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26

云檀: 天才宝宝:总统爹地伤不起 81-100

☆81.     你的爱情很廉价

    季如枫紧紧的凝视着沈千寻,许久,目光变幻着:“这次的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但是我不希望这样的行动还有第二次。”
    “是。”几人一致开口,总统给了台阶,他们自然顺着下去就没事了。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改天我会另外设宴款待几位。”季如枫淡漠的一句话等于是间接下了逐客令。
    “是。”几人会意准备转身离去。
    “千寻,你留下。”毫无温度的话语在几人身后清冽的响起。
    沈千寻回头看向他,水晶灯光下,季如枫一套讲究的黑色西装,衬托着伟岸修长的身形,无形间散发着深沉淡郁的气息。
    简钰三人担忧的看了一眼沈千寻,接触到她安抚的笑容时,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面,司徒玄霜拍拍胸脯,惊心未散:“太可怕了,总统先生刚才那是发火了吗?”
    “好像是吧!”上官凌看着紧闭的红木雕花门,有些心不在焉。
    司徒浑身一阵哆嗦:“我的妈妈啊!情绪藏得这么深,只是阴嗖嗖的说话就让我感到身体打颤,这要是发起火来,那还得了。”
    简钰忍不住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有人指桑骂槐的本事竟然可以抵达登峰造极的程度,不佩服都不行。”
    司徒怒声道:“你们一个个老谋深算,早就看出来总统先生是质问老大的,可却没有一个人提醒我一下,害得我丢人丢大了。”
    简钰嗤笑道:“你空有两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怎么就没有注意到总统先生说话的时候看似是对我们几人说的,但是目光却始终都盯着老大,傻子都看出来了,就你一人好像火烧屁股一样,在一旁解释聒噪个不停。”
    司徒不自然的清了清嗓音:“怪只怪我太单纯了。”
    简钰冷笑:“是啊!世上单纯的人都死光了。”
    在司徒发火前,上官凌忽然感慨道:“千寻怕是日子难熬了。”
    她如今有伤,但愿总统的怒气不会太大才好。
    上官凌的话让简钰和司徒都沉默下来,司徒叹道:“我现在忽然很同情老大,总统先生看着什么都好,有钱、有权、有貌、有身材、有地位,可惜话里藏话,腹黑到了极致,只是站在他面前就觉得天上乌云翻滚,真的不知道老大这几个月是怎么挺过来的。”
    简钰一时间也是心事重重起来……
    总统办公室内,气氛深凝冷肃,有一种泰山压于顶的狂暴正在一点点的汇聚蒸发,只待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瓢泼大雨便会漫天齐下。
    季如枫看着沈千寻,冷静自持的表情如斯,但是那道眼神却变得莫测难解:“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千寻心思一动,低笑,越发显得高深莫测:“有。”
    季如枫双眸微睨,剑眉上挑,一脸玩味的笑容:“好,你说。”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也只有沈千寻能够做的出来了。
    沈千寻沉默了一秒,这才开口说道:“我们身为特种兵,是国家在战场上的杀手锏,在必要时刻力挽狂澜,甚至是为国捐躯。从我们成为特种兵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有死的觉悟。可是有谁知道,我们的任务是非常的艰难的,甚至是无法想象的恐怖。最初几年,我们立了功无人知,救了人无人晓,甚至牺牲了也没有任何荣誉。默默无闻的为国奉献,不求回报。Jon说,这才是真正的特种兵,而不是那些锦旗挂满荣誉室,时常把悠久的战斗历史拿来显摆,人尽皆知的部队。特种兵要耐得住寂寞,我们时刻与枪支、算计、暗杀、绑架、营救为伍,后来我们的事迹被曝光,有了名气,更重要的是战功显赫,我们九位雇佣兵受命于jon,可能在你眼中我们只是一群为了钱不惜出卖一切的私利之辈,但是在我们彼此的心目中,都早已将对方当成是自己的亲人。试问亲人被人杀害,我报仇雪恨,何错之有?你有你政治上的考量,可我只是一介俗民,我只想用我自己的办法将此事了结,此事是我求jon帮忙的,与他无关,还请你不要苛责于他。”
    季如枫的眼睛是迷醉而寒冷的,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要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是需要向你说明的。”沈千寻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凝。
    季如枫脸色冰冷,自嘲的笑道:“身为我的妻子,你谎称前往希腊采风,却在阿富汗策划了这么一出惊天大地的袭击事件,难道我没有权利事先被你知会一声吗?”
    沈千寻一怔,一时间没有说话,嘴角却扬起一抹讥嘲的笑意。
    妻子?是啊!如果不是他提醒,她真的快忘了自己是他的妻子,可是夫妻之间有这么生硬疏离的相处之道吗?
    她忘了,他们不是寻常人,所以不走寻常路,他们是异类!
    面对沈千寻眼中的光芒,徒然令人觉得眩晕刺目,季如枫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但是眼中深沉的冷意却半点未减,“沈千寻,是我一直以来都太惯着你,所以才让你变得如此无法无天吗?”
    回应季如枫的是她面无表情的回答:“季如枫,我们能不吵吗?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我向你道歉。”
    如果道歉能够让眼前这位爷息怒的话,就算让她说上一晚上又有何妨呢?
    她真的厌倦和人争吵的日子了。
    他被她话语中的敷衍态度刺激的怒气横生:“沈千寻,这就是你爱人的姿态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对所爱人的态度就是这种吗?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沈千寻浑身一震,她的目光如刀,脸色沉寂,但却复杂不已,终是轻声呢喃道:“季如枫,我爱你这句话,我收回了,就当是我不懂事,说了什么笑话,你听听笑笑就完事了,不要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爱情固然重要,但是却不足以让她迷失自我,她通过这几个月的探索感悟,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感情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得之她幸,失之她命。
    季如枫听了她的话,眉头下意识的微皱,冷声道:“你的爱情就这么廉价吗?”
    沈千寻睫毛颤动了一下,抬头看去,当她看到季如枫冷漠的视线时,仅是笑了笑,眼神却是冷冽而淡漠。
    “我有点累,先回去了。”心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虽然疼痛,却无力挣扎。
    季如枫正在气头上,尤其见沈千寻态度冷漠而嚣张,怒气上涌,蓦然迈开脚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沈千寻越是反抗,季如枫就抱得越是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千寻腹部因为他的紧密拥抱受压传来一阵刺痛,压抑心慌,声音放软:“季如枫,我们有什么事明天坐下来好好谈,好吗?”
    沈千寻的声音虚弱无力,最重要的是感觉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但她只能忍受着季如枫恶意的禁锢,此刻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似是察觉出了她异常的脸色,沉默片刻,蓦然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可能是太累了。”她手抵在他的胸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对于沈千寻来说,季如枫的目光太过于锐利,有时候只是身处他的目光之下,就会让她变得无所遁形。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逝过,两人相互凝望良久,季如枫的眉终于不能自抑地微微一拧,他目光一凛,快速的掀起沈千寻的衣服,只见腹部雪白肌肤处,束缚着好几圈白纱,只是腹部周围的纱布已经被一圈血迹晕染,红与白,看起来诡异而刺目。
    季如枫脸色沉凝,熊熊的烈火瞬间燃起了他的怒气,恨不得亲手掐死面前的女人。
    他脸色阴沉莫测,皱起眉,语气冰冷的说道:“你受伤了。”话语强势,好像沈千寻只要敢摇头否认,季如枫就会在下一瞬间出手掐死她。
    “不碍事。”其实真的还好,这点伤跟以往的重伤相比已然属于是轻伤了。
    “文隽,到总统套房来一趟。”季如枫没有理她,直接打电话叫自己的私人医生薛文隽过来。
    “这是枪伤,不合适吧!”沈千寻迟疑的看着他,总统的私人医生自然医术高超,但是如今她枪伤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总统府的专用医生向来口风很紧,就算你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季如枫言罢,顿了顿,眉一挑,厉芒掠眸而过,“还是说,为了要替你保密,我任由你死在这总统府里面吗?”
    沈千寻一时气结,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终于淡定了。
    没事,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她抵抗力强,能承受得住......


☆82.     突如其来的心软

    沈千寻坚强,可是有时候却很脆弱。
    沈千寻冷漠,可是有时候却很温和。
    沈千寻无情,可是有时候却很善良。
    沈千寻孤傲,可是有时候却很天真。
    季如枫站在书房前的落地窗前,花园里她正示意佣人把圣诞树搬进来。
    受了枪伤,还不注意休息,她看似懒惰,实则好像随时都充满着精力。
    季如枫居高临下,冷脸看着下方的她,忽然发现沈千寻在他冷遇她的这段时间里变得更加沉静了,大有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式,淡漠的令人难以亲近。
    他又习惯性的皱起了眉,他不知道心内涌起的怒气和复杂是因为什么。
    是他迫她放弃爱他的,可是他发现他原本想要的宁静并没有回来,相反的有无尽的新麻烦一件紧跟着一件接踵而来。
    他们的相处开始变得生疏而淡漠,就连夫妻之间的夜生活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没有爱情的沈千寻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热情。
    他尽管对这个妻子没有太多异样的感觉,但是不可否认,他从某一程度上来讲是迷恋她身体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身体是这么的跟他相契合。
    薛文隽今天凌晨给她上药的时候,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沈千寻眉目低敛,长长地睫毛因为薛文隽擦药的动作微微颤动着,她表情淡漠,但是双手却紧紧的捏着沙发的周边棱角,身体微不可闻的颤抖着。
    原来她也会疼。季如枫因为这个念头自嘲的笑了笑。
    沈千寻不过只有二十三岁,十七岁的时候怀了随意,后来辛辛苦苦带大他,心酸之处可想而知,只是她性格孤傲,并不轻易愿意把自己的苦处诉说给别人去听。
    凌晨的时候,文隽在他的授意下偷偷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熟睡的时候,少了白日的淡漠,疲惫而安宁。
    他看着她的睡颜,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值得他更好的对待。
    她在封闭的军事基地成长,接触的人中虽有男性,但是在她眼中只怕那些男人只是同性亲人,没有男女观念。没有人教会她什么是爱,她爱他有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是她丈夫。
    张峻宁追求她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爱情在她身体里面燃烧,可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她只能选择爱他这个丈夫。
    季如枫觉得,尽管他并不爱她,但是如果她想爱,那便爱吧!比起现在的疏离和淡漠,他更希望一切能够回到原点。
    或许圣诞过后,他该跟她坐下来好好的谈谈,都是成年人,早已过了热血沸腾的年代,有什么事情是坐下来谈不了的呢?
    中午两人一起坐下来沉默的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季如枫便和夏总理一行人慰问已经退居二线的国家要员。
    沈千寻在总统府一楼正厅放置了一棵圣诞树,然后吩咐斯菲特和何熙帮忙,分别往叶莹和季雨霖的套房内放了一棵,她和季如枫所居住的套房内放置一棵。
    忙碌了一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候,因为季如枫还没有回来,她便和总统府的众多工作人员一起前往总统花园停机场接机。
    季随意看到沈千寻很高兴,不似之前因为沈千寻没有办法去瑞士那般脸色难看,看得出来这趟瑞士之行让他玩的很开心。
    季雨霖和随意之间的爷孙情,好像也因这次旅游更加紧密起来。
    因为季雨霖一直牵着随意的手,随意没有办法上前拥抱沈千寻,但是却连续送给了她好几个飞吻。
    叶莹看到,不由拉着沈千寻的手,轻轻笑道:“早知如此,这一趟瑞士之行,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您怎么会这么说?”沈千寻吃了一惊,季随意不会在那边出什么乱子了吧?
    叶莹安抚道:“别乱想,你是不知道,爷孙俩一天到晚都腻在一起,连我都插不进去,看得我好生羡慕。”
    沈千寻心里一松,忍不住失笑,敢情她这个婆婆是吃醋了。
    叶莹和她边走边交谈。
    “在希腊玩的开心吗?”
    “开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沈千寻陪几人谈了一会儿话,事实上,她说的并不多,大都是季随意在讲,而她只是淡淡的听着。
    随意讲了瑞士的古堡、小镇、湖泊、雪山、葡萄酒庄园、巧克力、村庄……
    沈千寻很少见随意有这么兴奋激动地时候,因为他高兴而高兴的同时,心里竟有些酸楚。
    忽然觉得这些年来很对不起这个儿子,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手上一阵温暖,她回头看去,竟是叶莹温和的看着她,沈千寻觉得双眸有些涨,她想起母亲,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也是和叶莹一样吧!
    对叶莹回以感激一笑,如果说她嫁进总统府有什么收获的话,那么叶莹就是她最大的感动。
    最后还是沈千寻看季雨霖有些困意,这才给随意使了眼色,一起站起来说要回去。
    季雨霖有些不舍,随意亲了亲季雨霖的脸颊,开口说道:“爷爷,我明天再来看您和奶奶,您虽然身强力壮,但是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要好好休息啊!”
    一句话逗得季雨霖眉开眼笑,沈千寻倒是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要落一地了。
    季随意哄完季雨霖,当然没有漏掉叶莹,劝叶莹好好睡个美容觉,亲了又亲,这才拉着沈千寻的手跟他们挥手再见。
    沈千寻觉得又不是要生离死别,都在一个楼层,虽说东拐西拐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但是这阵势也太煽情了。
    两人回到家里,何熙已经把随意的行李拿到了他的房间,他又迫不及待的拉着沈千寻的手要给她看自己的旅游成果。
    随意并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反倒是拍了厚厚一沓子的照片。
    里面是瑞士的特色建筑,有各个角度的图片。
    随意认真的看着她:“妈妈,这次去了瑞士,我忽然发现我对建筑很感兴趣,我已经跟爷爷说好了,我在学科里面再辅修一门建筑设计,您觉得怎么样呢?”
    她将他的期待尽收眼底,想了想,说道:“你喜欢就好,只是会不会太吃力了?”
    随意利落的摇头:“不会。”
    沈千寻笑了:“难得有你喜欢的东西,既然你爷爷已经答应你了,我自然不会反对。”
    “妈妈,你太好了!”季随意一时高兴,猛的扑到沈千寻的怀中,沈千寻下意识的想要闪避,可还是被随意扑到了床上,被他小小的身体压住伤口,她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想让随意看出异常,她忍着痛,拍拍他的背,笑道:“赶紧起来,太重了。”
    随意见沈千寻似是被他撞疼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才连忙坐起身来。
    初时的激动和兴奋似乎渐渐散去,他不知道想要跟沈千寻说些什么,眉头微皱,显得有些犹豫。
    沈千寻也不催他,只是帮他把衣服拿出来,然后走到更衣室的衣柜前一一挂好。
    随意也跟着走了进来,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想来想去,还是问道:“妈妈,你根本就没有去希腊,对不对?”
    “嗯。”她儿子是何许人也,根本就瞒不住,索性承认好了。
    “希腊之行是借口吗?”
    “嗯。”
    “阿富汗境内发生重大恐怖袭击案,是你和简钰叔叔他们做的,对不对?”
    “嗯。”
    “爸爸知道了吗?”
    “嗯。”
    随意叹道:“爷爷我们看到报道,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想爷爷一定怀疑此事是爸爸派特种兵干的。”
    沈千寻讶声道:“你爷爷很生气吗?”
    “我不太确定,不过我想爸爸今晚上回来,他会先找爸爸问话。”
    沈千寻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妈妈,你已经把心情都整理好了吗?”再见妈妈,感觉她已经走出了阴霾,他既喜既忧。
    “好了。”她摸了摸随意的短发,眼中有柔和的光芒。
    “以后还会再难过吗?”随意不得不想,难道妈妈真的要放弃爸爸了吗?
    “我不知道。”她看着他:“不过我知道有一句话,我现在想要对你说。”
    “什么话?”
    沈千寻认真的说道:“谢谢你,儿子。”
    “哎呦,我们母子之间还用说这个吗?弄得人家都有些害羞了。”被沈千寻道谢,季随意不自然的笑了笑,翘着兰花指,一副小女孩羞涩的表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千寻心理承受能力强,除了想要戳瞎眼睛之外,依然面不改色:“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科比,这声谢谢,不只是我想要对你说,还有简钰、司徒、上官他们三个,也想要亲口对你说出来。”
    “妈妈,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雪生叔叔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跟他们的感情不下于您。”季随意恢复认真,顿了顿,问道:“妈妈,我是您的骄傲吗?”
    她轻笑:“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当初生下你。”
    “妈妈,我季随意这辈子能够成为您的儿子,是我的荣幸。”他抱着她,眼睛微红。
    “还能再煽情一点吗?”
    “先忍着吧!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不过说实话我都快要吐出来了。”
    于是季随意的话成功的把沈千寻刚刚冒出心头的感动给一脚踢了回去。
    白瞎了她的感情,幸亏她收放自如,要不然那才是丢人丢大了……


☆83.     总统最近有点怪

    季如枫回来的时候,沈千寻和随意正在装扮圣诞树。
    松杉树上面悬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礼物和纸花,还点燃着圣诞蜡烛。
    随意仰着脸望着沈千寻,她的手里拿着一颗星星,想要放在树的顶上。
    因为身高的原因,踮起脚尖有些吃力。
    何熙等人在一旁只是看着,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可能事先沈千寻想要亲手完成,所以都不敢上前搅了母子俩的兴致。
    沈千寻手中的星星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指夺走,紧接着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发顶,气息轻拂额头,带来一阵沁人心扉的痒。
    熟悉的干净气息,那是季如枫的味道。
    她没有回头,而是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手臂看向树顶,他轻而易举的便将星星放在了树顶,不费吹灰之力。
    她心里暗叹,女人和男人身高悬殊方面果真是不公平。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所以她几乎是被他圈在了怀中,余光中看到季随意捂着嘴偷乐,还有何熙等人低头不好意思回避的目光时,她微不可闻的向旁侧了侧身子,抬头看他,竟然发现季如枫一向冷冽的眸光变得极其柔和,似要把人都沉溺在其中。
    待她想要看的真切一些时,季如枫已经将手从她腰畔撤离,对着随意温暖一笑,随意立刻扑进季如枫的怀抱中。
    季随意想要对人倾诉的欲望似是找到了宣泄口,起初跟沈千寻讲述的瑞士趣闻又逐一的对季如枫复述了一遍。
    从吃饭前一直讲到吃饭后,季如枫只是含笑听着,偶尔会开口提醒他把嘴里的饭吃完再说。
    沈千寻真的很佩服儿子的啰嗦功夫,越听越觉得丢人。季随意就像一个劳改犯一样,突然从牢里出来,好像对什么事物都很新奇一样。不知道季如枫会不会也有跟她一样的感觉:心酸。
    应该不会吧!心酸的是她,季如枫只怕会觉得是她以前太虐待他的宝贝儿子了。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季随意围绕着冰川公园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眼看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沈千寻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随意,你该睡觉了。”沈千寻尤其加重“该”这个词汇,随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亲了亲季如枫,回到房间,就一脸不高兴的坐在床上,瞪着沈千寻,咬牙哼道:“我很纠结。”
    她环胸看着他:“纠结什么?”
    “人生在世,我常常都在纠结之中,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情来说……”
    “打断,我没兴趣,你的嘴巴该歇歇了。你今天就像一个进入更年期,喋喋不休的老太婆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以前有多虐待你呢!”
    随意挑眉,提醒她:“事实上,这辈子除了A国,我就去过越南,对了,还有刚刚回来的瑞士。”
    “季随意,Please close your mouth,ok?”沈千寻皱起了眉,有些不高兴了。
    一般沈千寻英文蹦出来的时候,通常都代表她心情很差。
    季随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跟她一般见识,虽然妥协,但是还是忍不住挑衅道:“好吧!我可以拿起电话跟简钰叔叔说吗?”
    “你可以说上一夜,祝你和简钰聊得开心。”沈千寻一副随他便的神情,转身走了出去。
    季随意气的拿起电话果真打给了简钰。
    后来听说那天晚上随意向简钰申诉沈千寻的种种恶行,简钰足足听了大半夜,最后实在是支撑不了睡意,在随意的诉苦声中噩梦连连的入睡了……
    当然这是后话!
    沈千寻以为季如枫已经回书房去了,所以当她看到季如枫坐在沙发上闭目小憩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终是走了过去。
    想来他已经打发何熙他们离去,客厅里除了季如枫,便只有她。
    季如枫向来浅眠,沈千寻虽然脚步轻盈,走在地毯上没有声息,但是当他闻到她身上惯常使用的薰衣草沐浴乳香味时,还是睁开了双眸。
    往常宛若猛狮般的冷冽眼睛因为疲惫的关系此刻半敛着,尽管如此里面闪烁的精光依然不容人小觑。
    季如枫问:“随意睡了吗?”
    “嗯。”沈千寻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第一次和家人出去旅游,难免兴奋了一些,过几天也就好了,你多担待一些。”
    他目不转睛的锁视着沈千寻,眼神清澈如星:“为什么这么客气?”
    沈千寻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季如枫是什么意思。
    “随意也是我的儿子,不是吗?和他分享旅途中的喜悦,也是身为父亲的义务之一,所以不用对我感到抱歉。”季如枫的嗓音略有沙哑,却依然平静,不显一丝一毫的情绪,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声音毫无波澜。
    沈千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季如枫了,事实上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
    顿了顿,季如枫随口又说了一句:“既然他喜欢,以后我们抽时间再带他出国好了。”
    沈千寻怔了一下,浅浅、淡淡的笑融开:“到时候要看爸妈的安排。”
    他说的倒轻巧,下一次若是旅游的话,怕是要等到暑假了。
    季如枫眸光一沉,俊美的脸颊滑过一丝暗色,冷笑道:“为什么要看他们的安排,我们一家三口去哪里旅游,难道还需要别人的同意吗?”
    一家三口?
    “你的意思是我、随意还有……你?”沈千寻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季如枫薄唇轻勾,眼光冷而亮,嘴角的笑意加深,混合着种种情绪,变得不可捉摸。
    沈千寻等着他的回答,他就偏偏不说,但是神情间的懈怠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千寻觉得季如枫一定是受刺激,几个月以来他还不曾这么温和的对她说过话,当真是不习惯的很。
    她懒得深究,改口问道:“爸爸找过你了吗?”
    “嗯。”季如枫原本不想跟她多说什么的,但是想了想,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他怀疑阿富汗的恐怖袭击活动是我授意特种兵暗中进行的。”
    沈千寻目光清澈,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隔久,才问道,“你怎么说?”
    “实话实话。”
    沈千寻皱眉:“你说了实话?”
    季如枫对她的怒气不以为然,眉目低敛,看不出情绪的问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做贼心虚了?”
    “季如枫,我是跟你说认真的。”都到这份上了,他竟然还不忘趁机讥嘲她,真是可气。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吗?”季如枫轻轻笑了起来,嘴角却是冷嘲:“我根本就没有派人去阿富汗,这是事实吧!”
    沈千寻闻言,微愣:“你说的只是这些?”
    “要不然我还应该说什么呢?”季如枫站起身来,看着脸色尴尬复杂的她,意味不明的笑笑,转身朝书房走去。
    “谢谢。”沈千寻觉得还是应该向季如枫道声谢的,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给季雨霖,总归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季如枫止步,没有回首,冷漠语调逸出,“不回房间休息吗?”
    这一次,沈千寻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一直到入睡都没有想明白,季如枫那句话究竟是关心她呢?还是讥嘲她大半夜站在客厅里装神弄鬼呢?
    沈千寻想着,自己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笑的腹部一阵浅浅的疼。
    季如枫无情,是对所有人无情,是天生性情凉薄所致。
    如果说在季如枫身上有什么是让她感动的话,那就是他的责任心了。
    嫁给他,她必须要有的认知就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不在,但是当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必须要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忽然想起一句话: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
    追寻爱情,然后发现,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陷入睡眠前的那一刻,沈千寻告诉自己,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只要对他不要有太多的要求和期盼,那她的日子照样可以过的多姿多彩……
    过完圣诞,紧接着就是和季如枫一起参加国宴,入目的景象到处皆是一派金碧辉煌,地毯无边无际,大人在沙发上坐着,小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鱼翅被做成黄汤样……
    所幸季如枫一般都是带着沈千寻走走过场,可能是知道她有伤在身,所以凡事有他有意无意的顶着,她倒没有出多大的岔子。
    只是国宴后,沈千寻就遇到一件尴尬的事情,按照规矩,她和季如枫还有随意要一起回沈家探望沈傲天。
    叶莹和季雨霖在一旁,她不好推辞,回到家里,她正在犹豫该怎么向季如枫开口,就听季如枫对她说道:“回沈家探亲是规矩,拜访你爸爸是一回事,我顺便还要探望一下陆先生。”
    沈千寻讶声道:“他……陆子吟怎么了?”
    “陆氏集团和国家联合筹备新厂,他可能工作过度劳累,再加上日常饮食不规律,两个星期前胃出血住院,现在应该出院回到沈家了吧!”
    心口处似是被人刺了一刀,沈千寻的脸色有些白……


☆84.     妈妈不喜欢吃胡萝卜

    回到沈家,佣人显得恭敬而不安,毕竟季如枫的身份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会让人觉得紧张。
    沈傲天看起来很高兴,和季如枫寒暄问候的时候,眼睛几次看向沈千寻,里面竟露出感激之色。
    陆琳的脸色不太好,沈千寻淡淡的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季随意,母子俩相视一笑,倒似沉陷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外界种种都不足以撼动她心肠半分。
    季如枫浅淡开口:“陆先生在家吗?”
    “子吟正在房间里打点滴,原本要下来的,被我拦着了。”沈傲天说着,似是不经意的瞟了沈千寻一眼。
    “我和千寻去看看他。”季如枫发话了,沈傲天只能在前面带头,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上了二楼。
    沈千寻上了楼,没有想到沈傲天带着众人去了她原来住的卧室。
    二楼第五间房,她曾在那里住了长达十六年,不至于记忆混乱,连自己的卧室都忘记了。
    她看着季如枫和随意进了卧室,步伐放慢,斜倚在门边,微蹙眉,斜睨了一眼身后紧随而至的陆琳。
    “六年前你离家出走,子吟就搬了进来,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
    “你错了,当年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沈司令扫地出门。”
    沈千寻说着,开始朝楼梯的方向走去,陆琳拉住她的手臂,皱眉:“你去哪儿?”
    沈千寻淡淡的看着陆琳的手指,陆琳察觉到松开,脸色仍然很难看。
    沈千寻说:“你让我进自己的卧室,去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物是人非吗?那里面装满了我和我母亲的记忆,你就不担心我进去后像个疯子一样对你破口大骂吗?”
    “沈千寻,你现在离开这里,你让总统先生怎么想?如果让总统先生知道你和你的舅舅曾经有过一段情,你该怎么向总统府的人交代?”
    舅舅?
    沈千寻忽然低低的笑了。
    “怎么了?”伴随着低沉醇厚的声音,季如枫的手自然的放在了她的腰畔。
    “没事,刚才听陆小姐讲了一个笑话,没能忍住。”沈千寻不去看陆琳铁青的脸色,改口问季如枫:“你怎么出来了?”
    “进去吧!”季如枫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两人一眼,拍了拍沈千寻的肩膀。
    沈千寻和季如枫一前一后进去的时候,陆子吟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抬头向她看了一眼,但是仅仅是一秒,就将视线移向了季如枫。
    陆子吟笑的疏离:“本来我该下楼迎接您的,如今反倒是您上来探望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季如枫笑的礼貌:“政府和陆氏一起投资办厂,你如今生病,我代表国家前来慰问你,也是应该的。其实早就该来了,只是年节的时候事情很多,这才拖到现在,心里该过意不去的那人是我才对。”
    “都是一家人,我们就不要客气说话了。”沈傲天出来打圆场,说道:“总统先生,中午能否留下来吃顿便饭?”
    沈傲天话落,除了季如枫和陆子吟,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移向沈千寻。
    沈千寻有些不高兴了,看她做什么?她脸上今天有花吗?
    她将目光移到一旁,就听季如枫笑道:“也好,饭后我正好还有事情要向您请教。”
    沈千寻没有吭声,今天过来沈家,她就知道这顿午饭是跑不掉了。
    离开陆子吟房间没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说实话沈千寻有点食不知味。
    饭桌上丈夫和前男友齐聚一堂,她如果还能吃得欢天喜地,尝出美味精髓,那就是神人一个了。
    好在沈家历来规矩很严,饭桌上不许有声音,米粒不能掉,吃饭的时候更是不能发出声响,这点倒是跟季如枫的习惯一模一样。
    菜色都是沈千寻以前爱吃的,她唇瓣扯了扯,只是沉默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倒没有怎么夹菜。
    季如枫注意到,竟然纡尊降贵的给她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
    她诧异的抬头看他,他双眸深邃,挑了挑眉,仍是如常的平静无波,但却开口说道:“尝尝看,沈家的厨师手艺不错。”
    这要是在以前,沈千寻一定会受宠若惊,但是现在场合不对啊!
    她低头应了一声,沉默的扒着碗里的饭,也不敢看饭桌上众人的表情。
    好不容易吃完红烧狮子头,眼见季大少又要给她夹菜,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承受不住了,连忙自己主动夹菜。
    真是太悲催了。
    在一盘胡萝卜炖牛腩的菜里,她的筷子和一双筷子碰在了一起。
    她夹得是牛腩。
    筷子的主人夹得是胡萝卜。
    她抬头,就看到了陆子吟。
    他没有看她,手仅仅是僵了僵,然后也不夹胡萝卜了,收回了筷子。
    沈千寻静静的收回视线,夹着牛腩,竟然手头发颤,掉在了盘子里。
    季如枫微微皱眉看她,但是什么都没说,给她夹了几块牛腩,牛腩里夹杂着胡萝卜。
    沈千寻忽然笑了,放下碗,静静的站起身,笑容温淡:“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季如枫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耳边有稚嫩的声音小声开口提醒他:“爸爸,妈妈从来不吃胡萝卜的。”
    季如枫面色如常,但是眉头却皱了起来……
    沈千寻在洗手间掬起温水洗了脸,抬头看着镜中面颊布满水渍,略显狼狈的自己,自嘲的笑了。
    胡萝卜炖牛腩,那是陆子吟第一次下厨给她做的菜。她不喜欢吃胡萝卜,陆子吟说一定要想办法改掉她的坏习惯。
    于是胡萝卜炖牛腩、胡萝卜鸡、干煸胡萝卜丝、玉米胡萝卜鸡汤、西柠胡萝卜排、什锦煨饭、胡萝卜肉末氽丸子、胡萝卜土豆泥小饼、胡萝卜瘦肉汤、菊花胡萝卜汤、橙子胡萝卜汁……
    陆子吟忙的时候会让佣人做,然后给她送去,通常不忙的时候都会自己下厨。
    他做的菜很好吃,可尽管如此,那些胡萝卜她一次都没有尝过,通常都是她把胡萝卜拨到一边,挑其他的菜吃,而陆子吟一边叹气的同时,一边认命的把胡萝卜尽数消灭掉。
    今天这道胡萝卜炖牛腩唤起了她尘封的记忆,当她看到陆子吟夹起胡萝卜的时候,忽然心酸的几欲落泪。
    那些美好的,痛苦的画面悉数席卷过来,她差一点在众人眼前落下泪来。
    虽然早已分手很多年,可是陆子吟毕竟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那个虽然冷清,但是面对她眉宇间总是沾染几许无奈的男人。
    她跟随季如枫进去的时候,没有想到她的卧室多年未变,甚至家具都是六年前的模样。她的房间向来简洁,黑白两色是主调,不像别的女孩子喜欢把卧室布置得粉嫩浪漫,要不然陆子吟住在里面一定会被人当成是神经病。
    当她看到他躺在床上,打着点滴,眉目透着疲惫,身形消瘦的时候,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会痛的。
    “还好吗?”
    陆子吟倚在洗手间的门边,静静的看她。
    “还好。”沈千寻抬头迎视着那韵着复杂光影的深沉眼眸,顺手抽出一旁的毛巾操了擦脸上的水渍。
    陆子吟陈述道:“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皮肤一向都很白。”
    沉默了几秒,他说:“我听简钰说你受伤了。”
    沈千寻暗骂简钰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事情都跟陆子吟说啊?
    她没打算和他继续在这里说话,如果让佣人看到了,又会有数不尽的谣言……
    “千寻。”陆子吟拉住了她的手,不重却很牢,沈千寻微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他说道:“我看的出来,你过得并不快乐。”这是一个肯定句。
    “我很快乐。”沈千寻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也看到了,总统先生对我很好。”
    陆子吟拢眉:“你们已经生活了好几个月,他连你不喜欢吃胡萝卜都不知道,这叫对你好吗?”
    “那你呢?你对我很了解,我们不照样走不到一起去吗?夫妻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太熟稔,太熟悉反而会有一天相互生厌彼此,这样刚好。”
    “最先生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沈千寻笑了:“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书生这才大悟。”
    沈千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他说了一句:“我在想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如果我是那个女子,那你就是我所欠的情,但季如枫却是我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的恩。”
    而如今她的情已经还给陆子吟了,再也不欠他了……


☆85.     女人都喜欢什么

    从沈家回来,季如枫每天都很忙,通常晚上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了,每天见面的时间无非是吃早饭的那一会儿。
    这天,吃完早餐的时候,季如枫示意沈千寻去书房,给她递了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沈千寻打开,里面是一款女式手机。
    “我不用这个。”她想要直接拒绝。
    季如枫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如果下次有宴会需要你我共同出席的话,难道你还要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吗?”因为离得太近,季如枫漆黑如墨的眼底显得异常深邃,仿佛能将人都吸进去馊。
    季如枫不提还好,一提那天的慈善晚宴,沈千寻就觉得脸色涨红,她不自在的咳了咳。
    那天在车内的亲吻,如今只是想想多少会让人觉得尴尬。
    很显然想起那一幕的并不是只有她,也有季如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气氛开始变得燥热,他修长的手指滑到她的红唇上,在沈千寻忘记呼吸的瞬间,季如枫冰凉的薄唇覆盖下来,轻柔而又坚定地吻着她。
    他轻咬舔吻着她柔软的唇,趁她轻喘吁吁的时候,舌头溜进去与她纠缠,教导并诱惑着。
    当沈千寻自然的做出生涩的回应时,季如枫从喉间发出粗哑的呻吟,将她抱得更紧了。
    这个吻,美好的令她全身发颤,更加让沈千寻心跳加快。
    也许是吻得激烈了,在唇舌之间,竟尝到了沈千寻前不久为了防止腹部伤口感染,刚吃下的消炎药,一阵阵的苦味,相信季如枫也感受到了。
    “有点苦。”在两唇稍稍分开时,沈千寻有些尴尬的说。
    “没关系。”季如枫勾唇一笑,再度贴上她的唇,只是相较于上一次,这一次的吻明显更深了一些……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步调。年假结束的时候,沈千寻和季随意都相继开了学。
    随意果然又在课业中加了一门建筑设计,难得有随意喜欢的科目,季雨霖甚至高薪聘了世界出名的建筑设计师负责指导随意。
    随意在总统府宛若是海绵吸水一样,进步神速,她看着总归安心了不少。
    沈千寻和季如枫的关系比之前亲近了一些,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不远亦不近。
    如果谁冷一些,那么另一方就主动热一点,彼此调和,不至于冷场……
    有时候沈千寻觉得这种相处其实也未尝不好,至少心静了,她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的绘画才能逐渐开始展露,年前的画作不知什么时候被校方拿到国际上参赛,竟然获得了特等奖。
    她因为身份的关系并没有出面,最后还是校方领导前去领了奖。
    而寻这个名字开始在绘画界初露锋芒。
    人红是非多,沈千寻的桃花运紧随着名气又开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走了一个张峻宁,自然还会再来第二个。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当那个沈千寻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男生向她示爱的时候,她直接说自己已经有未婚夫了。
    男孩血气方刚,自是不信,毕竟每天上学,沈千寻都很低调,有时候只有司机前来接她,看来也是有背景的女孩子,但是男朋友却不曾见过。
    沈千寻懒得理他,出了校门,阿卡还没有来。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回头看向男孩竟然也站在一旁斜靠着校门旁的墙壁静静的挑眉看着她,大有她有本事就变出个花来的意思。
    沈千寻摇摇头,叹气的时候,手机响了,其实不用看,她都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
    事实上这个手机里只有季如枫一个名字,开学三个星期以来,她有时候上课或是中午在学校吃饭的时候,他会打电话过来,一般话都很少,无非是问她中午都吃了一些什么。
    沈千寻不会以为季大少转性了,她想他大概是最近太无聊了。
    她又怎么知道,自从在沈家被随意告知沈千寻不爱吃胡萝卜之后,季如枫才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太疏忽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了。
    他问安澜:“女人都喜欢什么?”
    “您问的是结过婚的女人还是没有结婚的女人?”安澜很惊讶,没有想到眼中只有事业的总统先生会问自己这个。
    “结过婚的。”
    安澜这才搞清楚季如枫的意思,忍不住笑道:“您说的是夫人吧?”
    季如枫皱了眉,显然觉得安澜这话有点逾越了。
    安澜赶紧收敛脸上的笑意,想了想,这才认真的说道:“先生,我没有结婚,所以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女人这辈子都爱两样东西,比如说:金条和钻石。”
    “她不喜欢这些。”季如枫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错人了。
    安澜见总统不高兴了,连忙又绞尽脑汁的想招数:“其实我觉得吧!女人都喜欢男人多哄着,多惯着,没事的时候多关心关心她,或是多给她说几句贴心的话,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安澜生怕饭碗不保,又举了一些男人这么做,成功追女的例子,最后终于见总统脸色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要命啊!以前总统和夏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总统问过她这些啊!秘书长难当啊!除了要有非凡的外交才华和卓越的外交经历,多国语言之外,看来回去后,她还要好好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了。
    季如枫若有所思,虽然采纳了安澜的建议,但是毕竟从小到大没有给女人主动打过慰问电话,总归是不习惯。
    所以他第一次给沈千寻打电话的时候,犹豫了片刻,才拨通了她的电话。
    沈千寻当时正在学校里看书,听到手机铃响还以为是别人的,直到周围的人看向她,她才猛然醒悟,是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屏幕上闪耀着三个字:季如枫。
    沈千寻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屏幕好半天,这才皱眉接通电话,习惯使然,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她并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季如枫也没有说话,大概平时也习惯了别人先给他汇报事情。
    两个执拗的人拿着手机数着彼此的呼吸声足足有一分钟多,但奇异的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终于最先说话的是季如枫,沈千寻当时竟然松了一口气,觉得手心都攥出了热汗。
    “在干什么?”
    “看书。”沈千寻说完,觉得有来有往才合适,就随口问道:“你呢?”
    “工作。”他的声音简单而利落,一如他的为人。
    然后就又是沉默,最后季如枫开口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我晚上七点钟回去。”
    电话这次毫不犹豫的被季大少挂断,沈千寻拿着手机发了好半天的呆,实在不明白季大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她摇摇头,晚上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在七点钟的时候,坐在客厅里迎接他,而是在卧室查阅资料。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季如枫问她:“你知道我昨天七点回来的吗?”
    “嗯,你跟我说过。”沈千寻不解的看着他,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她好像没有惹季大总统不高兴吧?
    那天季如枫只给了她一个背影。
    连续好几天没有再给她打电话,所以当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又开始神游了。
    好半天才按下接听键。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季如枫声音慵懒,并没有不高兴。
    “我刚才在想事情。”她找了个借口,她总不能说刚才在想季大少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什么事情想的这么入神?”
    “想我中午吃什么饭才合适。”
    “想好了吗?”电话里,季如枫似是笑了,但是因为声音很轻,而沈千寻这边很噪杂,所以她听得并不真切。
    “暂时还没有。”她开始收拾画夹,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脸颊处,问道:“你呢?在干什么?”
    这一次,季如枫很有进步,开口说道:“在跟你打电话。”
    季如枫的“惊世笑话”让沈千寻一怔,手机从肩膀处滑落,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她连忙捡起来,还好,质量手机倒是挺耐摔的。
    手机里还有声音传出,她将手机重新放在耳边,就听季如枫问道:“刚才怎么了?”
    “手机不小心掉了。”
    季如枫一时没有说话,沈千寻不由想象,此刻他一定是皱着眉,觉得她太冒失了。
    “下次小心一点。”季如枫说完这句温暖人心的话语,又留下消化不良的沈千寻挂了电话……
    此刻手机铃声响起,沈千寻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季如枫三个字,再看了一眼靠在一旁对她抛媚眼的男生,终是叹息一声,接了电话……


☆86.     被点燃的热情

    接通电话,季如枫富有磁性且浑然天成的男性嗓音从电话里逸出:“我在你对面。”
    沈千寻吃了一惊,什么时候来的?她抬头向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平时阿卡来接她的座驾,不由皱眉道:“没有啊!”
    “黑色宾利轿车,你抬头就能看到。”
    “你……”换车了。沈千寻话还没有说完,季如枫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她悻悻的收起电话,那辆宾利车从她出校门的时候就已经停在那里了,这么说季如枫一直任由她在这里像傻子一样站着?
    沈千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走了几步,回头的时候发现那男孩竟然还坚持不懈的跟在她身后。
    沈千寻皱眉,没有理会他,走近宾利旁边,竟看到季如枫坐在驾驶座上。
    阿卡呢?
    她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关上车门,系安全带的时候,看到那男孩在不远处往车里瞄,大概是想看看她口中的未婚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追求者?”季如枫的语气似乎带了些情绪。
    “嗯。”瞒不过,还不如承认好了。
    季如枫猛踩油门,车子呼啸离去,沈千寻幸亏有先见之明系了安全带,要不然一定会栽在挡风玻璃上。
    季如枫今天吃了炸药吗?
    气氛沉闷,她清了清嗓子,想了想,说道:“我已经拒绝那个男孩了。”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这个男孩的命运不会像张峻宁一样被季如枫送到国外去。
    季如枫有些不高兴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沈千寻说道:“又不是我要招惹他们的,他们迷恋我,我有什么办法?”
    这一次,季如枫索性寒着脸,将她当空气。
    沈千寻也有些生气了,觉得季如枫莫名其妙,把脸撇到一边,索性闭目休息起来。
    回到总统府,正好看到阿卡打开车门,恭敬的请季雨霖下车。
    想来今天阿卡去接季雨霖了,难怪季如枫会天下红雨的亲自去接她。
    季如枫向季雨霖问了好,大步朝府邸走去。
    沈千寻连忙也向季雨霖弯腰打招呼,亦步亦循的跟在季如枫的身后。
    和季雨霖比起来,她更喜欢看着季如枫的冷脸。
    走出电梯,季如枫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迈开大步,拉扯着她一路向家里走去。
    何熙等人见了,均是一惊,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敢上前。
    沈千寻无奈的跟着,她有些晃神,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又做错了。
    在学校招蜂引蝶,能怪她吗?
    疑惑深思间,季如枫已经把她带到了卧室,沈千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霸道而又令人震撼的吻紧密的压向她,她挣扎了一下,却被季如枫高大的身躯将她压在了墙壁上。
    季如枫呼吸急促,隔着衣衫就将手掌罩在了她胸前的柔软上,她感觉自己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可越是抗拒,他就抱的越紧。
    他唇瓣下滑,竟然隔着衣服重重的咬向了她胸前的顶峰。
    沈千寻倒抽一口凉气,他的手指灵活的解开她的衣衫,薄唇吻上一寸寸在他手下裸露的细嫩肌肤。
    炙热唇舌的每一个接触,都带来触电般的奇妙感受。
    沈千寻感觉身体内深陷的热情一下子就被季如枫给点燃,她的声音变得娇软无力:“回床上去。”
    “我等不及了。”自从他冷漠的拒绝沈千寻之后,他们在床上就很少有这么兴奋激动地时候,更何况近一个月以来因为她腹部受伤,两人更是不曾发生过夫妻关系,如今被点燃热情,季如枫觉得自己就像是刚成年的小伙子一样想要紧紧的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罢休。
    她无意识地拱起身子,无法反抗他强大的力量,眼睁睁看着他咬开遮蔽丰盈的内衣,紧接着便是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滑入薄如蝉翼的底裤之下。
    她只觉得酥麻感像海浪一样拍打着她脆化的神经。
    欺压与反欺压,在沈千寻这里得到了充足的运用。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久违的兴奋感,伸手主动去解季如枫的裤扣,当手不小心碰到季如枫的炙热时,她发现他的眼睛亮了亮。
    她有些脸红,想要抽回手,却被季如枫强势的抓着她的手,引领着她轻轻地握住。
    沈千寻觉得脸色涨红,几乎不敢看季如枫的表情,手更是不知所措。
    季如枫很有耐心,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活动着。
    沈千寻起先有些不适应,当她看到季如枫眉眼间深沉的暮色和笑意时,抛开羞涩,倒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今天两人的情绪都来得猛烈,猛烈到让他们不知所措。
    沈千寻凌乱的思绪和季如枫的烦躁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除了像如今这样最亲昵的占有外,没有什么能令他们的心境平静下来……
    季如枫有些急,甚至说有些横冲直撞,粗重的气息徘徊萦绕,当他看到沈千寻因为激情眼神湿润的时候,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沈千寻觉得自己败下阵来,在他进入的时候,恨恨的咬上了他的肩膀。
    屋内没有开灯,他们甚至没有回到床上去,月光透过微开的窗帘照在季如枫的脸上,竟带着一抹妖冶和邪魅。
    他的呼吸绵密平稳,而她则是急促地一声压一声。
    沈千寻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了,心脏强烈的跳动着,血液也好像在一瞬间蒸发沸腾。
    他强压着她,随着动作迫切的吻着她,而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彼此融合交缠的身影带着说不出的扭曲美感。
    两人今夜都掺杂了一些兴奋和疯狂,沈千寻意识朦胧间,也不知道季如枫什么时候终于好心的放开了她。
    她挣扎着想要从地毯上爬起来,但是实在是太困了,迷迷糊糊间,似是季如枫把她抱到了浴室,亲自给她洗了澡,这才又把她抱回到了床上。
    她是真的很困,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之上,宛若是两把小扇子,可爱而沉静。
    季如枫穿着睡袍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她。
    他似是还在回味适才的疯狂,在和沈千寻结婚之前,他并非只有她一个女人,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即使和沈千寻结婚之后,他仍是这么觉得。
    但是和沈千寻相处,他却发现对她兴趣与日俱增。
    无疑,沈千寻是一个很合适的伴侣,无论是性格还是床第间。
    就在刚刚,他忽然意识到,只要沈千寻主动一点,他的热情就会被她瞬间点燃,就像被人施与了魔法一样。
    也许安澜说的对,在他合适的闲暇时间对沈千寻好一点,也许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尽管觉得爱情很可笑,但是如果她想要爱他,于他又没有什么损失,如此一来其实好好想想也没有那么遭,更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季如枫相信,只要他和沈千寻愿意,他们也是可以相处的很融洽。
    沈千寻向来起床很准时,第二天七点钟起床的时候,觉得浑身又酸又疼。
    床上并没有季如枫的身影,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显得很失落。
    去了浴室,看到身上的青紫吻痕,叹了一口气,还好现在是初春,还可以拿衣服遮挡,如果是夏天出去就只有丢人的份了。
    沈千寻挑选了复古的宫廷式衬衫,搭配修身的黑色小西装和绅士感的西裤,优雅高贵的同时又妩媚迷人,帅气干练的OL风格服饰搭配无不让人很心动。
    出去的时候,季如枫正在运动,沈千寻皱了皱眉,他倒是神清气爽。
    “运动着呢?”她尽可能的让话语显得很平静。
    “嗯。”季如枫露出微笑,平日看来严酷的五官,在他微笑时,竟俊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如果说季如枫这张俊脸可以迷倒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她也相信。
    尽管如此,沈千寻还是看得出来,笑意只在他嘴角徘徊,没到达那双黑眸。
    季如枫笑的时候,在他的黑眸深处,仍然有着厚厚的一层严冰。
    她笑笑,若论笑里藏刀,谁又能比的上季大少呢?


☆87.     此时无声胜有声

    待随意起床,穿戴整齐到餐桌前坐下,季如枫也冲完澡,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走了过来。
    季随意正在单手支颊无聊的喝着白开水,远远看到季如枫过来,朝沈千寻促狭的笑了笑:“瞧你老公长的多帅啊!我要是小女孩的话,一定会扑上去,亲完左脸,然后使劲的再亲亲他的右脸。”说着,季随意觉得自己的口水即将要流下来了,想到口水也是水份,连忙又咽了回去。
    沈千寻觉得有些恶心,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懒得理会犯花痴的儿子。
    季如枫走过来,很自然的弯腰亲了亲随意的脸颊,沈千寻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也就不以为意,可谁知季如枫亲完随意的脸颊之后,很自然的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这下子,沈千寻就有些不淡定了。
    她看着季如枫,他坐下后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挑眉看着她,大有询问的意思。
    沈千寻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男女别说是亲人了,就算是陌生人见面有些人出于礼节相互亲吻脸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所以季如枫对她的举动也说得过去。
    她移开视线,所以没有注意到季如枫薄唇略掀,史无前例地漾出浅笑,那丝笑,像是阳光穿透冰层,让他显得更加俊美无俦,何熙等女佣人都忍不住看呆了……
    吃完饭,沈千寻犹豫了一下,对季如枫说道:“其实我不用阿卡特意前去接我,我可以自己开车去学校或是乘车回来。”像昨天季如枫前去开车接她的事情她不想再次发生。毕竟季如枫身份特殊,若是让学校的人看到了,对她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原因。”
    她想了想,说道:“我独立生活惯了,况且如果我下午没有课的话,回总统府会方便一些。”
    “没有别的原因了?”他想到了昨天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个男孩,眉峰微皱。
    沈千寻疑惑的看着他:“还能有什么原因吗?”
    季如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一秒,起身道:“你跟我来。”
    季如枫带她去的地方是总统府的庞大车库,库门打开,沈千寻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里面宛若就是名车展览厅。
    里面陈设的车辆有,布加迪威龙、兰博基尼、保时捷、奥迪R8、宾利慕尚、柯尼塞格、帕加尼、法拉利、宝马M1i8、标致907、奔驰SLS、迈凯轮、雪佛兰考维特、福特GT、阿斯顿马丁、道奇蝰蛇、捷豹XK、玛莎拉蒂GT、大蛇、悍马h1等。
    具体里面停了多少车,沈千寻不敢去查,总归是看得眼花缭乱,看得头皮发麻。
    季如枫问:“有喜欢的吗?”
    “看花眼了。”沈千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干咳一声,低低的说道。
    季如枫似是笑了笑,指着其中一辆问道:“这辆怎么样?倒挺适合你的。”
    沈千寻顺着季如枫的视线看过去,他说的竟然是KoenigseggCC。
    那是一款瑞典超级跑车,外形很凶悍、很霸气,叫人看了有种窒息的感觉。koenigsegg是刀锋的意思,这款跑车的中文名称就像车上的图标一样,叫“幽灵”。
    季如枫说这辆跑车很适合她,可不正是变相的在嘲笑她性情凶悍吗?
    沈千寻暗自气结。
    “不喜欢吗?”季如枫明知故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千寻真想拿个盆子扣在他的头上,忍住了。他说这辆车适合她,她倒觉得这辆车最适合的是他季大少。
    凶悍、霸气,说话像刀锋一样,毒着呢!喜怒难辨,笑里藏刀,跟阴嗖嗖的幽灵有的一比。
    “这辆车比较贵,我不想那么张扬。”沈千寻没有夸大其词,这车售价很高,就这么开着去学校,一定会引起围观,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那你今天是挑不到车了。”季如枫这话倒是实话,如果嫌贵的话,试问这里面的车有那一辆是便宜的?
    沈千寻皱着眉,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了。
    季如枫似是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今日还让阿卡送你,我让安澜给你重新选一辆。”
    “便宜的?”
    “我不敢保证。”他的秘书眼光也不是一般的挑,况且他今天实在是没工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件小事上。
    沈千寻不假思索的说道:“要不然让安澜给我买辆二手车好了。”
    季如枫听了,脸色都寒了,瞪了沈千寻一眼,直接送给她一个背影。
    沈千寻随后想想,也难怪季如枫这样了。
    她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季如枫的妻子,堂堂总统夫人开着淘来的二手车每天压马路,就算不被媒体报道,总统府的人每人一双眼睛也能把她杀死了。
    失算啊!沈千寻觉得自己又在不知不觉间惹了笑话。
    晚上沈千寻回到总统府的时候,被何熙告知,车子已经停在了车库里,沈千寻去看了,是一辆路虎神行者,黑色车体,看起来干练而霸气。
    觉得和之前嫁进总统府之前开的那辆车很像,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晚上季如枫回来,问她:“车还满意吗?”
    “嗯。”沈千寻对他说:“替我向安澜说声谢谢。”
    季如枫挑眉看了她一眼,回书房换衣服去了。
    他自是没有告诉沈千寻,安澜提车的时候都快哭了,今天还不断的小心试探,是不是总统府面临财政危机了,要不然他让她前去提车的时候,为什么会特别加了“便宜”两个字呢?
    好在她还满意,要不然安澜哭都没地方哭去。
    学校开车的人也有很多,而且名车比比皆是,如今沈千寻这辆车在三四十万之间,可以说价钱很平庸,所以纵使每日开着去学校,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季如枫并没有对那个追她的男孩有什么动作,他只是对她说:“有时候拒绝也是一门艺术。”
    沈千寻当时听了这话有些恍惚,她想起季如枫之前拒绝她对他的爱,干净利落而绝情。
    她不知道艺术的所在究竟在哪里?但却认真的给男孩送了四个字:“适可而止。”
    男孩大概是被她眼中的冷意给煞到,竟然怔怔的朝她点点头,算是允下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偶尔的心软只是因为某些人亦或是某件事触动了她心灵最柔软的地方。但是感触之后,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对她来说一时的感动,也只是一时而已,过了那个时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一如她对季如枫莫名的爱情,脑子热的时候厚着脸皮的爱,可真当不爱的时候,心也就冷了下来,再想暖热,却已经没了当初的激情。
    她和季如枫之间好像找到了一个和平相处的平衡点。
    不浓也不淡,就像熬汤一样,到了一定的火候,加调料,味道刚刚好。
    A国的春天几乎每隔几天便会有一场小雨,这天下课之后,她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犹豫了一下,冒着雨打算走向停车场。
    雨下的很密,蒙蒙细雨,宛若丝线一般荡漾在半空中。
    见雨势并不大,沈千寻也不急,和身旁拿东西顶在头顶奔跑的人截然相反,她慢悠悠的走着,直到头顶有一把雨伞遮住雨势,她才回过神来。
    竟然是陆子吟。
    沈千寻先是皱眉,然后恢复平静,说实话,陆子吟来学校,让她觉得很吃惊。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问出口。
    陆子吟穿着不菲的西装,气质卓绝,道路两旁已有过往的人认出他来,有女生盯着他,羞红着脸惊呼。
    如果说季如枫是政治权利的主宰,那么陆子吟就是经济王国的决策者。被誉为骨灰级钻石王老五的他,如今被人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沈千寻皱着眉抬眸,眸光倏然接触的是一道幽深难测的黑眸。
    她轻轻一叹,淡淡的移开视线,选择无视,继续缓步慢行。
    陆子吟也不说话,只是和她并肩走着,雨伞几乎都在沈千寻那边,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疏离,所以陆子吟的发丝西装上沾染了一层细细的薄雾。
    两人都有些心事重重,到了停车场,陆子吟收起雨伞,抬头就见沈千寻静静的看着她,发丝上的雨珠顺着刘海滑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心思一动,手掌抚上她的脸庞,拭去残留在她脸上的水珠,深邃的眼眸里是某种不知名的感觉。
    再然后,沈千寻只记得他离去的背影,孤傲而清冷。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沈千寻甚至开车回去的时候觉得是一场梦,可是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并非只是梦……


☆88.     爱情,曾经简单的生长

    沈千寻没有想到陆子吟竟是美院的荣誉董事,听身边的同学聊起有关于陆子吟的各种八卦传闻,竟觉得脑袋发懵。
    走到外面,阳光高照,可是她却觉得心情很糟。
    远远便看到一众校方领导跟在陆子吟的身后正在视察校园,路旁每隔几步就会站着几个女孩,眼冒花心的望着陆子吟。
    沈千寻微微叹了一口气,折返回了教室,直到楼下浩浩荡荡一群人走远,她才收拾画夹,下午没有课,她打算回去。
    在停车场,当她看到陆子吟和他的好朋友兼助理夏野一同走过来的时候,她微微皱了眉。
    她甚至怀疑陆子吟是不是在学校里到处安插了摄像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啊!
    沈千寻移开视线,选择无视,打开车门正要上车,却因为一道欣喜的声音僵住了动作。
    “大小姐,这么巧。”说话的是夏野。
    当年她追陆子吟的那会儿,夏野最喜欢调侃她,大小姐的称呼也是他起得。
    如今再听,说话的人还是故人,调侃的对象还是她,但是她的心里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回头,笑了笑:“是啊!真巧。”半年来跟在季如枫身边,她被熏陶的演技精湛,最起码该笑的时候绝对不会哭出来。
    夏野意味不明的看了陆子吟一眼,他终于明白陆子吟为什么半年前要忽然大把往美术院校投钱了,暗中聘请了那么多世界知名的教授,原来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夏野想到沈千寻现今的身份,心里虽然叹息不已,但是面上却露出温淡的笑容:“难得碰面,如果大小姐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喝杯下午茶,怎么样?”
    “改天吧!我还有点私事没有处理。”其实哪里有什么私事,但是她总不至于说:“对不起,我不想和你们一起去喝茶。”
    实话总是比谎话更伤人。
    “大小姐,我们有六年没有见了,再怎么说你……”夏野的喋喋之语被陆子吟清冽的声音打断:“走吧!”
    说着,已经淡漠的前往他的座驾布加迪威龙走去。
    沈千寻仅是笑了笑,心情并未受影响。
    夏野泄气的从陆子吟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掏出手机问沈千寻:“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没事的时候常联系。”
    沈千寻从某一程度上是很佩服夏野的厚脸皮,他直接掏出手机问她号码,毕竟曾经因为陆子吟,也算是熟人一个,实在不好不给面子的拒绝。
    沈千寻把电话号码给夏野说了,夏野存好,对沈千寻说道:“你也记一下我的号码。”
    “不用。”这一次沈千寻直接拒绝,看到夏野脸都绿了,红唇微勾:“你给我念一遍,我就记住了,不用那么麻烦。”
    夏野脸色竟比之前还要难看,尴尬的咳了咳,红着脸惭愧的把自己的号码一一念给沈千寻听。
    念完后,听到沈千寻准确的给他复述一遍,夏野火烧眉毛的摆摆手,连忙跳上陆子吟的车逃离现场。
    坐在车上,夏野还有些惊魂未了,觉得刚才太丢人了。
    陆子吟疑惑的看着他。
    夏野开着车把电话号码的事情说给陆子吟听。
    他只是淡淡的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弄得夏野声音越说越低,就在他想结束话语的时候,忽然听到陆子吟开口说道:“她小时候学过数字编码记忆,你就算当着她的面说上一百组电话号码,她也能给你背出来。”
    夏野难以置信:“一个数字都不错?”
    “甚至还能倒背如流。”
    夏野小心的问道:“你试过?”
    陆子吟没有吭声,夏野也识趣的不再多说什么,如今想想沈千寻和她儿子,他就觉得浑身冒汗。
    沈千寻被称为天才少女,十三岁就主修完国家军事作战大学高难度科目,格斗、射击、柔道等等,样样精通。年纪轻轻早已身居少将职位。
    而她的儿子季随意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儿童,不到六岁就已经开始主修大学课程。
    记得以前翻看资料,好像总统先生季如枫也是年纪轻轻就在哈佛大学获得多项罕见荣誉。
    夏野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良,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
    聪明的让人羡慕嫉妒恨。不过却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毕竟这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一些,而他站在天才面前并不丢人。更何况他的上司陆子吟也是一个商界传奇,他早已百炼成钢了。
    陆子吟望着车窗外疾闪而过的高楼大厦,思绪飘远。
    当年,沈千寻就像个小无赖一样,追着他满大街跑,他初时不胜其扰。在她厚着脸皮向他讨要手机号码的时候,他为了摆脱她,就随口说了一百串电话号码,并告诉她,里面只有一组是真的。如果她能够给他打通电话的话,那他愿意给她一顿饭的约会时间。
    那时候她还很小,不过十五岁,他实在没有兴趣和她玩过家家的游戏,那些数字都是他随口乱说的,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真的打通了。
    他还记得当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的瞪着自己的秘书,以为是她泄的密,秘书很委屈,一个劲的重申自己没有。
    她试探的问:“陆子吟?”
    他仅仅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单音词:“嗯。”
    “真的是你?太好了。”电话那端响起一阵激动地笑声,他可以想象沈千寻在电话那头,眼睛一定笑成了月牙形。其实后来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他才发现,沈千寻因为家教的缘故,即使最开心的时候,笑容也只是淡淡的。
    他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她低低的笑:“你说里面有一个是真的,我就一个个打了过来,我从下午开始打,这是我坐在电话前给你打的第六十八个电话,之前有空号,也有接通被人骂神经病的,好在终于被我打通了。”
    他当时听了,竟觉得心里似是被人刺了一下,疼疼的,但是嘴角却有了一丝笑意:“我说的号码,你都记住了吗?”
    “嗯。”
    “你带了录音笔?”
    被质疑,她并没有生气,轻快的说道:“没有,我学过数字编码记忆,现在倒背也能给你背出来,再过几个星期,我就不敢保证了。”
    “如果这些号码里面没有我的电话号码呢?”他突然感到很好奇,如果这么多的电话号码里面没有一个是他的,她会怎么样?
    她笑:“不是有吗?”
    “如果没有呢?”
    “你不会骗我的。”顿了顿,她话语略显认真:“陆子吟,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陆子吟靠在车背上,神情飘忽,眼神中划过一抹深痛。
    她十五岁的时候,认真而坚定的对他说:“陆子吟,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她快满十七岁的时候,当她知道姐姐和她爸爸的事情时,她对他绝望痛哭:“陆子吟,连你也骗我。”
    陆子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将车窗打开,春天的风迎面扑来,刮得脸生疼。
    夏野被风吹得难受,侧目看向陆子吟,呆了呆,似乎看到有晶莹在陆子吟的眼睛里闪耀……
    沈千寻开车快到总统府的时候,电话响了,号码很陌生,但不是夏野的。
    她皱着眉,接通了电话,并没有说话。
    电话那端也是一阵沉默。
    沈千寻心思一动,将车停在了路边,拿着电话,眼神望着前方的柏油路,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
    终于,她将压在心头的烦躁问出口:“为什么要给学校投资?”
    “你不要有负担。”
    沈千寻想笑却笑不出来,前男友是校方的投资人,她没有负担才有鬼。
    陆子吟轻叹:“千寻,我只想为你做些什么?”
    沈千寻觉得鼻子有些酸,吸了吸,方才咬牙强调道:“陆子吟,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
    “千寻,分了手,难道见面就一定要成为陌生人吗?”陆子吟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第一次沈千寻拿着电话失神半天,她轻轻闭上眼,觉得心里有一团闷气在慢慢汇聚,令她心思越发焦躁。
    陷入沉思的她没有注意到身旁停了一辆银白色的法拉利,当喇叭声响起的时候,她透过车窗便看到夏静言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向她打招呼。
    她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夏静言了,所以在这里看到有些吃惊。
    夏静言做了个去总统府的手势,沈千寻猜想她可能是找叶莹的,就点头礼貌笑了笑,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了总统府……


☆89.     他们的爱太无奈

    夏静言并没有久坐,似乎是在逃避些什么,沈千寻看了看时间,夏静言很会掐时间,在季如枫回家的半个小时前起身离开。
    临走时送给叶莹还有沈千寻一人一本书。
    书名竟是《无名碑》。
    沈千寻只看书名便已经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了,握着书,脸色平静的看着夏静言,礼貌的道了谢。
    她送夏静言离开总统府的时候,夏静言说:“我为我的鲁莽付出了成长的代价。写出你们和我在越南的事情,不是为了炒作,不是为了名气,而是那些为我战死的人,我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够安心。”
    沈千寻看着她清丽姣好的脸庞,眉眼间的疼痛,似是忽然意识到越南的那场血战不只是他们心中的伤痛,同时也是她的。
    ****************
    季如枫回来的时候,沈千寻正站在卧室的窗前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玑。
    注意到床上放着一本书,他低头看了一眼,书封上夏静言三个字印入眼底,他眼神闪了一下,若有所思。
    沈千寻终是发现了他的身影,回头对他笑了笑:“回来了?”
    话语生疏淡漠,最重要的是礼貌过度,夕阳的余晖照在沈千寻的身上带着浅淡的朦胧,就连身影都有些稀薄起来。
    季如枫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说道:“静言下午来过。”话语肯定,并非疑问。
    “嗯。”
    季如枫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沈千寻轻轻一叹,换了一身衣服,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并没有季如枫的身影,她直接去了书房,果然季如枫正在工作。
    她敲了敲门,季如枫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忙碌着手头的工作,说道:“进来。”
    沈千寻在沙发上坐下,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反倒是季如枫等了半天不见她吭声,终于抬眸看她:“有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沈千寻沮丧的想要站起来,她总觉得这事告诉季如枫也没有用。
    季如枫皱眉,站起身,知道沈千寻遇到问题了,要不然不会这么难以启口。
    “说说看。”他示意她坐下,而他也坐在了她对面,大有谈话的架势。
    沈千寻沉默了一秒,说道:“我能不能另换一所学校?”
    季如枫低沉又淡雅的嗓音响起,“那所学校不好吗?”
    “不是不好……”她觉得自己有些词穷,总不能说她和陆子吟曾经是恋人,不爱,纵使做朋友都觉得很尴尬。她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尤其这里是总统府,禁忌规矩一大堆,有时候说话也需要多番斟酌才行。
    “那是因为什么?”难得的,季如枫很有耐心的问她。
    她迟疑开口:“我今天才知道那所学校里,陆子吟是最大的投资股东。”
    季如枫愣了下,挺直了身体,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幽光,但又浅浅的掠去,还是皱了眉:“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想要离开美院吗?”
    沈千寻像是在斟酌着如何表达,又像是在压制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涩然,“他们间接害死我妈妈,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这不是理由。”季如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倒是听不出情绪:“在这个世界上,你总会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不喜欢是缘于你对人的价值观取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学着去调整自己呢?”
    沈千寻不说话了,觉得找季如枫谈论这个问题等于白谈论了,她是来寻找解决方法的,可是他却让她面对。
    尽管她心里是认同他的,但还是很难接受。
    “恨一个人,还不如去找找对方身上究竟有哪些,你所认可的东西。”季如枫觉得沈千寻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但是有时候却独立的令人震惊。
    从她排斥沈家和陆氏姐弟的程度上来讲,她定是恨到了骨子里,要不然她一向都性情沉静,不会一讲到沈傲天和陆氏姐弟就脸色发寒。
    她眉蹙了起来:“如果找不到呢?”
    季如枫笑了笑,眼睛漆黑如墨:“和不喜欢的人同处一个环境里,无非只有三条路。”
    “哪三条?”
    “第一条路:你适应环境。第二条路:你把他踢掉。第三条路:自己走人。”在她兀自思考的短短时间内,季如枫却再度开口,声音理性而冷淡:“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要走的是哪条路?”
    “我不知道。”沈千寻很沮丧。
    “如果你深思之后还是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止。又或者你想要陆子吟离开,我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他并不想使用总统特权做些什么,陆氏集团虽然财势庞大,但是季氏旗下集团财力也可相之抗衡。
    沈千寻现在是他的家人,他自然愿意为了她在必要的时候出手保护,但前提是她真的想清楚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离开。”沈千寻清疏的笑,眉目低敛,像用力抵抗着什么,或隐忍着什么。
    “那就只有第一条路还有第三条路。等你有答案了,可以来找我。”他拍了拍她的肩,站起身来,说道:“随意也该回来了,出去吃饭吧!问题可以留在饭后继续想。”
    ************
    沈千寻想着季如枫的话,终于理出了思绪,身体里的倨傲之气又冒了出来。
    第二天起床后,她去了季如枫的书房,他刚洗完澡,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半裸着上半身,湿发凌乱,与平日的淡漠优雅相比多了几分不羁。
    他挑了挑眉,走到了更衣室,沈千寻跟上去,看他拿出来一件白衬衫静静的穿上。
    她走过去帮他把衣扣扣好,他没有阻止,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上,带来一阵酥痒。
    待扣好衣扣,他握住了她的手,问她:“想好了?”
    “嗯。”
    “你选择了第一条路?”他虽然在问她,但是话语反倒像是在陈述。
    沈千寻看他一副了然如胸的神情,好像他早就知道她的决定一样,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带领特种兵作战百起,有哪一次面对困难和危险是临阵退缩的。”松开她的手,他挑了一款手表戴在手腕上,回头看着她,见她眉色沉静,唇边泛起的笑容却令她的眼睛都烁烁生辉起来。
    他上前吻了吻她的唇瓣,搂着她的腰说道:“沈千寻,不该是那么懦弱的胆小之辈。迎刃而上,这才是你的真性情。”
    季如枫这话也算是含蓄的夸奖吧?沈千寻只觉得当时这句话的含义远远盖过了晨曦间的那抹温情亲吻。
    *****************
    调整好心态,沈千寻一连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见到陆子吟,晚上回到总统府的时候,反倒听说夏静言出了车祸。
    夏静言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虽说是被夏凌峰养大的,但是因为叶莹和夏静言的妈妈关系好比姐妹,所以夏静言在总统府的时间比她在总理府的时间还有长。
    可见叶莹对她的喜欢,就连季雨霖听说此事,也要过去,弄得沈千寻在一旁颇有些尴尬。
    她虽然知道季雨霖从来都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但是看到季雨霖当着她的面对夏静言这么关心,还是有些失落。
    叶莹看出来,体贴的对沈千寻说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静言?”
    沈千寻想了想,含笑应下了。
    叶莹的苦心她是理解的。叶莹是担心如果单独去见夏静言,她的心里会越发的失落,可如果一起去,意思就又不一样了。
    沈千寻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又不忍拂了叶莹的一片好意,只得跟她一起去了医院。
    皇家医院,守卫自然很严密,警卫看到叶莹和沈千寻过来,纷纷礼貌点头。
    有些警卫还是沈千寻的学弟学妹,曾经不知在学校里听过多少有关于沈千寻和她带领的特种兵作战的事迹,早就羡慕钦佩不已,如今见了,一个个按耐住激动,脸颊涨红,弄得沈千寻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是不是今天仪表哪里不对了。
    院长过来迎接,客气的带着叶莹和沈千寻两人去了夏静言的病房。
    路上,院长激动的说道:“总统先生来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正在夏小姐的病房里。”
    叶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千寻。她并没有想到如枫已经过来了,听说他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到很晚,现在看来他是在开会途中就来了。
    早知如此,就不带千寻过来了,现在这种场合,三人见了多少会有些尴尬吧?
    沈千寻的唇角始终都带着浅淡的笑意,礼貌而优雅,好像没有听到院长的话一般,见叶莹看她,也只是将唇角的笑容扩大……


☆90.     这个女孩很寂寞

    病房外面摆了两长排花篮,颜色姹紫嫣红,五彩纷呈,香气缭绕。
    夏静言入住的病房自然是奢华到了极致。
    病房布置得美仑美奂,每天按时提供果汁及开胃小吃、私人早餐室更有专业的私人大厨照顾她的个人口味,为了方便有亲人探病,还配有豪华客房,每间浴室备有液晶显示屏电视机及调节光暗的灯光。除了这些因为还顾及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有工作上的需要,还配有三合一传真、打印、复印机。24小时个人化菜单、个人化管家服务、手提电脑、以及私人升降机。
    沈千寻陪叶莹进去的时候,夏静言正倚坐在床头看书,穿着病服,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贴着纱布,因为左手输液,所以便只好用右手拿着书翻看。
    季如枫坐在沙发上,而安澜就坐在他的对面,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尽职的记录着季如枫口述的内容。
    季如枫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搭在一旁的沙发背上,白衬衫的领扣被他解了几颗,不似平时的严谨优雅穿着,倒有一种颓废慵懒的美感。
    沈千寻眉目低敛,无声轻笑,他倒是无时无刻不在工作。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幕看得人很温馨。
    夏静言书卷气很浓,也很静,看来这种情景以前在两人的生活里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季如枫工作的时候,她就默默的在一旁找自己的事情做,看起来默契而温暖。
    她竟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种宁静美好的时刻,但是季如枫却在这时候抬起了头,见她和叶莹一起过来,也没有很惊讶,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用手指指了指病房的沙发,让她和叶莹安坐。
    季如枫话语专注,而安澜记录的也很用心认真,配合默契极深。
    叶莹对沈千寻无奈一笑,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
    沈千寻明白叶莹的意思,她是觉得季如枫是个工作狂,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表情。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笑,笑声虽低,但夏静言这才后知后觉有人进来了。
    看到叶莹和沈千寻一起过来,夏静言只是愣了愣,但是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浅笑和优雅,放下手中的书,含笑道:“阿姨、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夏静言的这声阿姨显得她和叶莹关系很是亲密,而这声夫人却显得公事公办,生疏到了极致。
    叶莹和沈千寻自是都听出来了,叶莹见沈千寻表情如常的站在她的身旁,自然也装作没有听出来。
    沈千寻将手中的花插在一旁的花瓶里,觉得既然是陪叶莹来的,还是少说话为好。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叶莹坐在床侧,握住夏静言的手,如今的语气倒像是训斥自己的女儿开车不小心一样。
    夏静言亲昵的对叶莹笑笑:“最近每天日夜颠倒忙着赶稿,这才会开车的时候犯困,幸好只是伤了手臂,擦伤额头,并没有什么大碍。”
    叶莹担忧道:“我看你额头也有伤,有没有好好检查一下?”
    “检查过了,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要留在这里呆两天观察一下。”
    “那就好。”顿了顿,叶莹问道:“你爸爸知道了吗?”
    夏静言说:“他刚刚来过,晚上会再过来。”
    叶莹白了夏静言一眼:“他一定也是急坏了。”
    夏静言戏谑道:“是啊!像您一样,一进门就训斥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叶莹听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轻笑起来。
    沈千寻在旁边只是静静的听着,尽管觉得像个局外人一样插不上话,心里只是小小失落了一下,但也仅止于此。
    这边季如枫已经忙完工作,安澜正在收拾东西,看起来正要离开。
    “在说什么,怎么这么开心?”季如枫问叶莹和夏静言,但是目光却看向了沈千寻。
    她温雅的笑着,眉色沉静,如果不出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夏静言轻笑:“说了,你也不感兴趣。”
    叶莹在一旁附和道:“我看他只对工作感兴趣,没见有人探病还带着工作来的。”
    季如枫淡淡的说道:“最近工作比较忙。”
    叶莹摇头嗤笑道:“你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阿姨,如枫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再寻他开心了。”夏静言这话可见爱护季如枫之深。
    沈千寻低了眉,安澜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先向叶莹和夏静言、沈千寻礼貌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季如枫恭声说道:“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季如枫点点头。
    “安小姐。”安澜正要转身离开,沈千寻叫住了她,安澜诧异的回头看她。
    “方便载我回总统府吗?”
    安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爽快的应道:“当然。”
    季如枫面无表情:“等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沈千寻无视他沉下来的嘴角:“夏总理现在还没有过来,你如果没事的话和妈在这里就多陪陪夏小姐。再说随意也快回来了,只有爸一个人在家也不妥。”话落,看向夏静言,笑道:“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夏小姐要好好休养,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很感谢你今天前来看我。”夏静言的话语客气而生疏。
    “应该的。”沈千寻随即又对叶莹说道:“妈,我先回去了。”
    叶莹似是有话想说,但是犹豫了一下,含笑点头,算是应允了。
    得到叶莹的同意,她甚至没有再看季如枫一眼,和安澜一起离开了病房。
    回去的途中,安澜礼貌问道:“夫人,车窗需要打开吗?”
    “不用了,这样很好。”
    安澜沉默了,看了沈千寻一眼,她静静的靠在椅背上,双眸深幽,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不过大半年时间,夫人变化很大,原来就很淡漠和清冷,如今更加沉静了,唇角无论何时都会有一抹很优雅礼貌的笑容,但是眼睛却越来越冰冷,好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走到她的心里一般。
    就比如今天在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不经意的孤立、难以言明的失落,可是沈千寻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令人难以猜测她究竟有没有伤心和失落。
    安澜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猜错了。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等红绿灯的时候,人行道上有一位青年男人抱着自己的幼女过马路,父女之情令人动容。
    车子过了十字路口,沈千寻忽然开口说道:“安小姐,能在这里让我下车吗?”
    安澜愣了愣:“夫人,这里离总统府还有一段距离。”
    沈千寻笑了笑:“没事,我正好需要办点事情,等一下我自己打车好了。”
    安澜忍不住说道:“要不然我陪您一起,您办完事,我再送您回去。”
    放任夫人一个人在马路上乱逛,如果出事了她可担待不起,这时候安澜倒忘了沈千寻自己就是一等一的特种兵要员,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也要有本事才行。
    沈千寻静静的看她:“不用了,就在这里停吧!”
    “好吧!”安澜承认这辈子就对两个人的眼睛心生畏惧,一个是季如枫,另一个就是沈千寻。
    若比眼睛能够杀人,他们如果排行第三、第四,就没有人敢排行第一、第二。
    沈千寻下了车,她今天穿着旧色的灰白连帽牛仔夹克,大翻领很有中性风衣的风格,风衣与夹克的结合带来的帅气OL酷感十足,搭配黑色铅笔裤和高跟鞋,看来非常完美的搭配。背影孤傲,但是总给安澜一种悲伤的感觉。
    她大概是怕路上的行人认出她来,将时尚感十足的帽子戴在头顶,双手环胸寂寞的走着,步伐坚定而落寞。
    安澜靠在车背上竟呆呆的望着沈千寻的背影,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才回过神来。
    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脑袋一定是秀逗了,竟然对总统夫人的情绪浮想联想,刚发动引擎,车还没有跑出两百米,手机就响了。
    她打开一看,上面显示的是总统先生专属工作号码。
    连忙刹车,恭敬接通,还不待说话,就听总统问她:“让夫人接电话。”
    “先生,夫人刚才在半路上下车了。”安澜有些心惊胆颤,生怕总统发脾气。
    季如枫声音有些寒:“去了哪里?”
    “夫人没说。”顿了顿,安澜不假思索的问道:“夫人手机打不通吗?”安澜问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如果夫人手机能够打通的话,总统又何必给她打呢?
    回应她的是毫不犹豫的挂机滴滴声,她讪讪的把手机放好,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下去找找夫人,重点是她能找到才行。


☆91.     遇见,便是一生

    一间清净温暖的房间内,沈千寻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手指轻轻地颤抖着。
    她的对面坐着一位英俊的男人,温和而洒脱。身材欣长优雅,穿着得体的米色休闲服,手上常年戴着一枚黑光闪闪的戒指显示着非凡贵气,脸上却有着病态的白。
    他叫叶阙,是沈千寻的心理医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简钰最了解她之外就只剩下叶阙了。
    七年前,在沈千寻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他就像神祗一样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从罪恶的深渊,一步步拉了回来。
    这么多年来,随意一直都知道沈千寻定期会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却从来不曾见过。
    叶阙神秘,好像只有在沈千寻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出现,一旦沈千寻病情好转,他就会消失离开很长时间不露面。
    沈千寻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至少当她把她的不堪一点点曝光在人前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她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见到叶阙了,今天给他打电话,想不到他竟在A国首都。
    叶阙将温热的水杯放在她的手里,忧心道:“又复发了吗?”
    “叶阙,我不知道,今天我在医院里看到夏静言谈她父亲的时候,眉眼间荡漾的幸福感,忽然觉得很刺目,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可是回家的途中看到马路上一对父女幸福的过马路,我差一点崩溃。”沈千寻放下水杯,咬着唇瓣道:“叶阙,我不是好了吗?这几年都没有事,怎么如今又开始复发了?”
    叶阙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寻,知道吗?有一种人,他们生而忧郁。有一种人,他们生而冷漠孤傲;也有一种人,他们生而舍得,慷慨施予,付出是他的天职。而你就是这其中的综合体。你没有病,七年前你没病,现如今更不会有。”
    “没病吗?”沈千寻眼眶湿润,忽然像个孩子一样蜷缩成一团,双手蒙着沾满泪水的脸庞,痛苦的说道:“叶阙,我不是个好女孩,我吸毒、我堕落、我自杀过。我曾经拿着枪在暗处指着我爸爸还有陆琳的脑袋,只要那一枪下去,我就解脱了。可是你却把我带了回来,你说我这么做不对。都说父女之情是人世间一切真情感情的蓝本。父女之间的爱,爱至大爱,爱至无言,父女之间如果有无奈的隔阂与误解,可是终得释怀,破涕为笑。”
    叶阙轻拍她的肩膀,眼中有着复杂难解的深幽波光。
    “叶阙,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前世的情人,情意缠绵未尽,今世沦为父女。纵使没了前世,忘了恩情,也不该仇怨相见。夫妻之情,就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也不该如此绝情冷血。我母亲就死在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纵使我亲手击毙那名歹徒,又有何用?我母亲再也回不来了。”沈千寻痛苦的哽咽道:“叶阙,我再也不想做噩梦了,一望无际的鲜血,那么深的血海,只有我一个人在里面游,可我拼命的游都游不过去,我快要窒息了……”
    叶阙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道:“寻,没事了,哭出来就好了。”
    沈千寻神情飘忽,冰冷成灾:“小时候,其实母亲比父亲还要对我严厉,我拼命想要做的最好,让她夸奖我,哪怕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我都能高兴上好半天。都说我是天才少女,可有谁知道我的辛苦。沈家有一个很大的游泳池,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在里面酣畅淋漓的游过泳,我那时候还很小,只有九岁左右,夏天的时候在母亲的视线内下水,别人是游玩嬉闹,我却是在练习踩水立泳。因为母亲说游泳就该实用,浊水逆流,武装泅渡。我每天战战兢兢,畏惧母亲,却厌恶这项求生技能。父亲对我说母亲现在对我严格,是为我以后着想。可是有好几次我差点在水中溺毙,透过池水看到母亲冰冷的脸,忽然会觉得陌生而害怕。一直到我十三岁从军校毕业,母亲对我的态度才开始好转。母亲对我说沈家的孩子不该是平庸之辈,于是我只能做到最好。我渴望被爱,所以当我得到的时候,便想紧紧的抓在手里。但是这一切都被父亲都打破了。我以前恨母亲,可是后来却深爱着她。我以前深爱着父亲,可如今却无比的憎恨着他。我一夕之间失去了母亲、父亲、恋人,我用母亲的死成全了我对父亲的恨。”
    沈千寻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叶阙,忽然低低的笑道:“你瞧瞧,我一辈子都在爱恨中沉浮,我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爱不恨了,可是人总是这样学不了乖。”
    叶阙声音低沉温雅:“嫁进总统府,你不开心吗?”
    沈千寻沉默了一秒,说道:“叶阙,我常常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季如枫或是老总统夫妇知道我曾经吸毒、自杀、患有抑郁症,甚至差一点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们大概会震惊鄙视不已吧!”
    叶阙认真的看着她:“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简钰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而我相信,简钰和我一样都会誓死保守你的过去,不会让人知道的。”
    “叶阙,我不怕有人知道,我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是人,有点肮脏的过去不算什么,但是我不得不为随意着想,如果他知道他的母亲年轻的事情是这么一个人,我担心他会受不了。”沈千寻神情冷清,脸色平静,令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叶阙拍着她的肩,温声道:“寻,你是一个好母亲,随意就算知道也会引你为荣的,因为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你依然顽强的活着。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子。我曾说过,只要你需要我,打一个电话,不管你在哪里,或是我在做什么,我都会飞到你身边,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沈千寻笑了笑,感慨道:“叶阙,七年前如果没有你和简钰,我该怎么办呢?”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遇到了,便是一生。”说这话的时候,叶阙的双眸好像浸润了湖水一般清冽波涛……
    ***********
    简钰开着车送沈千寻回去,她看着外面的夜色,用手指轻轻地在窗户上虚无的勾画着什么。
    简钰将车停在路边,转眸看着她,皱眉道:“告诉我,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
    简钰不信:“少骗我了,如果没事,今天怎么会找叶阙?”
    “很长时间没见面,去看看他。”
    简钰恼了:“沈千寻,如果嫁进总统府不开心,我们就退出游戏好了。”
    “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想退出就退出?我没想过要退出游戏。”
    “你真要气死我。”他重重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恼意滋生。
    她看着他手都红了,伸手握住,叹道:“简钰,我知道你关心我。”
    简钰看着她,忽然紧紧的抱着她,难过道:“千寻,我不想再经历七年前的惊心动魄。你知道吗?当时你吞下安眠片重度昏迷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但是我早已习惯生命中有一个你,我真的很怕没有你的人生,要不然漫漫人生路,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又该到哪里找你呢?”
    沈千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简钰,夏静言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为她的鲁莽付出了成长的代价。其实我何尝不是。我常常都在想如果我没有因为母亲的死、陆子吟的欺骗、父亲的背叛而轻视生命,不要命的出任务。也许在那次捣毁恐怖组织贩毒基地时,就不会因为嗜杀引起恐怖分子报复,又如果我不轻敌的话,便不会被人击中胸口不说,还被人注射了大量的海洛因。如果没有染上毒瘾,我便不会厌世,如果没有这些如果,我不会患有抑郁症,更加不会自杀。”沈千寻笑了:“简钰,我不恨任何人,这是我的命运,更是我自己要走的路,再难走,也只需我一个人去走,哪怕摔得头破血流,我也要一步步的走下去……”
    还记得她经过叶阙和简钰的照顾,终于戒除毒瘾,恢复健康之后,jon任命她带领特种兵作战,她严苛、无情、冷血、自私,让很多成员心生不满,她又怎么能够告诉他们,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又怎么能够告诉他们,她的难堪过去……
    简钰扶着她的肩膀,皱眉肃穆道:“我跟你一起走,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沈千寻低低的笑,只是笑中带泪:“简钰,你说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
    “你没一样好的,可谁让你是沈千寻呢!”那个从小笑起来就让人心疼的女孩,那个为了得到父母疼爱每日活的没有自我的女孩,那个在人前笑的风光,背后落寞孤单的女孩,那个被人陷害染上毒瘾绝望缩成一团的女孩,那个将自己的不堪袒露在心理医生面前的女孩,那个挣扎着向命运抵抗的女孩……
    她笑的时候不敢大声的笑,她哭的时候不敢大声的哭,爱一个人卑微而绝望,恨一个人痛心而无奈。她的快乐是给别人看的,她的悲伤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他永远都忘不掉,当她确诊怀孕的时候,他陪她前往医院,明明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她却仓惶的逃离医院。
    他在后面追赶,拉住她,询问怎么一回事。
    她说:“我想要把我缺失的爱都给这个孩子。”
    于是那一刻,简钰明白,这个孩子将是这个寂寞的女孩今生活下来的勇气,更是她一生的羁绊……
    而他简钰,将会拼尽所有,只为让她和随意一生无忧和快乐……


☆92.     对她,仅此而已

    沈千寻回到总统府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左右了。
    叶莹在客厅里等她,看到她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千寻,明天我们谈一谈。”沈千寻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叶莹对她说。
    沈千寻点了点头,感觉对叶莹很抱歉,很显然她是专门等自己回来的,叶莹大概以为她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今天在医院里受了委屈吧?
    她下意识的摇摇头,算了,姑且就让她这么以为吧!
    回到家,何熙给她开的门,见面就说:“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先生回来后一直等到现在还没有睡。”
    沈千寻皱眉,问道:“他在书房吗?”
    “在卧室。”
    沈千寻走到卧室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门打开。
    季如早已褪下西装外套,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静静的站在偌大的透明窗前沉默驻足,俯瞰外面灯光闪耀的夜色。
    “我回来了。”
    他转身静静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去哪了?”
    “和简钰出去办点事。”总统府的警卫看到简钰送她回来,她没必要另寻谎言,太累。
    季如枫皱眉,似乎有些不悦:“沈千寻,你又在闹什么情绪?”
    沈千寻低头笑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后我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季如枫不说话,只是侧过头看她,脸上的神情如常,可是眼睛里却有着深深浅浅的光,仿佛在缓慢地流动着:“我去看静言,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沈千寻顿了顿,平静的说道:“你和夏小姐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亲厚,她出事,你去看望也是应该的。就像我和简钰一样,换身处地想一想,我没道理不高兴。”
    他挑眉问道:“那你把手机关了是怎么一回事?”
    沈千寻一惊,连忙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黑屏。
    她尴尬的看着他:“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觉吧!”季如枫今天晚上是有些生气的,她在医院里不顾他的阻拦说走就走,甚至还闹失踪,他耐着性子不找她,像个傻瓜一样在卧室里等了她差不多三个小时,如果她回来态度嚣张一点,他和她或许就能吵起来,但是她的态度很温软,让他的怒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以后身上带两块电池,手机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有事情事先给总统府打个电话,这种情况不要再发生了。”言罢,转身准备离开。
    “我很抱歉。”
    沈千寻的话却让他的身体僵了僵,这么生疏的客套话,竟让他一时觉得很刺耳,看向沈千寻,她目光深幽清冷,看似温情,但却冰凉一片。
    他皱了眉,压抑怒气回到了书房,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是烦躁异常,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激烈情绪正在空气里慢慢晕染。
    黑色大床上,沈千寻波浪般的黑色卷发静静的铺洒,在黑色系列的床褥间竟宛如墨中海藻,妖娆而妩媚。
    她睡得很安静,长长地睫毛盖在那双平时总是泛着清冷神韵的眼睑上,带来一丝浅淡的暗影。
    怒气在他心里窜起,当他气息与她近在咫尺的时候,沈千寻警觉的睁开眼睛,可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季如枫已经霸道狂乱的紧紧吻向她的唇瓣,不许她逃开他的钳制。
    他的气息,沈千寻早已很熟悉,原本想要推开他,但是今天实在是累得没有力气,更何况他强势窒息的吻让她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他像一道铜墙铁壁压在她的身上,今夜的季如枫似乎有些急躁,不似平常那般有节制。
    她其实是想告诉他,今天不是星期三,也不是星期日,但是心知这话出口,无非是以后日子益发难过,无奈一叹便也任由他了。
    他吻上她的耳垂,唇瓣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但却惹来她一阵轻颤。
    季如枫强势的主导着一切,扯开她的睡衣,动作看似粗暴却没有伤害到她,挺身进入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低头封住她冲口而出的低吟声……
    第二天清晨,沈千寻醒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床上除了她之外还躺着一个人。
    季如枫趴睡在床上,下半身用丝被盖着,只露出强健的脊背。
    沈千寻眼神凝聚在他沉睡的脸上,她没有想到季如枫还在。
    这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迎接第二天的曙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沉稳有力,如同他一贯的处世为人。
    他很高很壮,身体结实精壮,处处透着慵懒和隐藏的力量,精力好像时常都很旺盛似地。
    明明那么近,可是她却觉得很远,沈千寻无声浅笑,一向清冷的双眸仿佛染上了深浓的暮色幽不见底。
    没有在床上多做留恋,她下了床,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卧室。
    季随意刚从季如枫的书房走出来,看到沈千寻出来,眼神亮了亮,眼睛甚至想往卧室里面瞄。
    沈千寻神色不动的关了门,季随意马上就像探听八卦的娱记一样,紧紧的跟在她后面,低低的偷笑道:“爸爸是不是在你的房间?”
    沈千寻沉默了一秒,想了想,这个问题,她可以选择不用回答,就没有理会他。
    随意嘟着嘴,不高兴道:“这么小气,我是你儿子,跟我分享一下你的甜蜜很为难吗?”
    沈千寻刹那间笑了,幽黑瞳仁里流转淡淡光采,“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一起分享,但是涉及隐私的话,那我就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好了,不勉强你了。”随意撇撇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爷爷说夏静言出车祸了?”
    “夏小姐或是夏阿姨,你自己挑一个。”她不想让随意因为她的关系,变得没有礼貌。
    季随意深呼吸一下,这才假笑妥协:“好吧!我听说爸爸、奶奶还有你都去探望那个夏小姐了?”
    “嗯。”沈千寻唇瓣扯了一下。那个夏小姐?随意显然带了些情绪和抗议。
    季随意哼了一声,走到沙发旁坐下,皱眉道:“别去了。”
    “嗯。”她原本就没有打算再去,相信夏静言也不愿意有事没事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吧!
    “你去哪儿?”季随意看到沈千寻往外走去,不由问道。
    “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有点晚,现在去给你爷爷还有奶娘道歉。”季雨霖怕是又要雷霆大怒了吧?
    季随意嘟囔道:“规矩真多,我和爸爸等你回来吃饭。”
    “嗯。”
    ****************
    去见季雨霖,自是少不了一番训诫,但见沈千寻认错态度很好,便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
    待房间里只剩下叶莹和沈千寻,叶莹忍不住说道:“千寻,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沈千寻忍不住笑了:“妈,您言重了。”她没有想到昨天离开医院竟然会给他们这种误解。
    “当时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在那里一定觉得很尴尬吧!”
    “不会。如枫和夏小姐从小青梅竹马,她出事,如枫去探望很合情合理。我昨天是真的有事情。”除了昨天有事情之外,沈千寻并没有撒谎,她真的觉得季如枫去探望夏静言并没什么,换言之如果简钰住院,她也会去探望他的。
    只是现在不同的是,季如枫曾经和夏静言是恋人关系,而她和简钰则是正儿八经的儿时玩伴。
    所以让叶莹有所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就好。”叶莹似是松了一口气,叹道:“千寻,如枫和静言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对静言,你要理解,毕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有时候如果无意中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要理解妈妈。”
    “我了解。”沈千寻握着叶莹的手。
    看了看时间,她起身准备回去,叶莹提醒她去向季雨霖说一声再走。
    她感激的抱了抱叶莹,走近书房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房门没有关紧,季如枫和季雨霖在里面说话。
    季雨霖怒声道:“你和那丫头是什么身份,总统夫人大半夜才回来,如果被人知道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你们闹矛盾了吗?”
    “没有。”
    季雨霖疑惑道:“那丫头前段时间不是很爱你吗?现在我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季如枫沉默了一秒,这才说道:“有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
    “你对她是个什么想法?”
    “她是随意的母亲,我的妻子。”说到这里,季如枫似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强调道:“仅此而已。”
    沈千寻悄悄的关上了房门,平静的转身向总统套房走去。
    季如枫这么说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又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听到也只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然后就像他说的那样:仅此而已。


☆93.     永远不要拒绝爱

    日子缓速滑行,沈千寻和季如枫不咸不淡的就这么厮磨着。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沈千寻原本热情的双眸一天天的开始冰冷下去,直到有一天叶莹发现沈千寻在看季如枫的时候,眼神清冷无温,就像看待陌生人一样,她的心里忽然一凉。
    她找季如枫谈话,对他说:“你对她好一点。”那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眼见沈千寻眼中的群星变为黯淡,心里很复杂,也很心疼。
    季如枫没有说话,看着楼下的花园里,季随意坐在一旁绘画建筑,而沈千寻拿着一个写生本子,静静的坐在一旁画着随意,侧面柔美沉静,可是季如枫知道当她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能够将人凌迟冻死。
    这个女人向来比他还要狠。
    越来越公事公办的相处之道,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能看到她眼神中荡漾的潋滟,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身下这个女人身体是有温度的。
    他有时候会给她打电话,但她通常都很忙,要不仓促挂断,要不就是相对无言,最后她说:“该挂了。”
    他似是才惊醒一般,挂了电话,往往这个时候,他的心似被莫名揪紧,有种淡淡的失落上涌,最后哽在喉咙,形成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改变,曾经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但是没有想到时间会让她变得越发飘忽冷漠……
    “你看看这个女孩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着呢。”
    季如枫只是低低的追问道:“妈,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爱吗?”在那样深刻的目光下,叶莹似乎有些无所遁形,迟疑道:“如果她要的话,你给她好了。”
    季如枫低头轻轻笑了笑,随即苦笑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叶莹一震,忽然咬着唇,唇瓣动了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你的儿子看似精明能干,但却不懂得什么是爱。”季如枫的双眸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却又夹杂着一丝浅淡的讥嘲:“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什么是爱,又怎么能够轻易就给别人呢?”
    叶莹忽然捂住自己的唇瓣,眼眶中迅速有泪水蒸腾,只眨眼间便顺着手背滑落下来。
    一时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愧疚和自责悉数涌上叶莹心头,她竟无法面对眼前有着太多亏欠感的儿子。
    季如枫淡淡的看着叶莹,搂着她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神色之间有几分复杂的颜色,“我的父亲是季雨霖,母亲是叶莹,你们曾经被评选为全球最有权势的夫妻眷侣。从我出生起就被冠予了太多的头衔,小时候你们工作很繁忙,我便由外祖父母抚养,他们喜欢带着我环游世界,于是我的童年便是在速食奔波中度过的。我曾经也迷茫过,觉得身份束缚了我的一切,连带的也剥夺了我无忧的童年,可是正如父亲说的那样,这是我的责任,与生俱来的,想摆脱都摆脱不掉。我要承担的是一个国家,作为国家的领导人,就必须遵循国内大多数人的意愿和渴求。想要做到这一点,有时候就必须没有自我。起草议案、推动公众监督、关注气候变化和核恐怖主义,不间断的还要召开各种大型会议,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出访一些国家,国家元首间会晤,加强群国关系。我活了二十八年,该学的,我学了。不该学的,我也学了,唯独没有人教我什么是爱。出生在总统府的孩子生来就是寂寞的,因为他要活的比别人更明白。”
    叶莹眼里有着复杂的光,声音苦涩:“你怪我和你爸爸吗?”如枫虽然是她的儿子,但因为常年不在他们的身边,所以关系总是不远亦不近,就像他和沈千寻的相处模式一样。
    有情却又似无情。
    季如枫沉默了一秒,说道:“曾经怪过,但是称不上恨,后来我做了总统,我站在父亲的位置上,才明白他的难处。人总是要亲身经历才能对一些事情更加铭心刻骨。”
    叶莹擦了擦泪湿的眼角,看了一眼楼下的母子,心事重重的叹道:“千寻是个好孩子,我看的出来你对她也有好感,不是吗?”
    季如枫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脸色昏暗不明,显得高深莫测,看向楼下的沈千寻,脸上一向坚硬的线条柔和下来,声音如月光般平淡如水,“是,我欣赏她,身份显赫却不骄不躁,遇事沉着冷静,不张扬。可是她渴望爱,而我唯独不知如何去爱,我们就只能在一起撞的头破血流。”
    叶莹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如果我和你爸爸曾经给了你悲剧,说太多的抱歉都无济于事,我们只能尝试着改变,至少我们可以把今后的人生变成喜剧。如枫,爱其实很简单,跟着自己的心走。现在不懂得什么是爱不要紧,重要的是永远不要拒绝爱。因为你会发现,你拒绝的爱有一天当你想要的时候,却再也回不来了。人的心可以很坚强,可以经历这世上最残酷的风雨,但是同时人的心也很脆弱,她可能因为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就支离破碎。试试关心一下千寻。难道你希望随意将来长大也像你一样变成一个无情无爱的人吗?”
    季如枫目光深幽,看着花园中的母子两人,失神漫漫……
    *******************
    临近暑假前夕,季如枫和沈千寻之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有小报记者选用夏静言作为季如枫花边绯闻女主角,竟然谎称季如枫和沈千寻已经秘密离婚一个星期左右,即将在年末举行大婚迎娶夏静言。
    传闻一出,沈千寻也只当笑话听听,可是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急了,尤其是简钰,气急败坏的跑来说要去总统府找季如枫算账。
    沈千寻好不容易安抚住简钰,司徒和上官,甚至jon都打来了慰问电话,不过可能都觉察出了是假新闻,言行中都有些义愤填膺。
    叶阙打来电话取笑她:“果真是人红是非多。”
    其实这些事情并没有让沈千寻心里有多不忿,回去的时候,叶莹还没有安慰她,她反倒先宽慰起叶莹。其实真的没什么,因为发生这种不实传闻,季如枫自是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作为政治家的季如枫向来沉稳、冷静,对于这样的传闻处理得游刃有余。
    传闻出来不久,正在邻国访问的季如枫透过全球电视屏幕回答记者的提问。
    他以其特有的幽默驳斥了这一消息:“我不知道愚人节提前了,这次访问贵国,别的没带,各种证件倒是带的很齐全,我好像记得我和我妻子的结婚证也在这些证件中一起带来了。这位记者朋友疏忽了一点,下次可以把结婚证和离婚证一起刊登上去,这样才比较有噱头,也更有可信度。”
    对于这样的回答,听众大都能够一笑释怀。
    就在当天,刊登这则消息的报社停刊,事后负责人发布重要声明,之前报道的内容皆是新来记者人员发布不当,内容虚报不属实情。
    沈千寻猜测可能是季如枫在异国打电话回来施压了。
    晚上的时候,季如枫给沈千寻打了一通电话。
    “在干什么?”他问,声音有些疲倦。
    “正准备睡觉,你呢?”
    “听安澜报告明天的行程。”
    她皱眉,“那你还给我打电话?”
    “行程冗长,无聊。”
    这还是沈千寻第一次听到季如枫跟她抱怨工作。
    “挂电话吧!安澜该生气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安澜想发火又不敢表示出来的模样。
    “嗯。”
    沈千寻等着他挂电话,可是好半天都没有反应,正疑惑间,就听季如枫轻轻的唤她:“千寻。”
    声音温和低哑,她屏住呼吸,将电话放在耳边,好半天没说话,电话那端也没有人说话,她皱眉道:“我在。”季如枫该不会以为她已经挂断电话了吧!
    他低低的笑,沈千寻脸有些红,尴尬的咳了咳,他是故意不出声的。
    他忽然对她说道:“不要把子虚乌有的传闻放在心上。”
    “我知道。”
    他又加了一句:“我两天后回去。”
    “好。”她微怔,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他已经挂了电话,而她拿着电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在想,季如枫说两天后回来,是希望她到时候接机吗?


☆94.     第一次军事发言

    季如枫回来的那天,沈千寻和随意在总统府邸的停机场接机。
    季如枫穿了一身不菲的西装,气质卓然,在保镖和安澜的簇拥中走下飞机。
    她牵着随意的手,静静的站在人群前面,眼眸沉静,拍了拍随意的肩背,随意会意上前激动地抱着季如枫。
    季如枫弯下腰将他抱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目光越过随意的肩膀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着的沈千寻。
    沈千寻的对面站着诸多媒体记者,她不想成为焦点,季如枫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昂然的身躯缓缓朝沈千寻靠近怃。
    他用空闲的右手臂圈住她,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了她的唇瓣,甚至还抱着季随意。
    还不待沈千寻回过神来,季随意也不甘示弱,双手松开季如枫的脖子,改由抱着沈千寻,淘气的在沈千寻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沈千寻无奈轻笑,一时间只听到众人发出善意的浅笑,镁光灯疯狂的闪烁着,这下好了不成焦点也成焦点了琊。
    季如枫的吻并没有在沈千寻的心里造成什么汹涌的冲击。两日前关于两人离婚的不实传闻,总要当事人出面辟谣才行,而今天接机,拥抱和亲吻,甚至表现出来的甜蜜幸福,完全可以用演戏来概括。
    晚上一起和季雨霖、叶莹吃了饭。
    饭后,季雨霖和季如枫父子俩在谈政治方面的问题,好像是有关于货币和汇率、贸易政策等敏感而具争议的问题。
    沈千寻陪叶莹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季随意回去了。
    最近有几幅画要赶,看着随意入睡,这才回到与卧室相通的画室。
    她画的有些入迷,所以连季如枫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当灼热的呼吸在她脖颈边拂动的时候,她浑身颤了一下。
    握在手里的画笔只是停顿了一秒,继续蘸颜料作画,季如枫却一手勾起她的下颚,另一手探进她的上衣里。
    当他的手指摩擦到她腹部凝固的枪伤疤痕时,手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开始向上攀爬。
    沈千寻放下笔,知道今夜想要画画是不可能了,索性转身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地吻上了他的薄唇。
    沈千寻想,他们是夫妻,纵使之间没有爱,但是为了随意还有身份的束缚,是离不了婚的,而她也从未想过要和他离婚,至少是现在。既然这样,他们注定要这样过一辈子。
    为了平静的生活,为了随意的将来,她又何必有事没事就惹他不快呢?
    季如枫并不知道沈千寻的想法,无疑沈千寻适才的主动让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在这张床上,不知道有多久,她不曾伸开双臂回应过他,如今当她抱着他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是期待,是渴望的。
    欢愉似花火,他看着眉眼间透着迷离深幽光芒的沈千寻,逐渐加快速度,愈迭愈高,像脱缰野马般疯狂地朝她进击,并将所有癫狂的热情灌注在她的身上……
    晚上季如枫并没有离开,像之前那次躺在这张床上,繁忙快节奏的工作安排让他看起来很疲惫。
    她从不知道他的睫毛是这般的浓密,熟睡中的他,完美的令人屏息。
    这个男人无疑是优秀的,可没有人天生是优秀的,优秀的背后总要有或多或少的汗水和努力。
    她还记得薛文隽有一次无意中跟她透露,季如枫身为总统,长期处于压力下,身体内的白细胞不能正常工作,抵抗能力下降,比正常人更容易患上感冒。持续的高压有时候使他睡不好,精神不佳,所以锻炼身体也是保护健康的一种方式。
    没有哪位病人这辈子能够享受到和总统一样周全的医疗看护。无论总统去哪,总有一位医生紧随在其身后几步之内,时刻准备着,只要总统一有需求,就立即上前。
    薛文隽说,他们已经将医护做到了极致。
    在季如枫的偌大办公室内,不过几步之遥,薛文隽在内的医生可以自由的出入,包括总统的生活区。
    更有医生会整夜呆在总统府值班,季如枫要面临的不单单只有满世界飞来飞去带来的时差反应,还有身为总统带来的压力,于是始终处于疲劳状态也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无时无刻都生活在担心遭人暗杀的焦虑之中。
    或许,一开始就是她奢望的太多了,女人和男人不同的是,女人把爱看成是一切,而男人却只把爱情当成生活的调剂品。
    沈千寻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他们这样折腾究竟有什么意思,既然如此,何不让彼此都省点心,各过各的。
    没有爱,他唯一能给她的就只有床上的片刻欢愉,而她向来不排斥,甚至从某一程度上来说是沉溺在其中的。
    他只要能够给她夫妻间的忠贞,而她只要无欲无求一些,也便是一生了……
    暑假前夕,沈千寻陪季如枫参加了军事公演,这种场合沈千寻并不会陌生。
    公演完毕之后,安澜对她说:“夫人,等一下军事大会上,您要上去发言。”
    沈千寻大惊:“怎么没人跟我说?”
    “临时决定的。”安澜拿出稿子给沈千寻:“这是发言稿。”
    沈千寻找到季如枫,问他:“我能不上去吗?”
    “怯场了吗?”他似是故意激她。
    沈千寻将脸撇到一边,没有说话。
    季如枫握着她的手,语声无情却似有情:“看看在场的人,有些是你的学弟学妹,他们马上就要踏入你之前的工作之中,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给他们听吗?”
    沈千寻心思动了动,虽然还有些余怒未消,但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可她开始遗漏了一件事情,当她上台的时候,却发现发言稿忘在了座位上,安澜察觉到想要给她送上去,却被季如枫眼神制止了。
    沈千寻皱眉看着台下优雅坐着的高贵男人,他的目光宛若大海,冰冷无边之余竟然也可以安定人心。
    他似是在透过眼神对她讲话,他相信她能应对眼前的局面和尴尬。
    沈千寻低眉沉默了片刻。发言稿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只要保持平常心,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得倒她。
    深吸一口气,沈千寻冷静的站在发言台上,温声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沈千寻,多年前我也像你们一样在军校里每天进行着沉重而麻木的军事训练。我很荣幸能够在上千上万名优秀学员中脱颖而出,成长为一名特种兵战士。我那时候以为我终于可以解脱放松了,可是我上了jon的当,因为我在军校的时候,他告诉我如果想解脱就要成为一名特种兵,可是当我走进特种兵这个由大变小的家庭时,忽然发现等待我的是更加魔鬼式的训练。我生气的质问jon为什么骗我,jon说:你以为兵中之王真的是那么好当的。”
    沈千寻顿了顿,扫视鸦雀无声的偌大场馆,目光深幽,但却轻轻的笑了:“兵中之王真的不好当。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当时也许我还在做着美梦,也许我还在吃着美味的菜肴,可我不得不终止美梦,肩上负重20公斤跑6000米;挂钩梯上下400回;穿越铁丝网来回400趟;单臂臂力训练上下100次;举着枪,枪口吊着石头站在烈阳或是暴雨下一站就是两个小时,期间动也不能动一下。因为教官就站在你的旁边,你动一下,就是四个小时。紧接着是练习枪击射靶1个小时,之后高高向后跃起1.5米,用背重重的砸向水泥地,那时候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种方法很自虐?”
    话落,屏息听着她讲话的警员和军事高官们都忍不住发出感同身受的善意笑容。
    沈千寻的嘴角爬上了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意,瞬间恍若颠覆众生:“游泳的时候,男人穿着泳裤,女人穿着比基尼,酣畅淋漓的游泳,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还可以邂逅一见钟情的浪漫罗曼史。可是我们呢?我们游泳的时候要穿着厚厚的衣服,穿着鞋子,一口气游玩5000米。我记得有一次jon去特种部队视察,我那天感冒,中间停了一次,jon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手指着我,让我重新再游一次5000米。”
    说到这里,沈千寻看着台下和季如枫坐在一起的jon,忍不住戏谑道:“jon,我记得当时我痛苦在水里游泳的时候,你好像就坐在游泳池边,不但惬意的喝着茶,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听着肖邦吧?”
    话落,席间众人有些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我不记得了。”jon额头直冒汗,果然不敢得罪女人啊!这么久远的事情她都记得,还让不让他活了。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身旁的总统先生。


☆95.     我害怕死亡和鲜血

    季如枫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高挺的鼻梁,透出如许清冽光影,神色高深莫测,至少是喜怒难辨。
    现在千寻是总统先生的妻子,也不知道总统先生会不会秋后算账。
    陷入思绪的jon,发现季如枫不知何时淡淡的看着他,jon连忙侧过脸去轻咳了下,像做坏事当场被抓住的小孩,脸庞映出一片微微的红。
    沈千寻似是没有看到两人的微妙动作,她的眼中流光溢彩,映着脸庞更加绝美动人,望着众人,说道:“我可忘不了,相信大家跟我一样对这样的惩罚总是能够记忆犹新。那时候说实话看到这样的上司和教官,真的想趁着夜色漆黑的时候,拿着编织袋,套在他们的头上,狠狠的揍他们一顿……”
    这样欠失优雅和礼貌的话语,在偌大的场馆里,所有人都忍不住会意的大笑起来。
    忽然觉得这个总统夫人幽默而又睿智,坚强而又慧黠。
    季如枫脸上阴晴难测,双眸更是深不见底,若是在私底下他决计不会允许沈千寻说出这么欠***份的话,但是看到她眉眼间的春色和笑意,心内竟是一颤,就连视线亦是一片清雅温和。
    沈千寻低低笑了笑,看向众人,眼神沉静如水,徐缓说道:“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就像正常人每天要吃饭要睡觉一样。我是一个很怕饥饿的人,有时候要进行野外求生训练,三天的食物要生存八天,还要行军一千余公里,期间还有上级准备的突围,反突围,不胜其扰的同时,我们却要一一应对。猎取一切能吃的动物,直到现在我见到野味还有呕吐的感觉。”
    这一次就连jon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微微皱眉的总统先生,连忙装作没事人一样抬手压了压嘴角的笑意。
    “我始终认为我们特种兵是全才,从手枪到筒式火箭炮,从摩托车到坦克车,所有的装备我们都要掌握。有人称我们为陆地猛虎、海上蛟龙、空中猎鹰,是当之无愧的三栖神兵。我认为我们是。”
    说到这里,沈千寻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六年前jon应前总统密令,成立了特种作战小组,代号:天音。我很荣幸担任队长一职,成员共有二十八名。我们各有专长,从事着袭扰破坏、暗杀绑架、敌后侦察、窃取情报、心战应对、担任总统以及各位高官警卫,反特工、反偷袭和反劫持等。特种兵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可是我们做了这么多,却始终都是无名英雄。Jon对我说,默默无闻为国贡献,不求任何回报的才是真正的特种兵。我迷茫过,麻木过,厌倦过,可是当我接到新一轮的指令时,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在一瞬间又被点燃,于是那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这种神圣的职业早就深深的刻在我的血液里,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沈千寻话语肃穆,带着虔诚,带着一丝难解的复杂情感,就连在场有些没有在军队生活过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她内心一瞬间迸发的激烈狂潮,那是一种能够让人热血沸腾的激情。
    沈千寻眼睛里忽然间有了一丝朦胧,极轻极慢的说道:“在座很多都是从最好的部队中精选出的尖子,有人也许在酷暑严冬、风雪雷电中不分昼夜地连续作战;我和我的战友六年间经历了不下三百余场的战斗,经历过水断粮绝、孤立无援的困境,可是我们在没有完成任务前依然要向敌人实施高风险作战,面临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军事和心理压力,可是对于敌人来说我们无疑是魔鬼的化身。我们出现代表着死亡,代表着鲜血。”
    沈千寻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下面临的不单单只是饥饿,还有生死间的抉择,恐慌而又不安。
    所有人都屏息听着,静静的看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人,在那一刻,她已俨然不只是尊贵的总统夫人,而是暗中默默守护A国的无名英雄。
    季如枫静静的看着沈千寻,眸色转深,幽不见底,只是薄唇紧抿,透着一丝压抑的紧绷。
    沈千寻红唇勾笑,如夜般的眸对上众人,开口道:“众所周知,六年时间内,天音特种成员由原来的二十八名,连带我在内,变成现如今的四名。这二十八名不是兵中之王,而是俗称的兵神。起先报名天音的特种兵共有千余人,我们曾经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炼,曾经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直到冻僵为止,曾经被波浪打得晕头转向,扛着沉重的橡皮艇跑动;我们的手脚曾经被绑住扔到水里,因为我们要学会有节奏的呼吸;我们曾经连续六天六夜不睡不眠,承受能力曾经达到了极限。于是当最后留下来的一些人,也就只剩下二十八名了。当我们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不单单只代表个人,而是在国家出现危难和需要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或是更多的人挺身而出,为国效力。”
    庄严肃穆的话语宛若惊雷一般在众人心头回荡盘旋,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了一丝莫名的激动和钦佩。
    “jon,你觉得我是英雄吗?”沈千寻忽然问台下的jon。
    Jon一颤,下意识的点点头,不明白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沈千寻听了,却忍不住低低的冷笑道:“我从未觉得自己是英雄。相反的我心怀畏惧,害怕死亡和鲜血。”
    话落,顿时引起几万人喧哗不止,jon觉得今天演戏结束后,自己也不用站着回去了,恐怕要用担架抬着直接进医院了。
    这么庄重威严的场合,沈千寻上去是要说些励志,能够激起众人心头激情的话语,可是她倒好,怎么越说越消极了呢?
    相较于众人的疑惑和震惊,季如枫倒是眉色不动,静静的看着她,沈千寻是个顾全大局,冷静自持的人,他相信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沈千寻声音清冷而淡漠,但是依稀却夹杂着一抹悲悯。
    “大家可能会问我的手中早已沾满了鲜血,当我一枪打在敌人头颅上的时候,我可会害怕和不安?
    我会的。
    因为同样是人,同样在孩童时代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渴望过温暖。当我那一枪下去的时候,杀死的往往不单单是个人,而是背后默默支撑的亲人。
    我沉沦、消极,踌躇、痛苦、绝望,当一切纷至沓来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终有一天不得安宁。因为我要为这些惨死的生命付出噩梦般的代价。
    可是当我母亲死在绑匪的枪械之下时,我忽然意识到决定我命运的时刻到了。
    我一直觉得不懂得畏惧的人,她永远都无法战困难,只有懂得畏惧的人,才有勇气去战胜畏惧。所以我认为,所谓英雄当是感到畏惧的时候还能战胜畏惧的人。
    跨过这一步便是英雄,若是退后一步便是懦夫。
    我多次目睹战友在我面前死亡的音容,或隐忍流泪,或微笑淡然。
    我也曾不堪战友被敌军俘虏受辱而一枪击毙战友的头颅。
    我也曾拥着战友在怀中,在她人生最后的几分钟时间里痛苦的唱完一首国歌。
    我也曾因战友在我面前流干最后一滴血而感到绝望。
    我也曾被恐怖份子重伤胸口,濒临死亡。
    亲人的鲜血和尸体会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但是却无法阻挡我们一颗炙热的心。
    你们可能有一天会像我一样,经历过一个特种兵崛起的繁华,可也会经历笙箫没落的悲凉。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不管男女,生活中可以分小我和大我,可是一旦踏上战场,就必须舍弃小我,
    忽然想起我的战友,狙击手宫雪生,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同行是冤家。”可是我要告诉大家,他尽管死在敌方的枪口之下,但我觉得英雄当如此。
    特级情报员舒洁儿,伤口感染死亡的前一刻,她说想听听A国的国歌,这是英雄之风。
    信号联络员冷月,为了不拖累大家的逃亡步伐,在伤口重度感染的情况下,悄悄的举枪自杀了,此乃英雄所为。
    高级爆破专家魏子谦,为了顾全大局,只身引开二十余名恐怖分子,被敌方围攻在一处浅水滩处,全身中弹二十余处,此乃英雄所为。
    国家一级地形侦查员楚天宴在越南身陷沼泽,在死亡的前一刻,朝着我们A国的方向,他牺牲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子下辈子还要做特种兵。”
    有生就有死,军人职责所在,我们害怕是人之常情,我们勇敢,是爱国成风,我们冷血无情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着,要不然人生几十年,庸庸碌碌是一天,惊心动魄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活的潇洒一些?
    无名的英雄,无名的鲜血,无名的碑。我只想告诉你们,当你们跨出自己的畏惧、迷茫、寂寞、担忧、不安、害怕甚至是绝望的时候,那么你们便是我乃至A国所有国民心目中的英雄。”
    沈千寻话落,几万人静坐的礼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住了,有些军士和高官的眼中已有泪花浮动。


☆96.     现在的年轻人真浪漫

    沈千寻话落,几万人静坐的礼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住了,有些军士和高官的眼中已有泪花浮动。
    Jon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情绪有些激动。
    安澜静静的看着台上坚强沉静的女人,忽然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以前若觉得沈千寻只是一个出身条件好,运气好一点的女人之外,现在则全部打破了,一个这么努力活着的女人,矛盾而激烈,宛若悬崖隙缝间坚强生长的罂粟花,致命而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她下意识的看向季如枫,总统先生一向冷漠而幽深的眸光此刻熠熠生彩,双眼里闪耀的光彩是因为沈千寻的话,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众人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谁先鼓得掌,只知道当第一个人鼓掌的时候,紧随其后的则是响声如雷的鼓掌声,全场所有人,包括总统先生都站了起来,深深的凝视着台上的沈千寻。
    沈千寻从发言台后走了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有型的军装风格衬衫,搭配联邦特务一样的帽子,不仅帅气而且很干练,很完美的诠释了女性魅力。
    面对众人的掌声,沈千寻神情肃穆,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顿时在场所有军人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回应,纷纷饱含激情的敬着军礼。
    镁光灯在角落两旁闪烁不断,有些记者甚至是在泪眼朦胧的情况下,拍下了这么感人的时刻。
    季如枫看着她,眸色转深,幽不见底,这是两人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听她讲这么多的话,幽默而优雅、脆弱而坚强、矛盾而果断、绝望而乐观……
    季如枫迷惑了,沈千寻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曾发现的吗?她就像是一本书,翻开一页,冥冥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引领着他想要探索的更多……
    当天晚上沈千寻的发言在A国各大电视台争相转播报道,一时间民众支持率骤增,很快就排列网络搜索榜榜首第一名。
    季雨霖听说后,也半信半疑的坐在电视前,专门观看了全程演说,虽然表情仍旧有些淡漠,甚至起身的时候还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是对待沈千寻的态度明显改观了一些,尽管微乎其微,却已经足够了。
    沈千寻发现家里除了季雨霖对她态度有所好转之外,偶尔她画画抬头的时候会注意到季如枫正在以一种她难以窥测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淡淡的收回视线,她知道那天的演讲或许让他对她有所好奇,只是对他的好奇心,沈千寻却无暇顾及了,因为暑假的时候她和美院的几个同学一起去了希腊。
    不过这一次是真的。
    沈千寻前去希腊的头一天晚上才告知季如枫她的行程。
    季如枫似是有些不高兴,沈千寻觉得有些理亏,晚上主动亲近季如枫,多了丝讨好的意味。
    可能是即将要去希腊,分别两个月的缘故,那夜季如枫一直缠着她直到黎明才终于肯放开她陷入沉睡。
    沈千寻却没有睡觉的时间,她提前修改了航班,五点二十分的飞机,她匆匆的洗了澡,换了一身休闲服,回到卧室拿行李的时候,看了一眼季如枫,他脸上过于严峻的线条松懈下来,藉着淡淡的灯光令他看起来有几分大男孩的味道,她微微低敛双眸,叹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提着行李关上了卧室门。
    连带沈千寻在内,一起前往希腊的共有两男四女,沈千寻和一个叫司贝贝的女孩住在一起,听说那女孩好像家里也挺有钱的,应该是个标准的富二代!不过为人很随和也很直率,沈千寻生性不爱多言,那女孩倒也识趣,平时沈千寻忙的时候从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几人先去了卫城,在那里停留了几天,期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几人因为行程安排出现分歧,只好决定分开独行。
    沈千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司贝贝却似乎很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决定和她一起前去看看帕特农神庙,然后再继续下面的行程。
    两人回到入宿酒店的时候,司贝贝问她:“寻,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司贝贝犹豫了一下,这才皱眉不解道:“你平时在学校里很安静的一个人,说实话性格很冷,可是为什么会同意参加这次希腊之行呢?你并不像是喜欢群体生活的人。”
    “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想体验一下和同学出来游玩是什么样的感觉。”既然要重新活,自然想把曾经缺失的东西都一一补回来,这也是她参加这次希腊行的原因,只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司贝贝吃了一惊,以一种稀奇的目光盯着沈千寻看:“不会吧!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和同学出去郊游过吗?”
    “没有。”沈千寻无意说太多,她如果告诉眼前这个女孩,她上学的时候接触最多的不是书本而是枪支,就连寒暑假也是被各种军事训练所围绕,她大概会更加吃惊吧!
    翌日两人出发前往雅典旧城,两人前一日去了山林水泽女神山,司贝贝很兴奋,拍了很多照片,当天睡觉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当第二天要起床的时候才觉得浑身酸痛,根本就爬不起来,抬头见沈千寻竟好像没事人一样,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
    “我们一起登的山,你看看我现在累成什么样子了,怎么你就没事啊!”
    “你以后多加训练好了。”沈千寻随便将头发挽好,拿起相机问她:“我现在去雅典罗马广场,你去吗?”
    “我不去了,我要好好歇一歇养精蓄锐。”司贝贝有气无力的挥着手,趴在床上,声音有些疲惫。
    “那你好好休息。”
    雅典罗马广场,到处都是茶褐色土堆,虽然看起来大煞风景,但却有一番别样的感觉。
    往来游人还是很多的。
    沈千寻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拍了几张照片,便停了下来,放下相机,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景物。
    从繁荣到衰败,似乎总是让人见了觉得分外凄凉。
    罗马广场另一角,有一位英俊的青年男人走到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年画家面前,老画家本来在打瞌睡,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阴凉,不由打了一个哆嗦,睁开了浑浊的双眸,笑道:“先生,要画画吗?”
    “嗯。”
    老人换了一张崭新的洁白画纸:“那您选个景物,我好作为背景。”
    “不,画她。”男人却指了指广场一角。
    老年画家好奇的望向远处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年轻美丽女人,皱了皱眉,随即松开眉头,笑了:“那个女孩是你的恋人吗?”
    “嗯。”男人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丝淡淡的哀,还有淡淡的愁。
    老人察觉到,以为两人是情侣间闹了别扭,不由失笑。
    年轻人的爱情,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历过,所以很懂。
    他问:“要风景吗?”
    英俊男人摇头,清冷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不,她就是全部的风景。”
    老人笑了笑,看得出来这个清俊的男人并不太爱说话,所以就专心致志的画起画来。
    最后一笔画完,刚好见那女孩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老人将画递给男人,慈祥的说道:“小伙子,她要走了,你不追她吗?”
    “不用了,如果她走累了,只要回头就能看到我。”男人轻轻地笑了,将钱给老人,转身离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浪漫。”老人看着男人的背影,满是皱纹的嘴角含着一抹回忆的微笑,那些早已泛黄的记忆中,他似乎也曾为心爱的女人做过这种事情,默默的、无言的,却不想让她知晓……
    **************
    沈千寻从台阶上站起身来,有些眩晕,可能是太阳照的。
    走了几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季如枫打来的。
    她来到希腊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看样子怒气已经消了。
    “在外面吗?”他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背景声音很吵。
    “嗯。”她补充了一句:“在雅典罗马广场,正准备回去。”
    “一个人?”
    “嗯。”
    “下一站准备去哪里?”他问,有些漫不经心。
    “你确定要听吗?”
    “你说说看。”季如枫换了一只手翻看安澜递过来的文件,左手仍然拿着电话。
    安澜真是佩服,一心两用,境界可真高。
    “米特罗波利斯大教堂、奥林匹克竞技场、奥林匹亚宙斯神殿、埃雷赫透神庙、战争博物馆、坟墓大街、纳克索斯岛、胜利女神殿。”
    “还有呢?”他在文件上签了字,见安澜要出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安澜觉得自己眼睛一定是花了,向来工作第一的总统先生竟然会因为几句闲聊,暂时将工作摆放在一边。奇了。
    沈千寻有些疑惑:“还有什么?”
    “去希腊不去爱琴海吗?”
    “要看行程安排。”沈千寻下意识的想笑,爱琴海是给那些渴望爱,或是正在享受爱的人去的,她不需要,也没有那个兴趣。
    忽然觉得旅途中的人都是寂寞的,而她才刚刚开始旅途就已经开始享受寂寞了……


☆97.     公车不适合你

    之后一个星期,沈千寻和司贝贝一起去了米特罗波利斯大教堂、奥林匹克竞技场、奥林匹亚宙斯神殿、埃雷赫透神庙、战争博物馆,在决定接下来的坟墓大街行程时,司贝贝因为她母亲住院,被家里急召回去。
    司贝贝走的时候对沈千寻很抱歉,觉得丢下她一个人在希腊很对不起她。
    反倒是沈千寻安慰她回去后要好好的照顾她母亲,并没有觉得一个人会有什么不妥。
    沈千寻在翌日去了坟墓大街,身边不远处正好有导游带着异国旅客激情的解说着坟墓大街的历史由来。
    坟墓大街是希腊为数不多的墓葬街道之一。大街始建于公元前394年,成东西走向,宽约8米。南北两边各有一古坟地。路南坟地较大,呈扇形,路北的墓地则较为零散。坟墓多为过去雅典富户,其中约有20户已经被发掘。墓碑的形式多种多样,最讲究的一座墓碑雕刻得像一座庙宇。除墓碑外,还有雕刻精美的大理石石柱,上面刻有墓主的姓名、年龄等文字。坟地还有几口为举行葬礼提供用水的水井。另外,石板、石碑和圆柱也很有观赏价值。
    沈千寻站在一座墓碑前,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就像导游说的这里的石板和石碑都很有观赏价值。
    她拿着相机刚捕捉了几个镜头,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尖叫和咒骂声。
    “有小偷……有小偷……”
    沈千寻皱了眉,拿着相机,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看到一个欧洲男人拿着提包从她身旁飞快的跑过,身后有女人边追边破口大骂。
    沈千寻迟疑了一下,望着男人逃离的方向,把相机塞到那女人的怀里,快步向男人追去。
    很明显前面的小偷是一名惯偷,最重要的是对这里的街道很熟悉,步伐矫健,动作格外迅捷。
    沈千寻和他的距离并不算远,事实上如果不是这里有太多的人,她完全不必这么辛苦,她的口袋里装着一把水果刀,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准确的射中那名小偷的小腿肚上,但是这里毕竟不是在A国,只要能够拿回失物,她并不想沾染麻烦。
    小偷纵使步伐飞快,但是在特种兵面前自是很难讨到什么便宜,当小偷发现身后并没有沈千寻的身影,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沈千寻却如同鬼魅一般从侧面出现,水果刀静静的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大概是觉得沈千寻并不敢对他怎样,眼神发狠,手肘使力向沈千寻的右侧腹击去,却不料沈千寻猛击他的腿肚,力道自是很重,疼的男人手讪讪的收了回来,左腿更是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沈千寻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手里的水果刀始终都停放在男人脖颈一寸左右,看起来极其危险。
    男人气焰顿时被熄灭了,恐惧和不安浮上眼底,暗骂一声倒霉,不待沈千寻说话,就把手里的提包乖乖的递给了沈千寻。
    他大概觉得沈千寻也是黑道,黑吃黑,所以在把抢来的提包给沈千寻之后,连忙又毕恭毕敬的把自己身上的钱悉数递给了沈千寻,见她不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见沈千寻皱眉没说话,心里一哆嗦,又把所有口袋都翻出来,证明自己没私自藏小金库。
    沈千寻看着地上皱皱巴巴的钱,心里有些郁结,她看起来很像黑社会出身吗?
    男人这次脸色都青了,以为沈千寻是觉得钱少,偷偷瞟了她一眼,见她只是盯着地上的钱,并没有看他,此时不跑还待何时?
    男人小心的避开锋利的水果刀,慌不择跌的逃离现场。
    沈千寻将水果刀收好,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他们在闹市拐角处,所以刚才的那一幕并没有什么人看到。
    地上的钱,沈千寻自然没有捡起来,如果拿了,那她岂非真的是黑吃黑了?
    走到闹市,沈千寻发现自己迷路了,身处茫茫人潮中,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明明是烙人心扉的暖,可她却觉得有一种清冽的凉。
    古老的国家,古老的闹市,浮浮沉沉,不都是一场美丽的醉生梦死。
    沈千寻释然的笑,静静的走着,身处异乡,有些悲凉又有些孤寂,有人冒失的擦过她的肩膀,她没有察觉身体下意识的向旁边栽去。
    一双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肩膀。
    “有没有撞伤?”熟悉的清冷声音含着淡淡的沙哑,传进沈千寻的耳中,她僵了一下。
    沈千寻没有想到会在希腊见到陆子吟,她不愿意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显然她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究竟跟了她多长时间了?
    他率先从她肩上松开手,淡淡的说道:“跟我来。”
    “去哪儿?”
    “坟墓大街。”
    “我自己可以去。”
    “你迷路了。”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沈千寻怔了怔,他怎么知道她迷路了?
    “走吧!手提包总要还给失主,不是吗?”他低沉的说道,迈步向前走去。
    她皱了皱眉,无奈的跟上,距离不远亦不近,她这个时候没必要立场分的那么清楚。
    跟着陆子吟七转八拐到了坟墓大街,那名丢了手提包的女人果然拿着相机焦急在原地等着她。
    沈千寻把手提包交给那位女人,感激是少不了的,原本女人还想请沈千寻吃饭,被她拒绝了。
    拿着相机跟女人挥手告别,回头见陆子吟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淡淡的移开视线,径直走向公车站,倚在广告牌下方等车。
    一辆黑色休斯顿马丁从站牌前呼啸而过,沈千寻笑了笑,直到头顶的阳光被一方阴影取代。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我送你。”语气仍然是淡淡的,清冷而压抑。
    “不用。”沈千寻的话可谓是生分到了极点。
    “你要坐公车吗?”陆子吟的声音虽然平淡如波,但是很显然生气了。
    “当然。”要不然她站在这里干什么?
    “公车不适合你。”
    “那什么车才适合我?”沈千寻说着,双眸淡淡的瞥向他停靠在路边的名车,冷声讥嘲道:“休斯顿马丁就适合我吗?”
    陆子吟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温声道:“千寻,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子吟皱眉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让你挤过公车了?”
    她轻笑:“陆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早已分手了。”言罢,看到已经驶过来的公车,她径直从陆子吟眼前走过,前脚刚踏上车门处的台阶,腰部却一紧,身体因为大力向后倒去,紧紧的贴在陆子吟的怀抱里。
    他紧紧的钳制着她,沈千寻看到有行人朝他们投来暧昧的目光,不由压低声音道:“陆子吟,别闹了。”
    “好,我不闹。”
    就在沈千寻质疑他竟然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陆子吟竟然拉着她的手臂,大步向休斯顿马丁走去。
    “快放开我。”沈千寻挣扎了两下,但是他的力气很大,顿时有些怒了,脱口道:“你别逼我。”他真的以为她当这么多年兵,平时都是吃素的吗?
    他停下脚步,并没有松手,却紧紧的盯着她,脸色阴郁:“需要我再刺自己一刀吗?”
    沈千寻胸脯起伏,想起她结婚前夕,陆子吟的疯狂举动,脸色亦是难看的很。
    “陆子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平静的说道:“我只想让你上车。”
    她看了陆子吟半响,再抬头时,笑容殷殷,只是话语无温:“你永远都是这么自以为是。”
    “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现如今我又怎么会和你越走越远?”陆子吟苦笑,声音悲凉。
    正午的太阳很毒,沈千寻觉得头有些晕,萦绕心间的愤恨和郁结使她越发的烦躁起来。
    “陆子吟,我真是受够你了。”
    “我知道。”冷淡的话语难以掩饰他眼底的悲痛,顿了顿,他说:“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你松开我的手。”她不知道陆子吟的厚脸皮已经达到这般境界了。
    他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确定你会上车?”
    “确定。”她狠狠的甩开他的钳制,觉得胃部一阵翻腾,快步奔到一旁的路边花圃前呕吐起来。
    背后有温热的手在轻轻地拍抚着,夹杂的还有陆子吟担忧急切的声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千寻吐了很久,直到胃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才勉强站起身来,陆子吟拿着手帕也不嫌脏给她擦拭着嘴角,她冷冷的挣脱他,可是才转身,就觉得一阵晕眩感传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98.     错过的爱情,回不来

    医院里,沈千寻静静的躺在床上,眉眼沉寂,脸色有些苍白,左手腕上还打着点滴。
    医生办公室内,陆子吟身体紧绷,凝重的问医生:“她怎么会忽然昏倒?是不是生什么病了?严重吗?”
    自从沈千寻被送到医院之后,他的心就提在了半空中,直到现在恐慌和不安还没有退去。
    医生看着他,心里已经认定两人是夫妻关系,纵使不是也该是恋人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她原来是不是吸过毒?”
    陆子吟闻言,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紧紧抓着医生的手臂,颤声道:“你说什么?吸毒?谁吸毒?”他觉得浑身一阵冰冷的寒,仿佛在瞬间就能将他淹没在狂风浪潮里。
    “你妻子曾经吸食过大量海洛因,虽然戒毒成功,但是很显然破坏了身体机能,免疫系统出现了问题,平时注意营养的话,倒不成问题,可是最近营养不良,再加上在烈日下暴晒了太长时间,所以才会贫血晕倒。”
    陆子吟觉得心脏忽然停止了工作,宛若被人划开一个大洞,滔滔的向外流着鲜血。
    前所未有的冷和痛瞬间便席卷他周身,阴寒而又悲凉。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病房的,沈千寻还在沉睡,他站在窗前,望着下午的炫目阳光,修长的身躯微倚在窗台边。
    他低眉,从烟盒里拿了支烟出来,又似乎并没有抽的打算,只是将它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却始终都没有点火。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抽烟的。”
    他转身看她,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静静的靠在床头,目光幽深的望着他。
    他坐在床边安置的雕花木椅上,勉强笑了笑:“近几年学会了。”其实他一直都抽烟的,只是七年前和她在一起后,他才开始戒烟,分开六年他一直都没有吸烟,直到季如枫在媒体面前宣布将要迎娶沈千寻,他才又重新拾起了烟盒。
    沈千寻没有说什么,亦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右手从陆子吟手中抽走打火机,打开,示意他凑近,给他点上。
    那道幽蓝的火焰仿佛映到沈千寻的眼底深处,忽明忽暗,光亮转瞬即逝。
    她见他不动,问道:“不吸烟了吗?”
    他摇了摇头。
    沈千寻关上打火机,随口说道:“吸烟有害健康,少吸一点也好。”
    就是这么一句寒冷中依稀夹杂着温暖的话语,让陆子吟眼眶一阵酸涩,蓦然紧紧的抱住了沈千寻,沈千寻并没有挣脱他,任由他抱着,只是当他眼泪滑落在她脖颈的时候,她还是心里颤动了一下。
    她轻声叹息道:“你都知道了吗?”
    他沉声问道:“是七年前吗?”
    “嗯。”
    陆子吟看着她,目色诡谲变幻,隐含深痛,脸上神情更如魅如谜般,让人看不透,一时紧抿唇角没有说话,但是手臂依然强势的握着她的双肩,不肯退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曾经对你说过,有一次我被恐怖分子射中胸口,九死一生。除了外伤,我还被他们在体内注射了大量的海洛因。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是我被毒瘾啃噬到近乎绝望的时刻,我想告诉你的,只是你并不见得就想听。”沈千寻看着他,清冷的眼神却好像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我如果知道……”陆子吟心底某处看似掩藏很好的感情被碰触撕裂,瞬间筋骨四骸,竟生生荡出了冰凝不融的殇,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沈千寻笑了:“陆子吟,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如果。虽然曾经我们是恋人,但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我们之间相隔的不只是七年的时光,七年间我有了儿子,一年前我有了丈夫,而你也有了可以倾注热情的女朋友……”
    她想起韩雅,目色变得朦胧而深幽。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陆子吟痛苦的收回手,他眼中浓烈的忧伤缠绕着沈千寻的心,一丝一丝,仿佛勒进了皮肉。
    “可我再也要不起你了。”她苦笑,沉声说道:“陆子吟,爱情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陆子吟脸色发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千寻飘忽一笑,毫不犹豫的拔掉左手腕上的输液针头,因为力气过猛,有极细的血线飚了出来。
    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陆子吟连忙站起身紧张的问她:“你去哪儿?”
    “回酒店。”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不喜欢。
    “医生说你还要留下来住院观察。”他皱着眉,想劝阻,可又怕会惹她不高兴。
    “我不喜欢呆在医院里。”
    他松了一口气,静静的看她:“我送你回去。”
    “好。”这一次,沈千寻没有拒绝,事实上,她很疲惫。
    ***************
    陆子吟在她隔壁住了下来,沈千寻不明白他身为A国首富,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沈千寻在房间内休息了两天,每天都有人送上一日三餐,她知道是陆子吟安排的,并没有接受,而是叫客房服务,尽管如此,食物还是比原来还要丰盛。
    没有人愿意和肚子过不去,沈千寻既然难以拒绝,便只能坦然接受。
    但是当她前往胜利女神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对陆子吟说道:“陆氏最近不忙吗?”
    “还好。”
    “你这样每天跟着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
    “陆子吟,我想一个人,可以吗?”
    “我跟在你身后,并没有打扰你,你依然是一个人,不用理会我。”
    沈千寻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厚脸皮的一个人,当即气的调头就走。
    “千寻。”陆子吟追上来,声音有着淡淡的哀和愁:“我害怕你会像上次一样昏倒。”
    于是沈千寻即将到口的愤怒一下子转化为郁结……
    ****************
    沈千寻结束旅游前的最后一站是爱琴海。
    尽管觉得可笑,可还是来了,因为听说爱琴海最迷人的地方非圣托里尼岛莫属,这里有世界上最美的落日,最壮阔的海景;天地间蓝与白的相知相间,蓝得彻底,白得耀眼。
    叶阙给她打电话说:“寻,你应该去看看爱琴海的日落,那里让艺术家惊叹,让摄影家痴迷,让旅人神魂颠倒。同样,日落的景色也让恋人们相信,那里将会是幸福开始的地方。”
    她当时轻轻地笑,但是不可否认还是心动了。叶阙向来沉稳,他推荐的地方自然不会错。
    晚上吃完饭,陆子吟并没有在酒店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人跟着,沈千寻自是心里很舒畅。
    看日落的最佳地点是在伊亚。在那里,每到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山顶上所有临海的餐厅都会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日落的那一刻。
    沿着石阶一路向上,等待日落的时候,走过来一位很帅气的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像是希腊本地人,手中拿着素描本,见到沈千寻,眼睛一亮,用英语沟通,才知道小伙子想给她画一幅画。
    沈千寻直接拒绝,小伙子很急,极力进行劝说。
    沈千寻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当季如枫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虽然极力表现的淡然,但还是被他听出了端倪。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
    “如果没事的话,为什么皱眉?”
    “我哪有皱……”沈千寻忽然一惊,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皱眉?”
    “猜的。”季如枫的声音微微上扬。
    她皱眉:“我不知道哈佛大学还有算卦专业。”
    季如枫低低的笑,显然对于她的玩笑话,并没有生气。
    “在干什么?”
    “有人想找我当模特画画。”
    季如枫似是不经意的问道:“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我怎么感觉是男的?”他的声音有些不高兴了。
    “好吧,是男的。”
    “我猜猜看,那个画家是不是希腊人?”
    “嗯。”
    “长的还不错?”
    “嗯。”这一次,沈千寻挑起了眉头。
    季如枫轻笑:“那个帅哥不会年纪只有二十几岁左右吧!”
    沈千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呼吸有些急促,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僵,
    他好整以暇的问:“怎么不说话了?”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问他:“你究竟在哪里?”
    “你回头看看。”


☆99.     他是我丈夫

    傍晚的海风轻抚过叶轮,风车缓缓转动,吱嘎的响声瞬间便唤醒了人们对于一座金色村庄的想象。
    白天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阳光,不再那么火辣辣地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在爱琴海特色的白墙脚下幻化出几道浅浅的阴影。
    季如枫就站在这片光影里,背景是转动的白色风车,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没有佩戴领带,整个人显得很悠闲,带着一种颓废,漆黑深邃的双眸被墨镜遮盖,所以沈千寻只能看到季如枫轻轻挑起了唇角,盯住她,回以一抹同样意味不明的低笑。
    这样一个优雅绅士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一种激烈的涟漪波动,有成群结伴的女人路过,均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沈千寻收敛震惊的神情,看着身旁的年轻画家,歉声道:“很抱歉,我不能当你模特了。”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显然画家意识到两人无疑是认识的。
    她静静的开口:“他是我丈夫。”
    画家惊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朝沈千寻和季如枫点点头,抱着画夹离开了。
    爱琴海,果真是一个能够让人邂逅爱情的地方。
    沈千寻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她看着季如枫,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说实话,在这里看到他,她刚才差一点就要以为是幻觉,但她知道不是。
    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些穿着便服,看起来很时尚的游客,形成一个包围圈,阻挡有人接近他们。
    她认得出来,那是负责保护季如枫安全的特级警卫。
    果然大人物不管到了哪里,安全是首要。
    沈千寻还是主动走到了季如枫面前,因为他朝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她忍不住觉得好笑,这大概是季如枫身上最可爱的地方,微微有些大男生的孩子气。
    “真不让人省心。”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将她拉在怀里,微凉的薄唇压在她的唇齿间。
    沈千寻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不敢抗拒,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只猛狮,保不齐推一下,他就会被彻底的惹毛。
    他并没有吻得很深,想来还是在这种场合克制了。
    她忍着不去看警卫们尴尬背过身的身体,说道:“你怎么会忽然来这里?”没有任何征兆,吓人也不该是这种吓人法啊!
    “今天是星期日。”
    “我知道是……”沈千寻忽然停住话锋,不说话了,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季如枫,见他眉色微挑,静静的看着她。沈千寻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咳,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
    星期三、星期日两人之间规定的夫妻生活,早已被季如枫在总统府打破了,现如今他来到希腊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沈千寻觉得头有点晕,更觉得很丢人。
    是替他感到丢人。
    很显然总统先生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拍拍她的肩:“走吧!”
    “去哪儿?”
    “找地方睡觉。”
    沈千寻觉得手心都是汗,镇定心神,皱眉道:“我还没有看日落呢!”
    “没什么可看的。”季如枫说的理所当然,看到沈千寻眉头微皱,不由失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日落。”
    ***************
    “你买的?”沈千寻眼前出现一幢标准的爱琴海建筑,位于岛屿悬崖侧边,房子是刚刚粉刷过的,白晃晃的宛如被白雪覆盖。耀眼刺目。窗户和门都是用一种柔和的,像是稀释了的蓝,并不像爱琴海那般深邃冷峻,却给了她一种清新自由的放松。
    铺在眼前的是一条长长向上攀沿的白石阶,蜿蜒而上,两旁种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花团锦簇,搭配白蓝房屋,竟好比童话王国一般。
    “多年前,妈来过这里,也跟你一样喜欢看这里的日落,所以就买下了这栋房子。”他淡淡解释,有力的手握着她的手,顺着台阶攀岩而上。
    她忽然好笑道:“周围的邻居可能以为这栋房子是鬼屋,毕竟户主并不是常常都在这里住的,我们忽然入住,也不知道周围的邻居会不会被吓到。”
    “这里私密性很好,我们要不要试试?”他从身后拥着她,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边肌肤处,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她轻颤:“有人。”
    “没人。”
    沈千寻转头望去,身后果然没有警卫的身影。
    “他们人呢?”
    “我让他们散了。”
    她讶声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他轻笑:“你打量房子的时候。”
    沈千寻一时无语了,季如枫此举一定会让警卫们胡思乱想了。因为之前脸都已经丢尽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可丢的了。
    在她失神的时候,他吻住她,呼吸有些急,良久松开,看着气息不稳的她,低低的笑:“今天吃了芒果吗?”
    沈千寻皱眉,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没有啊!”她今天并没有吃芒果啊!
    他看到她无意中做的小动作,目色瞬间变得暗沉:“是吗?那我再试试。”
    “……”
    沈千寻被他吻着,晕晕乎乎的想,又上了季总统的当,刚才的话敢情是逗她玩的?
    唇瓣有些痛和麻,他松开她,气息压抑:“现在能进屋睡觉了吗?”
    *****************
    室内布置也是以白蓝为主调,季如枫进房间后,先去洗了澡,然后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很疲惫,他前不久看起来还很精力旺盛的模样,显然这人太能用外表哄骗人了。
    在他没有真正入睡前,她皱眉问道:“怎么会这么累?”他究竟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几乎没合过眼。”他没有睁眼,但却拍拍身边的空床位,示意她上去。
    沈千寻表情不郁,他都这么累了,还想干什么?
    “上来。”见她没有上来,他干脆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沉默。
    “你在乱想什么。”他似是看出她的顾忌,低低的笑道:“只是让你上来陪我睡觉,你以为是什么?”
    “只是睡觉?”她半信半疑的坐到床上。
    “还是你想干什么,如果你想的话,我……”他说着,眉眼晶亮的望着她,她心一跳,连忙捂着他邪恶的眼睛:“你赶紧睡觉吧!我在这里陪你。”
    真是丢人丢大了,不过也怪季如枫,谁让他说话那么暧昧,跟她说睡觉,她会乱想也是应该的。
    “真是可惜。”季如枫含笑握着她放在他双眸上的手,五指交缠,闭上了眼睛,这次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沈千寻坐在床上也不敢乱动,直到季如枫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松开了她的手,她才下了床,卧室和阳台相通,门窗悉数打开,白纱浮动,看起来美得有些不真实。
    夜色已经浮现,自然是错过了日落的景象,但是海边仍有很多人拿着鞋子缓步慢行,也有人在嬉闹追赶。
    这样的夜晚总会让人感慨万千。
    当手机响起的时候,她连忙调成静音,来电显示是陆子吟的。
    她皱了眉,看了一眼床上入睡的季如枫,拿着电话离开了卧室。
    “你在哪儿?”陆子吟的声音有些急。
    她把玩着客厅藤架上放置的盆栽,漫不经心的说道:“在外面。”
    “哪里?”这次的声音明显有些愤怒了。
    她却勾起了嘴角:“外面。”
    他似是在电话那端深呼吸了一下,淡淡的解释:“我去接你。”
    “不用。”她不想让季如枫看到陆子吟,这算什么呢?陆子吟也来到了希腊,三人见面能不尴尬吗?
    陆子吟叹道,似是妥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她总要等季如枫醒来不是吗?
    “我等你回来。”陆子吟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千寻拿着电话,失神漫漫,直到耳边响起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低沉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谁打来的电话?”
    “一个朋友。”她回头见季如枫静静的靠在卧室门框边,歉声道:“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认床。”
    沈千寻眼里有了笑意,这倒是个新发现。
    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呢?行程结束了吗?”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有些慵懒。
    “嗯。”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他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道:“那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去好了。”
    “好。”她并没有什么异议,原本爱琴海就是她计划中的最后一站,如果不是季如枫忽然来了,她可能明天就坐飞机回去了。
    待他喝完水,她把杯子接过来,放在桌上,说:“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回去把行李拿过来。”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沈千寻一时语塞,看着季如枫回到卧室的背影,郁闷外加想要吐血。
    两人还是要见面吗?


☆100.     疯狂的爱琴海之夜

    沈千寻没有想到陆子吟会在酒店外面等她回来,修长的身体清雅冷峻的靠在一棵紫荆花树旁,手里拿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燃,好像只是因为无聊夹在手里把玩一般。
    灯光明亮,投射在他的脸上,因为有树影萦绕,折射出一抹阴暗。
    他大概以为沈千寻会打的或是坐公车回来,所以当他看到近乎三辆名车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加在意。
    可他还是惊讶了,因为沈千寻从车里走了出来,无疑那一刻,沈千寻也看到了他。
    季如枫原本没有打算下车的,但是透过车窗看到陆子吟时,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陆子吟的眸光随着涌上心头的思绪一点点的黯淡下来,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无波。
    季如枫下了车,陆子吟将手里的烟支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两个男人几乎同时走向对方。
    沈千寻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慌张的,但是当身处尴尬之中时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甚至以一种局外人的目光静静的打量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互动和交锋。
    也许并不是交锋,毕竟季如枫看似跟她在一起很真实,但是每次当她想要接触的时候,却发现犹如海市蜃楼一般,飘渺而不切合实际。
    她苦笑,其实这两个男人,她都爱过,但却没有一个是她能够看得懂的。
    “你好,陆先生!”
    “你好,季先生!”
    两人握手,有力而又含蓄,无疑陆子吟是聪明的,他看到季如枫戴着墨镜,身穿休闲服的时候,便知道他此番前来很低调,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叫季先生刚好。
    陆子吟开口道:“季先生工作那么繁忙,没有想到还能够在这里见到您,很荣幸。”
    季如枫话语柔和,却带着一抹强势:“我也只是趁着千寻在希腊,正好可以忙里偷闲,暂时歇一歇。”
    陆子吟唇角凝结,脸色平静,意味不明的笑道:“季先生对千寻果真是夫妻情深啊!”
    季如枫仅是笑了笑,视线转向沈千寻,拍拍她的肩:“上去收拾东西,我在下面等你。”
    沈千寻点了点头,转身向酒店走去。
    陆子吟看着沈千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季如枫:“你们准备今天晚上回国吗?”
    “后天。”季如枫似笑非笑道:“陆先生在希腊投资的也有产业吗?”
    陆子吟静静的笑了,锁住季如枫的视线,淡声道:“没有,这次来希腊就是想要放下公事好好放松一下。”
    “原来是这样,这段时间很感谢你帮我照顾千寻。”
    “不客气。”陆子吟紧跟着说道:“应该的。”
    这话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丝挑衅。
    季如枫眉轻挑,寒意爬上眉梢,随即低笑出声道:“陆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回国?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还要在这里多留几天,等回国后我会前去拜见季先生。”
    “这样也好,你是千寻的舅舅,原本就是一家人,回国后自然需要常常见面的。”
    舅舅?季如枫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浅浅的笑意在陆子吟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缓缓浮现,“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季如枫看到沈千寻提着行李走了过来,身后已经有人快步接过放在了车上。
    “怎么这么快?”他注意到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我们走吧!”沈千寻收拾东西的时候自然很快,因为她担心这两人在下面虚伪太久,脑细胞不知道会死多少。
    季如枫好整以暇的淡淡提醒她:“不跟陆先生告别吗?”
    沈千寻看向陆子吟,他优雅的侧面在灯光下显着几许沉郁,眼睫处留下一片阴影遮去了深邃漆黑的眸光。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走了。”
    陆子吟静静看着她,眼睛清亮,“好好照顾身体。”
    “嗯。”
    “走吧!”季如枫优雅高贵收敛,迈开的步子有些急躁,让他看起来像是在闹别扭。
    在车上的时候,季如枫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在希腊碰面的?”
    沈千寻想了想,还是把在坟墓大街抓小偷的事情一一跟季如枫说了,却唯独没有谈自己昏倒的事情。
    季如枫只是半瞌目,低低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相信。
    回到房间,沈千寻取出换洗衣服刚走了两步就被季如枫一把狠狠的压在怀里,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她的腰际折断。
    “我先洗澡。”她推着他,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声音有些颤,但却极力保持冷静。
    “我已经有两个月不曾碰过你了。”紧窒的声音带着压抑和急促,他的唇舌已经含住了她的肌肤。
    沈千寻轻微颤栗着,兴是今晚在爱琴海夜色很好,兴是在异国见到他心内迸发出的感动,总之当季如枫吻着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无力抗拒。
    他的薄唇在她胸前厮磨,甚至用牙齿轻轻的撕咬着,有些痛,还有些痒。
    她压制着呼吸,仰着头,手指插在他的发丝间,他的唇转而又覆上她的红唇,吮吸着她的下唇,轻轻地舔弄。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沈千寻迷蒙的眼神转瞬清明,季如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递给了她。
    “接电话。”季如枫压着她,居高临下的下达着命令。
    来电显示是陆子吟。
    她犹豫着不想接,却被季如枫直接按了接听键。
    她皱了皱眉,将电话放在耳边,轻推季如枫,示意他起身。
    季如枫如果能够轻易妥协,那他就不是季如枫了。
    “千寻。”
    “嗯。”
    “他在你身边吗?”
    “嗯。”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季如枫,两人那么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陆子吟的话。
    季如枫唇边爬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他优雅的指尖竟然爬到她的胸前,轻轻动作着,沈千寻只觉得身体一颤,握着手机的手蓦然一紧,连忙抬起左手想要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却被他轻松钳制住。
    陆子吟问:“后天回去?”
    “嗯。”沈千寻有些紧张,身体越绷越紧。
    季如枫的长腿介入沈千寻腿间,方便手指探入她的底裤,轻轻地刺入。
    沈千寻差点惊叫出声,连忙捂着嘴巴,微皱着眉头,随着他的动作,细细浅浅地喘息着。
    陆子吟就在电话那头,季如枫真是太疯狂了。
    “千寻,回国之后我们能做朋友吗?”陆子吟的声音有些压抑,似是怕沈千寻拒绝,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
    沈千寻紧紧的捂着嘴巴,季如枫的手指埋在她的身体里,轻轻地勾了起来,她咬着下唇,压抑着那极致又矛盾的痛苦,眸中宛如被覆盖了一波池水,近乎哀求的看着季如枫,请求他快些结束这种折磨。
    奈何,季如枫却在窗台白纱轻漫间,静静的欣赏着她的无助和羞耻感,手上的动作越发急促起来。
    沈千寻只觉得腹部热流涌动,一片湿泞。
    “千寻?”电话那头,陆子吟没有听到沈千寻的回声,不由担忧的唤了一声。
    “我在。”
    伴随着沈千寻的话语,她看到月光和灯光下,光与影之间,季如枫俊美的脸庞被夜色勾画出妖魅的笑意,就在沈千寻疑惑不解间,季如枫抽出了手指,然后当着沈千寻的面,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唇边吮吸……
    沈千寻身体微不可闻的颤抖着,此刻的季如枫太过放浪,让她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
    陆子吟似是听出了什么,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沈千寻汗水沿着额角滑下,心脏鼓动得要爆裂掉了,她又气又急,季如枫见了,笑意加深,就在此时忽然进入她的身体。
    “嗯……”沈千寻连忙捂住了嘴巴,又羞又恼。
    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陆子吟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你在干什么?”
    “如果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未等电话那端陆子吟说话,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几乎是仓促的挂了电话,手机没有放好,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板上,但是此刻两人都没有心情去捡,季如枫背上布满了汗水,半眯着眼,在起伏间享受着这种偷情般的快慰,呼吸越发沉重起来。
    沈千寻摇着头请他放慢点速度,他并未停止,在顶峰之中,两人感到了如同洪水一般的凶猛之乐。
    今夜的季如枫有些疯狂,有些贪得无厌,欲望像是永远无法饕足一样,在她体内凶狠地冲撞着。
    沈千寻只能含着眼泪,手指深深的陷入他的肌肉之中,指节泛白的近乎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