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18

典心: 恶魔的新郎

楔子
  苍郁的花木,巧妙的剪成一座迷宫,偌大的迷宫内路径繁复,寻常人走进去,肯定要迷路。
  一个少年走入迷宫,眉头深锁,深刻的五官有如鬼斧神工,额上嵌着斜剔入发的眉,一双深邃的眼睛,是特殊的蓝黑色。欧、亚两洲的混血,让他看来漂亮极了,足以迷倒任何女人。
  “出来。”他走到迷宫中央,沉声说道。
  四周没有动静,枯叶飘落他的肩头。
  黑眉拧紧,蓝黑色的眸子寒光四迸,蓝色的光芒转浓,闪烁得像上好的钻石。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出来。”他重复,语调没变。
  还是没反应。
  他双眼一眯,掉头就走。
  倏地,草墙里窜出一双小手,扯住他的裤脚。接着,草墙间爬出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满身满头都是落叶,已经躲在这儿很久了。
  “呜呜,不要走嘛!”她抽噎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哭得红通通的,双手扯得很紧。
  严酷的神色,在泪水攻势下软化。他紧抿着唇,抱起小女孩往迷宫外走。
  “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要你来找我。”她呜呜哭泣,小手臂环住他。每次玩捉迷藏,只有他能找到她。今天她特地躲得隐密些,想让他找上很久很久,刻意拖延两人分开的时刻。
  今天他就要离开了,收养他的男人,已经在大厅里,等着要带他走。
  愈想愈舍不得,她的眼圈儿又红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不要哭。”他低头,抹干她的眼泪,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我不要你走。”她呜呜啜泣,泪眼朦胧。
  “不要哭,我会回来。”
  她挪动小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注视那双蓝黑色的眼睛。
  “真的吗?”她小声问。
  他没有回答,沉默以对,盯着她看。那特殊的蓝黑色泽,像是要烙进她的心里。
  呜呜,他肯定是骗她的,先前离开这儿的孩子们,全都不曾回来。被赋予新的身分后,他就必须忘了这儿的一切,忘了她——
  “你答应过,要作我的新郎。”她委屈地说道,愈是接近大厅,双手抱得愈紧。
  “那是你耍赖,硬逼我答应的。”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为了“逼婚”,她站在顶楼,扬言要往下跳,威胁他点头。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管、不管,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哼,他要是不认帐,她就不放手!
  他沉默,懒得争辩。
  得到默许后,她拣干眼泪,小脸上尽是坚决。
  “那么,来打勾勾,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要你作我的新郎。”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用心的跟他打勾勾,小拇指在他手中按得紧紧的。
  接着,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上他,水嫩红唇印上薄唇,还啾啾的连亲数下,加强契约效力。
  吻里混合了她的眼泪,这个青涩的初吻,尝起来有点儿咸咸的。
  就算是长时间的分离,也绝不会影响她的决心,小小的心灵,很早就已经决定非他不嫁。
  记得喔,她是他的新娘,将会静静等着他来娶她。
  记得喔,千万要记得,可别忘了这个承诺。
  记得喔——


第一章
  阳光由百叶窗外射入,洒落室内。
  暖暖的冬阳,烘得人全身酥软,柔和的光线,围笼病床上的美人儿。
  丝绸般的黑发技散在床单上!肤色雪白,红唇粉嫩如花瓣,长长的眼睫毛覆盖在粉颊上,犹如两把小扇子。她的呼吸平稳,仍昏迷不醒,像在等待王子一吻的睡美人。
  光洁的额上,有着一处伤口,已经被妥善的包扎。
  门被推开,里思走进来,步履无声。
  “主人。”他走到病床边,恭敬的唤道。
  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一个男人静默的坐着,他的身形高大,一身黑衣,五官处于黑暗与光亮之间,深邃的眸子是特殊的蓝黑色泽,目光锐利,神秘而危险,能让敌人颤抖、女人心跳。
  “医生说了什么?”黑杰克开口问道,目光冷凝。
  “额上的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但遭到乱石击伤,可能引发轻微脑震荡,必须等她醒来后,才能确知是否有后遗症。”里恩仔细的报告,瞧见主人正伸出手,摩掌着女子的黑发。
  他挑起一道眉,匆促的低下头来。
  这倒是难得,跟在黑杰克身边数年,还不曾见过严酷如冰的主人,对谁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视线溜到病床上,里恩微微发愣,看得有些呆了。
  “看什么?”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连最细微的情绪,都被理智冰封。
  里恩脸色一红,连忙清清喉咙。
  “这位小姐——很、很美。”他不敢再偷看,怕眼珠子不保。
  不知怎么的,他老是觉得,主人对这美人儿的态度,有一丁点儿的不同。虽然蓝黑色的眼睛仍是又酷又冷,但是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总能让他这个贴身护卫兼仆人,看出端倪。
  黑杰克就算再冷酷,也是个正常男人,瞧见这美人儿而能不动心的,肯定是个太监。然而,从那些前仆后继、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们看来,主人肯定没有“那方面”的问题。
  “她的确很美丽。”缠绕发丝的动作略略停顿。
  里恩松了一口气,嘴角往两边咧开,露出笑容,叽哩呱啦地说了起来。
  “也难怪您肯在爆炸中出手,救回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她美得太过动人,要是我啊,也舍不得她被砸伤或砸死的——”锐利的视线扫过来,他倒抽一口气,迅速住口。
  糟糕了,主人不喜欢他多话呢!
  里恩擦擦冷汗,往门口挪动几步,习惯性的准备逃走。
  美人儿有了动静,红唇轻启,飘出呻吟。额上的伤口很疼,她难受得翻腾,伸手想触摸。
  粉嫩修长的左手抬起,随即被压住。黑杰克的劲道很巧妙,没有弄疼她,却也让她动弹不得。
  “住手。”很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权威。
  那一声喝阻,将她唤醒。
  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着,接着缓缓睁开,澄澈的眼儿有些茫然,呆望着床边的男人。
  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黑杰克只用一只手,就控制了她。
  “啊,醒了吗?”里恩想探头察看,却被冰冷慑人的视线冻成石像。“呃,啊,我、我去找医生来。”他迅速跑出病房,不敢久留。
  床上的女子坐起来,稍微动作,就难受的呻吟。她捧着头,小心的摸着绷带,似乎还不清楚,为什么会负伤入院。
  “你是谁?”她的眼儿轻眨。
  “还疼吗?”黑杰克不答反问,口气疏远。
  她点头的幅度很小,怕动得太厉害,会引发更严重的头疼。
  “我怎么了?”她白嫩如葱的手指,不安的握住衣襟,在凌厉的男性目光下,羞怯得脸儿发红。
  “你被爆炸波及。”黑杰克言简意赅,视线没有挪开。
  清醒后的她更是美得惊人,袅的身段柔若无骨,楚楚可怜的模样,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她。他至今还不曾见过有哪个女人,有这么惑人的美丽。
  “你是医生?”她问得小心翼翼。
  黑杰克摇头,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让室内突然变得好狭隘。
  “那么,是你救了我吗?”她仰望着他,注视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被迷住般。
  每次看着他时,她的脸儿就会烫红,雪肤透着羞怯的粉红。
  “我只是刚好在场。”他淡淡地说道,起身走向门外。会在医院内逗留,只是要确定她无恙。
  危机四伏,有不少人等着要他的命,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逗留,已经跨越他的安全准则。
  要不是被逼得忍无可忍,他实在不愿意踏上台湾。毕竟,“绝世”拍卖集团的亚洲总部就设在台湾,而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魔女,就在这儿指挥坐镇——
  想起那个女人,蓝黑色的眸子瞬间寒光四迸。
  看见黑杰克转身,她不顾疼痛,奔下床来,连鞋子都忘了穿。
  “你要走了?别走,你,我、我、我——”我了半天,她愈说愈焦急,却说不出下文。
  “怎么了?”他回过头来,浓眉紧皱,表情更加冷漠。
  她先垂下头,露出雪白颈项,一动也不动。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大眼儿里泪水汪汪,那无助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揪起一团。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红唇一抿,眉儿一皱,眼泪像小雨似的下个不停。“我的名字、我的父母、我的——我都——”说到后来,已成了嘤嘤啜泣。
  浓黑的眉头又聚拢,凌厉的目光里看不见半点同情心。
  失忆?
  “你还记得什么?”黑杰克的口吻不耐,没有想到一时心软,竟招来甩不开的麻烦。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拖油瓶。
  “我记得,是你在爆炸中救了我。”她轻声说道,扯住他的衣服,双手揪得很紧,怕他跑了。
  声音模样都无辜堪怜,说的话倒是无赖得很,摆明了要赖定他。他要是在此刻撒手不管,肯定被人指责缺乏同情心。
  只是,同情心从来跟黑杰克扯不上干系,旁人最津津乐道的,是他的无情与冷酷。
  门外传来脚步声,里恩的效率惊人,已经把医生带来。推门进来时,眼前的画面让他瞪大眼睛。
  黑杰克一脸酷样,而美若天仙的小女人则泪眼汪汪,正用眼泪帮主人洗衣服。
  “呃,怎么了?”才一会儿的工夫,主人就把小美人弄哭了吗?
  “她失去记忆。”一个巧劲,黑杰克甩掉那双小手,冷漠的站开。在她昏迷时,稍稍流露的温柔,已经荡然无存。
  失去支撑,她毫无防备的跌在地上,大概被撞疼了,柳眉颦蹙。
  “唉啊!跌疼了吗?”里恩连忙扶起她,确定她是否摔伤。“真是的,这么没良心,怎么可以让小姐摔疼?”他咕哝着。
  一瞧见那梨花带雨的脸儿,他的心就软了,哪里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谢谢。”她轻声道谢,回以泪光闪烁的微笑。
  “不、不客气。”里恩心朵朵开,乐得差点昏倒。
  医生走了过来,拿出小型的手电筒,察看她的瞳孔,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看着她发呆,只差没流口水。
  “喂,醒醒!她是怎么了?”里恩大感不满,踹了医生一脚。
  医生如大梦初醒,连忙擦擦泛滥成灾的口水,调整脸部表情,挽救医师的专业形象。
  “呃、那个、嗯,造成失忆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受到太大的惊吓,也可能是撞击伤害了脑部,对记忆造成损伤。”
  “不是做过脑部断层扫描了?”里恩皱眉头,拍拍她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多可怜啊,无端端被卷入爆炸,额上多了个伤口,这会儿连记忆都被炸飞了。哼,说来说去,都是“绝世”拍卖集团惹的祸,他非要向主人游说,向那个该死的集团索赔不可!
  “这类的脑内伤害很难说,我先前提过的轻微脑震荡,也可能造成失忆的后果。”
  “这种现象会维持多久?”角落传来浑厚的声音,问的问题一针见血。
  “很难说,一个礼拜或是好几年都有可能。”医生也无能为力。
  黑杰克丢下冰冷的眼神,往外走去,用行动表示放弃。
  “主人!”里恩连忙喊道。
  “我不捡被遗弃的小狗回家。”请求被驳回。
  “她又不是小狗。”里恩抗议,绞尽脑汁想要求情。“她身上有证件吗?”他转头问医生。
  “没有。”医生摇头,面露诧异,这时才发现,这女人压根儿跟这对主仆没关系。
  几个小时之前,黑杰克抱着昏迷不醒的女人出现在急诊室,俊帅出色的外表、危险神秘的气质,让众多女病患拿着点滴架,赶过来窥看,每个人的口水差点淹没急诊室,引起不小的骚动。
  几个面无表情的高大保镖,只差没把枪拔出来,命令医生立刻把女人救醒。
  医院提供高级病房,毕恭毕敬地款待这群人,识相的封锁消息,怕一个闪失,就会惹恼这群神秘人,让医院内死亡人数激增。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这对男女关系匪浅。
  如今,真相大白了,这女人是爆炸下的无辜伤者,被送来医院就诊,不是那些捧着言情小说猛啃,双眼梦幻的护士们所猜测的,是这男人捧在掌心疼爱的情妇。
  只是,奇怪了,不论怎么看,眼前这冷酷的男人,可是半点都不像会日行一善的童子军啊!
  主仆两人僵持不下,里恩冷汗狂飘,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始终沉默不语、拿澄澈眼儿瞅着两人的美人儿开口了。
  “你要丢下我吗?”她小声地问,看来可怜兮兮。
  “对。”斩钉截铁的回答。
  搁在白裙上的小手,蓦地一绞扭,长睫毛遮盖的眼眸,因为怒气而闪烁不已,完美的伪装在这时才出现一丝瑕疵。
  这男人难道就这么冷血,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行,她必须把握机会,用尽一切办法赖定他,绝不能让他甩掉她,否则多年的布局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亦步亦趋地跟过来,抱住黑杰克的手臂,不肯松手。
  “放手。”他冷冷说道,狠绝的神情堪称所向无敌,可以把成年男人吓得昏厥倒地。
  偏偏,这冷冽的目光就是吓不了她,小手还是抱得紧紧的。
  “求求你。”她用最无助脆弱的表情望着他,只差没抱着他的大腿,求他别赶她走。
  “放手。”这一次,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
  大眼儿盈满波光,晶莹泪珠再度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无言的指控他欺负弱小。
  “主人、主人,您别这么狠心嘛,她失去记忆,一时之间也没地方可去啊!”里恩舍不得美人掉泪,出来打圆场。
  “与我无关。”
  “主人,这是雏鸟情结。刚出生的小鸟,会把第一眼瞧见的生物当母亲,你现在要赶她走,太过残忍了。”里恩搬出荒谬的借口,力劝主子。
  救人总要救到底嘛!黑杰克不会这么无情,真要扔下小美人不管吧?
  “我没把他当妈妈。”她擦擦眼泪,小声的抗议。
  “我知道你没有,只是打个比方嘛!”里恩轻声细语地说道,然后转过头,充满希望的看向黑杰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噢喔,情况不乐观,主人的表情很难看呢!
  房内气氛紧绷,医生选择速速逃离现场,免得遭受无妄之灾。他退出病房,随手将门带上,却走没几步就停下脚步。
  “咦,你是谁?”医生挡在门前,看着一身白袍的陌生男人。
  “巡房的医生。”那人回答,神色木然。
  “巡房?我没见过你啊!再说,我才是这间病房的主治大夫,其他医生不必来插手。”该不是哪个病人,到医生休息室摸了件白衣,想混来这儿偷看美女吧?
  对方神色更冷,嘴角一勾,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右手往白衣内探去——
  门后传来细微的声音,让黑杰克瞬间全身一僵,他身形一闪,环住她的纤腰,飞身窜至病房最角落。
  里恩也神情一凛,迅速抽出随身佩枪。
  两人熟知各种武器,轻易的听出,那声音是经过减音设备处理的枪声。毫无疑问的,先前那个医生,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门被撞开,一身医生打扮、神情却凶恶的男人,握紧了枪枝,闯入病房内寻找猎物。
  “嘿嘿,情报无误,你真的在这里。”男人谨慎得很,还露出贪婪的微笑,已经在幻想赏金满天乱飞的画面。
  黑杰克可是洛尔斯的首脑,厉害得很,行踪诡秘,长年四处漂泊,身价抵得上几座的金山银山。能够得知黑杰克的消息,简直比碰上圣诞老人还要幸运,要是能再杀了黑杰克,那么下半辈子靠赏金就足以过活了!
  “哪个不要命的王八龟孙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里恩喝道,闪身挡在黑杰克面前,死瞪对方。
  他正卯足了劲,劝说主人把小美人带回去,这家伙却突然冒出来,简直碍事又碍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们跟‘绝世’是死对头,双方水火不容,我要是替‘绝世’代劳,肯定能得到一笔巨款。”杀手冷笑着。
  黑杰克面容如冰,浓眉一动也不动,左手食指先扣后弹,疾射出某样东西,空气被划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杀手立刻发出惨叫,枪枝应声落地,手腕处出现一道深而细长的伤口,血如泉涌,喷得到处都是,血腥得吓人。
  在杀手的背后,一张沾着鲜血的扑克牌,牢牢的嵌入墙上,扑克牌尾端还在轻轻颤动,可见力道惊人。
  她低呼一声,双手攀紧他的肩膀,不住瑟瑟颤抖。
  黝黑的掌将她的小脸按在肩头,不让她瞧见血腥场面。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窜入他的鼻端,香气很柔和,却又有着几分的神秘——
  “啊!”杀手握着伤处,跪倒在地上哀嚎,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早已没了先前的狠样。
  “看样子手筋断了吧?好在这里是医院,等一下找医生缝一缝吧!”里恩哼了一声,把枪插回腰间,连忙绕到黑杰克身后,担心小美人被吓坏了。“小姐,您别害怕,这只是小角色,伤不了主人的。”他呼了一口气,还没能表现,状况就已经解除。
  “‘绝世’派来的?!”黑杰克面容阴沉,周遭的气息更加冷冽。
  杀手哀嚎啜泣,拖了半天才能开口。
  “不,是、是有人——放出、情报,说、说、你在这儿——”话没说完,他又痛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蓝黑色的眼睛一眯,更加骇人。
  有人费尽心机想把他逼上绝路,不但泄漏他的形迹,甚至还引来众多杀手,打算除之而后快。可惜来的杀手等级太低,只是一些会耍狠的莽夫,别说伤了他,只怕还碰不到他的衣角。
  眼角余光一闪,黑杰克迅速侧身。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个人影,拿同伴当盾牌,乘机举枪瞄准室内众人。
  “啧,还有同党!”里恩骂道,迅速动作,立刻就要扑上前去。
  倏地,脚下不知道踢着啥东西,他小腿突然一酸,啪的一声,跪趴在地上,没能制伏对方,反倒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怀中女子低呼一声,小脸盈满忧虑,跨步走出安全的屏障。
  他低咒一声,浓眉紧拧,伸手欲抓——
  倏地,又是一声枪声响起,室内充斥着刺鼻的烟硝味。纤细的肩头顷刻绽放红花,染红白色衣衫,她脸色惨白,娇躯摇晃着,接着就软弱的倒下。
  在她掉落地面的前一秒,黑杰克伸出手,但抓回怀中的,已是个鲜血溢流的伤患。
  “小姐!”里恩才刚爬起来,女人软软的身子已经被抛过来,他连忙张开双臂,牢牢的抱住。
  “顾好她。”冰冷的命令,饱含杀气,连里恩也双脚发抖。
  主人生气了!
  “该死!”杀手眼看第一发落空,只伤了个女人,急着要乘胜追击。
  房中黑影一闪,速度快得超乎想像,类似鬼魅,夹带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冻得人心跳停止。
  杀手被吓得呆了,双脚拼命颤抖。他想都没想过,人类能有这么可怕的神情。
  那女人很重要吗?为什么只是伤了她,黑杰克立刻神情丕变?
  黑杰克嘴角一扭,笑容狰狞。他单手往腰间一抽,扬手一抖,柔软坚韧的鞭子到破空气,尾端力道强劲,比刀剑更锋利。
  飕的一声,软鞭末梢血花四溅,别说是握枪了,连手腕都被鞭断。
  长鞭如灵蛇,没有缓下攻击,倏地绕上那人的脖子。
  “你——”那人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完,喉咙已发不出声。
  强劲有力的双臂,住左右两方一扯,嘴角浮现野兽的狰狞笑容——
  室内响起“咋”的一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类似鸡骨头断裂的声音。杀手闷哼一声,脸色青白,头软软的垂在一旁,脖子弯成不正常的角度,已经被绞断。
  “别发这么大的脾气嘛!”里恩的声音小小的。
  “走了。”黑杰克收起软鞭,狂怒的可怕神态消失,恢复冷酷淡漠。
  此地不宜久留,后头不知道还有多少杀手,赶着来送死。
  “主人,那她怎么办?”里恩偷笑,心里清楚,这会儿肯定是十拿九稳。主人再冷酷,也不会扔下为他受伤的女人。
  她仰起小脸,一手按住渗血的肩膀,无言的望着他,红唇轻启,没有再恳求他。许是因枪伤疼出了眼泪,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粉颊——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比嚎啕大哭更具震撼力,任凭是铁石心肠,只怕也会心软。
  凌厉的视线,终于有些软化。
  她伤势加重,他无法抛下不管。再者,外界知道她跟他接触过,势必以为她是他的女人,到时候杀手群聚,她一个弱女子肯定惨遭蹂躏——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主人——”里恩还在催促,头一次看见主子犹豫。
  几秒之后,薄唇才开口,语气不耐。
  “带她走。”简单的命令后,健硕的身躯转身离去。
  里恩吁了一口气,喜孜孜的抱起小美人。
  “你别害怕,他这人就是这样,又凶又酷,不过你千万别误会,他可不是什么坏胚子。”他唠唠叨叨对着她说,抬起头接触到蓝黑色的锐利目光,立刻嘴巴一闭,成了闷葫芦。
  罢了、罢了,达成目的就好,呜呜,主人啊,别再瞪了,他不会再多嘴了!
  三人迅速离开医院,被里恩抱在怀里的女人一言不发,澄澈的眼儿,总在黑杰克的身后,默默的瞅着他。
  她低下头,黑发被散在白嫩的粉颊前,遮盖住俏脸上的神情。
  柔软的红唇,在无人察觉时,偷偷弯成一个狡诈的微笑。


第二章
  天色渐晚,星星一颗又一颗的出现。
  一只修长的手儿放下窗帘,遮盖了窗外满天星斗。她躺回沙发上,衣服沾了血,脸色苍白,看来仍旧虚弱。
  离开医院后,黑杰克十分谨慎,辗转换了不少交通路径。入夜后进入山林,又花了半小时左右,才到达目的地。
  这个建筑占地辽阔却很隐密,砖色暗沉,融入山林之间,看来是黑杰克在台湾的落脚处。他的身分特殊,选择郊区做据点,是为了避人耳目。
  来这儿的路上,里恩拍胸脯保证,会替她寻找家人,要她安心疗伤。还觑了个了空档,偷偷把主人的名字告诉她。
  先前她奋不顾身的举动,博得里恩的好感,完全当她是自家人,忙着掏心掏肺,只差没连祖谱都背出来。
  里恩说,他的主人名叫黑杰克。
  她听到时只是点点头,垂下眼儿,掩饰眼中闪烁的光芒。
  别说是名字了,她甚至连他的家世来历、生辰八字,几岁换牙都摸得一清二楚。那双蓝黑色的眸子,早已烙进心里,她想了他二十年——
  不过,他倒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纤细的小手捏紧裙摆,清澈的眼儿倏地一眯。
  “安琪小姐。”里恩踏入客厅。
  像变魔术似的,她那精明的模样立刻消失,唇上挂着羞怯的笑。
  “安琪,这是我的名字吗?”她询问着。
  里恩心疼的摇摇头。
  “这是主人替你取的名字,他说,总该给你个名字,比较好称呼。”
  安琪?他认为她是个失忆的天使吗?
  澄澈的眼儿里,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迅速又恢复纯洁无辜的模样。
  “哇,哪来的美人儿?”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走进来,一脸的惊艳,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三人都是金发碧眼,面貌与身形姣好出众,媲美专业模特儿。
  另一个男人也被安琪的美貌迷住,垂涎得很,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反观金发美女,凌厉的蓝眸上下打量着,态度很不友善,明显不欢迎有别的女人踏进这间屋子。
  “是主人带回来的。”里恩皱眉,挡在安琪身前,很想开口赶人。
  “黑杰克上哪里找来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小女人?”安森好奇地问道,拒绝被挡驾。窝在这里好些天,他都快闷坏了,是黑杰克良心发现,找了个美人回来让他解闷的吗?
  “他说过不许任何人泄漏落脚处,怎么反倒自己破了禁忌?”蕾丝皱起柳眉,口吻尖酸。更重要的是,黑杰克带回的女人太过美丽,让她心里酸醋直冒,吃味得很。
  倒追黑杰克的过程已经够不顺利了,她从欧洲一路追来亚洲,投怀送抱外加死缠烂打,他却酷得很,理都不理她,当她不存在。如今安琪的出现,让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开始感到大事不妙。
  “蕾丝,别太计较了,这么漂亮的女人,黑杰克要带几个回来,我都不反对。”东尼耸肩,摊开双手。
  “给我闭嘴!”
  “我说的是事实——啊!”尾音上扬,是因为蕾丝狠狠的捏着他的屁股肉旋转。
  “用不着捏人嘛!”东尼揉着臀部,双眼含着痛楚的泪水,闪到一旁去。
  安森没搭理两人,凑上前来。
  “唉啊,受伤了呢!来,让我瞧瞧。”他不懂医术,只是存心想揩油,摸摸安琪那身细皮嫩肉。
  “喂,不准碰!”里恩急忙嚷道,想拨开安森的双手,保护专属于主人的权利。在他脑子里,早把安琪当成黑杰克的女人。
  “轮不到你这跑腿的来嚷嚷。”安森啐道,哪肯放过嘴边的肥肉。
  “放开她。”
  冷戾的声音传来,冻得屋内众人同时一僵。
  门口出现高大的身影,缓慢的走进来,步履稳健,优雅得像猛兽。强烈的存在感弥漫在屋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是个女人嘛!”安森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黑杰克的态度有异。
  美女虽然难得,但是还不值得让他赔上性命,他聪明的选择收手,以小跑步让开。
  “哼,一群欺善怕恶的家伙,要不是你们的贵族老爸死命恳求,让你们跟来台湾,学习办些正经事,主人早把你们轰出去了。”里恩低声咕哝着,把这三个人当成寄生虫。
  安森跟东尼是英国某拍卖集团的二世祖,唯一的才能就是花钱,爹娘看不过去,勒令两人跟着里杰克到台湾来。两人对拍卖的事一窍不通,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整日窝在这里抓蚊子。
  “她是谁?”蕾丝问道,杏眼圆瞪。
  “路上捡来的。”黑杰克淡淡说道,走到安琪身边,俯身察看她肩上的枪伤。
  “你说过,不能泄漏这里。”
  “啰唆什么,安琪小姐替主人挡了一枪呢!”里恩仗义执言,看不惯蕾丝的气焰。
  “那也不需要把她带回来!”蕾丝跺脚,就是不愿意安琪待在这儿。
  就算这女人为他挡枪、为他受伤,以他冷酷的性格说来,还是可以不加予理会,最多扔张支票给她,算大发慈悲了,哪里需要特地把她带回来?
  说穿了,这女人的美貌占了大半因素,那双水汪汪的眼儿威力惊人,竟然让他破了例,泄漏藏身之处。
  蓝黑色的视线扫来,看了蕾丝一眼。
  “我做事,你无权过问。”语气平稳,眼神却冷冽如寒冬。
  蕾丝倒抽一口凉气,后退数步,知道自己太过分,已经激怒了黑杰克。她出身豪门,习惯颐指气使,但一身娇气碰上这男人,立刻宣告无效。
  她低下头,不敢再吭半个字,在锐利的目光下抖个不停,后悔一时冲动,太过口无遮拦。
  室内一阵死寂,黑杰克环顾三人,确定没人有异议后,偏头示意。
  “去做准备。”他简单的说道。
  “是。”里恩心领神会,立刻明白,咚咚咚的奔出去打点。
  其他三人眼见苗头不对,不敢久留,含糊的说了几句话,三人成一纵队,头也不回地逃出客厅。
  那奔跑的速度之快,活像是屁股上正有一把火在热烈燃烧。


  室内转眼清场,看得出所有人对黑杰克十分忌惮,不敢杵逆。
  “给你添麻烦了?”安琪低声询问,抬头望着他。
  那三人虽然暂时撤兵,但是等黑杰克离开后,绝对会卷土重来。尤其是蕾丝,临走前抛下的凶狠目光,像是很不得要她的命。
  看来,待在这里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她才初来乍到,还没能对黑杰克下工夫,就有三个烫手山芋必须先收拾。
  他扫了她一眼,不言不语,视线又回到枪伤上。
  黝黑的大手落在她肩上,动作轻柔得出奇,撕开破碎的衣服,察看伤口。伤口很干净,血也止了,子弹只是擦过肩部肌肉皮肤,没有留在里头。
  怀里的女人毫无防备,满心信任的靠着他,又香又软,这无意又天真的诱惑,比其他女人使尽浑身解数、投怀送抱更诱人。
  那双美丽的眼睛总偷偷瞧着他,天真无辜,却又像藏着什么秘密,让他印象深刻,甚至有几分似曾相识。
  撕开衣服的动作震动了伤口,安琪呻吟一声,紧闭着眼睛,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肩头喘气。
  “会疼?”
  “嗯。”疼痛是真的,没办法作假,她疼得直冒冷汗。
  “忍着。”
  她点点头,紧闭双眼。
  他的口气很冷漠,但是简单的两个字,却透露对她的关怀,她心里暖暖的,疼痛变得不再那么尖锐。
  虽然黑杰克不记得她,但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在意她的吧?不管他的在意,是因为她的美貌,或是源于歉疚感,至少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便于她展开行动。
  “唉,那些人肯定又是‘绝世’派来的,上官媚那个魔女,就爱处处找我们麻烦,简直可恶透了!”里恩端着热水,从外头走进来,一边还忿忿不平的叨念。
  一只修长的腿儿突然伸出,横在走道上,无巧不巧的绊着里恩。
  他反应不及,双手一松,整个人往前摔去,满满一盆的热水溅到空中,接着“哗”的泼了下来,淋得他满头满脸。
  “啊,烫烫烫烫——”里恩尖叫甩头,被烫得差点脱毛。
  “对不起。”安琪无辜的说道,缩回腿儿。
  “下次请小心。”他苦着一张脸,烫得脸红脖子粗,但对着那张花容月貌,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狼狈的爬起身,重新去准备热水,连同纱布、药膏一起带来。这次他很小心的避开先前跌倒路径,绕道而行。
  黑杰克对这场小意外视若无睹,伸手拿了一个小罐子,轻易的转开,青绿色的药膏散发出药香,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她瞪着药膏,低声问道。
  “衣服拉开。”黑杰克没有回答,反倒下了命令。
  粉颊微微一红,抬起手将衣服褪下肩头,露出伤口,双手护着胸前。
  不得了,主人要亲自替安琪敷药呢!
  禀性严酷冷漠的主人,也会有这么怜香惜玉的举动,其他人要是也站在这儿,肯定要猛揉眼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这是专门治疗枪伤的药膏,必须均匀的涂上。”他力持镇定,解释给安琪听,怕此刻笑出声来,会被主人杀了灭口。
  不过,虽然眼前的男女还服装整齐,但是气氛却暖味得很,害他被热水烫过的脸,变得更红更烫,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安琪小姐裸露的粉肩。
  幸好沉默寡言的主人开了金口。
  “去调查清楚,我们离开医院后,‘绝世’有什么动作。”黑杰克清晰的传达命令,眉头揪紧,脸色有些阴沉。
  两个集团虽然同以拍卖牟利,性质相同,难免有几次抢生意的纪录,但是严格说来那都是小事,两方势力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偏偏这几年里,上官媚处处与洛尔斯为敌,炸他的仓库、毁他的船只、断他的货源,次数频繁得不可思议。
  一些局外人看不过去,还偷偷询问,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个混世魔女?
  这次会来台湾,为的也是一探究竟。部属们早已摩拳擦掌,急着轰破“绝世”大门,押着上官媚回来治罪。
  “是。”里恩领命,不当电灯泡,脚底抹油的开溜了。
  室内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跟黑杰克绵长沉稳的呼吸声比较起来,她的气息紊乱得多了。
  她紧闭着眼,红唇擦过他的颈部,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高大结实的男性身躯,好像头动了一下。
  头一次接触男人,安琪的心也怦怦跳个不停,血液加速流动,耳中嗡嗡作响,心头小鹿乱撞,让她聪明的脑袋,难得的失去作用,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她唇下的肌肤、手下的肌理,都热烫而结实,他的体温传过来,让她全身也跟着热烫起来。
  他摸起来跟以前不同呢!硬而平滑的男性肌肤,结实得很。
  “手别挡着。”头上响起命令。
  “但是——”小脸倏地抬起,猛眨眼儿。呃,他该不是要她脱光光吧?
  “放开。”他又说道,看那严肃的表情,肯定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血液瞬间往脸上冲,粉脸成了红苹果。
  “我说放开。”蓝黑色的视线扫了过来,蓝色的光芒转浓,闪烁得像上好的钻石。
  拒绝的字眼溜到舌尖,才陡然想起,此刻该要维持娇柔形象,不能够泄了底。
  唉,要是选在此刻变脸,泄漏自个儿的居心叵测,以黑杰克对“绝世”的深恶痛绝程度看来,她绝对会被大卸八块。
  不行不行,为了大计、更为了小命着想,她不能再坚持了。
  “我可以自己来。”她小声提议,想拿回药膏,自立自强的敷药。
  “你没办法自己处理。”提议被驳回,黑杰克坚持代劳。
  很难得的,她的勇气竟然有些不够用了,以往天不怕地不怕,为非作歹、声名狼藉,狠事做尽,在他面前却成了小媳妇,畏畏缩缩的,双手抖得好厉害,就是没办法松开衣服。
  “快。”蓝黑色的眸子里出现不耐。
  “唔——”她深吸一口气,被催得没法子,只能紧闭双眼,豁出去的松开手。
  衣衫飘落,丰润柔软的酥胸暴露在空气中,她就算再诡计多端,到底还是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半裸着身子,怎么可能不羞窘?
  更何况,眼前的可不是一般闲杂人等,而是她偷偷爱了好久好久的男人——
  呜呜,可恶,现在让她羞成这样,这笔帐她可要好好记下,以后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黑杰克的表情高深莫测,视线扫过她裸露的上半身,从雪白的浑圆到淡淡粉红的蓓蕾,一路下滑到纤细的柳腰,没有任何遗漏。
  他的视线好烫,像是一把很热的火,只是被看着,她就忍不住发抖。
  冰凉的药膏涂上伤口,又是另一项刺激,冷得她颤抖不已,只能低低呻吟,抓紧指下的男性肌肉,声音软得像猫的咪呜声,让人心头一酥。
  黝黑的指掌在雪白的肌肤上移动,造成煽情的视觉效果,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呼吸困难。
  她咬紧红唇,双手有些颤抖,完美的计谋里,迸出一个小小的差错。
  糟糕了,千算万算,她竟没有算计到,一靠近黑杰克,心跳就乱得不像话,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痛吗?”低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那么,是会冷?”声音又响起。
  奇怪的问题,倒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
  “不会。”室内很温暖,更何况在他的视线下,她热得不像话呢!
  “是吗?”指尖滑过丰盈,粗糙的皮肤触及柔嫩嫣红的花蕾,往上略略一挑,带来触电似的酥麻感受。
  哇!他他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遭遇奇袭,她惊喘连连,双手往前一伸,本能的就要推开他。
  但是一双小手才刚触及他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用力,手腕就已经被制住,又麻又痛,动也动不了。
  黑杰克只用单手,轻易的就制住她,猛地将她拉近,娇小的身躯跌进他怀里,赤裸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无比的柔软香腻,软得像可以揉进他身体里。
  “啊!你——你、你做什么?”破天荒第一次,她连话都说不好,柔嫩的肌肤摩擦着布料,带来连番刺激。
  “你死缠着我回来,难道没有想过,我会向你需索什么?”俊朗的五官逼近她,目光显得锐利闪亮,有着野性的活力,看来危险极了。
  那是猛兽狩猎时的目光,而此刻半裸的她,无疑就是最可口的猎物。他刚刚东摸西摸,是在挑选要从哪里下口吗?
  “你想要什么?”她可怜兮兮地问,努力装清纯。
  “要你。”薄唇一勾,邪恶得很。
  不会吧?这么快?难道不多些时间来培养感情,他打算尽速享用她?
  糟了,虽然打定主意要诱惑他,拐得他服服贴贴,但她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总也需要时间,好做做心理准备嘛!
  “呃,我感谢你的收留,但是,我不也替你挡抢——”她小声说道,因为心慌,所以演得分外卖力。
  这无助小女子的角色要是演得不够好,一是漏陷,被他当场打死;二是说服力不够,被他一口吃进肚子里。
  “想卖我人情?”他眯起眼睛,看来不大买帐。
  “不,不是的。”
  她的慌乱表现,让他下颚一束肌肉抽动,蓝黑色的眸子瞬间格外明亮,却又立刻被严酷覆盖。
  两人贴得好紧,她难受得想挪动身子,他却不松手,她等于是贴着他蠕动,肌肤紧贴着他的每一部位摩擦着。虽然还隔着衣服,但是酥麻的感觉依旧强烈,让她手脚发软。
  柔软的大腿内侧,刷过他热烫坚硬的欲望,让她连连喘气。属于他的男性傲然抵着她,逐渐膨胀坚硬,有着烫人的热度,看来蓄势待发,很不怀好意。
  “呃,请你——放开——”她说得吞吞吐吐,尽力想跟他的傲然保持距离,但他偏又不放手,两人贴得紧紧的,她等于是坐在他他他“那个”的上头
  唉,古人有云:如坐针毡,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不过她可以确定,他的尺寸可比“针”大得多。
  话说回来,怀中有半裸的美女,抱在一起又磨又蹭的,黑杰克要是没有反应,她住后的幸福才堪虑。身下的“威胁”蠢蠢欲动,至少可以证明,他的男性机能没问题。
  许久之后,她紧张到快缺氧时,黑杰克才松开手,放开对她的钳制。
  一得到自由,她像只兔子,立刻躲到沙发后头去,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儿,拼命眨啊眨。
  如果黑杰克是打算吓唬她,那么,他完全成功了,她吓得双脚发软,几乎放弃计划,想夺门而出。
  “记着,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想跟着我,就必须付出代价。”黑杰克意味深长地说道,高大的身躯离开法式软椅,漠视下腹的灼热紧绷。在他双腿之间,欲望仍未消褪。
  嘿嘿,她也不是善男信女,两人不正好是天生一对?
  她头儿全得低低的,眼儿盯着他的鞋子看,没有瞧那张俊脸,知道危机解除,暂时已没有危险。
  “里恩会安排你的住处,我每晚会到你房里。”
  “呃——每晚、到我房里?”小脸抬了起来,错愕的看着他。她无法决定该庆幸他中了美人计,还是立刻逃走。
  靠近黑杰克后,她敏感的察觉,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几乎超过她所预期,别的不提,光是他造成的奇异魔力,就让她方寸大乱,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这药膏必须每天涂抹。”他扫来一眼,知道她想歪了。
  “喔。”她吞了一口口水。每天?意思是,这种尴尬事情,每晚都要来上一回?
  逃得了今天,不一定逃得了明天,以他眼里隐隐燃烧的情欲火痕看来,她的缓刑不会持续很久。
  怎么办呢?她心儿怦怦的跳,自个儿的反应好奇怪,她有些慌了手脚,理智跟冷静早就溜到十万八千里外。心里的感觉陌生得很,她从来不曾有过。
  有些害怕胆怯,心慌意乱,而且——
  还有几分的期待。


  屋子的另一角,三只败阵公鸡,喔,不,是二公一母,正凑在一起讨论,个个脸色凝重。
  “你们哪个人找机会上了那女人,把她带离这里,随便带到哪里去都行,玩腻,玩残后再把她扔了。”蕾丝焦躁愤怒,不停咬着涂满寇丹的指甲,说出最恶毒的计谋。
  黑杰克惯于独来独往,冷漠严酷,从不曾对哪个女人如此关心。听见里恩炫耀似的说,黑杰克亲自替那女人敷药,蕾丝铁青着脸,差点咬断牙齿。
  现在是敷药,过几天后,说不定就带上床“照顾”了。她绝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阻止!
  “那很危险。”安森沉吟,想起那双冰冷的蓝黑色眼睛,全身窜过寒颤。
  “我还想活命。”东尼在一旁答腔,不敢妄想动黑杰克的女人。唉,从狮子嘴里抢出肥肉,可能都比这件事容易。
  “别告诉我,你们不想要那个女人。”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心虚的不说话。
  “那么,我们利害关系一致,看那女人胆小的模样,被男人侵犯后,肯定没脸告诉黑杰克。你们的手脚要是够快,他绝对逮不到你们。”
  色字头上一把刀,虽然危险得很,但是两人满脑子都是安琪的绝美模样,早被男性荷尔蒙冲昏头,两耳之间的脑子没了作用,倒是两腿之间的欲望成了指标,急着想一亲芳泽。
  “你要我们怎么做?”安森率先倒戈。
  “笨,拐女人还要我教吗?看是要下药,还是要强上,都随便你们,反正务必把她生吞活剥。”蕾丝骂道。
  “那黑杰克怎么办?”人多胆子也大了,东尼跟着下海,想分一杯羹。
  “你们处置那女人的时候,我可以去色诱他。”
  “你色诱过好几次了,但没有一次成功、啊!”尾音上扬,媲美世界男高音,东尼的屁股再度受到热烈招待,被捏得几乎红肿。
  三人围成一圈,头靠着头、肩并着肩,仔细的筹划诡计,还慎重的做起沙盘推演,妄想一石二鸟。
  蕾丝嘴角噙着微笑,笑得很是恶毒。她迫不及待地想撵走安琪,拉回黑杰克的所有目光。
  敢跟她抢男人?哼,门儿都没有!那娇娇弱弱的小女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第三章
  午夜时分,夜间人静。
  安森溜到客厅,瞧见娇柔美丽的安琪坐在火炉前。火光穿透睡衣,勾勒出的完美曲线,差点让安森当场鼻血狂喷。
  “怎么还不睡?”确定黑杰克不在四周,安森凑上前去,摆出最迷人的笑容。
  “我的茶还没喝完。”她的双手中,有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这个好解决。”安森抢过杯子一口饮尽,碧眼里满是邪意,上下打量着可口的小猎物。
  这会儿是间接接吻,接下来就该是真枪实弹,好好品尝那水嫩红唇了。
  “谢谢。”红茶被抢去喝个精光,她反而低声道谢。
  “用你漂亮的身子来谢我吧!”安森靠在她耳边,一脸急色鬼模样,迫不及待。
  “不、不行的。”安琪眼儿轻眨,小手挡在身前。
  “为什么不行?”安森扑过去,却被她闪开。他皱皱眉头,跳起来再接再厉,绕着家具跟她追逐。
  “求求你,别这样——”她喘息地说道,无助的声音,反而更激发男人的兽性。
  “等到了床上再求我吧!”安森邪笑着,加快脚步,追着她奔入走廊。
  奇怪,这小女人倒是滑溜得很,左闪右躲的,每次都是差点要抓到她,却又被溜了,逗得他心痒痒。
  秋水双眸回头瞧了他一眼,闪身进入漆黑的房间。
  安森追进房间,立刻将门关上,瞄见床上隆起的棉被。
  嘿嘿,看来是个单纯的小丫头,以为躲回棉被里就安全了,殊不知床上最是危险,适合大色狼吃掉小绵羊。
  他迅速脱下衣服,摩拳擦掌准备上阵。脱得精光后,他暗暗淫笑几声,往棉被扑去,把床上的人儿抱个满怀。
  还没尝过东方美人的滋味,他期待得很,禄山之爪到处摸索。
  一反先前的闪躲拒绝,棉被里的人儿这会儿反倒热情得很,还主动索吻。啊,都说东方女人含蓄害羞,但是上床后就主动得很,看来传闻不假呢!
  不过,这美人儿的皮肤摸起来怎么有点粗糙呢?不像看来那么粉嫩柔滑——
  “啪”的一声,有人按下电源开关,房内大放光明。
  正准备大战三百回合的两人僵住,扯开胶合的唇,瞪着对方那张很面熟的脸孔,吓得差点下巴脱臼。
  “哇!”安森率先惨叫。
  安琪呢?漂亮的小安琪哪里去了?为啥他抱的、亲的会是东尼?
  “呃——”东尼眼发直、嘴半开,已经被吓傻了。
  “原来你们有特殊嗜好?”站在墙角的里恩恍然大悟。
  唉啊,这两个男人光溜溜的出现在这儿,该不会存心不良,想染指俊帅的主人吧?
  “呃,我们,我们只是想睡了。”安森连连深呼吸,还不忘用手擦擦嘴唇,努力想忘掉跟男人接吻的记忆。
  “那也不必脱个精光,睡在我家主人床上吧?”
  “黑杰克的床!”像是屁股被火烫着,两人蹦得半天高,立刻跳下床来,还不忘拿枕头遮住重点部位,免得春光外泄。
  怎么一回事呢?明明是追着安琪,怎么会追进黑杰克的房里?本该分开行动的战友,竟然殊途同归,在床上抱成一团。
  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理由。
  东尼困惑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问出房间的位置后,把茶交给她,那杯茶里明明放了药——”
  “什么茶?”安森脸色一变。
  柔软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无辜得很。
  “就是你喝下去的那杯红茶。”她小声说。
  还来不及做反应,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黑暗的门廊传来。可怕程度直逼阎王的催魂铃,吓得光屁股二人组脸色一白,全身抖个不停,差点掉裤子——
  呃,不对,他们早没穿裤子了。
  “凑在这里做什么?”黑杰克跨出黑暗,高大的身躯几乎填满门框,充满威胁性,锋利的目光扫来,比瑟瑟寒风更厉害。
  室内冷极了,媲美西伯利亚冷锋过境。
  “啊,主人,您不是出门了?”没想到主子也跑回来凑热闹,里恩跑了过去,哇啦哇啦地开始报告。
  “安琪小姐告诉我,说是听见您房里有怪声,担心得很,请我陪她过来看看。”说起来,安琪小姐还是挺关心主人的嘛!!
  黑杰克扫了里恩一眼,没有开口。
  他的软鞭被取走,才延迟离开的时间,也因此撞见房内的小聚会。能够贴身偷走软鞭的只有里恩,但是从里恩的神态看来,显然对软鞭失踪的事不知情。
  那么,会是谁有机会取走软鞭,又不让他察觉?
  “没听到吗?主人在问你们话,半夜不睡觉,都挤在他床上做什么?”里恩吆喝着,帮着逼问。
  “呃——那个——这个——”两人吞吞吐吐,恨不得当场消失。
  “哪个?”薄唇吐出严厉的询问,眸中迸出森冷蓝光。
  “呃——”两人冷汗直流,抱在一起“皮皮挫”,嘴巴却像蚌壳,闭得紧紧的。
  总不能说,是准备来辣手摧花、袭击安琪吧!这话要是一说出口,他们说不定当场毙命,见不着明天的日出。
  “亲爱的——”一个裸女选在这尴尬时刻从侧门冲出,风骚狐媚的登场,一进来就往床上扑去,饥渴得很,等到察觉房内观众颇多时,浑身已经被看光光了。
  屋内先是一片寂静,众人皆对裸女行注目礼。
  “哇,三人行?”里恩连连惊叹。这些人的嗜好都这么特殊吗?
  “你、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蕾丝满脸错愕,连忙遮住重点部位。
  不是都分配好了,安森跟东尼去解决安琪,她乘机色诱黑杰克,引开注意力,各取所需,为什么大伙儿反倒全凑在这里?
  安琪还站在角落,看来安然无恙,连一根汗毛都没少。难道,安森强上,东尼下药,双管齐下竟还吃不到那女人?!
  诡计破功的三人全身僵硬,冷汗狂细,一点一滴的落在地上,全把头垂得低低的。
  “我们——”努力搅动即将干涸的脑汁,却还想不出个好籍口,就连说话都很困难。
  安琪打破死寂,缓慢走上前来,挽住黑杰克的臂膀,仰头望着他。
  “他们是来找我的。”她轻声说道。
  “来找你?”黑杰克眼睛一眯,蓝黑色的冰箭射向二人。
  简单几个字,被说得有如世界末日的前兆,安森跟东尼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在一起抖个不停。
  “他们误会我睡在这里,都担心我初来乍到,会睡得不好,所以热心的想来照顾我。”她缓慢地说道,双眸深处闪过狡诈笑意。
  算他们倒楣,想当采花贼也不挑对象,她可是枝棘手玫瑰,长了一身的刺。这两人想吞了她,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凄惨得很。
  今晚只是牛刀小试,让这些人吃点苦头,她手下留情,没玩得太绝,免得让黑杰克起疑心。
  “是、是啊,我们只是来看一看,马上就要走了。喂、喂,你说话!”东尼猛推同伴,亟需有力的佐证。
  “——”
  同伴无言,回以打鼾声。
  安森睡着了,放在茶里的药量,足够让他睡上三天三夜。
  “但是,天气这么冷,就算真的是前来关心,那也不需要脱衣服吧?”里恩实事求是,提出疑问,狐疑的看着三人。
  “他们或许等一会儿另有要事。”安琪说出较合理的籍口,指点三人一条生路。
  东尼点头如捣蒜,眼中出现感激的泪水,简直把安琪当成救命的天使,几乎想爬过来,亲吻她的脚趾,感谢她高抬贵手。
  “对!对,就是这样,我们等一下就要回床上,三人一起——啊——”蕾丝的捏功,让男高音再现。
  虽然动手捏人,蕾丝嘴上却不作声,只是瞪着安琪,咬紧了牙根。
  她可不想硬碰硬,黑杰克在场的时候,她肯定没有机会下手。往后还有机会,她有得是耐心,总是等得到安琪落单的一天,到时候——
  蓝黑色的眼睛扫过每张脸,室内寂静无声。陡然,手臂传来柔和的力量,他低下头去,看见一双清澈的眼儿瞅着他,柔柔的眼波像能醉人,正在无言的求情,要他网开一面。
  黑杰克双眉一挑,顺了她的愿望,没有再追究。“滚出去!”他冷声说道。
  一男一女扛着昏睡不醒的安森,匆促的离开卧室,连头都不敢回,赶着回房叩谢上帝保佑,奇袭惨败后,没被黑杰克活活鞭死。
  “哼,贼头贼脑的,谁不知道你们在玩啥把戏,下次要是敢再——”里恩一脸不屑的咕哝,接触到主人的目光时,立刻缩起脖子。“我、我去睡了。”他也溜得挺快的。
  黑杰克淡漠的点头,视线回到安琪的俏脸上,面无表情。除了她之外,他的目光不曾落在哪个人身上这么久。
  “为什么在我卧房外徘徊?”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气势迫人。从这个角度看来,她更加娇小,纤细得像是一碰就碎。
  “我睡不着。”她轻声回答,视线盯着他的胸口。
  黑杰克的衬衫半解,露出结实的胸膛,高大的身躯有着源源不绝的热力,只是靠近他,就觉得好烫。
  她的手掌心有点儿痒痒的,很想摸摸看——
  有力的指掌托起她的下颚,看进她眼里,笔直又深刻,那蓝黑色的目光让她心头一跳,深浓的眸子里,闪过臆测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怎么了?”她柔声问道,心头悸动。
  黑杰克注视了她半晌,眸光明亮,表情却十分淡漠。
  “没什么,你回房去吧!”他徐缓的说道,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修长的手指捡起搁在桌上的软鞭,缓慢的摩挲,神情高深莫测。
  她点点头,温驯的转身离开,不再逗留,窈窕的身影走出卧室,消失在夜色中。
  在她的背后,蓝黑色的视线如影随形。
  在黑暗中,他勾起薄唇,露出难得的浅笑。


  肩上的枪伤,让安琪安分了几天。
  小诡计换来片刻安宁,安森跟东尼连行李都没收拾,就夹着尾巴逃回英国。剩下蕾丝脸皮厚如城墙,留下来再接再厉,坚决不肯放弃。
  黑杰克只在晚间出现,替她敷上药膏,先前令她脸红心跳的动作,倒是不曾再出现。他的言行冷淡,敷药时眼没乱瞄、手没乱模,很有绅士风度。她心里却怪怪的,说不上是安心,还是失望——
  不过,他老是这么疏远,这场游戏可就不好玩了。养精蓄锐了几天后,她重整旗鼓,再度展开攻势。
  日正当中,屋内仍是静悄悄。
  书房里传来模糊的声音,窈窕纤细的身影缓缓打开门。谈话变得清晰,她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绝世’并没有行动。”
  “上官媚知道我来到台湾,不可能善罢甘休。”黑杰克的声音里,伴随着冷笑。
  “何不直接炸了她的栖身地?把‘绝世’的总部给轰了。”阴狠的声音说道,口吻怀恨,似乎吃过“绝世”的不少苦头。
  “查不出她的行踪,爆炸行动只会波及无辜,让两方关系更加恶劣。”
  “还能恶劣到哪里去?”有人咕哝道。
  “不如撒手去做,杀了那个混世魔女,为世间除害,说不定还能领个诺贝尔和平奖回来。”
  握着门把的纤纤玉手一紧,眼儿眯起。
  里头谈论得很热烈,争论该解决问题,或是杀人弃尸。谈话声稍稍止息后,黑杰克再度开口。
  “我要见她一面。”他徐缓宣布。
  “主人!”抗议多部曲,同时开始合唱。
  其中一人反应激烈,重重拍击桌面。“我只赞成您去参加她的丧礼。”他叫嚣着。
  门口的人儿红唇微弯,轻嗤一声,很不以为然。
  里恩走到门前,还没开口,只是轻拍安琪的肩膀,细微的声音就泄了底.“我说安琪小姐,你怎么不进——”
  谈话戛然而止,里头的人反应奇快,门陡然被推开,黑暗中有光影一闪,只听到“飕”的一声,一枝拆信刀疾射至在她耳边,嵌进木门里,削落一绺头发。
  安琪惊呼一声,跌在地上,小脸苍白如雪。
  黑影从阴暗中窜出,面无表情的男人握着一把锋利的刀,朝着她砍下来——
  “住手。”黑杰克厉声喝止。
  刀子停住,雪亮的刀面照耀她的小脸,只差几公分的距离,锋利的刀刃就要砍断她的颈子。
  “唉啊,你做什么?”里恩呼喝道,紧张兮兮地扑过来,不知从哪里摸出扫把,小心的用木柄把刀子挡开。
  “主人开会时,不许闲杂人等打扰。”听这声音,就是先前提议杀人的家伙。
  “还搞不清状况吗?安琪小姐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里恩忿忿不平,扶起安琪。
  拜托,这些家伙也不想想,主人可能随便带一个闲杂人等回来,又保护得滴水不漏吗?
  黑暗中站着几个人,冰冷的视线全盯着安琪,那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这几天来,这些一人总站在阴暗里,用锐利的目光审视她,猜测她的身分。
  为了保护黑杰克,这些人十分慎重,她柔弱无辜的模样,并没有得到他们全盘的信任。
  蓝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动,格外明亮。
  “你来做什么?”他开了口。
  “您没有用餐,安琪小姐很担心。”里恩抢着说道,嘴巴咧得开开的。
  “我不饿。”
  “喔。”好失望的声音,小手搁在裙上,揪成十个白玉小结。
  “但是,安琪小姐忙了一早呢!”里恩不放弃。
  黑杰克的身旁传来问话。“忙什么?”
  “做菜啊!”里恩翻翻白眼,一个笨字含在嘴里没骂出来。
  唉,这些高级干部还杵在那里做啥?不快点滚蛋,是想当电灯泡吗?
  清澈的眸子投向黑暗,却只看见一片漆黑。她卯足了劲,下厨做出几道好菜,想拐他上餐桌,增加两人独处的机会。她心机用得仔细,甚至还先在双手上弄些不伤口,准备让他心疼。
  只是,计划出了小差错,她握不惯菜刀,伤口比预期多了好几倍。黑杰克还没心疼,她自己倒先疼得直皱眉。
  四周静默半晌,黑杰克才开口。
  “出去。”他淡淡说道,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几个男人点头,没有多问,闪身融入黑暗。不一会儿,脚步声消失,连呼吸也听不见,大概是从秘密通道离开了。
  灯光亮起,安琪才看清这间书房很宽敞,陈设简单,只摆着一张偌大的长桌,似乎是开会用的。
  黑杰克健硕高大的身躯坐在首位,身后是巨幅壁画,衬托出他王者般的气势。黝黑的双手交握,随意搁在桌上,蓝黑色的视线从那端射来,神情高深莫测,静静瞅着她。
  在他身边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黑发上缠着珊瑚色的发带,增添神秘的风情。她的视线投过来,微微偏头看着安琪。
  “那么,我也告退好了。”她面容清丽,语调冷静,轻盈的站起身来,移动的时候,身上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安琪看着那纤细的背影,不断猜测着。
  这女人是谁?为什么唯独她可以不听黑杰克的命令?仿佛跟他的关系非比寻常,一阵酸酸的醋意,悄悄的从心里冒了出来。
  “是在讨论‘绝世’的事情吗?”里恩听见房内刚刚的对谈,换上厌恶的表情。“我倒是赞成杀了上官媚,那个魔女要是挂了,可就天下太——啊!”最后几个字走了调,转为惨叫。
  咚!
  这声音响亮极了。
  里恩只觉得脚踝处一紧,像被某种东西绊着,他狼狈的摔在地上,鼻子跟地板热吻,疼得他泪眼汪汪。
  “该死的,怎么回事?!”里恩跳起来,瞪着地板瞧,想找出罪魁祸首。睁眼瞪了半天,却看不出有啥不对。
  这倒邪门了,好端端的,为啥会跌倒?
  黑杰克一脸酷样,安琪小姐则无辜的看着他,水汪汪的眼儿轻眨,很好心的没有嘲笑他。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能暗暗向自叹倒楣。
  “呃,主人,要到饭厅用餐吗?”他尽责的询问。
  放置在桌上的黝黑长指,轻敲两下桌面。
  里恩捣着摔疼的鼻子点头,知道主人的意思,转身张罗去了。离开时,他的眼睛还瞧着地上,怕再被啥不明物体绊着。
  角落的安琪双手交握,将一对银簪滑进长裙内,脸儿垂得低低的,眼里带着一丝促狭的笑。
  “坐下。”黑杰克突然开口,往后一靠,宽阔厚实的背贴着软椅,凌厉的视线瞧着她,眼眸深处闪过柔和的光芒。
  “我站着就行了。”她贴着墙壁低声说道。
  被那双蓝黑色眸子盯得不自在,她的双眼净瞪着地上,研究地板的花样。不知为什么,被他专注的盯着,她、心头就会七上八下,有点慌乱。
  这怎么行呢?连看都不敢看他,这场游戏要怎么玩下去?
  真是糟糕啊!一跟他独处,她的胆量就“咻”的一声,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坐下。”这回,浓眉摔了起来。
  安琪乖驯的点头,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睁着无辜的眼儿看他。
  浓眉没有松开,反倒拧得更紧。
  “过来。”他沉声说道,面露不悦。
  她眨了眨眼睛,考虑五秒钟后,挪近一个座位。
  “过来。”浓眉堆成小皱叠,让俊朗的五官有些扭曲。
  她缓慢的站起来,这次考虑了半分钟,不大确定的又挪近一个座位。
  理智“啪”的一声,陡然绷断。
  “坐到这里来!”他的声音高了八度,只差没用吼的。
  娇小的身子立刻跳起来,咚咚咚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指定席坐下,水汪汪的眼睛眨个不停,似乎还不明白,黑杰克为什么突然变凶了。
  “你怕我?”蓝黑色的眼睛眯起。
  她先是点头,接着用力摇头。
  “没有。”声音很小,媲美蚊鸣!没什么说服力。
  “那为什么不敢坐近?”安琪胆怯的模样,让他心中无名火起。
  “我以为,你讨厌我。”她偷偷看他一眼,小指头在桌上画圈圈。
  “我不讨厌你。”黑杰克勾动嘴角,神态不再那么严厉,冷酷的五官,稍稍的软化。
  “真的吗?”笑意点燃小脸,她笑得好开心,像是收到一项珍贵的礼物。
  黑杰克望着她的笑容,蓝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他抚着下颚,像是若有所思,却没说半句话。
  里恩进出了几趟,桌上已经摆满食物,确定一切没问题后,他把仆人赶到外头去,连带自个儿也走出去,还仔细的将门带上,不敢打扰。
  一口食物送进嘴里,黑杰克的动作有几秒的停顿,俊朗的五官僵硬片刻,蓝黑色的眸子落在她期待的小脸上。
  “你做的?”他挑起浓眉。
  “嗯。”她骄傲的点点头。她花了好久的时间,还划伤好几道口子呢!
  黑杰克偏头瞧着她,视线往下挪,蓦地一眯。
  “手怎么了?”他放下刀又。
  安琪匆忙躲开,想把双手藏起来,不让他看见。毕竟这双手上的伤口,比预期的超出好多,丑得很,她才不想让他看见。
  “没什么——啊!”被浑厚大掌握住伤处,她疼得发出低喊。
  老鹰般锐利的视线在小手巡视,察看那些刀伤。
  “疼吗?”粗糙的指掌在柔嫩掌心间轻轻揉着。
  带她回来,是为了保护她,她身上的伤口反倒愈来愈多。伤口很小,但是又红又肿,肯定很疼,这个小女人似乎生来就有找麻烦的天分,时时刻刻都在闯祸。
  只是,她花费一早上的时间,为他打理中餐,这举动又让他心中一暖。她手上的伤痕,代表了她的笨拙,却又更显得这举止的珍贵。
  他冷酷已久,从不在乎其他人的恐惧,却独独不愿意她怕他。不知为什么,这小女人的反应,总能勾动他的情绪,让冰封的理智逐渐溃堤。
  蓝黑色的眸子深处,涌现某种温暖,迸碎了存在已久的冰冷。
  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日逐日的不同了,深邃而别具涵义,跟以往都不同,跟看向其他人时也都不同。
  “不、不疼的。”安琪摇头,、心跳开始加快,想要抽回双手,他却又握得紧紧的。双手被他紧握,又烫又热,像碰着一把火。
  黑杰克的眼光怪怪的,盯住她不放,还炙热得很,像是把她当成丰盛大餐。奇怪了,不是都煮好一桌子的菜等着他吃了吗?他不动刀叉,反而老是盯着她看。
  呃,莫非,他想“吃”的是别样东西?
  “呃,菜要凉了。”她小声的说道,脸儿因为热度而烫红,再次体验他惊人的魔力。
  黑杰克挑起一道浓眉,暂时放过她,重新拾起刀叉,缓慢却坚定的将食物放进嘴里。
  安琪松了一口气,双手握得紧紧的。阳光温暖,室内光亮,给了她尽情欣赏的机会。
  看见黑杰克缓慢把食物吃尽时,她心里浮现陌生的情绪,红唇也忍不住往上扬。这种情绪暖暖的、甜甜的,让她的心好充实,是一种舒服得近乎甜蜜的感觉。
  这跟先前盘算的不同,她洗手做羹汤,是想加强温柔的形象,拐骗他的胃跟心,让这冷硬的男人陷得更深些。
  但是,看着黑杰克默默用餐,感动的人为什么反倒变成是她?
  直到他放下刀叉,她才开口。
  “好吃吗?”安琪满怀期待地问。
  虽然烹调过程多灾多难,几乎毁了半间厨房,但是凭她的聪颖天资,做出来的菜应该美味可口,足以媲美大厨师才对。
  “不。”评语很直接。
  美丽的笑脸僵住。
  “不可能!”她才不信!凭她的聪明才智,做菜算什么?
  “很难吃。”黑杰克维持原判,面无表情。
  “真的?”她求证,红唇沮丧的往下弯。
  “非常。”这回,又添了两个字,等级提升。
  怎么可能?他明明吃了那么多了,该不是脸皮薄,吝啬给她赞美吧?
  她拒绝承认失败,拿起刀叉,尝了一口食物。开玩笑!!她大小姐煮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难——
  呃!
  俏脸瞬间变得惨白,胃酸汹涌翻腾,要不是与生俱来的好面子性格作祟,她老早奔出门去漱口了。
  老天!!这是什么味道,酸甜苦辣咸都有,难吃两字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可怕。要是哪个人端这种东西给她吃,她一定拿着刀,追杀那人到天涯海角。
  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菜肴,她有些发愣。这些难吃东西,黑杰克竟然都吃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吃?!”她不解地问,望着那张俊脸。
  这么难吃的东西,他没整盘摔回她脸上,就称得上是修养过人了,为什么还吃得一干二净?他这么饿吗?
  “这是你为我做的。”黑杰克简单回答。虽然,他无法确定,她到底是想喂饱他,还是想毒死他。
  他放下餐巾,倾身将她粉颊上的一绺发勾回耳后,黝黑的手滑进黑发里,悄悄把她拉近。
  安琪像被催眠,唇儿微张,任凭他霸道蛮横的扯着,被拉入热烫的男性胸怀里。
  他的回答,让心中温暖的感觉愈来愈浓厚,她的心跟着烫起来。在那双蓝黑色的眼睛下,所有诡计都被遗忘,聪明的脑袋宣布罢工,她成了单纯的女人,楞愣的回望着他——
  男性气息包围了她,帅得太过罪恶的俊脸也愈压愈近,她虽然晕陶陶的,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梗得她不大舒服。
  “刚刚那位小姐是谁?”基于女性本能,这问题不问不行。
  “徐药儿,我的未婚妻。”黑杰克简单回答。
  什么?未婚——咦?!
  震惊的情绪只到了半途,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娇小的身子被扯进他怀里,还没能抗议,红唇已经被封缄。
  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舌灵活的喂入她口中,搅弄柔嫩的丁香小舌,按在她脑后的大掌,又将她压向他需索炙热的唇,吻得更加深入。
  黑杰克的手也没闲着,探入丝质洋装下,不客气的掌握柔软浑圆的丰盈,肆意揉握,隔着蕾丝胸衣拨弄蓓蕾。一阵强烈过一阵的快感,让她频频喘息,几乎要晕眩。
  她坐在他大腿上,难耐的挣扎着,被陌生的快感吓呆了,双腿间的柔嫩处,被他坚挺的欲望紧紧抵着。热辣的感官冲击,反覆的冲击生嫩的她,她无法呼吸——
  许久之后,胶合的唇才分开,黑杰克松开手,将她放回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离开。
  安琪呆呆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圆圆的。
  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事?!
  他吻了她?!


第四章
  花瓶凌空而来,打破日光室中的静谧。
  娇小人儿仍闭着眼,却能灵巧的闪开,跳离法式软椅,等到站稳了,才慵懒的睁开眼,刚好看见花瓶摔得粉身碎骨。
  真的没想到,在日光室里睡个午觉,都会有人打扰。
  蕾丝站在几公尺外,单枪匹马的前来找麻烦,双手插着腰。见偷袭不成,她横眉竖眼,恨得牙痒痒的。看不出来,这弱不禁风的东方女人,反应还挺快的!
  “我睡觉时最讨厌被打扰。”安琪娇佣的伸懒腰,意犹未尽地打着呵欠,还一脸困倦的模样吗?吵得——
  瞄见噪音来源,娇小的身躯倏地后翻,“咚”的一声,跳回软椅后方,慵懒的气质一扫而空。
  呃,不对,她错怪蕾丝了!
  在傻笑的时候,两头獒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张着血盆大口,对她汪汪地吠个不停。
  两条极大的獒犬,对着她龇牙咧嘴,尖锐的爪子又抓又扒,身子立起来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它们扑上来的时候,地面都为之震动,力量大得惊人。
  “你没见过它们吧?这是黑杰克养在外头的獒犬,名贵而且聪明,闯入的陌生人,都会被活活咬死。”蕾丝老早躲到日光室旁的书房里,隔着强化玻璃冷笑,将门牢牢锁上。
  冒着生命危险,特地把狗诱来,跟安琪锁在一块儿,就是想借“狗”杀人!
  安琪盯着那两条獒犬,杏眼睁大,柳眉一扬。
  “请问,你是想让狗陪我散步?”
  “我是要你拿那身细皮嫩肉去喂它们。”蕾丝冷笑不减,端起红茶就口,等着欣赏美女被獒犬撕裂的模样。
  两头獒犬瞪着安琪,不怀好意地逼近,肩膀抖动,露出森白的了牙。
  唔,看来,这对狗兄弟不大欢迎她。
  里恩正巧走到日光室前,伸手一扭门把,发现门被从内反锁。“安琪小姐,请开门。”他端着红茶点心,等着伺候安琪喝下午茶。
  门没开,里头倒是传来呼救声。
  “里恩,救我!这里头有狗。”安琪的声音透过厚门扉传来,有些模糊。
  狗?那两头獒犬?
  哐啷一声,手中托盘掉在地上,里恩脸色死灰。
  老天!那两头可是正宗的西藏獒犬,是犬类之中体型最大、也是最凶恶的一种。两头狗只认得主人,凶起来可怕极了,连他都咬。
  “小姐!安琪小姐!”他急得跳脚,不断捶门。
  呜呜,惨了,要是再不赶进去救人,安琪小姐就要变成“宝路”啦!
  没人来开门,狗叫声持续传出。
  里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迅速的想了想,对着大门吼叫道:“小姐,你别怕,再撑一下,我找人来救你。”
  咚咚咚,脚步声远去,急着去搬救兵了。
  “等着替她收尸吧!”蕾丝隔着门冷笑,悠闲的喝着红茶。她就算当不成黑杰克的妻子,也不许别的女人来抢她情妇的宝座。
  碧眼瞧见日光室里,一人两犬消失踪影,屏风晃动得很厉害。安琪似乎以为,躲到屏风后面就安全了,两只獒犬却凑进去跟她作伴。
  蕾丝没胆子去看,她才不想看见血肉模糊的场面,省得等会儿反胃。
  屏风那里,传来飒飒的呼啸声,还有狗儿更激烈的吠叫,各种怪异的声音,一股脑儿地传出来,似乎热闹得很。
  奇怪,就是没听见安琪的惨叫。那女人是吓呆了,还是已经被咬断喉咙,
  过了五分钟左右,就连獒犬也不叫了。
  “开动了吗?敢跟我抢男人?哼,也不打听清楚,我是什么人。跟我争东西,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蕾丝露出恶毒的微笑,幻想花容月貌的情敌,在恶犬白森森的牙齿下,被咬得支离破碎——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屏风被撞开。两头獒犬力道强猛,再接再厉地扑往强化玻璃。
  又是一声巨响,两头獒犬不怕痛的撞着强化玻璃,像是背后有魔鬼操纵。强劲的力道惊人,坚固的强化玻璃,出现了些许裂缝,紧接着又是几下撞击——
  哗啦!
  整面玻璃墙碎裂,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獒犬跳进书房,甩开身上的玻璃碎片,发出低低的呜叫声,唇肉上翻,对着蕾丝露出獠牙,作势就准备扑过来。
  “啊!怎么回事?”蕾丝吓得跌在地上,红茶淋得一身都是,脸色惨白。
  银光一闪,某种物体轻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獒犬顿时敛起杀气,乖乖地趴下。
  窈窕的身影从日光室内踏出,杏眼中迸出深沉眸光,柔软的四肢伸展,每个动作都蕴藏着强劲的力道。
  蕾丝呆滞的瞪大眼睛,根本认不出这女人是谁。
  这明明就是那个早该被咬死的小女人,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同——
  安琪优雅的走来,发间的镂纹长簪,改为握在手上,黑发像瀑布一般披下肩头。慵懒跟清纯无辜都消失无踪,她杏眼上扬,看来慧黠精锐,显然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镂纹长簪尾端的银质流苏甩开,化为一片银浪,赫然是精细的银鞭。
  獒犬伏低肩膀,呜呜叫着,诚惶诚恐,只差没有翻肚表现忠诚,显然已经尝过安琪的厉害,在屏风后头,被银鞭“照顾”得很彻底。
  不会吧,这女人以前莫非是训兽师?
  蕾丝瑟瑟发抖,本能的想落跑,但是翻身爬没半公尺,身后就一紧。
  “呜呜,不要——不要咬我的衣服——”她抖得说不出话,拼命想从狗嘴里抢回衣服。
  她也察觉不对劲,急着想逃,不敢跟安琪共处一室。
  西藏獒犬张大嘴巴,估量着蕾丝头部的尺寸,考虑嘴巴该张多大。热热的呼吸从喉咙深处,吹了过来。
  蕾丝全身“皮皮挫”,畏缩的看着安琪。她好想逃走,甚至开始祈求黑杰克快点出现。
  面对黑杰克,可能都比面对高深莫测的安琪安全,温驯都是假象,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我才刚刚睡醒,你就急着招待我做运动?”安琪喃喃抱怨着,眼儿眯起。
  “你这么热情的款待,我也该礼尚往来,让它们陪你玩玩。”
  “不,不用了——我——”蕾丝快哭了,只差没跪下来求饶。
  安琪倒是笑容可掬,在桌前优雅的坐下。
  “除了在食物里放刀片、在牛奶里放强酸、放狗咬人,这些小把戏外,你就变不出其他花样了?”
  “你——你都知道?”蕾丝猛吞着口水,先前还在纳闷,私下动了多次手脚,怎么全无效果。
  “知道。”
  “但是——你没逃走,也没告诉黑杰克——”
  “我还在等,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蕾丝打了个冷颤,这下才明白,自个儿是踢到铁板。安琪的心思缜密,从头到尾没把她的挑衅看在眼里。“你到底是谁?”
  杏眼弯弯,乌黑的眼儿滴溜溜的转着。“知道我身分的人,都必须死。”她淡淡地宣布。
  像是被火烧到屁股,蕾丝整个人跳起来,急得双手乱摇。“那、那我不要知道了,我,我、我不会再——”求饶的声音,全转为呜咽。
  “请别再考验我的耐性,我懒得玩这些少女漫画的小把戏。”安琪拍拍獒犬的头,修长的腿儿交叠,风情无限,妩媚诱人。
  “我会离开——我走,我马上走——”蕾丝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好。
  “不,你不能走。一出戏里总要有反派,戏才演得下去,你给我待着,别开溜。”杏眼微眯,迸绽危险的光芒。“不过,可千万记得,别透露我的小秘密。”她淡淡地说道。
  蕾丝点头如捣蒜,只差没扭到颈子。她还想活命呢!就算是撕了她的嘴,她也没胆子泄密!
  见安琪不再进逼,她悄悄挪动臀部,想要逃离现场。
  嘶——
  咦,她的背部怎么凉飕飕的?
  在獒犬的利齿下,高级服饰成了破布,背部瞬间全裸。
  “很热吗?”杏眼里带着笑,侧耳倾听,粉嫩的十指绕着银鞭。
  “我——我——我——”
  “怎么不回答?”
  獒犬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试试味道。
  蕾丝没办法回答。
  她吓得口吐白沫,头儿一歪,昏过去了。


  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小姐,别怕,我来救你!”里恩吼道,从屋里找出一套中古世纪的盔甲,辛苦的穿上,气势万钧地撞开门,急着要救人——
  “趴答”一声,还没能英雄救美,先摔了个狗吃屎。
  盔甲沉重,以致重心不稳,他摔得很惨,疼得龇牙咧嘴。该死!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老是跌倒?
  “王八龟孙子!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一抬头,两只獒犬很好奇的看着他,近在咫尺,他的血液都凉透了。“啊,别、别过来,我我我、我很难吃的啊!”为求保命,不惜自贬肉味。
  獒犬冷嗤一声,毛须抖动,露出健康的白牙让他欣赏。
  “小姐——”他由自身难保,还惦记着安琪的安全。
  呜呜,小姐呢?
  小姐哪里去了?该不会已经变“宝路”了吧?
  定睛一看,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喝着红茶的,不正是安琪小姐吗?
  啊,安琪小姐安然无恙,倒是他自个儿成了过江的泥菩萨。
  蕾丝则倒在地上,安静得很。两个女人同处一室,竟能相安无事,似乎已签订和平条约,互不侵犯。
  “你来得太慢了。”安琪偏过头,看着全副武装的里恩。要是她应付不了,这家伙大概来得及替她捡骨。
  “穿盔甲需要时间。”他解释道,瞪着两头獒犬,全身毛骨悚然。“小姐,你——你慢慢走过来,我们走出去,只要小心一点——”
  獒犬一阵咆哮,里恩立刻闭嘴。
  “别担心,它们很乖的。”
  乖?!这两头凶恶的狗,可从来跟乖扯不上关系。
  “小姐,别开玩笑了,它们凶得很,只听主人的话。”
  安琪抿唇一笑,搓弹两指,发出声音。
  獒犬摇摇耳朵,撇下里恩,凑到安琪的身边,撒娇的擦着她的腿,乖驯极了,看不出来前一秒还是会致命的猛犬。
  “哇,奇迹。”里恩目瞪口呆,伸手也想摸看看。
  獒犬瞪了他一眼,再度露出獠牙,信信低咆。
  里恩抽回双手,举在头上,做投降状。“可恶,看见美人,倒是变得挺乖的。”他咕哝着,因为獒犬的差别待遇而不爽。
  安琪弯腰逗着两头獒大,黑发重新盘上,几绺发丝散在雪白的肌肤上,看来很慵懒。
  “这女人肯定是想放狗欺负你,你没被伤着吧?”看蕾丝的样子,似乎是昏过去了,莫非整人者惨遭报应?“那四周怎么会乱成这样?哇,强化玻璃也破了!”屋内乱得很,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激烈战斗。
  “刚刚大伙儿闹着玩,有些过头了。”
  “跟两头獒犬闹着玩?安琪小姐啊,您是保险了没有?”里恩捧着心口,被吓得全身无力。
  主人把安琪小姐的安危交给他,小姐要是有个闪失,他肯定会被剁了,扔给獒犬当消夜。
  不行、不行,必须尽快破坏“现场”!
  “你先回房去,我找人来收拾,最好快快恢复原状,别让主人知——啊!主人!”自言自语到后头,变成惊恐的喘息。
  黑杰克无声无息地出现,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踏入,冷冷的扫视屋内的一团乱,浓眉缓慢的柠起。看见全副武装、还穿着盔甲的里恩,目光一眯。
  “为什么穿成这样?”锐利的目光扫视房内的三人二狗。
  安琪没有说话,抱紧獒犬的脖子,无辜的眨着眼睛。狗儿也畏罪,并排趴在地上,拿爪子覆盖双眼,不敢看黑杰克。
  “呃,就——就——化装舞会嘛!”里恩冒死开口。
  “她怎么了?”黑杰克偏头,看向昏迷不醒的蕾丝。
  拜托,别告诉他。安琪以唇形无声地说道。
  “呀,就化装舞会嘛!又跳又玩的,跳舞跳得累了,自然要躺下休息。”里恩硬着头皮,继续瞎掰。唉,小姐实在太善良了!
  蓝黑色眸子静默瞅了两人半晌,知道再追问下去,这两个人也只会睁眼说瞎话,拿些诡异借口来搪塞。而蕾丝昏迷不醒,半句话都吭不出来。
  “扛出去。”黑杰克冷冷地说道,懒得再追究。
  啊,太好了,是说连他也可以离开吗?
  “遵命。”里恩乐于从命,把昏厥的女人拖出去,还专挑凹凸不平的路走,嘿嘿,保证蕾丝醒来之后,全身骨头会痛得不得了。
  门被关上,安琪轻拍着獒犬的头。獒犬眯起眼睛,享受她的抚摸,舒服极了。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
  “为什么道歉?”
  “我们把这里弄乱了。”当今世上,谁的谎话说得比她溜?
  黑杰克挑起浓眉,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有受伤吗?!”他突然问道。
  她有些错愕,眼睛眨了眨。
  “呃,没有。”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的浓眉仍扬得半天高,将她拉进怀里,霸道的占去那张椅子。被夺去座位,她别无选择,只能坐在他的大腿上。
  讨厌,这个姿势好暧昧呢!
  她的粉颊开始发烫,小脸垂到胸口,没敢看他。
  獒犬低声的呜呜叫,靠在两人腿边,两颗毛毛头老是往安琪这儿挤来,抢着要让她摸,忙着争宠,挤得差点露齿相向。
  黑杰克握住她的水嫩小手,搁在獒犬耳后下颚抚摸。獒犬的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舒服得差点瘫倒。
  “摸这里,它们会很舒服。”他指示着,下巴抵着她的发,汲取她身上的幽香。
  “它们好乖。”她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他,努力想找话说。
  “不,它们不乖,是你驯服了它们。”蓝黑色的眸子看着她,黝黑的双手顺着她的指掌,上移到纤细肩头,缓慢的抚摸。
  她心头一跳,偷瞄那张俊脸。
  酷帅的脸上没有表情,读不出情绪,蓝黑色的眼睛有如水晶!回望着她,像是能看穿所有秘密。
  不知是不是作贼心虚,怎么老觉得黑杰克的问话,不时会让她心惊胆战。
  “呃,我、我想,它们只是很喜欢我——”小脸垂到胸口,心儿怦怦跳。
  “跟我一样吗?”他靠在她耳边,口吻很平淡,呼吸倒是很热烫,徐徐吹拂着她。
  “你喜欢我?”眼儿瞬间瞪到最大,吓得差点跌下去。
  哇哇哇.他怎么突然这么说?这震撼大大了吧?她差点要伸手捏捏大腿,怀疑是不是在作梦。
  浓眉一皱,似乎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吻过你了?”
  眼儿眨了两下。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看见女人,全都想吻——”她小声地说道。
  浓眉拧得更紧,额上有青筋抽动。这回不是似乎了——她敢打包票——他绝对在生气!
  “我不随便吻女人。”黑杰克瞪着怀里的安琪。这小女人难道以为,他是色情狂吗?
  “喔,这么说,你吻我,代表你喜欢我?”小脸凑到他面前,靠得很近、很近,大眼儿水汪汪的。她娇柔的模样,终于把他诱骗上手了吗?
  “对。”黑杰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唉,瞧瞧他的俊脸,此刻又酷又冷,简直像石像,该是甜言蜜语的情话,他说出来却半点浓情蜜意都没有。要不是她胆子够大,岂不是要被他吓跑了?
  “但是,你不能喜欢我啊!!”她的视线盯着他的胸口,掌心痒痒的,其实很想摸摸看。
  她记得他胸膛的感觉,很结实、很平滑,还热热的、烫烫的——
  “为什么?”浓眉一挑,有狂妄的霸气。
  他这一生中,还未曾有过什么“不能”的事。从来没人敢拒绝他、质疑他。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她转开头,不去看他,一来是故做可怜状,二来是不敢跟他对看。
  真是糟糕啊!黑杰克靠得太近,她又开始不对劲了,脸红心跳,外加不停冒汗。
  他那个未婚妻名为徐药儿,而药就如刀,都有两面刃。一可救人,二可杀人。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她敢打赌,徐药儿不是个简单人物。
  其实,她也不是挺在乎,徐药儿到底有什么来历,毕竟,自个儿也不是寻常的女人。她比较在乎的是,徐药儿为何会成为他的未婚妻?是两情相悦,还是企业联盟?
  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她偷偷咬紧红唇,有生以来,头一次尝到嫉妒的醋味儿。
  他承认喜欢她了,但,是哪种喜欢,又有多喜欢呢?
  她从不跟人分享东西,小时候不跟人分享玩具,长大成人后,更不可能跟别人分享男人。要她学会“资源共享”?哼,休想!
  “她不重要。”浓眉又扭上,打了个结。
  小脑袋落寞的垂到胸口,看来很失望。“怎么可能不重要?她是你的未婚妻,而我只是——”
  “你对我来说,比较重要。”低沉的声音,蓦地从上方传来。
  清澈眼儿亮起来,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要贴到他薄唇上。
  “真的吗?”她追问,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心花朵朵开。啊,她比较重要吗?真的吗?真的吗?喔,老天,她高兴得想冲出去大叫!
  蓝黑色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追根究底,不肯善罢甘休的性格,这时冒出头来。
  她等这句话等了那么久,处心积虑,诡计用尽。一听见他承认她比他的未婚妻更为重要,兴奋得忘了要伪装,狐狸尾巴都快溜出来,她还浑然不觉。
  锐利的眼光一眯,浓眉轻挑,没有诧异,却有隐藏的笑意。
  “我已经说过了。”他淡淡地说道,不再松口。
  “你说得语焉不详。”
  视线很冷淡,扫过期盼的小脸。
  “那当我没说。”这次,干脆来个不认帐。
  怒火在杏眼中一闪而过,迅速恢复冷静。
  “你说清楚嘛,一次,只要说一次就好了。”她放软声音!贴在他怀里,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色相。
  讨厌,说那几个字是会少一块肉吗?为什么他偏偏不肯开口,明白的说出,他最在乎、最重视的女人是她。
  安琪眨着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黑杰克。
  沉默。
  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两人僵持不下,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让谁。
  安琪等得快睡着,耐心用尽,焦躁得很,他却好整以暇,垂眼看着她。等不到答案,她反倒是被看得有些心慌慌。
  急促的脚步声奔近,那人连连深呼吸,凝聚勇气,才有胆子敲门。
  “进来。”黑杰克沉声说道。
  他一开口,等于宣布僵持战结束。安琪叹了一口气,扭腰想离开,知道逼问失败。
  粉臀儿才刚刚一挪动,纤腰上就突然一紧。他的手臂环在她腰上,结实有力,是保护也是束缚,牢牢将她困在原处。
  “坐下。”用字简单,口吻却很霸道。
  安琪咬牙,忍住逃开的冲动。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能彻底骗倒这霸道可恶的男人,她乖乖地坐回他大腿上。
  看见两人抱在一块儿,气氛暧昧,随时准备“开战”,里恩的脸都红了。
  “呃,主人,英国那边派人过来,正在大厅等着,请您务必过去商谈。”他边说边擦汗,偷瞄软椅上的两人。
  嗯,安琪小姐还穿着衣服,扣子也都扣得紧紧的,主人是还没“开动”吗?
  “让他们等。”冷漠的回答。
  “那人已经等很久了。”里恩的声音很小。
  黑杰克低咒一声,托起安琪的小脸,在粉嫩的唇上印下迅速、扎实的一吻。手臂一扬,娇小的身子从他腿上一路滑下来,被拎到软椅上放好。
  高大的身躯踏出书房,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处理事情了。
  被冷落在后头的安琪眯起眼睛,瞪着他宽阔的背部,握紧双拳。
  臭男人,先是霸道的强留她,这会儿又把她把下了。他是把她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摆布的洋娃娃吗?当他有空时,才拿来玩玩解闷吗?
  更让她不悦的是,他明明像个所有者,对她又吻又抱,却还嘴硬的不肯说些甜言蜜语。
  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她记忆力好得很,尤其擅长记仇。总有一天,她一定要逼他开口,承认他好爱、好爱她。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第五章
  “洛尔斯”的业务范围,比她想像中艰深。
  “绝世”集团树大招风,难免招来旁人侧目,高级干部们,个个并非池中物,优秀得藏不住,多年下来,也被外界挖出不少内幕。
  反观“洛尔斯”活跃于欧美,加上行事诡密,亚洲各界对他们的认识少得可怜。
  黑杰克有意在亚洲成立据点,各项事宜都由他运筹帷帐。这点让安琪暗暗不悦,别的不说,他忙成这样,哪来的时间“欺负”她呢?
  她无聊极了,先前还能拿蕾丝的小挑衅当消遣,但是驯犬表演后,蕾丝见到她,就像见到猫的老鼠,只会瑟瑟发抖,气焰全灭了。
  阳光普照,安琪又溜到书房外,食髓知味地想偷听。
  几乎是才来到门口,手还没握着门把,里头就传来熟悉的男性嗓音。
  “进来。”
  呃,是在说她吗?
  “进来。”声音里添了丝不耐。
  左看看、右看看,四周没人啊!
  她不大确定,开始怀疑黑杰克有顺风耳。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里恩急着前来开门,探出头望着她。
  “小姐,主人说的是您。”他小声地说道,有些忐忑。“主人要你进去。”
  虽然门只开了一道缝儿,但凌厉的视线从内射出,让她双脚冻结,不敢转身落跑。房内两头獒犬率先冲出来,兴高彩烈地绕着她打转,比看见粮食供应者还高兴。
  被当场逮个正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书房,小脸虽然垂得低低的,但是乌溜溜的眼睛却转了好几圈,把屋内的状况尽收眼里。
  黑杰克坐在主位上,一手支着下颚,蓝黑色的眼睛黝暗深沉,笔直地望过来。
  “过来。”浓眉拧紧,对她的迟疑表示不悦。
  连续三次的命令,让角落的徐药儿挑起秀眉。
  “对这个女人,你倒是意外的有耐心。”她淡淡地说道,目光里只有好奇,没有嫉妒。
  她坐在窗前,日光温暖,照得她发上的珊瑚色发带十分耀眼。而长书桌的另一端,坐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安琪走到壁画前,獒犬跟着一路绕。她在指定席坐下,不想再让他重演怒吼那一幕,獒犬也趴在一旁,歪着脑袋看她。
  “你知道我在门外?”她好奇地问。
  黑杰克看了她一眼,口吻徐缓。“我认得你的脚步声。”
  不会吧,他的耳朵这么灵?!这么说,她上次偷听时,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理会喽?
  她垂下眼睛,看着平滑的桌面,在心中警告自个儿。他机警过人,还高深莫测,不知还藏着多少能耐,非得小心应付才行。
  椅角摩擦地面,声音刺耳,坐在另一端的男人走过来,肆无忌惮地走到主位附近,就在她身边停住。
  那人伸手,竟然撩起她的头发,轻薄的抚摸。
  黑杰克跟獒犬,同时目光一眯,冰冷的愤怒辐射而出。
  气氛凝重,率先开口的反而是徐药儿。
  “罗森,别人的东西,少动手动脚的。”她提醒。
  罗森没有松手,反而笑得更猖狂。“我要是运气好,也娶个像你一样,美丽又识趣的女人该多好,竟还替未婚夫护着情妇呢!”
  徐药儿耸肩,没被激怒,懒得再开口。
  獒犬信信低咆,碍于黑杰克不言不语,只能趴在地上,巨大的身躯以蓄势待发的姿势僵硬着。主人没动,狗儿也没动。
  “就是她害那两个浑小子被轰走的吗?”罗森放肆的打量,目光锐利却让人不舒服。那双眼睛看上看下,嘴里啧啧有声。“这女人漂亮,堪称极品。”
  “我没有赶人。”黑杰克淡淡地说道,表情冷硬,蓝黑色视线凝视着她发上的那只手。
  罗森冷笑一声。“他们识相,知道你不会赶人,而是会直接杀人,为了保命,才连夜逃走。”
  “你来台湾,就是为了这件事?”黑杰克没有否认,仍旧以手撑着下颚。
  “我来当说客,要你放过那两个浑小子。”他信心满满地说道,手却没有松开,垂涎的看着安琪。
  她忍住厌恶,强迫自己坐在原地,不要跳起来踹倒罗森。那只搁在头发上的手,让她不舒服极了,差点吐出昨夜的晚餐。
  可恶!黑杰克为什么杵在那儿,眼睁睁看着罗森毛手毛脚,却连指头也没动?只差没翘起二郎腿,拿包瓜子来嗑,不然就像是买票来看戏的。
  这个讨人厌的男人是谁,这么不怕死,像是讨到免死金牌,胆敢在黑杰克面前这么放肆!
  浓眉挑起,冷漠的投来一眼,不准备买帐。
  “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啊,哥哥?他有哥哥?她怎么不知道?
  安琪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还记得分神伪装成胆怯的小白兔,在罗森的接近下瑟瑟发抖。
  “你不是我哥哥。”黑杰克回答得毫不留情。
  兄弟阋墙吗?
  罗森拒绝被打败,坚持攀关系。“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我父亲收养你、栽培你。而我让贤,让你统领‘洛尔斯’,这恩情可不算小吧?”
  黑杰克勾起嘴角,表情类似笑容,却狰狞吓人。
  “那是因为你无能。”
  罗森的表情瞬间僵硬,几秒后才放松,笑得更加寡廉鲜耻。这话说得狠,却是实话。
  他连作梦都想当“洛尔斯”的头头,靠着老爸的余荫享福,偏偏能力、智商都矮黑杰克一大截,在争夺主权时,兵败如山倒。那票干部们全向着黑杰克,没把他放在眼里。
  组织都拱手让出去了,现在他只是兴起,想玩黑杰克一个女人,不算过分吧?
  “对,在管理上,我是无能,但是在另一方面,我的能力好得很,这位小姐可以来印证一下。”他流里流气地说道,禄山之爪摸上安琪的肩膀,顺势就要往下摸。
  轰!
  理智成了蕈状云,瞬间爆开,安琪气得眼前发黑,左手一扬,聚为手刀,朝罗森的颈动脉砍去,打算毙了这个色胚子!
  想摸她?!也不自个儿秤秤斤两!
  白嫩小手劈到半途,再略施劲道,罗森肯定没命——
  屋里的人们噤声不语,气氛紧绷。只有两双眼睛不含情绪,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一双冷若冰晶,一双墨蓝如夜空。
  黑杰克在看她!
  在短短半秒内,安琪脑子里念头数变,敏锐的直觉发挥作用。她眼角一闪,瞄见他深沉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在观察什么——
  她聪明过人,转念一想,立刻知道不对劲。
  不行,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察觉事有蹊跷,致命的小手马上没了劲道,软趴趴地搁在罗森的胸上,杏眼里的怒气,好像变魔术似的全消失了。
  “你、你、呃,请住手——”她眨眨眼睛,大眼里立刻泪汪汪,看来好委屈。
  罗森色欲攻心,邪笑着持续进攻,探向那柔软的丰盈。
  “住手。”低沉的声音,这时才响起。
  “休想!”罗森头也不回,一口回绝。干么到现在才阻止?他可正在兴头上呢!
  安琪眼角一瞄,看似急着逃命,其实脚步轻盈,巧妙的滑出危险范围,退到两头獒犬中间。
  “求求你,我——”她嘴里念着固定台词,偷偷看着黑杰克。
  “不识时务的女人。”罗森咒骂着,耐性全失,懒得再玩游戏。
  坐在主位的黑杰克面容森冷,缓慢的一搓弹手指,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切,都是在刹那之间发生。
  罗森向安琪逼过去,还没碰着她,弹指声响起,那两头獒犬就倏地扑出。双方的动作都种快,罗森逼近之际,根本忘了獒犬的存在,而獒犬的动作,又无声无息,疾如鬼魅!
  事情发生得太快,罗森还来不及喘息,两只獒犬的利爪,已经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肩头,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撕断他的手臂。
  他张大嘴,全身发凉。獒犬也张大嘴,准备啃了他——
  “咻”的一声,某种物件绕上罗森的脚踝,再猛力一抽,脚踝上的力道,让他整个人往后仰,“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脚踝上的力道救了他一命,把他拉离獒犬的僚牙,但是后退的同时,獒犬的锐利长爪已在罗森的肩头上,划开几道相当深、有十来公分长的口子。
  鲜血自他两边的肩头,疾涌出来!
  罗森疼得高声哀嚎,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珊瑚色发带一抽一收,快如流星,转眼又回到发间。徐药儿伸手抚着头发,面无表情。
  “别让狗儿在正餐时间外进食,那对肠胃不好。”她吩咐着,出手不是想救人,而是不想让獒犬吃“零食”。
  罗森的两个部下吓得腿软,看见主子痛得打滚,鼓起勇气凑过来,勉强扶起痛嚎不已的罗森。
  “叫医生!快给我叫医生啦!我的手、我的手快废了!”罗森吼叫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尊贵的公子哥儿形象全毁。
  安琪算准时机,伸手按住额头,用最优雅美丽的姿势软倒。果不其然,还没贴上地板,一双手臂已经环过来。
  “没事?”黑杰克居高临下地俯视,口吻冷淡,动作却热情得很,把她抱得很紧。
  她虚弱地点头,小鸟依人似地窝在他怀里。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个儿脑筋动得快。
  她可以确定,打从踏进书房起的所有危机,都是一项测试。
  人类在危急中,最容易解除伪装。黑杰克起了疑心,把她逼近色狼嘴里,试探她是否真是个软弱无害的小女人,或是包藏祸心。
  好险!多亏了她机警,不然肯定穿帮。
  黑杰克站在房中,冷冷看着哭嚎翻滚的罗森,气势惊人,锐利的眼光简直能让人吓破胆。
  “别再碰她。”他盯着罗森的眼睛,口气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风。
  “你这该死的家伙,竟为了一个女人放狗咬我?!”罗森咬牙切齿,却忍不住恐惧的颤抖。
  刚刚要不是徐药儿出手,他肯定已经被咬成碎肉。黑杰克是真的想杀他。
  蓝黑色的眼睛眯起,陡然迸射万千寒意,室内气氛冷凝,没人敢开口,全被震慑,怕随便动个一下,就要惨遭横祸。
  半晌之后,众人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时,薄唇才简单地吐出几个字。
  “她是我的。”他简单说道,宣布了她不同寻常女子的地位。
  就连对待徐药儿,他的态度都是冰冷疏远。这个来路不明的失忆女人,对他来说,似乎比未婚妻还重要。
  黑杰克抱着安琪,迳自回房休息。
  埋在宽阔胸膛的粉脸,漾出微笑,红唇往上弯,笑意忍都忍不住。
  嘿嘿,她过关了!


  连日来几起意外,让里恩神经紧张。为了保护安琪,他严阵以待,找了张行军床,睡在安琪的卧房门口,睁大眼睛警戒,连一只蚊子都不肯放过。
  只是,入夜后,里恩躺在行军床上,摊成大字形,睡得毫无防备。
  被监视已经够糟了,更可怕的是,里恩会打鼾。
  安琪在门内翻白眼,很怀疑人类为什么可以发出那么可怕的声音。巨大的鼾声透过房门,在室内造成回音,别说是睡觉了,她连耳膜都开始发疼。
  月黑风高,安琪抓了个枕头蒙住耳朵,溜出卧室。
  时间不多了,她的手脚必须快一点。
  来到黑杰克身边,扮演失忆女子,等于跟外界断绝联系。屋内的情形虽然有些儿失控,但还算在掌握内,黑杰克不再怀疑,把她纳入羽翼保护。
  不知道屋外的“共犯”进行得如何了,要是照着她的谋略去办,事情应该——不,肯定会顺利才对。
  计划环环相扣,必须循序进行,任何步骤都不能遗漏。
  纤白的小脚赤裸,踏在地上有些冷冷的,她走到一扇暗灰色的门前,站定不动。
  几乎在同一瞬间,房内响起命令。
  “进来。”
  安琪深吸一口气,发觉手有些抖。欺骗这个男人,无疑是最危险的一件事,她的行为等于是在玩火。
  只是,她可从来不畏惧危险。
  门缓缓打开,满室的黑暗袭来,房内没半点光线。
  “关上门。”低沉的命令,从黑暗中传来。
  好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了!
  她依言关上门,在黑暗中努力眨着眼睛,想尽快适应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她敏感的察觉他平稳的呼吸、锐利的视线。
  那双蓝黑色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依旧能准确的找到她的身影,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她像是被猎人盯住的猎物,四肢都僵硬了。
  黑暗的深处,看得到黑杰克明亮的眼睛,沉默的瞅着她。
  “来做什么?”他半躺在宽阔的床上,背部枕着丝绒靠枕,双眼扫过她只穿睡衣的纤瘦身子。
  阴暗中的双眼,点燃一缕情欲的火苗,空气因为他的注视,开始热了起来。
  “我、我睡不着。”她吞着口水,在他的注视下,连话都说不好。她不由得考虑,要是高估了自个儿的能耐,入了虎穴,会不会被啃得尸骨无存啊?
  “为什么——”黑杰克审视着她,目光高深莫测。
  黑暗中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抱紧枕头,看来好娇弱。
  “里恩睡在门口。”她小声说道。
  “然后呢?”
  “有点吵。”这是含蓄用词,夜里鼾声震天,大概连死人都会爬出棺材抗议。
  屋内沉默半晌,静得连细针落地都听得到。安琪站在门边,心里忐忑不安,几次想偷瞄他,瞧瞧他的表情,偏偏好胆量又失踪了。
  怪了,有美女半夜送上门来,他不尽快享用,还有闲情逸致盘问,
  他不是宣布过,说她是他的女人吗?看徐药儿的态度,也默认了黑杰克对她的重视。那么,事不宜迟,“好事”不需拖太久吧?打铁总要趁热啊!
  半晌之后,低沉的嗓音又从另一端传来。
  “为什么来找我?”
  “我——我想你——”她鼓足了勇气,直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视线一接触,心儿就跳得好快,她紧张得掌心直冒汗。
  这句不是谎言,她真的想他,好想、好想他,足足想了二十年。
  沉默。
  “是吗?”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点头,双手拧成十个白玉小结,粉脸烫红,快要烧起来了。
  又是沉默。
  漂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搜寻,发现他被单之外的身躯全裸时,立刻又移开,脸儿更烫了。
  终于,在她等得几乎要停止呼吸时,黑杰克开了口。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好低沉,还有一点点邪恶的感觉,令人颤抖。
  “过来。”他说道。


第六章
  地板很冷,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跳得更快。
  安琪有点不安、有点期待,还觉得意外的刺激。她来到床边,垂着眼睛,偷偷的观察着。
  为了配合他高大的身躯,这张床很巨大,铺着又厚又软的羊毛垫,还有冰凉的丝质被单,黝黑结实的身躯半躺在上头,看来放荡而危险。
  “上来。”简洁的命令又传来。
  “呃——我——”粉脸通红,头儿垂得更低。
  要女人主动?这不好吧?
  黑暗中蓦地伸来一只手臂,强而有力,迅速将她住床上拉去。
  “啊!”安琪低喊一声,往大床跌去,整个人撞进温热宽阔的男性胸膛。他结实的胸膛,几乎要把她撞疼了。
  “你想我?”蓝黑色的视线闪烁着,饱含神秘的光芒,逼视着她。
  安琪点点头,眼睛垂得低低的,热烫的手掌突然搁上来,察看她的心跳,她惊喘一声,差点跳床潜逃。
  没能退开多少距离,搁在腰间的大手,猛地又将她拉了回来。
  “你来了,就不许离开。”黑杰克嘶声说道,霸道极了。
  她吞了吞口水,瞪着他看,心底窜过一阵颤抖。
  “害怕?”
  “没有!”开玩笑!她是什么人?字典里可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不过,连她也不明白,自个儿的声音为什么会抖得乱七八糟。
  头上传来低沉陌生的声音,像是男性浑厚的笑声。她困惑的抬起头来,在黑暗中搜寻,却只看见他神秘的眼睛。
  他会笑?可能吗?
  “小骗子,你还有多少谎言?”热热的呼吸,在耳边、发梢盘桓。
  安琪咬着红唇,频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这不是她的愿望吗?她早就梦想,有一天能够属于他、能够得到他——
  唉,如果她能克制此刻的紧张就好了,她习惯掌控全局,实在受不了这种心跳加速的紧张。
  他强迫她抬头,薄唇印上水嫩的红唇,品尝她的香甜。
  安琪轻轻推开他,抬起头来,半跪在黑杰克怀里,主动贴上那张太好看的薄唇。
  他挑起一道浓眉,让她生涩的亲吻着。
  “我喜欢你。”她轻轻说道,红唇摩擦着他,坐在他的怀中,叹息着说出真心话。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糟糕,他发现她的小秘密了?
  “你向里恩问出我的作息,刻意在书房里装睡,引我吻你。”黑杰克淡淡地说道,舔过她嫩嫩的唇。
  早就发现,她澄澈的双眼无辜的眨动,像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情欲的小女人,却又处处在诱惑他。
  粉嫩的脸儿,在黑暗中嫣红,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只看穿一些些,她最重大的秘密还很安全。
  她虽然生性狡诈,说起谎话却流利得很,但是每次迎向那双蓝黑色的眸子,她就觉得好心虚。
  抬眼却看见丝薄被单下清楚贲起的轮廓,她呆了一下,甚至忘记移开视线。
  呃,这个男人睡觉时难道都不穿衣服的?
  “看什么?”他的声音里,添了一丝兴味。
  “看呃,你、你没穿衣服。”她的视线左移右挪,不知道该看哪里。该死!这不是伪装,她的心跳真的快得不像话——
  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她确定那是笑声。她没有听错,他真的会笑呢!
  黑暗造成亲密感,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让她想起小时候要赖时,他也常会抱着她,让她坐在他怀里,念那些艰涩的课文给她听。
  呃,更正,他小时候抱着她的时候,可不会用——用——用“那个”顶着她。
  “我习惯裸睡。”
  “喔。”她小声地回答,幻想他全裸的养眼画面。
  “这很方便。”
  她很想看呢!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紧窄的腰,肯定很——呃——他说什么?
  “方便什么?”话才一说出口,她就想咬掉舌头。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的眼神那么炙热,连那儿都已经“蓄势待发”,哪里还需要问,所谓“方便”是针对哪方面的。
  他勾起嘴角,将她柔软的身子放低,高大健硕的身躯压下来,黝黑的双手探进睡衣里,三、两下就把睡衣剥下。
  “我想——我们——”她吞吞吐吐,事到临头还想搬出培养感情的论调,多少拖延些时间。但热烫的舌滑进她嘴里,不让她再发言。
  呜呜,逃不掉了,况且她今晚溜进来,就是要诱惑他,供他好好“享用”的。他这种男人,可不是她随意撩拨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热吻持续着,她无助的承受他的需索,生涩的反应,紧贴着他的胸膛。不怀好意的大掌伸过来,扯开薄薄的蕾丝内衣。
  她低呼一声,不由自主地颤抖,本能的想遮掩,小手却被他握住,美景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灼热的视线扫过,黑杰克险些无法呼吸。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粉嫩的丰盈,雪肤凝脂,吹弹得破,丰盈的顶峰,是诱人的粉色蓓蕾。
  安琪喘息着,扭着纤腰,想逃避爱抚,但放置在腰间的大手,却让她动弹不得,另一手逐渐从腹部上移,顺着丰盈描摩圆弧,指上粗糙的茧带来电流似的快感。
  “啊嗯!啊……嗯嗯……”刺激传遍每一寸肌肤,又柔又腻的轻吟,从咬紧的红唇间泄漏。
  “你好美。”他粗哑地说道,薄唇再度贴上她,灵活的舌模仿男女交欢的舞步,吸吮与冲刺,挑弄她的情欲。
  她的肌肤浮现红晕,以及点点香汗,只剩下一层菲薄的底裤。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胸口,结实热烫的肌肤,传来一股异样的刺激。
  他修长的指隔着布料滑过花瓣,寻找濡湿柔嫩,在花径入口流连,布料稍微陷入,浮现湿印子。
  “唔!”安琪全身一颤,纤腰拱起。
  欲望热烫而坚硬,疼痛得接近难忍,要不是不愿意弄疼她,他简直想撕开那层底裤,直接埋入她的体内。
  庞大的男性身躯挤入腿间,将修长的腿儿分开,羞得她不知所措。她全身都在发烫,低声轻吟着,被强烈的快感折磨得快哭了,空虚的饥渴在下腹形成,让她好难受。
  一声低咒声响起,接着她腰间布料一紧。
  嘶——
  “啊!”安琪发出低低的呻吟,不敢动弹、更不敢去查证,只能夹紧双腿。偏偏他又挡在那儿,她的腿根本无法并拢。
  最柔嫩羞人的双腿之间,暴露在他灼热的目光下,修长晶润的腿儿之间,隐藏着春泉,有着诱人的桃色嫩肌。
  他的指尖抚摸濡湿的花瓣,指尖落在粉红色的花核上,轻揉慢捻,带给她强烈的快感。
  安琪低喊出声,拱起身子剧烈颤抖,脑中完全空白,春潮流泄,沾染他的指掌。她满脸羞红,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黑杰克,随即闭上眼睛,带点羞涩地颤声低呜。
  不知经过多久,黑杰克抱着她坐起,激烈的动作慢慢地缓下来,热烫的坚硬欲望,抵住柔嫩的花瓣,试探汨满春泉的花径。
  “等,等等,那个——呃,会、会很痛吗?”她小声地说,花瓣间渐增的压力让她全身紧绷,开始怀疑他那巨大的欲望,会把紧窄的她撕裂。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几乎想尖叫。
  他就不会安慰她,告诉她不会疼?或是只会疼一下下,诸如此类的话吗?就算是说谎也好啊!
  “我不是女人。”他诚实地回答。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升起怒火,紧张倒飞走了一大半。
  “你就不能——啊——”撕裂的痛楚在体内炸开,骂人的话语,全转成无助尖叫,她惊慌的推拒,怕他会带来更多疼痛。
  柔嫩花径被撑到极限,痛得她直吸气。
  呜呜,他好卑鄙、好可恶、好过分,竟然趁着她分神的时候,就——
  “你——你——出去、出去——”她慌乱的低嚷着,想把他“推”出去,却只是把他包里得更紧。
  他把她撑得好紧,甚至可以在体内深处,感受到他的心跳,每一次挣扎,都只让热烫的巨大滑得更深,更尖锐的快感,从体内浮现,跟疼痛交织。
  “会痛吗?”他低声问,注视她的小脸,欲望持续深入。环绕他灼烫欲望的花径,紧窄而温热,让他为之销魂。
  她狂乱的点头又摇头,摇头又点头,感受着痛楚和兴奋,紧紧抱着他,紧闭双眼,忍受着双腿间传来的强大力量,以极为惑人的呻吟发泄着
  他身上滴落的汗水,和她一身淋漓香汗相融,他发出低吼,摆动强健的腰,让欲望贯穿她的柔软。
  安琪搂紧他的后颈,娇小的身躯后仰,回应着每一次深入。
  痛楚渐次减少,她只觉浑身酥麻,身不由己地摆动着腰肢,秀发散逸,红唇绽开,吐着销魂的喘声及吟哦。
  “啊……黑杰克……啊、啊、嗯啊!”她双手虚软,再也攀不住他,酥软的仰倒在大床上。
  身上健硕的男性躯体,顺势向前倾跪,托高她的后腰,攻势更加狂猛。
  安琪的腿儿环盘在他紧窄的腰间,勉强抬头望着他,眼中水波盈盈。她慵懒的垂下头,却正好望见他进占她花径的景况,坚挺的欲望反覆进出——
  羞人的画面,看得她全身烫红,匆忙的撇开小脸,一只大手却扣住她的下颚,不许她移开视线。
  “看着,”黑杰克靠在她耳边,呼吸灼热,口吻热烈。“我要你看着,看我怎么占有你。”
  激烈的动作不断袭来,撞击娇小的身躯,几乎将她顶离床铺。
  “黑杰克——”她低喊着,仰望身上汗湿的俊脸,心里好羞、好乱。
  他置若罔闻,冷静与严酷荡然无存,眼中只剩野蛮的情欲,狂野放肆的从她体内掠夺欢愉。先是将坚硬欲望缓慢退出,几乎要离开她时,再狠狠的一击,贯穿柔嫩花径,凶狠的冲刺着。
  迷人的欢愉攻陷神智,她难耐的挣扎,花径紧缩,将他的欲望环得更紧。
  起伏冲刺的黑杰克发出激烈低吼,脸庞因狂喜而扭曲。
  安琪有此震撼,没想到竟能这样控制他。她的动作,驾驭着他的反应,他最脆弱又坚硬的那一处,完全被她包纳,掌全局的感觉让她着迷。
  “该死!”他的声音粗哑,类似咆哮,蓝黑色的眼睛锐利闪亮,握住她纤细的腰,凶猛的欲望更加深入。
  “啊!”安琪娇吟一声,承受不住,纤腰重复挺起落下,不知是想逃开,还是想迎向他的攻击。汗湿的小脸上,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女巫,你很得意吗?”黑杰克凶狠的质问,汗水滴落在她白嫩的肌肤上。
  原本是体恤她的疼痛,他克制住欲望,初夜时不想太过激烈,但是她太过调皮,竟用美妙的身躯折磨他。他仅存的怜惜与仁慈,在她纤腰款摆时,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冲刺一阵猛过一阵,室内有着男人的低吼,以及女人的婉转娇吟,春意浓得让人口干舌燥。
  “啊、啊……不要了……我受不了——”炽烈的羞意和亢奋,简直快要把安琪逗得发狂了,只能透过十指将这一切向床单拼命发泄。
  “就是要让你受不了。”他额上有着汗水,眼里闪烁着光亮,拉近粉红的小脸,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蓝黑色的眸子光芒四迸,蓝色的光芒转浓,闪烁得像上好的钻石。他盯着她看,特殊的蓝黑色泽,像是要烙进她的心里——
  她下意识的乱抓,摸索到松软的羊毛,小手猛地一扯,便紧紧拥在胸前。软滑的皮毛,摩擦着白嫩的丰盈,配合花径内强烈的冲刺,刚柔并济的快感,使她脑中一片空白。
  “别怕,跟着我。”他粗哑地说道,抱紧她纤细的腰,欲望连连冲刺,带着她奔向顶峰。
  每一次的动作,她自然而然地配合著。从她的呼吸、到他的低语;从她的悸动、到他的爱抚;她意乱情迷,感受他全身紧绷,嘶吼出声,嵌入她体内最深处,而后释放热烫的体液——


  里恩张大嘴,口水流了三尺长,睡得不省人事。
  倏地,他腰间一疼,像被人踹了一下。他立刻跳下临时的床铺,愤怒的扫视四周。
  “谁、谁踹——唔、唔唔晤——”一只拖鞋精准的塞进他嘴里,制止他在夜里的叫嚷,呼号变成闷哼。
  可恶!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偷袭他丫——呃!
  黑杰克站在他面前,低头望着他,面无表情,全身赤裸着,只随意在精瘦的腰间围着一条毛巾。
  里恩立刻站好,委屈的把拖鞋拿出来,偷偷吐了几下,怕吞了脏东西。呜呜,主人好过分,拿拖鞋给他吃,他只是睡得沉了些啊!
  “准备温水跟毛巾。”黑杰克简单地下了命令。
  “是。”里恩一脸困惑,克制着打呵欠的冲动。“要端到哪里去?”
  “我房里。”
  脚步踏出去两步,茫然的脸又转了回来。“主人,您半夜要毛巾做什么?”总不会是兴致来了,想擦地板吧?
  “安琪要用的。”
  “啊,安琪小姐?”怪了,小姐半夜不睡,要热水、毛巾做啥?而且,不乖乖待在自个儿房里,还溜达到主人房里——
  啊!
  里恩脑中灵光乍现,总算明白了。他嘴角咧得开开的,高兴极了,连忙去准备。
  高大的身影走回卧室,步伐寂静无声。
  黑杰克走到床边,注视着沉睡中的粉脸。五官深刻的俊脸,没有白昼时的严酷,反而添了温柔。
  她沉睡的样子格外娇美,粉嫩的脸颊上,红嫩的唇毫无防备的轻敌,像在等待一个吻。他低下头,薄唇擦过红嫩的唇,呼吸着属于她的淡淡芬芳。
  “唔——”她慵懒的睁开眼睛,在高潮后全身无力,又困又倦
  他的手分开她的腿儿,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仔细的照料她。而她始终昏昏沉沉,觉得有一点害羞,却没有力气拒绝,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庞大的男性身躯回到床上,将她抱紧。“睡吧!”薄唇擦过她的头发,印下一吻。
  “不要走,陪我。”她喃喃说道,脸儿在他胸膛上揉了揉,确定他逃不掉,才安心的熟睡。
  嫩嫩的红唇上,还有浅浅的笑容,分外的满足。
  他心中一暖。
  人类的肌肤与体温,这种全心全意的信赖,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历过。这来路不明的美丽女人,竟能闯入他的心,勾起他遗忘许久的人性。
  她的来历是个谜团,同时具备天真与诱惑,这一切都增添了她的魅力,并不影响他对她着迷的事实。
  黑杰克靠在她唇边,低声宣布,蓝黑色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
  “我不放你走了。”


  初夜之后,黑杰克把她留在床上三天三夜。
  三天后他去处理事务,嘱咐她好好休息。她腰酸背痛,勉强下床,只走了几步就腿软。这三天内的战况之激烈,简直要吓坏她这个生手。
  法国人是怎么形容的?小死一回?
  这三天来她都不知道在这张床上死过几回了——而且,呃,还不只是在床上,就连在——
  咳咳,呃,反正,总而言之,她的诱惑大计成功了。
  闯过那层界线后,她才发现冷漠只是保护色,他其实热情得很。打从把她吃了之后,这男人一反先前的严酷,对她疼宠得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溶了。
  甚至,他还允许她离开山林间的藏身处,带着她参加拍卖会,顺从她的要求,让她去瞧瞧那个“拍卖品”,最后是不是安然无恙。
  黑杰克领着她来到饭店顶楼,任她观看后续发展。他身手矫健,就算是身边带个柔弱女子,也能够灵巧的避开监视设备。
  “放心了?”里头有情人相互拥抱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徐缓地询问。
  安琪点点头,收回视线,倚偎在他怀里,顺从他的拥抱,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很担心她。”
  那个名为花穗的女人,在拍卖场上嚷叫,说是“屠夫”的妻子,她怎么能够不来关怀一下?不过,屠夫也实在保密到家了,何时娶了个妻子,她竟然不知道。
  黑杰克低下头,在她颈间印下一吻。
  “不需担心,她的男人不是普通人,不会让人伤害她半分的。”他的指掌流连在雪白的粉颈上,将一绺乌黑的发丝勾回她的耳后。
  阴鸶深沉、冰冷如水晶的蓝黑色眼眸,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才渗入情感的温度。不论是不是独处,他看着她的视线,都好热烈。
  她红唇轻启,回望着他,而那张俊脸愈靠愈近——
  “黑杰克。”清脆的嗓音惊破岑寂,嫩绿色的身影款步走来。
  安琪咬咬唇,在心里悄悄叹息。唉,这个小妮子,真不会挑时间啊!
  蓝黑色的眸子眯起,轻易认出这少女的身分。‘绝世’的公主,怎么没见到你的那些骑士们?”他冷笑地问。
  “那些人正在各地追击你的党羽。”火惹欢从容的应对,视线从黑杰克,转而看向一旁的安琪。
  要不是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她还真的认不出,那个柔弱美人是谁呢!也难怪连谨慎机警的黑杰克,至今仍不知道,自个儿早已引“狼”入室。
  “请让路,我无意惹是生非,更无意与‘绝世’为敌。”提起“绝世”,黑杰克面色一沉,浓眉紧拧。
  安琪将他脸色变化都看在眼里,眨了眨眼睛。喔噢,看来,他很讨厌“绝世”呢!
  火惹欢咬着唇,鼓足勇气,尽责扮演不识相的坏人角色。
  唉,欺骗黑杰克这种男人,可是很危险的事啊,要不是看在也能捞到好处的分上,她才不愿意为虎作伥。
  “既然你踏上‘绝世’的地盘,我就必须尽责,替上官家擒住你。请乖乖束手就擒,也能省去你我的麻烦。”
  “不,你不能逮捕他。”安琪张开双手,挡在黑杰克面前,不让火惹欢上前。
  “小姐,这男人是无恶不作的罪犯啊!”火惹欢用尽自制,才能对着那张无辜的小脸,把事先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念出来。
  这女人真是可怕啊!竟还能装得一脸无辜,火惹欢心里竟然开始同情起黑杰克了。他知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安琪”,实际上——
  “他不是。”安琪坚决的摇头,盘绾的黑发散落在肩上,表情持续保持无辜,眼神却灵动得很。
  拜托,这场戏可是关键啊,千万不能出差错了。
  “小姐,不论如何,我都必须——”火惹欢暗暗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演戏。
  安琪以极快的速度,转身从他怀里拔出枪枝,接着回身瞄准,迅速的开枪,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安琪,住手!”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比枪声还惊人。
  火惹欢胸前绽放血花,口唇颤动,无法再说话,颓然的倒在地上。呜呜,为什么事先没告诉她,会这么的痛?
  安琪手脚奇快,将冒着硝烟的枪枝扔开,回身抱住黑杰克。
  “我要保护你——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不让他们带走你,不让不让,谁都不让——”她喃喃说着不连贯的话,小脸埋在他胸口。
  黑杰克全身僵硬,抱紧怀里颤抖的小女人,在混乱中,勉强维持冷静思绪。他匆促抱起她,离开染血的顶楼,五官绷得死紧,眼神更加锐利。
  直到离开了饭店,安琪才抬起小脸,粉颊上泪痕斑斑。“我、我杀了人,我——”她全身颤抖,紧紧抱住他。
  那些部属们站在四周,个个面色凝重。主人不开口发落,他们不会行动,再说,这个女人也是为了保护主人,才会闯下滔天大祸的,虽然后果惨烈,但是本意倒是值得嘉许。
  “冷静点。”黑杰克浓眉紧拧,脑中已经闪过千百种臆测。
  安琪杀了上官厉的养女,“绝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血债必须血偿,以上官厉的有仇必报的性格,势必会天涯海角的追缉她。除非是交出她,否则一场血战就将展开。
  “她是不是很重要的人?我是不是惹了麻烦?”她口吻慌乱,苦恼的摇着小脑袋,眼泪滴在他的胸膛上。
  难题来了,黑杰克,你会怎么做?
  没人开口说话,全都愁眉不展。
  “我去告诉他们,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她趴在黑杰克胸口,眼儿看着他,观察俊脸上的表情。
  黑杰克,你会怎么做?是交出凶手,还是宁可与“绝世”为敌?
  “把我交出去,人是我杀的。”
  黑杰克,你会怎么做?
  “不行。”他否决提议,微眯着眼。
  “但是——他们会很生气的,我会连累你的——”眼儿垂得低低的,一抹笑意在其中点燃。
  他这么在乎她,为了她,甚至不惜与“绝世”撕破脸?
  “我不会交出你。”黑杰克淡淡地说道,手臂将她环紧。
  “但是——”
  “没有但是,你是我的女人。”他简单的宣布,锐利的视线环视四周,令人震慑的气势,轻易让所有人臣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已经昭告,将不惜代价保护她。
  简单几句话,让她的心头暖暖的、甜甜的,还浮现了一丁点儿的罪恶感,他这么在乎她、保护她,而她竟然还——
  啊,不行、不行,她怎么能够心软?这是他罪有应得,活该受惩罚,她可千万要把持住,不能够感情用事。
  再说,事情如果在这时候揭穿,以他危险的性格看来,她肯定当场没命。
  “主人,请放心。”几个部属同时低语,向这柔弱的女子宣誓忠诚。
  “小姐,我们会保护您,‘绝世’的人无法伤害您的。”其中一人口吻恭敬,跟面对黑杰克时没两样。
  安琪感激的看着对方。
  如果她没记错,这男人就是先前主张要杀了上官媚的人。
  “谢谢你们。”她清澈的眼儿里含着泪水,模样看似感动万分。灵动的眼儿在无人发现时,却浮现狡诈与慧黠。
  真的吗?你们会保护我吗?无论如何、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我吗?
  红唇悄悄弯成一抹笑。
  真的吗?


第七章
  事情不对劲。
  四周像是有一张网,缓慢收紧,而他就是网里待宰的猎物。
  那张网织得很缜密,几乎没有破绽。他无法洞悉内情,只感觉得到,有某个神秘人物,始终藏身在暗处,对着他微笑。
  靠在胸膛上的娇小人儿有了动静,困倦的抬起头来,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又倒了回去。
  他揉乱她的头发,蓝黑色眼眸浮现情感的温度。
  她娇慵的点头,眼儿又快闭上了。
  “我还要睡。”她喃喃说道,脸儿在他胸上揉了揉,爱极了他的体温跟气息。
  他托起她的小脸,拇指轻抚粉颊。
  “怎么了?”这阵子的白天,她睡得很多,偶尔被他摇醒,才半梦半醒地用餐,接着又倒头继续睡。
  他皱起浓眉,怀疑她是否病了。
  “大概是没睡好。”她没有抬头,脸上涌起红晕。
  这家伙还敢提,他晚上几乎都没让她睡呢!
  今天是来参加婚宴,但一到饭店,她就累倦,头儿点个不停,眼睛几乎睁不开。里恩联络了男方主人,对方立刻清出一间顶级卧房,让两人入内休息。
  这场婚宴,原本请不动黑杰克出席,会愿意来这一趟,也是为了安琪。
  “回去后再让你好好休息。”他淡淡地说道,起身穿起衣服,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强劲的力道内敛其中。
  “不能现在回去?”她蜷缩在丝质被单中,因为少了他的体温,觉得有些冷。
  “我必须亲眼见到新娘。”黑杰克坐在床沿,抚摸她的长发,严酷的五官变得柔和。“有消息传出,新娘是‘绝世’集团的养女火惹欢。”
  提到“绝世”,纤细的肩膀瑟缩一下。她低呼一声,眨了眨眼睛。
  “她不是已经——”
  黑杰克点头,将她的小脸压在胸口。
  “所以我必须去确认。一来,火惹欢可能真的没死;二来,这也可能是上官媚的诡计。”他迅速的吻了她一下,将她重新安置在大床上。“你待在这里,我只要确认了新娘的身分,就会回来。”
  安琪爬出被窝,捧起他的脸庞,慎重的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你要快点回来喔!”她小声的说道,粉颊上有他最爱的红晕。
  他心中一暖,缓慢点头,跨开步伐离去,唇上还有她甜甜的气息。
  离开安琪休憩的楼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从他的眼神中迸射。黑暗中有几个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四周聚拢。
  阴暗的走廊中,他在部属的环绕下,更显得高大阴鸷。任何人只要一接触他的视线,就要颤抖。
  “主人。”
  “查到什么?”
  “上官厉回台湾了。”
  浓眉一挑。“他至少还讲道理。”
  “另外,新娘准备室里的女人,确定是火惹欢。”
  蓝黑色眼眸眯起,沉吟半晌,许久后才开口:“她身边还有谁?”
  上官媚也来了吗?他担心起安琪的安危。
  “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是‘绝世’集团的成员,代号是神偷。”
  “上官厉也到了,并不赞成这门婚事。”一个属下缓慢说道,皱起眉头。“他刚刚闯进新郎准备室,将新郎五花大绑,捆在饭店顶楼。”
  有人低声下了结论。“‘绝世’的人全都是不可理喻的。”这是他们多年来的切身体认。
  倏地,某种细微的声音,从上方楼层传来,纷乱杂沉,夹杂着呼喊声,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在奔跑呼叫。噪音很短暂,前后不到一分钟,迅速平息,重新归于岑寂。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黑杰克神情一凛,高大的身形疾若闪电,已往来时的路径奔去。他脚步迅速,心跳异常的快,难得的失去冷静。
  该死!才一会儿的时间,难道就出事了?
  一个人又掉又跌,咚咚咚的从楼梯上滚下来,跟地板来了个热吻,刚好趴倒在黑杰克的脚边。他想要尽快赶来,却欲速则不达,跌得好生狼狈。
  “起来。”厉声的吼叫传遍四周,震得人耳朵发疼。
  “主人,安琪、安琪小姐她——她被——”里恩抖得说不清楚,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强劲的钳制力猛地袭上领口,截断呼吸,里恩愕然的望进狂怒的蓝黑双眸中。
  主人的表情好可怕,吓得他差点尿裤子。跟在黑杰克身边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主人有这么狰狞的神态。
  “她怎么了?!”低沉平顺,却危险到极点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她——她——”里恩猛吞着口水,在恐惧下,努力凝聚勇气。再不快些说出安琪小姐的下落,他大概会被活活掐死。
  “说!”
  严厉的声音,让众人神经紧绷。
  “安琪小姐她、她被抓走了。”
  里恩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满地伤兵,负责保护安琪小姐的人全被打倒,而安琪小姐已不知去向。
  “是谁?”他很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全身紧绷。
  “上官媚,她、她说——”里恩颤抖地说道,室内瞬间被杀意冻结。
  呜呜,主人,饶了他吧,这些消息也是他从伤兵嘴里问来的啊!
  “说下去。”蓝黑色双眸眯得更紧。
  “她说,要是您想见安琪小姐,就必须亲自走一趟‘绝世’,她在那里等着您。”里恩诚惶诚恐,挣扎的举起手,奉上一包纸袋。“她还——留下这个——”
  黑杰克松开手,接过纸袋,神情冰寒。
  纸袋一开,黑亮的发丝瞬间飘落,随风散了一地。袋中夹附的纸条,让他全身冰冷。
  下次,你希望我送上什么?
  他认得这发丝,冰凉柔软,总在夜里倚偎在他胸膛上。他的指掌离不开,贪恋那丝滑触感,一次又一次的轻抚着——
  安琪的头发。


  寂静的深夜,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大楼顶楼,点亮一盏灯火。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幽暗的走廊上行走,走在前头的,是个黑发男人,双眼被黑布蒙住,双手用手铐反剪在背后。
  持枪在后方监视的,则是金发蓝眼的白种男人,态度谨慎。
  “还真被上官媚说对了呢!”神偷自言自语着,盯着这男人的背后直瞧,还是很怀疑这人只是个替身。
  身为“洛尔斯”的首脑,那个形迹诡秘、人人闻之色变的黑杰克,竟会来到“绝世”的地盘,独自来见上官媚。他是脑袋烧坏了,还是不想活了?
  “她说什么?”黑布之下,浓眉挑起,态度从容不迫,即使身陷敌营,仍有着狂妄的霸气,丝毫不像个阶下囚。
  “她说,你一定会来。”神愉耸肩,跟这人保持一定距离。
  “我来要回我的女人。”黑杰克淡淡地说道。
  神愉连连摇头,露出同情的眼神。唉,可怜的黑杰克,你还没发现吗?
  走在前方的男人紧抿着唇,照着指示行走。地上铺着上好的红色织毯,两边墙上挂着画作,肖像的眼睛,无言的注视着。红色织毯铺到走廊尽头,眼前出现一道宽厚的木门。
  “你自投罗网,她肯定高兴极了。”神偷喃喃自语,用枪抵着黑杰克的背后。“请再往前走,有人正等着要见你。”
  木门滑开,铃铛轻响,一路从房内晃来,悠闲慵懒。来到他脚边时停住,柔软的毛皮扫过他的脚踝,酥软蓬松。
  “唷。”又娇又软的声音,在脚边响起。
  是只猫儿。
  纵然双眼被蒙住,黑杰克的知觉依旧敏锐。这间房间很是空旷,脚步声的回音在耳边盘桓,似乎没什么陈设。他能感受到,某人的视线打量着他,空气中有某种气息,香甜、温暖,似曾相识。
  “它很喜欢你。”房间的中央,传来女人的声音。“除了我之外,它几乎不碰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她的声音柔软,伴随着轻笑。笑声就像猫呜,娇柔慵懒。
  黑杰克冷嗤一声,不予置评。
  “神愉,请把黑先生带上前来。”女人又开口。
  神偷悄悄叹气,将黑杰克领上前。“这位是‘绝世’的亚洲区负责人,上官媚。”他用最小、最小的声音补充一句:“你肯定对她很熟悉的。”
  房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锦缎贵妃软椅,上官媚斜卧在椅上,脚踝上系着银链,风情无限。她偏着头,注视眼前的男人,红唇上噙著令人费解的微笑。
  “久仰大名。”黑杰克冷笑着,侧耳倾听。
  源,无所不用其极的找麻烦,逼得他忍无可忍。
  现在,她竟还充满好奇的问,这样是不是让他很困扰?!
  黑杰克额上青筋跳动,双臂肌肉贲起,往前跨了两步,来到贵妃软椅前。他的掌心刺痒,渴望着亲手扼断这魔女的颈子!
  软嫩的小手搁上来,贴住他的胸膛,制止他再靠近。
  “黑先生,请冷静!别大冲动。”上官媚轻声说道,靠上前来,呼吸吹拂过他的发。“想想你的安琪。”
  高大健硕的身躯冻结,静止不动。
  这个该死的魔女,竟用安琪来威胁他!
  神偷在一旁拼命摇头,用手帕擦擦冷汗,再把手帕绞干。呼,他的冷汗都快流满一缸了。
  这女人这么恶劣,到这紧要关头还在玩火,就不怕等一下玩出火灾来吗?黑杰克这种男人发起火来,肯定很吓人,他是不是该抛下身为部属的职业道德,先行逃命去?
  “她在哪里?”黑杰克沉声问道,杀戾之气消失。提到安琪时,他的口吻泄漏了焦急。
  “那个‘安琪’,对你这么重要?”上官媚不答反问,脸儿又凑近几寸,小手没有挪开,甚至还放肆的解开扣子,在结实的胸膛上滑来滑去,吃起俊男的豆腐。
  “她是我的女人。”他冷漠的回答,全身僵硬。
  “喔?”小手停了一会儿。
  “她在哪里?”他又问。
  照例,上官媚仍是不回答,继续提出问题,小手漫不经心地抚着。
  “你爱她?”她对这个问题非常、非常的感兴趣。来吧,说吧,告诉我你有多爱她。
  “与你无关。”
  上官媚有点失望,红唇微嘟。
  “你不回答,我就不放人。”她有恃无恐,继续追问。
  “就算炸了这里,我也会把她找出来。”他淡淡地说道,不是威胁恫吓,而是宣布。
  “你这么担心她?肯定很爱她吧?”柔软的掌心四处游走,从他半裸的结实胸口,到宽阔的肩头,接着滑上他的颈子,抚摸他的耳后。
  神愉在一旁看傻了眼,没想到上官媚竟会对敌方首领做出这些举动。
  这这这、这根本是性骚扰啊!进入“绝世”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混世魔女对男人这么主动。难道,黑杰克真有过人的魅力?
  丝滑的肌肤触感,让黑杰克想到一双美丽的眸子,那双眸子始终清澄无辜,默默瞅着他,或低垂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低咒一声,抹去心中浮现的荒谬臆测,嫌恶的侧开身子,摆脱身上软绵无骨的触摸。
  该死!他是不是疯了?竟把这个魔女跟安琪联想在一起。
  “啊!”上官媚低呼一声,强大的力道把她震回贵妃软椅上。“唉啊,你好粗鲁,就不知道这样会弄疼我吗?”她抱怨着,倒没真的撞疼。
  某种异样的熟悉,闪过黑杰克的脑海。他紧皱双眉,脑中纷乱,胸口却又遭遇偷袭。
  上官媚不甘心被拒绝,半躺在软椅上,赤裸的小巧玉足探进他衣服里,滑滑软软的脚掌心,顽皮的摩擦着半裸的胸膛,银链垂在纤细的脚踝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滚开。”他开口斥道。
  “还没有人曾经拒绝过我。”她慵懒地说道,趴在贵妃软椅上轻轻低笑,没有收回脚儿,享受逗弄他的乐趣,简直欲罢不能。
  他的体温炙热,烫得她脚底酥酥痒痒的——
  “因为你都把他们绑起来凌辱?”他冷哼。
  软椅上的上官媚偏头沉思,娇慵的伸懒腰。
  “能被我看上的男人可不多,你该庆幸祖上积德才是。”她懒洋洋地说道。
  黑杰克的回答很简洁。
  “见鬼了。”
  “你这么鲁莽,不怕她的安全难保?”她火上加油,专挑他的痛处踩,知道提起安琪,他就会失去冷静。
  紧张累积到临界点,他再也无法忍耐!
  “啪”的一声,铁块四飞,黑杰克双手一扬,在旁人没有察觉间解开钳制,坚固的手铐竟然被挣断,难以想像他的力量有多大!
  “啊!糟了。”神愉低呼一声,连忙想奔过来,解救玩火自焚的上官媚。
  脚步才刚跨开,黑杰克手中弹出一道黑影,“刷”的疾射而来,力道强劲,几乎要划破空气。
  神偷眼明手快,不敢硬拚,勉强闪开,应声趴倒。
  确定安全无虞后,他回过头去,察看暗器。只见一张扑克牌,嵌入地板数寸,牌面是黑桃J。
  看吧、看吧,真的把黑杰克惹火了吧!要不是他以擅长偷窃,轻功了得,勉强躲过,这会儿大概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了。
  贵妃软椅前,情势更是险恶。
  黑杰克单手扼住上官媚的颈子,瞬间扭转劣势,将这折磨人的女巫抓在手中。
  “你敢伤了她分毫,我就——”他嘶声咆哮,五指用力,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他猛地扯下蒙眼布,赫然发现,此刻手中抓着的,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安琪。


  室内死寂。
  他瞪着手中的女人,僵硬得像石像,连呼吸都停了。
  她的五官跟安琪一模一样,却多了慧黠狡狯,眼儿滴溜溜地直转,看不见恐惧无辜,反而充满兴趣的盯着他瞧,红唇上还挂着一抹笑。
  “你就怎么样?”上官媚存心火上加油,感兴趣地发问,从耳上取下一个超小型、却性能绝佳的变声器。
  知道他耳朵灵得很,她特地订制了这东西来对付他,好在暴露身分前,多玩他一下子。她实在很想听听,他大声的警告说,会如何折磨那些伤害“安琪”的人的种种手段。
  嘿嘿,从他震怒的模样看来,她肯定,他爱极了“安琪”。
  沉默。
  “哈啰?呆了?傻了?吓到了?”她伸出纤白小手,在他凝滞的双眼前挥了挥。
  怎么了?刺激太大了吗?
  神愉爬起来,鼓足勇气想扑过来救人。一道冰冷到极点的视线扫来,让他双脚冻结,“咚”的一声又跌回地上。
  “神偷,你先别插手。”上官媚摆摆手,制止手下接近。黑杰克这时正气得头上冒烟,神偷要是冒险过来,等一下肯定要送殡仪馆。
  神偷用力点头,乖驯的接受指示,跪坐在原地不动。其实,他也真的不想跟黑杰克硬碰硬,这个男人好可怕呢!
  蓝黑色双眸紧盯着她,面无表情。
  “是你?”他很缓慢的吐出两个字。
  “是我。”她承认得很爽快。戏演到这儿,该是揭盅的时候了。
  轰!
  脑子里像是有某种东西炸开了。
  真的是她?!上官媚就是安琪。事实昭然若揭,线索老早就摆在眼前,只是他该死的不愿意去相信。从踏入这屋子起,他就隐约察觉,她的呼吸、她的气息、她的肌肤柔嫩触感,都是他熟悉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把他耍得团团转!
  怒火狂燃,蓝黑色的双眸转为森冷的蓝色,理智绷断,脑子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他捏着她的颈子,冷声质问着,没有松手,也没有钳紧。
  “嗯哼。”上官媚点头,仁慈的给他一些时间,好消化事实。
  “你故意出现在爆炸现场?”
  “没错。”她点头。
  蓝黑色的双眸倏的眯起。“你就不怕被炸死?”
  “我运气没那么差。”
  “你额上的伤又怎么说?!”
  她耸肩,摸摸额头。“这是我事先用石头敲的。”她费尽心机,还不惜破相,拿石头砸自个儿,他有没有很感动?
  又是一声抽气的声音,黑杰克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把她掐死!
  “射杀火惹欢那一幕也是作戏?”
  “子弹是我更换过的,会受伤,却不会致命,为的是帮火惹欢拐回我老哥。”她是他宠爱的女人,日夜都跟在身边,有得是机会可以动手脚。
  子弹是向“武者”订制的,只有五分之一的火力,加上她的枪法神准,避开了心脏跟肋骨,那场枪杀看似血腥,其实根本杀不了人。
  看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她拍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
  “我可没偏心,一视同仁啊!连哥哥也一并骗下去了。”她笑得好灿烂,像个天使。
  “我真该杀了你。”他喃喃自语,瞪着那张带笑的小脸。这个女人,连亲哥哥都敢骗!
  她没被吓着,早料到他会发火。
  “不冒险,哪有收获?!古人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瞧,如今“虎子”好端端地在她肚子里呢!她拍拍仍平坦的小腹,娇笑着看着他。“要替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她问。
  回答她的,是一声锐利的抽气声。
  “你怀孕了?”他瞪着她。
  “这些日子里,你什么事都做尽,还做得那么‘勤劳’,又没做半点防范措施,我当然会怀孕。”上官媚的眼睛瞪得大大,无辜的望着他。他智慧过人,不会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吧?
  原本黝暗的双眸,此刻闪亮得有如蓝色钻石,死瞪着她,一言不发。
  她摸着他的头发,还想讨论小孩的名字问题。“你想,我们是不是先拟出十个、八个名字,再来慢慢——”
  话还没说完,整楝大楼天摇地动。
  神偷猛地跳起来,紧张的往门口跑去。还没碰到门把,门已经被撞开,三、四个神色冷峻,目露凶光的男人冲了进来。
  “主人。”闯入者呼喊着,看见黑杰克的时候,同时松了一口气。
  “哇,今晚这么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到齐了。”神偷眼见情势不对,往后翻身,跃出好几公尺远。
  单枪匹马只是个幌子,黑杰克心思缜密,预料到了后路,所以命令部下们埋伏,在他进入“绝世”一小时后,攻进这楝大楼。
  这会儿,强大的火力正重兵压境,准备迎接他们出去。
  “啊,你找到安琪小姐了。”一个男人面露喜色,没察觉两人间气氛怪怪的。
  黑杰克眯起眼睛,瞪着手中的小女人,脑中思绪飞快转过。
  这个狡诈魔女还欠他许多解释,他不可能善罢甘休,而眼前的情况,又绝不适合“算帐”!
  “我们走。”他一咬牙,用力抽出腰间软鞭,三两下就把她捆成小粽子。
  上官媚立刻知道他的打算,急着想要反抗,但是无奈整个人已经被绑成小粽子,根本动弹不得。
  “神愉!救我。”她高声呼救,不想离开自个儿的地盘。
  神偷正在一旁左闪右躲,应付几个脾气火爆的男人,手脚灵活得很。
  “大小姐,我擅长偷东西、偷人,但是可不擅长打架啊!”他苦笑着说道,惊险的躲过两人的夹击。一下子要他别动,一下子又要他救人,唉,真忙!
  再说,想抢人就请便吧!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谁沾上这混世魔女,谁就要倒大楣吗?
  咚!满天金星在眼前爆开来,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从后头偷袭他。
  他打蛇随棍上,很听话的扑倒在地,名正言顺地漠视上官媚的求救。
  上官媚的呼救声,在他昏暗的意识中,逐渐远去。


第八章
  大门一开,里恩立刻冲了出去。
  “小姐!”他迎上前来,眼泪乱喷,喜极而泣,急着想接过主人手里的娇小女人。
  可怜的安琪小姐,失踪了这么久,在上官媚那个魔女手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吧?这段时间里,主人老是眉头深锁,担心极了呢!
  “滚!”黑杰克怒吼,额上青筋跳动,双瞳喷冒蓝色烈焰,处于狂怒状态,只差没抬腿踹人。
  里恩吓得连退数步,一脸委屈跟不解。
  “但是,小姐她——”他指着黑杰克肩上的小粽子。
  小姐身上还绑着绳子呢!是抢救行动太匆忙,没时间帮她解下吗?
  “滚!”又是一声怒吼。
  里恩依言滚开,为了避免再被怒火波及,干脆躲到门后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安的瞧来瞧去。
  发生什么事了?大伙儿的脸色都好难看呢!仔细一看,他才发现,绑住小姐的不是绳子,竟是黑杰克的软鞭。
  黑杰克扛着肩上的小女人,大步跨进书房,将她扔在一张大皮椅上,双手插在腰间,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冷冷地瞪着她。
  “老天,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她喃喃抱怨,很想揉揉被撞痛的粉臀儿,无奈此刻被绑成小粽子,动弹不得。虽然被用力摔下,她还是尽力保持优雅的姿态,勉强坐好。
  温柔?!
  这女人还敢跟他讨温柔?他没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当场活活掐死她,她就该感谢他宅心仁厚了!
  “你这个恶魔,我该把你扔进火里去。”他一字一句,话从牙缝中摘出来。
  “你都是这么对待心爱的女人吗?”她眨着眼睛,回望着他。
  先前无数次缠绵时,他汗湿健硕的身躯紧压着她,在她耳边的嘶吼和爱语,她虽然心荡神摇,可还听得一清二楚。
  黑杰克深吸一口气,按住太阳穴,头疼欲裂。
  “说!”他质问着,决心先把事情问个清楚,再考虑要用什么方法杀了她!
  “说什么?”她装傻。
  “原因!”石破天惊的暴吼。
  “唔——没什么原因。”她偏着小脑袋,不说实话。
  “意思是,这几年来你的刻意挑衅、存心惹是生非,都是你这‘绝世’集团亚洲负责人,用来打发时间的无聊游戏?”他瞪着她,咬牙切齿。
  “才不是。”她辩驳。
  “那就说出理由。”他冷酷的下令。
  门口,里恩的一颗脑袋晃个不停,不确定是听见了什么。
  “绝世”集团的亚洲负责人?不对啊,坐在那儿的,明明是安琪小姐啊?难道主人的老花眼,提早数十年报到?
  他靠在门上,忧心冲仲地瞧着,关心战况。
  身边走过一个纤细的身影,是一身白衣的徐药儿。她旁若无人地走进书房,在离战场最近的地方坐下,观赏两人争论。
  上官媚头儿垂得低低的,半晌后才抬起来,望着脸色阴沉的黑杰克。
  “呃,我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她慢吞吞地回答。
  此话一出,一堆人同时抽气,再也忍无可忍,愤怒的逼近,对着她张牙舞爪,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想吸引注意力,需要抢我们的货物吗?”
  “更不必炸掉我们的仓库吧?”
  “你还唆使手下跟我们作对。”
  “我的部下只是去接人,遇上你的手下,结果一个断手,一个断脚,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众人吵吵闹闹,又吼又叫,急着抒发积压许久的怨气。
  蓦地,平地一声雷。
  “住口!”黑杰克吼道。
  杂音戛然而止,四周归于岑寂。
  听到这里,里恩总算理出些头绪。
  啊?安琪小姐跟上官媚竟然是同一个人?难怪先前每次说了上官媚的坏话,他不是摔得狗吃屎,就是惨遭热水“关照”。
  “主人,一刀了结她,就什么都解决了!”一个男人恨恨地说道,还骂不过瘾,凶恶的瞪着上官媚。她不但骗倒了黑杰克,还骗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忠诚。
  上官媚偏着头,微笑的看着对方。“如果没记错,你先前宣誓过,会对我忠诚,更会保护我的。”对方的脸色,从铁青转为惨白。“你们不会是想反悔,说话不算话吧?”
  几个人脸色铁青,暗暗握紧拳头,渴望上前揍人,却又碍于誓言,进退两难。这魔女聪明过人,他们不是对手。
  “为什么要吸引我的注意力?”黑杰克再度开口。
  她直视着他,突然之间,狡诈的神态都消失,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忘记我了。”她叹了一口气。
  “什么?”浓眉紧拧,打了好几个结,不知她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
  “先解开我。”她要求着。“解开我,我就告诉你一切。”
  “主人,别再上这个女人的——”
  锐利的蓝黑色眼眸一扫,抗议消弭无踪。
  黑杰克冷眼看着上官媚,缓慢的拆开黑色软鞭。他不怕她逃走,只是想知道,这张太过诱人、却骗死人不偿命的红唇,又会说出什么谎言。


  “你忘记我了。”上官媚走到他面前,直视他阴鸷的双眸。“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在被‘洛尔斯’的前任首领收养前,你待过哪里?认识过哪些人,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
  她牵起他的手掌,跟他拇指印拇指,按得紧紧的。
  黑杰克全身僵硬,低头望着怀里的小女人,在怒火中,淡淡的熟悉感涌来。清澈美丽的眼睛注视着他,某些记忆,一点一滴地回到脑海中。
  不要哭。
  我不要你走。
  不要哭,我会回来。
  花园里,迷宫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揪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哭着要他说出承诺。
  你答应过,要作我的新那。
  那是你要赖,硬逼我答应的。
  刚离开那里时的头几年,他偶尔会想起,小女孩跟他拇指押着拇指,慧黠的眼睛盯着他,充满期盼,认真说着童稚的誓言。
  但随着时间飞逝,他投身在无止尽的竞争中,少年的记忆渐渐被遗忘。
  他怎么忘记了,这小鬼灵精擅长耍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随着年纪增长,她的恶劣级数随之攀高,二十年不见,小恶魔已经成了混世魔女。
  不管不管,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来打勾勾,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要你作我的新郎。
  二十年前的一句戏言,竟会招来无妄之灾?!这女人处心积虑,苦肉计跟美人计双管齐下,潜到他身边,用谎言跟演技把他骗得团团转。
  眼前的俊脸透着死灰的颜色,似乎大受打击。上官媚伸出脚勾过椅子,强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坐下。他毫不反抗地坐下,只剩那双蓝黑得灿烂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放。
  “想起来了吧?”上官媚偏头看着他,拍着他的俊脸。“你明明说要来娶我,结果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怎么能不处罚你?”她嘟着红唇。
  她跟上官厉来到台湾,成立“绝世”拍卖集团,用尽管道追查黑杰克的下落,好不容易查出,他已是“洛尔斯”的首领。她等了又等,从满心期待,等到满腔怒火,他并没有依言来娶她,忙着在世界各地扩张组织版图。
  毫无疑问的,黑杰克把她忘了。
  “所以,那些都是处罚?”他缓慢的开口。
  “不然你以为我会大费周章,花了几年的时间找人麻烦吗?我不断的提醒你,你却完全没发现。”她可不会耗费精神多做一件事、多说一句话,所有行为都是有目的的。
  “你那不叫提醒。”黑杰克冷冷地说道。
  “喔?不是吗?”她无辜的耸肩。
  “那叫破坏。”
  “随你怎么称呼都好。”她嘟囔着,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饱含怒意。
  唉,这些人凶得很,半点幽默感都没有。他们没有为她的痴情感动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在背后指挥还不够,你甚至亲自出马,是想破坏得更彻底些?”怒火烧过头,黑杰克只能瞪着她,全身无力,连掐她的力气都没了。
  “都跟你说了,那不叫破坏,叫提醒。”她很坚持,点着他的鼻尖,像教训小孩子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会假装失忆,死缠着你,只是要证明,你会爱上我。”她轻笑着,吻吻他的薄唇。
  童年的承诺已经过了追诉期,她为求保险,索性放下身段,把他的心骗上手,勾得他对她又怜又爱。嘿嘿,这下可就万无一失了吧?
  里恩愈听愈靠近,早已跨进书房,跟着其他人一起目瞪口呆。
  等等、等等——先让他消化一下。
  安琪小姐——呃,不,是上官媚。她是喜欢主人,所以才处处找麻烦,想得到主人的注意吗?呃——这、这种行径跟小学生很像呢!没有意义的欺负自己喜欢的人。
  黑杰克全身僵硬,面无表情,薄唇紧抿。
  “我一直记得你的眼睛,深幽合蓝,像是‘希望之钻’,一双最神似恶魔的眼睛。”她捧着他的俊脸,红唇轻碰,逗弄着他。“我最喜爱的颜色。”她叹息着。
  角落陡然爆出怒吼,见不得这魔女对着主人又亲又摸。
  “够了!”极力主张杀了上官媚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火冒三丈。
  他吼叫着冲来,顺手抄起一张椅子当凶器,劈头就要往上官媚奶去,想当场毙了这魔女,好为民除害。
  椅子逼近,上官媚低喊一声,娇小的身躯应声飞了出去,摔跌在地上,抱着肚子瑟缩颤抖,脸色苍白如雪,像是痛极了。
  那人举着椅子,表情有瞬间的呆滞。
  倏地,黑杰克怒吼出声,高大的身躯拔地而起,一掌就把举着椅子发呆的倒楣鬼轰到墙角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主人为了救这女人而大发雷霆。
  “怎么了?”他迅速赶来,抱起呻吟不已的上官媚。
  “好、好痛。”她喘息着。
  跟椅子摔成一堆的男人头晕眼花,勉强撑起身子,接触到主人狂怒的视线,只能欲哭无泪的垂下头,嘴里咕哝不停。
  不对啊,他明明只是挥动椅子,连碰都还没碰一下,这女人就痛成这样?!
  黑杰克掌心贴着她的小腹。
  “哪里痛?”焦急掌握理智,他紧抱着她,令人怜惜的呻吟又哼了几声,突然间止住,小脸抬起来,一扫惨白,反倒笑意盈盈。
  “你心疼了?”她狡诈的笑着,凑近他错愕的脸。
  俊脸先是僵硬,额上青筋爆起,接着脸颊抽搐,整个庞大的身躯都在剧烈颤抖。
  “上、官、媚!”吼叫声差点把屋顶掀了。
  她眨眨眼睛,本能的知道事情大条了,连忙想落跑。但腿儿跑了两步,却立刻被扯回来,抓得紧紧的。
  糟糕了,他的表情好可怕,像是想把她给撕成八块。
  “你这个女人。”黑杰克愤怒的低语,蓝黑眸闪亮,气得全身颤抖。
  上官媚全身发凉,知道这次把他逼过头了,这个男人头一次失去理智,危险得令人颤抖。她急着想逃,却挣脱不开,双臂被他捉住,反剪在背后。
  “放开我!放开我!”黑杰克力大无穷,只用单手,就握住她一双纤细的手腕。
  那双长腿几个跨步,已经拉着上官媚坐上大皮椅。她只觉得身体被猛地抬起,迅速掉换角度,等明白过来,已经趴在他的膝头,变成俯卧的姿势。
  柔丝长裙被掀上纤腰,粉嫩的臀儿、修长的双腿全露出来,跟大伙儿打招呼。
  “你要做什么?!”她呼喊着,脸色嫣红,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与其说是羞窘,不如说是愤怒。
  黑杰克铁青着脸,单手犹如铁铐,将她的手腕死死握住。
  她像只活虾,在他腿上乱扭,又羞又急。
  都摆出这种姿势了,哪里还用问他想做什么?!这家伙肯定是想打她屁股,而且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打!
  “啊!”她拚死挣扎,未打先叫。
  黝黑的手掌扬起,眼看就要落下,角落里“飕”的射来一道珊瑚色的红绳,绕上黑杰克的手腕,牢牢扯住,勉强止住手掌落下的势劲。
  “慢着。”徐药儿扯住红绳,出声制止。
  上官媚抬起头来,看向徐药儿的视线充满感激。啊,救兵到了吗?
  森冷的目光瞥过来,锐利得让人颤抖。他要执行惩罚,不许旁人干预。
  徐药儿从容不迫,纤细的手按住上官媚的脉门,听音探脉。几秒钟后,她嘴角浮现微笑,对黑杰克点头示意。
  “你可以继续了。”她退开,收起珊瑚色的红绳。
  啊?就这样?她不是救乒吗?
  上官媚呆楞的看着徐药儿退开,一颗心直往下沉。她吞吞口水,张口还想呼救,但环顾室内,却见不到任何同情的眼光——
  啪!
  黑杰克的手掌重重落下。
  “啊!”她毫无准备,疼得惊叫连连,娇躯在他腿上又蹦又跳。“黑杰克!我怀孕了。”她搬出肚子里的孩子,妄想逃过一劫。
  扬起的手掌僵在半空中,四周围观的盛怒人们,个个脸色扭曲。
  倒是角落的徐药儿端起香片,悠闲的开口。
  “请放心,你的脉象稳定,内息极强,捱得住打的。这孩子的父母都是人中龙凤,这点小事都受不住,以后怎么应付大风大浪?”她精通医理,早看出上官媚怀有身孕。
  啪!
  又是一下。
  “啊!住手、住手、住手。”上官媚尖叫着,脑子里的思绪被打乱了。
  有了徐药儿的保证,黑杰克更加肆无忌惮,放开上官媚的手,改而压住纤腰,毫不留情的施以降龙十八掌,惩罚这个谎话连篇的任性小女人。
  “住手啦!住手啦!我叫你住——啊——”惨叫声响彻云霄,众人冷眼旁观,没人敢求情,也没人想求情。
  混世魔女终于遭受报应,怎能不大快人心?!不冲上去帮忙,补上几掌,已经算客气的了。
  疼痛和羞耻袭上心头,上官媚拼命挣扎,不断挥舞着四肢,但屁股上该挨的打,却没能减少半下。
  他的力量那么大,她躲不开,呜呜——他竟敢打她——呜呜——
  知道反抗无用,扭动渐渐无力,她软软的趴在黑杰克膝盖上,放弃挣扎。甚至也不再叫喊,只是紧咬着红唇,强忍着眼泪,忍受屁股上火辣辣的痛。
  呜呜,他打她,他竟敢打她
  啪、啪、啪。打屁股的声音,在屋内显得清脆而刺耳。
  不知经过多久,响亮的声音停止,宽厚的大掌不再落下,她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猛然被推下他的膝盖。
  “啊,好痛!”粉臀儿撞上地面,再度疼出眼泪。
  “滚!”头上传来绝情的命令。
  什么?!她没听错吧?
  上官媚抬起头来,揉揉满是泪水的明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生以来,她首次如此狼狈。
  “滚!”黑杰克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
  这一次,她确定没听错。但是,可能吗?他竟然要她离开?误会说明白了,他也想起了当年的承诺,他应该认帐、乖乖娶她才对啊!
  “你没说错吧?”她追问着,拒绝承认即将被退货的事实。“现在否认爱我,或说不在乎我,可都太迟了。”他该不会是不想认帐吧?
  “我爱的不是你。会去‘绝世’,为的是安琪,不是上官媚。”他冷淡地说道,不再看她。
  “你的脑子还转不过来吗?!那都是我啊!”
  “不,不是。我爱的是安琪,是她的温柔、她的柔弱,而那些都只是伪装。我爱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他背对着她,背影看来更加高大,却也严酷得难以接近。
  黑杰克这时候承认爱的是安琪,反倒让她全身发冷,像跌进冰窖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计划出了小乱子,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他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上官媚咬着红唇,握紧小拳头,心乱成一团。
  “我爱的是安琪,不是上官媚。”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不爱她?!
  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计好一切,却没料想到,他不爱她,反倒爱那个懦弱的小女人?该死!那种遇见事情,就只会“皮皮挫”的女人,有哪点值得他爱?
  上官媚在心里咒骂,醋海掀起十级以上的超级大浪,忘记了那娇柔的女人,也是自个儿扮演的。
  吃别的女人的醋,容易解决。但是,吃自己的醋,她该怎么办?他深爱那个懦弱的女人,她却又变不出来给他。
  “我失信在先,这些年来的恩怨,就当是赔偿,我认了。不过,我不要再见到你。”黑杰克宣布了对她的处置,蓝黑色冰刃在室内转了一圈,没人敢有异议。
  “不可能的,你——”
  “把她送出去。”他无情地截断她的上诉,蓝黑色的眼眸冰冷,已经看不见任何情感的温度。
  “不——我——不——”上官媚想留下,挽回劣势,却想不出任何话可说。呜呜,一定是刚刚那顿打,把她打傻了。
  “上官小姐,请吧!”里恩遵守主人的命令,把上官媚往外推去。
  “我——黑杰克——你不能够这么对——”她还想说话。
  “砰”的一声,“洛尔斯”的大门,毫不留情地当着她的面关上。


  “洛尔斯”将在台湾设立亚洲分部的消息,经媒体披露后,这几日被炒得沸沸扬扬。“洛尔斯”更宣布,选在分部成立的当天举行婚礼,总裁黑杰克将迎娶的,是日本“秦”集团的重要人物——徐药儿。
  两大集团的喜事,让众人津津乐道,“绝世”集团内却反常的岑寂,众人闭紧嘴巴,连半个字都不敢提。
  打从那条消息曝光后,“绝世”集团位于山林的五角星建筑群,就正式进入戒严时期。
  先前,上官媚被黑杰克绑去,虽然只经过一天左右的时间,就安然归来,连半根头发都不少,但是心理上的打击似乎大得惊人。
  自从回来后,她整个人都变傻了,抱着猫在屋子里晃荡,慧黠的神情、狡诈的模样都消失了,她像是对任何事情都失去兴趣,整日愁眉不展。
  只有在听见黑杰克即将结婚的消息时,她才会有反应,而且,还是那种吓人的大反应。
  当电视主播念出这条新闻时,上官媚拿起椅子,砸掉电视,任由萤幕冒烟又冒火,死无全尸。
  属下来通风报信,请示她该如何处理,她抽下墙上装饰用的日本刀,追杀惊愕的属下。
  有报纸搁在上官厉桌上,被她瞧见,她下令将报社收购,冷静的确认报社已是囊中之物,而后准备启程去纵火的时候,幸好被紧张兮兮的属下们拦下。
  脾气古怪之余,上官媚竟然还找来大厨师,在家里拼命学做菜,厨房因为她的举止媲美“化学实验”,发生四次小火灾。
  这个聪明过人、诡计多端的女人,有生以来,头一次失去了思考能力,变得歇斯底里。
  上官媚至今不能相信,黑杰克竟会赶她离开,他的表情、眼神都那么绝情,像是决定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她被退货了?!
  他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想拐到他的爱情,却把事情弄得一团乱。呜呜,他要娶别人了,她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爱了二十年的男人走进礼堂,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
  随着她的焦躁,婚礼的日子逼近。
  一想起他永远不能属于她,她的胸口就愈来愈痛,像被捅了个大洞。他怎么可能不爱她?他怎么可以不爱她?
  为了避免遭受池鱼之殃,被她的暴风扫到,神偷躲到上官厉的书房里,坚决不肯出来。
  “老大,媚儿到底怎么了?”他的双脚搁在桌上,在脚踝处交叠,姿态轻松,表情却很凝重。
  “她没事的。”
  “但是,她让我们这些人日子很难过啊!”神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彻底否定,她会失控,也是正常的。”上官厉埋首在文件中,甚至没有抬头。
  “否定?谁敢否定她?”哪个人这么不怕死?
  薄唇上勾起一抹笑。
  “她在乎的人。”
  “这个混世魔女会在乎谁?”
  “你去问她。”上官厉拒绝正面回答。
  神偷打了个冷颤。“开玩笑,我又不是活腻了。”
  “那就闭嘴。”
  闭嘴是吧?但是,心里有个疙瘩,要他怎么有办法闭嘴?
  忍了几分钟,神偷的话匣子又打开了。“我还接到‘武者’的电话,她很疑惑的询问,媚儿为何要订做炸药跟火箭炮。”顿了一下,见上官厉没反应,他又开口。“她订做那些东西做什么?”他好想知道内情喔!知道是哪个人神通广大,能让上官媚失了魂。
  上官厉态度冷静,淡淡地说道:“想破坏婚礼会场吧!”
  “谁的婚礼?”
  “黑杰克的。”
  神偷倒抽一口凉气,满脸惊愕。“她就这么讨厌‘洛尔斯’吗?连人家的婚礼都要去干预。”摸上黑杰克的床,拐到他的宠爱,这样还不够?
  “不是讨厌。”
  “这些举止毫无理性可言,不是讨厌,难道会是喜欢吗?”神偷翻翻白眼。
  “嗯哼。”上官厉点头。
  五秒之后,神偷从椅子上跌下来。震惊过头,他起初还全身僵硬。“不、不、不会吧?你是说,媚儿她——她对黑杰克——呃——”他结结巴巴,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很值得惊讶吗?”上官厉反问。
  神偷用力点头,差点扭到脖子。
  “值得惊讶吗?老大,我差点连魂都吓掉了耶!”他惊叹连连,拍拍胸口,安慰差点吓停的心脏,努力消化事实。
  “以媚儿的性格,不可能为正义奉献到哪里去。要打击犯罪,也不可能牺牲到底,拿自个儿去陪对方的首领。”上官厉搁下笔,双手交叠在桌上,态度沉稳。
  “呃,我开始觉得,我们这票人很像烟雾弹。”神偷小声的咕呜。
  “不是像,而是原本就是。她就是拿你们当掩护,才顺利潜到黑杰克床上的。”上官厉点破。
  啊,意思是,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女人,从几年前开始,就把他们这票部下当成工具,戏弄着两方的人马。
  神偷抱住头,想都没想过,诡计这么缜密巨大,把所有人都骗进去了。
  “她处心积虑,什么人都骗了,如今只差临门一脚,要是这样就认输,先前下的工夫,可就全白费了。”上官厉淡淡地说道,目光看着神偷,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门口有动静,纤细身影不知听了多久,直到听见这句话,才轻巧的离去,只留下白色的波斯猫,无辜的坐在原处。
  神偷刚好瞄见那背影,全身瞬间紧绷。
  “老大,呃,那个,刚刚那个冲出去的人,很像——很像是——”
  “是谁?”上官厉挑起浓眉,没有惊愕,反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呃,很像是你妹妹。”


第九章
  入夜之后,白昼的燠热消失,夜风送来丝丝沁凉。
  奢华的饭店,在今天被装饰得更为华丽,灯光闪耀,借大的厅堂里到处堆满鲜花跟贺礼,衣着华丽的人们穿梭其间,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只是,他们笑得愈开心,某人心里就愈不舒服。
  顶楼的婚礼准备室外,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着深黑色的夜行衣,俏脸上柳眉紧皱,神色凝重。她动作敏捷,避开众多岗哨,朝目标走去。
  无意间偷听到上官厉的那句话,她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决心反被动为主动,不再做个委屈的小可怜。说得也是,只差临门一脚,她说什么都不能在这时罢手。
  更重要的是,她压根儿不想认输。
  想娶别的女人?!哼,休想!
  她都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了,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饭店的最顶楼,宽阔的整个楼层,只有一间房间。毫无疑问,那对受人瞩目的新人,一定待在这里头。
  趁着守卫的人不注意,她卧地翻滚,动作流畅,用着从神偷那里学来的绝佳手法,无声的推开门,娇小的身子闪了进去。
  房内摆着无数鲜花,徐药儿独自坐在窗前,喝着微苦药茶,侧脸沉静恬美。她尚未换上白纱,仍穿着寻常的衣衫,长发散在肩上,缠着那条珊瑚红的发带。
  “上官小姐,晚安,找人吗?”徐药儿莞尔地一笑,举杯致意。
  柳眉一挑,眼睛眯得紧紧的。除了吃醋之外,上官媚可还没忘记,先前徐药儿的几句话,害得她粉臀儿遭到一顿痛打,疼了好几天呢!
  徐药儿微笑,缓慢站起身来。
  “你知道我是谁吧?”她开口询问,左手翻腕一抽,珊瑚色的发带陡然住前飞窜。
  上官媚神情一凛,直觉感到危险。她反应迅速,抽下发间银簪,以银鞭应敌。
  银鞭与红绳缠绕住,两人不言不语,衡量着对方的斤两。
  “我的第一印象没有错,你不是寻常女人。”徐药儿淡淡地说道,维持微笑,玉手轻抚着珊瑚色发带的尾端。
  令人惊讶的,珊瑚色发带的前端,突然昂首而立,吐出淡红色的蛇信,嘶嘶有声。
  上官媚甩手撤鞭,不敢再硬拚。她这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发带,而是一条珊瑚色的小蛇。这种珊瑚色的蛇极稀有,毒性很强,只要被咬上,肯定没命。
  第一印象?是说,从第一眼起,徐药儿就看出她并非本性驯良?
  “你早就看出来了?”上官媚偏着头。
  “你掩饰得很好,但是,我不是男人,眼睛并未被美貌所迷惑。”她上下打量着上官媚,露出微笑。“如果,你只是寻常的美女,那么我会杀了你;因为你的不凡,所以我饶你一命。”
  “我可不需要你施恩。”上官媚冷笑着。
  徐药儿不怒反笑。“那我更不能杀你了。主上喜欢不凡的女人,更喜欢骄傲的女人。”她收回珊瑚红的小蛇,那条蛇似有灵性,乖驯的缠上她的发。
  “你的主上,是‘秦’集团的人?”
  “别心急,你们终有一天会见面的。”徐药儿轻描淡写地说道,坐回椅子上。“我想,你今晚应该有其他事要忙吧?”她礼貌地问,伸手指向一条长廊。“从这里往前走,走道尽头的房间里,有你要找的人。”
  “你不想阻止我?”她狐疑地问,视线却已经瞟向那间房间。
  “我阻止不了你的。”徐药儿微笑,她性格恬淡似水,跟性烈如火的上官媚不同,可懒得事事争执。
  上官媚咬咬红唇,略略点头,闪身往长廊的尽头奔去。


  长廊的尽头,一片昏暗,不知为什么,这两旁的灯光全都熄灭了,愈是接近那间房间,四周就愈阴暗。
  门缓缓打开,满室的黑暗袭来,房内没半点光线。室内昏暗,上官媚摸黑爬了进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关上门。”低沉的命令,从黑暗中传来。
  咦,这情景有点似曾相识呢!
  脑子里火辣辣的回忆,让她的脸变得烫红。她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眼儿在黑暗中搜寻,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颜色蓝黑,静静地瞅着她。
  “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她鼓起勇气说道。
  沉默。
  半晌之后,直到她的心跳快因紧张而停止时,黑杰克才开口。“我说过,不想再见你。”
  “那又如何?我想见你。”她任性地说道,拒绝承认失败。
  “上官小姐,你也该玩够了。”他的声音好冷淡。
  “那不是玩!”她嘶声辩驳,努力想解释。
  眼里有热热的水气在打转,慢慢滑下粉颊。她不想表现出软弱,却无法停止哭泣。她的心里酸酸的、痛痛的,好难受、好难受。
  “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被上官家收养时,我哭了好几夜,怕你回来后,会找不到我。”眼泪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她像是听见自己的心也裂开了,在他的冷漠中破成碎片。
  “你只怪我爱恶作剧、怪我诡计多端,为什么不想想,我想你想了多久、想得多寂寞?”眼泪落得好急,她骄傲地抬起头,泪珠却仍不断滚落,没有停止。
  “你为什么不来?”她喃喃低语,首次在旁人面前示弱,哭得像个泪人儿。
  她已经爱了他二十年,他为什么还不懂?她只爱过他,所以不懂得爱情该是什么模样。别人看来荒谬的方法,全是要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你的恶作剧已经太过分了,恕我没有心力,再陪你一同胡闹。”是不是她听错了?冰冷的口吻里,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我没有胡闹。”她跺脚,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滴滴的落下,气他的死脑筋。“笨蛋!我爱你啊!”连说着爱的告白,她也还要骂人。
  黑暗中又没了声息,沉默再现。
  蓝黑色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他在看着她吗?
  “很抱歉。”抱歉什么?抱歉没有来接她、寻她,还是抱歉无法爱她?
  连这一句拒绝,他都说得好冷淡。
  她觉得好冷,心好痛、好痛,娇小的身躯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倒地。
  老天!这是噩梦,还是上天在惩罚她太过狂妄?她这辈子唯一爱上的男人,却对她的爱情不屑一顾。
  “我要娶的女人,在另一间房间里等着我。”黑杰克徐缓地说道。
  “不!我不会让你娶任何人。”上官媚喊叫道,双拳握得好紧。她不要他娶别人,她、不、要!
  上官媚转身冲回新娘准备室,咬紧牙根,已经下定决心,不论用任何方法,都要阻止这场婚礼。再说,她今晚前来,可是有万全的准备,非要把他跟徐药儿拆散。
  黑杰克是她的!
  她一个人的,谁都不许来跟她抢!
  门被推开,柔和的灯光流泄,屋内空无一人,徐药儿已经不见踪影,桌上还搁着一杯药草茶。
  没瞧见徐药儿的踪影,上官媚却看见丝绒垫子上,躺着一颗璀璨夺目、大得惊人的蓝色钻石项链。
  看见项链的瞬间,她全身冻住,如遭雷击。
  那条项链的主体是靛蓝色的钻石,外围嵌着十六颗白色钻石。特殊的幽蓝色,以及绝无仅有的设计,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希望之钻”,传说中受诅咒的蓝宝石,又称“恶魔的眼睛”,那颜色像极了他震怒时的双眸。她好几次逼着神偷去偷来,他却胆小,怕诅咒应验,抵死不从。
  我一查记得你的眼睛,深幽合蓝,像是“希望之钻”,一双最神似恶魔的眼睛。
  她曾经说过,好喜欢他的眼睛——
  黑杰克骗她!这个男人分明就爱她!
  “你说谎!”她夺起丝绒上的项链,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迅速转过身来,控诉地说道,粉颊上泪痕还未干。
  黑杰克缓慢踏出黑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高深莫测,非要看得很仔细,才能看出他眼中藏着深深的笑意。
  “有吗?”他回问,伸出拇指抹干她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柔,跟先前冷漠的态度不同。
  “你爱我。”她斩钉截铁,握紧蓝宝石。宝石冰冷,而她的心好热、好烫,希望开始回流,注入她的胸口。
  如果他爱的是不存在的柔弱安琪,为什么还要把上官媚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只听过她提起一次,就大费周章地把这东西弄来。
  “何以见得?”黑杰克挑起浓眉。
  “这条钻石项链是给我的。”她死命握住,说得斩钉截铁。就算是他否认,也不打算把项链还回去。
  “这是给我妻子的。”他淡淡地说道,对于她的话没有给予肯定答案,却也没否定。薄唇勾起,笑意缓缓漾开。
  意思是说,他承认她将会是他的妻子了?!
  上官媚欢呼一声,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像头无尾熊似的,抱得好紧、好紧,修长的双腿也不雅的缠在他腰上。
  “可恶!可恶可恶!你根本在骗我!”她又哭又笑,痛苦与哀伤瞬间消失,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从地狱爬上了天堂。
  好难想像,他爱不爱她,竟然对她那么重要。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却独独把心惦念在他身上。
  “你要弄我这么久,我当然必须挽回劣势。”他耸耸肩,总算松口承认,伸手揉乱她的发,这动作亲昵得让人心儿酥软。
  想起黑杰克先前难看的神色,她瑟缩了一下。
  “你很生气?”上官媚小声问。
  “气疯了。”他承认。
  “那为什么还要放出假消息,把我诱来?”她嘟起红唇,想到这些日子来的心痛,就气得好想打他。
  这个可恶的男人,竟让她哭了好几天。要不是看在爱他的分上,她非拿刀追杀他不可!
  “我背信在先,忘记先前的承诺。但是,你这么可恶,我不稍微惩罚你怎么行?”黑杰克挑起浓眉,低头望着她,提及她的诡计,眉宇间仍然稍有愠色。
  毫无疑问的,她可恶极了,整得他人仰马翻,还有欺骗他感情的嫌疑。只是,气极她的狡诈之余,他也一直忘不掉,她坐在餐桌旁,望着他进餐的模样。
  骄纵任性的上官媚,肯为他洗手做羹汤,专注着等待一声赞美。不论她是不是居心叵测、不论食物是不是难吃得像毒药,都让他心中满溢温暖。
  唉,爱上就爱上了,就算是爱上魔女,也必须承认事实。这小女子在他心里烙印得这么深,他想不认帐都不行。
  “你那可不叫稍微惩罚。”她咬着红唇,悬已久的心,总算落了地。但一想起这些日子来的辗转难眠,红唇又嘟起了。“你不是说,爱的是安琪?”她撇开小脸,还在生着闷气。
  “你以为,你真的完全瞒过了我?”他难得的露出微笑,一绺黑发落在蓝黑眸子前,让他看来格外危险。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取走我软鞭的人是你,对吧?你想整治东尼跟安森,所以把我引回来。”他抚摸着她的小脸,看着粉颊慢慢透出红晕。“你佯装无辜,私底下却积极得很,不断找机会诱惑我,不遗余力地清除阻碍。不但收买了里恩,骗倒我的属下们,连那两头獒犬,都被你收拾得服服贴贴。”
  “呃——你都知道了?”小诡计一桩桩、一件件地被点出来,她有些羞窘。
  “至少,我知道这捡来的失忆天使,其实狡诈得很。”他早看出娇柔模样下的狡诈性格,只是没料想到,她竟然就是上官媚。
  那天会震怒,有大半原因,其实是气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危险小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原来,她的真面目,早在那双蓝黑眸子下无所遁形。
  “我想看看,你会做到什么程度。”他的默不作声,不也把她诱上床了?实际上说起来,谁吃亏还算不清呢!
  “可恶!”她咬着唇,用力捶他的胸口。
  黑杰克全都看在眼里,却提都不提,甚至还在事实揭穿时,拿她最在意的事情来刺伤她,存心欺负她,让她难过。
  “不可恶,怎么配得上你?”黑杰克反问,勾起一边的嘴角,吻吻她嘟着的红唇。
  被骗倒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他吻她、抱她的滋味,又好得让她不想放弃。她窝在他怀里,皱着眉头,接受他的亲吻时,还在考虑要不要生气。
  “啊,小姐来了?可以穿礼服了吧?”里恩抱着白纱,踏进房间里,看见上官媚的时候,笑得眼睛弯弯的,没有半点诧异的模样。
  “你知道我会来?”她怀疑的眯起眼睛,轮流看着这对主仆。“好啊!原来这都是设计好了的。”因为爱情,她聪明的脑袋,这次反倒盲目得很,傻傻的跳进他的陷阱里。
  “你总要体恤主人,您先前把他骗得好惨,他的男性自尊需要重塑。”里恩小声说道,被赏了一记瞪视。“啊,别讨论了,快来穿礼服。”他连忙摊开礼服。
  “不穿,那又不是我的礼服。”她才不穿别人的结婚礼服呢!
  黑杰克却不予理会,直接把她拎到更衣室里,逼着她换衣服。
  里恩嘴角噙着笑,奔到外头去张罗了。虽然“洛尔斯”里,不少人对上官媚不满,但主人要娶新娘,可轮不到属下们开口,众人闭着嘴、苦着脸,接受上官媚即将成为当家主母的事实。
  不过话说回来,里恩可是半点都不担心。他深知上官媚的魅力,以她的聪明,大概不需要多少时间,照样能哄得那些人放下成见,为她出生入死。
  更衣室里,两人争执不下。
  “这衣服是为你设计的。”黑杰克说道。
  “真的吗?”她抱起白纱礼服,满心怀疑,却也乖乖地走进内室换上。
  丝绸轻软,剪裁简单却高贵,十分的贴身,就连花样都选择了她最偏好的,这件礼服的确是为她量身订做的。
  难不成那些荒唐的日夜里,他早把她全身的尺寸“摸熟”了?她走出内室,整理着裙摆,心里还有着好多问号。
  “转一圈。”他斜靠着墙,身躯挺拔,目光热烈。
  接触到他的视线,她的粉脸变得嫣红,依言在原地转了一圈,敏感的察觉,那双蓝黑色的眼睛,没放过她身子的每个细节。他的目光热烫,仿佛她并非穿着礼服,而是赤裸裸地任凭他欣赏——
  “你知道我的尺寸?”她拍拍热烫的粉颊,克服娇羞,看向黑杰克。
  “上官厉提供的。”他淡淡地宣布,嘴角笑意加深。
  她倒抽一口凉气。
  “他知道?!”声音类似尖叫。
  角落走出一男一女,女的是徐药儿,男的赫然是绝世集团的总裁。
  “是的,我知道。”上官厉气定神闲地承认,已经杵在一旁看了好久,不想错过妹妹吃瘪的好戏。
  这小女人太聪明、狡猾,生来就爱把旁人玩弄在股掌间,连亲人也不放过。难得她也会有今天,错过这场好戏,要想再见到她为情所困、为爱落泪的难过模样,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帮着外人来骗我!”她指控着说道,气得直跺脚,几乎想拿起捧花扔他。
  “养妹不教,兄之过。有人能够教训你,我自然乐意帮忙。”上官厉挑起眉头,淡漠的接受指责,完全不痛不痒。“况且,你不也曾经帮着小欢来骗我?一人一次,以后就各不相欠了。”
  呃,这倒也是,是她作弄人在先,实在没有资格责备上官厉。再说,她这会儿心情极佳,也懒得再追究了。
  “那你们的婚约怎么办?”她看向徐药儿,心里的疙瘩还没除掉。
  黑杰克说得轻描淡写。“解除了,徐药儿只是帮着我演了一场戏。”爱上这么个小魔女,他还能娶别人吗?
  “‘秦’集团没有异议?”
  “黑杰克是主上看中的男人,主上提议联婚。而他愿意订下婚约,都是为了组织。现在,我为你解除婚约,等于同时卖了个面子给‘洛尔斯’跟‘绝世’,主上不会反对的。”徐药儿仔细解释,纤细的十指握在胸前。
  上官媚松了一口气,总算展露笑容。“我该亲自去道谢才对。”
  “放心,会有机会的。”徐药儿点头,投以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才从容转身离开。
  徐药儿的脚步声还没远去,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奔了来,伴随着喘息声,似乎很紧张。
  “主人!楼下——楼下有人攻上来了——”里恩喘个不停,惊魂未定,一发现状况就赶来通风报信。
  “哪方的人马?”黑杰克眯起双眼,神态冷戾。哪些不知死活的人,竟敢来他的婚宴撒野?
  “呃——”里恩擦擦冷汗,看”眼上官媚。“是“绝世”的人。”
  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你又下了什么命令?”黑杰克皱起眉头。
  “我才没有!”她否认。
  黑杰克打开监视系统,庞大的萤幕上,立刻出现大厅的情形。在偌大的华丽厅堂上,一群男人如鬼煞,穷凶种恶的、杀气腾腾地走来。遇见服务生就踹服务生,遇见经理就踹经理,每一张脸都是她熟悉的,却全因怒气而严重扭曲。
  “‘绝世’的人们,看来都很激动。”里恩下了结论。
  “上官媚!”愤怒的吼叫传遍大厅,隔着监视系统,也能感受到那震撼的声量。
  “把她交出来!”一个男人抓起无辜的服务生猛摇,狂声吼叫。
  黑杰克挑起眉头。
  “来救你的?”
  “呃,我看未必。”她注视萤幕,很小声地回答。
  瞧这些男人们脸色铁青,气得“皮皮挫”的模样,她长年欺骗众人,哄得他们出生入死,为她铺路,拐上黑杰克的事情,肯定已经曝光了。他们现在赶来,不是怀疑她身陷险境,想来救她,而是急着想杀了她泄愤!
  “你们还是先离开,让他们冷静一段时间。”上官厉客观地说道,不想同时参加妹妹的婚礼与丧礼。
  “好,我在顶楼准备了直升机,我跟黑杰克先走。”为求保住小命,她急着想落跑。
  “怎么会有直升机?!”黑杰克问。
  “准备绑架你用的。”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如果我真的准备娶徐药儿,你就要绑架我?”他挑眉。
  “当然。”她用力点头,压根儿没打算让他娶别人。
  现场三个男人同时皱眉,见识到这女人最可怕的一面。
  “交给你了。”上官厉语重心长地说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放下一个多年重担。
  黑杰克扫了上官媚一眼,淡淡地点头,接过这美丽却危险的负荷。
  “我知道。”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娶了这个女人,只怕要众叛亲离,一辈子陪着她被人追杀。
  “不要闲话家常,那些人快攻上来了。”上官媚扯着黑杰克,急着想离开。她从没想过,会有被自己部下追杀的一天。“老哥,交给你,我们先走了。”她匆促交代,先行拉了心爱的男人逃走,把亲哥哥弃之不顾。
  两人来到顶楼的停机坪,已经听见身后的怒吼声逼近。看来,上官厉不是能力不足,就是没有很努力阻挡。
  开玩笑,她还没度蜜月,可还不想死呢!
  “会开直升机吗?”她焦急地看着黑杰克。
  他看了她一眼,缓慢点头。
  “那就成了。”她身手敏捷,在狂风中奔到门边,对着驾驶座上的小男孩呼喊。
  “喂,小鬼头,你老爸找你。”
  “老爸找我?”杜定睿回过头来,一脸错愕。他手里还拿着操作说明书,正在努力研究。
  “是啊!连你的那小冤家都带来了,正在大楼里头呢!”上官媚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情况紧急,实在不能多带个孩子在身边,况且他们是去度蜜月,总不好在小孩子面前演出限制级画面吧?
  “找我做什么?”杜定睿爬下直升机,往楼梯口走去,才走没两步,他赫然发现直升机已经起飞了。“啊!怎么——啊——”门被用力撞开,他小小的身躯往外飞去。几个大男人冲上顶楼,愤怒的寻找。其中一个身手矫健,低身飞窜,在杜定睿摔倒前,伸手将他捞起。
  杜定睿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进杜鹰扬阴鸷的眼睛里。“呃,老爸,你找我?”他问道。
  杜鹰扬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媚要我来帮她开直升机。”他望着离地的直升机,搔了搔头。“不过,看来,她又找到驾驶了。”
  顶楼上群聚着众多男人,对着直升机挥舞拳头,咒骂不休。
  “回来!给我回来。”
  “上、官、媚!我非杀了你不可!”
  “你要命的话,就不要回来!”有人在怒吼。
  “滚!把她带走!带走!”
  纤细的身影探出直升机,对他们挥挥手,漂亮的小脸笑得好开心。
  “我去度蜜月了,你们别太想我。”她对着怒吼的部下们抛飞吻,扔下捧花,粉红色的玫瑰一瓣瓣的落下,飘落在男人们狂怒的脸上。
  咆哮声不绝于耳,伴随她的娇笑,直升机却已经在月色中渐行渐远。
  “别激怒他们,玩火者终将自焚。”黑杰克挑起浓眉,提醒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女人,别把大伙儿都惹恼了,免得度蜜月回来后,落得无家可归。
  “为了你,就算遭受火焚,我也愿意。”她低语着,纤细的十指在他脸庞上滑动,干扰黑杰克驾驶。
  娇小的身子凑上前来,趴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硬是要跟他一块儿挤在驾驶座上,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长久的追求终于有了结果,她得到了心爱的男人,完成了他们二十年前的诺言。
  她嘟起红唇,摩擦着他的薄唇,挑逗着他,非要他吻她。
  “你还没吻新娘。”她轻声说道,吐气如兰。
  “下了直升机再吻你。”他企图把注意力维持在驾驶上,而她娇嫩的身子,却不停在他大腿上磨蹭,摩擦着他逐渐被唤醒的欲望。
  “吻我。”她任性的要求,不肯放弃,用他教导的方式,轻轻啃着他的唇,知道他最无法忍受这样的挑逗——
  黑杰克低吼一声,放弃挣扎,灵活的舌喂入她的口中,跟她柔嫩的舌儿纠缠,吻得格外激烈。
  窗外夜色盈盈,直升机内的人儿相拥,直到天边。
  在他炙热的吻下,红唇弯成心满意足的微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