓣,点点嫣红、香气馥人,绯夕嘴角扬起轻笑道,「红电你要和我玩吗?」边说她脚下法阵竟开始翻腾,云滚雾起浓浓水气弥漫其中。
「好久没玩了,不如我们做次演练,也好让这些人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麽。」边说,红电也出现在演武场另一侧,回到沧溟殿这几天她和小温一直没现身,知道他们底细的只有亢龙及危龙。
「好哇,这主意挺有趣的,就照我们平常演练方式吧。」若照她以前和紫霆、红电演练的方式也可以。
红电殷唇轻抿、目光迷离,妖魅的身躯一旋红雪成卷形成越来越强大的风暴,风暴狂卷越转越快,演武场上的砂石开始飞起跟著打转,诸将纷纷施行定身术才能站定观战。
另一侧半空中的绯夕气定神閒地双手合掌,嘴中不断吟唱咒文,随著她目光乍亮,冷定的一声威吓,「银龙召来──」正是她最得意招式。
威猛银龙头角峥嵘,昂首狂啸剽悍地从法阵中心飞窜而出,回舞的龙身灿耀,傲然雄伟的身姿不凡,出人意料的景象震摄住所有人,就算是亢龙、危龙这般有心理准备的,也不禁在心里格登了声,莫怪殿主这般偏宠,绯夫人能力却不在他们之下。
银龙窜出後先在法阵上方劲逸地盘旋一周,随即就直直冲向红雪风暴,银龙所经之处扬起暴雨狂风,卷起风势恰与红雪风暴气旋相反,只见红雪风暴与银龙矫劲龙身相缠已搏斗在一起,四周雷电交加、风云变色,红电紫光不断交闪,不久从红雪风暴底部开始有花瓣被打散开来,红雪风暴竟逐渐被消散,可被打散的花瓣也不甘示弱般,竟纷纷沾黏到银龙身上,并开始吸取银龙魔力。
「哈哈哈哈──」这时愉快笑声从法阵里传出。
「红电你偷师。」这招是当初他们合力对付大妖魔用的。
「哪有,我是温故知新。」红电亦言笑晏晏。
见两方明明打的激烈、对话却和乐融融,说不出的诡异笼罩演武场上。
「这算谈笑用兵吗?」幽幽地,青龙不禁望著白龙发问。
白龙直摇头不要问他,他现在心情好复杂啊。
又见空中银龙挣扎似地屈转了身躯,见摆脱不掉花瓣周身突然猛爆出强烈灿光,一瞬间那些沾黏上的花瓣尽数消融化为虚无。
「绯夕,你好狠啊。」竟把她的花瓣都吸收了。
「呵,银龙召回──」绯夕沉喝一声起手收阵,只见银龙边往回冲却逐渐缩小身躯,最後竟化成一条银亮的长鞭缠在绯夕手上。
这天地变色的一场演练把绯夕实力表的明明白白,回到演武台上绯夕双手负於身後,寒冽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我要的演练就是这样,玩真的,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卸甲还乡。」
那冷肃决绝的态度竟和殿主有几分像,且目光之狠厉全看不出是之前那个疯疯的绯夫人。
亢龙皱起眉,银龙、银鞭依稀听到魔主唤她老八,他有个很荒谬的联想,据说当年八祭官最擅长调弄妖魔、训练使役,且一手银鞭可化成遒劲银龙出手凌厉、所向披靡,在流传下来的记录里,八祭官曾是魔族十二祭官里的佼佼者,也是魔主婚约者。
啊──瞬间亢龙有种挖到不得了消息的感觉,综合绯夫人与魔族二祭官及魔主的交流状况,明明可以截杀他们却放他们回来的不合逻辑,这绯夫人不会真是魔族八祭官吧?若是,就难怪她对魔族知之甚深了。
绝对有蹊跷!
而在台下撇开狼狈的虚龙和角龙两人不讲,白龙一张嘴都要阖不上了,不知为何他的胃突然很痛,疯疯的特质加上强大的战力,怎麽都觉得是极恐怖不妙的组合。
啊啊啊啊──殿主,我要申请卸甲还乡!
可他的希望被直接无视了,那带著恳求的目光都还没传达给殿主,就有双冷冽银瞳从中拦截了去。
「但我相信,沧溟殿的八军将各个都是铁铮铮的好汉子,应该不会有想临阵脱逃的吧。」那双凛冽寒瞳搭配刻意和善的笑颜,谁都不看就直直盯著他。
刷刷刷,白龙顿时感觉到数道同袍们关爱的目光,还有最後头殿主那微眯了的血眸,为什麽都看他啊,他什麽都没做啊,想想都不行喔。
「这是自然,八军将定誓死效忠殿主及夫人。」呜呜,他还是屈服在恶势力下了,由他率先下跪出言效忠,其他诸将也纷纷下跪表达忠诚。
这举动代表诸将皆已服膺绯夕的调派,不再有抗拒之心。
「都说总管大人深得我心了,从今起特训的相关事宜就都交给白龙主控,要多辛苦你了。」绯夕这话说的亲近又体恤,边说脸上绽出抹意味深长的笑颜。
台下白龙无奈地应道,「属下定会尽力。」
「那好,可别辜负我和殿主的深切期待啊。」不知为何,白龙突然觉得背後凉凉地。
从那天後他无时不刻都在後悔著,当时怎没尽全力拒绝,哪怕触怒殿主都比现在好啊。
特训开始後众人都活在水深火热中,明明他被整的比谁都惨却没抱怨的资格,只因绯夫人那些惨绝人寰的特训命令都是经由他布达分派的。
啊啊啊啊啊──
每次布达时同袍们那些带著恨的关照目光都快把他钉成人串了,我也一万个不愿意啊!
到最後被操练的昏天暗地的同僚们,宣泄压力的惟一出口通通指向他。
我造了什麽孽啊?於是白龙每天除了自己的分内修练外,还要被藉口练习的同袍当出气包用,在这样高度艰难的磨练下他实力大增,全没辜负殿主及绯夫人深切期盼。
特训尽管艰难,但当八军将见过岁玄及绯夕演练的盛况後,纵有怨言也全都吞回肚里,原以为殿主够暴虐了,错,那是没有遇见绯夫人,绯夫人根本是废寝忘食的修练,因为他俩能力属性相反,当殿主独自修练时绯夫人就改和大妖魔红电及小温演练,到後来,还不时上演黑著脸的殿主出来逮,修练到快走火入魔的绯夫人回殿休息的戏码。
那两人演练的狠劲及持久度远胜他们啊。
「咳,我之前有说过殿主是鬼吗?」青龙遥遥望著殿主专门的修练场,单手摸挲下巴不胜感慨的问。
在场同袍们目光挑了下他,可都已精疲力竭没心情和他抬杠。
「我想要修正,绯夫人才是。」他摇摇头,那狠劲和剽悍度,抓狂的女人真的很恐怖。
「哈,这绯夫人真是我看过最悍的女人了,连魔族那些以剽悍闻名的女将都没她狠绝。」向来风流的角龙叹了声,虽然他喜欢女人,可绯夫人实在是那种看得碰不得的危险角色,只有殿主受得住,殿主果然很强。
「是恶鬼,殿主和绯夫人都是恶鬼──」刚刚才被同袍们以加强训练的名目轮流修练了一番的白龙,人摊在地上还不忘幽幽地唉两声。
玄龙就站在他身侧,望著地下那疑似尸体还会哀嚎的同袍一眼,突然起脚踢了两下沙土到他身上。
「咳咳──,你做什麽啊?」白龙正在哀鸣不免吃进了一嘴沙土。
「毁尸灭迹啊。」玄龙脸上扬起恶质笑容。
「呸呸呸,灭什麽迹,我又还没死。」白龙龇牙裂嘴的,他这些同袍心肠都不好。
「没死老赖地下,装死啊?」作势玄龙又要再补一脚,这一脚很明显是对著白龙身上而来,白龙哪肯让他得逞,矫捷地扣住踢来脚掌反手一翻,玄龙身躯借势在空中转了圈,只见沙尘飞扬,两人身形交错又站定两侧。
「让我休息一下会怎样?我被操练的最惨耶,累的和条狗似的。」在绯夕钦点下,白龙已确定要迎战四祭官,所以他的训练是八军将里属一属二吃重的。
虽然吃重的理由光明正大,可白龙心头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你们说,这领兵作战和搬大石头每天跑演武场几百圈的关系是什麽?」
闻言诸将纷纷低头掩饰脸上笑意。
「锻鍊基本体魄啊。」想到之前绯夫人回他时,那猫儿般的银眸还眨了下,一脸温柔和善无辜的样子。
好空虚啊,那真……是锻鍊体魄吗?算了算了,世间事有时不要弄得太通透的好,什麽都不去想、不想的好,呜呜,他老家的俗话说的好,无知是幸福。
「欸,能者多劳吗,绯夫人分外器重你啊,总管大人。」亢龙坏心地火上加油著。
「这种器重我承担不起,喜欢,给你。」白龙冷瞟了悠哉哉的亢龙一眼,这龟孙子、早就倒戈的叛徒。
「哈哈哈。」亢龙也不由得苦笑,他没比较好过欸,排行十二的祭官是最擅查暗杀且下手绝狠,身手亦是魔族祭官里最快捷的,唉,都说主子难伺候,竟派给他这对手。
据说还是殿主提议的,殿主说他身为情报收集的暗卫队长和魔族专司暗杀部队的十二祭官,刚好可以切磋较量一番,是要切磋甚麽啊?
打算让他们互相暗杀对方就是,还是想藉机交换两族暗杀心得经验,又不是开交流大会。
殿主你该不是还记恨我之前没把红电拦住吧?你不是这麽小家子气的对吧?
尽管被操练到翻,八军将目光却都不离场中正激烈对战的两人,老实说,看殿主和绯夫人交手真的很过瘾。
修练场上原是绯夫人与大妖魔红电对战著,後来殿主黑著脸来了,绯夫人不知和殿主说了什麽,两人就打起来了。
原想回去休息的八军将也被通通吸引过来看戏,不是──观摩。
啧啧,不要命的主打起来真狠。
「是说,殿主和绯夫人实际感情很不好吧?」看著场中正凶狠互咬擒缠在一起的银龙及朱鸾,虚龙不禁发出疑问。
「哪,殿主可缠著绯夫人了,你有胆到殿主前把这话再说一次,包准你──喀擦。」亢龙伸手做出抹脖子的手势,他可是有深痛体验。
「可他们打的不像是爱人比较像仇人,还是有血海深仇的。」赤龙打了个颤接口道,殿主和绯夫人两个太莫测高深了。
这时修练场内银光火爆照著四周一片灿亮,场中两人打得依然凶猛,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要不是附近已先设下结界,指不定这一带早被轰个精光了。
「我只知道,殿主和绯夫人都惹不得。」这是两个恐怖的危险分子啊,以前殿主一人的杀伤力已经够大了,现在还加了一个难缠的绯夫人。这年头饭碗怎麽这麽难捧,角龙再度摇头,是不是该开始思索退路,命很重要啊。
危龙闻言也挑眉苦笑,显然颇有同感。
突然场中起了变化,众人目光纷纷被吸引,只见那阵阵雷鸣电滚夹著风卷云涌的狂暴态势被猛然一收,从场内飞速窜出一道身影就由他们眼前掠过,仔细看正是殿主揽著绯夫人离去的背影。
「这是……殿主赢了?」久久,玄龙偏头望著白龙,表情复杂地问道。
「啊啊啊──惨了惨了,大家快回去休息,明天绯夫人一定会挟怨报复。」这是第几次了,哪有人一打输就拿他们出气,殿主暴虐、夫人残狠,还给不给人活啊。
明明是殿主造的孽耶!
转瞬间诸将跑个精光,今晚不好好养就一番,明日铁定会被玩个死惨。
恨恨挣了几下见岁玄铁臂始终紧揽著她不放松,绯夕也放弃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一群很吵的老鼠。」边说她脸上露出孩子气般的计较神情。
岁玄忍笑垂眸望了她,「老鼠们都吓跑了。」现在他那些部属见到绯夕,都和老鼠见了猫般,能跑多远跑多远。
「哼哼,来不及了,修练不修练敢跑来看戏,皮都痒痒了,一定是锻鍊分量不够。」显然绯夕不想放过他们。
「还不够啊,从早到晚都在修练了,倒是你,关注他们修练都比关注我多。」边说岁玄眸里闪过不满,颇有现在算总帐的架势。
「我──?」灵动银瞳迅速转了圈,有些想躲移的迹象。
「就是你,之前都答应我什麽了?」他沉下声。
「……」绯夕偏著头,欸,债主讨债了耶。
「可大战在即了,这一战非同小可,打的好的话能一次解决很多问题耶。」她是为了谁这般费心啊。
「最重要的一战还在王战,但我看你不怎麽关心我啊?」岁玄瞄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向别处。
「哪能啊。」他俩此时已回到寝室里,四下无人也不怕破坏形象,绯夕双手攀著爱人颈後,「我最关心你了。」
「是吗?那刚刚不知是谁威胁我,不打一场绝不回来?」岁玄显然不领情。
「咳──就切磋切磋吗,反正也没打赢过。」边说绯夕微微怨忿地用食指戳在岁玄坚硬的胸肌上,不甘心不甘心,原以为恢复力量後好歹能打个平手,结果一次都没有,虽然知道这样强大岁玄才有打赢魔主的希望,可,还是很不甘心啊。
滚烫大掌温柔地包覆住她食指,「你这争强好胜的性子真改不了了。」他早发现绯夕老缠著他打,大半不是为了修练是不服输。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一次次陪她打个痛快,不让绯夕过瘾她是不会罢休的,但次数多了不免占据到他们的私人时间。
「如果你的不服输能多花在我们共处的时间上就好了。」那略为暧昧的慵懒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总觉得时间不够啊,明明都心意相属了,可成天不见爱人更是煎熬。
「你不能总让我在打斗时才抱的到你啊?」边说岁玄脸上竟扬起恶劣的笑来,他想到很棒的主意了。
绯夕低著头噤了声并没看到岁玄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反被那极惋惜的吐息弄的耳廓红红地,「我们夜里不总在一起吗?」
她声音轻软带点羞恼,和白天於诸将面前那冷澈凛然的绯夫人截然不同。
「是吗?不知是谁最近老在夜里修练?」不满的咕哝声近在耳旁。
边抱怨,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落在她眼边、颊侧,极尽温柔又充满挑逗。
被弄得痒了,清铃般的笑声渲染开来,「好吗好吗,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边笑她将脸埋入那充满他独特气息的胸前,深深蹭了蹭是她深爱的人啊。
「我要看你诚意。」不过显然有人很难唬弄。
「什麽诚意啊?」绯夕侧过头抬眸问他,那双晶莹剔透的银眸里盪著微微春色。
动情地吻上她眼梢,「你是在勾引我吗?」岁玄声音里带著笑意,显然心情变的很好。
「哪有?」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迷惑,可这略带迷蒙神色却更勾起某人心潮。
他覆耳和她不知说了什麽,只见那张俏脸倏地通红,然後绯夕脚步轻挪,颇有企图逃脱的嫌疑。
无奈她的一举一动早在某人意料里,长臂一揽他的猎物就牢牢扣在他怀里了,「夕──」猎人不忘迷惑猎物,「你不喜欢我吗?」
正要勉力挣扎的绯夕听到他略带哀伤的语气心一悸,「我喜欢你啊。」怎麽了?
「可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岁玄垂下眸神色有些黯然,但嘴角却有极难察觉的一丝笑意。
「我喜欢,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啊。」糟糕,难道她最近真的太过火了,仔细想想这半个月的确都修练到很晚,常常要岁玄前来拉她回寝室休息,她真很冷落他吗?
绯夕从没有情人过,直到遇上岁玄,所以她也搞不懂正常情人应该多常黏在一起,和岁玄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可她也怕会太沉溺於他的温柔,取舍间好难。
太沉溺心志会变的软弱,她有些害怕那种不能控制的激烈心情及情感,也许她始终是好强的吧,总希望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上,这是魔族天性啊。
「但你宁愿修练也不想回来陪我。」岁玄大掌在爱人柔滑身躯上轻轻滑动著,血眸微眯似是享受又像挑情。
「我只是希望准备的充分点吗,以後不会了。」绯夕连忙和他保证,她是真心诚意的。
「真不会了?」他滚烫气息吹在她脸上。
「真不会了,再犯随你处置。」感觉炙热逐渐笼罩住她,绯夕莫名心慌意乱,嘴里说什麽都不清楚了。
「真随我处置?」不知何时岁玄矫健颀长的身躯已覆在她身上,脸上带著慵懒又邪气的笑。
「嗯……」她连忙点头,目光有些迷眩,似乎是被某人的笑勾到。
猛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绯夕银惑目光飞快地左右掠了下,有种不妙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那我处置罗。」不待她反应,猎人已心满意足地开始处置他心爱的猎物。
「等等、等等──啊,你诓我。」终於搞清楚状况,绯夕也失去逃离先机,只能乖乖地被猎人一口一啃壮烈成仁了。
久久,在一片缠绵的轻咛情语里,一个细小微弱彷佛被压榨的很惨的声音求饶埋怨著,「别吃了,都剩下骨头了啦──」
「乖,现在才补了不到一周的进度,你欠了我三周耶。」岁玄眉弯眼笑地哄著她。
「啊啊啊──哪有三周?」明明才两周又两天,骗我不会算喔。
「连利息啊。」她的债主冷定地回覆她。
……呜呜──哪有这样,你是放高利贷的喔?一次计五天利息,太狠了,这是太久没吃到的反扑吗?如果很久没吃到都要这麽计息补吃的话,商量一下,我们以後能不能分期啊?
救命啊──
可她哀怨地呼喊很快被衔封到那讨债的男人炽热的唇里,更何况夜里的沧溟殿大寝室从来是禁地,谁有胆子靠近。
兴许是殿主煞气太重,一直到很多年後,沧溟殿十大不可思议之一,夜里幽怨的悲鸣还直笼罩在大殿深处,当然这又是後话了。
次日,八军将们被挟怨报复的特别厉害不说,当天入夜,他们还看到一个异象,绯夫人原和红电对招的正火热,目光瞄到殿主一来,竟脸色一垮乖乖地收招随著殿主离去。
「啊,你刚刚有没有看到?」玄龙一脸不可置信。
「殿主果然有两把刷子。」青龙也惊异地赞叹著。
「这是一物降一物吗?」殿主,我以前错怪你了还说你是妻奴,不,你果然很强,白龙简直佩服他们家殿主到极点了。
「啧啧啧,物反必有妖,看来殿主才是那个最恐怖的。」向来沉默寡言的危龙也忍不住发表感言。
嗯嗯嗯嗯──众人一致认同,殿主,你果然好强大,不愧是殿主。
本传 终章 了结
时间流逝是慢也是快的,仲夏之约转瞬也逼近了,这次战局为了公平起见就定在两方领域交界之处,也因此需要提前上路赶赴会场。
临行前绯夕抓著红电的手一脸担忧,「红电,魔族释炎堡机关重重,你真要为我去闯吗?很危险耶。」约莫三个月前红电来找她,和她讨了去魔族偷解兵的难题。
可红电一脸气定神閒,「你放心吧,就算是从八军将中抽一人去办,也不见得会办的比我好啊,我们妖魔自有妖魔的门路,更何况,少了一名大将还是容易引起魔族怀疑,我看那个魔主及二祭官狡猾的很。」
「可是。」绯夕蹙起眉来,要不是师兄说了依他立场绝不可能把魔族秘药解兵给她,也不用让红电冒这个险,但她知道师兄已多方维护,大家各为其主不能苛责。
「你快出发吧,反正解兵包我身上,保管你回来时解兵也到手了。」红电眉眼弯弯似乎很笃定。
「那我们出发了,红电你一切要小心喔。」绯夕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声。
「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妈妈的,快出发吧。」红电半推半赶的把绯夕一行人送出门去,回头却见小温一脸担忧地望著她。
「怎麽,一个走了换一个啊,都摆张苦瓜脸做什麽?」红电有些失笑。
「红电,解兵真弄的到吗?绯夕说释炎堡很危险啊。」小温实在担心。
「应该可以吧,现在的紫霆已不是从前的他,他会揽了这事去,应该有他的计量。」
原来数个月前,约莫在魔族正式和沧溟殿下战帖後,紫霆秘密找上红电询问此事,虽不想再与绯夕有关联却仍希望她平安啊。
言谈中,红电把近期发生的事与他约略说了遍,紫霆听到解兵时神色换了几换。
「红电,解兵就交给我办吧。」紫霆沉默了一会冷冷吐出这几字。
「可是绯夕说释炎堡内机关重重、防守坚固,想混进去绝非易事,要冒很大险啊。」红电没想到对绯夕态度这麽决绝的紫霆会自行请缨。
「若解兵真的能解了岁玄的痛苦,也算解了绯夕心魔,或许还能一并解了某人执念,哼,交我办吧,别让绯夕知道就说你要办。」
在紫霆坚持下,红电只好依他意思和绯夕说,她要去偷。
老实说,几个月过去了紫霆都没捎来一言半语,也不知是不是能如期在绯夕他们回来前取得,她更担心紫霆安危啊,魔族重地岂容轻闯。
但红电不知道,紫霆并不打算亲身潜入释炎堡,因为他心里有更适合的人选。
「哈,你约我出来就是想游说我帮忙偷解兵,你觉得可能吗?我恨不得岁玄死好让她回来,我会帮他们偷解兵?」青焰周身燃著炽炽烈焰,就如同他的心情般,极不欢悦。
「别自欺欺人了,要不是绯夕的话打中你,你会沉寂这麽久都不再出手?」紫霆自己是过来人,对那种不甘心的心情理解颇深。
「我欺谁了?」青焰寒眸微眯,大有和紫霆动手的意态。
「心浮气躁,还说没欺谁?青焰,你原是游戏人间的大妖魔,自由自在、任性快意,被叫回魔族後可有一天舒心过?你想绯夕回来无非是想减轻那种被禁锢的烦闷痛苦,可你也要绯夕与你尝一样的痛苦吗?」
之前紫霆就发现,自青焰被召回魔族後性格大变,从前在荒芜之地洒脱放逸的大妖魔没了,这绝不只是绯夕的原故。
「你不是我,不用说的好像很理解我似的。」青焰冷冷啐了声。
「你知道,绯夕怨你的。」紫霆这话一出,青焰脸色倏地沉下,他知道,她恨他。
「若能拿到解兵,可以帮岁玄解除业火焚身的痛苦,未尝不是一个赎罪的方式。」紫霆缓缓地说,目光直直盯著一脸阴沉的青焰。
见青焰不回应,他又接著说,「释炎堡上下你最清楚,取解兵对你而言是探囊取物,又能从此解了岁玄痛苦、解了绯夕心魔,就当与她两清,做个了结不好吗?」
注定得不到的苦苦执著,除了苦了自己,并没任何人可以得到好处。
妖魔执念最深,可五百年、一千年日积月累的,伤痛也一直沉在他们心底,救赎无门。
「两清──」青焰心揪成一团,两清吗?回想到最後一次她的神情,是怨是恨是不解是不甘是深刻哀痛。
那沉沦不起的自我毁灭啊。
重重吁了声,「我自有决断不用你多言,不送。」青焰反身,逐客意味浓厚。
紫霆僵冷的脸微勾,看来青焰答应了,他能做的就这麽多,其他就听天命吧。
「後会有期。」说完,紫霆毫不迟疑反身离开。
青焰垂眸脸色凝重,开战在即,释炎堡内纷纷扰扰,待魔主率众祭官出发,释炎堡内空虚,确实是下手的好机会,可那人会不带他上战场吗?
其实他一直不去回想与紫霆相见那天,偷解兵一事更是想都不想,但随开战日子越近却越常想起。
「那麽就依照之前分配,各部队准备开拔。」此时魔殿上正进行出发前最後的会议,这次有五场布军战所以还是带了相当人马出行。
「待我们出发後,释炎堡就由大祭官及十一祭官镇守。」二祭官正在和魔主做禀报。
「请主上放心,微臣必定护卫好释炎堡。」大祭官低头拱手和台上魔主保证著。
「此次精锐尽出,又已拟好出战人选,主上,微臣建议把青焰留下协助大祭官。」言下之意是,青焰去了也没事可做,不如留著镇守。
「嗯,就依爱卿吧。」瞬间魔主表情似乎有些玩味,但很快恢复笑颜。
待众人退下後,齐奥开口问了,「怎会想把青焰留下来?」
「主上知道,微臣向来不放心他,他反骨甚重一直有逆心,与其将会危害主上的利剑留在主上身边,不如把他放回剑鞘里远远搁著,安全些。」二祭官言之凿凿。
「是这样吗?破云,我好像听到一些耳语,是关於什麽人串连了一干元老想作怪啊?」齐奥神色和煦,目光却有些冰寒。
「喔,有这档事,微臣定会详查後回覆,请主上放心。」二祭官扬头目光与他平视,不闪不避。
「啧,破云实在很麻烦啊。」齐奥丢下谜样的话语後扬长而去。
「再麻烦也麻烦不过你啊。」久久,二祭官口里才回了这句话。
「卫。」随他一声轻喝,一道黑影倏现。
「宗主。」那人恭敬地半跪在地下听命。
「交待下去连署书一事要在我回来前办妥。」有人已经对他撂话了,再不加速把事情定下,到时要怎麽玩呢。
唉,他只能做到这份上了,绯夕啊,有你这师妹是我欠了你吗?
竟连那身分都动到了,之後那些烦人元老一定会不停轰炸他,想到就厌倦。
如今饵也放了就等著收网吧,他眸里闪著冷冷流光。
待魔主率众祭官及人马开拔到约战会场,二祭官捎给绯夕一封密信,竟是魔主欲在开战前与她一会。
魔主──
「夕?」突然身後传来熟悉的温暖,绯夕放松地将背靠在岁玄怀里。
「他要见我。」
这个他,岁玄马上会意,「你要去吗?」他将脸低下靠在爱人脸旁,有些亲腻有些恋宠。
「我不知道,不,我应该去。」她声音黯哑,逃避不能解决事情。
「如果你不想。」岁玄的话被她打断。
「我去,让我去好吗?」绯夕转过身抬头望著他,目光澄澈而清亮。
「我始终欠他一个解释,他没负我,是我负他。」且不论他们之间是什麽样的感情,魔主始终没背弃过他们的约定,是她背弃了。
闻言岁玄眸底闪过一丝幽光,一手紧紧握住她,绯夕垂眸伸出另只手缓缓覆在他掌上感觉他颤了下,轻轻的说,「我只是去和他说清楚,不论他怎麽说我绝不会回去,我的未来只和一人相系。」
「夕──」岁玄表情复杂似乎有些痛苦。
「就是你。」她仰起头主动吻上他,嫣红温润的唇含著他凉唇细细吮著,一点点、一下下充满情意。
边吻那双银眸始终勾勾地望著他,同生共死是她的心愿,这一生,她就只和一个人走。
「就是你啊──玄。」她嘴角含笑双眸盈盈荡荡,纵是木头也都知晓情意了,何况是爱她至深的岁玄,他开始激烈地回吻有些疯狂地彷佛想将她吞吃般,夕,我无法放开你了,说什麽都放不开,是你对我下了蛊啊,你要负责。
久久,不舍地缠绵热吻後,岁玄终是松开她,「你要快点回来,我等你。」怜惜地抱著她,将脸贴在她头顶,真不想放她去见魔主。
「嗯……」绯夕应了声。
「我只等你半天,夜里你不回来,我就杀上魔族要人。」魔主和那个二祭官狡诈非常,他还是不放心,若是他们反悔扣住绯夕怎麽办。
绯夕咬住下唇眼角微涩,岁玄为她什麽都不顾了,「那样会引起大战喔。」这麽一来他们苦心促成的竞技战就失去意义了。
「管他,本来就是为了你,我才答应这个约战。」岁玄显然一点都不在乎和魔族翻脸再度血流成河。
她心纠了下,动容地环住他,从前的他把国土人民看的比什麽都重,如今竟会说出这麽冷情残酷的话,她真伤透他的心了。
「不行,你的就是我的,我不喜欢看我的子民白白受苦,我说回来就一定回来,师兄会帮我,我答应你夜里一定回来,你要等我。」边说她捧起他的脸,表情无比认真,一双银瞳里写著不准妄动。
盯著她半晌,岁玄嗤了声,「等到天亮,最迟。」他不会再让步了,若在这犹疑间绯夕出了什麽事,他会疯的。
「好。」她笑笑地吻了他唇一下,在他追索上来前连忙退开,单手捂著自己唇,双颊殷红。
「我该走了。」魔主应等的不耐烦了。
岁玄又望了她一眼,突然嘴角微勾,似乎心情一下子变好,「我等你。」
绯夕愣了下,虽弄不清楚岁玄最後那谜样笑颜,她还是转身走出大帐。
二祭官在魔族关防上亲自等候,一见她目光几瞬,「这是示威吗?」他摇摇头,无奈地伸手在她面前一晃,出现一面由魔力幻成的水镜。
「啊!」绯夕一看脸泛红云,连忙将自己仪容整理好,还施术冷却自己脸颊,尤其是那红肿樱唇。
「唉,虽然我知道新婚夫妻是这样,可你们也收敛点,不要故意拨撩他,他要是起了坏心,事情就难办了。」二祭官目光望向别处,嘴下却不留情。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绯夕呐呐地乖乖受责,要论理解魔主,没人赢的过她这位师兄。
「他坚持要和你谈过,你就把心里想的都告诉他吧。」将绯夕送到一处强大结界外,二祭官站定,「我在这等你,进去吧。」
「嗯……」绯夕深深吸了口气,起脚踏入结界。
一入结界绯夕脸色微变,这是,魔主魔力果然强大,竟在这边陲之地重现了一千五百多年前,魔族尚未遭劫更易时的大花园。
这名叫"女神的叹息"的广大庭园,曾是魔主公务繁忙之馀,散步赏景的閒逸之所,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战火里成了灰烬,据说魔族复兴後并没有重建,而是兴建了其他数座华美、精致不下於女神的叹息的大庭园。
她目光直直望著庭园中心那座白晶岩所打造的喷水泉,延著雕满优美花卉叶藤的大水泉主柱,四周环绕著六名姿态各异的女神,雕塑柔美娴雅的女神各个手捧水瓶,水柱就从瓶里往外飞泻,再往下还有十二名神态调皮的小精灵,手上各捧著草叶或花朵,从那些草叶花朵里漫出七彩耀眼的水花,形成一层层水泉,这曾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没想到,魔主竟然知道。
「怀念吗?」齐奥威严不失清朗的声音从水泉後方响起。
「参见魔主。」虽然已决心脱离魔族,但终究曾是主上啊。
「你我之间何需拘礼。」哪知齐奥竟用十分亲近的语气招呼她。
「绯夕不敢。」她往後退了一步,灵巧地避过魔主伸来的手。
「呵,我的魔后何时与我这麽生疏了?是责怪我太晚来找你吗?」齐奥声调魅惑有些戏谑地。
绯夕闻言惊了下,身子一动却已被齐奥揽在怀里,她挣了几下却动弹不得,齐奥身材强健雄伟,那异样炽热的体温让绯夕脸色沉下,「请魔主自重。」
「自重?罗绮,我等了你这麽久,要如何自重?」近在耳边的呢喃让她浑身战栗,强大的魔性压迫笼罩著结界内,可以感觉到魔主心情不太平静。
她没想到魔主会这样,是愤怒吗?因为她选择脱离魔族?
「魔主所言绯夕不懂,罗绮已死,魔主怎会对著绯夕呼唤一个已死之人呢?」
「望请魔主尊重绯夕是有夫之妇,切莫为难。」尽管被强大魔力所震撼,她仍强行稳住自己,逼自己冷静谈判著。
「是吗,可我认定你是我的魔后,这又该如何?」齐奥听了她的话不退反进倾身逼近她,绯夕只能将身子往後压企图闪避,但仍被他大掌扣住动也不能动。
「我并非魔主之后而是岁玄之妻,今生今世绯夕只会是岁玄一人的妻。」哪怕这话会触怒魔主,她还是字字铿锵。
此时齐奥的唇已离她很近,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琥珀眼眸犀利地盯视著她,里头流转著异样光采。
「罗绮,你真不要魔族了?这是你的根啊,你曾豁尽一切想保护的家园,众兄弟的情谊,你我之间的情分,你真都能抛下吗?」
绯夕猛然别过脸,「罗绮已死,人死不能复生,请魔主节哀。」
她听到一声冷嘲接著倒抽了口气,有种炽热濡湿的感觉在她颈间游移,这是──再忍不下去,顾不得翻脸她反手结印就往魔主身上击去。
可她才出招魔主同时施术直接包覆她的术法,弹指间所有攻击化为虚无。
她又抢著出手企图吓阻魔主,可每招每式都像早被看穿般被轻易破解。
「你这些多是我教你的,徒弟赢的过老师吗?」确实,罗绮从小跟在魔主身边受他教养,许多杀招都是魔主亲手教导并陪同习练的。
一瞬间许多的往事涌上心头,千百年前她的心里曾经只有魔主,尊崇而伟大的主上,她认为主上是当今世上最强的,她愿意生生世世追随这样英明强大的主上。
可是罗绮已经死了──那双银瞳冷定地望著他,波澜不兴,属於过去的已经过去,不会再重来。
为什麽?会出现这种疏离充满拒绝的眼神?
罗绮对他从来尊崇且绝对信服是最可靠的伴侣,他有心栽培她也是为了将来能给魔族一名贤后,还记得当初魔族覆灭封印他时罗绮所立的誓言,她将生生世世静候他的复生,这样绝对忠贞且不惜为他豁尽一切的人,怎会说变就变?
一直认为罗绮会等他,她也的确等了,吃尽苦头几番被暗杀再转生,直到前世为了解开他的封印不惜燃尽自己神识而亡,这样至情至性为他付出的人,现在却对他说,她是别人的妻,他的罗绮死了。
是那个岁玄吗?那个男人迷惑她夺走她的心吗?脑海蓦然浮现某个赌约,罗绮究竟要什麽?
他不允许,罗绮是他的,绝不允许罗绮成为别人的妻。
「罗绮,回来吧,我一直等著你啊,众祭官们也殷切等候著你,你忘记我们了吗?我们曾一起度过漫长岁月携手同行,也曾在魔族面临大难时同生共死,那些深厚无法抹灭的情谊、砍断骨头连著筋的牵绊,你都忘了吗?回来吧魔族需要你,我们能一起统率光大魔族,让魔族子民幸福,这些都是你的希望,不是吗?」
「……」面对这情意挚切的劝哄,绯夕单手抚额说不出话来,她曾是这样,希望魔族光大、自己族人和乐幸福,那是她为魔族战死沙场的双亲最大的希望,出身将门之後,能成为魔主近臣祭官她一直很骄傲,觉得无愧於双亲,也有决心要将早逝双亲的信念延续下去,誓死效忠主上。
「回来吧,罗绮,我会真心待你给你最崇高的地位成为吾族之后,魔族子民一直期盼著魔后,你会是最好的魔后,名垂万世的。」齐奥琥珀色的眼眸幽微闪著灿光,奇炫迷乱的光采直直映入绯夕眸底,魔性的声音穿透她耳内,在她心里一次次回盪著。
「回去……?」她银眸微瞠,失神呓语著。
「是啊,回来吧,回来魔族,成为我的魔后,我们需要你啊。」齐奥脸上带著浅笑,一手亲腻地揽上她纤腰,目光始终直直望著她。
「魔后?」她又应了声感觉天旋地转,有种很舒服的感觉飘飘然的,可是隐约地,她好像忘记什麽很重要的事。
「对啊,和我回去成为我的魔后,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齐奥魔惑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劝哄著。
「给我,所有我想要的?」绯夕依旧重复著他的话,她想要的──是什麽?
「是啊,所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的魔后。」边说齐奥温柔地低下头就要吻上她的唇。
在齐奥双唇接近时,她心狂悸了下,脑海中蓦然响起一个声音,「夕──」是那沉醇略带哀伤的叫唤,不对不对,她忘了什麽很重要的,她要的、她要的,突然绯夕双指化出冰刃,毫不犹豫朝自己大腿狠狠划下。
「啊──」随著一声痛哼意识被猛然唤回,身子同时弹离魔主。
「我要的,你永远给不了。」绯夕哀伤地望著他,态度却异常坚决。
「天底下有什麽是我给不了的?」见绯夕挣脱他的幻术,齐奥脸色变的阴沉。
她只是沉痛地摇头,「我要的很简单,我只想与他相守一世,好好爱他、陪伴他,这只有他能给,其他人不行。」我爱的只有他──岁玄,绯夕双目炯炯意态十分坚定。
「爱?哈哈哈──」齐奥竟大笑起来,「罗绮,这世间是不停变异,人类的情爱尤其不可靠,数千年来我看过多少人事兴衰、见过多少虚伪谎言,人类是最虚伪软弱的,尤其遇上生死关头什麽情啊爱啊都是虚幻,人心一旦变异,最深情的爱人可以一朝反目成为最残狠的仇人,你不知道吗?」
比起虚妄的情爱,他更相信真实的一切,国族的强盛、至强的信念,有多少王朝就是覆灭在这可悲的情爱上,情是霸主的挡路石,要成就万世功业就要能舍情忘爱,温柔乡是英雄冢,他原以为罗绮懂的,她是最适合的伴侣,他们不需要虚妄的情爱,只要有共同的信念及对彼此的忠诚,他们可以共同定立魔族的不灭大业。
绯夕惨然摇著头,她是曾这麽想要创立绝世功业所以绝不沾情,可遇上了才知道,哪怕人心易变、哪怕沧海桑田,她还是想抛下一切真真正正爱一场啊。
「我知道,人心多变也知道世事无常,可我愿去承担我做的、我选的,我愿意相信我爱的,哪怕是一场梦也愿随他梦一场,爱的深了,回头无路也无路回头。」她字字句句饱含深情,执迷不悔。
齐奥蹙起眉头显然不懂,为什麽她明明知道情是不归路却死都不回头?大业抛就、所有的荣耀、家国通通抛尽,也是豁尽一切,就为了那个男人吗?
「就算有天我被情火所焚、被爱孽所害也不後悔,我追求过想要的,无愧於己无负於人,就够了,哪怕粉身碎骨,值。」她脸上笑颜益发灿烂,有著另样的光采及狠绝。
罗绮始终是这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就算是情爱她也对自己狠绝到底,不回头、不给回头。
绝不回头吗?齐奥眯起眼,身上气息陡寒。
「你坚持要当吾族叛徒吗?罗绮,想清楚,回来你是功臣有无上尊荣、别人望尘莫及的地位权势,可叛出魔族只有死路一条。」此时他语气沉冷威吓,每字每句都是最後通牒。
「罗绮已死,请魔主莫再纠缠。」她回望著的目光狠决,毫不迟疑。
「哈哈哈,好,那你和岁玄魔族都不会放过。」齐奥背过身去,一瞬间强大力量袭来,她也被打出结界。
只觉得强大冲击撞上她,眼一花,身子已被二祭官扶住。
二祭官金红异眸瞄了下消失的结界再看了绯夕渗血的腿一眼,「不欢而散啊。」
「师兄,对不起。」她也不愿意,本想好好和魔主解释并和他道歉,可没想到魔主竟不惜使出幻术都要带她回去。
「不用和我道歉。」突然他顿了下,脸上扬起苦笑。
「绯夕,今日一别我们就是敌人了。」他缓缓肃声道。
「师兄?」绯夕不明白他怎麽了。
「刚刚魔主下令,罗绮是叛徒,身为二祭官我不能不管。」那清冷的脸上有些无奈。
绯夕低眸叹了声,「我知道,这些时日承蒙师兄相助,绯夕铭感於心。」师兄始终会站在魔主那。
「你保重。」两人无言同行到关防处,「我不送了。」二祭官扬手送客。
「嗯,师兄保重。」她用力地眨眨眼似乎想逼回眸里凝聚的什麽,这步踏出,她与魔族就真真正正一刀两断了。
「去吧。」目送走绯夕,二祭官挑起眉,该去摆平那麻烦人物了。
这时却有人匆匆向他而来,半踞著递上一封密函,打开瞄了眼他脸色不变目光有些轻嘲,「果然啊──」边说就往魔主大营而去。
「破云。」一见到二祭官,脸色阴沉的齐奥开口。
「主上请吩咐。」二祭官颔首敛眉以待。
「有人和我说哪怕被情火所焚、被爱孽所害都不後悔,你知道该怎麽办吧?」齐奥脸上浮起冰冷笑颜。
二祭官微微挑眉、嘴角轻勾,「微臣必定全力以赴。」
「别让我失望啊。」齐奥琥珀色的眼眸明明暗暗,叛徒啊。
「谨遵主命,另微臣还有一事禀报。」二祭官不疾不徐地。
「说。」齐奥望著他。
「青焰窃取解兵叛出吾族了。」他平淡地奏明。
齐奥扬起眉却没动怒,又一个叛徒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二祭官一眼,「喔──现在大战在即先命人追捕,其他等战後再说,爱卿以为呢?」齐奥笑著问,眼神却十分凌厉。
「主上所言极是,微臣这就吩咐下去,缉捕叛徒青焰。」二祭官抬眸迎向魔主,眼底一片清澈坦诚。
「哈哈哈──」突然魔主心情变好似的笑了,「破云,有你这般臣子我还需要什麽敌人呢?」
「主上谬赞,微臣告退。」二祭官从容地拜了下就往大帐外而出。
回到岁玄帐里的绯夕一脸肃冷,该来的总是会来,连夜召集八军将只给了一个命令,拼死求胜。
「你们若不豁尽全力,死在这儿可不光采。」她冷眸瞄过诸将,「明天起魔族会全力攻战,要有心理准备。」以魔主性格必求大胜,各祭官将全力施为。
十场战役里,五场比的是布军对阵,馀下三场为大将对决及绯夕和岁玄各领的一场。
之前她最担心岁玄的王战,诸将败了顶多是损失城池但岁玄败了,魔主却可能对他不利,可如今她却担心起自己与师兄之战了,她这师兄最是神秘,实力有多强她也没底啊。
次日,两方对战正式开始,前半个月的战程为布军战及大将对决,在激烈竞击後结果出来,五场布军战里魔族拿下两胜、沧溟殿则是三胜,但在大将对决中魔族一口气拿下两胜,沧溟殿则靠亢龙险胜十二祭官取得一胜,八场对战下来两边各拿下四胜,就要看剩下的两战结果了。
最後一日,她与二祭官及岁玄和魔主之战在同一天举行,不知为何她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是紧张吗还是──
「怎麽了?」岁玄偏头望著她,她笑著摇头。
「没事,你一定要小心,魔主不是泛泛之辈。」她握紧他的手。
「放心,我一定会赢,倒是你护好自己。」再怎麽说,二祭官绝对是个难缠人物。
「我会注意的。」松开手,她深深吸了口气,开战吧。
他俩战场分立两方,绯夕转身朝自己战场而去,黄土铺平的战场上空旷寂寥,场中央只矗立一道英挺冷拔的身姿,一身玄墨祭服二祭官子夜蓝的长发束起,意态閒适,丝毫没有对战的紧张感。
她感觉手心有些出汗,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师兄对决。
「我不会手下留情,魔主已下令要我逮回叛徒罗绮制裁。」身姿明明轻松无比,但他口中却说出残冷话语。
绯夕脸色微变,「我也不会留手的。」
「那最好。」话语未停,狂劲魔气已经袭来。
绯夕双手迅速结印,一个强大泛著银光的法阵从她脚下显现。
「得罪了。」她必须要以速度取胜攻其不备,不然等师兄杀招尽出,胜算就小了。
银龙驾著云雾以雷霆万钧之势张开巨口朝二祭官咬下,只见他衣袂未扬面带浅笑,起手扬式洒逸无比,瞬间狂风大作吹散云气,一头玄黑威猛的巨虎从他法阵冒出与银龙互相箝制,两只分别以他们魔力幻成的神兽正用强大威力互相搏击著。
结界内时而电闪雷鸣、地震天摇,时而黑风滚滚、沙尘漫天,耳边尽是凄厉的呼啸声。
绯夕目光一瞬回手引动阵势,「万雷齐下。」在雷滚电闪间银龙身姿矫游同时猛力甩尾,企图给予玄虎一记重击。
「破空风刃。」只见二祭官化出威力强劲狂暴的风刃朝著银龙巨首划下,姿态雄伟的玄虎同时暴吼一声跳离银龙身旁,随即用有力巨掌猛烈回击。
一瞬间天地失色,地面不堪暴雷狂风的冲击,竟陷落数丈成为一个大坑,黑风雾卷结界内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紫电闪光此起彼落在结界四周隐现,伴随阵中隆隆巨响、地鸣土崩,眼见整个结界所在之地都要溃散了。
以能力来说,二祭官毫不逊於绯夕甚至有凌驾其上的态势,打了不知多久绯夕渐感不支,豆大汗滴不断从她前额冒出,银龙虽有给予玄虎几番重击,但自身所受冲击更大,这头玄虎骁勇善战且动作快敏无比,从一开战她就倾尽全力不敢轻忽,可面对师兄始终气定神閒如同玩耍般,明明他俩都消耗了大量魔力,到底师兄有多强?
分神间竟让二祭官逮到破绽,「你分心了。」他似乎也不想恋战,薄唇迅速吟唱特异咒文,瞬间结界内飓风暴起、寒气逼人,感觉濡湿而令人心悸的黑暗侵入她四肢,绯夕正想以术法破解,耳边却听到嘶嘶破空之音来不及闪避了,一道风刃旋过压在她颈侧,同时她所施法阵也被全数破解,光这手实力恐怕就不下於魔主。
「师──」她想说话却被锋利风刃伤了皮肉,从白玉般的颈间上有一抹血红正慢慢渗下。
「罗绮,我奉魔主之令缉拿叛徒,给你最後一次机会,回不回魔族?」边说那魄力十足的风刃又往她颈内逼了数分。
「罗绮已死,无人可回魔族。」尽管命操在二祭官手上,那双银眸却依然冷傲不屈。
「喔,这是你的回答吗,想清楚了?」二祭官阴魅地问。
「……」绯夕不愿再多说一字。
「好,那你也该知道魔族对待叛徒的惩责,不怨吧。」二祭官淡然笑了,但清冷瑰丽的脸上却隐现一丝残酷,绯夕睨了他一眼,别过头态度强硬。
「得罪了。」话音才收,绯夕立即感觉到身上被千斤万斤的重力压制,浑身骨头啪啪作响彷佛要被压断般,她哀鸣了一声,已被幽暗漆黑的结界所笼罩,充满黑暗魔力的结界越缩越小,同时无尽冰寒痛楚钻入她骨子里,血脉中彷佛有无数根针乱刺著,「啊!」
她痛到脑中一片空白,眼前是无数金光红丝闪耀,蓦然惊省这是万魔魇阵,没想到师兄竟会用这失传已久的禁招对她。
「呜──啊!」难耐的极端冰寒在她体内爆开,宛如无数霜刀风刃在她四肢百骸不断剐杀著,周身酸疼难忍有时又如同烈火灼烧般火辣刺疼。
「呜──」她浑身颤抖跪倒在地,意识逐渐撩乱,只感觉身体被冰火交加般一下子酸寒透骨一下子又火撩刺痛,强大的暗力迫的她快喘不过气来,「噗──」终是隐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好冷啊。浑身血液此时像被缓缓冻结般身子越来越迟钝,可无数凄厉寒刃还是不断伤害著她,痛不欲生。
这是魔族惩戒犯行重大的叛徒刑责没错,魔主竟然想要她死为什麽不给她一个痛快?就算她罪无可恕,身为战将连三道魔雷的资格都没有吗?
可是岁玄──岁玄怎办?想到三道魔雷下她必定魂销魄散,霎时心乱如麻,她不怕死可她不舍得啊。
如果她死在这里,他怎麽办?不能再伤害他一次了,不能啊。
「呜──」感觉双目剧烈刺痛,一阵湿润漫出眼眶。
「夕!」恍惚中她好像听到岁玄凄厉叫唤,她的头慌乱地左右转著,彷佛想寻觅声音的来源般,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痛,有点痛。
尽管想这样安慰他,但眼睛越来越痛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见了,连耳朵都逐渐听不到声音一片静默,万魔魇阵会剥夺人的五感只剩下无尽痛楚而亡,不会太快慢慢的让你感受死亡的来临。
感觉耳边凉凉地她随手抹过,指间有些黏稠的湿润,慌乱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哭泣起来,她的世界真变成无尽的冰冷黑暗,还有椎心钻骨的痛苦了。
我好冷,玄,我好痛,可她什麽都没说,连一个声音都不愿发出,惨白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唇,不能说,岁玄会难过、他打赢了吗?
「放开她!」岁玄撕心裂肺地暴吼著。
他与齐奥打的正猛烈,结界里却突然破出一个开口,他原想用炽焰魔火灭了侵入者,却见到不可置信的景象,他的绯夕被包覆在幽诡闪著暗光的黑色结界里,结界正不断收缩著,四周弥漫浓厚的冰冷魔气,而她身躯缩成一团不住颤抖,表情扭曲痛苦好像还不住悲鸣著,他大声叫她,却见到更令他心碎的景象。
鲜血从她双眼缓缓流下,接著她的双耳及鼻腔也漫出让他疯狂的血色,「绯夕!」一口腥甜冲上他喉头,她正在受残忍的折磨。
「放开她!」厉声暴吼体内魔神之力疯狂冲撞著,气血猛烈翻腾,他捧在心尖上在宠爱的人,竟被这样残酷杀害著。
势如破竹他猛烈发出愤怒的魔焰怒火想杀了二祭官,却被齐奥生生挡下,「你的对手是我。」他矗立眼前残冷笑著。
「快放开她,有事冲著我来,对一个女子这般算什麽男人!」岁玄心急如焚深怕再晚一步,她要受更多痛苦,可齐奥岂是容易应付的角色,屡屡硬闯不过。
「这是我魔族惩戒叛徒,无关男女,你想过去就得先过我这关,劝你快一点,万魔魇阵是待的越久伤害越重,迟了只怕她的命也不保了。」齐奥展开强大魔阵要阻挡岁玄。
让我看看,你们的爱有多执迷不悔吧!他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我杀了你!」知道只有打败齐奥才能救得绯夕,岁玄不顾一切催动全身魔神之力,一层又一层不断提升,不顾这样将会伤了根本甚至引发业火反扑。
没时间了,他要一击得中迟了绯夕就不保。
见岁玄不断提升力量,结界内烈焰冲天,极端的高温竟连砂土都熔化了,一阵阵的焚风刮过如同无数火焰肆虐喧嚣。
齐奥不敢大意凝势以待,也催动魔力要和岁玄一抗。
两人同时出手,那是天崩地裂、万物灭寂的一击,南北大陆上两位至强霸主以全身魔元做一击之争,只见两种狂暴力量相撞处发出耀眼灿光冲破云霄,轰然巨响迸散光流竟朝四野疾射,结界早不堪负荷瞬间崩裂,结界外逃闪防护不及的人皆被爆散出的光流瞬灭,宛如灭世之刃所过之处全部化为虚无。
迫人的肃静待滚滚烟尘散去,对战场内只见魔主屹立於广大深坑的边缘,而岁玄竟趴卧於深坑里,他魔力已全然耗尽、筋骨脏腑也受了重创,此时正受反馈业火烧焚著连起身力量都没了,刚刚虽集全身之力做豁命一击,却不敌业火强大反扑导致後继无力、棋差一著。
「绯、夕──」他不甘地叫唤著,被业火焚身又如何他只一心牵挂著绯夕。
齐奥脸色漠然似乎不感到欣喜,「你是个好对手。」他也受创甚深只是强压著,不过这一架打的很痛快,心头阴霾似乎消散了不少。
「我就俐落点送你上路,放心,你深爱的人很快会追上你。」齐奥残冷地扬手,欲引发魔雷对岁玄做致命一击。
就在齐奥催动残剩魔力,聚集威力强大的黑色魔雷要击灭岁玄时,一道血色身影扑上他,仔细看竟是浑身是血的绯夕,她双目仍不停流血无法视物,可在岁玄集魔主做最终一击时,二祭官竟为她打开灵识让她感应战局变动。
察觉魔主将引动魔雷一举杀灭岁玄,那瞬间她脑识里只剩下,岁玄绝对不能死的意念,绯夕竟不顾一切催动被禁锢的魔力强行冲破黑暗结界,想为岁玄挡下致命魔雷,冲破结界时无数暗力在她体内爆开,鲜血四漫令人不忍卒睹。
齐奥见状神色骤变终在魔雷击下前转化方向,让强大魔雷朝一旁二祭官扫去。
只见二祭官神态自然,扬手回式一道紫色半圆幕结界立即笼罩住他们,魔雷一触到紫色圆幕发出霹雳声响,随即被引入地底化消於无。
齐奥冷瞪了二祭官一眼,负手离去似乎不再管绯夕及岁玄生死。
「夕!」岁玄不顾自身伤痛勉力爬起,悲痛欲绝地将浑身是血的绯夕纳入怀里,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待他们!
他身躯激烈打颤著,目光馀角瞄到二祭官走近,目眦尽裂、悲恨莫名,大有一死也要护住绯夕的意态。
「别急,你不让我靠近要怎麽医治她?」二祭官面带和善笑颜。
「医治她,是你把她伤成这样的!」要不是此刻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他一定要将这厮碎尸万段。
「我能伤自然能医,虽然看起来是惨了点可比起被亡命追杀一辈子,还是笔划算生意的。」二祭官边说著风凉话,双手却在绯夕身上设出一个紫光结界,并以他自身魔力开始疗愈绯夕身上所受伤害。
这场苦肉计是狠了点可他相信绯夕愿意,以她一时痛苦能换取与这男人一生相守,绯夕必然也会说声,值。
这就是他狠心决绝的师妹啊。
过了好半晌,绯夕脸色逐渐好转,身上也没再流出血来,二祭官收回魔力心忖著,「啧,今天真是伤本。」
那双金红异眸又移向对他充满深切敌意的男人,见他身上不断漫出炽热焰气,双拳紧握血脉贲张,又看了眼昏迷中可怜兮兮的师妹,唉,疗身还得疗心啊。
罢了罢了,今天免费大相送,他伸手一指清凉魔流从岁玄额间灌入,岁玄恨他入骨哪肯被他医治,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哈,你以为我那麽傻吗。」不先把这头蛮牛制伏,他哪敢拿自身魔元开玩笑。
不久岁玄察觉体内焰气渐消,同时身上重创也大为减轻,目光凌厉扫过眼前男人,这二祭官深藏不露力量不容小觑。
「等你服下解兵後,我们再见。」可恨的男人丢下奇怪话语後,反身绝尘而去。
在二祭官身後岁玄目光如刀,绯夕的这笔帐我迟早和你算!
一路往魔主大营而去,他早知道青焰会为了绯夕偷取解兵,应该说这在他算计之内,没法子,被主上知道他将解兵给绯夕事情很难善了,可有人偷走就不是他的错了。
唉呀呀,当人师兄好亏本,他不禁摇摇头。
现在,该去解开那麻烦人物的心结了。
大营内众人皆已被斥下,惟独二祭官一人无视肃冷气氛撩幕而入。
堂皇宽阔的大帐里魔主背对著他,一言不语。
二祭官也不说话,就静静立在魔主身後。
良久,齐奥略带嘶哑的开口,「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明明知道是破云设的一场苦肉计,但见到罗绮不顾一切扑到那男人身上时,他动摇了,情爱竟使那从来对人冷心决绝的罗绮脆弱至此又刚毅坚忍至此。
他懂当时罗绮的话了,他永远无法给她──想要的。
刚刚他独自想了许多,试问自己心里对罗绮到底存不存有爱恋,存在吗?能存在吗?
魔族传至他手上已是三千年的基业,曾覆灭过又重新爬起实没有天真的馀地,曾以为可以将族人带领到昌盛的将来,可不料一步错步步错还差点覆灭。
他欠子民一个昌盛的未来,以他的立场永远只能选择对魔族好的,立后是大事,对罗绮他曾不做第二人想,可如今重生的她心系岁玄,抢回一个没有心的魔后,对魔族真是好事吗?
从前的罗绮不在了,那忠诚无比、尽心尽力、冷情冷心的罗绮死了,再无法冷静公正的带领魔族、无法无怨无悔的为族人奉献;现在这个有情有爱的绯夕,心里却只装的下一人,还能选她为后吗?
知道破云无非想点清这点,他明白啊,竟无法让罗绮回心转意,很应该和沧溟殿索取最大利益後放她自由,但心头总有那麽一点窒碍,他是魔主,一举一动攸关无数子民性命,没任性妄为的自由,就算再放荡不羁於子民前还是得选择责任。
以功业来说他无疑是赢家,以个人来讲他却挺羡慕那个岁玄,求仁得仁夫复何求,对那人而言绯夕就是一切,霸业随时可抛,是无用至极的男人啊。
可他与生赋来的天命抛不下,最好的设想是能娶到理解自己的贤后,两人一起统率魔族举案齐眉,可如今贤后安在?
成全了人他还是得独自扛这重担,岁月悠悠实有不甘啊。
也曾想过,若能得到绯夕的心一样完美,可绯夕竟不惜一切也要与那人同生死,世间独独感情是怎麽也勉强不来,若当年他也花心思与罗绮培养感情呢,今日是否是不同情状?
呵,怕还是不如人意,真能发展什麽,当年早就发生不用等到现在。
说到底,能这般冷静分析的自己始终没放过感情吧,身为一族之长没有孤注一掷的奢馀。
「我终究是个很好的主上啊。」没头没脑,齐奥轻讽著自己。
二祭官冷亮目光撇向他,「主上,好像不只您挑著重担,微臣也没躲闪过啊。」基本上他还挑了很多不属於他的责任。
「哈哈哈──这意思是,破云以後不会再动辄说要辞职不干了?」趁你病要你命乃他们君臣间的最佳默契。
「这意思是,只要主上在位一天,破云自当竭尽所能负起劝诫主上不要毁族灭国的职责。」想撂担子,没门儿。
「喔,所以破云不会回去继承宗主了?」那可是魔族背後最大的隐藏势力,真要做乱起来怕魔族要分裂成两半了。
二祭官眉一挑,「也许宗主和二祭官职责是能并行的。」他也有无法舍弃的责任。
「啧啧啧,那些老头子会放过你?」堂堂宗主跑来当什麽二祭官一直是那些老头子最诟病的。
「那他们只好另寻宗主罗。」逼烦他,老子不干了,谁能奈我何。
「哈哈哈哈──」齐奥突然放声大笑,「真是大快人心,总有给他们也踢到这种铁板的时候。」每次都是他被某人威胁说老子不干了。
「唉,还是兄弟可靠啊。」令人感动,有人撂了宗主之位都要陪著他一起苦干啊。
微微鄙夷的目光瞟来,谁和你是兄弟?
不要这麽不屑吗,好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魔主覆以痞赖的目光。
「那绯夕之事?」二祭官等著说法。
「你作主吧,连赌赢的条件一并说了,早知你偏心她。」齐奥佯装感伤。
「那微臣就僭越了,罗绮已死无庸置疑,将择日挑选新的八祭官递补,她的功勋亦将永远载入皇籍史册,并给于对等的尊荣敬奉到追思殿。」
「至於释炎堡公主绯夕下嫁沧溟殿主的婚事,也将尽快择吉日完成。」
「喔,那些老头子会愿意?」竟想把叛出魔族的绯夕提为魔族公主?
「请主上放心,对外罗绮从未复生过,这只是迟来的追荣;对内,在微臣晓以大义後,已得到众元老及各王公大臣们的连属书,都是赞成将复生的绯夕以魔族公主的荣耀下嫁沧溟殿,此後魔族与沧溟殿成了亲家,也可消弥长久来的纷争动乱。」二祭官敛眉浅笑,为了促成此事他甚至不惜动用了某种黑暗力量。
「另在沧溟殿主前来迎亲时,会有个私下访会届时还请主上高抬贵手,能助沧溟殿主一臂之力。」服下解兵後还需要魔主为其疏导经脉,这样岁玄身体才能负荷强大的魔神之力,不再受反噬的业火焚身之苦,这便是他要的赌注了。
「听起来很亏耶。」齐奥略为皱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然不会,魔族已对沧溟殿提出百座城池的要求,想娶魔主惟一皇妹、魔族惟一公主当然要有相当诚意。」
说到头仍不忘趁火打劫,就算罗绮已死她是魔族一员的事实永远不能改变,重生的绯夕依然是魔族一员。
沧溟殿主的惟一妻室是魔族公主,有比这更密切的关系吗?
对绯夕而言,她再不承认,对魔族还是旧情难舍,如此这般将来天下注定是他魔族坐大。
「嗯嗯,这生意听起来不差,可人家肯吗?」齐奥自然懂这之後的层层算计,但一次就拿了沧溟殿一半以上的领土,还把绯夕套上一个魔族公主的禁锢,那岁玄不气炸了。
「能娶到公主还得到主上一臂之力,为何不肯?」要是绯夕在场,定大笔一挥全部城池送上她都愿意,他还是很有良心的师兄,有替他们留一半。
「哈,就依爱卿意思吧,婚礼要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啊。」魔主此时笑的人畜无害。
二祭官翻了翻白眼,这言下之意是他要办的刁难无比让沧溟殿翻脸吧,他才不自找麻烦,这次玩得太凶两方实力皆大为折损,正是一些反动力量易窜起闹事的时候,且那岁玄今後必把他恨之入骨,主上想玩,烂摊子还不是要他收,别想。
冷嗤了声,二祭官默默告退。
当内含婚书的书匣送到沧溟殿大营时,绯夕才醒来不久,正由岁玄扶著啜饮著汤药。
「叫他们滚回去。」岁玄连看都不想看,挥手就将书匣打飞在地,好险是二祭官早有预感,已在书匣上做了特殊防护才没被一下打成粉碎。
「玄──」绯夕伸手按住他,目光中有些恳求。
见到她那张不掩苍白的脸又想到之前凶险情状,岁玄恨不得现在就将魔主和二祭官杀了碎尸,但绯夕虚弱的目光又让他不忍。
「给我看,给我看吗。」绯夕叫了两声,岁玄终是比了个手势让白龙送上来。
绯夕依十二祭官才知道的秘法开启了书匣,里面有一封书信和一函类似国书的金章玉书,她先看了书信,这是二祭官将他布置的一切及之後将有的发展告知绯夕,其实绯夕醒来後已很快想过一次,隐约察觉这一切都是师兄布下的计策,如今信函内写的分明,她不禁展颜而笑,够狠够残,不愧是师兄,值!
虽然之前受万魔魇阵的折磨及见岁玄命在旦夕的心悸尤在,可她不得不感谢师兄,若不是如此惊险很难换取魔主愿意放他们一马,毕竟,她对魔族还是有感情,两方兵刃相见宛如亲人和爱人对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心很疼。
看到信末她惊奇地咦了声,引来岁玄关切。
「不会吧。」她又伸手打开那金碧辉煌的金章玉书,「咳──」师兄真这样算计她,魔族公主?天啊。
正想对岁玄说,他们赶快撤走好了不然会有麻烦缠身,又见到玉书下还有另张薄薄的书帖,她拿起来看正是师兄告知她,青焰已盗走解兵,待岁玄服下後前来迎亲时,魔主会助他疏导经脉。
这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霎时泪眼盈眶。
"就当是我送你们的结婚贺礼吧。"书帖的最後一句,让绯夕再忍不住,珍珠般的泪珠纷纷滚落,师兄,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不知究竟的岁玄被她突来的泪水唬慌了手脚,「怎麽了?不舒服吗?」
岁玄回头对著白龙暴吼,「还不请医者来!」
却被绯夕阻止,「我没事,我这是太高兴了。」
「高兴?」岁玄略为阴沉地瞪著绯夕手上书信,是那可恨男人送来的,他把绯夕伤成这样绯夕怎麽还说高兴?
绯夕温柔拉住岁玄的手,将事情完整说了一次,「这次真欠下师兄的情了,我只要想到你今後能不再受业火之苦,我就好感谢他。」
「感谢什麽,他把你伤成那样,我和他的冤仇结定了。」岁玄怒目而斥,对绯夕之前的样子还耿耿於怀,那七窍流血悲鸣的身影,一想到就纠心的疼。
绯夕咬著下唇知道岁玄是心疼她才这麽生气,可不能因为负气而放弃这大好机会,但岁玄正在气头上,要怎麽劝服他收下婚书呢?
她溜溜地目光扫向一旁白龙,眼儿那麽一挑,白龙这时异常机敏,手一兜就带著所有人退出帐幕。
「玄──」绯夕突然软绵绵地叫了声。
岁玄心一怔神情略为迷惑地望向她,只见心爱之人一双银眸盈盈荡荡充满深情。
「我好高兴你没事。」绯夕紧紧揽住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冰凉樱唇凑上他的。
那是很浅很浅的一个吻却充满她感激上苍的心情,岁玄身躯似乎僵了下,绯夕不解地抬眸望著他,见他神色痛苦地正瞅著自己。
「我才怕你出事啊。」他缓缓吐出的字句微微颤抖著。
察觉到岁玄的痛苦惊惶,绯夕心头一酸,「没事了,以後都没事了,今後我们会平平安安厮守在一起,再也不分离──」她的话未完,岁玄已疯狂吻上她,吻的很用力彷佛想藉著两人紧紧相缠、深深拥吻来确认绯夕真的没事。
绯夕心好疼,主动地回应著他,「我爱你,玄──我真的好爱你。」
平常羞於吐露爱语的情人在两人难分的吻与吻之间,不断诉说著她激昂的心情。
岁玄低吼了声更是激烈地啃吻抚抱著他心爱的人,想和她紧紧交合在一起,想永远永远不再分离。
「夕、夕──我爱你。」他神色迷乱地轻咬著爱人白晰耳垂呢喃地说。
回应他的是异常缠绵芳甜的深吻,"嗯──"绯夕双颊绯红,银眸里泛满惑人的春色。
岁玄呼吸停了下,感觉浑身血液正疯狂地奔流著,脑中却突然想到她伤体才愈,理智与欲念冲击让他迟疑了下,那隐忍不舍的神色都被绯夕收在眼底,只听她发出甜腻的轻吟,皓白柔腻的双手一揽、修长玉滑的长腿一勾,岁玄就再也想不起他原先的烦恼了。
关於色诱这档事,绯夕和岁玄在之後也分别较量过很多次,但谁技高一筹就不是外人能得知的了。
白龙只知那天殿主的大帐像要被火烧了般,那些暧昧旖旎的呻吟声及激情的低鸣,使他都不禁担心起自己明日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绯夫人灭口。
无力地将众兵将驱离大帐外一里,自己则在一里外的帐幕道中守著,「唉,这年头当人属下真命苦。」
怕被灭口的他背对著大帐、双手捂著耳朵,我什麽都没看到、听到。
次日,沧溟殿正式回覆了魔族婚书愿意缔结婚盟,只不过一直到迎亲前,魔族公主始终不见人影,後来有人透露说,魔族公主在迎亲时是从沧溟殿被送回释炎堡,举行过婚仪後又原班人马回到沧溟殿。
「怎麽会?明明是沧溟殿来迎娶魔族公主,公主怎可能是从沧溟殿来的?」路人杂七杂八的耳语刚好被路过白龙听到。
他揉了揉生出黑眼圈憔悴的眼,心里叹了声,「怎麽不会,世间事无奇不有啊。」沧溟殿在递出婚书後就嚣张地挟魔族公主回殿了,要不是绯夫人坚持,他们家殿主根本不愿再回魔族一趟办家家酒般的婚礼。
不过,都过去了,差点把他整死噩梦般的婚礼终於举行完了,殿主好残忍,竟把婚礼所有大小事宜,加上魔族那些罗嗦的要死的礼仪应对都丢给他,自己则带著绯夫人不知跑哪逍遥去,殿主暴虐啊!
不过,都过去了,他终於可以解脱了。
当然这个美好的幻想,在总管大人有生之日,据说都没实现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