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震惊]
仿若从天而降的鬼魅白影双手置于身后,唇畔是冷冽邪恶的微笑,双眸闪烁着狂野残忍的血色光芒,神情更是狠毒寡绝,如雪洁白的白狐裘一如新物,一丝灰尘也没有,满地顺后流淌的鲜血红得刺目,他的一身白更是晃眼。
没有人能如他一般残,一般邪,一般鬼魅。
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出现在众人之中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动手。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动手。
更不会有人知道那身首异处是被何物所伤。
自是不会知道身一堆,首一堆是谁堆放的!
所有人都惊呆,吓傻了,手中的长剑短刀有如拥有生命一般自动脱离主人的手,纷纷投向大地的怀抱。
依然还能站立呼吸的江湖人一动也不敢动,僵直的身躯抖如风中秋叶,暴突的双眼恐惧地盯着那一身白的男人。
不,他不该穿白衣,黑衫才适合他。
成堆的人失去生命,却连一声哀嚎也未听到,狂睁的眼和张大的嘴在宣示着他们的不甘,死后入地府,他们该如何诉说自己的死因。
钱百万纵使见过大场面也被惊得不得动弹,伊儿汗国的王汗阿八哈更是被这狠厉的杀人手法震得怔了神。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出声,更甚者,有人连呼吸都省了。
白衣男子狠厉阴戾的黑眸轻轻地扫向钱百万,之后落于阿八哈身上。
“放开她。”一字一句如冰珠般射出,人人自危,却不知该放的是谁。
及眼望去,阿八哈手中无人。
唯一牵着人的只有钱百万。
清瘦的身躯抑制不住地轻颤,松开女儿的手,不敢造次,世界他物皆有价,只有他自己最为宝贵,死谁无所谓。他钱百万不能死。
钱灵灵一得到自由便拉着宛月跑向谦雨那一边。
男人背后的手放于两侧,摄人的身躯朝着钱灵灵走去,至少众人是这么认为的。
下一刻,男人抬手一掌拍向冷魈的脑门,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刺入耳膜,无人敢上前,无人敢正眼瞧上一眼。
冷魈死定了。
这男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为何敌友不分,两方皆伤?
正在众人傻眼之际,以为死定了的人又活过来了。
“属下无能。”
属下?这下好了,白衣男子是那一伙的人,钱大小姐怎么也抢不回来!
谦雨揉揉自己的双眼,只是越揉越朦胧,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没有看错吗?”
“大概没有。”她们也需要确认。
知道谦雨被人拦腰抱起,她才知道没有看错。那熟悉的体温和熟悉的味儿,只有他才会有。
天地仿若无声,江湖人仍立着,冷魈一群紧跟在白衣男人身后。
他们出了包围圈,江湖人仍然立着。
他们继续往前走——
蓦然,钱百万一个手势,所有的江湖人都攻向那个看似没有防备的男人。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个瞬间。
一个凝神的瞬间。
他们眼花了。
待到回神之后,除了另一边多了两堆堆放整齐的“身首”江湖人一个立着的都没有。
钱百万吓散了神,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阿八哈若有所思,定定地望着那抹白。
天地无声,魂魄慢游,人儿慢走。
这就是他所谓的杀人?为什么跟她所知所想差的那么多?
他有动手吗?
不!没人看到!
他没有动手吗?
不,人已经都死了。
谦雨绞尽脑汁,差点拔光了满头青丝,仍然是想不明白,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奥撒和冷魈的关系。
可是那又怎么样?两个都是七月半的鸭子,嘴硬程度绝对可以跟花岗岩一较高下。
吉娃送进火炉,谦雨视而不见,惹来吉娃一阵侧目。
震撼不足以形容所有人的心情,墨而赫族的族长尽能杀人于眨眼之间,雷厉风行,魂飞魄散犹不自知。
原来这就是大都人人口中的残佞王爷,瞧他大爷,杀个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不是索命阎王,又能是什么?
犹如鬼魅,亦或天神?
“爷。”吉娃屈身行礼,双眼不忘打量皱着眉头的谦雨。
奥撒冷冽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吉娃一眼。
“嗯。”
无需多说,吉娃识相地踏出房门,族长护着族人,可是,谁也不能料到在外头的族长会有什么样的惊人举动。
为防爷一个不高兴,让人张开的眼再也合不上,她还是乖乖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奥撒进了屋,一身洁白无丝血色,一如初上身一般,吉娃出去时已将门带上,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与她。
她并未发现他的到来,仍然绞着脑用力地想,始终无法想透。
奥撒全身冷凝,神情淡漠,早些时候眼中的狂野残佞早已散尽,没了那抹邪笑,却也同样让人心惊。
直到他在她身边坐下,她才惊觉。一声娇呼,小小的身子差点跳了起来。
他揪起了浓眉扣住她。
眼巴巴盯着他,谦雨口有些干,“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是鬼吗?进房也没有声音,天哪,天哪,地府的人也没有他可怕。
在那儿,顶多长得凶了一些而已。
凶神恶煞有时只是表象可怕些,骨子里未必残忍,他不一样,一瞬之间,所有人由生至灭,他竟连眨也不眨一下。杀人的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他,太过陌生。
奥撒眯起黑眸,极不喜欢看到她抗拒的模样,手往怀里一带,拥紧她小小的身子。
僵硬得一如石块,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在想什么?”他霸道地不许她有一丝他不喜欢的想法。大掌托起她的下巴,直直望进她的眼眸,那股茫然惹火了他。
黑眸火光悠起,薄唇狠狠地掠夺那一抹红晕,似要将她吞吃入腹,揉入血骨。
片刻之后,他才放开早已气喘吁吁的她。
脸儿红透,全身无力只能攀着他才能勉强坐正,谦雨有些气恼,气恼自己的不中用。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沙哑的问出声。
那是她的声音吗?
为何听来如此无奈?如此迟凝?
“我早就跟你说过。”
“可是不是这样的。”她大声叫道,“那些人不是非死不可。”
“留下活口就是留下祸患。”
谦雨蓦然瞪大双眼,似是第一次认识他般,小脑袋无意识地摇晃,他怎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有情的,冰冷如霜只是表相,他的心仍是火热如阳。可是,不久前的冷血阴残也是他。
“你怪我。”奥撒脸阴了一片,沉森的仿若魅影,如霜般的俊颜更冷上一分,眼中飞跃的火焰是他怒火飞串的心。
这个小女人太不知好歹。
“我没有怪你。”她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奥撒没有阻拦松开了她。
她没有怪他,真的没有怪他。有什么好怪的,可是,他不会知道一个不甘死去的人在地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会让所有的魂魄都希望自己没有来生,从此灰飞烟灭。
无名殿三座,座座从无缺席,地府规矩,不知死因者,皆往无名殿,受累百年,魂归形散。
地府无理可讲,无论何因,一概不论,哀嚎透天听得鬼都心惊。
她讨厌地府的生活,可是,她更怕成为那一抹无名殿中的阴魂,来世投胎也是阴气难脱,疲累终生。
他在造孽,功劳簿上无他一笔,死后罪高九层,难以再想投胎为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生前英名,死后阴魂,留连地府不得出,非得偿还血债方能重见天日。
“可是,你可以少杀几个。”她吼他。
“不。”
不?她没有听错吧?他是杀人狂吗?
“杀人好玩吗?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死光了,有什么意思?爱杀人下次下手狠一点,让对方生不如死才是英雄。”她气得语无伦次。
被骂犹不知悔改的男人,竟甚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谦雨差一点就气疯了,她努力地安抚自己,不要气,不要生气,他是疯子,是个疯子,人怎么可以跟疯子呛声怄气呢,那只会气死自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什么?”他知道才有鬼。
“杀人。”
果然,气死人你的答案再一次如冰柱一般砸向谦雨,她无奈地闭闭眼,纤手成拳握得死紧。
“你到底为了什么杀人?”堂堂倚纳王爷的职责竟然是杀人?
俊脸一怔,黑眸有丝迷离,然后,淡淡沉淀,望向她的时候,黑眸之中无一丝波动,平静得一如死海。
“这是我该做的。”
好吧,这是他该做的。
他的职责就是杀人,那么她的职责是什么?看他杀人?不,她不能再容忍他继续杀下去。
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够她惊心动魄的了。
钱灵灵正式与钱府脱离了关系,她狠下心关了寻秀坊,不再给钱百万寻到她的机会,宛月替她所受的苦,她会以一辈子来偿还。
带着宛月,钱灵灵打算离开杭州。
可是,谦雨死活都不肯,硬是要她留着,与她作伴。
“灵姐,钱百万一定不会找到这里,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大都,到时候,他找到了也没用。”两眼顺势往上翻。
反正钱百万的人也打不过奥撒。
“是啊,钱小姐,你和宛月两个姑娘家到处行走不方便,就与我们一同吧。”吉雅也加入游说行列。
“大都很好玩的,还有一条热闹的花街呢,里面的姑娘个个浓妆艳抹很有趣的。”吉娃诱之以玩。
一旁的铁鲁听得冷汗淋淋,在这霜雪天里。
哪个姑娘会到处嚷嚷自己去过花街,还宣扬花街如何好玩。
天哪,他要晕了。
“是啊,就留下来嘛。”谦雨拉着钱灵灵的衣袖,死活就是不肯放。知己一世难求,好不容易她走狗屎运碰到一个,怎么可能就会放手。
一人一句,一言一语,铺天盖地,差点将钱灵灵和宛月埋在里头出不来。
“宛月,你说呢?”
宛月扬起虚弱的笑颜,她能深切体会大家的心意,再说,就她和小姐两人在外,若是遇上什么事,她们该怎么办?
老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再来一次那样的场景,就没有人再出现救她们了。
“都听小姐的。”钱灵灵开口,宛月便知她的意思,主仆多年来的同心,毫不虚假。
见她们同意,谦雨一蹦三尺高,心里直放烟花,扯着谁就抱着跳个没完。
三日后,他们便启程离开杭州回到大都了。
一进倚纳王府,奥撒又消失无踪。
[41 情殇卷:警示]
气候渐已转暖,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开始。
柳絮芽尖已冒,万物复苏,不久的将来便是一派春的气息,白日里的风还有些凉意,春装趁着有太阳时拿出来晒晒,指不定几日后就能穿上身。
城东四季湖畔笑声未断,大都此时一派风平浪静,汉人与蒙古人分界严明,汉人清楚身为亡国之奴只能远离蒙古人才能保得一身平安。
谦雨的身份是蒙古人,纵使她娘是汉人,可是广平王府的四小姐是她今生必须顶着的身份,幸好外人不知。
金儿个日阳高挂,徐徐微风,谦雨同钱灵灵一起在这四季湖畔放风筝,佟礼安也被一同请出,穿着厚重的冬装,牵着一根细细的风筝线,喘着气却高兴的笑着跑着。
四周也有其他人同样在放风筝,奥撒坐于一旁,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
一回到倚纳王府,他便进宫将事由向忽必烈交待清楚,那晚一回王府,小女人尽前沾后挂的紧随他的身后。
之后,一直都是这样,一刻也没有放松。
明明贪睡却一早便起床,眼巴巴的等着他睁开眼,那双睡意怏怏的眼眸让他看得心疼,他岂会不知她为何行为如此反常。
十五岁踏出墨尔赫草原,他的生命中,杀人便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世界的残酷他比谁都看得透。
她不要他杀人。
深幽的黑眸燃起一抹不解,久久无法得到解答。
“啊,灵姐,快走开,快走开,打架了”谦雨一见两只风筝就要缠在一起来个生死相随,手过于用力一扯,高扬的风筝软绵绵的落了地。
迎着风,红了小脸,噘着小嘴上前捡起地上平躺的风筝。恼它的不争气。
钱灵灵有惊无险的稳住高飞的风筝,看着她的恼怒,笑意不断。
宛月的风筝从头到尾就没有飞起过,吉娃和吉雅还在努力做新的风筝,属于她们的因为刚才太过开心,用力过头破了个大洞,如何也飞不起来了。
铁鲁和巴图守在奥撒和佟礼安身边。
这些东西,不适合他们玩。
冷魑?
说到他,从钱百万那场“死人堆”里出来之后,连影儿也不见了,怎么问奥撒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离谦雨不远处一抹嫩黄色的身影朝她靠近,奥撒黑眸一眯。铁鲁已经眼快的看出来者是谁。
“是广平王府的三小姐雪玛”
她来干什么?
黑眸一闪,未开口说话,铁鲁便已上前。
“雨儿”雪玛一身嫩黄色的蒙古装娇俏亮丽,踹在正对着风筝气呼呼的谦雨面前,盈笑轻叫。
雪玛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雨儿见面,同父异母同居一个屋檐下的值勤姐妹,竟然十几年未见过面,她只知道王府由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妹妹,自小体弱多病长居礼安院中,却不曾想行走几步,到不远的礼安院去看看她。
或许,广平王府的人亲情看得不重。
上一次见到她,才知道这个妹妹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若是早些见面,她与雨儿一定会是好姐妹。
“你是……”谦雨的思绪还未从掉落的风筝上收回,一时竟想不起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叫雪玛,是你的三姐。”
“哦,是你”她终于想起来了,上次在吉庆街时见过一面,可是,雪玛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她不认为她们直接会有什么事情可以发生。
“你也是来这里放风筝的?”谦雨猜测,指指自己手上的风筝。
雪玛摇摇头。
不,她从来都没有玩过风筝,从小便是学骑马,射箭,蒙古男儿该会的,她也必须会,额赤格虽然没有要求她们,可是,他要求的是额客,忽必烈王汗统一中原,额赤格便又要求额客让她们学习女红刺绣。
虽然大姐和二姐并未遵照额赤格的要求再做,但是她不同,她不希望额客因为自己在府中被嘲笑冷落。
“我来找你有事。”
有事?谦雨不解,还真的有事?
拎着风筝她站了起来,雪玛也同她站起,两人齐立,竟是差不多高。
“霜珠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个与晴雅一起唱双簧的广平王府二小姐,看着奥撒的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仿佛几百年没见过男人。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她对倚纳王势在必得”眼光飘向一旁静坐的倚纳王,却被谦雨身后的高大男人吓了一大跳,上次也是他,挡在雨儿面前。“他……”
谦雨转过头,扫了一眼铁鲁,不以为意。
“别理他”鬼一样的,出现也没个声。“她凭什么这么有把握?”到底是谁给她的这份信心?
雪玛摇头,事实上,她也很想知道。
“她一直在拿自己跟你做比较”而且似乎雨儿样样都不如她。
“我肯定被她比到天边去了”她纤手软软的指向天际,笑得开怀。
雪玛也跟着一起笑。
吹来的风有些凉。
可是,心里却是莫名的暖。
“三姐”谦雨正视她,轻轻唤道。
雪玛用力的点点头,这一声三姐,竟比那些兄长的叫唤更让她喜爱,“小妹”。
“你还是唤我雨儿吧”小妹?听起来像是专门打杂跑腿的小妹。
她才不干呢。
“雨儿”雪玛从善如流。“最近要小心些,二姐一听倚纳王回到大都便已经开始部署。”
“部署什么?要打战了吗?”
不过,好像早就打了很多年的说。
雪玛失笑的望着她,幸好,广平王府那样的环境没有埋没她的天真,她以为会看到一个悲天恨地的妹妹。是上天怜爱吗?
“雨儿,我是说真的。”
“哦”谦雨整了整神情,看起来也很认真。
“她想代替你,成为倚纳王身边的人。”
“她敢”谦雨还未来得及出声,铁鲁就已经恶声恶气的开口。
谦雨两眼往上翻,用力的推着铁鲁。
“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我们姐妹俩说话,没你什么事。”
铁鲁眼巴巴的回望向主子处,却得不到任何指示,只好摸着鼻子探探风向,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了。
直到铁鲁走得够远雪玛才又开口。
“二姐从小就争强好胜,因为出生好,打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广平王府在大都一带横行霸道你也应该听说过。”见谦雨点点头,雪玛
又继续接着说“二姐身份不低,加上长得不错,上门求亲的人不少,不过,她向来眼高于顶。”
“自是看到哪个,哪个就不顺眼,像她那样的女人,准是凡夫俗子是配不上她的。”
雪玛点点头,又一次惊于雨儿的话语,她以为雨儿的生命里除了药就是药,连她娘也是久居佛堂不愿理会,雨儿能有什么样的见识呢。
该是没有的!
可是,才稍稍接触,她竟觉得雨儿的想法很有趣。
“正如你所说,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连大姐也是一样,所以至今还未定亲,若不是吉庆街那一日,大姐二姐恐怕一辈子也难嫁人了。
“她想嫁给奥撒。”
雪玛点点头,二姐已经将这事告诉额赤格,额赤格也默许了。
她不明白额赤格为何会默许,但是局势非常清晰,就是额赤格也有意让二姐代替雨儿呆在倚纳王身边。
“广平王府的人大概全都知道了”也一定非常支持。谦雨嘲讽的笑笑,不难想像,不得宠的四小姐和得宠的二小姐,结局不用猜也知道。
“所以我才来告诉你。”
“为什么?”
“为什么?”雪玛怔住,不明白谦雨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若是我,我会静静的在一旁看好戏”谦雨说得更明,也正是广平王府所有人此时的心态。
雪玛又怔住了,没想到雨儿一猜就中。
没错,其他兄姐弟妹都是这样想的,包括额赤格,额格和所有广平王府的人。
她不想成为一丘之貉,第一眼看到雨儿,她就觉得非常亲切,骨血至亲一般的亲切,雨儿在倚纳王府可以过得很好。
那一次在吉庆街上,她可以看出倚纳王是宠爱雨儿的,可是,若失了倚纳王府雨儿该何去何从。
二姐就算不成功,她还有广平王府可以靠。
但是雨儿不行,再次回到广平王府,她将难以度日。
“我是你姐姐。”
谦雨看她的眼光有一丝疑惑,只是片刻,便恢复清明,扬起如阳的笑靥,拉着雪玛的手,将风筝放入她的手中。
“三姐,你放心好了。”她指指不远处静坐的男人“他会护着我的,你不用担心,来我们一起放风筝,你会吗?”
雪玛摇摇头,眼却看着奥撒。
是啊,那一脸冷峻,全身散发摄人威严的男人,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呢。
哎,不知何时,才会有一个男人,如对待雨儿一般对待她。
到时,她也可以脱离广平王府,不去看那惹人厌的嘴脸。
谦雨拎着风筝向后跑,迎着风,喊着雪玛往后退。
手中握着线圈,雪玛有些紧张,第一次放风筝手中就一根细细的线,真的能扯得住那偌大的鹰形风筝吗?
“再往后退,我要放手喽”手环在嘴边成了喇叭形状,大声叫道。
雪玛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谦雨,不敢点头也不敢回应。
谦雨手一放,风筝迎着风摇摆着。
雪玛一时傻眼忘了动,只见谦雨飞快的跑到她的身旁,一起抓着线圈,上下抖动着让巨鹰飞得更稳,飞得更高。
它真的飞起来了,雪玛惊喜的叫着。
谦雨顺势放开了手,将线圈全都放落她的手中,明亮的双眸望望直上苍穹的巨鹰,再落回雪玛的脸上。
她真的与广平王府的人不一样。
她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好姐妹。
“灵姐,你别过来。”谦雨尖叫。
两只风筝又要打架了!
钱灵灵用力的扯却扯不开硬是要攀亲带故的风筝,雪玛初次上阵,只能茫茫然的望着两只似打又似缠绵的风筝不知所措。
唉!
钱灵灵与谦雨同时叹息。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42 情殇卷:争风吃醋]
三月,春降大地,一片生机勃勃,干枯的树开始嫩绿一片,大地恢复了色彩,脱去厚重的冬装,换上春装。
连心情也怡然多了。
近一个月,雪玛经常回到倚纳王府,一进便是大半天才出来,且是次次笑脸盈盈,霜珠有几次有意无意的与他们碰面。
可是,有雪玛的事先提醒总是把霜珠气得头顶冒烟。
“外面怎么这么吵?”谦雨探着脑袋竖起耳朵,倚纳王府门前有人大肆喧闹可是极为少见之事,看来哪个不要命的上倚纳王府来找死了。
一定是没见过奥撒杀人的狠样。
“王妃,塞利亚别吉正与广平王府的二小姐争先后呢。”管事一脸为难,广平王府的二小姐可以请她回去,可是那性子比塞利亚别吉还难缠,这一要前二要前,她们就不能好好的并排门前等着王爷嘛。
他已经说过无数篇王爷一早便出府了,可是没一个人把他的话挺近耳里,硬是要抢个好位子等着王爷出门。
谦雨摇摇手,示意清楚目前的局势了。
一踏出王府大门,果然看到塞利亚与霜珠正在大吵大闹,如同三姑六婆一般停不下口,完全没了大家风范,小家碧玉看来都比她们有气度。
霜珠眼快,一瞄眼谦雨的影便撇开塞利亚上前。
整个大都敢于别吉如此大小声的也就只有广平王府这位不知死活的二小姐,以为天下就绕着她而转。
不屑扫了塞利亚一眼,别吉,她哼,要是真有那么高贵,倚纳王早就娶了她,还等得到雨儿进倚纳王府的大门。
“雨儿,二姐来看你了。”一脸的笑意,谦雨怎么看就怎么假。
她连假笑也懒得给一个。
“谦雨担当不起。”要看也太晚了,她怎么不等她上黄泉路之后再来看?
“怎么会担当不起呢,咱们可是最亲最爱的好姐妹。”霜珠得意洋洋的望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塞利亚,为自己先赢一票,心里正大声喝彩呢。
谦雨不动声色的挣开她靠过来的身躯。
皱着眉头,能闪多远她就想闪多远。
天哪!真香,她是不是把满桶的香粉都往身上倒了?
“你有什么事吗?”捏着自己的鼻子,她一步步往后退,奈何霜珠一步步前逼,逼得她差点走投无路。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是哦,她们什么时候关系也变得如此之好,为何没有人提前通知她一声。
“没事你来找我干什么?”谦雨回得直。
霜珠面子下不来,却喜了塞利亚,她一改刚才的铁青扬起得意洋洋的笑容看着霜珠,妹妹?看来她这个妹妹可不是很爱看到她这个姐姐哦。
最好是姐妹失和,由她入主倚纳王府。
“塞利亚别吉可别笑得太开心,最近虽说是春天到来,风也不小,小心吹歪了嘴。”心毒言更毒,塞利亚也不是好惹的主。
“不劳费心,还是省着点心看着自己,春天蝶儿多,可别把这一身香气当了花草吸个尽”她毒,还有更毒的。
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
谦雨决定暂时后退,出府也别选在这个时候。
…………………………………
下午,奥撒该回府了。
原本谦雨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奥撒身边,直到奥撒妥协将每日的行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详详细细的交待清楚,她才放过他。
不过,规定他不能到处游逛,省的一个不高兴,手一扬,就得死上一堆的人。
“王妃,你别再走来走去的了,王爷说过会就会回来的。”吉娃笑话她的紧张兮兮。
谦雨不理她的取笑。
“你不知道,这一点点时间足以让他杀很多人了。”早知道她就亲自跟着去了,反正连皇宫她也可以进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去的呢。
“谦雨,来,坐下来喝杯茶。”钱灵灵招呼,不愿看着她着急,男人的事,男人去做就好,人生苦短,日日担忧岂不是浪费美景时光。
谦雨坐了下来,端着茶杯不到片刻又放了下来。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小小的身子音才落便已经跑了出去。
钱灵灵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杯与吉娃一同追了出去。
奥撒没有看到,不过,早上的两个女人仍然立在原地,仍然在争吵的,只不过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本别吉命令你立刻离开。”
“我不!”
“来人哪”
“我也有人,来人哪”
连个犹不知疲累的女人又开始唇枪舌战,她们不累,一旁听着看着的人都累了,争什么争,要争也不该是她们两个在争。
真是争得莫名其妙,一点道理都没有。
“铁鲁,巴图,打发她们回去。”谦雨推推大门前的两尊门神,一早她便让他们两个守在这里,奥撒还是不肯让铁鲁跟着。
没有办法,任何能行的法子都试过了,奥撒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王妃”铁鲁面有难色。
“是,王妃”巴图倒是义不容辞,大步便踏出大门,铁鲁只好紧随其后。
谦雨与钱灵灵和吉娃从高到低依着门边探着前方的情况。
“哇,巴图真不怕死。”见塞利亚的长鞭又扬起谦雨心提高了一格。
本性难改,有事没事总是爱耍耍手中的长鞭,仿佛有多了不起似的。
“你二姐也有长鞭。”钱灵灵提醒。
及眼望去,果然,霜珠手上的长鞭如同塞利亚一般长,一般狠历,正朝着铁鲁挥去。
“简直无法无天了。”谦雨气呼呼,他们都还没有开口,就想挥长鞭到底是不是人?知不知道人类是靠语言来沟通的。
“谦雨……”钱灵灵捞捞身旁已空的人,小小的身子早就跑到前方去了,她呀,善良过头,容不得别人有一丝伤痛。
也不想想,巴图和铁鲁会连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吗?
而且,这里怎么说也是倚纳王府的大门前。
奥撒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够了”一声娇喝,却止不住已挥出的长鞭,幸好铁鲁与巴图动作极快,一个闪身,躲过这狠历的一鞭。
谦雨止不住满脸怒容。
就有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地狱里才冤鬼堆积,若是一个个自然生老病死,地府也不用压着她当鬼使。
都是人造的孽,她们也不想想,打了别人之后的后果。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死后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若不是撒旦太看中她,她早就快快乐乐的投胎转世,快快乐乐的再世为人。
有些好人是不长命,可是那又怎样?死不用受苦,来生不用受苦,那是最好的果。
祸害遗千年,在地府也得呆上千百年才又机会再转生为人。
前因必有后果。
是人身上都会痛,她们不知道珍惜自己也就算了,还如此践踏别人,简直就是不可原谅。
“统统给我滚。”母狮不发威还当是病猫呢。
不过,她的威显然发的不够大,压根就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塞利亚长鞭朝她一指。
“命令本别吉,你还没那个权力。”
地位比人低,不得不低头。
“我是你二姐”当个妹妹也得被上面苦命的压得死死。
这样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我管你们是谁,总之赶快离开这里,吵吵闹闹不仅有失你们的身份,也染了倚纳王府这块地,若是再不走,就让奥撒自己来赶,到时候,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她的话原是威胁。
奈何有人压根就不怕。
反而一脸惊喜的望着她。“奥撒回来了吗?”为什么她们没有看到?还是奥撒压根就没有出去,就知道管事是骗人的。
下次一定要狠狠的赏他一鞭连别吉都敢骗。
“呃……”谦雨有些傻眼。
女人啊,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需要他出来请你们才会走吗?”
“那当然”她们可是为了奥撒才在这里苦苦等候的,结果连倚纳王府都进不了。
谦雨拧了眉,奥撒的魅力也太大了,让两个女人痴狂之至,软得不行,硬得不行,难道她们真的就这么直直的杵在这里。
那她还要不要出府了。
“雨儿,奥撒根本就不在府里对不对?”霜珠倒是有点脑子,眯起眼大量谦雨,若是奥撒在府里,她还出来干什么?一定是奥撒不在,才会苦苦等候,哼,也不过是一个等着男人的女人而已,她还以为她有多得宠呢。“说谎死后可是会下阿鼻地狱的哦。”
吓唬她,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早就领教过了。
“你不用说谎,死后也会下阿鼻地狱。”早已定了位等着她。
“你可恶。”见谦雨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霜珠气恼之至,长鞭一挥便要朝着谦雨挥去。
不过,比她快一步的是塞利亚的长鞭,眼看就快要射向谦雨的面门。
铁鲁和巴图看得一时心惊,飞身过去已经来不及。
心焦却无法,他俩恨不得以死谢罪。
众人眼一花,声声落地之声,眼再次回到谦雨身上,依然无恙,只是地上遍布的是那火红的长鞭如今成了一段一段无用之物。
“你敢伤她”地府催魂一般的冷魅嗓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塞利亚更是轻颤了娇躯,唇畔咬得死紧才不至于惊叫出声。
“滚,若是再有下次,本王会直接拆了你。”阴狠宣誓,他不是开玩笑。
没有人会认为那狠历决绝的表情是在开玩笑,塞利亚也不敢,她识相的领着护卫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塞利亚清楚奥撒的个性,不会傻怔怔的真惹他生气。
一见塞利亚狼狈离去,霜珠得意不已。看来,这个别吉对她并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现在唯一阻拦她的去路,就是奥撒身后的雨儿。
哼,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气候。她只要轻轻一弹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奥撒注定是她的男人。
谁也抢不走。
[43 情殇卷:意外]
“奥撒”娇嗲的嗓音比秦淮街上的姑娘们还媚人,变脸向来是霜珠的拿手好戏,一转眼,她就成了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媚眼一抛,就会有一堆的男人等着接。
不过,奥撒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倒是谦雨透过奥撒的高大身躯望向极尽娇作的广平王府二小姐。
她不嫌累得荒,一见到他就来上一回,真要进了倚纳王府岂不是要累死。
“元通”奥撒沉声一唤。
管事已如飞般到了他身前,标准的俯身敬礼“奴才在。”
“往后若再有杂七杂八的人在倚纳王府前乱来,本王会先拆了你。”
管事面色一僵,随后立即应允。
“奴才遵王爷之意。”拆了别人也总比拆了自己来的强。
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死道友不死贫道”,明哲才能保身。
奥撒没有再多说什么,拥着谦雨,给她一个不认同的眼神,看得谦雨有些心虚。
她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个……午时过去已经挺久了”她嗫嚅道。
奥撒扬眉。
“所以就认为本王食言了?”语气阴阴的。
希望不是暴风雨前的阴雨。
“嘿嘿,才没有呢,就是出来看看,看看而已嘛。”震不知道他生的那么精明干嘛用,手一伸,便是人头一堆,她很怀疑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才需要动脑子。
“墨尔赫谦雨”他眯着眼叫道。
“到”举手齐眉,谦雨立正,行礼,非常规矩。看得一旁的铁鲁巴图敢笑不敢出声,其他人皆是低着头,双肩用力的抖动。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倚纳王府惹上什么病症一下子整府的人都发颤了。
奥撒薄唇轻扬,严重漾过一抹宠溺。握紧她的小手,进了王府大门。
独留霜珠在外头让人赶。
霜珠美丽的脸蛋此时因为妒忌而有些扭曲,那双原本妖媚的眼眸,此时除了恨意仍是恨意,深切的让人心惊。
手中的长鞭被她扭成数个小结,抽紧抽紧再抽紧,直至再也无法打开。
她绝对不会让雨儿好过的。
奥撒的柔情只能她一人独有。他人休想拥有半分。
元通领着王府侍卫赶来,一不小心看到这位广平王府二小姐的眼神,心脏紧缩了半片,真是邪门,女人的恨意真能到这种地步。
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便是心惊。
瞧她直直的盯着王府,王府里有谁得罪了她吗?
这可不得了,往后,他得加倍注意,不能让这位广平王府的二小姐再踏进倚纳王府,不然,她做出一点小小的动作,伤害到府里的人。王爷定会把他扭成十段八段,死不得安息。
“来人哪,‘请’霜珠小姐回府”说得客气可不代表做得也客气,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侍卫,用手中兵器横着硬生生的将霜珠一行人隔离倚纳王府视线之内。
有王爷的令,是谁他们都得赶。
就是王汗来了,王爷一句话,他们也是照赶不误。
在倚纳王府,唯一的主子便只有倚纳王奥撒。
………………………
大元朝初定,并不代表天下太平,蒙古部落有四大汗国笑动作不断,各个小部族相互之间利益无法均分仍是动作不断。
中原一带,以武林人士对朝廷最为不满。
中原武林由来已久,皆是汉人居多,蒙古人当政尽贬低汉人,让那些江湖上的武林人士莫不是忿忿不平,有事没事总爱挑起点事端,让朝廷忙得焦头烂额。
江湖中有三股力量对忽必烈威胁最大,自称正派的扬天门,居于正邪之间的水月楼,绿林道上的恶人谷。
人在江湖本是身不由己,并不是他们对汉人的身份有多在意,而是一向不尊他人的武林人士痛恨他人的瞧不起。
即使是上位者也一样。
有人问,天下有多大?
有人问,江湖有多大?
天下,如今忽必烈的天下在还未开疆辟土之前,直达欧亚大陆,蒙古草原,中原……一张疆域图便能将忽必烈整座江山归画一清二楚。
但是没有人知道江湖有多大。
江湖人称,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江湖无限大。
有限与无限之间,无法权衡。
世人知晓忽必烈拥兵多少,忽必烈却无法知晓,世上到底有多少江湖人。
一明一暗,是他食不下咽的隐患。
第一楼中,忽必烈与奥撒再次会面。
所为之事,正是江湖近期召开的武林大会,所有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与这一场武林盛世,散沙齐聚,他忧心忡忡。
“如今武林中,有三人最有可能登上武林盟主宝座,一是聂抗天,宇文九剑和风抑云,若是捏抗天登上盟主之位,定是集合武林人士之力全力与朝廷对抗。风抑云正邪不分,武功却极高,忽明忽暗的性格难以把握,是个危险之人。独有宇文九剑极希江湖和平,与朝廷无扰。
忽必烈将探子回报的情况一一说明,即使他知道奥撒已了然于心,仍然重复说明。
奥撒仍坐于老位子,挺拔身躯未动,脸上神情未变,似是风在耳边吹,未识人声,未听人语。
忽必烈早已习惯他的漠然。
于是继续往下说。
“此次武林大会若不成功,中原武林人士定不会甘心,所以,武林门主必会横空出世。”
“你希望我保宇文九剑。”
“不”忽必烈摇头。“我要你当上武林盟主。”
帝王的野心谁人能比。
奥撒没有出声,静品手中佳茗,黑眸落于窗外,飘向远方。
…………………………………
“你说什么?”
哐当,白玉杯落地成片。
又一声哐当,另一只白玉杯落了地。
居坐于两旁的谦雨与钱灵灵互视一眼,然后双双眼眸齐齐落于大夫身上。
她们刚刚没有听错吧?
大夫莫名压力在身,原本该道喜的心情变得沉重,他是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呃,宛月姑娘怀孕了,已有三个多月。”老大夫硬着头皮,在两个眼巴巴盯着他直瞧的女人眼下,僵硬道出。
“怀孕?”
“三个月?”
钱灵灵的表情有些古怪,谦雨边忙不前,她知道灵姐又开始自责了,若不是她,宛月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灵姐,先别想别的,咱们该想想如何告诉宛月这个消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伊儿汗国王汗阿八哈的儿子,老天,可真会开玩笑。
这样时机,生下的孩子,注定无法双亲在前。
阿八哈听说早已回伊儿汗国,若是无事,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踏足中原,宛月只是代替灵姐与他一夜春宵,如今……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宛月,她的身子骨并不强健,柔柔弱弱的性子,真怕她会想不开。
“是”钱灵灵正正神“直接告诉宛月,这种事瞒不住的。”迟早肚子会大起来。
“可是,要不要把孩子……?”
“不行,绝对不能打掉,那会比杀了宛月更痛苦,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命”她的骨血。
谦雨怔促片刻,她刚刚并不是说要把孩子打掉啊,她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唉,看来灵姐,也太激动了。
“不如这样吧,灵姐,这件事就由我来告诉宛月。”
钱灵灵定定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
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
“告诉她,不要担心害怕,孩子我会跟她一起养,过两天就在大都找地方,重开寻秀坊。”钱灵灵下定决心,她怎能赖在倚纳王府一辈子当个米虫。
那是她的自尊所不允许的。
“灵姐……”为什么事情又到了这上头。
好吧好吧,先顾了宴请的事再说,之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谁会料到明天能发生什么事?
“你先整理一下情绪,我进去告诉宛月”她安抚的拍拍钱灵灵的肩,转身进了内室。
谦雨将实情告诉宛月之后,宛月的反应意外的平静,只是静静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然后,漾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颜。
“不是很好吗?我也想有自己的亲人。”骨血至亲,如今天可怜见,她终于有自己的至亲了。
意外的反应,让谦雨释怀,松口气之余,开始跟着宛月天马行空的遥想未来。
“小宝贝会慢慢长大,然后成了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到时候,宛月你挑媳妇都要挑到手软。”谦雨说得夸张极了。
宛月也笑得开怀。
“说不定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到时候求亲的人会把王府的门槛都踩烂了”,宛月的性格平和,不会有大起大落之事。
或许,她早已看开,对很多事情已经学会不去在意。
“王妃”。宛月轻轻唤着出神的她。
“呃,说了叫谦雨嘛,别太见外。”
话虽如此,宛月仍是改不了口,当了半辈子的下人,有些事情真的习惯了。
“你与王爷很久了吗?是不是也……”宛月刚想问她是否也有身孕。奈何她话还未落,谦雨便摇摇头。
“我们才没有成亲呢”有的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不过铁鲁老是说,墨尔赫族长的一句话比任何仪式都有效。
她姑且信之了。
宛月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倚纳王纵容她,是人都看得出来,王府里的人也都管她叫王妃,为何会没有成亲?
真是太出人意表了。
果然是只有倚纳王府才能见识到的事情。
宛月的安然接受让钱灵灵也松了口气,不过谦雨就算再怎么劝也劝服不了钱灵灵不去重开寻秀坊。
无计可施之余,只好让元通在大都找了个热闹的地段,选定店铺,择日重开寻秀坊。
奥撒没有任何意思!
不,该说他并没有任何机会表示他的意见,待到他知晓此事,寻秀坊已经开张在即,而他,也该择日离开大都。
尊王汗之意夺取武林盟主之位。
[44 情殇卷:不告而别]
春意浓浓,清晨露水散尽,暖洋洋的日阳照射着大地,一派生机盎然。
花儿草儿争相成长,争这一滴露水。
今儿个是寻秀坊的大好日子,寻秀坊开在离秦淮街最近的泰安街上,此处人来人往,较之杭州河坊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都人来人往,非得上上这泰安街,这里集精品之所在,在大都街头随便找个问问哪儿可以买到最好的东西,泰安街便是不二去处。
因又临近秦淮街,那儿的姑娘舍得花上大把的银子来装扮自己取悦客人,寻秀坊开张之际,竟也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佟礼安仍是如同呆在广平王府一般静居于倚纳王府新落成的佛堂中,无事不外出。
谦雨呆着吉雅吉娃和巴图,呃,铁鲁意外的跟在奥撒身边,破天荒头一次,谦雨也乐得奥撒有人跟着,呆着管事元通来个寻秀坊壮壮声气。
钱灵灵满头大汗招呼着来来去去的客人,坊中有很多布料衣物都是之前在杭州师父送过来的,原来钱灵灵一到大都便于杭州那边的师父通信,她一直有意再开寻秀坊,刚好择好日子,杭州那边的师父带着衣料一起到了大都,也打算继续再为钱灵灵做事。
有倚纳王府护着,纵使钱百万真的找到大都来也无济于事,扰不了钱灵灵半分。
“铁鲁怎么没跟来?”钱灵灵盯着谦雨身后少了一个,以往钱鲁巴图可是跟在谦雨身后从不轻易离开,昨日她们已经从倚纳王府搬出,现在的居所就是寻秀坊楼上的起居室,很大,够她们连同师父们一同居住。
刚开始,谦雨非常反对她们搬出倚纳王府居住,可是,钱灵灵的一再坚持让她也没了法子,只好答应,幸好离得不远,走上几步就能来看看她。
“铁鲁跟在奥撒身边办事呢。”摸摸软软的布料,果然是如印象中的一般,只有寻秀坊才会有的好货。
瞧瞧,人手一件拿得多开心,往后寻秀坊的生意肯定红红火火。
只是,灵姐就要忙了。
宛月帮着收钱,也帮着招呼客人,她没有钱灵灵的胆识,也没有钱灵灵的交际能力,所做的事情有限,不过,她做得每一件事都是一心一意非常专注。
“所以人就跟来了”钱灵灵好笑的指着门外招呼客人的元通,倚纳王府的管事可是个热情的人,他一边打包客人衣物一边取笑的。
谦雨回首一瞧,也失笑出声,瞧他的热乎劲倒是做得挺上手。
“是啊,来壮壮人气,看来不用他们来也没有关系。”人气好的不得了,她都快没有地方可以站了,元通挑的这个店面并不小,可是泰安街上的人也太多。
“所以,你该放心了。”趁着空,钱灵灵颇具深意的望了谦雨一眼,之后继续替客人拿衣。
谦雨了然她的话中意,只是笑笑,未开口反驳。
她当然放心了,担心的是宛月,不是灵姐。
灵姐走到哪也不会饿死嘛,不过,现在都没问题了。
“巴图,你回府看看王爷出去没有?”一早出来,他还没有外出,若是还在府中,或许可以让他来给灵姐助助威。
巴图点头,高大的身躯越过满屋的客人,朝着倚纳王府走去。
元通仅是看了一眼,之后又开始热情的招呼客人。
要是倚纳王府也有这么多的访客该有多好。
王爷的性子冷漠,导致倚纳王府冷清。
幸好王妃不一样,认识些朋友,让他能偶尔与人群多打打交道。
半晌之后,巴图回到寻秀坊。
是飞奔而来,且气喘吁吁。
谦雨放下手中的上好衣实,拉着巴图出了寻秀坊,直到人声不大,才开口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巴图大大的呼出一口气之后,才能好好的说话。
“王爷他……离开大都了。”
“你说什么?”
“王爷带着铁鲁一同离开大都,只交待府中侍卫等王妃回府告之王妃一声。”巴图紧张的盯着蓦然双眼大睁的主子。
“奥撒这个大混蛋。”谦雨使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巴图吓了一大跳,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偌大的叫声传进寻秀坊,传进钱灵灵的耳中。
她扔下客人,急匆匆出了门,却看到谦雨一脸的铁青。
她忧心上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问着谦雨问巴图的话语。
谦雨用力的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大骂出声,她不能开口说话,巴图只好代答。
“王爷今早离开大都,带着铁鲁一起,铁鲁告诉侍卫,王爷带上他了,让王妃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钱灵灵两眼不断的往上翻。
这样谁能不担心,好吧,姑且不论到底是担心还是不担心,生气是一定会的。
他竟然扔下自己的妻子,一声招呼都不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她,非得休了他不可。
钱灵灵小心的望着谦雨,她似乎气得不轻。
“谦雨,别担心,以奥撒的功力谁也奈何不了他的。”
“担心?”谦雨抬起头,明眸之中满是耀眼的火花“我才不要担心那个死人,他走好了,可恶!”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难道连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今天要走,为何昨天不通知她一声?可恶!可恶!可恶!
奥撒是天底下最差劲的男人!
心底咒骂着,若是奥撒人在她眼前,必定会被她狠狠的咬上两口才泄恨。
“还说不担心”一听她的话,钱灵灵倒是有闲心开她玩笑了。
世上没有人会比谦雨更注意奥撒的一举一动了,可是,小妮子自己似乎还没有察觉,好吧,她还小。
得慢慢来。
“灵姐,我不是担心他。”她的嘴可硬了。“我是担心别人,万一他又一个不高兴,杀起人来怎么办?”到时候谁拦谁死。说不定铁鲁也一去不回头了。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真的不知道奥撒要去哪里?”夫妻有这么当的吗?
谦雨用力的摇摇头,只差没把自己的小脑袋也一并的摇了下来,她要是知道就好办了,可是她压根就不知道嘛。
“你想怎么样?”钱灵灵瞅着她。
谦雨噘着小嘴,有些气恼。
“还能怎么样嘛,我得跟着他,不让他乱杀人。”
倚纳王府没了王爷不要紧,墨尔赫族不能没有族长。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看到奥撒杀人的样子,那样的他,太冷,太阴,太……不像人!
“去吧”钱灵灵点点头,她赞同谦雨的做法。
“灵姐,你这里没问题吗?”说不担心还是有些担心。
钱灵灵点点头,“灵姐可不是被人吓大的,有事会自己担着,快去吧,晚了就追不上了。”
她推着谦雨。
谦雨才点点头,火速的召来吉雅吉娃带着巴图,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往城外走,根据巴图所得侍卫口中奥撒可能的去向奔去。
……………………………
一路上好不容易打听有两个男人分别骑着两匹快马出了城,所说与奥撒相符,却是长白山方向。
谦雨只好马不停蹄朝着长白山方向赶。
为了加快速度,她们四人皆是骑马,幸好吉雅也会骑,一行人才不至于因谁而慢了行程。
一天半下来,马儿的速度越来越慢,马上的人儿也筋疲力尽,除了巴图有精神一些,其他三个都差点挂在马上。
可是谦雨还是不开口要求休息,马儿仍是一步一步向前飞驰。
“谦雨,咱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迎着风,吉娃有气无力的喊道,她不知道谦雨能不能听到她的话,只知道自己再不休息一会,一定会倒下的。
吉雅的马儿与吉娃同步,缓了下来。
前方巴图看了她俩一眼,追上谦雨的坐骑,硬生生的在前方拦住了她。
“怎么了?”瞪大双眼警戒的朝着四周大量,该不是一出来就碰到歹人了吧,在哪?在哪?
“王妃,怎么是不是该休息一下。”巴图一脸诚恳,没有要求,完全是征求意见。
谦雨回道望去,才看到吉娃和吉雅一脸疲累的趴在马上。
她点点头。
前方一大片白桦林,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要追早该追上了,既然追不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大家休息一下吧,巴图,还要辛苦你,喝过水吃过东西之后到前面看看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今天的路就赶到此为止吧。”
巴图点点头。
纷纷下马。
抱着水就是一个底朝天。
老天,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她们已经尽快的赶路,可是,路上压根就没见到王爷和铁鲁的影,他们会飞不成。
都不休息的吗?
好累!
不顾形象,喝过水之后,或靠或躺全都不成样。
之后,巴图在前方三里处找到一个小镇,她们便在那儿过夜,之后,谦雨也不再死赶活赶,反而慢条斯文的走着。
路上打听打听的哦啊地有没有人见到这么两个人,可是,之后的路上,打听来打听去压根就没有人见过两匹快马,如她们形容的两个男人。
于是,她们也不再去问,直接朝着长白山方向前进。
既然一出大都就朝着这个方向,她们姑且就寻到长白山去,说不定会有收获,总比傻傻的呆在倚纳王府里面等着他们来的强。
四匹马儿,如游玩般,适速前行,朝着长白山进发。
可是越走,越让人心惊,莫不得让谦雨误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
奥撒到长白山干吗?
难道他要杀的人就在长白山中?
越进长白山,不安渐大,因为她们的伴越来越多,一路上,遇到很多如同她们一般同样赶往长白上的。
听说,那儿正召开武林盛典,江湖中人齐齐聚会。
人越多,谦雨便越着急,担心奥撒会一不小心将所有的人都杀个精光。
老天,希望她是找错方向了!
[45 情殇卷:武林大会]
长白山系中国的八大名山之一,以其雄伟、壮观、神奇、气候多变而著称。
长白山下的白桦镇是长白山周边最繁华的城镇,三十年前,曾是武林当中威根一方的聂天堡极迁至此,聂天堡之人恩怨分明,为白桦镇这
一方百姓倒是保得多年平安,居安乐业,才不至于在这天下大乱之际,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谦雨紧跟着一群江溯人士进了白桦镇,长白山再雄伟再壮观再神奇,再气候多变,她也不能先上山瞧瞧去。
据闻最近由聂天堡主持的武林大会她点就在白柞镇,天下各方武林人士皆纷纷来到白桦镇,此时白桦镇人来人往,比以往的任何一场集市还要热闹。
谦雨四人经过镇上一座茶楼,见人声鼎沸便没有进去,继续往前,武林大会三日后召开,她们还才时间。
楼上,雅座之前。
两个男人静饮茶水,其中之一无心转头,粹然双眼大睁。
然后冲冲放下手中杯。
“爷”褐衣男子起了身。
对面的白衣男子淡淡的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未曾开口。
“王妃来了”褐衣男子表情有些古怪。一副想退却又不敢退的窘样。
白衣男子黑眸一黑,不见底,转头望窗外,果然看到一袭白衣的纤弱身影,如深潭的眼晖幽暗片刻。
才缓缓抬起头。
“跟着她”。
咦?褐衣男子,也就是铁鲁,张大了嘴,却不敢问出心中的疑问,他去跟着王妃,那王爷一个人要去哪里?
“还不快去”白衣男子,奥撒,双眼骤凝。
铁鲁心一颤,不敢再迟疑,三两步下了茶楼,追着谦雨身后。
铁鲁刚走不久,奥撒身边瞬时多出了四抹身影,一身的暗紫,周边散发的阴寒之气莫不让人退避三舍,即使都是武林中人,刀光剑影中走过来,依旧不敢多瞧上两眼。
只要是人,无论是否是走江湖的,求生本能强烈,不会无故找死。
“宫主”
阴冥宫的魑魅魍魉四鬼使恭敬叫道,奥撒略一点头。
长袖一甩,飞身出了茶楼。
四鬼使随后紧跟。
“风抑云与宇文九剑皆巳抵达白桦镇,宇文九剑受邀居于聂天堡中,风抑云无视请邀,独自一人住于镇上的凤来客栈”
“扬天门与水月楼的门众皆已抵达白桦镇”
“恶人谷二日后抵达”
“扬天门、水月楼与恶人谷对此次的武林大会抱府重望,却置身事外,无人参与”
五道身影横空掠过,空气中隐隐传着声响。四鬼使行走间已向阴冥宫主将江湖所有的人动向一一禀报。
片刻间,他们便已置身离白桦镇几里远的长白山中。
“宫主,武林盟主一事无需宫主亲自出手”
“冷魅愿为宫主效劳”
奥撒转过头,那身白衣与那双黑眸形成一股强烈的对比,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他眼中的阴影,冷魉和冷魅住了口,退至一旁。
奥撒眼中阴影越积越盛,成了阴戾冷冽,白衣掩不住的黑暗气息,连久随他身边的四鬼使也沉了心。
“武林盟主之位,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宫主“
“有没有搞错啊?这么大的镇就只有三家客栈?这么多人都跑哪去住了?”谦雨差点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惜她没有胡子。
掌柜一脸菜色,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凤来客栈已经很大,加上镇上的醉月楼与花颜居这两家客栈,平日里都有房间空,只是难得碰上聂堡主举办的武林大会,突然之间白桦镇上多了这么多人,他也没有法子啊。
难道有钱他还不愿意赚吗?
“姑娘,真的只剩一间房”掌柜一脸的为难,手中的笔不知该不该画下,四人住一间是小了点,可总比没有的好。
“大街上那么多人都不用住在客栈,只睡大街的吗?”谦雨除了不解仍是不解,从头问到尾,镇上就这三家客栈,了不起可以住上百来个人,可是,放眼一望,看到的就不只这百来个人。
“姑娘有所不知,武林大会是聂天堡召开,所以,许多人都居住在聂天堡之中”掌柜还算有耐心的一一解释。
谦雨才缓了缓神,无力之极,聂天堡?那是什么地方?要是可以,她也想去住上两天。
“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可以住进聂天堡吗?”两只大眼晶亮晶亮的盯著掌柜。
掌柜摇摇头,一看这位姑娘就是个外行人,不是江湘人,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江湖事非多啊。
“只有手上持武林邀请贴的人才可以进驻聂天堡”。
她就是没戏可唱喽?大眼沉了沉。
“这间房我们要了”挤就挤点吧,可是,三个姑娘加上一个巴图,怎么看就怎么不协调,不知道吉雅和吉娃会不会介意。
都是奥撒,没事来凑什么热闹嘛。
“王……呃……夫……谦雨,我睡外面就行了”巴图叫了两声皆是叫错,最后才唤着谦雨的名,一出来,谦雨就规定他们只能叫她的名。
其他称呼她大小姐一概不去理会
“那怎么可以”谦雨一口回拒。
她不是没良心的主子。
“现在虽然巳经是春天了,可是气候还是很凉,你跟我们一起住吧,大家有难同当嘛”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再说所谓的江湖人不是奉讲义气的嘛,怎么可以让自己人去受苦呢,未待巴图开口,谦雨已经事先声明“不准说不”。
巴图纳纳的闭上嘴,虽然觉得极为不妥,却仍是不会去反驳主子的命令。
付了定金,年青跑堂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楼梯有些老旧,这么多人同时踩上去,它正大声的发出吱吱声在抗议。
谦雨抬了一只脚,顿了片刻,直到跑堂已经上了二楼脚还未放下来。
她的体重虽然不重,可也不是身轻如燕,加之没有练过传说中的轻功,要是万一这木楼梯蹋了怎么办?
正在她忧心楼梯的“命运”之时,身后一身黑衣的男人轻巧的落于她的身前,然后回头,扬起一抹轻枉的笑斜睨着她。
然后,双脚在谦雨面前落了定,手中扇轻巧非常,却是白铁所铸,轻摇着,在这春日里招来风。
“姑娘是怕压坏这楼梯?”男子笑的张狂,似是遇到过于好笑的事情,仰头笑个不停,不可否认,他长得不错,一身黑衣正和他亦正亦邪的样,可是,谦雨还是觉得奥撒穿着黑衫比他帅得多。
“是又怎么样她放下高台的小脚,看也不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步上楼梯,吉雅,吉娃和巴图紧跟在她身后。
“姑娘刚刚跟掌柜所说的话风某听在耳里,若是姑娘不嫌,就由风某带路,前往聂天堡。”风抑云非旦没有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喝退,反而更起兴趣。
一听这话,谦雨的两只大眼又晶亮晶亮的灿着光。
可是,随即一想,这个世上的坏人还是比好人多,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就教过不要跟陌生的叔叔走,她都这么大了怎么可以被人送一颗糖果就骗走呢。
“若是真的能进聂天堡,你干嘛还来住客栈?”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风抑云不怒反笑,看来眼前这位姑娘的反应挺灵敏的,好玩,实在好玩。
原以为这一趟武林大会会枯燥无味,未想到,才到一日,便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儿,他是不是该感谢上苍如此看得起他?
“姑娘说的话有理”虽如此,他却从怀中掏出邀请函放入谦雨手中。
真的是?
这男人莫不是有病,聂天堡那么好的地方不住,偏来跟她们抢客栈,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不过他再莫名其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将手中的邀请函交给巴图,谦雨回以一个近日里才学会的江湖抱拳礼。
“谢谢风兄的慷慨,在此谢过”。
太好了,老天爷果然时时长眼,瞧,马上就解决了住的问题,若是它现在把奥撒送到她面前,她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感谢它的。
可是老天爷长眼的时间是有限的,奥撒并没有如愿的被送到她身边。
若老天真的如此灵验,她也不用如此辛苦的赶往长白山,这里有大事发生,而且据说是目前江湖上最大的事,奥撒一定在这里。
她也一定会找到他,在他出手之前阻止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天下没才白吃的午餐!
谦雨一行四人如愿住进了聂天堡的客房,自是比客栈舒适得多,而且,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聂天堡的丫环一房一个,配得齐齐。
看来,聂天堡确实有心。
不过,那位风兄,风抑云也跟着他们一起进了聂天堡,就住在谦雨对面。
她视而不见,可是,那位仁兄不见得会视而不见。
总是如影随形跟在她的身后。
往往谦雨以为已经摆脱他了,可是,一转眼,他又出现在眼前,到最后,她干脆来个无视到底。
对一个无视礼教,只管自己喜乐的人,不分正邪的风抑云只会让人远离三尺。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省得不知哪一日,朋友成仇人,转眼丧命,悔不该当初。
离武林大合开始只有二天时间,用过午膳之后,谦雨与吉雅吉娃和巴图一起,正准备出堡。
在这之前一定要找到奥撒。
还要甩掉那一尾跟屁虫。
“谦雨姑娘,你在吗?”
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声音,是待候这边房里的丫坏玉儿。
“我在。”
谦雨朗声回道。
“奴婢玉儿,奉堡主之命前来知会谦雨姑娘一声,今晚聂天堡的迎宾大会请务必到场”玉儿的声音里听来似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玉儿,我一定会准时到达”就当是居住在这里的房费吧!
[46 情殇卷:客宴聂天堡]
武林盛宴到底如何,谦雨不曾想像过脑海里已经有样成形,以往武侠剧看得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
出去寻找了半天,结果仍是连个影儿也没有。
今日的盛宴齐迎所有武林同道,后天便是武林大会召开。除了恶人谷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了白桦镇。不过恶人谷的声名一向不正,能准时参加武林大会已经是武林大幸。
聂天堡落于白桦镇最尾端,占地极广堡中庭院便有半个白桦镇大,夜未黑,灯光已照耀。庭院之中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谦雨看得有趣极了。
“谦雨……”巴图双眼又朝四周看了看,不是他多心,从进了白桦镇之后,就一直才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巴图,你有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中人”整日呆在广平王府肯定没机会去见识,”他们都很厉害吗?”一个也不放过的一一打量,心里将早已冷切多时的武侠剧再一次热乎乎的搬上自己的脑海,实地对比一番。
不是空穴不来风,还是有些根据的。
“谦雨……”巴图又叫了一声,随意的撇了眼院中满满的人头,不置可否。
“看看那个一人独坐的光头,那副凶样好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跟他坐在一起,肯定消化不良”嗯,他身后那一桌人看来就显得面善许多。
“谦雨”吉娃拉着谦雨的手,才让她收回打量的眼光,瞪着巴图,眼中疑问印着火光,闪闪发亮。
“白桦镇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是小心些为好,有人暗中跟着咱们”
跟着她们?明亮的眼阵眯成一条线,四处打量,谁知道她们到了白桦镇?为什么要跟着她们,又没有什么好处。
糟了!现在看每一个人都像是跟着他们的!
“谦雨姑娘”
“啊……”
“谦雨姑娘何事惊慌?”风抑云轻声问道,她可真会躲,让他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天下会有女人对他风抑云无动于衷,他非得好好研究不可。
谦雨转过头,看向一身黑衣的风抑云,无耐的叹息逸出口,为什么做人可以固执到这种地步,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两不相见了。
咦?会不会盯着她们的人是风抑云?
他好像从她们一进白桦镇就碰面了一一
容不得谦雨再多想,聂天堡的堡主聂抗天连同水月楼主,扬天门主和宇文九剑一同出现在庭院之首高起的台上。
“各位武林同道远道而来,聂天堡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聂天堡主聂抗天,三十刚过,年轻才为,为人直爽。恩怨分明。
外表却是一派儒雅,与江湖人对他的评价相离甚远。
一眼望去,台上所立之人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而他却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发起者。
台下武林人士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感谢聂天堡的待客周道,热闹直可媲比菜市场。
聂抗天双手一扬,人声立没。
庭院之中静若寒蝉。
“此次武林大会与往年不同,无需多番对决,今晚的主要目的,聂某是要向各位武林同道介绍几位朋友,一日后正式开始的大会上,这几位将会是你们挑战的对象”。
什么意思?
谦雨不懂。
不过她身边有一个人似乎什么都懂的风抑云。
“谦雨姑娘不知?”风抑云明知故问“江湖中人人人想当武林盟主,却非人人能当,往后武林盟主争夺皆靠双手打倒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才有机会登上盟主之位”上一次的武林大会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如今聂抗天之意无非是挑出最有可能得到盟主之位的人选,让所有的江湖人挑战,一次败便心甘服输,只是……”
“只是什么?”这样不是省了不少力?所有的武林中人只要对战一次就够了。
风抑云狂妄的双眼盯着台上神采飞扬的聂抗天,眼眸闪过一抹阴狠。
“被挑中的人就得面对无数人的挑战”。
呃?那确实挺辛若。
可是再辛若都不关她的事。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找到奥撒,今天就权当看看热闹,奥撒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他又不是江湖人。
要杀人也无需整一些有的没有的。
收起思绪,风抑云不知何时已上了台,原来他也是几位挑战者之一。
水月楼,扬天门与恶人谷不参与此次盟主争夺,因此以裁判之位当之。
聂抗天、宇文九剑、风抑云皆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是最被看好的盟主候逸人,虽有人野心不减,但是大部分江湖人都已认定盟主会是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现在介招最后一位挑战者,阴冥宫主冷言”
聂抗天一宣布,台下立刻杂声又起,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谈论这个不可能在武林大会上出现的人物。
阴冥宫创来已久,却是神秘如龙,见首不见尾,更是不曾参与任何江湖之事,只知阴冥宫宫众个个身手非凡。
采迅杀人之术冠武林之首。
然而从来没才人见过阴冥宫的宫众,更不曾见过阴冥宫的宫主,阴冥宫到底是否真正存在曾有一度让人置疑。
没想到,如今阴冥宫主竟会角逐武林盟主一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一阵风掠过,五道身影,落于台前。
所有人只是一个眨眼,台上就多了五个人,轻功之俊令人张口。
阴冥宫主冷言竟比传说中的更为冷冽阴寒邪魅,这样的男人,合该神龙见首不见尾,多见几次人人自危。
冷言面无表情,高大的身躯集气摄人,黑瞳淡扫台下,几不可闻的抽气声不断。
聂抗天的表情微僵,不过,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笑脸下一刻便又回到他的脸上。
“这位便是阴冥宫主冷言与阴冥宫四鬼使”。聂抗天善尽主持之责,心中却也暗暗心惊,阴冥宫主首次露面江湖,却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而来,
扬天门主,水月楼主皆讶异万分,却也不动声色。
人员到齐,餐会开始,聂天堡侍女丫环家仆一一上菜,下一刻,整个庭院又成了吵市的菜市场。
“冷言,什么冷言。明明就是奥撒”谦雨惊呆了,久久之后,才回过神,可是台上哪里还有奥撒的影子。
阴冥宫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有这个身份?
可恶的奥撒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巴图、吉雅和吉娃也如同谦雨一般,张口结舌,美味的菜已上了桌却没才人有兴趣去尝上一口。
“他果然是到这里来了”喃喃自语不断,谦雨神情迷离“他打算干什么?当武林盟主?”才怪,他要是有兴趣当武林盟主也不会是这种鬼性格。
该不会是忽必烈又给他杀人之令,对象就是庭院中的所有江湖人!不不不,一定是她多想了,江湖人跟朝庭半点关系都没有。
谦雨不死心的找遍整个庭院,可是,连奥撒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他就如此无视他人,现个身又不见踪影,难道当武林盟主不要先收买人心吗?
奥撒没找着,却找到铁鲁,一身江湖人装扮,谦雨差点就认不出来。
“铁鲁?你怎么会?”穿起一身江湖装倒才几分江湖气,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一直都跟着奥撒吗?
铁鲁面色一僵,神情有些尴尬。
“呃,王爷让我跟着你,一路到了凤来客栈,直到你们进了聂天堡,我回去找王爷,他已径不在了,所以……”他只好一直跟着他们,好不容易才找来一套衣物混进聂天堡。
谦雨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你跟着盯着我们”像个背后灵一样。
铁鲁不好意思的裂裂嘴,他已经尽量小心了,谁知道还是被巴图感觉到了。
“你也不知道奥撒在哪吗?”
铁鲁拇拇头,当他回到茶楼之时,王爷早已人去楼空。茶残还是他后来补上的。
适才看到王爷在台上,他比谁都震惊。
这就是墨尔赫族的族长,他到底拥有多少重身份?倚纳王府的王爷、阴冥宫主冷言、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身份?
难道族长就是如此奔波,才能保墨尔赫族人安泰吗?
他们心又怎能安!
“族长他……”许久不曾称呼过族长,心里百感交集,吉娃也低下了头,铁鲁的心情,就是她的心情。
谦雨在他俩的身上来回巡视,之后,似乎理解了什么!
“奥撒很厉害对不对?”扬起无比灿烂的笑颜,没有人会忍心说不对,更何况,奥撒的实力,他们比谁都清费。
铁鲁和吉娃用力的点点头。
铁鲁更是万分庆幸当初自己得到族长的愿望,更庆幸族长答应了他的愿望,让他能和族长一同踏出族里。
外面的族长与族里不同,在墨尔赫族,族长身上的气息即使再冷再邪,那也是无恶意的,他从来都不会做出伤害族人的事。
可是,出了墨尔赫族,奥撒便不是奥撒墨尔赫。
而是倚纳王,如今更是阴冥宫主,一个身份极其复杂,人人口中极残的人。
“当然,我们墨尔赫族的族长永远都是最厉害的”擒着一抹泪,吉娃坚定的说。
第一次,她觉得似乎更了解族长一些了。
吉雅和巴图在一旁插不上话,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
“没事的,武林大会一开始,奥撒一定会出现,到时我们拦着他,带着他一起回大都”
铁鲁和吉娃纷纷点头,脸上才回真了笑容。
所有的事情暂时地先放下,吃饭皇帝大。
幸好。他们那桌的空位还留着。
落了座,提起筷,丝毫不跟聂天堡的食物客气。
这里的食物不若倚纳王府。专门要回王府的御厨料理精致讲究,江湖之人不拘小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下道。
入乡便要随俗。
不会喝酒的吃肉,会喝酒的大口喝酒,与一旁完全不认识的同道哈拉半天。
结果,谈的东南西北方向不分。
江湖中人大多热情,正义感十足,一说到同道之人更是如逢知己。
一晚,食得尽兴。
扯得尽兴。
[47 情殇卷:神秘喇嘛]
谦雨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霜珠也到了白桦镇,咋见她的那一刻,怔了半晌还以为自己白日里见鬼了。一身汉人女子装扮的霜珠傲气不改,看来倒有几分江湖儿女气,若是眼正对人,鼻不朝天会更得人缘些。
堂堂广平王府的二小姐与汉人无任何交往。更不可能与江湖中人有任何的往来,手中无请贴,只好委屈她住在小小的客栈里头。
身后带着两名侍卫和一名红衣喇嘛,倒是大大的出乎谦雨的意料,以霜珠的性子,远离大都身边应该跟着不少人才对。
更稀奇的是她手上的长鞭竟然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谦雨还来不及抬腿避瘟神,霜珠已经眼快的发现了她。
“雨儿”一声娇喝,引来侧目,霜珠却自在之极1向来都是众男人的焦点,又岂会在意别人的注视。
谦雨当作没有听到,两声一起招呼,身后的巴图一伙人聪明的不出声,跟在她身后,越过人群,往聂天堡走去。
“雨儿”娇喝成了暴吼,差点震聋了路人的耳。眼见谦雨对她毫不搭理,霜珠双手一挥,身后的两名侍卫已经上前,片刻挡在谦雨身前。霜珠才与红衣喇嘛一起上前。
眼中的傲慢神态盈着不悦。"我叫你为什么要跑”“你叫我?”那又怎么样?”我没有听到啊,你们有听到吗?"……左右两侧不约而同的摇头。“我们没有听到”。
谦雨满意的点点头,一双如水般的大眼直直的盯着霜珠。她会到此的用意不言自明,除非她谦雨是白痴,不然的话。不用想也知道霜珠是为谁辛若为谁忙。
她不明白霖珠到底喜欢奥撒什么?他倚纳王的身份?他好看的表相?
他冷漠的气质?霜珠从来没有与奥撒单独相处过,奥撒真正个性她更是无法了解,若说喜欢,可以解释为一时的迷恋,若说钟情,那只能说她肤浅。
真正的奥撒连她也无法了解。
“你好大的胆子,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还不算,现在连同这些下人来诳我,雨儿,别给脸不要脸”霖珠眼中是极致的鄙意,清晰的让人不用看也能理解。
她很高贵吗?谦雨不懂。
先不论其他,至少雨儿与霜珠是同父所生。就算雨儿不高贵到哪里去,她霜珠又如何?
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给脸当然要,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可不像某人,人家不给就自己先撕破脸也不嫌难看。
早知道会碰到她,打死她也不出聂天堡。再多等一天,奥撒自然会出现。
失算!失算!太失算了!
“你…”霜珠气红了一张美人脸,两个鼻吼因气恼张得快如眼一般大。看得人想笑。不过,现在绝对不是笑话她的最佳时刻。不用气,不用恼,我自动消失”人群让开,他们直直的没入人群之中,快得让霜珠来不及再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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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她死”美丽的女人,美丽的脸庞映着闪烁的族火,扭曲的表情挣拧如夜叉,一字一字如诅咒一般敲破宁静的夜空。一身红衣如血,染红了自己也染红了他人眼。
霜珠身后的红衣喇嘛始终未开口说过话,莫测高深让人一眼望不透,他身上的气息,与霜珠身上一样。师父,雨儿一定要死”她也一定要得到奥撒,为了奥撒她无所不用其极,广平王府助不了她,她可以找别人。
眼前这位红衣喇嘛便是蒙古一带神秘的长生教教众,精通各种邪术。是霜珠未到大都之前认的师父。烛火仍在跳跃,仿若要跳出这一方天地。
更夫早已敲响三更。房中之人却无丝毫睡意。红衣喇嘛在桌前坐下,无视霜床1从宽大的佛衣之中掏出一方黄纸,细看之下,赫然是一张符,上头古怪的图形一如地狱狩魂使,正如狼似虎的盯着猎物一般。一看到红衣喇嘛手上的符。霜珠的脸如夏日的气候一般,瞬间变了个底朝天。
得意洋洋的笑代替了狰拧,脸儿恢复了亮丽。
只是眼中的那一抹亮光,让人看得心惊。被她看中的猎物,绝对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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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天未亮。
聂天堡中便已人声鼎沸,声声呼喝传来,盖住了鸡鸣的叫响。成了这片天地中唯一的声响。谦雨睡梦中皱着眉头,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往温暖的被窝里钻,迷迷糊糊中小嘴咕哝着两句粗话。
扰人清梦,周公也不准。
小小的脸儿磨擦着软绵绵的丝被,聂天堡的待客之道真的非常值得世人学习,她都不会认床,小小的身子未移位。
两只小手抓紧丝被裹紧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和周公杀个三百回合。
“青龙出海”莲花十九式”“达摩掌”“不准使暗器……”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一声一声都比周公的声音要来得大,被窝里的人儿,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秀气的眉拧成了两条毛毛虫,不甘心的爬在那些俏丽的小脸上。
做人可以这么没有公德心吗?
口中喃喃着自己也听不到的话,两只小手朝着空气猛挥,试图挥去这扰人清梦的苍蝇。
“神佛坐蝉”“流星剑法第十式”“六指极音”紧接着,一阵足以将死人恼醒的琴音,让床上的人儿硬生生的与周公分别,睁开了大大的双眼,明亮的大眼中是迷糊却旺盛的怒火。闭嘴了一一练就练,有必要将自己的底细一丝不挂全都翻出来嘛。太阳还没有上山呢!
挫败且懊恼的咒骂声不断的从小嘴里往外跑,世界共同的语言就是微笑与咒骂。她不用说,嘴里的三字经已径成才。谦雨姑娘,你醒了吗?”这时,某个不识相的家伙活该倒霉。
谦雨咬紧牙关,抓起一旁的衣物三两下穿回自己的身上,一把拉开上好的榆木制成的门。一张千人哀万人怨的脸恶狠狠的瞪着来者。“风兄,三更半夜,你有什么事非得来扰人清梦吗?”语气极缓,咬字清晰,如同咬着某人的肉一般。非得咬下一块,才道出一字。风抑云僵住了脸上的笑,手中的扇一时未收差点夹住了手指,破一层皮。向来狂傲不驯的个性头一次碰到对手,风抑云不知该如何开口。“呃……天已经亮了”他极委婉的说到,手中扇指了指已经大亮了的天空,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他正打算邀请她出外踏踏青,再准备夺取盟主一位搏得佳人一笑。不知为何,情况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谦雨的脸色更阴了一层,嘴儿努了起来,嘴角有些抽搐。
敢情,他这么一大早来敲响她的门就是为了告诉她,天亮了?
她是瞎子吗?她自己看不到吗?
为何没人告诉她?
“谢谢风兄的好意”看在他好心带着他们进聂天堡,谦雨决定忍了这口气,门当着风抑云的面碰得一声合上。
快得让他出声都来不及。
望着紧闭的门菲,风抑云玩世不恭的眼中有着一抹誓在必得,邪气的笑扬在嘴角,手中铁扇再启。
更狂更傲的江湖女子他见过,更柔更娇的大家小姐他亦多识,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引起他的正眼。看来。老天爷也看出他的无聊,带来如此娇人儿扰他心湖。着实有趣。对着门菲凝视再三。风抑云才离开谦雨门前,回到自己房中。
他与谦雨住对面,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皮底下。
三更半夜?有趣的说词。
那么。他就等着她所谓的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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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雨姑娘。你醒来了吗?”是玉儿的声音,这两天,清晨她也会来叫床。
吉娃打开门,吉雅巳经在帮谦雨梳头,其他早已打理妥当,玉儿笑笑,望着手中的水,看来又得往回端了。
堡中没有一位客人像谦雨姑娘一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习气,男人们都是粗鲁,说好听点是豪爽,女人们……该称为女侠,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不愿与人交谈。谦雨姑娘不同,她们不像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反而像是看热闹的闲人,就算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看起来会武,身上也没有那股子江湖人的气息而且。他们主仆的关系很好,看得她羡慕极了。
吉娃接过她手中的水。
“玉儿,不是跟你说过,这里不用你来打理,有我们呢”吉娃笑着跟玉儿说道1将水放在一旁1省了玉儿的回头路。玉儿摇摇头。
“若是玉儿不来,回头堡主怪罪下来,玉儿可担当不起”此时武林大会是聂天堡主办,堡主看得格外重要。而且,堡主也参与此次盟主之位的争战,他更希望笼络人心,让江湖一心团结。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把如此重大的事情给搞砸了。
吉娃无奈的摇摇头,居人屋檐之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适时,谦雨的乌黑长发也被吉雅理得服服帖帖,她侧耳仔细听了听。
"那些人呢?”呼喝声没了,庭院里安静得很。似才的吵闹仿佛不曾存在过。
"人?”玉儿不解。
“那些……”谦雨比着手势,玉儿才恍然大悟。
“他们都已经前往用膳,玉儿也是来知会谦雨姑娘一声该去用早膳,再过不久,堡主便会带着所有人前去后山”
“后山?”
“是的,盟主之争就在后山沾云坡举行”
[48 猝然不及]
待谦雨与吉雅吉娃,巴图和铁鲁一起到了聂天堡的饮食居,偌大的厅中只剩一人,其余的人,连个影儿也没见着。
风抑云举起手中杯向谦雨致意,结果换来一记白眼。
一大早喝酒也不怕伤胃。
她们挑了一桌落了座,玉儿便已经领着几位服饰相同的丫鬟将她们的膳食端了上来。
一桌五个人,空是空了点,不过耳边没有吵闹声响,吃得舒服些。
“不介意风某同桌吧。”风抑云拎着酒壶,未等人开口便已经坐下,只是知会一声,并非询问。谦雨两只眼睛要努力控制住才不至于向上翻。
依她们的胃口,玉儿上的是清淡的粥和小菜,其他桌上不乏大鱼大肉,要动手脚的人耗费体力,确实应该补上一补。
早上,谦雨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便放下手中的碗筷,聂天堡的堡主显然已经带着所有的人前往沾云坡,可是,她连沾云坡在哪儿都不知道,若是错过了,她得到哪里去找奥撒?
不行——
“玉儿。”她叫住收拾残羹的玉儿。
玉儿放下手中物,走至谦雨身前。
“谦雨姑娘,有什么吩咐?”
“呃……”神情有一丝不自然,谦雨觉得自己成了别人的麻烦,“玉儿,你知道沾云坡怎么走吗?”
玉儿会意地点点头。
“沾云坡离这里不远,若是谦雨姑娘不识得路,玉儿稍后会前往带路。”
谦雨一喜,心情全亮在脸上,抓着玉儿的手直道谢,惹得玉儿小脸一红,很不好意思。
可惜——
谦雨高兴得太早了,她压根就没有费心去想其他人都走了,风抑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谦雨姑娘人若是不嫌,就由风某带路,也不麻烦玉儿。”风抑云一派自然,似乎人家刚刚达成的协议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他在这里等的就是她。
不然,在这个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时,他又怎会在聂天堡里的饭厅喝着小酒浪费大好时光呢。
谦雨两眼无可抑制地往上翻。
“不劳风大侠费心,有玉儿就行了。”这男人光会玩,还会什么?
他的随性,活得开心,有时候她也挺羡慕他的,可是当随性成为他人的负担时,就非常的不可取了。
她不懂他为什么时时刻刻阴魂不散地会出现在她身后,总之,她十分不看好他这一类型的男人,就会惹女人伤心。
只是两天时间,她已经看到不少江湖上有名望的女侠为了他心情低落,无心眼前大事。
风抑云不以为意,只是轻摇铁扇,示意玉儿退下。
玉儿左右为难,最后决定还是退下。
谦雨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如今连玉儿也走了,还有谁带她去。沿路去问?问到沾云坡天都黑了。
更不用说看到奥撒的影了。
此一时彼一时,谦雨决定暂时将对风抑云的恶感全都收起来。
让他带一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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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云坡就在聂天堡后不远之地,坡颇高,一登高直望长白山顶。
坡顶有一大块空地,春来绿草生,倒也算美景一处。
聂天堡早已经在此处搭建高台,扬天门、水月楼和恶人谷三位当家居于高台之上,行评审监察之责。
所有的江湖中人都立于台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胜负并非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棋逢对手,打个尽兴。
盟主是王与王之争,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能夺得盟主宝座。
台下之人莫不是有自知之明,也乐得当个陪衬,说不定运气一好,打败对手,有机会与盟主之位走得近些。
聂天堡堡主聂抗天,宇文当家宇文九剑,阴冥宫主冷言,四人只差不名浪子风抑云。
首当其冲的是聂天堡堡主聂抗天,一身儒衣看不出戾气,台前一站,迎所有江湖人的挑战。
扬天门一声令出,盟主之争开始。
台下已有人一跃而起登上台前,顿时,声声喝不断,手脚如影,动作极快,让人看不真切。
谦雨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打了。
显然风抑云的份量也没重到哪里去,他没到,也没有人等他。
人多难向前,加之小小的个子压根瞧不清楚前方到底有什么动静,只知道有人挨了一掌痛呼一声下了台,接着又有人上了台,周而复始……
听得是戏,看不真切,谦雨正打算找来巴图,让他背着她瞧上一眼,风抑云已开口。
“谦雨姑娘若是有兴趣,风某有一个地方,保准姑娘能看得真切。”
谦雨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真有这么好的地方?
那为什么前面那些人不去?人挤人很好玩吗?
“真的有?”
极不信任的语气也没有让风抑云有任何挫败的情绪,反而一笑再笑,指指不远处的一处巨石,很高,却也危险。
只够站一只脚的大小。
“我怕死。”谦雨撅撅嘴,只有这个时候她会说自己怕死。
明知道是去找死,她想不开啊。
到时候魂狩使可就没有那么好脾气,再让她还阳一次。
她的小手拍拍巴图的肩,巴图会意地蹲下身子,铁鲁将她扶上了巴图的肩,一起身,人顿时高出许多。
终于可以看清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形了。
“哗,聂堡主真不是盖的,两招就把人摆平了。”谦雨看得兴起,吉娃和吉雅引颈长望却仍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她们可没有第二个巴图可以背。
只能听听谦雨传达的信息。
只见风抑云莫名一笑,下一刻,趴在巴图背上的谦雨失了影,眨眼之间,风抑云与谦雨便立在前方巨石上。
这块巨石生得古怪,下方巨大如盘,上方尖尖如柱,真的只够一只脚站立的。
风抑云一脚定住身形。
谦雨在哪?……也在尖石之上了。
只不过,被风抑云扣在怀里,脚落不了地,心高挂起来。
吉雅吉娃失了主子的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上前烦劳更阴寒的主子。
铁鲁和巴图卯足了劲找人,可是,人海茫茫,他们实在看不出来谁是谁,加之,一个败一个赢,所有的人情绪正亢奋,要找个人,谈何容易。
“怎么办?”吉娃煞白了脸,若是被王爷知道谦雨不知所踪,他们肯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吉雅揪着一张脸,神情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
铁鲁眼快,一眼看到不远处正用尽吃奶力气挣扎的女人。
“看,谦雨在那儿!”
四人匆忙跑到巨石前,谦雨一看到他们松了口气。
语气也沉重起来。
“风抑云,放开我。”
“不放。”他故意唱反调。
“男女授受不亲。”
“我会娶你。”
谦雨表情一僵,娶她?她以为她已经是某个男人的女人了,还能嫁人吗?可是,她好像也没有嫁过人哦!
她嫁过了吗?没有吧!
“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我就咬死你。”她咬牙切齿地说。
认识她的人不会认为她那个表情是在说笑,但是风抑云不是常人,她可能咬他,却不可能将他咬死。
一个小女人能有多大力气。
谦雨气急败坏地开始数。
“一、二、三……”一口数万三个数,张口毫不留情地咬下去,目标便是风抑云的手臂,深深地咬着,直到她的牙齿发酸,口中淡淡的腥味蔓延才松口,却发现风抑云的表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变过,他没有痛觉吗?
吉雅和吉娃失声惊叫。
老天,谦雨第一次咬人,可真狠。
她们可得注意点,要真让她咬上一口,不死也半条命。
不过,这位风大侠也真够奇怪了,他是人吧?为什么都不痛。
“铁鲁,巴图,上来拉开他。”她努力地挣扎风抑云却是纹丝不动,一只脚仍能站得稳稳,他的实力不容小视。可是,现在压根就不是欣赏人的时候。
风抑云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只在乎自己的喜好。
铁鲁和巴图吸气提身,却近不了风抑云的身。
他只是轻笑,手中扇轻轻一格,铁鲁和巴图便近不得,退不得。
这可急坏了他们。
“风抑云!”
谦雨叫得用力,头一次,她希望自己也有绝世武功,轻轻一格,就将身后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格得远远。
“我要下去。”
风抑云唇一扯笑得开怀,因她的语气缓下来,手中扇慢条斯文地扇着,只是一手仍能将她抱得紧紧,眼飘向前方台上。现在上场的已经是宇文九剑了。
下一个便会是他。
今天的盟主之位定是他的。
“不,我们不下去,这里看得清楚。”
“你要看你看,别拖着我当替死鬼。”她忿忿不平地开始掰着他的手指,一个一个,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动上一分。
“哦。”风抑云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她掰开一个,又被他拳上,从头到尾都白忙活了。“刚刚你说看不清的。”
谦雨抬头,说来说去还都是她的错了?
她说看不清关他什么事?
真是多管闲事的男人。
“我就是喜欢看不清。”她面不改色地说着谎,对他,就该如此。想要看清还不容易,多的是方法,何况失去人身自由,被他困得死死的。
台上的男人两只眼睛长来干什么的?为什么就不朝这里看上一眼?
他还真当她死了?
风抑云宠溺地笑笑,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可恶的笑容让人哭都哭不出来。
谦雨觉得这个男人病得不轻。
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风抑云,我已经嫁人了。”
眼一黑,唇一抿,笑容没有了。
“是谁?”他要杀了那个男人。
“是他。”她朝台上撇了撇头,手没有自由,动不了。
“谁?”台上男人有好几个。
此时,宇文九剑已经退了下来,风抑云未上场,扬天门门主直接让阴冥宫宫主冷言上前挑战。
[49 离魂]
铁鲁四人已跪在谦雨房前一天一夜,不敢起身。
大夫来了又去,江湖上有名的铁算神医进出两回,皆是摇头带着一身伤退出,或许,他们该庆幸里头的狂佞男子没有一掌劈死他们。
那身怒火成了悲伤,一个顶天立地,傲视绝伦的男子,失了心,迷了神,除了痛苦的呢喃再无其他。
一掌,废了风抑云傲人的武功。
巨大盘石虽有些高度,却不至于摔死人,下面空空如平地,断骨亦有可能,丧命却难以想象。
但是,她死了——
小小身子在触底的那一刻起,便不曾动过。
苍白的小脸,无力的身躯,宁静不会再有任何波动的身躯,她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神医,我家夫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铁鲁焦急上前,一天一夜了,王爷不准他们进,除了他和医者,没有人知道里头的人到底怎样!是好还是坏。
铁鲁懊恼地想死,都怪他,若是他好好地顾着谦雨,也不会让她出事。
他宁愿伤得是自己。
铁算神医抬起衣袖擦拭唇角的血迹,阴冥宫主冷言,莫测高深,一甩袖而已,他就差点老命休矣。
“老夫已经尽力了。”医者父母心,他又岂能不会伤者挂心。
却早已回天乏术,在他到之前,她已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吉娃白了一张脸,双眼睁得大大,她不懂,大夫说的肯定不是她能理解的意思。
吉雅已经哭出了声,在广平府的时候,她已经听过太多大夫说这句话。
已经尽力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巴图跪地不起,若是可以,他早就已经以死谢罪,可是现在主子不见他们,他——
“你们的夫人……已经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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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只是轻微的擦伤和撞伤。
可是那些蒙古大夫却说她已经死了!
死?多么熟悉的字眼,奥撒静静环着谦雨柔弱早已冰凉的身躯,没有一丝温度,他想要温暖她。
从来只有她会想要温热他的情温,不知何时,他早已眷恋那一抹温暖,再也舍不得放开。
大手轻轻摩擦着她的小手,神情迷离的脸贴近她的脸庞。
口中喃喃自语。
奥撒墨而赫,所有的家人都死光了,仅剩下他一人,挑起墨而赫族的重担。死!他看得多,听得多,死在他手下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了。
他已经早就将生死看得淡薄,一颗起不了半丝风波的心早已麻木。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连他这一颗麻木的心也要硬生生剜走?
春得向荣,却悲在心头。
阴暗的屋舍之中,男人紧紧抱着手中毫无声息的女人,一动也不动,若非他仍有呼吸,死的便不会只有一人。
没有人敢进屋,也没有人进得了屋。
强大的袭力撞击每一个试图上门的人,他打算自己也困死在里面吗?
“宫主,恕属下冒犯了。”魍魉魈魅四鬼使合力撞开紧闭的房门,却在下一刻,猝然不及飞身落了地。
唇角的那一抹鲜红和他们顿虚的气息,随着又一次闭上的门而宁静黑暗之中。
“宫主,请让冷魅为夫人把脉。”冷魅是阴冥宫的鬼医,心中明了宫主的下一次出手,他的命也将终结。
天地无声,屋舍之内静无声,阴寒之气撞开门扉。
冷魅一人进入。
奥撒在搏,他不是无知之人,活人、死人他又岂会分不清。
冷魅上前,奥撒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接近谦雨,冷如冰柱的言语一字一句砸在冷魅的脸上。
“杀了风抑云。”
决绝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冷魅单膝跪地。
“是。”
一个人伤心至极时会是何种模样?冷魅不知,亦从未想去探知,但是宫主脸上的悲哀是他平生仅见。
一个冷漠残佞,下手从不心软的男人,必要之时能毁天地的男人竟悲伤至此。
冷魅的眼中有一抹不解。
他不清楚什么是感情,从来没有人教过。阴冥宫所有的公众都是无亲独人,招入阴冥宫训练成才,不识情之一味。
活在这个世上,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宫主。
抱起落地的夫人那一刻,宫主就像一只被掏了心的困兽,凄厉的暴吼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响。
“宫主,冷魅有话要说。”他心中凝惑未解,没有人因那样的高度摔死,夫人背部着地,头部丝毫未伤,那不是夫人的真正死因。
奥撒阴寒带着血丝黑眸冷厉地扫了他一眼。
冷魅心中一凛,却未退却。
“冷魅能见前后,若是宫主让冷魅看上一眼,定能知晓夫人真正死因。”冷魅并非中原人士,自小在关外长大,十多岁时流落中原,之后被十五岁的奥撒所收。
他的爹娘曾是关外一带有名的鬼眼神识,却因这一天相,命丧九泉,舍下他,一去不回头。
他早已忘了爹娘长什么样子,可是,与生俱来的鬼眼却未消失。
未待奥撒开口,冷魅已经起身上前。
手搭上谦雨冰凉的脉搏,只一刻,他的手便被紧紧扣住,力道之大,足以将他的手折断。
冷魅痛苦地揪紧了眉,却未曾出声。
仅是一刻,便足以让他看清。
奥撒狠狠甩手,冷魅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撞向墙壁重重落了地。
再度的创伤让冷魅的气息更加杂乱。
他拭去唇角血迹。
凝聚心神,才能平缓说出话来。
“夫人的死因不是受伤,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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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心没了会怎样?
胸口空荡荡地透着风,全身再也暖不起来。
不,一缕魂魄是不会再有温暖可言的,只是她从来不知道魂魄是无心的。
谦雨自嘲地看着自己许久未曾见到的真身,再一次回到地府。
这九泉之下似乎跟她结缘颇深。
在生世间,她呆过多久?一年多吧?
那已经是她的全部人生了吗?
她该生气的,气狩魂使骗了她,雨儿寿命八十,可是,她如今未满十九。
满腔的惆怅压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心中莫名的恐慌只能让她无意识地在一方飘荡,久久不去。
灵魂没了依托,满腔的空虚。
她是鬼使,无需跟着其他魂魄排队等着分列各殿。
孤魂野鬼般飘荡着,她该何去何从?
浓雾之中,撒旦兴致一脸,俊逸的容颜荡漾着不属于地府的笑。身后众魔鬼一同,巡视各殿。
一见到她,撒旦双眼猝亮。
一脸兴味地迎上前。
“谦雨鬼使,可是不舍本王特意赶回地府?”一脸灿烂的笑,若是平时,谦雨定是恨不得立刻撕了那张脸。
可是现在,她连动一下都懒。
懒洋洋的一眼,算是对撒旦的招呼。
“谦雨鬼使,王在问你话。”死神鬼脸一出。
谦雨白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会死?”这话是问撒旦的。
撒旦脸上笑容一僵,招呼手下,正打算往下一方前进。
一看到他的表情,谦雨蓦然回了神,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想走?没那么容易,起码也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撒旦很没面子地当众被拎了个正着。
没有办法,地府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她由心底发出的那股气息,可以沉淀鬼魅之气,安魂之心,她在地府虽说是个鬼使,却没有一个魔鬼敢给她脸色看。
纵使是身为撒旦王的他也未曾疾言厉色对她过。
谁让他把她所有的投胎目录烧毁,自此只能身留地府。
“好好的我为什么会死?”小脸扭了起来,她咬牙切齿道。恨不得能咬下撒旦身上一块肉。只可惜,撒旦这种魔鬼的身上是没有长肉的。
“呵呵,这个……你还是去问狩魂使吧。”撒旦非常擅长人间的踢球之术。
一挑脚,便将麻烦提给不知何处的狩魂使。
可惜,谦雨没那么好打法。
“你是撒旦,还有谁比你更清楚地府的一举一动,这不关狩魂使的事。”
撒旦见瞒不过,便挺起架子。
“你本来就是死的。”他面不改色道。
谦雨不鸟他。
“我已经还阳快一年了。”就不信他会不知道。
撒旦面容一整。
“你还是去问狩魂使。”能推他就推个干净,半点都不担心有损撒旦的威严,基本上来说,熟识撒旦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他是没有任何威严的。
威严那种东西,就有如过时的物品,没丢掉,偶尔拿出来晒太阳。
更何况九泉之下,半丝日光也没有。
想晒也不成。
远方的狩魂使,寒气袭身了好几次,一失手,差点错放了还几只魂魄。
撒旦领着众魔鬼妄想赶往下一殿,谦雨不语,只是跟在撒旦身后,他一步,她便一步。
半步也未落下。
沿着业务殿,谦雨见着雨儿,成了魂魄,她无需承受身上的折磨,亦无需承受心理的折磨,表情格外安详。
谦雨松了一口气。
转而到了投胎转世殿,撒旦总算停下脚步,正视她。
“谦雨鬼使。”
“嗯哼?”
“你跟着本王有何事?”
“嗯哼。”明知故问。
撒旦无奈叹息。若是地府中全是这样的鬼使,他这撒旦也无耐再当了。
脸上笑容不减,他该做人间君主,这样好脾气,定是万民之福。
也罢!
撒旦一抬手,身后众魔顿了形。
“今日巡视到此为止,回无回殿。”
众魔行礼,尊王之意。
“宣狩魂使前往无回殿。”
死神领命前去。
说来说去,撒旦还是不打算自己开口,地府之中最好用的就是狩魂使,看当撒旦第二,撒旦不愿管,不想管的事,他全都一手包了。
谦雨跟着撒旦回到了无回殿,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回到地府。
如果说是被风抑云扔下地,她又未觉得痛。
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一定有人在搞鬼。
希望这只“鬼”能稍有自知之明,早点现身。
[50 瞬间悲切]
狩魂使无故被召,脸色颇为难看,无间道上,小鬼未见早已感受其气,莫不退让三分,一保三魂七魄。
若是惹来狩魂使一时不快,估计永世也别妄想投胎,就算有幸投上一胎也一定没有好日子过,狩魂使向来恩怨分明。
不过,在他的眼中,只有怨,没有恩。
无回殿前,众魔分局两旁,唯一鬼使谦雨站在殿中央与撒旦对视。
两人你一眼我一眼正比谁的眼睛较大。
半晌,撒旦吃不消地闭上双眸,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谦雨就不能给他一点面子,想想他也是地府的主子,她的上司。
往后,她的好日子还得靠他呢!
结果,好脸色没有,倒是哀怨半分,让人心酸,他难得就没有好心的时候吗?撒旦委屈地想。
呃——
撒旦好心?那估计会是三界最大的笑话。
一看到现形的狩魂使,撒旦高兴得差点没有跳起来,无比隆重地下位迎接,平日里可是吊儿郎当,丝毫享受不到这种对待的。
狩魂使双手背后,一身黑衣衬得他的脸更黑,无回殿中暗紫光芒,连魔也无法正视他三分,狩魂使比撒旦更有威严。
“王召见属下有何要事。”无回殿上,狩魂使还算识礼,不过,只要一出了无回殿,在他眼中,撒旦便不再是撒旦,得不到他半点尊重。
他与谦雨一样,是撒旦不想放手的人。
所以,只好由着他目无尊长。
“呃……狩魂使啊,谦雨鬼使突然返回地府一事,本王需要你来向鬼使解释一下。”撒旦说得轻巧,未等狩魂使开口,身形一没,消失殿上。
狩魂使视若无睹。
其他诸魔见撒旦已走,便作鸟兽散,没有一个人,不,没有一个魔愿意留下来看狩魂使的鬼脸。
狩魂使鬼眼微转,望向谦雨。
“谦雨鬼使有何话要说?”眼中无风无波,却可看出稍稍不悦,似是认为这点小事将他找过来太过。
谦雨撅了撅嘴,困难地吞吞口水,某些时候,奥撒身上的气息跟狩魂使还有些类似。
奥撒——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会为了她的突然消失,不,突然死亡而伤心难过吗?
那个男人,从不轻易把情绪反应出来,她真怕他憋坏了身体。
“谦雨想问,为何突然被找回地府?”完全没有道理,她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魂魄便已经在这九泉之下。
临死之前,不是还有交代遗言的时候吗?
为何她没有?猝死也不用那么突然。
狩魂使表情未变,黑暗阴寒的黑影已经朝着无回殿外闪去,无回殿,地府至高无上的地界,在无回殿前,再过放肆的魔和鬼都要禁上三分。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谦雨紧跟在狩魂使身后。
直到出了无回殿,狩魂使才出声回道。
“魂魄既已经被召回地府,谦雨鬼使不妨就呆在地府之中安分行事。”冷话如冰,一丝情面也无。
谦雨气得想上前咬他两口。
糟糕,最近似乎特别爱咬人,这个习惯不好,该改吗?
“我不是问这个。”他明明就不敢正视问题,“我想知道为何突然死亡,狩魂使大人不是该给魂魄一个解释?”
狩魂使阴森森地笑开,白牙白森让人想到地狱最底层的酷刑,狩魂使向来不笑,一旦笑起来,连鬼也会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死?魂魄被召,肉身自然会死。”
“可是,雨儿不是有八十的寿命?”撅起小嘴,这点她可是清清楚楚,半丝都没有忘怀。
狩魂使点头,大方承认。
“现在她十九未到。”要死也不该死她。
“谦雨鬼使,”狩魂使顿住身形,立在谦雨面前,凭地吓人。作惯了人,谦雨不知自己的胆子是大了还是小了。
微微寒颤,她扬起头来,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阿鲁赖剔氏雨儿寿命有八十,那是处于自然生老病死之列,不在意外招魂而死。”该她倒霉,碰到不是人的人。
招魂?
谦雨有些不懂。
招魂是难得好心地一次解释个够。
“你并未死,只是魂魄被人强逼出肉身。”只不过没有魂魄的肉身只能称之为尸体,是为死。“从今往后,你便乖乖呆在地府,行使你的职责。”
一甩黑袖,狩魂使消失无踪。
独留谦雨一人,呆怔不知所谓。
她的魂被人硬生生地召回地府?她身边哪有这号厉害人物?为何她都不知道?
乖乖呆在地府?她会乖乖才有鬼。
狩魂使不网开一面,她就直接找撒旦。
事先说好八十岁的,岂能说改就改?
“撒旦,你这个不负责任的魔鬼!”
撒旦寝宫,谦雨巧笑盈盈居于那张象征权威的黑玉床上。
撒旦身形一现,舒适地宽衣解带,准备就寝。一袭暗紫衣袍落了地,撒旦才与人神一般安歇,底下劣鬼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操劳,毫无休息机会。
一头乌黑长发比女人还美,比例完美的欣长身躯,俊逸的面容,若是身在人间,撒旦定是让不少女儿家伤心断肠的种。
只可惜了如此美物,在这暗沉地府不见光。
一脚踏出。
紧接着一阵抽气声,撒旦火速抽回一旁暗紫袍子瞬间套回。
脸上笑容荡然无存,他瞪大眼睛望着床上笑得开怀的女人,不,在地府只有女鬼。
“呃……谦雨鬼使……难道不知……”
“不知什么?”谦雨笑盈盈地问道。
撒旦无奈叹息。
地府之中谁人不知撒旦居所是为禁地,擅闯者永世不得超生。
“有……有事吗?”本来就没打算让她超生,她自然没有这层顾虑。
“撒旦,呃,王上……”礼多人不怪,先从称呼开始。
撒旦一惊,向后倒退三步。
若是可以,他非得立即消失。
不过,看她的样子,并不打算如此容易就放过他。
“谦雨鬼使有话直说。”他什么都答应了。
谦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小小的身躯离开了黑玉床,立在撒旦面前。
“这可是王亲口答应的,别食言。”
“地府没这规矩,呃……不食言,不食言。”
狩魂使和谦雨就吃定了他,撒旦可怜地想,哪天,他也撇下这个身份,上人间一游,管这地府乱七八糟。
忙死他们两个。
谦雨要来人间通行证,如今她是魂魄,没有人间通行证,她连地府都出不了。
身后死神紧跟。
她失笑,还怕她逃不成?
她走到哪里,没有肉身,她永远只是一抹魂魄。
“死神,你还是请回吧?”她只是去调查到底是谁施了法将她的魂魄驱离肉体,必要之时,还需要他来招魂,归回肉身。
死神视若无睹,视而不见,甚至已经到了充耳不闻的地步。
谦雨翻翻白眼。
她的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
紧闭双目,穿过地府九道,由死神带路指引,到达当日沾云坡时。
“啊!”
猝然,胸口一闷,如破茧而出,睁开双眼已到了沾云坡。
死神已立在当日她摔下的那一方巨石之上。
人声鼎沸,此时台上站的正是聂抗天,下一刻,她看到了自己,不,看到雨儿的肉身被风抑云抱起,飞身立在死神身上。
是的,她瞧见雨儿的身体穿过死神,被风抑云紧紧抱住,纹丝不动。
胸口一闷再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要跟死神沾上边的人,从来没有存活过的,雨儿的肉身尽与死神相连,如今,想不死都难。
紧接着,她听到雨儿口中不停地咒骂,甚至开口要上了风抑云的手臂。
口中莫名泛起腥味,仿若回到当初。
她咒骂不停,却丝毫未果,自由之身受到了限制。
直到她开口叫唤奥撒。
天,谦雨瞪大双眼,纤手捂着嘴,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奥撒——
他的表情是如此狂怒,为什么?是为了她的叫唤而生气吗?还是——
她来不及多想,雨儿的肉身已经被风抑云松开,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落下,死神双手环胸,看着好戏。
谦雨傻怔怔地看着雨儿硬生生地落了地,奥撒凄厉的狂吼,撕裂着她的心。
好痛。
不是该空荡、空洞的吗?
她是魂魄,为何还会痛?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思考,一抹肉眼看不见的青绿光线从远处飞至,直直地投在雨儿的肉身上,不,那抹青绿的光线早已绑紧了雨儿,此时正没入雨儿的肉体——
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魂魄才会被逼出肉身。
身形微闪,朝着那抹青绿光线,飞身前去。
死神扬言一扫,望着底下嘶吼的男人,眼中无一丝表情。
唯一有的,只是多看了两眼。
一方桌案,一枝烛火,一张纸符,一个红衣喇嘛,这就是谦雨所看到的一切。
那道青绿光线正是从白桦镇发出,红衣喇嘛似在喃喃念着咒语。
片刻之后——
青绿光线消失。
红符随着青绿光线化成一地灰烬。
烛火灭。
红衣喇嘛起身。
这时,从内庭出现一抹谦雨堪称熟悉的身影。
“师父,一切进行得可顺利?”
是霜珠,谦雨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她,霜珠真的那么痛恨她吗?恨不得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什么时候,她的为人也如此失败。
只见红衣喇嘛点点头,霜珠才扬起一抹魅人笑颜,得意尽显眼底,仿佛她已得到了全世界。
红衣喇嘛!她记住了。
无论如何,她非得让他再招一次魂,将她召回不可。
她想知道——
奥撒叫声为何会那样凄厉,满怀痛苦——
[51 性情大变]
俗话说得好“无理不成方圆”。
只可惜那是人间的俗话,地府之中丝毫不受用,撒旦不讲理,众魔不讲理,谦雨若是硬要讲理,非得无赖到底。
滞留地府到底多久她已数不清,暗紫天地中,没有时间。自从与死神同上沾云坡看清死因,她原本以为空洞的心竟然仍有知觉。
她不想看奥撒为她伤心。
那样的男人,他怎么可以为了她——
“谦雨鬼使,有心事?”难得撒旦主动上前,而非逃得远远。
不过,他也是被逼的,谦雨鬼使一回到地府就这副样子,没有其他表情,看得他都担心三分。他要的是一个能为地府出力的谦雨鬼使,而非一个茫然不知如何度日的鬼使。
谦雨凉凉扫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无视他到底。
撒旦叹息,为何地府如今上下不分。
“是否还在为还阳一事忧心?”
明知故问,谦雨白了他一眼,如今她再一次留在地府不能重返人间,想要红衣喇嘛再一次召回她的魂魄谈何容易。
撒旦巴不得她永生永世都呆在地府之中,又怎会愿意让她离去。
“鬼有心吗?”她盯着撒旦。
撒旦笑容一扯,清清喉咙,正色道,“谦雨鬼使,地府之中,魂魄无心,不过本王不介意谦雨鬼使有心。”正因为她有心,才是地府的福气。
谦雨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连撒旦都无心,她一介鬼使又岂能有心。
“当初谦雨鬼使逝世之时,本王未经考量,导致谦雨鬼使年纪尚轻不经情之一事,如今本王也不勉强谦雨鬼使非得绝情绝义。”难得撒旦一脸正经。“地府仍属三界,从某一方面,三界有一个共同点,需要有一方干净天地净化所有生物,天界何其清净,人间尚有世外桃源,而无间之道,只能靠人心,一颗即使身为魂魄仍有的心来净化安详虚无缥缈的魂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撒旦大笑出声。
“当然与你有关,当初让你早逝无非是看中你的气息。”
“自私。”
撒旦欣然接受。
“魔之本性。”
谦雨哑口无声,和魔有什么好谈的。
“世间存有鬼眼,鬼差,皆是以人的身份,能看到鬼才看得到的事物,从某方面而言,他们是在为地府出力,你的魂魄为鬼差所收,如今,本王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惊讶地张大嘴巴,明亮的眼眸在这暗紫天地中仍是闪亮异常,手指指着自己半晌回不过神来。
撒旦点点头。
手一伸,掌中一颗暗紫圆珠立现。
黯淡的光芒微弱之极,却仍能让人感觉到它身上所发出的强烈气息。
“这颗是定魂珠,往后可以定住你的魂魄不再为鬼差所逼。”当然,它还有另外一个作用,撒旦决定暂时不告诉她。
让她自己发现岂不更有趣?
到时候,她想闹也闹不进地府。
谦雨接过珠子,手才刚一触碰,那暗紫珠子便没入她的体内,她怔怔看着撒旦。
却见撒旦狂笑不止。
“去吧去吧。”人间几十年,晃眼即过,到时,地府便不会是人人惧怕之地。
“可是狩魂使那儿……”谦雨还是觉得狩魂使比撒旦可怕得多。
撒旦摇摇手。
“我是撒旦,地府之王。”第一次,谦雨看到撒旦真正的地府之王的威严。
-------------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轻不可闻的呻吟声逸出口中,纤纤十指恢复知觉,眼儿缓缓睁开,明亮如水月的眼眸荡漾着迷离。
片刻之后,小小的身子陡然坐地而起。
“啊!”一声惊呼,差点要了谦雨的老命,明眸之中迷离消失殆尽,存留是无止尽的怒火。狂烈燃烧着触目的每一处。
可恶的撒旦,尽然骗她。
他竟然骗她。
堂堂的地域之王简直是无耻之极,瞧瞧这暗紫天地,是人间吗?
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她怎么这么悲哀,死了也要被撒旦玩弄个够,可是——
会痛?
她轻轻按压着自己的背部,还真的有些酸痛,难道她真的回到人间?鬼是不会有痛觉的,而且,这身肉身?
这么长时间,为何完好无损?
不是该腐烂了吗?
纤纤玉足落了地,一阵冰凉刺激神经,她飞快地低下脑袋探了半天,却没有看到能称之为鞋的物体。
怎么回事?就算是死人也该有双鞋可以穿吧。
谦雨当机立断,扯下被子铺在地上,直直地站了上去,走起来虽然辛苦些,但也不至于冰凉透心。
“有人吗?这是哪里啊?”她喃喃自语,自己都听不清的音量,估计别人也是不可能听清楚。
踏出屋外?不,这不能称之为屋,只能称之为石室,室外的光线稍稍好些,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呆呆地望着天际,不知在寻思什么。
那是吉娃。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吉娃的肩一下。
“吉娃。”
效果很明显,吉娃吓得只差没一蹦三尺高了,她惊呆了,怔怔地望着谦雨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久以后,她突发发出一声尖叫。
“谦雨你回来了。”说得好似谦雨只是出外游玩而非死亡,想回来便能回来一样。真是可爱的小丫头。
谦雨笑着点点头。
奈何,吉娃根本就来不及看,急匆匆跑出这方天地,嘴里不断嚷着:“谦雨回来啦!”
谦雨失笑,心里暖暖的。
原来,她竟如此思念他们。
抱着丝被,她挑了一块干净的地落了座,有些凉——
她才坐下,眼前蓦然一黑。
已有人立在她身前,那人一语不发,站在她身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使她不得不扬起脸看他。
该死,以前她怎么不觉得他有这么高大!
下一刻,她小小的身子被抓入怀中,紧紧拥着,再下一刻,她已经被丢在床上,原该在身上的丝被换成了他。
再一刻,他的嘴重重揉上她的唇,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坚定、强劲又温柔,她的呼吸窒住了两秒,下一刻,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集体起立,双臂自有意志地圈上他的颈子,用尽全力送上自己的唇,释出她对他的思念。
天!原来她真的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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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
这是从沉沉熟睡中醒来之后,头一个浮现在谦雨脑海中的意念,懒洋洋睁开眸子,瞬间又阖上,因为日光太刺眼。
难怪她饿,该吃早饭了嘛……
咦?不对,这里暗紫一片,怎么可能会有日光照射。
又猛然拉开眸子,她局促不安地吞下好几口口水,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用眼角往旁边偷瞄去,只一眼,忐忑的心顿时咚的一下沉没到冰凉的湖底咕噜噜溺毙。
谁可以想象奥撒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是那种邪到骨子里的笑!
而是——
温柔耀眼如日光的笑。
她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在做梦。离开人间太久了,一下子不习惯,眼眸蓦地阖上。鸵鸟地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身旁低沉的笑声从她的耳膜传至她不太清醒的大脑。
真真切切的笑。
眼再也无法佯装无事地闭着,她睁开眼,盯着那一张温和无比的笑颜,奥撒有双胞胎兄弟吗?
奥撒扬着笑容的俊脸贴近她,近得能感受彼此的呼吸,他伸出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小脸,轻柔而又怜惜。
[52 柔情风云卷:缠绵情柔]
谦雨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趟地府之行,整个个天地似乎变了色。
“为什么我们还不回纳王府?”谦雨把脑子里转了千遍万遍的问题拎了出来,口中咬着奥撒递上的小点心。
她们还是呆在阴冥宫中,只是谦雨强烈要求搬到有阳光的地方,奥撒二话不说,离了石室,阴冥宫的主殿似有一座偌大的神殿一般,居于山中,谦雨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有阳光照耀总好过暗紫魅光。
害她老是担心是不是在做梦,其实她仍身在地府之中。
“等广平王出殡之后,咱们就会回王府了。”见王爷一会拿点心,一会递茶忙得不可开交,吉雅好心的帮忙回答。
谦雨无意识的点点头,片刻之后才发觉不对劲。
“谁出殡?”他和广平王府不是没有关系了吗?再说了,他们出殡关她们什么事?不会巧得同一条中吧?
“是广平王府的二小姐。”铁鲁回道,脸上一丝同情也没有。
广平王府的二小姐?谦雨秀气的眉皱成一团,广平王府的二小姐不是霜珠吗?霜珠出殡?
“她死了!”一声惊叫,连带着奥撒刚喂进她口中的糕点全都喷了出来,一丝不落的全上了奥撒的脸。谦雨一看,差点忍俊不禁,不过,不敢笑出声来,拎起衣袖胡乱的擦着他的脸。
奥撒慢条斯理的拉下她的手,结果一旁冷魉的手巾。
将俊脸上的点心屑全都擦掉,又慢条斯文的递起手中的点心继续喂她。
两旁的四鬼使,铁鲁一伙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憋住不至于大笑出声,只是可怜的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片刻停不下来。
连一向身处阴冥宫中冷漠无表情的四鬼时也憋红了脸。
阴冥宫的宫主!谁会想到他会有这种时候。
而且,还只是为了一个小女人。
“她死了。”淡淡的回着她的话,见着空隙在她张嘴之际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去,依他的说法,他在毫无气息的这段时日里,滴水未进,若是再不补充体力,哪一天跨下怎么办?
天知道,谦雨健康的都可以飞上天了。
以往气弱的毛病早就好得八八九九,丝毫不见踪影。
或许,它跟雨儿的肉身十几年也累了,飘到那儿逍遥去了。
“嗯……她好好的……为什么会死?”好甜,她的胃块爆掉了,谦雨噘起小嘴打算抗议,却被他下一句话怔得半晌发不出声。
“我杀的。”
多么轻松,多么闲淡的一句话,“挺好的”“天亮了”四是如此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他说得轻松,听得谦雨头皮发麻。
“你为什么要杀她?”他杀人成狂了。
“她该死。”奥撒见她在也吃不下去,放下手中的点心,吉娃会心,将桌子上东西全都退了出去,奥撒长手一伸,将谦雨小小的身子拥进怀中,让她坐于自己的腿上。
谦雨丝毫不挣扎,乖乖的被他这么抱着。
她不无知,她自然知道奥撒口中的该死指的是什么,奥撒尽然知道她的魂是被霜珠所逼出,呃,霜珠都死了,红衣喇嘛还能幸免吗?
估计不会。
“广平王府就死了霜珠一人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想他们全死?”奥撒去认真的回答,谦雨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手慌忙的乱挥,“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幸好,她还以为,奥撒气恼之下,会灭了整个广平王府。
“王爷不是不杀,是没时间杀。”铁鲁悄悄的后腿散步,小声的补充,若不是王爷时时刻刻守在谦雨身旁。广平王府的人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奥撒凉凉的冷眼扫过来,铁鲁一凛。
纵使他眼中已无那股阴寒残佞的气息,仍然会让人仍不住打个寒战,凉到骨子里。
“幸好。”
谦雨松了一口气。
往后,使该让奥撒芒鞋,最好忙得分不开身。
……………………
谦雨终于知道奥撒为什么会呆到哦霜珠出殡之后才回倚纳王府。
因为整个广平王府的人都在找她。
找她干什么?
当然是评理喽,基本上,广平王已经不把雨儿当成自己的女儿,而霜珠却是非曲直他最疼爱的女儿。
女儿被外人所伤,他能不气恼,能不恨吗?
不,他不能,广平王咽不下这口气。
倚纳王府找不到奥撒的人,直接上皇宫,找忽必烈,将奥撒的“劣”举,加点油,添点醋,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呃,不,就是另一场风波。
广平王看不出忽必烈王汗的表情究竟是何意。
不过,听到王汗亲口应允“会解决”他也放心多了。
阿鲁刺剔氏,他的先祖朱铁木真收复蒙古各大部族,劳苦功高,忽必烈王汗对待广平王府向来不薄。
再说,奥撒再残再冷也不过是个人,他敌得过千军万马吗?
第一楼中。
忽必烈难得面色沉重,对着奥撒不出一言半语。
角色似乎有些转变,以往都是奥撒半天不吱声,面容严峻,如今成了忽必烈半天不吱声,面容严峻。
奥撒反而一连温和如春风拂面。
“有时不妨直说。”
忽必烈掩不住眼中的一抹讶异,收了沉重的表情,细细的大量这个不可或缺的人才,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还是奥撒吗?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奥撒扬眉,不置可否,反而回道。
“你认为呢?”
他认为?忽必烈微怔,他还有什么好人为的,事实明白在眼前,奥撒疯了,若不是疯了,这也一定是假的。
岂有此理,居然有人冒充奥撒来唬弄他。
“先不说这个,奥撒,你可知罪。”端起一身帝王威严,忽必烈直直的望着奥撒。
奥撒轻笑,眼光飘向窗外,时间飞快,春天已快到尽头。
“知罪。”
奥撒向来有错认错,无错打死不认。前往白桦镇参加武林大会的任务是夺得武林盟主,却因心爱的女人,不仅未得到武林盟主之位,骇然忽必烈最不想看到的人得到盟主之位。
聂抗天!聂天堡一定会卯足了劲来和朝廷对抗。
到时候,一明一暗,若想制伏,岂是三两天之事。
“奥撒会负全责。”
忽必烈这才点点头,奥撒不轻易许诺,一旦开口,就不会失手。呃,这次例外。
“你要节哀顺便。”谦雨是个清纯的好姑娘,死得有些可惜。
奥撒抬眼注视他片刻,才扯出大大的笑容。
“谢谢关心,她还活着。”
“活,活着?”忽必烈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嘴张得大大半天在也甭不出字来。死的人还可以活过来。
奥撒本事总可通天,也不可能让私人复活……
奥撒连上扬起一抹柔情,似流水,让人看得过且过痴迷不已,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而奥撒进毫不掩盖的表露在脸上。
太不想他,太不想他了。
忽必烈心中再一次认定这个奥撒是假冒的。
“呃,那广平王府的事……”
忽必烈话未说完,奥撒带笑的眼眸蓦然收敛,但莫如冰狠厉如剑,直视忽必烈。
忽必烈心中一凛,真是活见鬼了。
奥撒又回来了。
“她该死。”
她该死?谁该死?哦,对了,霜珠该死,他也确实死了。
“可是广平王他……”
“要臣偿命吗?”第一次,在第一楼中,奥撒如此言明自己的身份,忽必烈禁了口,他知道再多说对自己决无益处。
“罢了,这是暂了只是中原武林一事,你定要摆平,我不想日夜不安。”
“是。”
……………………
奥撒爱看书,有事无事总爱看书,何时何地只要无事也是看书。
谦雨不爱看书,一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字,她就晕晕欲睡。
午后,日阳温暖,风儿轻轻,绿油油的叶儿,红灿灿的花儿开遍了纳兰居,那是之前谦雨种下,如今总算看到开花之季。
庭院之外,一张藤椅,一张桌,一壶茶。
奥撒斜靠其上,手中书页渐翻,桌上茶却不见人饮。
谦雨除了内室,撅起小嘴直接往他的大腿上一坐,奥撒抬头轻昭睨她一眼,轻轻的环着她,书还是继续再翻。
眼不曾再对上她。
“奥撒。”
“嗯。”
“书很好看吗?”
“嗯?……”
“为什么你都不去练武?”他极端不解奥撒的行为,其他人不都是早上一起,便是晨练,久久不短,才能拥有强健的体魄。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去练武?
起得早就是出门,起得晚比她还晚,压根就不曾看过他练过一手一脚,莫不是他的武功是天生的。
奥撒放下书,将书本放于一旁的茶几之上。
双手扳过他的笑脸。
“练过十五年还不够吗?”不,够了,他无须再熟悉,从她懂事开始就已经在练,如今无需再多此一举。
一招一式早在他的脑海之中,无形成有形,从不陌生。
“十五年?”够了吗?听说有些人一连就是几十年,“你很聪明哪!”
“嗯……”
“杀人顺手得很,一点都不陌生。”
“……”
“奥撒!”
“嗯?”
“教我吧!”
“……”
“这样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
甜言蜜语往往是让人感动非常的,但是谦雨大小姐领受能力让奥撒挫败的想对天狂吼,可是,他根本就舍不得凶她半句。
名师最怕笨徒弟。
那只会让他一世英名尽毁。
最无奈的情况也只是呢笨徒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很笨,学得兴起以为他的怔仲是她太厉害,无知幸福让人恨得牙痒痒。
“雨儿。”
“嗯?”
“够了!”
“可以教下一招。”
可以!奥撒直接抱起她离开练功房。
他会教她,多少招都教。
只不过不是在练功房。
而是在床上。
[53 柔情风云卷:开花结果]
经过奥撒夜以继日不断的播种,谦雨这块肥田终于有了收获。
佟礼安暂出佛堂,是要在女儿怀孕期间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她,直到她的孙儿出生为止。女儿这么大了,他才知道原来是个停不下来的性子。
“娘,补药都吃完了。”将空空如也的碗端至佟礼安面前,谦雨开心地宣布,他的味蕾早已麻痹,现在让她吃下毒药,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佟礼安接过她手中的碗,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只是点头与她把不要给吃完了,可不是点头可以让谦雨出去了。
钱灵灵来探过她几次,可是因为寻绣坊实在太忙,总不能天天上倚纳王府报道。
再说宛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种活累活可不能让她担着。
谦雨就像有事没事撒谎能够寻绣坊报道,顺便可以帮她们看看铺子。
“你要到哪里去?”佟礼安沉声叫道,谦雨硬生生地收回往外迈的脚步,一脸茫然地盯着坐于前面的母亲大热。
她有什么吩咐?
佟礼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起身将谦雨拉到一旁坐了下来,清掀起她额前的发丝,母爱之意尽显其中。
“雨儿,如今不同以往,肚子里的孩子比当娘的命还重要,你可别胡来,乖乖的呆在王府知道孙儿平安落地才能出去。”
“平安落地才能出去?”扳起手指算了算还有八九个月,也就是说这八九个月,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只能是倚纳王府?
俏丽的小脸差点皱成一团,谦雨撅起小嘴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够自己听到而已。
不知道现在决定不生还来不来得及?
娘亲不让她出去,他只好转而找自己的亲亲夫君。呃,倚纳王府的王爷老子。
回到纳兰居,奥撒刚回府。
谦雨为她腿下外衫,小小的身子成了跑堂,扶着他坐在桌前,若不是奥撒眼快手快,她大概连茶也帮她倒好了。
奥撒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个小女人,会有如此态度定时有事要说。
他将她从桌子的那一头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大手轻轻抚着她滑且平坦的小腹。
这里,孕育着他与她的骨血。
多么奇妙,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身上流着他与她的血的小人儿。
流失许久的感动再次回到自己的胸口,奥撒世上已无血亲,如今,老天,它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一抹牵连。
不管离开多远,都能感受得到。
“不许你再乱动了。”他皱起浓眉道。
一听她有是说这跟娘相同的话,谦雨顿时就黑了一张脸。
“我是怀孕,不是残疾,多走动才有益于胎儿嘛!”大夫好像也这么说过,只要不是剧烈动就行了。
奥撒扬眉,“是吗?”语气浓浓的质疑。
“当然是了。”
“从今天起,你就在府里走动。”他很大方的给她画了一个圈。
谦雨明亮的眼眸微眯,挣扎着要从他腿上站起来,却反而被抱得跟紧了。
奥撒的手始终留在他的小腹之上。
轻轻的抚弄着。
盯了一眼他的表情,谦雨没底气的暂时熄了火。
她宁愿奥撒是冷漠的,不可亲近的,那样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反抗,可是,一看到他温柔如水的表情。
她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轻轻的靠入他的怀中。
她问了一个自己心中一直反复的问题。
“奥撒。”
“嗯?”
“你会一直这样吗?”
“你希望吗?”
“当然。”
“那就一直这样。”
………………………
时序如夏,中书省二人蒙古官员无故被伤,手下几百名士兵与押送的官银不知所踪。
江苏巡抚下令全幅搜寻,必要找到强抢官银的反贼。
是不是反贼,没有人知道。
但是,这曾了忽必烈梗在心里的一根毒刺,若不拨掉,他日夜难安。
这一次,奥撒被直接招进宫中。
御书房中,君上臣下。
“近日不明认识潜进天牢救走湖北反贼与盐商一事,你可有耳闻?”
奥撒点头。这么大的事,他又岂能不知。
“王汗认为是江湖人所为。”也确实如此。
“除了那伙不要命的江湖草莽还有谁敢到天牢劫人?”
“阴冥宫回打探消息,若是属实,臣定会就地正法。”这时的奥撒,仍是那个冷漠,残佞,目露阴寒的男人。
他从来不会拒绝忽必烈什么,除了婉言拒之塞利亚的亲事。
政事相关,奥撒听之任之。
忽必烈满意的点点头,奥撒在大都休想生息也有段时日。
江湖风波若不平息,朝堂之上又岂能做得安稳。蒙古一族虽号称骁勇善战,却不如中原无力招数复杂,令人防不及防。
如今蒙古各大部族正处于静止不前状态,虽需整顿,但是目前之责,便是让武林毫无风波。
奥撒不能当上武林盟主,是他之责。
如今,该他承担。
一代帝王,不讲情面,不识六亲。
正事讲完,忽必烈放下厚重的奏章,现在该讲讲闲事。
“塞利亚还是不肯嫁。”忽必烈口气的无奈足以淹死一干大臣,奥撒仅是轻扫了一眼,薄唇轻扯。
“王汗疼宠该有个限度。”过于溺爱,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你疼你的王妃有限度吗?”估计没有,至少他们还看不出来,奥撒为了她,毫不留情的杀了广平王府的二小姐。
也不怕与广平王府为敌。
不过,奥萨是吃定他一定能为他摆平此事。
“她有分寸。”
忽必烈觉得好笑,她有分寸?为什么不是她有分寸?
“对了,近日由官员来文本汗,堂堂倚纳王纳了妃为何连杯喜酒也不舍得请人喝?”事实上没有官员会这么问。
能力奥撒多远,他们就会离得多远,谁会不知死活贴上去。
不要命了。
奥撒神情一敛。
“臣会行礼。”
忽必烈表情一变,听他的语气似乎没打算请人喝剩一杯喜酒。
“你打算在何处,何时行礼?”
“墨尔赫。”
呃!忽必烈额前三条黑线整齐滑落,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奥撒从来就不会让人意料好结果,墨尔赫?那可是除了墨尔赫族人其他人都不能尽的地方。
呃——
那是他亲自下的旨,君无戏言,连他自己也不能它进一步,正如倚纳王府的纳兰居一般。
“你就不能然本汗也插上一脚?”
“王汗参和得还不够多吗?”奥撒闲闲问道,忽必烈僵了神情,说得也是,满朝文武,哪位大臣娶妻嫁女他没有参上一脚?
可是,他要惨得又不是那些人的热闹。
唉,有个太精明的臣子到底是好是坏呢?
………………………
奥撒前往江苏为忽必烈办事去了,自然,他谁也没带,临走之前还把冷魑留了下来,帮助寻绣坊。
家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谦雨了得跟朵牡丹似的,将娘亲大人劝说回了佛堂,裙摆一摞出倚纳王府去了。
“王妃,咱们还是回府吧,泰安间人多有杂,万一不小心……”吉雅还是很担心,有了孩子跟平时不一样。
她经常听老一辈的人说,有了孩子的母体可是很脆弱的。
吉娃则干脆直接拉着她。
谦雨停下脚步,不客气地在一人头上响了一记:“你们啊,在顾小孩子吗?”她离三岁的时候已经很远了。
虽然年纪不大,可宾不代表她不懂事。
“咦?”吉娃和吉雅傻了眼。
“我快要当娘了,当然知道该爱护自己,可是,爱护自己不是把自己封闭在府里,放心吧,我长得没有比你瘦小,而且有他们……”纤手一指身后两根大大正在闷笑的柱子,没好气地摆了一眼,“那两根又不是真柱子,有什么事他们会撑着。”
再说到了寻绣坊还有冷魑。
怕什么?该是人家怕她才是,敢碰她也会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吓得半死。
“那……”
“好了好了。”谦雨快言快语堵住吉雅小老太婆的嘴,她近日才发现,吉雅完全得到娘的真传,一说起来,总是没个完。“我保证。”她举起手伸出三个手指,天知道那时再干嘛,可能是在发誓,吉娃一群人心中暗猜。
“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一丝也不会。”可不准小瞧她,怎么说,她也是奥撒教出来的徒弟,寻常人,她还不放在眼里呢。
呃,半桶水果然是叮当响,奥撒要是知道她如此想,估计会跑得远远,她一露手,他人岂不是要笑死他师父?
“元通。”不再顾着他们,谦雨直接找来管事。
“王妃。”大都最有力的管事绝对是倚纳王府的元通,恐怕连宫中的大内总管也比不上他。
“若是夫人问起,就说我已经睡着了。”在府中,谦雨只能被称之为王妃,而在府外,它就成了谦雨,夫人则偶而用之。
在倚纳王府,夫人的名称归佟礼安所有,旁人不得抢用。
“这是谦雨的声明。”
元通点头,不过点有之余,还奉上问安。
“王妃还请小心,别让小王也受了惊吓。”
“小王爷?”她才受到惊吓好不好,突然拉个小王爷,在哪,她怎么没看到。
东张西望,恍惚了元通。
他急忙低头。
“元通是指王妃独立的,呃,小王爷……”
谦雨撇撇唇,招呼身后四人一起上前。
小王也?若是他生个女儿怎么办?
糟了,不知道奥撒是喜欢儿子还是是女儿?
一般人不是都喜欢儿子的吗?
要是生了女儿,他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
不,他才不敢。
他要是真不看一眼,他就挖了他的烟,什么也别看。
[54 柔情风云卷:气怒成行]
谦雨的问题已憋在心里就是两个月,奥撒连个影儿也没有。
她特意赶到寻绣坊曲纹冷魑,谁知差点让他的话活活憋死。
“夫人,冷魑一直在寻绣坊,违章第三只眼。”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嘛,若不是他还得为灵姐出一份力,谦雨巴不得把他的头铡下来当球踢个够。
他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开始慢慢变大了。
顶着个肚子在这盛夏之时,确实不好受。
谦雨实在热得慌,干脆让元通在倚纳王府挖起一池水,热得受不了时,还可以泡在水里。
呃,只能泡脚。
挺着个肚子,哪儿也不许乱动。
娘可看得紧了。
午后,微风吹拂去不见谅意,额上汗珠点点,如何擦拭也不干,总是一滴之后再生一滴,不远处的树梢知了吱吱叫个没完。
若是平时,肯定是不错的催眠曲。
可是今儿个,谦雨见之火大得想要砍遍王府里所有的树,制止那些不想活的知了在狂叫个不停。
“王妃,河湾冰镇酸梅汤解解热气。”吉娃一手端着酸梅汤,一手擦拭额上的汗珠,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热得多。
敲着万里无云的气候,大都的老百姓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夏天炎热何时才能消。
特别是正午时分,连屋内也是闷热异常。
谦雨懒洋洋的抬头,顶着他受伤的酸梅汤,不是很感兴趣。
她快虚脱了,抱着肚子像个秋一般,跟时热得无以复加。
“王爷什么时候才回来?”她想念他冰凉的体温。
比任何消暑胜品都来得有用。
可恶,那个男人却迟迟不回府。
吉娃头一低,顺势摇了摇头,“王爷办完还就该回来了。”事实上还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办什么事。
“我们去找冷吃。”他站起身来,眼儿晶亮晶亮,为何,她早些时候没有想到呢?
真是自找罪受。
“找冷魑干什么?”吉娃不解,看看外头正炎的日阳,此刻出门,怕不是什么好事后,没被铐伤皮肤就算万幸了。
谦雨也朝门口探头探脑,一阵热气袭硬生生地断了念头。
“完些让铁鲁把冷魑找来。”
找冷魑当然有事,好不容易才想起阴冥宫中的寒玉床,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何不搬来王府,让她好好的过个夏天呢。
次日,寒玉床从阴冥宫移进了倚纳王府。
谦雨却只能远观而不能躺在上面,只要她上前一步,佟礼安变异正言辞的开始碎碎念,念到谦雨完全没有任何意念像靠近那张寒玉床为止。
寒气袭身对胎儿不利。
这就是致命伤,她不能只顾自己,不顾腹中胎儿。
老天!
她已经无数次开始埋怨,为何怀孕的不是男人!禁这禁那,什么都不能做,实在是太痛苦了。
中途奥撒回过一次大都,谦雨却没有见着。
据元通的说法。
奥撒是深夜回府,看了她一眼,便进宫,之后,就没有再回府。
谦雨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是盲道进家门跟自己的妻子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何止是过分,简直就是可恶透顶。
可是,孕妇不能生气,她只好按捺住狂烧的怒火。
十月初,宛月盛夏一个如水晶般的女儿,红彤彤的小脸蛋格外的讨人喜欢,只不过她的眉目似乎想阿八哈多一些。
阿八哈,这个几乎早已被大家所遗忘的男人正是婉约孩子的爹。
伊儿汗国的王汗,如今,四大汗国还算平静,阿八哈更是不可能再到中原。
即使到了大都也不可能再见到宛月,和他的孩子。
钱灵灵很开心,谦雨也很开心。
他干脆搬至寻绣坊去,可是,佟礼安反对彻底之下,搬家之行未能成功。
“宛月,你太勇敢了,太厉害了。”这句话几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是谦雨总是不厌其烦地坐在宛雨的床边,挺着大肚子还要抱着小娃娃来逗弄。
钱灵灵放下手中衣物,从她怀里将小家伙抱走。
惹来谦雨一阵嘀咕。
钱灵灵失笑不已。
“谦雨,你的肚子已经够大了,要小心点,往后宝宝,你只能看,不要去碰。”唇红齿白,长大后还不定又多标致呢,钱灵灵亲亲沉睡中,哇哇的小脸。
从今往后,宝宝就是他和宛月的孩子。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是很伟大的,可是,第一次亲自陪着一位母亲,直到她生下自己的孩子,感触已经不是想说就能说出口的了。
“那怎么可以,至少也让我抱抱嘛!”谦雨抗议,小娃娃的手脚柔软的不可思议,比上等丝绸还要光滑。
光抱着娃娃就觉得好幸福。
手,抚上自己大如西瓜的肚子,她不解自己的肚子为什么涨得这么大,当初宛月也没有这么大嘛。
不过,没有关系,说不定肚里是个皮小子,个儿够大呢。
他呀,很快也会来到这个世上报到了。
俏丽的脸上,是满满的母性光辉。
钱灵灵与宛月对视一笑,没有出言打扰她的沉思。
当了母亲之后,感触总是特别的多,特别的神,世人都认为,女人,要为人母之后,才会跟坚强。
宛月如此。
相信谦雨跟时如此。
…………………………………
谦雨的怒火持续燃烧,那个该回来没活的人却迟迟未归。
谦雨丢下一封信给冷吃,便带着吉娃和铁鲁回墨尔赫了。
近年关,墨尔赫族一年一度的狩猎盛典有块开始。
而墨尔赫族的族人人在何方都不知道。
“雨儿,娘不住你胡闹!”佟礼安皱着眉头,看着正打算上马车的女儿,再过一个多月,雨儿肚子里的孩子便要出生了。
这个时候,哪里能嚷嚷阿如此乱来,万一一个不小心,却制止不了自己的行为。马车上铺着厚厚的棉絮,软软的,很舒服。
她很气,非常生气。
气他,也气自己。
他知道,摩尔赫的狩猎盛典无论如何他也会赶回族里陪着族人一起度过,他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时,只有娘在身边,而爹不知所踪。
“娘,雨儿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用力的保证,却只换来佟礼安根深的眉头。佟礼安转手吩咐元通。
“把王妃送回纳兰居,不许她去。”墨尔赫族她听说过,在离大肚挺远的地方,这一路上马车奔波,吃住不安,对身体和肚里的孩子可是半点一处都没有。
元通听命,连巴图和铁鲁也跟着上车扶谦雨下车。
吉娃和吉雅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不知该错什么。
她们当让也知道乖乖的呆在倚纳王府是对王妃最好的安排,可是,她们也知道王妃此刻的心情,就算呆在倚纳王府,他也不会开心的。
“王妃,请下车。”
“不下!”
“王妃……”呃,虾仁可以强行拉主子下车吗?不知道王爷回府之后会不会毫不考虑以掌劈了他们。
做下人很为难,特别是在两个主子意见相左之时,那样只会忙怀一干下人。
佟礼安件事要谦雨留在王府,谦雨却又坚持要去墨尔赫。
结果,半天拉锯下来。谁也没占到半分便宜。
“娘,如果你真的担心雨儿,就跟雨儿一起去墨尔赫。”谦雨吃了秤砣铁了心,好不容易她才看清奥撒的心。结果,两两相望,大半天连个面也没见着。
夫妻?
是这样党的吗?
佟礼安望着她眼中的坚持,直到自己也改变不了女儿的主意,只好点点头,跟在她身边总好过让她和铁鲁和吉娃两年轻小辈跟着。
不过,她也是由要求的。
“娘答应你。”
谦雨面容一喜,心儿怦怦乱跳,娘果然非常疼爱她呢。
“不过,娘的准备一下。”
准备一下?谦雨望着早已准备妥当的行李马车,娘还要准备什么?有什么东西还不够,大不了在路上买就好了嘛。
“若是答应娘就准备两天在出发,不然的话,你也别想走。”佟礼安态度强硬,拒不妥协。
谦雨凝思片刻,还是无奈的答应留在府中,等上两日。
两日之后,她便与娘一同前往墨尔赫族。
翰木儿,华礼大娘,索图大叔……感觉好像离开了太久,震得像块点看到墨尔赫草原的上空,美丽而充满希望。
…………………………………
“夫人。”冷魑一贯的恭敬,只不过对象不是谦雨,而是佟礼安。
佟礼安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寻绣坊,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伙子,铁鲁说她叫冷吃是吧。
奥撒的事,她也略有所知。
总知,谦雨不能长途奔波,她就不会让她带着孩子却劳累。
“你家主子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冷魑轻佻眉头,神情微敛。
“不知夫人找宫主有何事?”宫主的行踪不可随便吐露,连宫主夫人都没有说上一言半语,不过,他回来找哦自己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谦雨交了信给你,你转交给你家主子吗?”
“信已经在送往的途中。”
“现在,我要你亲自跑一趟。”佟礼安不是无知之人,听他的回答,自然已经知晓,他知道奥撒身在何处。
“宫主吩咐属下只能呆在寻绣坊。”而阴冥宫唯一的只是便是服从命令,不得有二心。
若是没有宫主的吩咐,他是哪儿也不回去。
听完冷魑的话,佟礼安不语,反而站起身来,朝着大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才留下一句话。
“若是奥撒再不回来,他的妻子就会离开大都。”
语落,人已走。
冷魑盯着空气,思索她话中意。
这话,他是该传还是不改穿?
[55 齐聚墨尔赫]
两天后,谦雨起程了。
奥撒自然是赶不回来,就算口信已经被送到,但是奥撒终究是个凡人,不会飞天遁地,不能瞬间转移。
当奥撒回到倚纳王府,谦雨已经起程五日。
“王爷”元通颤得连身骨都止不住,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过王爷这种阴沉冷冽的表情,还有他身后的四尊……呃,冷面佛也很吓人。
虽说当倚纳王府的管事必定要有过人的胆识,但是,他的寿命一定会锐减了。
“王妃呢”马不停蹄从湖南赶回,却看到管事如此难看的表情,不用多说,那个小女人一定已经离开王府。
浓眉成了结,阴寒的黑眸燃着怒火。
她太不知天高地厚。
顶着肚子还到处乱跑,双手成拳,青筋暴出,奥撒极力忍住怒火才不至于一掌劈了眼前的管事。
不,他该打的是那个不和死活的小女人。
“王……王妃……已经在赶往……墨尔赫族……的路上”元通苦着一张脸,若非奥撒盯着他,他早就转身逃命去了。
深深的危险意识让他一退再退,退到安全地位。
蓦然,还来不及眨眼,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
如同烫手山芋,拿丢不得,元通颤微微的睁开双眼,蓦然松了一口气。
王爷总算走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信,见到忽必烈三个字刚松口气的心又抖地提了起来。
王爷这是要他的老命啊。
墨尔赫族的上空还是如此的蔚蓝,空气清新如夕,地上的羊儿,马儿成群结队,牧羊人一声长喝,羊儿,马儿地声低鸣,形成一首只属于草原的美妙歌曲。
若大的草原似是一望无际,吉雅,巴图和佟礼安都看呆了,他们并非未见过蒙昧草原,而是并没有见过如此安详如此美丽的大草原。
简直就跟画中美景一般。
铁鲁驾着马车,吉娃已经骑着马儿前去知会族里的人。
他们也实在胆大,府中侍卫半个也没带,因为谦雨还记得墨尔赫族不是寻常人能进来,但是吉雅,巴图和娘不一样,他们已经是他的亲人了,可以算是墨尔赫族的一份子。
“斡木儿,谦雨姐姐回来了“马车越靠近族人的斡儿朵,谦雨的双眼就更为发亮,一看到那一抹似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压抑不住的在叫出声,也不怕认错人。
佟礼安投给她一个不许乱动的眼神,这一路上幸亏她跟着,不然谦雨还知能野成什么样。
被谦雨叫唤的少年转过头朝他们这边望过。
脸上的表情瞬间惊喜而又惊讶,已经更为抽长的身子飞速奔了过来,站在马车前兴奋的看着铁鲁。
“铁鲁大哥,你回来了,谦雨姐姐呢?”他东张西望,就是不见相见的那个人。
铁鲁停下了马,带着笑意的眼光看着身后瞪大了一双眼的谦雨,若不是顾及到他俩的面子,他早就笑翻了天。
“他们是谁?”斡木儿好奇的盯着吉雅和巴图他们,族里向来没有外人进入,铁鲁大哥怎么会带外人进来。“对了,族长比你们先到哦”眼儿晶亮晶亮的,族长再次回到族里可知他心底在多高兴了。
铁鲁呼吸一窒,车内早已传出一阵惊呼。
谦雨只是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要下车,前方就是众人的斡儿朵了,她都已经看到华礼大娘和索图大步朝这边走来。
“斡木儿”明亮的眼儿一眯,谦雨叫得阴森森。
斡木儿警觉四处观望,然后,将目光定在她这个“发声”处,瞪了她两眼之后,粹然嘴巴张得大大半天发不出一个声来。
“谦……谦雨姐姐”好大的惊啊,斡木儿下巴就快要掉落在浓密的草地上。
谦雨姐姐怎么会变得这么……呃,胖?
谦雨朝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臭小子,才多久没见,连谦雨姐姐都不认得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斡木儿挥着小手,一路往后退,深怕谦雨肥肥的身体压上一下,他扁得不是样儿了。
这不能怪他嘛,谁知道谦雨姐姐会突然变了样。
呜呜……他太委屈了。
斡木儿在自艾自怨着,华礼大娘已经到了谦雨跟前,不用多说,她自然不会跟斡木儿一样无知,认为谦雨长胖了。
只是详和的容颜满布忧心。
“谦雨,大着肚子,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回族里”有族长回来也就够了,她顶着个大肚子,一路上奔波该有多危险啊。
佟礼安随后下了车,一听到华礼大娘的话,似是找着了知己。
“这丫头就是不听话,让她生完孩子再回来,硬是不听,都怪我教女无方啊”一路上她自己都快念得不好意思了。
当娘可真不容易。
谦雨转过头,吐吐舌,又来了
“肚子这么大,孩子就快出生了吧”
“谁说不是呢,她硬是不听……”
两个年纪相妨,聊着谦雨的肚子一人一句,半天还没个完了。
索图大叔也是一脸的担心。
“谦雨,怎么不和族长一道呢,路上好有个照应”族长带回四个男人,谦雨又带回几个,这族长跟谦雨之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的眼盯着谦雨手上仍然存在的标识物,她已经永远是族长的人了,不该再闹小别扭。
“索图大叔,都是奥撒太可恶了”她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堆,索图大叔硬是没听明白,最后只好笑着点头应和。
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明白。
索图不明白,巴卡尔倒是听得明白,温柔的笑一如春风,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谦雨,看得谦雨实在不好意思了才开口。
“族长的脸色不大好看”。
脸色不大好看?会有她的脸色难看吗?一走出去就像是丢掉的,她才不心甘惜憾呢。
“谦雨姐姐,族长身后有四尊冷面佛”
四尊冷面佛,他连四鬼使也带到墨尔赫族来?哼,有进步多了嘛,她还以为,他不打算把外面的事告诉族人呢。
“别告诉他我已经到了”她小小声的叮嘱斡木儿,却已经来不及,前方黑沉着脸的男人,不正是倚纳王府的王爷,墨尔赫族的族长。
奥撒吗?
小小的身子自动缩了缩,拉着斡木儿打算悄悄撤退。
“你还想去哪?”阴阴的嗓音,如寒冬冷风一般袭卷了墨尔赫草原上的温暖,谦雨心中一凛,不过,随即想起一切都是他的不对。
若不是他的无视,她怎么会背……呃,才不是背着他呢,她可是光明正大的回到墨尔赫族。
嘟起小嘴,她努力的培养怒火。
凝神好一会,才一口气冲到他的身边。
动作快得让人莫不猛抽一口气,就算这里是大草原,有软软的草可以当铺垫,但是一跤摔下去,那也不轻啊。
只见奥撒身形一闪,下一刻,谦雨已经安危无事的呆在他的怀抱之中。
“你放开我,还来干什么?去忙你的丰功伟业”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小气,可是,一想到他为忽必烈做事,尽连她和孩子都不顾,气就不打一处来。
奥撒黑眸一暗,沉声叫道。
“不许胡闹”。
“我哪有胡闹”。
“还不是胡闹”奥撒凉凉的斜睥她“顶着大肚子到处乱跑不是胡闹?”
“那能怪我了”她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没有怀过孕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其中的苦处。
“你该……”奥撒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下一个字。
谦雨双眼往上翻,为他省了事。
“该打还是该死,悉听尊便”
“雨儿……”奥撒挫败的低吼,向来傲视群伦的男人,尽拿自己怀中的小女人丝毫办法也没有。
一路上,他不知道有多忧心,一路追赶尽连个影儿也没有,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若是半路上遇到什么事,而他又来不急……
天,只要一想到这个,他连眼也不能合上,马不停蹄赶回族里,结果,她尽未回。
那一刻,他懊恼的想捏死铁鲁,该死的他,尽然带着谦雨回族里。
若不是铁鲁带路,谦雨怎么也不可能找到回族里的路。
回到族里,他忧心,坐立不安,直到前方传来吉娃呼唤大伙的声音,他的心才算是安了下来。
谦雨委屈的抬起小脸,鼻子酸酸的,她又不是故意要让他担心。
“你不知道人家第一次怀孕心里会不安吗?你一个人在外面难道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吗?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是她心底最深层的隐患。
奥撒再厉害,也可能寡不敌众,他又自傲,从来都不带个人在身边,连冷魑都被留在寻秀坊里,她不知道其他三鬼使是不是跟在身边。
可是,她了解依奥撒的性子,向来独来独往。
她不怕死,因为她已经死过,如今得到撒旦的批准,她更是无需忧心。可是他不同,她肚子的孩子不同。他们都是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