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碰壁
前面就是镇江了。玲玲等人大大松了口气。已经连续三四天没有看见一座像样的城镇了。身体疲惫不堪,嘴里也几乎淡出鸟来。几人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洗个澡,吃顿热乎饭,把身体的疲劳都消掉。
镇江算是一座中等以上的城镇了,不管是人口还是其繁华程度。它属于齐国,位于溱、齐两国交界处,离铭国也不是很远,只隔了一个面积不及铭国十分之一大的小国渔国。就其地理位置的战略眼光来看,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城镇,当年天下混乱,有感于镇江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因此并没有像其他城镇那样简单设个县,而是将其设置为州,知府为地区最高行政长官,总管民政、赋税、军事等等。只是天下三分后,中央大陆越来越是和平,三大国互通有无,睦邻友好,跟着这些周边小国也受惠,边界处界限越来越不明显,几个邻国的城镇,几乎同一个国家内的城镇一样,没有什么阻碍。像镇江这般重要的地方,也不过是查一下有无路引,若是深夜进镇,也只需塞给镇口的官兵几两银子,也就顺顺利利的进来了。
找到一家悦来客栈,众人先安顿下,待歇地差不多,便各自散去。待得傍晚回到客栈,大家都聚到玲玲房里。
“怎么样?”玲玲问。
秦思言郑重的点点头:“镇江两个最有名的大夫前些日子不知所踪,倒是还有几个大夫是好好的,不过我打听过了,这些安然无恙的大夫医术都不怎么样。”
“也就是说,只有医术好的大夫消失了,那些不好的反而没事?官府方面呢?”
“这个州府倒也寻找了几日,只是跟先前那几个一样,一点线索也无,都推测是仇家追杀,如今已渐渐淡了下来。”
“见鬼,一个两个还好说,可是我们一路走来,这已经是七个了,总不能这么赶巧吧,她们的仇家都是同一个人,或者不同的人同一时间报仇。这些人都不长脑子的吗?”
“官家之事就是这样,能拖就拖,碰巧这两个名医都是一般富贵出身,不是太煊赫,否则,管叫那知府三天睡不着觉。”
“现在怎么办?”事情线索一丝也无,况且过了许多日子,追查起来更是千难万难,什么头绪都没有。
“总不能好好地镇子,连个像样的大夫也没有吧?长久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现在就不妙了。”李州递过一张纸来:“你瞧。”
原来是一家姓周的大户,府上男眷得了病,若有能医好着,赏白银二百两等等。
“看来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不知有多少像周家这样有病无处医的事情。
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里成型。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不知这周家为人如何?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还行。听说是本分的生意人。”
“那就好。”玲玲笑着点头:“最近行囊有些羞涩,不如去找点银子花花?”
第二日,周家门口来了两个人,说是郎中,看见周家贴的告示,前来应征,正是白玲玲和杨凡。
周府看门的刘老二打量了他们几眼:“你说你们是郎中?”
“不错。”
“郎中就穿你们这德性?”
“你别瞧不起人!我们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告诉你,我师傅可是大大有名哦!保准叫你家公子药到病除!”
“大大有名?你师傅叫什么?”
“白玲玲。”
那守门人摇摇头:“没听说过。”
“胡说,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我家的‘百草堂’在渠——”这才记起这里是镇江,“总之你放我们进去就对了。”
“说不出来?哼,我看你们就不像好人,准是听说这事,来讹钱的!告诉你们,没门!”前几日,刚刚有一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郎中被赶出门,因为公子被她一番大神通后病情反而加重了。这会竟又有来骗钱的。刘老二越想越气,进门拿了大扫把:“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扫把招呼!”
师徒二人跑得满头大汗:“停!”一看彼此,同样狼狈:“那个老婆婆不会再追来了吧?”
“应该不会了。”玲玲大口喘气,滑到了地上。
杨凡也一屁股坐下。“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是她家贴了告示找大夫,我们来了又不让进。”
“或许我们真的不太像大夫吧?”正常的大夫出行,最起码要乘马车吧。“我们看起来比较像江湖郎中。”
“那怎么一样?江湖郎中大都是骗人的,我们可是有真本事的。师傅,我们银子还勉强够吧?”
玲玲摸摸她的头,这小妮子真以为她是为了银子才主动上门的,也不便将计划透漏给她。
“省着点用,还好。先走把。回去再想办法。”
在客栈闲着无聊的几人听说这样的结果,都有些吃惊。
“傻子啊,居然把能真正治病的人往外推。既然不让人进门,她还贴什么告示?”
“不然,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没准就有些贪图银子的,上门试一试,可又治不好人,周家估计是叫这些人吓着了,我们两又没什么正经穿戴。这才被人当做是上门骗钱的。”
“那怎么办?”几个人都没有做声。
半响,秦思言来了一句。“在这里开家医馆,怎么样?”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飘泊,也该歇歇了。于是玲玲点点头:“我没问题。”见几人都点头同意:“开医馆的各种花销呢?银子好像不多了。”
秦思言拍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镇江沐府。
一声声咳嗽从精致的闺房里传出,一个女人快步赶来,那急促的步子显示出她焦急的神情。
“怎么还没好?”她来到床前,伸手止住想要起身的人:“你咳了有四五日了。”
“不过是春天受了点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小厮端上碗来,那女子伸头一看,皱了眉:“又是这冰糖梨水啊!喝了几日了,到底管不管用啊?”
“你没发觉我的咳嗽轻了许多吗?若不是你强制,我还想下床走走呢。骨头都松了。”
“谁知这镇江的好大夫都去哪了?若是平时,我绑也要将她们绑来。”
“我这儿已经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回主屋吧。正君身子重了,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女子心下一沉,还是这样。已经一年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吗?
[37] 相遇
镇江有两家医馆停业,而且是其中最有名的两家。其中,吴氏医馆的名声最大,占地也大,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男主人显然没有盘出去的意思,要价很高,或许是自持身价,也或许抱了一丝希望,没准哪天女主人就回来了。周家的仁德医馆,倒是小很多,不过东西各方面齐全,而且家里人显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也希望尽快脱了手。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医馆以五百两银子给了白玲玲。
这些讲价看店铺的事情是玲玲师徒弄得,银子却是秦思言掏的。白玲玲只到了声谢,也没有提什么还钱的事情,反正彼此心里都是明白的。果然,还没等新医馆开张,就传出城中王员外家被盗的消息。
医馆盘下来三日后,更名为同仁医馆,重新开张。开张这日照旧没有什么大人物捧场,再说她们也不认识。反正医馆这生意看的是口碑。于是揭了大红绸,放了几挂鞭炮,医馆便开张了。倒也吸引了许多人围着看热闹。城中几处贴了告示:主要就是说今日同仁医馆开张,免费治病。有些人便来试试,更多的人是来瞧热闹的。不用说,一旦有人肯尝试,那么医馆的生意就不成问题。
镇江出现一位高明医术的大夫的消息,渐渐传开了。许多男眷生病的人家上门来请。那个贴告示的周家更是听说并打听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来请白玲玲。白玲玲上门的时候,杨凡还特地绕着守门的刘老二转了几圈,口里啧啧有声,随行的婢女小莲不知所以,倒把刘老二吓得不敢作声。玲玲看了好笑,唤了杨凡一声,小丫头这才摇摇头,跟着玲玲走了。刘老二这才直了腰,擦擦头上的汗。天地良心,当初她真是为主人着想,免得被人无故骗了钱财去。谁知这一大一小两个衣着普通的女人真的会医术啊!她一把年纪了,竟然也会看走眼。不行,刚刚那小鬼,分明就是记恨当初将她们扫地出门的事情。万一她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主人将我辞退怎么办?不行,以后要跟小莲多多联系,搞好关系------
玲玲师徒被请进内室,原来是周家的小公子不久后要出嫁。却突然生病,出现晕眩、眼睛干涩、耳鸣、口苦等症状,家里急的不行,害怕婚事不能按期举行。玲玲一诊断,却是肝脏出了问题。随即扎针,又开了药,叫她家婢女小莲去医馆里抓药。周家主人让人捧了银子,玲玲回绝了,说治好后再送不迟。那主人就送出门来,千恩万谢的。
果然几服药下去,周家小公子痊愈了。周家家主喜不自禁,亲自领人拿了银子,又送了“悬壶神医”的牌匾过来,街头巷尾传的热闹,人人都知道新开的同仁医馆的大夫医术高超,将周家小公子的顽疾给治好了,先前多少大夫可都是束手无策的。于是医馆的生意更加兴旺,比在渠阳城开百草堂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消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又有‘神医’”出现了呢。”
“看来老天爷还是优待我们的,你说呢?”
相视一笑,同样的诡异。
同样在镇江,柳青拿起一个玉镯子,阳光下照了照,成色一般,端详的时间长了一些,一旁的老板拼命向他推销,他问一下价格,太高,略有些歉意笑笑,放下了。转而走向其他摊子。
兰心的病被他三脚猫的医术治好后,几人就去客栈落了脚。杨静岚主仆更忙了。也不是说以前她们就无所事事。虽然每到一地,她们都要出去采买些东西,但显然采买东西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时间,更何况有时连东西都没有。到了异地逛逛很正常,谁都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老是要找个借口呢,还总是同一个。隐隐的,他觉得杨家主仆身上有秘密,不能告人,最起码不能告他。因为她们习惯将他一人留下,从不带他同去。最近杨静岚更是暗示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就马上分道扬镳。厚,他还以为大家是朋友了。就算男女有别,这样赶人也使他有些伤心。
算了,好不容易通融,有个时间可以出来放松一下,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他振奋精神,想要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眼角却不经意的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江云峥!
他怎么在这里?
庆云酒楼一间小小的包厢里,江云峥和柳青二人正围着桌子相对而坐,江云峥的面纱已经揭了下来,婢女也被赶到外面了。酒菜还没有上来,一时间两人都不知怎么开口。
柳青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江云峥。一身月白色上衣,下身是莲花百褶裙,可以看出是不错的料子,看来那人对他不错。倒是面纱揭去后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久在医馆,看多了这样的脸色,便迟疑着开口道:“你生病了吗?脸色好差。”
江云峥笑笑,衬着面色,显示出一分柔弱、让人怜惜的味道:“前些日子有些受寒,如今刚刚好了,这才出来走走。你呢,好好地,怎么到这边镇来了?”
柳青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之前的动作。“她来了,我也就跟来了。”
江云峥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你是说,她、她在镇江?”
“不是。只知道在这附近的边界城镇里,总是落后一步。前几日随行的朋友病了,这才就近进了镇江找大夫看病。估计这几日就要离开了。”
听到白玲玲不在镇江的消息,江云峥松了口气,之后又涌上无数惆怅。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很多东西已经失去,也是再也无法寻回的。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不要相见,在心底默默祝福就好,以免吹皱那一池春水。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的一池春水是否被吹皱了。或许说,它从来就没有风平浪静过------
柳青一个人吃着菜。刚刚江云峥说家里还有事,就匆匆走掉了。那神情,像是在逃避什么。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他曾经与玲玲相爱过,此时既已嫁了她人,提起来多少会有些尴尬?也许这是人之常情,让家里的娘子知道相公与先前的爱人还有牵扯,只怕不太好。但是想想那个因为深爱而放手,因为失去而浪迹天涯的笨女人,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如此冷漠,想到那带着迟疑疏远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忽然觉得,那个离家出走的笨女人是个傻子;而他这个明知对方不爱自己却执意追来的人,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也许,聪明人的世界太复杂,傻子和呆子都看不懂。那么,就让傻子和呆子创造一个世界吧。在这个世界里,呆子不会笑傻子傻,傻子也不会笑呆子呆。
就这样吧!离开聪明人的世界,让呆子来温暖傻子的心。在笨人的世界里,呆子才是最懂傻子心的人。
这是最后一次,为呆子的爱情,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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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府。
“秋梅,去看看,夫人回来了没有?”沐家正君吩咐道。
秋梅答应一声,出去了。一会功夫回来了:“正君,夫人刚刚进门,只是去了兰苑。”
兰苑是郎君的住所。
沐正君的手顿了顿,又端起茶来喝。没什么意外的答案,自己本来就不应该惊讶。“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食物,夫人这几天有些劳累,不喜欢太油腻的。”
秋梅答应了一声,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正君眼神制止:“还不快去。”这才不情愿的去了。
他知道打从小跟随的贴身小厮想得是什么。八成又在为他鸣不平。明明他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君,在夫人心里却不及一个郎君。家里的仆役都知道,夫人喜欢的是她自己带回来的郎君,而对家里硬要她娶回来的正君并不满意。只是她从来不说,也从来不在仆役面前下他的面子,那个男人也从来没有争宠、征地位的意思,可是,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呢?嫁进镇江沐家,是多少男儿的梦想啊!他又掌握了合府财政及生杀大权,还怀了孩子,父亲说过,不要妄想掌握一个女人,要有宽广的胸怀,家庭才会和睦。自己既然有了身子,不能服侍,夫人去找郎君也是应该的。自己不能嫉妒,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条,让人知道了,会被瞧不起,会被休的。会被休的,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还是酸溜溜的------
兰苑。
“今日好些了吗?”沐泉问,一边让江云峥帮她换下衣服。
“已经没事了,不要担心。”
“可你脸色还是不好看。”
“你多心了。”帮她换上上衣:“快洗洗去吃饭吧。正君想必等急了。”
“好,走吧。”
“我在房里就好了。今天走的有些累了,你代我向正君告恼一声。”
“是吗?早说了让你好好休息的,不听。那我也在这里吃好了。”
“不行!”一道受伤的目光看过来,江云峥忙换了语气:“我是说,你在这里,我还得伺候你。我想早些吃了早些睡。”
沐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啊,那你就自己吃吧。”扭头对江云峥的小厮小蝶说:“去,吩咐厨房做点郎君爱吃的菜。”
小蝶答应一声去了。
沐泉随后也退出门去,关上门,出了兰苑,大树下一个人踱了过来,对她作揖。
“今日郎君碰到什么事吗?”
“到没有什么事故。只是今日遇见一个男的,像是旧相识,两人进了包厢,也不许我在跟前伺候。却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旧相识吗?想必是以前在渠阳城里认识的人。男人嘛,那应该没什么事。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苦笑,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沐泉,一碰到江云峥的事情,便成了一个没有信心的女人。
刚刚打过二更,江云峥睡得迷迷糊糊,忽然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骚动,被子被掀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他大吃一惊,刚要叫喊,那人仿佛早已察觉他的意图,一只手捂了上来:“是我。”
是沐泉的声音。他一瞬间放松了身体,随即又紧绷起来。那紧贴着的女性身体及气味让人无法忽视。
沐泉觉察出他的僵硬:“放心,我只是想抱抱你,不会做什么的。”他终于有些放松,两人就在黑暗中抱着,谁也不说话。
“云峥。”
“嗯?”
“你过得幸福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害怕自己给不了你快乐和幸福。”
“你对我很好啊。不管是吃的、穿的,正君人也好,一切都好。”
“——那就好。”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半响。
“云峥。”
“云峥?”
“睡了吗?我还有话想要问你呢。”
“——你会离开我吗?”
夜色如水,房里恢复静谧。她将怀里的人拥紧,仿佛如此才能感觉到他还是属于自己的。
同一天,白玲玲师徒在去城中某大户家出诊回来的途中,不知所踪——
[38] 相聚
“东西收拾都好了吗?”杨静岚看向兰心和柳青。两人点点头。
“那就好。赶紧吃饭,吃完早饭后我们就离开。”
已经在镇江呆了不少日子,若不是兰心突然生病,她们是不会在镇江多作停留的;听说前些日子在松仁镇附近的村子里出现过一位游方的郎中,医术高明,这会赶去看看,希望不会再次错过。
三人下楼吃早饭。今日早餐样式比较简单,她们三个倒没什么关系,有客人嚷嚷起来,老板娘忙赔罪,说他相公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早餐不如以往丰盛。这客人才没再吱声。倒是有个好心的客人推荐老板娘让她相公去那新开的同仁医馆瞧瞧,听说大夫医术不错,收费也公平。老板娘说:“我也知道。只是今个早上买菜时,路过那家医馆,上面挂着歇业。所以这么不巧。”有个客人嚷嚷起来:“什么歇业呀?那同仁医馆的大夫昨天上午出诊,就一直没回来呢。弄不好,”她压低声音说:“也叫人掳去了呢!”
“这可不能乱说。”老板娘连忙制止:“人家初来乍到,医术又好,费用也不高,还肯给咱们这些苦哈哈治病,怎会结下什么仇怨!”
“一定是结下什么仇怨吗?”那客人不满的摇摇头:“前些日子咱们镇江没影的那两个大夫,姓周的那个视钱如命,不让你倾家荡产不罢休,倒是有不少人恨她;可那吴氏医馆的吴大夫,不是挺仁厚的吗?都说她为人好,医术又高。她哪里得罪什么人来?”
那边杨静岚等三人低头吃了饭,回房拿行李。进了门,兰心扭头对杨静岚说:“主子,这事有些不对呀,怎么又有大夫失踪了呢?前些日子我就听说了,只没当回事。这里面肯定有缘故。”
杨沉着脸说:“不错,既然叫我碰上了,就不能视而不见。不过,阿青急着要找人,我们还是先办了这件事为妙。”
兰心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良久答应了一声,便拿好包裹,唤了柳青一同下楼,与那老板娘结账,坐上马车走了。
柳青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这时大街小巷的都已经热闹起来。忽然见一个铺子前挂着‘歇业‘二字,抬起头来,上面写着“同仁医馆”四个大字。原来这便是今早众人议论的那个医馆了,他扯了杨叫她看。
杨点点头:“也还罢了。只听人家说是个好大夫,可惜如此境地。但愿没什么事情才好。我们速速赶去松仁那边吧,见到了她,务必叫她也小心些。”柳青点点头,回头看了那铺子一眼,将帘子放下了。
这边玲玲幽幽的转醒过来,一时还有些迷糊,好不容易定了神,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反绑着,嘴上也塞了布,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她一抬头,脑袋就有些疼,这才记起是叫人从背后打晕了。娘的,她们不知道打后脑勺很容易出人命吗?等到见到背后那个人,她一定要让她教育一下这帮手下:绑人绑的这般残暴,万一一棍子打在重要穴位上,那她就没命给她治病了。
对了,还有杨凡呢,不会给处理了吧?她四处一瞧,扭头时才发现原来在她身后,同样是四肢反绑,嘴上塞了布,昏迷不醒。她挪着转了过去,用脚碰杨凡,好半响才弄醒了,也撑着身子坐起来,吱吱呜呜的叫不出来。瞧那屋子里是些平常的桌椅的物,并无尖锐之物,找了一会,也就死心。
没多会,两个女人进来了。一个中等个,蓝布衫,长得有些凶狠,另一个却是个瘦瘦小小的矮子,灰布衫,长得比那蓝衫女子顺眼些。两人进了门,见房里白、杨两人都醒了来,那蓝衫女子笑得有些狰狞:“乖乖跟我们走,弄得好了,没准放你一条生路。”便过去揪她两个。白杨两人只不做声(也做不了声),微微挣扎一下,便随着那女子的手劲移动。那矮子先是看着,突然说:“这样不行。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吗?这次得万无一失才好。”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随手从身上扯了一块布,倒了些液体上去,走到玲玲面前,玲玲已经闻出那带着迷药的气味,心中暗叫不好,那矮子已将她口中的布拿去,紧接着将这团布塞了进去。接着杨凡也是相同的待遇。虽然努力提神,但终究抵不过,还是迷糊昏睡了。之后便一无所知。
这日慢慢转醒过来,却是一片黑暗,身子似乎处在一个窄小的木制容器里,晃来晃去的,摇的人头晕眼花。身边感觉到还有一人,应该是扬凡了。这不知到了哪里,白玲玲心里暗暗着急。事情有些走了样,她有些心慌起来。容器不大,身子时常碰来碰去,把她摇的难受。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不摇了,似乎停了下来,白玲玲挪了耳朵过去,隐约听到一些杂音,听不清是什么。不一会,眼前忽然大亮,原来盖子被掀开来,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头伸了进来,喊着:“在这里了。”便将玲玲并杨凡先后拎出来,那边几个人围上来,帮她两解开绳子,却是秦思言、李州和燕紫轩。李州拿来水,往杨凡脸上一泼,她便醒来了。玲玲环视,原来她们被装在贩货物的木箱里,那边有四个女人被捆住,包括原先那两个女人,另外三个想必是她们后来招来帮手的。
此刻除去那四个女人,还有两个陌生的女人。玲玲上前与她们说话,才知她们一个叫杨静岚,一个叫兰心,是一对主仆,却是与柳青一同来的。
“阿青也离开了吗?”这消息让她很是惊奇,更何况,还和两个陌生的女人同行。这里面,就多少有些东西了。
“你不知道他在寻你吗?”杨静岚沉下脸。玲玲见她一瞬间有些变脸色:“没有,我离开家许久了,倒是知道阿青还活着,以为你们将他送回去了。”
那边杨静岚的脸色变了又变:“原来你竟不知道。枉费—哼!”眼睛一扫,定住眯了眼,那边秦思言便不动了,扯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上来。那边李州见势头不对,连忙说:“走吧,走吧。咱们先回去,耽搁这些时候,人还等着呢,估计等急了。”
众人这才收拾东西,将那几个女人原样扔进箱子里,赶着回去了。
几人赶着车,往医馆而去。走到巷口,已有人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却是柳青。他呆呆地站在医馆门口。众人将车赶到医馆门口,玲玲跳下车来,笑着同他打招呼:“阿青,好久不见。”柳青先是面无表情,冷不防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扑进玲玲的怀里,差点把她撞倒。玲玲慌忙稳住了身子,拍拍他:“怎么了?”柳青只不说话,将脸埋进她的怀中,两只胳膊围得铁桶一般,却是越搂越紧。玲玲有些吃不消,连忙掰着他的胳膊说:“放松些,我快被你勒死了。”柳青抬起头来,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手臂稍微松了些,仍是埋进她怀里。
柳青平时温柔沉静,极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看这样子,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玲玲拍着他安慰,过了半响,他才低低地说:“怕你出事。”玲玲笑起来:“我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呢?你放心,我可是——”抬头瞥见秦思言,忽然说不下去,半句话噎进喉咙里。秦思言面无表情的走了,带来阴风阵阵。这才发现众人都已跳下车来,站在周围,面色各异。
玲玲虚弱的四处笑了一圈,没人回应。她尴尬的拍拍柳青:“好了,我没事了,快起来吧。”又小小声加了一句:“大家都看着呢。”柳青这才慌忙从玲玲怀里起身,挣扎着站好,头低低的,面带红晕,犹有泪痕,羞羞怯怯,风情无限。
杨静岚觉得仿佛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却有卡的难受。感觉继续呆在这里,仿佛下一刻就无法呼吸,便转了头对兰心说:“先把车赶进去吧。”李州忙说:“跟我来。” 便引着她们向后门去了。燕紫轩一颗大眼咕噜噜四处转,也不动声色的进了门。只剩白玲玲一个人左瞧右瞧,一会伸手拉拉犹含羞带怯的柳青:“我们也进去吧。”柳青点点头,这才一同进了门。
早有杨凡并燕紫轩两个去烧水,大车停在院子里,将几个女人弄出来丢到地窖里,众人便先去喝茶休息。
喝茶的功夫说起来,玲玲才晓得原来柳青一直在找她,并未回家去。她经过的地方柳青基本都去过,只是每次都晚了,赶去时她往往已经离开多日。这次差点也错过了,还是出镇时听人家议论,才晓得这家医馆的大夫姓白,他又看那医馆有些熟悉,这才记起与百草堂的门面有些相似,于是四处打听,晓得正是白玲玲开的医馆,慌忙折返回来,恰巧秦思言几人得了线索,正要出门将玲玲师徒救回。正好凭添了生力军,燕紫轩虽然是男孩子,但拳脚功夫不弱,与她们同去救助。柳青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也晓得跟去只会添乱,虽然心急如焚,还是乖乖在医馆里等消息。终于在耐力尽失之前将众人盼了回来。
听完柳青的话,虽然平淡而过,她也晓得一个男孩子在外行走多不容易。心下感动,便转头对杨家主仆说:“这一路上想必给杨姑娘和兰心姑娘添了许多麻烦,我代阿青及他父母向你们表示感谢。”
杨静岚面无表情,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你是他什么人?代他说感谢?”玲玲一怔:“阿青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代他表达谢意,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请你记住,”她放下茶杯:“我帮助阿青,是看我和他的情分,与他人并不相干,我也没指望要回报。”站起身:“我去看看那几个女人。失陪了。”她的婢女兰心紧跟在她后面出了屋子。
兰心追上杨:“主子,你还好吧!”以她对杨脾气的了解,当她用那种语气说话时,表示她正窝火,这时最好不要来惹她。杨静岚放慢脚步,低头苦笑说:“没事。只是一时疯魔罢了。”
玲玲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问柳青:“她生气了?”柳青安慰的朝她笑笑:“没事,她人不错的。断不会为了这几句话生气。你多心了。”玲玲点点头:“也许吧。不过能那样无私的帮你,想必是将你当做朋友了。”柳青点点头。
秦思言越看越生气,觉得这屋子再多呆一刻,自己都要爆炸,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几个人让她吓了一跳。杨凡悄声问李州:“你主子怎么了?好像跟谁生闷气似的。”李州弹了她一下:“人小鬼大。我家主子是急着去审那几个女子,我也去看看好了。”说完站起身来,见其他几人都站起来,忙止住她们:“这审讯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掺和了。这些人不会轻易屈服的,必要时要用上些手段,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往外去了,只留玲玲四个在屋子里。
秦思言顺着地窖的梯子往下走,先前没注意,走到半节,这才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她。这才记起先前杨出来时说过要来地窖,她可不正是自投罗网吗?下意识就想转身爬上去,只听杨低沉的声音响起:“站住。”她便乖乖不动了,转过身,朝杨挤出一个大大的可怜兮兮的笑容,见他不为所动,只得委委屈屈的爬下来,立正站好。杨踱着步子来到她面前,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哟,这些日子不见,长本事了,都不认识我们这等下人了。”
秦思言谄媚的笑:“这哪能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静岚姐呀。我是时时将静岚姐放在心中的。”
“是吗?那怎么有人见了我还跑呢?”
“没有的事!只是一时眼晕,没瞧见。”
“没瞧见?臭小子,你唬谁呢!”一双手伸过来,揪起秦的耳朵:“别以为你改了装我就不认识你了。你的那点伎俩,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还不赶紧给我揭下来!”
秦思言连声求饶:“饶了我吧。好姐姐,你放了我吧。我认输还不行吗!”好说歹说,这才让杨松了手。
秦思言揉揉耳朵,老天,这些日子不见,没想到这女人的功力有增无减。将来谁要嫁她,可倒了大霉了。她心里一边肺腑着,一边试探着问:“静岚姐好厉害。我这装扮,连丫鬟小厮们都认不出的,静岚姐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实在是让小生我钦佩不已。只是不晓得我哪里漏了破绽?”名字、服侍、声音甚至举止形态,都是十足的女人,就连常人易忽略的喉结都叫他掩了去。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想套我话?”杨冷笑道:“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想下次改进后连我也认不出来,你好更加无法无天、乐不思蜀是不是?”秦让她一下戳破了心思,心下大骂,却不敢反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静岚姐这次出京,有什么事吗?”
“你想我出京能有什么事?”杨看着秦,嘴角翘起。
秦思言一下子泄了气:“抓我回去是不是?早说了我要出来瞧瞧,一天到晚呆在那个大房子里,闷也闷死了。母亲不也同意了吗?”
“你母亲只答应让你出来见见世面,最多三个月便回去。可没答应你甩脱侍卫,只带一个贴身四处乱跑,还一年之久没有给过家里一点音讯。你真不打算回去了是不是?”
“人家只是还没玩够吗!”秦叹气说:“好了,既然让你找到了,那现在要抓我回去吗?”
“本来依我的意思,是要这么办的,谁叫你像那泥鳅似的滑不溜手,一不小心就没影了。不过你运气好,我出京来,部分任务是抓你回去,另外还有些公事。今日既然碰上这事,总不能视而不见的,好歹把这案子办了再走。所以,”朝秦点点头:“你还有一段日子可以逍遥。”
“哇,静岚姐最好了,我真是爱死你了!我就说嘛,大忙人怎么可能因为我这么一个小卒子而放下满身公务呢?想必是女皇委托了众人,静岚姐真是越来越受女皇宠信了!”
“少拍马屁!”转眼就撒起娇来,真拿这个小子没办法,杨静岚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弟弟一样看待的男孩十分宠溺:“你这会子叫什么?”
“秦思言,他,”指着地窖口的李州:“叫李州。”
“思言,秦思言,幸好姓没有变,还起了这么个有诗意的名字,倒比若水好听多了。”杨静岚自言自语:“只是好好地小缇怎的叫成了李州,恁是俗气!”
“还是拜托静岚姐唤我们现在的名字,莫要叫溜了口。”
“不想让你朋友知道?这我自然晓得。你哪会不是这么干的,若是使用真名,家里早把你抓回去了,还用我出马?”
“不是这个,我怕她气我骗她,”秦思言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若是她知道真相后,不理睬我了,怎么办?”
[39] 惊蛇
“哪个她?”杨低头一想:“瞧我糊涂了。除了你们主仆,就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还是半大孩子,自然不会是她。那么就剩一个女的了,那个大夫,叫什么白玲玲的。”见秦点头:“放心,我自会注意的。看她没才没貌,难得竟入了你的眼。”
“什么呀?交朋友哪还在乎这些身外的东西。”
“是吗?别人不了解你,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气,一般人看不上的,京城里多少世家小姐都入不了你的眼。话说回来,你不会是对她——”
“没有!”一声斩钉截铁的回答,反而让原本当玩笑说的杨住了嘴,神情也渐渐有些严肃起来,两眼盯住秦,目光锐利,看得秦无所遁形,连忙解释说:“真的!她是我很好、很看重的一个朋友,”声音越来越小:“真的只是朋友------”似乎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反正她当我只是朋友。他难过的在心里加了这一句。
杨看了她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说:“那就好,记住你说的话。”
秦思言忽然难过起来,本来他就因为这样那样说不出口的事情别扭的要死,现在连唯一了解他的静岚姐也这么说,难道他的心思终究是空吗?他一下扑到杨的怀里,双臂紧紧搂住,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一言不发。
杨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怎么了?突然这么热情,我可消受不起呢。”
秦不动弹,声音从她胸口低低地传出来。
“静岚姐。”
“嗯。”
“我以后一定要跟那些京城的小姐成亲吗?”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了。毕竟我们的出身不一样,有些事身不由己。所以,”她压低了声音,劝告秦思言的同时,仿佛也在努力说服自己:“我们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一旦觉察到有些不对,就要果断放弃,若是放任下去,害了别人也终会害了自己。”
“难道富贵出身反而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若是这样,我倒宁愿生在那普通人家,不像这般事事受到约束,万事都由不得自己心意。”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那普通人家反而羡慕你这般不必为生计奔忙。话说回来,若水这般优秀,你娘亲定会寻一个相貌、家世都上等的女子配你,你还担心什么?”
“便是她万般好,那也不是我要的。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逃出京来。”他苦笑着。这几年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他家门槛了,其中不乏杨静岚口中的优秀女子。“如果我不愿意,娘亲总不能硬逼我嫁把?”
“这可说不准。虽然你娘亲疼你,但你的婚事总不能一直拖着。不过,我还是希望若水能得到幸福。总之,不管以后怎样,静岚姐会始终站在你这边的。”
“静岚姐,谢谢你。”
“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字啊!”杨静岚摸着他的头发:“这么说来,那个白玲玲是你很看重的——呃,朋友了?”
“你不知道。多接触就明白了,她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哦,让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了。究竟这白玲玲身上有什么魔力,”杨冷笑道:“让这许多人都念念不忘。”
秦抬起头,好奇的看着杨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杨觉察,便换了笑脸:“走吧,我们去审审那几个女人。”
镇江郊外一处稀疏的小树林里。
“什么,行动失败了?”黑衣蒙面人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说,郝老二那帮人不但没把人弄来,反而把自己都搭上了?”
“——是。”又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头低低地。只是面纱摘开了。
“混账!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行动之前不是叫你们打听明白吗?”
“启禀门主,那个大夫和她的跟班确实是没有武功的,我们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她们制服了。后来郝香主和心腹化妆成贩卖货物的小贩,想将人运到总坛去。只是不知哪里漏了破绽,她的同伴追上来,还带来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将郝香主她们绑走了。”
“那你呢?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没有被抓去?”那门主冷笑道。
“那时属下正巧到一旁解手,回来时才发现郝香主已经被绑起来了。属下就悄悄跟了去,看见她们将人弄回医馆,才回来报告香主。请香主恕罪。”
那门主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的她冷汗直流。“哈哈哈,”那门主突然笑起来:“恕罪?你有什么罪?既然技不如人,而且就算冲上去也是白搭,就没有必要硬拼,保存实力更重要。这跟不念姐妹义气是两码事。你能随机应变,及时报告消息,不但没有罪,我还要大大的奖励你呢!”看那跪着的黑衣人欣喜若狂:“郝老二既然栽了,你就暂待她的香主之位吧。回头我会将香主的令牌给你,并晓谕上下。这个,”她拿出一块铁牌:“你先拿着。”
是在一门里有临时专断之权的令牌,用它可以号令朱雀门上下。黑衣人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这才重新低头禀报:“门主对属下的栽培,属下感激万分,愿为门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那倒不用。不过如今倒是真有一件要紧事让你去办。郝老二她们几个被抓住,虽说她们的家人都被门里控制起来,她们不敢乱说话。难保那些人没有厉害的逼供手段,万一熬不住,将门里的秘密说出去。那可是要坏事的。为了大业,少不得牺牲她们几个了。你带几个人,夜里去把他们做了,不要露出痕迹,也不要让人觉出是特意去灭口的。不然,惊动官府那边就不好了。这件事,能办好吗?”
“门主请放心,包在属下身上,保证万无一失。只是,”那黑衣人迟疑着:“这一次就这么算了吗?”
“你们不是说这个大夫医术高超,极有可能成事吗?”那黑衣人点点头:“不错,我们打听的明白,管她什么疑难杂症,到了她手里,鲜有治不好的,真真是神医,比之前我们抓的那几个高明了不知多少。我们为保险起见,这才上报总坛的。”
“这就是了,我特意从总坛赶来,可不能这样无功而返。况且之前那些狗屁神医都是徒有虚名,只弄得越来越糟,恨不得将她们五马分尸,一刀砍了算是便宜她们了。好不容易出现个真正济事的,弄不好,这事还就应她身上了。既然已经引起注意,那就断了这条线,另想它法好了。这事我来筹划,你先去办那件事吧!”
“是!”黑衣人抱拳行礼,飞快退出树林。
镇江,同仁医馆。
听到杨凡在地窖口处叫喊,这才晓得肚子已饿得狠了,杨转头对秦说:“今日不早了。先吃饭吧,明日再问。”正兴致勃勃准备大显身手的秦一听泄了气:“这就完了?还没问出一点东西呢。”这几个人嘴巴很紧,他的厉害手段还一点没有施展呢!
杨好笑的推他:“走吧。今天太晚了,明日再来,随你怎么折腾,我都没有意见。现在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将依依不舍的秦拉走了。
洗了手,饭菜早已摆好,众人一齐上了桌,也没有什么客气的,一个个大吃起来。吃了大半,这才放缓了节奏,渐渐说起话来。
“她们什么都不肯说?”燕紫轩一听犯了愁:“那可怎么是好?”
“是啊!关键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玲玲忧心忡忡:“许多失踪的大夫还着落在她们身上呢?”
“那又与我何干?”秦撇撇嘴,末了又转头安慰燕紫轩:“不用担心,今天时间太短,我有好些厉害手段没使出来呢!明日再审,管叫她把祖宗八辈都说出来。”
“那就好。”燕紫轩羞涩的笑笑,听到情人的保证,他的心就放下了。
哟,差别待遇啊!玲玲存了气,便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大家说起住的问题来,才又说起话来。
这医馆前面是大堂,后面是三间屋子并一个院子,可以住人。先前是玲玲师徒一间,秦思言主仆一间,燕紫轩一人住中间那间。现如今柳青来了,让他再去住客栈也是不妥,就与燕紫轩同住一间。至于杨家主仆,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今日只能住到客栈去,约好明日再打听附近有无出租的房子。
就这么敲定了。吃完晚饭,杨家主仆便赶到附近客栈去,也不用人送,她们早上刚刚结账离开呢,当天晚上就回,还能不认得路。
送走了杨家主仆,看柳青、燕紫轩并杨凡正收拾桌子,玲玲便挽起袖子帮忙,被柳青制止了:“你呀,还是改不了这毛病。我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还不够收拾的?”将玲玲往外赶:“去去去,忙你自己的去。”
玲玲挣不过,只好离开。看见秦思言在前面慢慢走着,想了想,也随着走了过去。
[40] 起火
秦思言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白玲玲,便又转回头去,满心以为白玲玲要追上来与他说话,故意放慢了脚步,谁想白玲玲熟视无睹,竟越过他直走到前面去了。他一怔,大叫:“站住!”
玲玲止了脚步:“怎么了?”语气一如平常,只是低了头,看向地面。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哪有?”
“还说没有?”秦思言几步来到玲玲面前:“与我擦身而过,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有,同我说话,竟然看向地面,分明是心虚!”
“我心虚?”白玲玲没好气的说,这会子倒是正视他的眼睛:“分明是你没事找事!我一个人往前走,碍着谁了?我看你对我一肚子意见才是真的!”
“你!你!”秦思言被噎得说不出话,脸皮涨的通红,胸膛剧烈的起伏,半响才蹦出一句:“是!我是对你有意见!那又怎样!”既然如此,那就说开来:“我问你,你今天出诊。为什么没有带上小乖?”
“小乖?”玲玲的表情微微变了,随即又恢复正常:“它又不是时时呆在我身边,偶尔也自己四处跑跑,这你也知道的。只是今日我运气不好罢了。”
“胡说!只有你在家时,它才四下里活动。若是出门在外,它一步不离你的!你今日故意撇下它是不是?”
“我故意撇下小乖好让坏人绑架我?怎么可能?你别瞎猜了。”
“你不承认是不是?”秦冷笑道:“好啊,我说怎么这么巧,单单今日小乖不在你身边,你就出了事。现在想起来,你是早有预谋。说什么走够了,想要安定下来,实际上筹划着开医馆,打响名头,好让那帮坏人主动找上你是不是?你不惜拿自己做饵,也要揪出幕后之人,好,打抱不平,伸张正义,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当我—们晓得你失踪的时候,一个个六神无主,害怕你像先前那些大夫,从此没了踪影?”
“最后你们还是找到我了嘛!”在秦思言的怒火和证据面前,白玲玲只好乖乖承认:“就是因为小乖认得我的气味,我才敢这么做,不然我哪有那个胆子。再说了,我要是一开始就跟你说这个,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秦嘟囔了几句,声音不大,听不出是什么。玲玲忙不迭的点头:“我说的对吧。所以——”
“总之没有跟我商量一声,就是你的不对!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当然是好朋友了。好了,好了,下次我再这样,任你打骂,绝不还手!”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提前跟你报备一声,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终于哄得秦思言平息了怒气,白玲玲松了一口气。转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紫轩说过我的坏话?”
秦思言的面皮一下子红了,咽着唾沫,大声说:“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白玲玲扭头盯住秦,目光锐利,使他无所遁形:“那怎么前一天还好好同我说话的人,第二日见了我就跟鬼似的?”
“这我怎么知道?弄不好他忽然看你不顺眼,不想理你罢了。”
“你还狡辩?分明是你约他散步,对他说了些话后,他才避着我的。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夺朋友相公的人吗?”
“人家哪有那个意思?”秦小小声辩解道,随即大声说:“总之,你离紫轩远一点就是了!”低着头大踏步回房去了,没有再理会白玲玲。
白玲玲无奈的耸耸肩,也慢慢的踱回房间去了。
门后转出三个人来。
“原来白姐姐是好人。可是,”燕紫轩歪着头:“娘子为什么要骗我?”
“笨蛋,这都不晓得。”杨凡嘲笑他说:“秦姐姐吃醋了呗!”
“吃醋?她吃我跟白姐姐的醋?难道说,娘子,娘子她——”
“是啦是啦!恭喜你,她喜欢上你了。”
燕紫轩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几乎喜极而泣。老天,真的让他等到了。
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的柳青终于理出了一丝头绪:“等等,你是说,秦思言是你娘子?她成亲了?!”
“哦,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杨凡说:“前些日子经过新月堡,燕哥哥抛绣球择亲,结果被秦姐姐抢到手里。于是就这样成了亲。”
柳青诧异的看向燕紫轩,后者羞涩的点点头。“老天,依秦的性子,我还以为要许久才能定下来呢!没想到她竟是我们之中最早成亲的。人生际遇竟是这样奇妙。”
“我也没想到呢。”燕紫轩感慨的说:“先前我只是同娘亲赌气,她总是要我嫁些我不喜欢的人,这才弄了个抛绣球的法子,没想到就这样遇到了娘子,而且喜欢上了她。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任性,若是绣球被一个浑人抢到,那我还嫁不嫁?”
“显然你运气不坏。”柳青努努嘴。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该死的好。”燕紫轩赞同的点点头。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把一旁的杨凡吓了一跳。
“搞什么?”奇怪的瞅着他两:“你们疯魔了?”
不管杨凡的抗议,燕紫轩拉起柳青的手,热情的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房间,是我亲手布置的呢,看看你喜不喜欢,咱们再商量着改动。”
“好啊,我也十分期待呢。”两个人手拉手亲亲热热的走了。剩下杨凡一个人在那里,饶是她聪明伶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刚刚才相识的两人怎么一下子就熟稔起来。
奇特的男人的友谊。搞不懂。
摇摇头,索性不去想它,也转而回房去了。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白玲玲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谁?”
“是我。”秦思言的声音:“快起来,屋子走水了!”
玲玲一凛,连忙起身穿衣,一面将睡得香甜的杨凡叫醒,幸而月光还算明亮,两个人也不用点油灯,摸着就将衣服穿上了。秦思言在门口不住的催促。慌忙出门,大片大片的浓烟,呛得人直咳嗽。隐约听见叫喊声,孩子的哭闹声,敲梆子的声音,种种混杂在一起。烟熏的眼睛流泪,什么都看不清,好不容易摸到了墙,找到后门,这才逃了出来。
柳青和燕紫轩先一步逃出来。六个人灰头土脸,出来一看,这才晓得最先着火的是隔壁一家开布庄的房子,由于都是易燃物品,房子哔哔啵啵的烧起来,附近浓烟滚滚,红红的火苗照亮了月夜。瞧这势头,已是烧了大半,救不了了。医馆挨着布庄,也是烟雾弥漫,火苗似乎开始往这边窜。这时整条街的人都已闹醒,见医馆危急,人人帮忙提水救火,玲玲几人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等杨静岚主仆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发白,大火刚刚被扑灭,只余几个灰烬处还冒着烟。那家布庄已是烧得面目全非,大梁屋架等都烧没了,只余几面烧得乌黑的墙,所有物品化为灰烬。那家布庄的主人并几个伙计坐在大街上,望着烧得精光的屋子,欲哭无泪。
相比之下,医馆这边的情况就好的太多了。火是从后院那边传过来的,所以只后院中秦思言的屋子烧了一半,其他两间倒是无事,只被烟熏得乌黑。由于火苗在后院就被扑灭,并没有传到前面去。因此大堂倒是无事,药材等没有什么损失。
几人四处道谢,打着哈气的左邻右舍便陆续回家补觉。那个布庄老板见事已至此,也就与几个伙计垂头丧气的离去。她开的布庄不只这一家,因此虽然一时心痛,也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
医馆众人便先到大堂里坐下。
“真是飞来横祸,”杨凡感慨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成这样了。”
“或许是谁晚上起来不小心吧,布匹之类的东西本来就很烧着,好在人没事,就是万幸了。”杨静岚说。
“是啊,比起布庄来,我们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玲玲说:“不过这几日医馆得暂时歇业了。要找人修缮房屋,粉刷墙壁,购置损坏的桌椅等等,大家也有的忙了。”
于是开始商量着分配任务,杨家主仆去买刷子、石灰等物,玲玲央邻里介绍了一个修缮房屋的人,与她商谈价钱,其他人打扫收拾的,都忙碌起来。
杨静岚正笨拙的刷着墙壁,她之前哪干过这等粗活,墙被刷的横七竖八一道一道的不说,自己也闹了个大花脸。看见兰心进来,没好气的说:“主子在这里累死累活,你到一边逍遥去了。”将手中的工具递与她。兰心却不接,附上耳来对她说了几句,她一听怔住了:“什么?!”
这一下叫的很大声,屋子里几人都扭头看她,杨沉声说:“说吧。”
“刚刚在院子里,无意中看见地窖口的石板挪开了一些,便一时好奇下去看了看,”感觉几双视线都盯住她,不由咽了口唾沫。
“那几个绑回来女人,死了。”顿了顿:“被烟——熏死的。”
[41] 挑明
回到大堂,众人各自静坐无语。刚刚她们一起下去看过了,虽然不能相信,但几个女人确实是死了,而且死前挣扎的厉害。可以看出她们拼命想要挣脱,只可是绳子绑的极紧,即使手腕上勒出深深的伤痕,也未能阻止死神将她们带走。
相对于其他人的不可思议,玲玲对这件事到比较能接受。实际上,现代社会中,因发生火灾而死亡的人当中,只有一小部分是被火烧死的,而大部分是被火阻断,窒息而死,也就是这里说的‘被烟熏死’。
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想藉此揪出那个绑架大夫的幕后黑手,谁知还没问出一点线索,就这样莫名其妙断了。让人不得不想,这场火发生的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杨静岚主仆去处理尸体,怎么处理就不必详细说了,这件事也暂时落下帷幕,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从此只能咽进肚子里。若是让人知道了,说不清道不明,不晓得会惹来多少麻烦。
歇了一会,大家照旧干原先手头的活。打扫的打扫,找人的找人,仿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明白:事情再次转明为暗,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粉刷屋子好办,一天功夫满够了。只是秦思言主仆住的那间屋子烧了一半,得找人来修理,而且最少得十天半月的功夫。好在在附近找到出租的屋子,总共有四个房间。秦家主仆便暂时搬了去。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同仁医馆除秦之前住的屋子还在修缮之外,其余房间粉饰一新,许多破损的桌椅等也换上了新的。医馆恢复开张,这会子就像先前在渠阳城时,玲玲坐堂,杨凡、柳青抓药煎药。重新开业后的同仁医馆,来瞧病的人络绎不绝,三人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燕紫轩帮了不少忙。他之前听信秦的话而刻意避开白玲玲,之后偷听秦与玲玲吵架,知道玲玲是被冤枉的,而且先前还帮他与秦撮合,他心生愧疚,见医馆忙成这样,自动的帮忙做一些琐碎的事情,别看他不懂医术,单是这些事,就分去柳青和杨凡不少的工作,医馆顿时变得有秩序多了。也因此,他与玲玲、杨凡和柳青处的越来越熟。
秦思言主仆依旧时不时来骚扰一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每次吃饭一定准时出现,或早些或晚些,少有几次错过的。
至于杨静岚主仆,也许还是大家都不太熟的缘故,除了柳青,但他是个男的,因此两人极少过来。偶尔被秦拉过来一起吃饭,很多时候是见不到她们的。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忙什么,也许是游山玩水,玲玲她们都没有刻意去打听。
这日晚饭过后,秦思言对燕紫轩说:“今日夜色不错,出去走走吧。”
意中人主动来邀,燕紫轩自然答应,乖乖的跟了出去。
今日是四月十四,正是月中。一轮明月圆满如盘,月色似水银倾洒大地,飘扬的柳枝、古朴的房屋,都像镀上一层微弱的金边,现出一种婉约的朦胧之美。
“这几天住的还习惯吗?”
“嗯,还好。”
“真的吗?不要勉强。你之前吃住肯定都是上等,现在却要和人挤一间屋子,肯定很不习惯。”
“不然怎么办?去住客栈吗?”
“那倒不用,你知道,我们租的房子有四个房间。我可以和李州挤一间,挪出一间来给你用。”
秦诚恳的说。
难得心上人为自己着想,燕紫轩心里美滋滋的:“这样,不好吧。还要麻烦你跟别人挤一间。”
“不麻烦,”秦连忙保证到:“一点都不麻烦。咱两什么关系,我能跟你计较这个。”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惜‘甜言蜜语’。
低头想了想,燕紫轩还是拒绝了,说他这样住着也习惯了,再说有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一起,感觉也不坏。几日下来,两人早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乍然分开,他还舍不得呢。
秦思言心中焦急,却不得做出欣慰的样子褒扬燕紫轩,看着他雀跃的神情,心里郁闷的要死。不行,已经有一个柳青在那儿了,虽然他比较文静,玲玲也似乎一直将他当做弟弟。但这个燕紫轩可不一样,又有才又有貌,活泼开朗,保不齐时间一长白玲玲就瞧上了。他可没有太大的把握。
当秦再次暗示玲玲有不为人知的怪癖,要燕紫轩离她远一点的时候,燕紫轩转过身,歪着头,盯着他一言不发,脸上似笑非笑。
秦让他看得不知所措,约莫觉出一丝不妙:“怎么了?不相信是不是?我跟你说——”
“行了,我的娘子大人,你就别在这里诋毁人家了。”燕紫轩忍俊不止:“你跟白姐姐那天吵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什么?!”老天,露馅了。
“你的心思我知道的。”燕紫轩来到秦面前:“你怕我与白姐姐接触多了,喜欢上她是吗?难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吗?”看着秦的眼睛,郑重的说:“我燕紫轩喜欢的只有秦思言一人,此生不渝。所以,”嘴角慢慢的弯起来:“你不要吃醋了好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秦思言在心中大声呐喊。
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燕紫轩挽着郁闷不已的秦思言继续散布,瞧见玲玲自对面走来,兴奋得与她打招呼。白玲玲看着她们亲密的样子,心里自然替他们高兴,赞赏的同燕点点头:干得不错。燕紫轩羞羞怯怯的低下头去。秦将这一切看得眼中,心底的火越烧越旺。
“紫轩,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跟玲玲说。”秦对燕说。
燕紫轩皱皱鼻头:“可是人家还没有散够呢。——好吧!”委委屈屈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两个人在那里说话,似乎是要吵起来了,因为两个人都是一副气愤难当的样子。
她们在争论什么呢?怎么好好地又争吵起来。想到刚刚秦对他说的一番话,心中一凛:不会吧!我都已经表明立场了,娘子还是不放心吗?他早已将玲玲看作了朋友,虽然很高兴秦如此在乎他,但也不愿这两人因为莫须有的事情伤了和气。
打定主意,他转身往回走。看这两人的激动的神情有增无减,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个明白。他边走近边想。
就在这时,白玲玲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秦思言忍无可忍,抓住她的肩膀,大声的吼出一句,却将他双脚钉在原地,动不了了。
“因为我喜欢你!”
紧接着,秦思言的嘴就堵在已成石化状态的白玲玲的嘴上。
一瞬间,燕紫轩也成了石化状态。
吻,密密的急切的吻,纵是半处于石化状态的白玲玲,也隐约感觉到那吻来得急切、暴躁、隐忍和深情。就像引燃了万吨炸药一样,急切、猛烈、惊天动地。这段时期所有的忍耐、不能说出的话语,都深深蕴含其中。
后知后觉的白玲玲想要往后退,秦的胳膊早伸了过来,挽住她的脖颈,将她上身固定住。白玲玲呜呜的叫着,对方却不丝毫不为所动。她力气又小,挣脱不开,无奈中绝望了,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任秦吻得天昏地暗。反正他总不能这么一直亲吧;亲够了,自然会松开。
却没想到渐渐的自己也迷失了——
秦思言将头搁在白玲玲的肩膀上,双手依旧搂住她的脖颈,大口大口的喘气。两人的胸膛都起伏着,感觉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对方的汗水、气味、心跳都格外的清晰。
渐渐平静下来的秦思言,回想起自己大胆火辣的行为,脸上浮上了一层晕红。微微转过头,看见白玲玲仍是有些摸不着调的样子,十分好玩,他扑哧一声笑了,内心的羞怯去了大半,胆子又变大起来,笑嘻嘻的说:“怎么样,我的技术还行吧?”
玲玲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经验——”看见秦的惊喜的脸,这才忽然想到,不是该谈论这个的时候吧!
“你,你怎么可以吻我?”结结巴巴的控诉。
“因为我喜欢你。”反正已经说了,某人大胆表白。“喜欢你才吻你。”
“你,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呜呜,老天,她不要活了。虽然同性恋在现代社会逐渐被人们接受,而她本人也没有半点歧视她们的意思。可是,不代表她也要是啊!“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男人,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这样啊。”秦思言低头想了想,半响严肃的抬起头来:“那我就当男的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玲玲哭笑不得,这人平时那么聪明,这会子八成装傻呢:“我是说,我喜欢的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不是你这种——呃,虚凰假凤,你懂不懂?”
看她有些急了,秦便不再逗她,伸手在脸上一阵摸索,一会一张薄薄的面皮被揭了下来,而玲玲也看呆了。
只见一个光洁妩媚的脸蛋,又干净又俏丽,亮晶晶的双眸,凝如玉脂的鼻子,以及樱桃小嘴。许是长时间带着人皮面具,脸色微微有些白,却在白玲玲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染上了一抹玫瑰红。见白玲玲呆呆地样子十分可爱,他捂住嘴,无声的笑了,刹那间的笑颜如雨霁云开般妩媚动人。
一双手在她眼前挥舞,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回魂喽!”
说实话,秦思言这般沉鱼落雁的丽色,以往为他带来的是无尽的麻烦,可是,看见心上人为自己容貌倾倒的样子,心里真是美滋滋的。
白玲玲又闹了个大红脸,她这样子,快赶上色女了。不过,没想到,秦思言长得那么美,虽然之前容貌也不差,但没这般清丽脱俗。只是不知道好好地,为什么要弄个面皮,难道不憋气吗?据她所知,秦思言是最爱招蜂引蝶的,没理由放着好好地容貌不用而用个次等的。难道说,他有什么隐情?例如,被人追杀------
这边正胡思乱想着,见秦思言手伸到脖颈处,一摸索,又是一小快面皮被揭下来了。
玲玲发誓,她来到异世界这许多日子,吃惊的次数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受到的刺激多。只见光滑的脖颈上,出现一个她没想到的东西,男性的特征之一——喉结。
眼光再往下遛,女性的特征之一——胸部,确切的说,是□。
顺着白玲玲诡异的目光,这才瞧见问题出在哪里,秦连忙解释:“这个,”一只手放在两胸之间,“是假的。”伸手想摸衣带,忽然记起场合不对,脸红红的解释说:“暂时不方便拿下来。”顿了顿:“你只要明白,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就行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做女人打扮?这会子又突然想要恢复男儿身了?”
看对方有些不悦,秦连忙解释。理由很简单,他是男儿身,就不能出来自在行走,改了装,还可以逃脱家人的抓捕。至于恢复本身,却是之前一切叫他忍无可忍,更何况,只有恢复了男儿身,白玲玲才有可能喜欢上他。
说实话,不管别的,白玲玲觉得自己一直将秦当做朋友的,被突然得知对方瞒了她许多秘密,她是有些生气的。听了秦的解释,她这才有些释怀。更何况,这个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个令人一时震惊的爱情宣言——
“我喜欢你!”秦又重复了一遍,神情严肃:“你喜不喜欢我?”
白玲玲下意识的想逃,却在秦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有些恼羞成怒:“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喜欢还是不喜欢你自己都不清楚吗?”
“那好,我不喜欢!”
刚刚出口,被秦按住了肩膀:“不要轻易将这种话说出口。”
白玲玲垮下肩:“我,我是真的不晓得了。你知道的,一直以来大家都是朋友,你突然说出这种话,让人很震惊,也很苦恼。”末了试探的问:“别搞这么复杂,我们继续做朋友不好吗?”
“不好!”秦斩钉截铁的回答,斩断了白玲玲最后一丝奢望。“我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再答复我。”
“一天太短了,起码三天吧。”
“不行,一天我都快等不了了。”
“三天。”
“一天。”
“那就两天。不行拉倒。”
秦无奈的摇摇头。她当这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呢!“好吧,两天就两天。”没办法,妥协了。“不过,你一定要认真考虑,不能敷衍。”他郑重的说。
白玲玲点点头。两人顺着路往回走。
“你要继续瞒着大家吗?”白玲玲问。
“不会。不过,最起码要先听到你的答复,看情况吧。”
“李州,也是男的吗?”
“是,他原叫小缇,我还是姓秦,叫若水。不过,你还是继续叫我思言就好。”
两人再没多言语,各自回房睡下了。
隐约听到脚步声,知道两个人回来了。静谧的房间里,燕紫轩脑海中混乱一片。刚刚看到那惊人的画面,他就捂住嘴巴,慌不择路的逃了回来。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着身旁柳青均匀的呼吸,他睡熟了——燕紫轩下了决心,悄悄起身穿衣,出门去了。
一会功夫,来到镇江一个热闹的所在。看着披红挂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挂着“流香阁”牌匾的花楼,他伸进怀里,捏了捏钱袋,长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的走上前去。
秦思言怎么会突然喜欢上她呢?她们一直是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的,她没有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举动呀?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自己除了会点医术之外,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他到底看上自己哪一点?白玲玲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忘了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有了这心思的。
仔细想起来,秦思言总是让自己离燕紫轩远一点,自己还为这个生过气,以为他是怕自己喜欢上燕,现在看起来,怕喜欢上是真的,只不过不是怕自己将燕抢去,而是怕燕抢去她。真是好笑,什么时候,她也变成香馍馍了?不过依她看,人家燕紫轩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秦胡思乱想,自己找了个假想敌。其实,在她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她很清楚自己,就算到了异世,她也没什么大本事,算不得优秀的人,唯一爱过的人,被老天愚弄的错过,好不容易峰回路转,他已经爱上了别人。现在想起那段有如地域般的日子,已经不如当初那般痛彻心扉,但是不经意碰触到,还是会隐隐作痛。这样的她,哪有资本让别人喜欢?少了一块的心,又有勇气去喜欢别人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在经历了那一段失落的爱情之后,隐隐的对爱情有一丝丝抵触,也许是有些失望,也许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总之,她对爱情有些畏惧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她骨子里对爱情的畏惧,并不是从这一次失败的爱情开始的,而是在她童年时期,目睹了父母失败的婚姻后,就在心底生根发芽了。虽然那个所谓的父亲最后并没有什么好下场,她也已经对他没有了最初的恨,但是童年时期的经历,对人一生价值观的影响是巨大的,大到你无法想象,以至于根本不曾想到。
话又说回来,难道秦是从遇到燕紫轩之后开始发觉喜欢自己的?应该不会,自己最初跟燕也没有多熟那。那在往前想,想——
“啊!”白玲玲忽然想到,看杨凡和几个病人正好奇的看着她,这才晓得自己又走神了,而且失声叫了出来。她歉意的笑笑,低下头继续写药方,写完交给病人,让她拿给柳青抓药,并叮嘱她忌冷忌辣。示意杨凡叫下一个。这片刻的功夫,她又晃了神。
难道是他落水,自己对他人工呼吸那次?哎呀,疏忽了,这不是在现代社会,估计除了她也没人晓得嘴对嘴是在救人,而无任何暧昧。当事人只会想到自己被占了便宜,依这个世界对男子的要求,他们除了嫁给这个女子之外,也别无它法了。当然,若是那些已成了亲的,不是自裁以示清白,就是杀了这女子保住清白。以秦思言的性子,若是遭到拒绝——,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不行,到时候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她当时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为了救人,总不能把自己也搭上,以身相许把?江湖儿女,打打闹闹,这些在所难免的。对,就跟他这么说。
打定了主意的白玲玲完成了一桩心事,心情十分愉快,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进来,在那里犹犹豫豫的,连忙招手,叫她到跟前来,将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杨凡看着原本黑眼圈,哈气连天,且不时走神的师父忽然精神振奋起来,又看看同样是黑眼圈、无精打采的燕紫轩,心想这两个人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夜里都没睡好,而且怎么跟约好了似的?她们两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紫轩,紫轩。”燕紫轩回过神来,是柳青在唤他。“阿青,什么事?”
“昨天晚上是不是没休息好?瞧你,哈气连天的,站着都能睡着,”接过她手里的工具:“你去睡一会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
“哎呀,你不知道,当初在渠阳城的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如今也没差出多少。去吧,补一觉,休息好了再来。”
燕紫轩点点头,他昨天晚上直到巳时才回,早上又起的早,根本没睡够。他要先睡得饱饱的,有了精神,再想法子对付秦思言,他一边想着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吃过午饭,燕紫轩对吃饱喝足的秦思言说:“娘子,你这些日子搬去那屋子住,听说房子不错,比我们这边还好。”
“还行,不过也没差多少,就算差点我也习惯了。怎么,”秦思言好奇的问:“又该主意要搬过去了?”
“那倒不是。”燕紫轩微笑着:“只是娘子你住在那里,我都没有去看过、关心过,实在是失职。这会子没什么事,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他向李州试探着打听过,得知杨家主仆每日但凡出去,一般是不会回来吃午餐的,大抵得下午或傍晚时分才回,今日正巧是有事出去了。而李州每次见自己跟秦在一起,都是远远躲开的,这次自然也不会来自讨没趣。目前为止,事情还算顺利。
禁不住燕哀求,秦思言领着他离开了。众人冲燕紫轩投去或鼓励、或调侃的目光,燕紫轩只微微笑着,状似自豪外加一丝羞涩,他怕自己的笑容太假,被大家看了露出破绽,所以低头跟着秦思言,快步离开了。
地方到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几步路就到。同镇上的许多房子一样,照旧是有一个大院子,左右各两间房,中间是大堂。不过条件确实比同仁医馆好很多,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但是十分雅致,房间布置得既有乡土气息又不落俗套,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或是一群,或是几棵,错落相间,有些已经开了,很是赏心悦目。
秦思言领着他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看他有些累了,便让到大厅里去喝茶。拿起茶壶,这才晓得李州没有跟在身边,没有热茶可喝,又不能招待人家凉茶,她犹豫了一下,便对燕紫轩说:“你等等,我去烧点水。”燕紫轩连忙拦住她:“我在这里,岂有让娘子动手我闲着的道理。”接过茶壶。秦不放心:“你行吗?”燕紫轩笑笑:“你放心,我在家时虽没做过这些活,这几日在医馆帮忙,这些多少都会了。”拿着茶壶去厨房了。
点火,添柴,烧水。水开了,他拿过两个茶碗,洗干净,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进其中一只茶碗里。他心慌的厉害,生怕秦突然闯进来,手抖抖嗖嗖的,到底撒了一些出来。他连忙用抹布清理干净,厨房里的茶叶放在柜子上,是个显眼的位置。他取下来,弄了一些扔进茶壶里,将烧好的开水直接倒进茶壶,又将茶壶的水浇到茶碗里。长长吸了口气,他端起茶盘,向打听走去。
秦思言忙上前迎接:“辛苦你了。”却接了个空,燕紫轩灵巧的把盘子移到一边:“娘子只管好生坐着,我来就好。”秦只好退回原位坐着,燕紫轩送了一碗茶上来:“娘子快尝尝,看我的茶泡的怎样?”
秦思言连忙捧场的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喝了一口,似乎没有李州煮的好呢,他想,面上自然表现的十分愉悦。加上他也有些渴了,哪还计较这些。
一会儿功夫,一碗茶叫他吃了个干净。
燕紫轩一旁坐着,看似悠闲自在,心里却一直静不下来,身子挺得僵硬,间或抬头偷偷瞅秦两眼。秦吃完茶,放下茶碗,见燕紫轩正看向他,便笑道:“怎的不吃?”燕紫轩忙堆起笑容,说:“刚刚有些烫。”说完端起茶吃了一口。
秦思言说:“刚刚到不觉得。我渴得狠了,一气吃下,这才觉得有些热。”边说边用手扇扇。燕紫轩心头一凛,忙放下茶碗,拿起茶壶,又给秦续了一碗。看秦不注意,便故意抖了手,水浇到桌面上,溅起微弱的水滴,顺着桌角留下,秦躲避不及,袖子湿了一小块。
燕紫轩连声道歉,从怀中掏出丝帕给他擦,却是不太容易。秦安慰他说:“没关系,我回房换一件就好。”于是赶忙回房。
刚刚将湿衣服脱下,燕紫轩在外头敲门:“娘子,换好了吗?”秦思言连声说:“还没有。”一边将翻出的衣服往上套,那边燕紫轩已推开门走了进来。秦思言吓了一跳,慌忙躲到屏风后面,一边叫着:“我还没换好呢。”一边赶紧调整。
燕紫轩恍若未闻,径自朝里走来:“我们都已经成亲了,有什么关系?”走到屏风之后,看见秦穿了一件湖水绿的长衫,身量高挑,俏鼻剑眉,大眼红唇,肤若凝脂,真是又高雅,又俏美。看到这里,他更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将心上人夺回来。
他几步走上前,秦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房间,他就有一种燥热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好似身体不是自己的了。燕径直上前,低头弄起他的衣带来,原来他匆忙之中系错了。
秦不由松了口气。看见燕系好衣带,以为他要退开,谁知燕的手竟摸上了他的脸:“娘子,你长得真好看。”
好奇怪的感觉,秦思言想。那只手像有魔力一般,所到之处一片清凉,身体里那股躁动似乎被安抚了,又似乎更加活跃起来,反正舒服的很,他不由呻吟一声,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在主人怀里撒娇。两个身子贴近了,刚刚系好的衣带被解开,一双红唇慢慢凑了上来,使他不由想起那日吻着这双唇的销魂滋味,他仰起头,面含春色,看向自己心爱之人——
不对!他不是她!秦思言一个机灵,慌忙将对方推开,不料身子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手搁在对方身上,反而像欲拒还迎一样,只得将头撇向一边,叫对方吻了个空。他慌了神:“走,走开!”
今天一切都不对劲,他莫名其妙的燥热、对一个不是心爱之人身体的渴望,他似乎不是自己了!少了身体的接触,那份燥热似乎又泛了上来。
正情浓时,忽然被躲开。燕紫轩一怔,接着扑上来抱住他,朝他脸上胡乱吻来。秦思言气喘吁吁,气息微弱的说:“不要,不要,不要------”
燕紫轩被他一连串的拒绝暂停了,他伤心地问:“为什么不要?你明明喜欢我,身体这么渴望我,为什么还拒绝我?我要让你知道,男人的身体比女人的更好,你只是被迷惑,这才分不清。等我们两好后,你就知道了,你会更喜欢男人的。”
秦思言叫他一席话说的一头雾水,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男人的身份?
看着秦迷茫的眼神,燕紫轩可怜的笑了:“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看到你亲她。”看着秦的眸子睁大,想要辩解,他笑了:“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昏头了。你放心,我昨天晚上特意去青楼学了些技巧,一会服侍的你舒舒服服的,你就知道了,其实你喜欢的还是男人。”
秦这才弄明白,原来他以为自己搞断袖。“那、那碗茶——”
“有□,也是我从青楼弄来的。”
秦思言哭笑不得,刚刚用内力强制压下,这会子似乎又翻腾起来,他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其实就算没有今天这事,过两天他也会将这些说出来的。于是抓起燕的手,放在自己两腿之间,那已经胀胀鼓鼓撑起来的‘小雨伞’上。
燕紫轩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只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棒子似的东西,还无意识的捏了两下。秦忍不住呻吟起来,他这才震惊的看向秦,当即石化。
“啊!”回过神来的燕紫轩跳起来,一手指着秦,一边结结巴巴的不成语句:“你,你是——”
“对,没错,我是男人,所以我不能当你的娘子,我喜欢的是女人。”秦强忍着解释:“以后我会跟你解释的,现在可不可以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他快忍不住了。
“啊!那怎么办?”燕紫轩大脑一片混乱:“怎么办?”
“先扶我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口大水缸,秦思言现在就坐在里面。清凉的水似乎将燥热压了一些,秦思言吸了口气,整个人浸到水里,感觉水温柔的抚摸他的肌肤,无处不在。直到一口气吐尽,这才‘哗’的一下探出头来。
“好了吗?这样行吗?”燕紫轩紧张的问。
“不晓得,只是似乎轻了些,不知道一会会不会又上来。”抹了下水:“你当初买这个的时候,有没有打听一下药效?”
“没有,他只说保准管用。”实际那人看他一个男子来买这种东西,自然猜到是什么事情,拍着胸脯,说肯定让他心想事成。
“该死!”秦低低地骂了一句。他曾经好奇,扮女装时去过青楼,知道许多青楼女子将□下到客人茶里或酒里使客人尽兴,或者老鸨用在让不肯接客的雏儿的身上,有些是无药可解的,只有与人合体方可解;有些即使是不用合体,但过程十分难熬。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看见秦那样难受,他也慌了:“现在怎样?你,你还好吗?”
秦思言见他急的不知所措的样子,不忍心苛责他,再说这件事他也有错:“帮我把玲玲叫来,或许她可以解这药。”
“哦,好,我马上去。”燕紫轩扭头向大门跑去。
“等等,”秦喊了一声,燕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只叫玲玲一人来就好了。其他人,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
[42] 混乱
同仁医馆里,白玲玲正从房间出来,要开始下午的会诊,见燕紫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满头大汗,衣衫凌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缘故,忙上去一把扶住,连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燕紫轩大口喘着气:“快,快跟我去。娘子、娘子她(原谅他一时改不过来)——”忽然想起秦嘱咐他的话:“没什么,只是我们遇上点事。”见杨凡从大堂回过来,忙凑到玲玲耳边说:“这件事,一时不好说明白,你不要让别人知道。路上我再跟你说。”白玲玲点点头。
杨凡已到了跟前:“怎得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秦姐姐呢?”又对白玲玲说:“师父,已经有病人了,不坐堂吗?”白玲玲摇摇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今天下午换你坐堂把,遇上什么拿不准的,让她明日再来。”杨凡点头,回前面去了。
白玲玲拿了药箱,与燕紫轩出门,路上,燕紫轩简单的讲了事情经过,把白玲玲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他当时去而复返,还只听了半句,竟然怀疑思言和自己有断袖之癖。还做出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燕紫轩草草给秦思言擦干,将他合力弄到床上,玲玲取出银针,朝他臀部的几个穴位扎去,即使燕紫轩在一旁帮忙,还是摁不住他,险些扎错了穴位,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几番下来,三人都是满头大汗,不过秦思言是香汗淋漓、媚眼如丝,而玲玲与燕紫轩二人则是累的气喘。
看床上的秦思言似乎暂时安静下来,玲玲吁了口气,燕紫轩一旁急不可耐,连声问:“怎么样?这会子没事了吗?”玲玲将银针一一取出,擦了擦汗:“暂时压制住了。不过以防万一,紫轩还是跑一趟吧,去向卖你□的人买解药,哪怕没有对症的,别的解药也行,多少总会顶些事,我留在这里,万一药效再次发作,也能暂时顶住。你快去快回。”
燕紫轩点点头,又对床上虚脱的秦说:“等我。”也不管秦听没听见,回不回答,便一溜烟走了。
燕刚刚出门,秦思言便睁开眼,低低地叫了一声:“玲玲。”
白玲玲忙近前:“怎么样?好些了吗?”秦微微的点头:“好多了,只是这会子全身软软的,没有力气。”白玲玲见他还能正常与她说话,稍稍放了心,微笑说:“这再正常不过。你稍微忍忍。一会紫轩找到解药回来,我再秨以针灸,保你好的。”
秦思言微不可及的点头。他现在只说几句话便觉得气喘,只得歪了头,瘫在床上喘气,如同夏日里伸长舌头散热的老狗,麽有一丝气力。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不说话。过了一会,秦思言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软,来势汹汹,似乎内力也压制不住,一下子便被冲垮。他暗叫不好,忍住那深深地躁动,嘴角还是不小心吐出一丝微弱的呻吟。玲玲见他满头大汗,忙寻了汗巾为他擦汗,他想叫喊,叫她离他远一点,却无力开口,眼看着身子靠近,他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叫嚣:抱住她!抱住她!
白玲玲的手刚刚碰到秦的额头,秦一个激灵,似乎身体的某部分开关被启动,再也关不住内心欲望的野兽,任它肆虐,任它咆哮,任它毁灭。
于是狂乱的吻,激情的无所不在的触摸,便朝着白玲玲铺天盖地而来。在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衣服已经被扯得稀烂,四散在床沿,秦思言在她脸上疯狂的啃噬,她死命推拒着,却怎么也抵不上练过武功的人的力气,即使她是一个女人。渐渐的,似乎不只是秦陷入狂乱之中,那无处不在的吻和抚摸,似乎也使她迷失了。那陌生的、激烈的、如狂风暴雨般的激情有如魔咒,使他沉迷,更让她恐慌。她的身体在战栗,心中却大声对自己喊着:不要!不要!
她的一只手被秦压住,动弹不得,另一支便胡乱的在床上摸,指尖扫到一个东西,不是一般软软的衣服的料子,而是结实的磨人的厚实布料,她立刻晓得是什么了,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
终于,在秦思言疯狂的扯掉她两腿间最后一块布料之时,秦忽然头脑一阵眩晕,便昏了过去。
白玲玲慌忙将他推开,踉跄着下了床,发现浑身□,羞不可抑,只是环视四周,两人的衣服都被秦扯得稀烂,哪里还有一块完整的。忙扯了床单勉强披在身上,想了想,走向衣橱。只是每走一步,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抗议,她不由红着脸一阵骂。好不容易找了一件勉强合适的衣衫,换上。她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老天,刚刚她的清白差点就没了!说句实话,虽然来到女尊国,但是她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改变。例如尊重男性,不讲男性看做弱者,以及男女之间的亲密行为。无所谓谁是尊,只要其中一方不情愿,强制的一方便是施暴者。如同刚才,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是在占便宜,而且依世俗的观点,不占白不占。可是在她看来,那就是□,即使他身不由己。想起秦那狂暴的迷失的动作,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老天,她几乎可以肯定,她的心灵会留下阴影,这还是没有成功;若是真的成了,她恐怕要靠看心理医生过日子了。只是,这个异世又哪来的心理医生给她看?
总之还是一句话,幸好。她本来心里怕怕,接着想到秦也是无辜的,算了,决定了,不用很讨厌他,只一般讨厌就行了。更何况,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现在他也不好受,活该——
咦,她快步移上前去,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响,才羞不可抑的猛呼一声,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刚刚她情急之下,将秦推倒一半便匆匆下了床,没再看上一眼,这会子才瞧见,他全身□,平躺在床上,只有某个部位一柱擎天。
要长针眼了,她想。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露出一点:涨的那么大,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是医生,自然知道男□官若兴奋上来,得不到纾解,尤其像他今天这个样子,以后会大大影响性生活,说不定从此便不举了,身体健康还在其次。
于是她在拜天拜地拜菩萨,发誓自己没有一丝亵渎的意思,只是不忍一个男孩以后过着凄迷的夫妻生活之后,开始了自己第一次为男人手动服务的经历。
她发誓这也是最后一次。虽然无愧于心,但是,还是天知地知我知——就可以了,你还是不知的好。
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依了她。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其他人呢?
这不,这位其他人正两眼冒火,看着她瞬间定住的动作——她石化了,这一刻,她真想找个耗子洞钻进去,真的。
一个女人,对一个□的男孩的男性特征摸来摸去,这个女人身上还穿着凌乱的男孩的衣服,最重要的是,男孩是昏迷的。若是你,你会怎么看这个女人?
若是在现代,这应该叫色女吧,或者叫狼女,色狼两字已经不是男性的专利了。不过,这可是在女尊国,就如同在男尊世界中,一个大男人满脸猥亵,花言巧语将小女生骗出去,像狼外婆似的,骗小女生喝了掺有迷药的饮料,然后小女生昏迷不醒,大男人嘿嘿□,快速剥下小女孩的衣服,贪婪的目光肆虐,随后变态的穿上女孩的衣服,魔爪伸向小女孩——
这种人,在平常人的眼中,肯定是超级坏东西,大烂人,大淫棍把。显然,杨静岚也是这种想法,更何况,秦思言还是她看作弟弟一样的人。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白玲玲石化刚刚解冻,还未想出一言半语解释当前的情形的时候,就觉得一阵狂风袭来,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抛起,小小得的自由落体运动之后,她撞上床柱,然后像破布一样瘫落在地,昏死过去。
杨静岚盛怒之下,疾步上前,将白玲玲一掌扫出去,然后掀过被子,将秦里外裹了个严实。然后将卷的蚕蛹一般的秦抱出房间,看也不看地上的白玲玲一眼,她清楚自己的一掌会有多大的杀伤力,特别是在盛怒之下,用了八九成的功力,对手还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不过她丝毫没有愧疚之意,若是秦真有个万一——例如想不开什么的,杀了她都不解恨。
刚出房门,就见燕紫轩满头大汗的冲进来。见她手里抱着裹着被子的秦,疑惑的止了脚步:“你这是做什么?要把娘子抱到哪里去?白姐姐呢?”便伸头欲看向屋里。杨静岚恨恨地说:“别提那个败类了。跟我来。”将仍向屋里张望的燕紫轩一把扯过来,拉到她房里去。
杨静岚将秦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转身旋风似的出去,一会拿了一套秦的衣衫过来,递给燕:“给他换上。”说完退出去。
燕紫轩不知所谓,只得依了杨的话,将包裹扯开,给浑身□的秦换上衣服。扭头朝窗外唤了:“换好了,进来吧。”
杨静岚几步走近,看秦穿戴整齐,又记起刚才一眼撇过,秦的胸口鲜艳的守宫砂还在,晓得未酿成大祸,便松了一口气,转身欲对燕说话,一丝呻吟传入耳中,她忙看向声音来源:是秦。虽然在昏迷中,他的身子却依然无意识的扭动着,皱着眉头,状极痛苦。杨慌了神,不晓得白对秦还做了什么,便一边摇晃一边说:“若水,醒醒,快醒醒。”那边秦更加难受,却是醒不来。她哪里晓得白玲玲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慌乱之中摸到布包,便抽出一根银针,想也不想的扎在秦思言后脑的学位上,虽然没有什么伤害,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
这边杨慌了神,更加死命的摇晃起秦来。燕紫轩看不下去:“你别这样,没用的。还是找白姐姐来。不过她刚刚还在娘子屋子里,你没有看见吗?”杨冷笑到:“找那个淫棍做什么?她早被我一掌打倒了。等等,你晓得她刚刚在若水屋里,这么说,你知道若水这是怎么了?”
正诧异白玲玲好端端的怎成了她口中的淫棍,听到后面的话,燕紫轩闪过一丝愧疚,低头说:“娘子她,她喝了□。”
“什么?”杨静岚勃然大怒:“我要杀了这个淫棍!”
说完站起,扭头就走。燕紫轩大慌,不知道她怎的对白玲玲产生了误会,转身欲阻止,杨已经打不走出,他只得紧跟着来到隔壁的屋子,见杨正气势汹汹的欲对地上一动不动的白玲玲挥拳——
“住手!”燕紫轩慌忙上前,低下身,护住白玲玲。
他扭头对杨说:“我不晓得你怎么对白姐姐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可是,有我在,你别想伤害她!”
“滚开!”杨对他吼到,上前欲推开他,谁料燕的武功也是不弱,她没占多少便宜。
杨静岚又气又怒:“你还护着她!你都不晓得她对若水做了什么!你知道若水是男人吗?”见燕紫轩点点头:“这就是了。她不仅骗若水喝下□,还,还对他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若水差点就失身了。同样是男人,若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又怎样?”
燕紫轩隐约猜出杨误会了什么,便低下头,小小声说:“药是我下的。”
“你说什么?□是你下的?”见燕点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是她跟你勾结,叫你骗若水喝下□,然后再对他为所欲为?”
“不,不,你别误会。这件事跟白姐姐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叫来给娘子解□的。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之是我的错。刚刚是白姐姐叫我出去拿解药的。”
“那还等什么?”见燕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便伸手夺去,站起身,被燕拉住:“等等,先救醒白姐姐再说。”杨静岚不耐烦的甩开:“回头再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相信他的话呢!衣袖再次被燕拉住:“不行,这药不是完全对症的,白姐姐说,多少会有些作用,但她还要佐以针灸,否则会有后遗症的。”
杨静岚低咒一句,只得合力将白玲玲扶起来,输入内力。
白玲玲幽幽转醒,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燕紫轩将解药捧到她眼前:“白姐姐,这是你吩咐我去取得解药,找不到完全对症的,只有这个,你看看。”白玲玲嗅了嗅,抬手时才发现疼的厉害,只得叫燕取了一点送到她嘴边。她尝了尝,说:“不行,这样还不够,得立刻下针。”她的手似乎不是自己的,动一动,便钻心的疼:“不行,我的手不听使唤。你马上叫杨凡来,我指导她下针。”燕欲起身,杨止住他:“我去。”看了白玲玲一眼,眼神高深莫测,便疾步走了。
燕紫轩将白玲玲扶到杨房里,放了张椅子在秦的身边,又扶着白玲玲坐下。趁这会子功夫,说起刚刚事情,又问,究竟他走后发生什么事,让杨误会,如此生气。
白玲玲只好说出事情的经过,虽然她遮遮掩掩,燕还是听明白了,两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谁,极其尴尬。
不一会杨静岚就拉着杨凡到了。杨凡满头大汗,他刚刚在医馆给人看病,谁料杨窜进来,一言不发,扯起她就走,一路上健步如飞,累的她气喘如牛,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白玲玲看见她疑惑的眼神,解释到:“我和思言,出了点小事故。思言必须马上下针,但我的手动弹不了,我说,你来做。”
于是先喂秦喝下解药。然后白玲玲口述,杨凡动手,将针一一扎到正确的穴位上。她刚学着针灸不久,之前都是在针灸铜人上练习,这还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下针,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下完,拔出。秦果然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离开房间,到大堂上坐下,白玲玲便对杨凡说:“医馆还有病人在等吧?你先回去吧。”杨凡指着白玲玲的手:“师父,你没事吗?我先给你看看吧。”白玲玲摇摇头:“我自己应付得过来。”便将满脸一问的杨凡打发走了。这些事,能少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白玲玲嘘口气,回过头来。那边杨静岚已经沉下脸:“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紫轩见那张阎王脸,心沉到了谷底,瞥了白玲玲一眼,她也一脸怕怕的样子。于是他便战战兢兢从抛绣球、追妻、偷听误会一直说到下药,叫白来,最后去找解药的过程。
杨一言不发的听完,未作任何表示,扭头对白玲玲说:“你呢,你又怎么解释?”
白玲玲只得战战兢兢的将燕走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包括秦忍不住对她的霸王硬上弓,以及她事急从权的行为。
杨照旧一言不发的听完,玲玲说完了,见她不言语,便抬头瞧瞧瞧她。却被她吓了一跳。杨静岚顺手拿起身旁的茶杯,坠在地上,怒喝道:“混蛋!”
杨静岚渤然大怒,指着白玲玲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什么事急从权,又是什么影响以后夫妇正常生活,全都是放屁!分明是为自己的无耻行径找借口!真当自己是神医呢,说出来的话别人都得当圣旨?亏得若水还那么喜欢你,还怕你生气,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几句话说的白玲玲心中大喊倒霉。这人一门心思认定她不怀好意,偏偏现场让人家抓住,再怎么说她也觉得有些愧疚。她说的那些现代的医学常识到了这里确是闻所未闻。嗫嚅着几句,便被杨明显写着我不会再相信你,别再扯淡的眼神给压了回去。那控诉的眼神使她自己都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倒是燕紫轩见白玲玲承担了大部分的罪责,十分过意不去,事情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况且他相信白玲玲的品行,于是便帮着白玲玲辩解。杨冷笑一声:“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帮她?莫不是嫁不成若水,又转移目标了?”燕紫轩又气又急:“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各人心里自己清楚?”杨静岚冷笑道:“我还没有跟你算给若水下药的帐呢?”
燕紫轩没了言语,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但是被人说的那样不堪,他又觉得十分委屈,想反驳又说不出来,委屈的泪水禁不住流下来,擦也擦不完。
白玲玲无语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想帮助人,不被感激不说,到头来落得个淫棍的罪名,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怪不得现代社会人人奉行明哲保身,一个心软,反而会将自己搭上呢!
杨静岚站起身来:“这件事,决不能让若水知道。”见白玲玲迟疑:“怎么,以为事已至此,若水就要嫁你不成?少做梦了!”白玲玲只得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害怕,他也许多少记得点。”杨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守口如瓶就行。”见两人先后点头:“那好,记住了,若是有一丝消息传出,我不会饶了你们两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等若水醒了再说。不过别得意,这件事情还没完。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燕紫轩与白玲玲只好告辞离去,杨哼了哼,没再理她两。
两人走在街上,都很沮丧,毕竟这样的破事,摊在谁身上都不好受。现在只好等秦醒来,能够稍稍还她们一丝清白,就谢天谢地了。
从后门进了院子,正巧柳青从前面回来,见燕紫轩扶着白玲玲,状极亲密,心情不由得稍稍暗了,慢慢走进:“怎么了?”白玲玲呲牙咧嘴的:“别提了,一言难尽。快过来扶扶我。”
径直扶到屋子里躺下,玲玲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疼,都不晓得给打坏了哪里。
柳青拧来湿毛巾给她擦汗。见她周身狼狈的很,衣衫似乎也不是自己的,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玲玲只好随便扯了个谎,只说自己不小心,路上摔了一跤,自己衣衫都扯破了,就近找了户农家换的。柳青心中不解,见白玲玲不想多谈,也就没再追问。
不一会,结束今天的问诊,杨凡从前院回来。这才晓得白玲玲已经回来了,忙上前查看。白玲玲周身无一不疼,也就分不清到底哪里真出了毛病,只好让杨凡给她诊治。经过一番检查,她肋骨断了两根,头部受到重创(搁现代叫做中度脑震荡),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四肢淤青,看样子没十天半月的是好不了了。
杨的手劲真不小,只是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明明是冤枉的,还有口难言。看杨那盛怒的样子,活像自己的老公被人玷污了。真真好笑。
等等,瞧她那副回护的样子,显然是早就知道秦的身份的,还一口一个若水喊得亲热,该不是对秦有什么心思把。不过也难怪,依着秦本尊那副花容月貌,喜欢上也很正常,她有些酸溜溜的想。弄不好,就是因为得不到,这才记恨起被秦喜欢的她来,趁机报复。哼,以为这样就能吓倒她了。偏不让你如意!
第二日,杨出门,拐过巷子,正巧遇到柳青拎着篮子,里面全是菜,似乎还有排骨、鲫鱼等,看起来有些重的样子,她忙上前打招呼,接过篮子,果真不轻。柳青道了谢,两人边说边聊。
“买这么多东西,中午的饭菜一定很丰盛。只是极少见你一下子买这么多,该不会今天是个大日子吧?”杨笑着问。
柳青摇摇头:“哪有,只是想改善一下伙食罢了。昨日玲玲不知怎得,肋骨摔断了两根,头上起了大包,十分狼狈,问她,说是走路磕着了。依我看,八成是被哪个混蛋给欺负了,还不告诉我。只是昨日小乖乱窜,都没有跟去,不然哪能吃得这样大亏?保准叫那人哭爹喊娘。这些食材,都是大补的,对这种摔伤之类的最有帮助。你同兰心一块来吃吧。”
杨静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是微低了头,没有叫柳青瞧见。昨日晚间若水终于醒来,她便旁敲侧击问出事情的经过。前半部分果真如燕、白二人所说,燕误会秦是女人,并喜欢上同是女人的白玲玲,于是想通过亲身示范,牺牲自己,让秦明白还是男人好,结果发现秦是女的,却已经来不及了,慌忙叫了白玲玲过来,燕跑去找解药。就连吃了□后,控制不住的事情竟然也是真的,秦还小心的问她,他有没有将白玲玲怎样,以及后来的事情怎样。杨只好骗他说,解药拿来的及时,他服下后就睡着了,并未酿成大错。
秦听了,小脸拉下了一截,似乎没有失去清白是件惋惜的事情,看的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好吧,后面的暂且不论,前面的那两人倒是没有撒谎,似乎自己错怪了她们。想起自己盛怒之下对白玲玲劈的那一掌,估计她得在床上躺些时候了。她不是没有担待的人,所以今天才上门来看看,只是表示一下慰问——绝没有道歉的意思。
她本来就别别扭扭的。想她从来都是别人艳羡奉承的对象,哪像今日这般理亏过?这会子被柳青的言语说的燥的不行,又见他特地买好料慰劳白玲玲,心底子那股醋劲就泛上来了。
即使她没有撒谎,但对一个男孩做下那样的事情,就是罪无可恕。杨心里对自己说,她并不是针对白玲玲,也绝不是嫉妒她。
于是说服自己的杨静岚郑重其事、义正言辞的对柳青说:“那个白玲玲,我劝你,离她还是远点。她,唉——,我就不说了。总之你自己小心。”
柳青慢了脚步,看了走在前面的杨一眼,不晓得玲玲怎的得罪了她。又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这才想起,燕紫轩曾经跟他说过,当初秦害怕燕喜欢上白玲玲,曾对他说了白玲玲的坏话。好像也是这几句。
[43] 转变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这会子巳时(09:00 - 11:00)过半,同仁医馆里杨凡坐堂,燕紫轩帮忙,正是热闹的时候。柳青将菜篮接过,提进厨房。杨静岚来到白玲玲房门外,徘徊了一阵,这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边喊了一声:“进来!”她便推门而入。白玲玲没想到是她,躺在床上,冲着杨说:“是你啊,坐,随便坐。”说着便挣扎着坐起身。杨静岚忙说:“你躺着好了,不必管我。”说完自己寻了窗边的椅子坐下。玲玲仍是坐起身来。
昨日闹成那样,今日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彼此都有些尴尬。两人都有心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看白玲玲头上包着白布,坐起身来,虽然围着被子,也露出胸前缠着的布条来,心里愧疚多了一些,便试探着问:“伤在哪里?很重吗?”问完心里又骂自己虚伪:严不严重自己还不晓得吗?白玲玲牵动嘴角,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没什么,过些日子就好了。”说完却不由龇牙,刚刚移动还是有些牵动伤处。杨见了愧疚更胜,往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搁在玲玲床前:“这是上好的治跌打损伤的药,你用吧。坚持每天换药,十天之内包你完好如初。”白玲玲精神一振,真的啊,看她的样子不像吹弄,不过就算自己亲自来治,两个礼拜也不敢打包票的。这就是大夫的职业习惯,看见好药就把什么都忘了。
白玲玲原先还对杨有些生气,这会子怒气消了大半,倒是郑重的道了谢。杨见白玲玲脸色正常了些,微微松了口气,却听白玲玲试探着问:“那个,思言现在怎么样了?”
杨告诉她秦昨晚醒了,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这会子被李州、兰心看在家里休息。白玲玲猜也许是□的后遗症,体力恢复需要歇上几歇的。
“昨天若水醒了,问及经过,我就说他服了解药睡了。”白玲玲明白她的意思:“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至于我,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走路摔的。”微微扁嘴,自己都有些不信。
杨松了口气:“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对燕紫轩说一声,别让若水察觉到什么。”白玲玲点头。
这时候柳青敲门,进房来。见白玲玲坐起,便埋怨她道:“好好躺着吧!做什么又胡乱动弹,再碰到伤口可怎么处?”白玲玲笑道:“这不是有人吗?躺着不礼貌的。”
柳青面容有些严肃:“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再说杨姐姐不会在意的,是不是?”杨只好点头,连声说是。白玲玲无法,只得依言躺下,问道:“这会子杨凡在前头怎样?忙不忙?”柳青一边给她掖被角一边说:“还好,不过显然比你在时少些了。况且要饷午了,人更少,午饭也快做好了,这会子熬的大骨汤,紫轩正帮我看火,一会给你呈上几碗,保管你好的快。”白玲玲笑道:“可是多谢你费心。”柳青嗔道:“跟我还客气这些。”
杨静岚见她两径自说起话来,虽然都是些小事,却显得亲热无比,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跟柳青的世界隔着十万八千里,心里又酸又涩,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白玲玲忙说:“要饷午了,留下吃午饭吧。今日阿青下厨,做了好料呢。”杨看向柳,目光中十分期待。柳只淡淡的说了句:“留下吧。”却是看也不看她。
杨静岚听那语气中分明带着几分疏远,晓得柳只是顺着白的话,客气罢了,并不是真心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告诫自己最好还是离柳青远点,但感情这东西最是琢磨不透。理智越是告诫自己离开,心越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如果柳青像其他男人那样缠着她,她也许很快就失去兴趣。现在柳青对她冷淡了,她反而心里难受,心像被人活活剜去了一块。这会子,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心已经彻底沦陷了。
送走杨静岚,柳青回到屋里,见白玲玲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阿青,你觉得杨静岚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怎么了?”
“没什么。”
本来想问问柳青对她印象如何,感觉怎样,也没问出来。因为杨走时的眼神让她联想到一种可能:她看上柳青了。有人喜欢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杨静岚一看就是好出身的人,那种气势和眼界,不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听柳青的语气,似乎对她毫不在意。这也好,若是真喜欢上了,这年代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八成杨家里不会同意。柳青就像她的亲弟弟一样,他已经受过一次伤,不能再受到伤害了。她要保护他,帮他找一个好女孩,让他以后的日子都快快乐乐的。
一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坐下来,对着满桌子的菜赞不绝口,燕紫轩笑着说:“真该谢谢玲白姐姐。”
“谢师父做什么?应该感谢柳哥哥辛苦。”杨凡说。
“白姐姐伤了,阿青才肯下厨做好料,我们才有口服,不谢她谢谁?”
那边给白玲玲夹菜的柳青笑骂道:“快吃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大家都笑了。过了一会,杨凡说:“师父,镇东林员外家来人,想让你去出诊呢!”
玲玲并不排斥出诊。因为一般请去出诊的都是大户人家,都不用大夫自己要价,只要治得好,大把的银子赏下,顶的上她在同仁医馆里做半天堂。因为她对医馆的收费定的并不高,所以时常出个诊,成为她收入很大一部分。
“如今这样子还出什么诊?”柳青皱着眉头:“自己还躺着呢。你这小混蛋,想什么呢?”
“我告诉她们了。她们说如果你一时去不了,可以让我去看看。”杨凡咬着筷子,希冀的眼神看向白玲玲:“师父,我可以吗?”
柳青和燕紫轩闻言,眼光也看向玲玲。白玲玲笑道:“当然可以。你都能自己坐堂了,出去治,还不是一样?”
杨凡大声说:“当然不一样了。来同仁医馆的大都是些平常人家,便是治不了也没有什么。那些富贵人家,身子都金贵的很,治的好还行,治不好的话,恐怕不会罢休的。”
“现在你独自诊断,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大错。你把她们当做是平常你医治的病人不就行了?”白玲玲说。
“不行,师父,我办不到的。”杨凡苦闹的说:“每次跟你出去,到了那些有钱人家,我都有些发触的。这会子自己更不行了。”
白玲玲摇摇头,还是太嫩了。饶是她聪明勤奋,没有一定的阅历,缺少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气度。但她知道自己寻求机会锻炼,这就值得表扬:“没关系,你放心去吧。好好诊脉,望闻问切做好了,若是不太确定,回来同我说说,给你参考。”
杨凡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谢谢师父。”朝嘴里扒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奇怪,往日思言都是准时来吃饭的,怎的今日做了好菜,反而不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柳青想起今日竟没见秦思言熟悉的身影,转头问白玲玲:“你知道吗?”
燕紫轩和白玲玲都低了头扒饭。听柳青问起,她头也不抬,含含糊糊的说:“不知道。也许她吃够了这些家常菜,要去大酒楼呢!又或者有些私事,来不了。”
柳青点点头:“说的也是。”便安静吃饭,不再言语。
白玲玲和燕紫轩松了一口气。
杨静岚走近秦思言的房间,秦正闲的无聊,他本是再活泼不过的人。既然昨日就解了,今天干嘛还躺在床上?可是杨静岚不同意,非要他好好休息一天,怕他不听,还派了李州和兰心两人看住他。他自信可以打过李州,与兰心也能勉强打个平手,可是两人加在一起,他是决计对付不了的。无奈之下只得乖乖躺在床上,闲的他直发慌。这会子看见杨走进来,忙不迭的喊救命。
杨在床沿坐下,摸着他的头:“怎么,刚刚才躺了一上午,这就受不了了?这可是为你好。”秦思言身子移过来,双手抱住杨的腰:“人家根本已经没事了。做什么躺在床上装死尸?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杨食指朝他额头点了一下:“满嘴里胡言乱语。什么死啊活的,以后再这样说,要你在床上躺个够。”秦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杨静岚被逗笑了:“好了。跟你说个正事。你不是喜欢白玲玲吗?到底有多喜欢?只是对她有些感,还是更深一些的?”
秦思言看杨郑重的样子,想了想:“这辈子我只嫁她。”杨静岚说:“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吗?”秦摇摇头:“就算没有那个,我也只喜欢她一人,发生了那件事,我就更是非君不嫁了。”小心翼翼的看向杨:“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关心你的人生大事怎么了?”杨反驳说,低头想了想,下定决心,对秦说:“好,既然你决定非她不嫁,那么,我帮你!”
[44] 受挫
秦闻言诧异的看向杨,十分不解,虽然杨说过会站在他这边,但是语气里还是希望他尽量朝‘正途’走,如今居然主动提出要帮他,实在是有些诡异,小心翼翼的问:“你受刺激了吗?”杨朝他的头打了一下,假装恼了:“小孩子满嘴胡沁什么呢!”秦抱着头闪躲:“那好好地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竟然主动说要帮我做明知我爹娘会反对的事,这可不像你的为人。说吧,有什么目的?不老实交代,我可不接受你的所谓帮助。”
“目的吗?”既然秦这么说了,她只得妥协:“我喜欢柳青。”
“阿青?你喜欢他?”秦大感惊讶:“你怎么会喜欢他?”
“怎么了,他又什么不好吗?”杨问。
“不是,只是觉得很突然。”秦扁扁嘴:“京城里那么多的美貌公子都对你情有独钟,你却一个也瞧不上眼,谁想到居然在这里喜欢上一个清秀小佳人。传回京城,只怕片片芳心要碎掉一地了。”
“我也是没想到,所以刚察觉时还特意告诫自己,要与他保持距离。”杨苦笑道:“可是越是这样,越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待到我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这样啊,可是这你主动帮我又什么关系?”
杨斜了他一眼:“还在装。你们认识那么久了,不会不晓得他喜欢白玲玲吧?”
“可是玲玲向来把他当弟弟的。”这一点他自认看的很清楚,所以从来没有将柳青当做威胁。“玲玲不可能喜欢他的。”
“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就像我,就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喜欢上一个才貌并不出众的男孩,而且这男孩喜欢的还不是我。”杨郑重的说:“可是事情发生了,你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也得学者接受。就像你说的,白玲玲一直将他当做弟弟,没准哪一天,突然发现彼此之间已不是亲人的感情了呢?相处时间长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你就不怕在你没得到他之前,白玲玲突然发现阿青的好,决定接受他?那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怎么办?”叫杨这么一说,他也有些危急感了,做人不能太铁齿,否则倒霉的是自己。
“很简单。你去找白玲玲,柳青交给我。”
秦大笑:“说得好像是对付敌人一样。不过,听起来,还不错。就这么定了!”
两个人会心而笑。
同仁医馆。
杨凡来到白玲玲房间,问候了几句,便找了椅子坐下,不再言语。白玲玲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难为的事吗?”
杨凡抬起头:“师父,我今天去林员外家了。”
“我知道,昨天你说过。怎么了,那人的并很难治吗?”
杨凡点点头:“若是我诊断不错的话,是肺痨。”
玲玲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确定?”杨凡有些迟疑,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虽然咳嗽、发热、盗汗、心悸、食欲不振等,是初期的症状,但我确定是肺痨无疑。”
白玲玲点点头,又问:“她们为难你了?”杨凡摇摇头:“没有。只是我自己有些难受。”林家人没有直说,但是眼光中分明带着怀疑,口里只客气的让他回来跟白玲玲商量一下,分明是信不过自己,也许是宁愿诊断错了的意思。
白玲玲想了想,杨凡第一次独立出诊,不能这样就将他的积极性给打击了,不然以后哪还有信心给人看病:“你明日再去一趟。”
杨凡不解的看着她:“师父,那人已经染上了痨病,治不好了,还去做什么?”
白玲玲摇头:“谁告诉你治不好的?”想了想,好像在古代肺痨确实是无药可医,相当于绝症,所以杨凡那么说也没错。
可她不晓得的是,白玲玲之前所在的世界,肺痨,又叫肺结核,早已被人们攻克了,而且纯中医的手段就可以,更别说这人还只是初期了。
“师父你能治?”见白玲玲点头,杨凡惊奇的张大嘴巴:“师父,你还有什么不能的?”
白玲玲拍拍他:“怎么样?佩服师父吗?”杨凡重重的点头,玲玲语重心长的说:“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好好学,千万不能自满。至于这个病,要彻底治愈不是不行,但是有些负责。这样吧,我给你个药方,你拿去给林家人,告诉她们按方子抓药,能暂时缓解病情。五六天后,我亲自去一趟。”
“师父,你的身子不要紧吗?”杨凡担心的问。
“已经好多了,没有关系。”杨静岚送来的药十分管用,她能分辨的出其中的药材,自己也能弄出来,可是她舍不得那么些珍贵的药材,不过多躺几天,她可没有那个资本烧钱啊!
[45] 出诊
同仁医馆。
燕紫轩正从屋里出来,见杨静岚从后门走进来,冲她打了招呼。杨说:“好好地怎么又歇业了?杨凡那鬼丫头又偷懒。”燕紫轩笑笑:“那倒不是,白姐姐昨日刚能下地,今日一早,林员外家的人就来请了。她就带着杨凡一块去了。”
“哦。那阿青呢?”杨左右不见柳青的身影,不由着急的问。
燕紫轩先前故意不说,就是猜到她肯定忍不住要问,果不其然,于是狡黠的说:“阿青啊,她去集市了。你又不是不晓得,这几日他天天上集市买菜,亲自下厨,白姐姐的伤才好的这样快。”
“不是说昨日已能下地了吗?还补什么?”杨不爽的问。
燕紫轩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但凡伤筋动骨,不仅伤时要补,刚刚痊愈时才是最虚弱,最需要大补的时候。况且白姐姐又要出诊,劳心劳力,不好好将养怎么行?”
杨的脸黑了黑,转瞬又作若无其事状:“是这样。”见燕紫轩一副外出的打扮:“你要出门?”燕紫轩点点头,刚想说话,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原来是柳青回来了,身旁是秦思言,两个人有说有笑,后头还跟着李州拎着篮子。见杨燕两人正在说话,彼此打了招呼。
燕紫轩笑着说:“阿青,我要出去买点东西。”柳青点点头,接过李州手里的篮子,道了声谢,拿着向厨房走去。杨忙上前一把夺过:“这么沉,累着怎么办?还是我来提吧。”见燕紫轩正要出门,秦思言主仆无所事事的样子,眼珠一转,便对燕喊道:“紫轩一人出门吗?那怎么行,长得这样好看,独自一人是很危险地。”不待燕紫轩说话,又转头对秦说:“紫轩一个人出门,你这当人娘子的人怎么能放心呢?快些跟去。”对李州说:“你也去买什么东西就拎着,难不成叫你主子动手不成?”说完拎着篮子径直去了厨房。柳青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被扫地出门的秦思言半响才反应过来,不由唾弃杨: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幸福,硬生生把他给出卖了。她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个,不行,回头一定要找她算账!
秦正在中心腹诽着,就听燕紫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愿同我走走吗?”隐约带着一丝幽怨。他忙转了头,脸上挂上一副笑容:“怎么会呢?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求之不得呀。”燕紫轩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看着他,秦让他看得越来越心虚,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就听燕对李州说:“我只买点小事物,不用人跟着,你自去走走吧。”李州看了秦一眼,见他点头,便依言自去了。
燕紫轩和秦思言走在巷子里,一时没有说话。秦尴尬的要死,本来他就下决心要追求白玲玲,谁晓得前些日子的□事件让燕知晓了他的身份。他又想见白玲玲,又想躲着燕紫轩,偏生这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好不容易听说白玲玲下地了,他鼓起勇气来到,却没想到她刚好便出诊去了,而杨更是为了自己把他给出卖了。这些日子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怎么,这么不甘愿吗?”燕紫轩叹息着:“看来真是讨厌我了呢!”
秦连忙摇头:“不,不,我没有讨厌你。”低了声:“我只是,不晓得怎么面对你罢了。”
“是上次那件事吧?我向你道歉。”
“不,不,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先说,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而且也是我先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终究还是我的错。”
“那么,”燕紫轩停下脚步,看向秦:“你不生我气了?”
“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秦连忙说:“只要你不气我隐瞒你的事就行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燕低声叹息,像说给自己听一样。抬起头,已经恢复正常:“那么,我们算是扯平了?”
“扯平了!”
两人相视而笑,前嫌尽释。
“走吧,今日是大集,有许多热闹可看,我们去瞧瞧。”
“好。”
两人手拉手离去。
同仁医馆后院的厨房里,杨柳二人正忙得不亦乐乎。
本以为杨静岚那样的人,必是离厨房远远的,没想到她竟然不排斥。柳青心里想着,原先杨静岚说白玲玲的坏话,他心里生气,便对她有些疏远,也是因杨好歹救过他,不然早就不理睬了。没想到前些日子还不见人影,这几日竟天天来医馆,没事便找他说说话,帮他做事,有些重活脏活抢去干。他开始只勉强应着,见杨一直如此,渐渐心软,也恢复与她之前的关系。
这时杨静岚正添着柴火,锅里正炖着几尾鲫鱼。锅早就开了,这时正小火炖着,热气不断地冒出来,清香溢满小屋。杨静岚狠狠吸了一口:“真香!”抬头对正收拾的柳青说道:“阿青好手艺!谁以后娶了你,可是饱了口福了!”柳青笑笑:“这算什么?男子成亲后要持家,这些都是必须会的,不过我的手艺倒也不是父母教导而来,而是向别人学来的。”杨十分感兴趣:“能将你的手艺□的这样好,那必是一位名厨了。”对柳青说:“以后我去渠阳,你领我去见见怎样?”柳青噗哧一声笑了:“怎么,要拜师吗?”他本是玩笑话,谁想杨见柳做菜如此美味,早存了学一手讨好他的意思,郑重的说:“不错。”柳青越发笑了:“不必等以后了,你今日就可以拜师的。”杨惊喜的说:“真的,难道他就在镇江?”柳青点头,杨喜不自禁,说:“好,一会做完饭,你领我去见见吧!”
柳青见他一副着急的样子,不忍再逗她:“不用,一会等她出诊回来,你就可以拜师了。”杨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头照旧抬着,只是脖子有些僵:“你是说,教你厨艺的那个人,是白玲玲?”
柳青点点头,杨低了头,狠狠骂了一句三字经,然后拉起风箱,烧起火来,却是再也不提拜师的事了。
她越想越气,不就是厨艺吗?老子回去找几个御厨来教,还抵不过你这半吊子!哼,得意什么,看你能狂几天!
她却忘了她只是从柳青口里听到白玲玲如何如何,人家白玲玲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更遑论存了和她比试的心思。这杨静岚就莫须名的吃起醋来,真是好笑。
正在下针的白玲玲突然停下,杨凡忙凑上去:“师父,怎么了?”
白玲玲揉揉眼睛:“没事。”
刚刚右眼皮一阵乱跳,闹得她心慌慌的,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定了定神,集中精神,又继续先前的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白玲玲起了针,擦擦额头的细汗,杨凡忙递上纸笔,玲玲开了药方,将其递给林员外:“按方抓药,一副煎四次,每日饭前一盏茶的功夫将药喝了,忌冷、忌辣。”林员外将方子细细看了一遍,说道:“白大夫高明。老妇人敢问,我小女儿的病能只得好吗?”
白玲玲点点头:“本来应该很严重的,最起码也应该是中期了,不过您女儿体质不错,似乎又吃了不少珍贵药材,现在还控制在初期,倒是不难治。”那林员外点点头:“犬女确实服了不少珍贵药材,但凡我林家能弄到的,又是对她有好处的,总想法子弄来。只是这样便行了吗?还是请大夫多来看看,诊金方面不会亏待。”说完招招手,一个婢女端着一盘银子走进来,林员外一摆手:“这是五百两,请白大夫笑纳。若小女痊愈,还有重谢。”白玲玲拱拱手:“这些确实太多了。治病救人乃是我等本分,林员外不必如此。这样好了,我每二三日过来瞧瞧,这些等您女儿痊愈之后在收不迟。”说完告辞。
林员外见白玲玲坚持不受,也不勉强,亲自送出门来,道:“大夫慢走。”
看着白玲玲师徒远去,林员外转身回了房,凑到那婢女面前,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门主,这姓白的不肯收诊金呢!您看——”
那婢女早没了先前卑微的神态,坐在太师椅上,正端起茶来喝,瞧了她一眼:“怎么,担心这姓白的没信心治好坛主,所以不敢收银子?”见林点头:“不然,依我看,这姓白的自持身份,定要医好才收银子,这是她做大夫的自尊,倒不见得是治不好。刚刚下了针,坛主睡着了,我瞧着到比平时好上许多。抓药煎药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办好。若是坛主痊愈,这功劳少不了你的。”说的林员外喜不自禁,屁颠屁颠的跑去忙活了。
[46] 重逢
白玲玲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意兴阑珊的杨凡:“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杨凡微微抬了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白玲玲眼珠一转:“难不成还在惦记那五百两银子?”
杨凡堆起笑容,朝白玲玲谄媚的笑了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白玲玲伸手拍了她的头:“这才多大呀,就成小财迷啦?”杨凡揉着额头,有些委屈的说:“哪有?不是你说的吗,不义之财尽可取?我早打听过了,这林员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她的银子你干嘛不收?莫不是怕治不好人家找麻烦?”白玲玲的手又伸过去,吓得杨凡赶紧跑的远远地:“小丫头,师父我一言九鼎,说治得好自然治得好。先前那林家那样对你,我们也不能让人家小看了。让她看看,我们的医术可不是徒有虚名的。到时候,人治好了,我们收银子也收的理直气壮。”
杨凡这才晓得,原来白玲玲是在给她找场子,心中十分感动:“师父,谢谢你。”白玲玲看她有些泪光,笑着说:“这就感动了?不过想想也是,五百两啊,够我们坐一个月的堂了。”说罢咂咂嘴,十分可惜的样子。杨凡大乐:“原来师父也舍不得那五百两啊!”白玲玲挑挑眉毛:“那是自然,你当师父是圣人吗?那许多白花花的银子,况且那林员外不是什么好鸟,不取了来怎么行?”越说似乎自己越心疼起来,对杨凡说:“不过有得有失,也不一定是坏事。照我说,等我们医好了她小女儿,这林员外看我们如此高风亮节,多给些银子也说不定!弄不好有一千两。”
“那么多?那我们可就发了!”师徒两人眼中晃着白花花的银子,傻乐着朝前走去。
镇江除了每日固定的小集市,还有五日一次的大集市,这一日,客商小贩云集,在镇中几条主要道路两旁摆设摊位,周围许多小村落的人们也上城来,人来人往,交易的数量与质量都很可观。其实不单单是镇江,中央大陆许多大的城镇都是如此,少则三四天,多则五六天,总要有一次大的集市,周围许多小村落便依附这些城镇。
秦思言和燕紫轩正在逛集市。说起来,两人都是富贵出身,眼光竟是惊人的相似,许多想法不谋而合,两人边走边说,十分投契。
走到一处卖小首饰的摊子前,燕紫轩正细心挑选,秦思言却一眼瞧见正在一座酒楼门前百无聊赖的杨凡,便扯了扯燕,两人走上前:“小丫头,不是跟你师父一块出来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师父呢?”杨凡见是他们两人,说:“师父遇到故人,进楼里包厢了,把我赶出来了。”秦思言见她神情有些古怪:“什么故人?我认识的吗?”杨凡看了她一眼,小小声说:“是江云峥。”
秦思言的脑子瞬间有些空白,半响才反应过来:“那个花魁邀月?”见杨凡点头,秦便气冲冲的往酒楼里走。杨凡连忙伸手拦住:“秦姐姐,这样不好吧?还是让师父跟他单独说说吧,我们进去,不太好。”秦止了步:“都是前尘往事了,姓江的也早已嫁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瞪了杨凡一眼,见她仍是拦着,心中十分着恼:“那姓江的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护着他?”不管怎么说,这小丫头就是不让她进。其实她真要硬闯,杨凡是拦不住的。只是杨凡这种架势,无疑有白玲玲的意思在内,他却是理会了。
杨凡也是十分郁闷:秦思言平日再怎么胡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今日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那样子,活像是去抓奸的,喝了不知几缸子醋呢!
秦思言气冲冲的离开,健步如飞,一路上不断地撞到,他却理也不理,任凭那些人谩骂,他只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不知拐过几条街,他才慢了脚步,燕紫轩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满头大汗。歇了口气,见他似乎也平静下来,便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怎么了?”
秦思言只嘟着嘴不说话,燕紫轩看他闹别扭的样子,十分好笑:“好好地生什么气?不如说出来给你排解排解?”目光中十分真诚。
秦思言于是将在渠阳城时发生的许多事一一同燕紫轩说了。
燕紫轩听完,抬起头,看着秦的眼睛,说:“你在害怕什么?”
秦思言叫他一句话说的不着调:“什么害怕?我害怕什么?”
“你就是在害怕,害怕她们两人旧情复燃。”燕紫轩一针见血的说:“你自己明明清楚那个江云峥已将嫁了人,不可能再与白姐姐有什么关系的。你到底在矛盾什么?”
秦思言烦躁的转来转去,最后停住,无奈的承认:“不错,是很矛盾。我明明知道他们两个是不能在有什么了,可心里还是在害怕。我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燕紫轩嘴角一丝苦笑,这种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情,他何尝没经历过?只有面对深爱的人,才会这样患得患失。看来秦真是爱惨白玲玲了。
他心中闪过一丝苦楚: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转头对秦说:“你这是关心则乱。反正白姐姐跟这江云峥是没戏的,我想他们大概也是叙叙旧罢了,彼此都是明白的。你要做的就是呆在白姐姐身边,缠着她,让她无暇想到那个人。等到她适应了你的存在,就会发现她对那个江云峥已经没有那种爱慕之情了。”
秦思言咧开大大的笑容:“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我只管好自己这面就行。”感激的对燕说:“紫轩,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都说是兄弟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不如我们来结拜吧”秦思言突发奇想:“我们这么投缘,做个异姓兄弟多好!”
“好啊!”燕紫轩点头:“只是这里没有香案一应物事,家里也不齐备,我们得买些回去。”
“何必那么麻烦?我们结拜讲究的是心诚,跟形式没有关系。依我说,我们就在这里,以天地为证,拈草结拜,好不好?”
“好。”
沐府。
已经是深夜了,江云峥躺在床上,脑子里乱乱的,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却是物是人非,徒增伤感啊。
忽然有人大声敲门,他忙披衣下地:“谁?”那人不回答,他打开门,一个身子将他报个满怀,把他吓了一大跳。满身的酒味使人作呕,原来是沐泉。他松了口气:“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一边挣扎着想松开,谁知沐抱的死紧,他掰了半天也没掰开,无奈之下只好如连体婴儿一般进屋来,挪到床边,沐仍搂着他不放,江云峥轻声哄着她:“你放松些好不好,我去给你弄点汤水来,不然明天会难受的。”
沐泉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江没听清,凑到她嘴边:“你说什么?”沐泉抬起头看看他,没有接话,却突然凑上前,一个劲儿的吻起江云峥来。
[47] 新情
同仁医馆。
白玲玲进了屋,什么外衣之类的也不脱,就将自己扔到床上,让疲惫的身体和乱哄哄的脑子都歇一歇。天下之大,本为不再相见而离开,孰料却因离开而相见。仿佛只是昨天发生的事,那些悲伤和离别还历历在目,心却已经不再痛彻心扉,只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无数说不出的情怀尽在其中,物是人非,他有些瘦了,穿着华贵的衣服,举止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有些——陌生的味道。
她想起作家张爱玲写过的一篇小说。村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许多男孩子都爱慕她,想方设法接近她。一个春天的夜晚,在村头的老槐树下,一个男孩子走近,轻轻的对她说:“嗨,你好吗?”然后默默地走远。后来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被人贩卖到异乡去,历经许多苦难,才回到家乡。这时她已不再美丽,甚至苍老了许多。她时常到村头的老槐树下。她说在她的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就是那个春天的夜晚,那个男孩子走近她,轻轻的说:“嗨,你好吗?”
到了她,猜对开头却猜不到结尾,两个异乡相逢的人,彼此微笑,如同相交似水的老朋友,轻轻的说:“你好吗?”
刹那间云淡风轻,一切的过往,似乎随风逝去,无影无踪。
“砰砰砰”的敲门声,将白玲玲从回忆中惊醒,她起身开门,原来是秦思言。
秦思言坐下,遂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我是来听你的答复的。”
“答复?”白玲玲不解:“什么答复?”
“你究竟喜不喜欢我的答复。”秦思言郑重的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白玲玲这才想起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是秦向她表明身份的那晚,他说喜欢自己,让自己想明白喜不喜欢他,而且两人讨价还价了半天,说好两日后给出答复。谁料第二天就发生了事故,往后几天她躺在床上,也没见秦往同仁医馆来,甚至连她受伤的事情都不晓得。她以为秦忘记了,因此也十分愉快的将其抛在脑后。没想到十几天后,他又跑来要答复了。
秦思言瞧着白玲玲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不会忘在脑后了吧?”
“没有!没有!”就算是真忘了,她也会马上给他想起来。
“那你的答复是——”
白玲玲小心翼翼的说:“思言,你知道的,我除了一身医术,没有什么别的本事,而且长相十分平凡,你容貌气质都是上等,而且家世显然也不一般,我们两个在一起,恐怕是委屈了你——”
“你不喜欢我?”
“没有!没有!你性格活泼又开朗,人人都喜欢你,我又怎么会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了?”
“不是,你听我说——”
“江云峥,你还喜欢他,对不对?”
白玲玲虚弱的笑笑:“好好地怎么提起他来?跟他没有关系。”
“是吗?难道你不是因为对江云峥旧情难忘才想拒绝我吗?”秦思言脱口而出:“今天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白玲玲一盹。
“是,云翔酒楼,你和他。”秦思言缓缓的说:“你还是喜欢他?”
白玲玲没有应声。
秦思言站起身来,走到白玲玲面前:“你看不到吗?江云峥已经嫁人了,已经嫁了!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就算你再怎么想,再怎么不甘,他也永远不会属于你了!你明白不明白?”
“我明白,一直都明白。”白玲玲出声了,盯着秦思言的眼睛:“我只是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只要不想,他永远是我心底那个江云峥。直到今天——”事实那么突然,那么□裸的爆炸开来,将她一直竭力掩饰的假象撕扯的体无完肤:“我已经对他,放弃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知道江云峥不是问题之后,秦思言心情大好,步步紧逼:“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思言,你听我说。虽然我已经绝了对江云峥的心思,但是马上就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还没有准备好,再说,这对你也不公平——”
“我不在乎。”秦思言坚定的说:“我也可以等,等到你准备好的那天。”
白玲玲微微叹息:“何苦呢,为我这样一个人?”
“因为你值得。” 秦思言坚定的说。
白玲玲微微前倾,将秦搂进怀里:“你,真是个傻子。”
秦搓手不及,微微慌乱之后适应过来,便放松身体,安心享受这个温馨的氛围。
沐府。
沐泉将地上的衣服一一捡起,穿上,看了看床上两眼无神的江云峥,犹豫了一下,叫道:“云峥。”
江云峥一双眼睛像失了焦距,对她的叫唤也听而不闻,没有一丝反应。
知道江云峥这会子不会回应她,沐泉一个人径自说起来:“我知道你肯定恨透了我。我答应过你,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可是都已经那么长时间了,你的心却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我的心越来越不安,昨天,你又与老情人相见,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再由你这样下去,你的心永远没有放下的那天,所以,虽然是对你失了言,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反正你跟她永远没有可能,我也无论如何不会放开你的,你就认了吧——除非,除非我死了。”
沐泉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我叫小蝶准备洗澡水,你,一个人先想想吧。”说罢开门出去了。
床上江云峥依旧听而未闻,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乃伊,良久,那双眼珠才动了一下。
沐泉叫来江云峥身边的小厮小蝶,叫他去烧热水,伺候江云峥洗澡。
小蝶是沐泉精挑细选,安排在江云峥身边的。一句话,既要照顾好他的日常生活,有什么情况也得及时汇报。今日江单独见一个女子,而且神态间关系很不寻常,他自然汇报给沐泉知道,并描述那女子的长相,沐自然一听就猜出是谁。
他看见主子拿出几坛酒,一一灌下,喝得大醉。他看见主子踉跄这脚步向江云峥屋里走去。这会子,深更半夜,主子又吩咐他给江洗澡,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里有些不安,还有愧疚。江云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他素来不错,只是他是家主挑选出来,本来就是带着任务到他身边的。所以,对不起——
小蝶低着头离去,沐泉说:“等等。”小蝶回过头,看沐泉的脸色有些虚弱,有些无奈:“不要让别人知道。还有,伺候的时候,小心些。”
小蝶低声答应,转身离去。
沐泉这才一屁股坐下来,脸上全是疲惫之色。虽然是醉酒后一时冲动,但是现在,她却并不后悔。
也许江云峥要将她恨死了吧,她苦笑道。不过,她还是不后悔,因为她不想有一点点失去他的可能,所以,她铤而走险了,只希望,有朝一日,江真正的我爱上她,或许,两人还会有孩子。虽然,这种希望依旧渺茫,可是,她愿意等,就算到死的那天也没有关系-------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将沐泉的思绪打断。小蝶一下子打开门闯进来,气喘嘘嘘的说:“不,不好了,江郎君,江郎君他,上吊自杀了!”
[48] 疑点
小蝶端着托盘从屋里走出来,沐泉走上前去,看着一点未动的饭菜:“他又一点没吃?”
小蝶点点头。
沐泉阴沉着脸走来走去,尔后大步向江的屋子走去。沐正君连忙上前拦住:“娘子,你这时候去,与事无补,反而不好。不如,让我去劝劝他。”
沐泉想了想:“也好。”男人跟男人应该比较容易沟通吧:“那就麻烦你了。”
沐正君行了礼,转身向江的屋子走去。
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应声。他毫不意外,朝屋里喊道:“郎君,我是正君,我进屋来了。”说罢,推开门,走进去。自寻了椅子坐下,然后抬起头来,不说话,却四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不像他的那间雍容华贵,处处透着奢华,江云峥的房间透着雅致,几副字画,书架上满满的经史子集,一盆碧绿的水仙,琴架上古朴的瑶琴,看似简简单单却处处透出与主人一样灵秀的气质,他以前只来过一次,就匆匆离去,从此再也没有来过。或许是有些自惭形秽把!他与一般的同家世的男子一样生活,一向觉得自己的品味还不错,尤其容貌才学算是上等,虽然面上要矜持,实际心里有些自豪的。等到看到兰苑这般的布置,这才晓得自己以前简直是没见过的俗人,坐井观天,还沾沾自喜。虽然沐没有明说,只是告诉他江是她带回来的郎君,让他把江的吃穿用度准备好。可是,那般美貌,又气质超群,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男子,想必也是好出身把!
他转向床头的江云峥。往日如谪仙般的人物这会却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不说话,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没有,若不是起伏的胸口还有偶尔转动的眼珠,真的是个死人哪。
他悠悠然开了口。
“我不晓得你因为什么事情同娘子闹成这样。可我晓得,除死无大事。何况,你也知道,娘子是多么的喜欢你。便是有些什么误会,说开便好了,何必寻死觅活的?”
江云峥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脸上一霎而过一丝苦笑,被沐正君捕捉到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没说在点子上,也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江云峥,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知道吗?”他没有看向江,而是平视目光,像在自言自语,自然也不管有无人对他回应:“你虽然是郎君的身份,但娘子对你百依百顺,呵护备至,就算你对她不理不睬的,她都不会同你生气,只会一味讨好你;我虽然盯着正君的身份,可是在这沐府里,在娘子和下人眼中,还不急你一半。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换一换,你来做正君,而我——可惜,这些只能想想罢了。现在她这么疼你,我真是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便是有些事,也得填饱了肚子再说啊!你若信我,我会尽力帮你解开跟娘子的误会,好不好?”
“你帮不了我的——”江云峥缓缓的开口。
沐正君精神一振,肯回应就是进步。他忙急声问道:“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说出来怎的知道我不能?”
帮他找回曾经的爱人,曾经的一切吗?他苦涩着摇摇头。不过他的话提醒了自己,这幅样子,什么也做不了,养好身体,才能做些事情:“没什么,我胡说的。叫人弄些饭菜来吧,我有些饿了。”
正等着听答案的沐正君因为没有问道到而失望,却又因为将突如其来的软化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总归是劝服了他,他放了心,心头却微微闪过一丝自己也不明了的失望。
同仁医馆。
白玲玲躺在床上,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给林家大女儿初次诊脉后大约三四天,杨凡和她闲聊时说起:“师父,我今日在外面,无意中听说林员外,只有两个女儿,没有第三个呢!”
“哦?”白玲玲来了兴趣:“可靠吗?”
杨凡点点头:“我问了许多人,却是众人皆知的事。”
也许是有些不宜公开的事情吧!大家族总是这样。
后来再次去林府,杨凡揪住带路的婢女问及这个问题,那婢女却三瞻其口,一点消息也不透漏。白玲玲不经意对林员外说起,林员外这才有些为难的说:“说来惭愧,这是我年轻时候惹下的风流债。”然后说她同一个清秀男孩两情相悦,却被家族阻挠,情人远走他乡——直到上个月,才知那男子已经去世,留下一个女孩——是他的骨肉。她自然想认回这孩子。但是家中上上下下却不得不考虑,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虽然这女孩较为年长,却排成了最小的那个,这样就算是以后分家产,她也是最后考虑的那个。
林员外一心想着补偿女儿,自然锦衣玉食的供给着。谁知没认几天,这女孩的身体就出了状况,恰巧镇江有名的大夫都没了踪影,请了几个其他的大夫,人却总是时好时坏。后来病情加剧,才断定是肺痨,往后,就是打听了白玲玲的名声后请她来医治的事了。
说道这里,白玲玲有些疑惑,林员外的消息显然不太灵通。不是她自夸,她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这林员外嘴里说要好好疼爱这个小女儿,却这么晚才找来------
还有一件事,她曾经看过一本书,说练武之人和做活的人虽然都要常年拿些棍棒之类的,手上都会有些茧子,但这茧子生的位置却是不同,因此从茧子的情况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具体的情形她记不得了,但是桑岷村里柳姨的手与李州的手明显就是不一样的,而这个林员外刚刚认回的据说跟着父亲常年吃苦,下地种田的小女儿,手上的茧子却生的同李州的类似,而与柳姨的常年劳作的手截然不同——
到底是那女孩骗了林员外,还是林员外骗了她?
如果是前者,弄不好是冲着林府的家财而来。
如果是后者,那么,林员外为什么要骗她?
“怦怦”的敲门声,将白玲玲从沉思中惊醒。她下床开了门,原来是秦思言。
自从秦思言再次表白,而白玲玲不反对之后,秦便时常来找白。白玲玲与其闲聊之下得知,原来杨静岚主仆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两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换言之,这一大堆人里不清楚秦的身份的就只有柳青与杨凡二人了。
白玲玲曾经与秦商量过恢复男子身份的事情。毕竟大家都是朋友,而且眼下多数人都晓得了,只瞒着柳青和杨凡二人,似乎不太好。秦本来也想恢复本身,后来还是放弃了。依他的说法,本来他就是因为男子的身份才不能自由出行,这才换成女装。若是回复本来身份,那行动岂不是大受限制?白玲玲想想也是,秦思言本尊那般花容月貌,出去行走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呢!也就同意了暂时对柳、杨二人隐瞒身份的事。
不过有一点她却忽略了,那就是,对朋友说明身份和换上女装行走是两回事,其实秦可以挑明男子身份,但外出依旧女装示人。柳青等人也都不是多嘴的人,还会满大街宣扬他不是女的?这也是秦思言的私心。自从杨静岚指出白玲玲有可能喜欢上柳青之后,他就留了心眼。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冒险。柳青是个小家小户出身的孩子,虽然以前家里也是大户,但到了柳青懂事之时,他家早就是彻彻底底败落了。他就像这世界许多普普通通的男子一样,有了事情只会自己受着,从来不敢说出来。就像以前被青梅竹马的恋人退了婚,他也只是自刎以示清白。喜欢白玲玲,默默地为他做许多事,却从来不敢说出口。甚至他能离家出走,秦都觉得这是柳能做出的极限了,可见他真是爱惨了白玲玲。但是有一点,就是,从小所受的礼仪教导等不允许他先将爱说出口,他在等白玲玲先说。谁知白玲玲这人是个榆木疙瘩,一心以为人家是为了报恩,还自动把人家当成弟弟来疼爱。秦思言低低的笑,先前他也埋怨过白不懂风情,现在看来,不完全是坏事嘛!起码对柳的情谊熟视无睹这方面让他很满意,不,是十分满意。意识到喜欢上白玲玲之后,有一阵,他也觉得很为难,不管怎么说,柳也算是他的朋友了,明明知道他喜欢白,自己却横插一脚,似乎太坏了些。但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晓得自己是真正深爱上了白玲玲,虽然心里对柳很抱歉,但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不是让不让就可以解决的。如果白玲玲真的喜欢上柳,那么他无话可说,自然静静退开,即使自己一个人在暗处默默伤心也无所谓;不过眼下是,那个榆木疙瘩一心把人家当弟弟待,这就怪不得他了。他要趁着白可能喜欢上柳之前让他喜欢上自己。所以,阿青,有些对不住了,不过我杨姐姐也是家世才貌一等一的好,而且对你百依百顺,依我看,你还是跟了她吧,你们两个一个张扬一个闷骚,刚好相配——
白玲玲看着进门刚坐下的秦思言在那里痴痴呆呆的傻乐,口水都快流下来,大大破坏他平日精灵古怪的形象,不由奇怪的捅捅他:“在想什么?你的表情好奇怪。”
秦思言忙调整面部表情,仿佛他再这样下去,心里所想就会被白玲玲晓得一般,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他心虚的端起茶喝了两口,这才清清嗓子:“没什么,不小心走神了。你刚刚在做什么?”见她衣服穿的还算齐整,显然不是要睡觉的意思。
这也是不揭穿身份的后遗症,他不能光明正大的与白玲玲亲密接触,若是太亲密了,难保不会引起柳的怀疑,而且也要防止别人将他与白玲玲看作是女女恋,就像先前燕紫轩那样。不过只要是一般的接触,别人自然都不会怀疑,而如果他想与白说些私密话,就得挑这种没有外人的时间。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事情还不一定怎样,现在只是自己的一点小疑惑,就没有必要这样公然说出来,还是再看看吧。
看是她低估了秦的好奇心。现在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白玲玲在一起,除了她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汗毛之外,其他的他都想知道。秦伸过手,抓住白玲玲的胳膊:“说说嘛,人家想知道。”
这个秦思言,先前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女人呢?瞧瞧那翘起的小嘴,亮晶晶的双眼,急切的神情,一副像母亲讨糖吃的孩子形象。白玲玲笑了,连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带着些无奈,更多的是宠溺。
于是便将自己的怀疑说了。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把。大家族,总会有些不能对外人道德秘密。”白玲玲说,不知是劝秦,还是在说服自己。
“可能吧。”秦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说不定那女子不安好心,想在林家骗点钱财。不过这林员外为富不仁,平日里欺女霸男,做尽了坏事,得个教训也好。”又扭头对白说:“不过你时常过去,也要小心,不要跟这些人接触太多,免得惹祸上身。”
白玲玲点点头:“我明白,出了正常的问诊之外,其余事我再不问,免得出了事算在我头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杨凡回来,秦思言才告辞离去。
第二日,李州来到大堂,告诉正在坐堂的白玲玲,说他主子有事与她商量,请她去他们的住处一趟。
白玲玲心里有些疑惑,还是将手头的事情交给杨凡,她跟着李州来到秦的住处。
进了房间,才晓得杨静岚主仆也在,而秦思言斜倚在床上,肩膀隐约露出带着血迹的绷带。
“思言,你怎么了?”白玲玲大惊上前,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晚上的功夫,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她冲上去,就要掀开秦的被子查看他的伤势。
秦思言连忙抓住白玲玲的手:“没事,是小伤。”却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都这样了,还逞强。”白玲玲连忙小心放开,口气却是有些生气:“快让我看看。”
“有人在呢。”秦小小声的说,脸上浮上了一层胭脂红。白玲玲一怔,这才发现窗边的椅子上坐着杨静岚,正一脸视而未见的表情喝着自己的茶,而她的侍女兰心侍立在旁,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白玲玲大窘,脸上浮上了火烧云般的玫瑰红,一时间不晓得手脚该怎么放。秦思言浮上一丝笑意,心里甜蜜不已,白玲玲那副紧张的样子显然大大取悦了他:“那边还有椅子,你搬来坐吧。”又小声说:“我真的没事。”
白玲玲依言搬了椅子来床边坐下,这才想起正事来:“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受伤?”
秦思言咳嗽一声:“这正是我要说的。昨天,回家路上,想起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难道说,你去了林府?”白玲玲诧异的大声问。
秦尴尬的笑笑:“——不错。”
白玲玲抚着额头,这些日子秦对她娇嗔软语,百依百顺的,竟然忘了他本质。危险人物,大盗枫叶!她被这个披着兔子外皮的狐狸给迷惑了!
“反正林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先前我们多想了,也不会白走一趟的。”见白玲玲脸色不对,秦思言连忙解释。
白玲玲晓得他话中“不白走一趟”的意思,八成又是那无本的买卖。算了,反正在这种律法不健全的地方,这种行为未必是坏事。
白玲玲挥挥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秦思言这才放了心,说起他在林府的经历来。
“我先是在府里四处打探,后来无意中竟寻到了林员外的住处。”白玲玲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林府很像明清时期北方大户的住宅,虽然占地面积很大,气势磅礴,却是主屋、厢房等建的主次分明,林家位于差不多正中央,最大、最豪华的院落就是林员外的住处,若是换了江南水乡或是苏州园林的布置,处处小巧而精致,想找林员外的住处,恐怕是要费些力气的。
“林员外和她正君说了几句话,便说一些琐事还未料理,便离开了房间。”
“我悄悄跟了上去,跟着她来到一处大小中等的院子,虽然院子的大小及布置之类的还算可以,但未免僻静了些。虽然先前林员外说家中怕这刚认回的女儿以后争夺家产,这样安排勉强说得过去,可是那人好歹也算是她的亲生女儿吧,即使比不上大女儿、小女儿的条件,比其他人好点应该不算过分吧。可林府里这院子只能算中等,恐怕是有些体面地管事、丫鬟之类的比她住的还好呢,更别说位置太偏了些,等闲奴仆都不往那边去的。而且这林员外口口声声要补偿要小女儿,况且她要得了肺痨,换言之没有你的出现,这人基本上是死定了。林员外待她好些,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这般安排,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白玲玲凝神听着。中国古代认为肺结核是种严重的传染病,类似于现代人看待艾滋病,避之惟恐不及。实际活动期的肺结核才具有传染性,但是不晓得这个世界对肺痨的看法是否理智一些,但若是晓得了肺结核的传染性而仍然将其留在府里,那这林员外的做法也算是可以了。不过,她没有插嘴,听秦继续说下去。
“那院外竟有两个婢女把守,朝林员外抱拳行礼,举手投足间,竟隐约露出一副武林高手的架势。”
“先前在这林府里四处走动,听几个小厮议论,说怕府里下人怠慢了出身贫寒的小主子,这才重新买了些丫鬟小厮之类的来伺候她,还吩咐府中奴仆等闲不准靠近,说是怕惊了正生病的小主子。可是,就算不准人靠近,也不用找两个武功高手来看门把!”
“我心中疑惑,想探个究竟,又怕被发现,于是绕开了院门,院墙处有一颗大槐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我便悄悄飞上了树。”
“那林员外进了屋,便关上门,屋里透出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出,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与林员外不知说些什么。”
“我一点也不晓得她们说些什么,心里十分焦急,正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人跪下了。”
“先前从房里走出的那个人,明显比进屋的林员外矮了半个头,可是如今却是这高个的跪着,矮个的站着。”
“堂堂一个林府的主人竟然向府里的仆人下跪,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又等了两柱香的功夫,那林员外才从里面出来,那个与她说话的丫鬟也送出来,却是近三十岁的样子,相貌普通,却是有些矮小精干,左眼下长了一颗痣。”
白玲玲晓得这个人。却是那天端着五百两银子托盘的丫鬟。“她是院里的大丫鬟,贴身服侍林家小主人的。”因为长在左眼下的痣叫做“泪痣”,长有泪痣的人多半爱哭,因此她便记住了。
“这么说那个屋里的女孩更脱不了关系了。”秦思言肯定的说:“那林员外朝这矮小女人敛了一礼,便出了园门。”
“我正等那女子进屋去,便打算下树去,谁知不小心弄出了动静,那女子十分警觉,喊道‘谁?’”
“我知道行踪暴露了,便飞身下树,还没落稳,那女子越过墙,追上我,便缠斗起来。那女子功夫不弱,勉强与我打个平手,我本想速战速决,谁知看守院门那两人已闻讯缠了过来,我被三人围攻,已落下乘,仗着自己轻功好些,才勉强支撑下来。后来那女子暗中偷袭伤了我,我也趁机回了三只枫叶镖,阻了一阻,这才逃了出来。”
“自始至终,她们都没看到你的本来面貌吗?”听完秦的叙述,白玲玲问道。
“没有”秦思言肯定的说:“我穿了黑衣,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她们顶多知道是‘大盗枫叶’光临过了,不会察觉到其他的。”
“那就好。”白玲玲松了一口气,没暴露身份就行。而且枫叶光顾林府,林家多半会想到偷窃财物那方面去,不可能想到有人为了查她们的底细而去。“以后这林府的人多半会或明或暗注意枫叶的事,思言以后还是少以这个身份出去活动了。”
秦思言看看正低头忙着喝茶的杨静岚,眼里一丝狡黠闪过,顺从的说:“好。”
“这么说林府确实有问题了。”白玲玲摸摸下巴:“只是还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我们大略已经晓得了,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杨静岚放下茶杯,看着白玲玲,郑重的说。
“哦?”白玲玲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难道你随后又亲自去了一趟不成?”
“这倒不是。”杨静岚看向秦:“还是若水来说吧。”
既然白玲玲已经知道思言原名叫若水,那就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掩饰,她还是叫着若水顺口一些。
“那三人和我缠斗之时,虽然武功有高有低,却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那女子偷袭我那一掌,却将她的身份暴露了出来。”
“换了别人,也许没觉得那掌有什么不同。我师父虽然退隐已久,却曾经将江湖上出现过的各种武功招式等都说给我听。她那一掌叫‘夜叉掌’,是从‘夜叉十三式’中换化而来,是‘绝情坛’下朱雀门门主边啸天的独门功夫。”
“绝情坛?”名字听着就怪怪的。
“不错,大约是二十年前,那时大型混战已经结束,天下差不多要安定下来,三大国国主相约在三国边界处议和,在会面举行的前几天,忽然有人向光复告密,说有一个‘绝情门’的江湖组织,暗中得知三大国国主碰面的消息,意欲刺杀三国国主,谋取天下。三大国紧急暗中调派人手追查,谁知竟是真的。三国国主大怒,调动各自的御林军进行围剿,当时以为全歼逆贼。谁知后来才晓得,那绝情坛坛主有一刚满一岁的女儿,而尸体中却没有这么小的婴孩。”
“考虑到天下初定,不宜再生事端,三国国主商量之后,决定将绝情门的事情隐瞒,不对天下人公布,就连追查那婴孩的下落,也是列为极高的机密进行。这些年来,一直风平浪静,这件事便渐渐被放下了。没想到事隔二十年,竟然出现了绝情坛中人的武功。”
“你怀疑那个袭击思言的人与绝情坛有关?”
“不是怀疑有关,而是怀疑那人就是二十年前的绝情坛朱雀门门主边啸天。”
“怎么可能?那人我又不是没见过,顶多三十岁,二十年前她才十岁,难道十岁便做了门主?”
“据当时告密之人的描述,朱雀门门主是个娃娃脸,加上身材看矮小,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实际上已经二十多岁了。而她左眼下的痣更是吻合。我怀疑这边啸天当时大概使了金蝉脱壳的法子,使人穿上她的衣裳,自己却逃走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那女子的声音与她的相貌不符。她忽然想起一事:“既然是不对外公布,又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
杨静岚微微一笑:“我自有我的法子。”便略过不提。白玲玲见她不想回答,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便放过去:“那么,现在打算做什么?抓捕这边啸天吗?”
“不是,这边啸天只能算是虾米,我们要抓她背后的大鱼——绝情坛坛主。”
“要跟踪她吗?”白玲玲问:“那人武功不是很厉害吗?你们能从她那里找出绝情坛坛主的下落吗?”
杨和秦对视一眼:“我想,我们大概已经抓到那条大鱼的尾巴了。”
“不是刚刚得知这边啸天的底细吗?这么快?”白玲玲疑惑的说。
秦思言摇摇头:“你再好好想想。这边啸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府?”
“表面上看是找来服侍林家刚认的小女儿——”白玲玲蓦然想到:“你们是说,她,她就是——”
“不错。能让绝情坛下四大门主之一的边啸天亲自服侍的人,除了绝情门门主还会有哪个?”
白玲玲半响回不过神来。老天,她这些天接触的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人物。现在想想都害怕,想想第一天去的时候,自己还摆大夫的骨气,会不会惹恼了那帮人,治好之后打算给她来个秋后算账?
“既然都知道她们的身份了,怎么还不让官兵去抓?”白玲玲指着杨静岚:“虽然我不晓得你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想,这对你不是什么难事吧?”
“的确。”杨静岚微微一笑:“调动兵马,我确实可以办到。但是,这毕竟是我们的猜测,还不是十分肯定,万一不是,那就是打草惊蛇了;再者,二十年过去,绝情坛究竟是否存在,以及存在的话规模多大,这些我们都不清楚。所以,现在还不是抓人的时候。”
“那怎么办?”她本来就不是官府中人,也不擅长谋划,因此一听有这许多事情要考虑,白玲玲头都大了。
“这就是我们找你来的原因,”杨静岚看着她,目光深邃:“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白玲玲一下子跳起身来。
“你,你不会是要我去刺杀那个什么绝情坛坛主把?”
“若我说是,你会去吗?”杨静岚紧紧盯着白玲玲。
白玲玲在她严厉的目光下有些心虚:“我,我怎么能杀害自己的病人?”
“哼!”杨静岚鼻子里哼出一声,甚是不满:“那不是什么病人!这也不是你讲究慈悲的时候。你想过没有,万一那绝情坛坛主被你医好了,她要如二十年前般举旗造反,或为报仇或为谋取天下,都会使一片太平的中央大陆再次陷入战乱之中,到时候多少人会丧命,你想过没有!”
白玲玲低着头,踱来踱去。她之前奉行的无论贫贱富贵、以及好人坏蛋都一视同仁的做法显然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这里的律法不健全,你将她治好了,不见得能将其绳之于法,反尔多半会使她生龙活虎的再次犯案。有些人是不能救得,救了她等于害了别人,更何况是那种想挑起战争的军阀一类的人物,更是不可饶恕。
“你说的对。”白玲玲抬起头:“是我有些迂了。好吧,”她有些视死如归的说:“我去刺杀她!”
秦思言扑哧一声笑出来,杨静岚脸上也有了笑意:“放心,还没到那一步,我只是想试试你罢了。”
白玲玲坐回椅子,这才发现出了一身的汗,手脚都有些发软。心里腹诽着:这个杨静岚,没事干嘛要吓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的病怎么样了?你治到哪一步了?真的能治好吗?”杨静岚敛了笑容,问道。
白玲玲点点头:“不错,这并不是什么绝症,而且林家刚请我去的时候,她的病还是初期,据林员外说是用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吊着,这才没有恶化。而且经过我的针灸以及汤药,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只要坚持喝药,估计一个礼拜左右就能痊愈了。”
“已经要治好了吗?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本来在常人眼中,这肺痨是不治之症,你便是治不了也没有什么,最多被人以为你在说大话,这绝情坛坛主就可以顺利死去,而且不会引起怀疑。谁知天算不如人算,偏偏她们找到了你,而我们发现又晚了一步。可惜!可惜啊!”
白玲玲微微一笑:“大夫救人不容易,杀人却是简单的很。”医生不是同时是天使和刽子手的代名词吗?“这个肺痨是一定会好的了,已经治到这种程度,我也早打了包票,不好也说不过去。至于让她归西嘛,你放心,食物也好,针灸刺穴也好,或者是下些慢性毒药,保管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那就好。”既然白玲玲如此保证,杨静岚就放了心:“这是最后一步棋。现在却有一件急事要你办。”
“什么事?”
“确认这女子的身份,看她是不是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婴孩,如今的绝情坛坛主。”
“有什么特征吗?”
“有。”杨静岚点点头:“不然我们怎么追查当年那个婴孩的下落?”这么些年,不是也没找到?白玲玲腹诽着,对刚刚杨的态度还是有些不满,求人办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什么人哪!不过她面上如常,侧耳凝神静听,十分专注的样子。
“据那个告密的人说,那婴孩右侧臀部,长有一心形胎记。也是因为这胎记长得位置过于隐秘,等闲人看不到,所以我们始终追查不到。不过,我相信,你有法子可以看到。”
白玲玲点点头,这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一件事。你记得之前将你掳走的那几个人吗?”
“自然记得。”她本来想以身做饵,引出绑走大夫的元凶,谁想到中了迷药,反而将自己和杨凡陷于危难之中。关键时候还是秦思言领着李州、燕紫轩她们赶来,那也是第一次与杨静岚主仆碰面。“那几个人被关在地窖里,当天晚上隔壁布庄还起了大火,连累到我们医馆,虽然我们都安然无恙,那几个人却被熏死了。”
“你觉得人有可能被烟熏死吗?”
“很有可能啊。火灾中逃不出来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被火烧死的,大部分人还是因为呼吸不畅,吸入有毒气体而死。”只能这样解释了,说些什么一氧化碳中毒之类的估计她也听不懂。
满以为白玲玲否认的杨静岚却得到意外的答案:“既然你是大夫,姑且认为你说的正确好了。可是,还有一点。当时天色已晚,我跟若水审讯了不长时间,就离开去吃晚饭了。当时虽然走的匆忙,但我清楚的记得,地窖口我们当时是封好的。”
“你确定?”
“没错,”秦思言插嘴说:“因为怕出什么意外,我们还特地检查了一遍,可是火灾发生后,石板却微微漏了缝,很显然被人移动过了。”
“这个,似乎有点勉强,说不定慌乱之中,谁不小心移动了也说不定。”
“你说的对。不过,我总觉得这几人死的有些蹊跷。你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刚把人抓来,隔壁就起火了,前面医馆里满是晒干的药材,十分容易着火,火苗子偏偏没往那边去,只烧了后院。不过我检查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她们真正的死因。不过幸运的一点是,我在其中一个女人的身上发现了云刹使者的纹身。”
“云刹使者?”白玲玲看向秦思言,为了不在杨静岚那里漏了气,她只好求助于思言了。
秦思言不想让心上人难堪,果然抢着说:“中央大陆不是信奉明隆神吗?相传明隆神座下有四大护法,八大使者,各司其职。助明隆神护佑大陆上的人们。”
“不错。绝情坛就是利用这一点,哄骗愚昧之人入教,意欲谋反。绝情坛坛主自称是明隆神下凡,明隆神座下有四大护法,八大使者,那绝情坛便有四大门主,八大香主,一一对应,这纹有云刹使者的女人就是八大香主之一了,而那朱雀门门主边啸天应该是纹有四大护法之一的图案,而那个所谓的林家小女儿,若真是绝情坛坛主,那么在她的心口处,应该纹有明隆神的图案。”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女孩心口纹有明隆神的图案,而右边屁股上又有心形胎记,那么,她就是当年那个侥幸逃脱的绝情坛坛主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绝情坛坛主。”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