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28

云檀: 天才宝宝:总统爹地伤不起 161-180

☆161.     现在的孩子很自私

    沈千寻见夏静言失神发呆,似是陷在了过去的回忆里,心思沉重,淡声说道:“那段日子很难过吧?”
    夏静言回过神来,说道:“起初觉得自己很受伤、被人欺骗、不甘、羞愤、恼恨、嫉妒、痛苦、绝望,这些阴暗的情绪一直追随着我。季家上下对我都很抱歉,因为他们觉得愧对于我,我无法面对这种眼神,更加无法面对我爸爸。爸爸对如枫悔婚虽然生气,但是却无可奈何,男人有时候总比女人要来的理智,想事情要想的很全面,爸爸让我站在如枫的位置上好好想一想,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办?”
    沈千寻问她:“你想通了吗?”
    “我想通了,如果我是如枫,我也会娶你和随意的,因为一个人痛苦要好过两个人痛苦。”这句话倒真是打击人。
    沈千寻不怒反笑,静静的说道:“他当初娶我,的确是为了孩子,无关爱情。”
    夏静言笑了:“是的,因为无关爱情,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并不算落败,至少如枫娶你是因为责任,而不是爱情,可是我发现,你们结婚后,他正在一点点的改变,他开始在乎你了。”
    “你觉得心情很复杂吗?”
    “只要还在乎,就会受伤,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沈千寻说:“没有人让你忘掉他,季如枫是你的过去,而你也是他的过去,不止是我,所有人都无权干涉。”
    夏静言皱眉道:“你不介意吗?”
    她静静的反问夏静言:“我介意,就能全部抹杀掉你们的过去吗?”
    夏静言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说道:“你觉得如枫是怎么样一个人?”
    “很难讲。”
    “我觉得如枫是像大海一样的男人,虽然偶有平静,却蕴涵巨大的力量。”
    沈千寻点头:“听起来,好像是这样。”
    “身为总统,如枫善于言谈,却不花言巧语,会晤时语语惊人,句句中的。他对任何事情都有很好的判断,有很好的见地。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勤于锻炼身体吗?”夏静言看着她问。
    沈千寻脱口说道:“工作任务量太大。”
    “他知道自己身体的重要性,不单单因为工作,因为他觉得保重自己的身体是对家人的负责。”
    “看来还是你了解他。”沈千寻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然后松开,默默的看着她。
    夏静言并没有驳斥沈千寻的话:“是,我了解他,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始终坚信,他对待自己的爱人,能够做到包容呵护、宽容信任、支持理解。他果然做到了,但是对象却不再是我。”
    听出她话语中的失落,沈千寻轻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枫从小到大,一直都不喜形于色,很少在人前抱怨、发牢***。遇到困难时,总是能够从杂乱无章的事情中,整理出事情的重点架构。因为是总统,难免性情冷酷无情、不顾情面,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就事论事的感觉。但是当他真心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便会毫不保留的想要对她好。”夏静言顿了顿,看着沈千寻,说道:“昨天如枫因为你险些流产,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慌乱,我当时很难过,所以我今天来见你,是需要鼓足很大勇气的。”
    “我理解。”换身处地,夏静言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她是夏静言,并一定有她这样的心胸。
    夏静言低头浅笑:“夫人,我说这些,不是想要炫耀一些什么,而是想让你明白,如枫对你不管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夫妻之情,总归是不同的。”
    沈千寻也忍不住笑道:“你能这么说,看来已经想通了有些事。”
    夏静言目光沉静,说道:“我昨天晚上回去后一直都在想,如果失去如枫不是我的错,我就要感激如枫曾经给我带来的快乐和感动,然后总结过去,重新面对自己的新生活。”
    “你能这么想很好。”
    夏静言半真半假道:“不这么想不行,我原本想等着你和如枫婚后相处不快,离婚之后,我和他就可以双宿双飞,谁知你又怀孕了,我觉得自己希望渺茫,还不如另做打算。”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对自己的情敌都有过激行为,言语谩骂,她夏静言不屑这些,在媒体面前偶尔虚伪一点不算什么,因为媒体需要公众人物演戏,而人生原本就是一出话剧。
    她不喜欢沈千寻,便会跟沈千寻直说。同样的,她喜欢季如枫,便会直接告诉沈千寻,藏着掖着不是她的风格。她和沈千寻是成年人,早已过了女人为了争夺男人勾心斗角的时代。
    其实生活原本就是漫长而枯燥的进化段,不管是什么东西,重要的也好,不重要的也好,早晚有一天要融进生活之中,慢慢的进驻生根……
    沈千寻听出夏静言的戏谑之意,笑了笑,没有说话。
    夏静言起身离开的时候,静静的说道:“夫人,你身为总统夫人总要做些什么事情,要不然国民会发话,到时候身为总统旧情人的我在A国慈善大使名声响亮,而您身为总统夫人岂不是要面上无光了。”
    “多谢提醒。”沈千寻觉得,其实季如枫和夏静言是最适合的一对,奈何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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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阿卡接沈千寻还有随意前去总统府,是季如枫的吩咐,说是叶莹和季雨霖想见她。
    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千寻怀孕的事情展开,气氛很融洽,看得出来叶莹很高兴,就连季雨霖对沈千寻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沈千寻不由感慨,果真是母以子荣。照这种情形,她是不是有必要将来生一个足球队要好一些呢?
    季随意似乎有些不高兴,回到落霞山,她去他房间,问道:“怎么了?一晚上都撅着嘴,谁惹你了?”
    随意气冲冲的说道:“你们都惹我了。”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一个个疼你都来不及,谁敢惹你?”他不惹别人生气就算了,谁还敢惹他生气啊?
    “你们眼里、心里、嘴里,都是他,我听着不舒服,是很不舒服。”季随意不悦的瞪着沈千寻平坦的肚子。
    沈千寻皱眉:“你有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你不高兴吗?”
    季随意很苦恼:“高兴又不高兴。”
    “为什么会这么说?”
    季随意可怜兮兮的问道:“妈妈,你会不会将来只疼这个孩子,不疼我了?”
    沈千寻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妈妈都疼。”
    他苦恼道:“可是我很担忧。”
    沈千寻好笑的问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不否认。”他的脸有点红。
    “随意,你是哥哥,不可以这样。”其实随意的心理,她还是能够理解的。
    “那要看他/她讨不讨人喜欢吗?”季随意说得理直气壮。
    沈千寻静静的问他:“你觉得你自己讨人喜欢吗?”
    “我?自我感觉良好。”
    沈千寻看着过于自信的儿子,一时觉得无语,抬头看到季如枫倚在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她走过去,他揽住她,关上了门,她说:“你儿子在吃醋。”
    季如枫轻笑:“现在心里不平衡,过几天就好了。”
    沈千寻有些泄气:“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自私,霸道吗?”
    他静静的看她:“没有那么夸张,他现在还不习惯,觉得大家忽视了他,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能有弟弟妹妹的。”
    她好笑道:“你好像很了解他的心理。”
    他笑了笑:“孩子的心思并不难猜。”
    “但愿如此。”
    沈千寻又哪里知道,就在季如枫和她离开季随意的房间之后,原本躺在床上生闷气的季随意蓦然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找到简钰,两人有了这么一番对话。
    季随意:我妈妈怀孕了。
    简钰:我知道,好好照顾她。
    季随意:我会的。其实妈妈怀孕,我很高兴。
    简钰:我怎么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是你散发出来的吗?
    季随意:你感觉良好,我无聊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可以欺负了,想想都觉得兴奋。
    简钰:小心乐极生悲。
    季随意:不能表现的太高兴,总要小小的失落几天,要不然他们不重视我。
    简钰:送你一句话。
    季随意:请赐教。
    简钰:善自珍重。
    季随意:我又不是去赴死,这话太沉重了。
    简钰:惹你妈妈跟赴死差不多了。


☆162.     她哭的像个孩子

    因为落水事件,沈千寻再一次成为媒体宠儿,势头有些夸张,电视媒体反复播放,落水原因只说是因为有人冒失不小心把夏静言撞到了游泳池里,并未提及那人是当红模特韩雅。
    很显然,不是季如枫的话,就是陆子吟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正刊媒体如实报导此事,八卦民间周刊的言语很犀利,标题有《巾帼女英雄勇救文坛女泰斗》、《情敌狭路相逢:落水记》、《情敌落水,救还是不救?》等。
    沈千寻看了,忍不住轻笑。
    应接不暇的电话在她的意料之中,司徒、上官、辛迪、简钰、jon、叶阙等人都打来了慰问电话。
    午睡的时候,季如枫给她打来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季如枫也有耐心,一边将电话夹在肩膀上,一边在安澜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字,公私两不耽误。
    电话接通,季如枫唇边的笑意加深:“在睡觉?”
    “嗯。”沈千寻的声音很慵懒,带着微微的哑。
    “何熙说你中午没有什么胃口,吃得很少。”
    电话那端,沈千寻清了清喉咙,“女人怀孕都这样。”
    “以前怀随意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她在电话那头低低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说:“再过一两个月就好了,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季如枫低低的笑,沈千寻起先不解,当明白自己话语中隐藏的深意,觉得脸有点红,她是女人,季如枫是男人,她说比他有经验,这话说的有点太白痴了。
    季如枫的声音低沉的传过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暂时想不出来。”现在见食物就想吐,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季如枫语声有些轻快:“慢慢想,等想到了跟何熙说,或是跟我说。”
    “好。”突如其来的迷雾袭上她的眼眶,耳畔只有彼此静静的呼吸声。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午睡起来到花园里走走,不要乱跑。”
    沈千寻看着窗外的微醺日光,看来天气很好,应道:“好。”
    挂断电话,沈千寻也没了睡意,换了衣服,正要下楼,就见何熙走来,说道:“夫人,有您的电话。”
    电话是韩雅打过来的,她想要见她一面,应该是为了宴会落水事件。
    沈千寻原本觉得没必要,但是韩雅语声哽咽,看来发生这种事,她的心里很不好受,无奈一叹,吩咐何熙在花园里准备茶点,下了楼。
    韩雅来落霞山,还真是为了落水事件,从见面到结束,谈话间句句都是歉意。
    沈千寻觉得韩雅还是很懂礼貌的一个女人,先去跟夏静言道了歉,然后再来跟她道歉,很显然是对事不对人,很懂分寸。
    韩雅离开的时候,何熙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千寻注意到,笑问:“韩小姐很漂亮吧?”
    何熙说道:“漂亮是漂亮,不过最近名声可不太好。”
    “怎么了?”她有些好奇。
    何熙笑道:“夫人平时不看娱乐新闻,所以不知道,韩小姐最近天天倒追陆总,偏偏陆总正眼都不看她一下,听说因为此事,韩小姐的父亲都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沈千寻不说话了,忽然觉得韩雅很像她,当年她追陆子吟那会,父亲也是跟她撂过狠话,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不管有没有陆子吟,她都离开了沈家。
    ******************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沈千寻没有想到会接到陆琳的电话。
    沈傲天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猝然昏倒,经确诊中风了,双腿无力行走,只怕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沈千寻去的时候,陆子吟在沈家外面等她,靠在一棵叶子落光的银杏树干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燃。
    沈千寻远远的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良久无语。
    最后,陆子吟转身默默在前面带路,沈千寻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带给她无数幸福和痛苦的沈家大院。
    沈傲天是接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太过沉重,也太凄凉,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容许自己以后的人生要在轮椅上度过。
    沈家气氛沉凝,沈傲天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很久都没有出来,门被反锁着,依稀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呜咽声和器皿破碎声。
    陆琳担忧的站在外面,几次要上前敲门,最终无力的放下手,痛苦的靠在了墙壁上,身边的佣人们一时也不敢上前。
    陆子吟带沈千寻过来的时候,陆琳黯然的眼睛亮了亮,在这一刻,忘了之前的所有不快和恩怨,宛若无助的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发颤道:“你帮我劝劝他,他谁的话都不听,也许会听你的。”
    沈千寻静静的看着面前神情痛苦的女人,眼神无波。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找你过来,他现在身体不好,双腿又……我担心他做什么傻事……”陆琳说到这里,忽然捂着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从沈傲天中风到现在,她一直都强忍着害怕和难过,直到此刻,她哭了,而且还是在沈千寻面前,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哭的像个孩子。
    陆子吟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低敛,没有扶陆琳,也没有劝说沈千寻,整个人仿佛是一尊雕像,只是没有知觉的立在那里。
    沈千寻想要进去并不难,她是开锁高手,就算是需要指纹识别的防护门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她进去之前想过很多次里面可能将要面临的场景,可是却不曾想到触目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昔日威风凛凛的沈傲天狼狈的跌倒在一片狼藉之中,桌椅尽倒,地上电脑、古董,碎片散了一地。
    他沉陷在悲伤之中,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痛苦的咬着手背,像个受伤的野兽,尽情呜咽的哭着。
    沈千寻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地上那个老人。
    她好像这才发现,他已经老了,七年多她都不曾正眼看过一眼的老人,黑发早已被白发取代。
    不期然的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她五岁的时候,一个人躲在阁楼里哭,他满头大汗找到她,将她小小的身体拥在怀里,声音温柔而心疼:“小丫头,怎么一个人躲起来了?是不是想和我玩躲猫猫?”
    她将泪湿的脸埋进他宽阔的胸怀里,哽咽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严厉,简钰的妈妈对简钰就很好,为什么不管我做的有多好,妈妈都只会批评我?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擦着她的眼泪:“傻丫头,当妈妈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爸爸和妈妈永远都爱你。”
    她永远都忘不了,他的手心和手指有着厚厚的粗茧,给她擦眼泪的时候,有些刮脸,但是她却觉得心里很温暖。
    她八岁的时候射击比赛在同龄的孩子里,获得了第一名,她欣喜的拿着奖杯给妈妈看,想要得到她的夸赞,即便没有夸赞,哪怕只是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也是很好的。
    可是妈妈却把奖杯摔碎了,对她说道:“有本事跟年长的前辈比,跟同龄孩子比,获得第一名,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看着砸落一地的奖杯碎片,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撕裂了,那时候她已经懂得了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眼泪,想要哭,但却觉得除了心口处传来麻木的疼,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的看着碎片,宛若砸落了一地的哀伤。
    后来,是他走过来,摸摸她的头,然后脱下军装,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拿着胶水和胶布将地上的碎片一点点的拼贴成奖杯的形状。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奖杯,朗声轻笑,让她看。
    她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泪流满面。
    他抱着她,紧紧的,他问:“这个奖杯能送给我吗?”
    她哽咽道:“都破了,你要它干什么?”
    他笑:“不是重新拼好了吗?这个奖杯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送给我好不好?”
    他的话历历在目,现如今,他砸了很多东西,可是那个被胶带拼贴而成的奖杯却依然放在壁柜里。
    沈千寻浑身无力,蓦然靠在墙壁上,有眼泪缓缓滑落……


☆163.     别再伤害我

    过往的那些感动悉数被一场枪击绑架案打破,因为深爱,所以才无法原谅。
    沈千寻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他的呜咽哭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的狼狈,她应该冷笑轻哼的:“沈司令,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她应该讥嘲他:“沈傲天,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但是她怎么能?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了十六年,恨了八年,可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的爸爸,在爱的基础上憎恨一个人,往往伤的是自己。
    气氛压抑而晦涩,沈千寻不知道在书房里站了多久,直到沈傲天情绪稳定,躺在地上闭眼无声落泪,她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陆琳和陆子吟一直都在外面等着,看到沈千寻出来,陆琳连忙迎了上去。
    “傲天怎么样?”
    沈千寻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陆琳还以为沈傲天怎么了,不假思索的打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陆子吟问她:“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问道:“现在几点了?”
    “凌晨两点了。”
    沈千寻一惊,摸了摸口袋,今天走的匆忙没有带手机,但是给何熙说过她来沈家,所以季如枫应该知道她在这里才对。
    她抬步向外走去。
    陆子吟跟在她身后问:“你去哪儿?”
    “回落霞山。”
    “这么晚了,住在这里好了,天亮再走。”陆子吟的话说的很压抑。
    “随意会担心。”
    陆子吟便不再说话了,跟着沈千寻走了几步,说道:“我送你。”
    沈千寻没有多说什么,陆子吟去取车的时候,沈千寻走出沈家,外面静悄悄的,凌晨的空气显得有些寒冷,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呼吸间都可以看到有热气在蒸发消散。
    特种兵的视力一直都很好,所以当她看到沈家外面停靠的汽车时有些发愣。
    很熟悉,沈千寻疑惑的走过去,擦了擦车窗上密布的雾气和水珠,就看到季如枫靠着椅背睡着了,睡梦中面色平静,但是看起来有些疲惫。
    沈千寻觉得自己的心有些软了,她已经跟何熙说过了,可是没有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沈千寻敲了敲车窗,季如枫睡眠一向都很浅,很快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沈千寻隔着车窗玻璃静静的看着她。
    季如枫靠着椅背,醒了醒神,将副驾驶旁的车门打开。
    沈千寻进去的时候,迎面一阵暖气扑过来,觉得身体温暖了许多。
    她看着季如枫,脸色有些冷漠,看得出来很不高兴。
    沈千寻低低的唤他:“季如枫。”
    季如枫没理她,薄唇轻抿,无视她的话语,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更加暗沉,看不出他的思绪。
    “我……”这一次沈千寻的话未完,季如枫已经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薄唇蓦然下压,瞬间便夺走了她的呼吸,狂肆而又霸道,带着吞噬一切的疯狂。
    她半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季如枫温暖的怀抱让她心安,紧紧的包围了她。
    她的手轻轻滑进他的发中,情不自禁的回应着。
    似乎很受用,季如枫的情绪安抚了不少,温热的气息由激狂转为平缓,亲吻由浅而深,比起先前狂猛霸道的吻,此刻的亲吻,反而更让沈千寻心颤。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急促而尖锐的汽车鸣笛声,沈千寻这才想起陆子吟,连忙推开季如枫。
    陆子吟同样坐在车里,目光死死的盯着她还有季如枫,看了一会儿,然后目光移到一旁,似是看着窗外,并没有下车。
    季如枫被她推开有些不高兴,静静的看着陆子吟,一时无语。
    沈千寻平复心情,脸上还有红晕,低声说道:“我下车跟陆子吟说一声,我们就回去。”
    “我很困。”季如枫平静的话语里掺杂了一丝不悦。
    沈千寻只当他是在闹情绪,怕他生气,只得忍住笑意,伸手打开车门的时候,季如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她:“你又要干什么?”
    “跟陆子吟道别。”
    季如枫面色阴郁,仍然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
    沈千寻无奈,亲了亲他的唇角,百年难得一遇的主动这才让季如枫的脸色好了一些,问她:“你今天手机没带。”
    “嗯,走得急,忘拿了。”
    “丢三落四。”
    沈千寻觉得这时候不宜跟季如枫顶嘴,况且他说的没错,她在生活上的确丢三落四。
    季如枫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晚才从沈家出来?”
    “有点事。”她说的有些飘忽。
    季如枫猜测道:“是不是沈老出了什么事情?”
    “他……中风了,双腿无法成行,只怕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季如枫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然后松开沈千寻的手,兀自打开车门,“下车。”
    她疑惑的问道:“不是要回家吗?”
    “沈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于公于私我都要看看他。”
    沈千寻听了,轻轻一叹,只得跟着下车。
    关上车门,陆子吟也紧随着下了车。
    季如枫和陆子吟都是政商两界的泰斗级人物,除了家世显赫,又都是极其出色的男人,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看似平静,但却总感觉隐藏着一抹紧绷。
    “早安,总统阁下。”陆子吟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季如枫淡淡一笑:“凌晨两点多了,是有些早。”
    陆子吟看了一眼垂立在一旁的沈千寻,问季如枫:“您来接千寻回去吗?”
    这话很客套也很场面话。
    季如枫当着陆子吟的面,握着沈千寻的手,说道:“原本是要接她回去,不过听说沈老生病,探望沈老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陆子吟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幕,笑道:“阁下能够探望沈老是再好不过了,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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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琳见到季如枫很吃惊,毕竟是见过诸多大场面的商界女强人,很快就恢复如常。
    季如枫和陆琳进去看沈傲天的时候,沈千寻在外面等着,手腕忽然被陆子吟紧紧的抓着,力道太大,有些发疼。
    她有些不悦,重重的唤他:“陆子吟。”
    陆子吟没有松手,可是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她。
    “抓着我像什么样子,快放开。”沈千寻可谓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沈千寻觉得她应该打掉陆子吟的手,或是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过肩摔,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可以摆脱陆子吟的钳制,但是当她看到陆子吟眼中的疼痛时,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真是该死。
    陆子吟垂眸,声音压抑而破碎:“千寻,别再伤害我了。”
    伤害?她怎么伤害他了?
    沈千寻是真的生气了:“陆子吟,你莫名其妙。”
    陆子吟强制的把她的手心贴在她心口的位置,苦笑道:“你摸摸看,这里早就千疮百孔了。”
    都穿着冬衣,就算沈千寻的手此刻暧昧的放在陆子吟的心口,按理说也觉察不到任何的心脏跳动,但是此刻却觉得手心发烫。
    房门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想来陆琳和季如枫要出来了。
    沈千寻并没有惊惶失措,只是看着陆子吟,陆子吟亦是。
    目光对视,此起彼伏……
    陆子吟还是很懂分寸的,在房门打开的瞬间,陆琳和季如枫走了出来,而陆子吟和沈千寻面色平静,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
    陆子吟问陆琳:“还好吗?”他问的自然是沈傲天。
    陆琳话语沉重:“阁下和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不过看情形不太好。”
    季如枫说道:“总要给他适应的时间,况且现在情况不明,说不定还可以借助医学药物能够让沈老站起来。”
    陆琳无奈的说道:“但愿如此。”
    季如枫走到沈千寻身边,手自然的放在她的腰上,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暂时在这边休息一会儿,天亮看望沈老之后再回去。”
    “随意一个人在家。”反正沈千寻就是觉得住在这里很别扭。
    “明天是周六,阿卡会送随意去总统府。”
    沈千寻有些泄气,季如枫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164.     总统下厨房

    季如枫一脸的倦容,以往这个时候,他还在入睡。
    沈千寻还没开口让季如枫进房间休息一会儿,季如枫却拉住了她,问:“晚饭吃了吗?”
    “没什么胃口。”意思就是没有吃晚饭。
    季如枫皱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问陆琳:“厨房在哪里?”
    陆琳愣愣的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不明白季如枫的意思,当他看到季如枫朝厨房走去的时候,连忙惊愕的回过神来,跟在季如枫身后,说道:“阁下,这种事情让厨师来就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那么麻烦。”季如枫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陆子吟似是没有想到季如枫会下厨,一时间站在那里,脸色发白。
    沈千寻为了避免再发生之前的暧昧事件,也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季如枫进了厨房,打量了一眼冰箱里的食材,陆琳想要帮忙,回头看到沈千寻靠在厨房门边静静地看着她,便有眼色的离开了厨房。
    沈千寻说:“其实我不饿。”
    季如枫淡声说道:“你饿一点无所谓,可是孩子经不起饿。”
    沈千寻忍不住笑道:“需要我帮忙吗?”管他怎么说,反正到头来这些食物进的还是她的肚子。
    “不用。”季如枫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子挽高,洗了手,选了鸡胸肉,切成丁,加盐、葡萄酒、生粉腌制。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有说不出的优雅,很迷人,最重要的是动作熟练。
    沈千寻感慨道:“我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以前跟着爷爷奶奶在国外,半夜很饿的时候,不想麻烦别人,就只能自己下厨做饭。”季如枫说着,将香菇泡发、准备拿胡萝卜的时候,沈千寻皱眉道:“我不吃胡萝卜。”
    “以前由着你,可是孩子需要。”
    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把沈千寻给打发了,沈千寻看他把胡萝卜一小段去皮切成丁,只能无奈的轻叹出声。
    季如枫将速冻豌豆从冰箱拿出解冻,就听沈千寻说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不喜欢厨房有油烟味?”
    季如枫静静的反问:“你喜欢闻油烟味吗?”
    “不喜欢。”她意识到刚才的问题有些幼稚了。
    季如枫挑眉问道:“所以你从小就培养随意进厨房?”
    “进厨房是随意自愿的。”这话她说的很心虚。
    季如枫笑了笑:“是自愿,还是避免饿肚子被逼无奈进厨房,你应该很清楚。”
    沈千寻觉得话说的太白,就不好看了,最重要的是面子丢不起。
    她转移话题:“你做的什么?”
    “咖喱蝴蝶面。”
    水烧开,季如枫滴几滴色拉油,把蝴蝶面放入煮开,捞出沥水。
    蝴蝶面很容易熟,不能久煮,沥水时,季如枫倒了些色拉油搅拌,以防粘在一起。
    沈千寻静静的看着季如枫做饭的动作,觉得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享受,欣赏性十足。
    坐锅热油,季如枫放鸡丁煸炒至变色,盛出,然后放入胡萝卜丁、香菇丁、豌豆煸炒。
    随后把蔬菜丁拨至锅边,放咖喱块。咖喱块完全熔化之后,再放鸡丁和蝴蝶面,充分搅拌后加一小碗水,煮到汁液差不多干的时候,季如枫利落关火。
    沈千寻看到过程,觉得自己有了食欲,美味又可口,看起来很好吃。
    沈千寻终于发现季随意的做饭天赋像谁了,季随意做菜美味可口,季如枫自然也不差。
    感动于季如枫亲自下厨的贴心,沈千寻却没有把一盘面吃完,吃了一半就饱了,其实是吃多了觉得油腻,尽管季如枫油已经放的很少了,但孕期还是很敏感。
    季如枫说:“再多吃一点。”
    “吃不下去了。”
    季如枫似是叹了一口气,起身刷碗的时候,沈千寻觉得吃也吃了,自己总要干些什么,哪能把总统当老妈子来使唤啊!
    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来刷吧!”
    季如枫看了她一眼,把擦碗布给她,意思很明显,帮忙可以,只是不能沾水。
    两人不曾在厨房分工合作过,如今觉得很安宁,沈千寻甚至有种错觉他们不是总统和总统夫人,而是普通的夫妻,平淡而温暖。
    忙碌完,走出厨房的时候,客厅里并没有陆子吟的身影,只有陆琳坐在那里,恭敬的看了一眼季如枫点点头,看向沈千寻的时候,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沈千寻也不放在眼里,在陆琳的带领下两人去了休息的房间。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季如枫示意她上床睡觉:“孕妇不能熬夜,要不然容易得夜盲症。”
    “你听谁说的?”她想起上次她月经来,搞得乌龙事,不由轻笑。
    季如枫见她笑得灿烂,气也消了大半,听何熙说她回沈家了,他按捺着性子等她回来,到十点的时候,他终于决定给她打电话,却发现她的电话遗忘在了卧室里,见随意入睡,这才驱车来到了沈家,时间很晚,他不好进去打扰,就在车里等着,想不到一等就等了好几个小时。
    季如枫当然不可能告诉沈千寻,这都是他特意让安澜查的资料,面色有些不悦。
    沈千寻见他脸色又开始阴沉,连忙说道:“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大概三个多小时吧!”
    “那你怎么不进来找我?”
    “你觉得他们见了我不会感到拘谨别扭吗?”
    沈千寻因为认同,所以没说话,拉着季如枫说道:“你也休息一会儿,还能再睡两三个小时。”
    季如枫是真的有些累了,躺下之后很快便睡着了,沈千寻躺在他身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悄悄起床,轻轻关上房门,一抬头,便触到陆琳的目光。
    她在门口边站着,架势很吓人,在凌晨这个时间段,更显得阴嗖嗖的。
    沈千寻静静的看着她,她和陆琳打交道,暗自交锋那么久,对她还是了解的,陆琳从她走进沈家,似乎就有话想要对她说。
    而她也有话想要问陆琳。
    陆琳问:“阁下睡了吗?”
    “嗯。”
    她试探的看着沈千寻:“谈谈?”
    “嗯。”
    两人在客厅坐下,最先开口的不是陆琳,而是沈千寻:“他怎么会忽然中风了?”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沈傲天。
    陆琳深深的望着沈千寻:“你还记得今天……不,应该是昨天才对,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千寻平静的说道:“不记得了。”
    陆琳一针见血的说道:“你记得,但是却一直都假装忘记了,要不然你为什么这时候要出来见我?”
    “你想说什么?”
    陆琳说到:“昨天是你妈妈的忌日。”
    沈千寻讥笑道:“谢谢你的提醒,我险些忘了,当初我妈妈死的时候有多凄惨。”
    陆琳的声音扬高:“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预备憎恨我们到什么时候?”
    “对你来说这件事情早已过去了,但是对我来说却是记忆犹新,并且深刻噬心。”
    陆琳冷声道:“八年了,你妈妈的忌日,你始终都不去看她一眼,这就是你对你妈妈的爱吗?”
    “陆琳,你有什么权利这么跟我说话?你凭什么指责我?我去看也好,不去看也罢,关你什么事?”
    陆琳无视沈千寻的怒气:“每年你妈妈忌日的这一天,你爸爸看完你妈妈都会回到书房闭门不出,今年也一样,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坐在电脑前忽然中风了,如果不是子吟发现及时,此刻残废的不是一双腿,有可能命都搭进去了。”
    沈千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沈傲天在电脑前忽然中风,因为什么?
    她收敛思绪,静静的看着陆琳,红唇轻掀:“他还好意思去看我妈妈,难道就不怕回来做噩梦吗?”
    陆琳不悦道:“沈千寻,他是你爸爸,难道你真要等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天才肯原谅他吗?”
    “陆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去看我妈妈吗?”她看着陆琳茫然的神情,开口笑道:“因为我怕看到我妈妈冰凉的墓碑,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和沈傲天。”
    陆琳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千寻,脸色煞白。


☆165.     沈妈妈的忌日

    沈千寻回到房间的时候,季如枫还在睡着,她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眉目英挺,透着疲惫,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帮他抚平,动作轻柔,带着她都未曾察觉的眷恋。
    失神间,只觉得手腕一紧,继而被一股大力扯到了季如枫的身上。
    她想要起来,却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她看到他眉眼晶亮,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刚才在干什么?”
    沈千寻笑了笑,“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嗯。”季如枫也不拆穿她的谎言,但却也不松手,他搂着她,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似乎又睡着了。
    “季如枫。”她轻轻地唤他。
    “嗯。”他没睡,回应她有些漫不经心。
    沈千寻静静的枕在他肩膀上,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昨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半晌,他才应了一声,话语平淡无温,但是手却轻轻拍着她的背,含着无言的安抚。
    她因为他的动作,眼眶有些酸涩,季如枫从来不会甜言蜜语,很多时候话语很毒,腹黑无比,可是正如夏静言说的那样,季如枫是一个在适当的时候,不吝啬给予温情的人。
    “自从妈妈死后,我一直都没有看过她。”顿了顿,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不会。”
    沈千寻低低的说道:“季如枫,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我害怕触摸她冰凉的石碑,不只是我妈妈,还有冷月他们,我想念他们,却始终都不敢独自去见他们,是不是很矛盾?”
    他低头直视她的眼睛:“很想念你妈妈吗?”
    “我不知道。想念的话便会忍不住想要去看她,可是看完却怕自己会伤心,所以我便告诉自己,我应该是不想念的。”
    他问:“想去看看她吗?”
    沈千寻微颤,想要起来,却被他牢牢的钳制住,“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沈千寻微愣,看着他一时无语。
    他不为所动,说道:“你是她的女儿,我是她女婿,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却一直都没有拜访过她,怎么都说不过去?”
    察觉到他的意思,她皱眉道:“她不会介意的。”
    “可我介意。”
    她回答的很快:“我不想去。”
    “就当是陪我去看她好了。”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沈千寻忍不住失笑,他的心意,她很懂,其实说白了还是他陪她去墓地。
    沈千寻环着他脖子,笑道:“你还是不太适合说谎。”
    “我说谎了吗?”季如枫捧着她的脸,吻住她嘴角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她,宛若极富学识的智者:“有很多事情看起来如同洪水猛兽,但是只要我们敢于跨出第一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
    季如枫和沈千寻都有些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是平时起床的生物钟时间。
    陆子吟看到沈千寻的时候,想说些什么,但是当看到她身后紧随而至的季如枫时,微愣,然后心里酸涩,很复杂。
    季如枫先带沈千寻去看了沈傲天。
    他精神很不好,看到沈千寻,眼神似乎亮了亮,转瞬又恢复成死寂。
    中风的阴影好像瞬间夺走了这个男人所有的精力和威严。
    用早餐的时候,陆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久前和沈千寻的那番对话心有余悸,始终都没有再看沈千寻一眼。
    不可否认,陆琳倒是一个好妻子,最起码对沈傲天伺候的尽职尽责。
    沈千寻低头吃饭的时候,嘴角有些冷嘲,他们之间如果是真爱的话,那她妈妈又算什么呢?
    真是混乱。
    “阁下等一下要回总统府吗?”沈傲天开口,声音暗哑而苍老。
    季如枫看了沈千寻一眼,说道:“我和千寻还有点私事要办。”
    沈傲天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饭桌上一阵沉默,每个人都静静的吃饭,好像都存着心思,唯有季如枫和沈千寻倒是很平静。
    沈傲天见季如枫把菜夹到沈千寻的碗里,说道:“我听说你怀孕了,要好好照顾身体。”
    温情的话语,本该是让人感动的,沈千寻此刻却仅是礼貌的笑了笑,不作声。
    当说出来的话语更伤人的时候,不出声其实已经是一种善举了。
    陆琳看着陆子吟,他眉目低敛,静静的吃饭,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是陆琳知道,这顿饭下来,心里最不好过的那个人就是陆子吟了……
    **********************
    沈千寻八年来没有去看过她妈妈于海丽一次,但是却无数次的开着车停靠在墓园下的柏油路上。
    下面两排鲜花店,沈千寻下车的时候,季如枫也跟着走了下来,并没有戴墨镜,所以鲜花店的店主还有路过行人自然很快就认出他们来。
    拍照的拍照,季如枫习惯了,况且来这里拜见岳母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沈千寻在众人的目光下径直走向了一家稍显冷清的花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店主是一位老阿婆,已经七十岁左右了,但看起来却依旧精神抖擞。
    “你认识店主?”季如枫好奇的问道。
    “嗯。”
    季如枫见阿婆年纪这么大,店里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由问道:“她的子女呢?”
    “阿婆年轻的时候家境很不错,丈夫和儿子却双双出车祸去世了,他们就埋在这座山上,阿婆一直都没有再嫁,一个人住在陵园下陪着他们。”沈千寻说着,似是觉得空气有些凉,鼻子有了酸涩感。
    季如枫闻言微愣,没有说话。
    阿婆看到有人走过来,扶着老花镜,看了好半天,才认出他们是谁。
    阿婆很高兴,但更多的是局促不安,看着季如枫说道:“总……总统阁下……您真的是总统阁下!”天啊!她活了这把年纪,没有想到总统阁下竟然会有一天纡尊降贵的来到她这小店里。
    季如枫点头,伸手主动握着阿婆的手,一派亲民之姿,开口说道:“你好,阿婆,生活还好吗?”
    阿婆紧紧的攥着季如枫,激动的说道:“好,好!”
    季如枫含笑说道:“如果有困难,一定要及时讲出来。”
    阿婆连忙摇头道:“没困难,没困难,别看我现在岁数大了,但是什么都能做,也不用人伺候,我很吃足了,不给国家找麻烦。”
    沈千寻扯了扯季如枫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阿婆这些年资助了近四十名孤儿,还培养出来十几位大学生。”
    季如枫心里升起一抹感动,握紧阿婆的手,说道:“阿婆,我代国家谢谢你。”
    阿婆不好意思的低头轻笑,看着沈千寻,就没有那么拘谨了,不高兴的说道:“丫头,你有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我了。”
    沈千寻说道:“我比较忙,以后会合理安排时间,常来看您的。”
    阿婆扑哧一声笑了:“我只是故意这么说逗你玩,我知道你忙,你要照顾好身体,知道吗?”
    沈千寻轻轻的靠在阿婆的肩上,阿婆因为年老,身体比较矮,沈千寻靠在她肩膀上的时候,需要弯腰,阿婆也贴心的垫着脚尖方便让沈千寻靠的舒服一点。
    沈千寻娇嗔道:“阿婆,还是你肩膀温暖。”
    季如枫从未见过沈千寻这种模样,他站在店门口,阳光从他身后钻进花店里,有细碎的阳光洒在沈千寻和阿婆的身上,让人移不开视线。
    季如枫有些动容,阿婆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沈千寻的长发,眉目慈祥。
    沈千寻的双眸晶亮,隐含水光。
    他们挑选了一束白色的菊花,阿婆拉着两人的手,目光隐含泪水:“阁下,好好照顾丫头,她是个好孩子。”阿婆没有说完,泪水就滚滚滑落,沈千寻见了,忍着泪水,擦拭着她的眼泪。
    八年来,沈千寻每逢她生日和母亲的忌日,都会开车过来,静静的买上一束白菊花,然后坐在车里,一直从早上坐到晚上,最后驱车离去。
    阿婆注意到这个女孩子是在八年前,可真正上前搭话是在六年前,老人看出了沈千寻隐忍的泪水和痛苦,而沈千寻也在老人那里找到了久违的亲情。
    季如枫握着沈千寻的手,郑重的说道:“我会的。”


☆166.     她是慈善家?

    到了陵园,因为身边有季如枫,沈千寻虽然难过,但并没有最初那么排斥和抗拒。
    媒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都聚集在陵园附近,他们知道媒体的闪光灯在暗处闪耀,并没有多做逗留,季如枫和沈千寻对着墓碑鞠了躬,然后就离开了陵园。
    媒体自然不敢明着阻拦,但也有胆子大,想要挖新闻的,开车跟在他们的车后。
    季如枫微微皱眉,看向沈千寻的时候,轻声叹道:“下次我们再过来。”
    说着,他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笑了笑,说道:“好。”
    他们去陵园的事情上午的时候便被当成重要新闻在电视上播报起来,甚至还有采访阿婆的画面。
    阿婆很沉默,什么都不肯说,面对镜头就板着脸,很不高兴。
    沈千寻觉得很对不起阿婆,她让简钰过去帮阿婆把记者给应付了。
    尽管如此,沈千寻却忽视了媒体的力量,到了第二天中午,竟然有人根据阿婆的背景,报导出了这些年沈千寻暗中所做的一系列好人好事。
    沈千寻曾为腭裂患者捐款150万元。
    曾为救治过她母亲的KEPER医院研究室捐赠300万元。
    曾为孤寡老人严寒冬季送去五千多件冬衣羽绒服。
    另外,沈千寻组织了私人慈善基金,只是为了帮助战死的特种兵成员家属,减轻他们的生活负担。
    沈千寻以花店阿婆的名义,每年会为六位学生提供经济援助。每位奖学金获得者将得到$20000的资助。
    重点是,沈千寻产生的慈善效应,带动了身边的属下战友们,他们也为国家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沈千寻曾经用国防部打掩饰,成立天使儿童慈善基金,组织特种兵成员首捐一千万元。
    救助的对象很广泛,伤残、癌症、失学、孤儿等等。
    简家少爷简钰每年捐款高达300万,隶属于儿童癌症基金名下的天使慈善基金会。
    司徒玄霜上一年捐款417万救助伤残儿童。
    上官凌刚刚不久前,往天使儿童基金名下的失学救助项目里捐献了280万元。
    同时曾经属于天音的特种兵牺牲成员,冷月、徐洁儿、魏子谦、宫雪生、楚天宴等人也被人挖掘出大量慈善义举。
    都是不留姓名,默默付出多年的无名英雄。
    报道出来的时候,举国震惊。
    媒体是煽情的,一方面播报沈千寻等人的慈善之举,一方面又把沈千寻她们出生入死的画面呈现,期间伴随着军事频道曾经拍摄的训练艰苦照一一循环播报,当画面上出现沈千寻等人一年半以前从越南回来的照片时,据统计,国人有大半都哭了。
    他们没有想到第一夫人会把出生入死得来的钱回馈给国民。这比慈善事业做到面上,做的极其轰动的人更加让人钦佩和爱戴。
    画面上,仅留的四名天音成员,伤的伤,残的残,悴而狼狈,相互支撑着对方目光凄凉的看着死去的无名特种兵,媒体甚至把其中一个画面定格在沈千寻隐忍泪水的图片上,在电视上定格了足足有几十秒。
    季如枫和沈千寻平时在家里都不太爱看新闻,所以当季如枫接到季雨霖来电的时候,很惊讶。
    打开电视的时候,沈千寻还不明所以,何熙刚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她打算喝完后午睡。
    当她看到电视上播报她的一系列新闻时,刚好喝了一口牛奶,蓦然喷了出来,咳嗽不停。
    还不待何熙帮忙,季如枫已经大步走过去,拍着她的背,但是目光却望向电视屏幕。
    季如枫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上来,就要破茧而出,接过何熙手中的手绢,将沈千寻嘴角的牛奶擦干净,静静的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沈千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处处宣扬吧!”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说你之所以成为雇佣兵是缺钱?”
    她眨眨眼睛,顽皮一闪而过,“我的确很缺钱。”
    季如枫笑起来,把脸埋入她的脖颈间,轻声说:“你把钱大部分都捐给了国民。”这话是肯定的。
    沈千寻嘴角一弯:“好像是这样。”
    季如枫眼光斜睨过来,“你成立的慈善基金会,你自己都不清楚吗?”
    沈千寻抿嘴笑,说道:“我只管赚钱,别的事情不管。”
    季如枫挑眉,好奇心大起:“现在是谁在负责天使基金的?”
    “这个人你也认识。”
    季如枫似乎猜到了是谁,但还是问道:“是谁?”
    “你每天都要见的人。”
    季如枫皱眉,脱口而出:“随意?”
    “是他。”沈千寻眉眼晶亮,笑道:“他做得很好,让我省心不少。”
    季如枫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他和沈千寻、季随意生活一年半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却一直都不知道他们暗中还在运营着天使慈善基金。
    尤其是季随意小小年纪,手中掌控着庞大基金,听沈千寻说,他这个儿子很懂得做生意,钱生钱,这些年赚了不少,够几辈子花了,季如枫觉得头有些疼。
    叶莹打过来电话,让季如枫带着沈千寻回一趟总统府。
    到了总统府,他们才发现媒体记者都堵在外面,看样子是为了慈善事情而来。
    警卫出动清路,阻挡着媒体,季如枫和沈千寻乘车进入了总统府。
    随意在大厅等着沈千寻,见到她,皱眉道:“怎么曝光了?”
    “相信我,我也不希望它曝光。”沈千寻无奈的说道。
    季随意轻轻一叹,看出季如枫眉头微皱,不由低声问道:“爸爸这是怎么了?”
    “大概没有想到他儿子太强大了。”沈千寻意味不明的说道。
    季随意越加不解,但只能随后再问了,牵着沈千寻的手去见叶莹还有季雨霖。
    见了季雨霖还有叶莹,叶莹握着沈千寻的手,激动的说道:“看到新闻的时候,吓了我一跳,那些事情说的都是真的?”
    沈千寻轻笑:“好像是真的。”
    叶莹埋怨道:“你这孩子,做了这么多的好事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啊?”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叶莹感慨道:“我做慈善这么多年,跟你相比真是觉得惭愧。”
    沈千寻忙道:“妈,您太谦虚了,您在慈善上做的成就,是我没法比的。”
    季随意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妈妈,奶奶看新闻的时候,都哭了。”
    叶莹脸色尴尬,“你这坏孩子,敢出卖奶奶?”
    随意可爱的眨着眼睛:“奶奶,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我看到爷爷的眼眶都湿润了。”
    “咳咳……”季雨霖被拖下水,不悦的瞪着季随意,皱眉道:“你功课做完了吗?”
    随意轻笑:“爷爷,您忘了吗?我昨天就做完了。”
    “再去做一遍。”话语有些恶声恶气了。
    “那我不说话,陪听,还不行吗?”随意可怜兮兮的亲了亲季雨霖的脸颊,主动服软。
    季雨霖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宠溺之情尽显,但是看着季如枫的时候却不悦道:“我就说嘛!当初你就不应该娶她,你瞧瞧事情一桩接一桩,就不能让总统府消停一会儿。”
    季如枫听他这么说沈千寻,有些不高兴:“爸爸,这是善事。”
    叶莹看出季如枫是在袒护沈千寻,不由轻笑安抚:“别听你爸爸的话,也不知道是谁看到新闻的时候,拍着大腿一个劲的说,做得好。”
    季雨霖脸色涨红:“你年纪大,耳朵开始出现幻听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拌嘴了,你就嘴硬吧!”叶莹摇摇头,看着季如枫和沈千寻,认真的说道:“外面的记者你们都看到了吗?”
    “嗯。”
    “这件事情引起了全国关注,如果不出面说明,媒体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我明白。”季如枫静静的看着沈千寻,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嗯。”


☆167.     总统夫人答记者问

    发言避无可避,晚上八点现场直播,总统夫人沈千寻召开记者会,答记者问。
    镁光灯闪耀不断,发言席上只有沈千寻一人,季如枫他们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此时此刻,需要面对的早已不是模拟好的发言稿,也不是固定模式提问和发言,而是需要应变各种问题所要做出来的迅捷得体回应。
    直播没有重来,只有一次的机会。
    记者发问:“夫人阁下,您默默无闻做了这么多年的慈善事业,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曝光呢?”
    沈千寻眼中如同清晨的泉水般,清澈冷冽,话语温和:“国家给我发工资,我用我的工资回馈社会,是我应该做的。就像每个人都要吃饭睡觉一样,我觉得很正常,我们同是A国人,简称一家人,家人有困难了,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季雨霖在一旁听了,原本紧蹙的眉微微松开了,轻轻松松的话语就打发了记者,倒是反应很快。
    记者问:“夫人致力于慈善事业,您嫁给总统阁下之后,对出席慈善晚宴有什么标准吗?”
    沈千寻想了想,说道:“我出席慈善宴会不太多,目前算来只有五六场,但是我有自己的标准和底线。”
    记者好奇的问道:“夫人愿意谈谈您的标准和底线是什么吗?”
    沈千寻红唇微扬,淡淡的笑道:“首先慈善晚宴,不能打着慈善的幌子不做实事;其次做事踏实认真严谨的慈善策划人是我的首选;最后有一定观众认知度的慈善晚宴,我必定参加。”
    季如枫听了她的话,不由勾起嘴角,笑意渐深。
    记者问:“现在有很多名人纷纷投身慈善事业,不知道夫人对这种把慈善当成时尚潮流的现象是怎么看待的?”
    沈千寻笑容轻浅,如果仔细看的话,会惊讶的发现,沈千寻云淡风轻的笑容里,隐藏着洒脱孤傲还有轻重自持。
    沈千寻眉色沉静,静静的说道:“有这么多的人致力于慈善事业,这只能说明这个世界在进步,在当年这个快节奏的环境里,都说人情冷漠,更有人说人性自私,但是能够挺身而出,就说明大家的心被城市包裹了一层薄冰。其实冰的融化只需要轻轻一暖,人文和人性关怀多一些,大家就会发现其实每个人的心都是外冷内热的。世界在进步,慈善事业自然不能够一味的墨守成规,所以慈善引领时尚潮流是必经趋势。”
    叶莹听了轻笑,悄悄问季雨霖:“你儿媳妇反应、口才能力怎么样?”
    季雨霖瞪了叶莹一眼,看她忍着笑,觉得脸有些涨红。他只承认她今天的应对还不错,仅此而已。
    记者问:“现在有些明星做慈善被认为是作秀,商人做慈善被认为是谋福利,政界做慈善被人认为是为了名气,不知道夫人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沈千寻轻轻的笑,没有多加思索,说道:“每个人生来就是不同的,或美或丑;或聪明或愚笨;或富贵或贫穷,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人,从她亦或是他降临在这个世界的那刻起,他便拥有了完整的人格尊严和自主意识。每个人都有对事情的判断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益发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做事或高调,或低调,只是因人而异罢了。有些人可能觉得做慈善的人都是为了某种利益而投身进去的,可是我要说,就算是为了利益,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至少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让人记住了慈善之举,让人感受到了人文关怀,我觉得这时候无需计较他们背后慈善的种种算计和利益,选秀也好!利益也好!名气也好!最起码他们比吃喝玩乐,每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关怀是什么的人要强太多了。我觉得大家没有必要去质问慈善的动机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在慈善的笼罩下得到了多少温暖。”
    此话出口,已有记者忍不住在台下对沈千寻竖起了大拇指,对这个总统夫人佩服的不得了。
    不愧是天才,这应变答题能力也太滴水不露了吧?
    记者问:“夫人阁下的母亲当年在医院去世,您捐献医院三百万元;牺牲的特种兵成员家属也在您帮助之列;您成立的天使儿童慈善基金,规模庞大,不知道夫人最初成立这些慈善项目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沈千寻的眉头淡淡蹙起,心情却突然沉静下来,她忍不住笑道:“其实你想问我,当初做这些善事的时候,有没有存私心吧?”
    对于沈千寻一针见血的反问,记者低头尴尬的笑。算是默认了。
    沈千寻不怒反笑,平静如常,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每一个国民,每一位同胞,我最初做这些慈善之举的时候,的确是存了私心。现如今生活节奏很快,人与人之间也变得越来越冷漠,我们时刻生活在诱惑和***之下,压力如影随从,当我们深陷在里面无法自拔的时候,我们的心就会很容易就迷失起来。金钱无法让人欢乐,有时候甚至会变得恐慌和没有归属感。大家知道我是特种兵出身,每天面临的都是高压工作,死亡、鲜血时刻都伴随着我们,特种兵大概是全国所有各行各业的人里面最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人,身体在麻木机械的奔波,灵魂却一直在游离。做慈善事业是为了让心有归属感,给自己找个安定的避风港,想要牵制住我们太频繁的脚步,不至于以后走岔路。”
    此话一出,现场有些沉寂,每个人好像都走进沈千寻的内心世界,孤独而寂寞,绝望而悲伤,麻木而痛苦,没有人质疑特种兵的艰苦,没有人质疑特种兵以鲜血和死亡换取的代价。
    人群中忽然有人感到了深深的羞愧感,他们每天生活安逸,却总是自怨自艾,觉得生活亏待了他们,对他们有着种种不公平,可是这一刻,却蓦然意识到,他们在这个女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纵使他们拿任何犀利的言语来对她提问,看似理智气壮,却不由自矮三分。
    有记者感性的问道:“夫人,您成立天使儿童慈善基金,跟您成为母亲有关系吗?”沈千寻无声浅笑,看着被季如枫牵着手的季随意,一身小绅士西装,模样俊美可爱,此刻看着她,眉眼晶亮,他甚至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睛,沈千寻唇角微扬,将目光移向大厅里的记者和媒体们,娓娓说道:“众所周知,我今年二十四岁,却已经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了,现在更怀有身孕,即将是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怎么教育孩子?怎么让他明辨善恶是非?怎么让他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我一直都在慢慢摸索着,像每一个父母一样对新生儿寄予了无限的美好祝福和期盼,我自然也希望我的孩子能够成为国家有用的人,而非可有可无的人。随意今年七岁,外表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却是一个天才儿童,我能教他的东西开始变得越来越少,当我什么都教不了他的时候,我便在言传不行,那我至少还可以身教。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母亲一直都告诉我,我将来长大了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做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有时候言语督导和训诫,不如以身作则,我是什么样的人,孩子自己会看得清清楚楚,我觉得这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
    沈千寻的话,字字坚定,句句真情流露,现场记者紧紧的凝视着沈千寻,转瞬间,众人集体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
    关于第一夫人的慈善记者会同步直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电视前关注着,当掌声响起的时候,电视机前的国民也深受感动,不由鼓起掌来。
    当夜A国官方网,赞扬沈千寻的帖子达到了几千万条。
    结束记者会,季雨霖白了沈千寻一眼,哼道:“终于可以消停一会了。”
    叶莹拥抱着沈千寻,拍了拍她的肩,似是有很多话要说,终究是拉着季雨霖含笑离去。
    季随意亲了亲沈千寻的脸颊,眉目间隐含自豪:“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千寻静静的看着季如枫,季如枫淡淡的回视着她。
    “累不累?”季如枫不经意间吐出的三个字,瞬间在沈千寻的心头泛滥开来,缓缓渗进她凉薄的内心深处……


☆168.     她的感情很失败

    有关沈千寻的慈善新闻播出之后,第二日仅仅一天就促使A国慈善捐款高达500多万,可见势头凶猛。
    沈千寻的照片开始刊登在A国大小周刊封面上,同时也引起了A国年轻女人跟风的时尚热潮。
    沈千寻穿衣向来简单而帅气,但是搭配起来却格外引人注目。
    封面照片上,沈千寻穿着军装风格的风衣搭配窄脚牛仔裤,显得酷感十足,搭配针织开衫,看起来很有层次感。
    穿着耸肩的西装上衣,简易百搭的款式,随意搭配衬衫和西裤,看似每个女孩都穿着的服装,但是穿在沈千寻的身上,瞬间便俘虏了每个男性的心。
    一时间,稍显凌乱,但很有个性优雅美的波浪长卷发,军装系列的长风衣,简单利落的装束成为沈千寻的标志。
    女人集财富、智慧、美貌于一身已经是很难得,可是沈千寻除了这些,还有权势在身,所以她的劲头盖过A国当红影视明星,成为最受国民追捧和尊敬的第一夫人,也无可厚非。
    随意看着周刊上沈千寻的图片,叹了一口气,搂着沈千寻的手臂,说道:“妈妈,你现在都快成为大众偶像,男人的梦中情人了。”
    “没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你现在是精品女人,照片上优雅得体,哪个男人不心动?”季随意觉得,女人就该每天生机盎然,充满自信,像那种捂胸口、皱眉心的病美人看了就招人烦。
    “你懂什么?”一个小屁孩。
    季随意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我觉得女人只有经济独立了,才有资格跟别人谈人格独立,如果在经济上一味的依赖男人,下场凄惨。”
    “继续说。”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就算说的不对,也权当玩笑来听好了。
    季随意正了正身体,笑道:“女人不能只有美貌,重要的是还要有灵魂,要不然注定只会被冠以花瓶的标签。没有哪一个男人不喜欢美貌女人的,虽然美貌能够让女人光芒四射,但是在我看来,女人的才华会令一个女人魅力无限。”
    沈千寻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季随意,示意他继续。
    季随意轻轻笑道:“我喜欢处变不惊的女人,好像再棘手的事情也能够梳理出逻辑和头绪来,再大的挫折都能够勇敢的面对。比如说妈妈您吧!您就是一个懂得内敛的人,更明白张扬是处世的大忌。”
    这话也算是阿谀奉承了。
    沈千寻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的夸奖。”
    “不客气。”
    “继续说。”
    季随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气质很重要,说到这里,我又想说您了,您的气质是不可复制的,阅历积淀,才让您举手投足间,甚至是眼神里都带着皇家气度。”
    沈千寻疑惑的看着他:“今天是拍马屁大会吗?”
    季随意不高兴道:“我是认真的。”
    “那你说吧!”
    “最后就要提到爱情还有婚姻了。”季随意做好了要大谈阔论的架势。
    沈千寻皱眉问:“你懂什么是爱情和婚姻吗?”
    “没吃过猪肉,我总见过猪跑吧!”他的言语很不屑。
    沈千寻笑了笑,只是冷笑居多,没说话。
    季随意意味不明的说道:“女人再出色,如果身边没有男人,就会让人觉得凄凉无比。只有夫唱妇随,才能交相辉映。
    “没有温暖的感情,即便在一起也会变成悲哀。”沈千寻这话可谓是有感而发了。
    “话虽如此,但是女人总归是要回归家庭,这样才算修炼成仙。”
    沈千寻轻笑:“你的观点不够前卫,早已过时了。”
    季随意说道:“我承认不够前卫,但是却很实在。女人有时候需要的安全感大部分是来自于男人。”
    沈千寻哼道:“你说错了,女人的安全感有时候只需要结婚证才能够满足。”
    季随意问:“那你现在满足了吗?”
    沈千寻皱眉道:“我没必要回答你,你的感情经历是零次,在我面前念叨这些,不觉得底气不足吗?”
    季随意不服气道:“你的感情经历倒好,两次,次次被人伤。”
    季随意毒舌到了极点,沈千寻危险的眯起眼睛:“季随意,我真想拿根针,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季随意连忙跳起来,离她远远的,说道:“妈妈,我以后找女人的话,以你当参考物,但绝对不会像你一样感情那么失败。”
    沈千寻冷笑:“季随意,你最好记住你的话,小心长大后,有一天情感受挫,别在我面前哭。”
    “我藏在被窝里面哭,也不在您面前哭。”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的。
    季随意觉得不管爸爸对妈妈现在怎么样,在妈妈的心里面始终都有一个疙瘩,被人拒绝无视的那段时光里,她曾经挣扎,一个人慢慢摸索沉浮。
    他能够感觉到妈妈享受这种久违的家庭亲情温暖,但是却不敢再爱,纵使爱了,却已忘了该怎么深爱。
    有些痛是需要人直击面对的,要不然永远都只能安放在角落里,平时也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可是当到了偶尔无人时,便会顾影自怜的重拾受伤的心情暗自神伤。
    他其实是心疼她!
    **********************************
    晚上,季如枫回来,说有事情要和沈千寻谈。
    沈千寻去了书房,当她被拉入季如枫热烫的男性胸怀时,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季如枫的腿上。
    对着这个太过暧昧的姿势,沈千寻一直觉得自己是吃不消的,但是唯恐季如枫生气,只得安静的坐着,不敢惹他。
    他修长的手滑进她黑发里,悄悄把她拉近。
    她的脸有点红,还以为季如枫要干什么邪恶的事情,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觉得自己还真是想太多了,有点下不了台。
    “爸妈听说沈老中风,明天打算探望沈老。”季如枫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也要去。”
    沈千寻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想去。”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爸,如果你不去,爸妈会怎么看待?”
    “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身为特种兵的沈千寻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身为第一夫人的沈千寻就必须无时无刻的学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两人僵持不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沈千寻是有些焦躁不悦的,但是季如枫却好整以暇,低眸静静的看着她。
    沈千寻觉得身份有时候真的能够压死一个人。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沈千寻竟松了一口气,季如枫开口说道:“进来。”
    沈千寻听他这么说,觉得谈话结束了,准备起身,却觉得腰畔一紧,他的手臂依旧环在她的腰上,牢牢将她困在原处。
    “别动。”话语很简单,但是却很霸道。
    沈千寻只得乖乖的坐着,她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进来的是季随意,他是来叫他们用晚餐的,看到这副架势,连忙低下头,太羞人了,他这么厚脸皮的人,此刻脸都红了,刚刚他都看到了什么?妈妈坐在爸爸的腿上,气氛太暧昧了,他们已经“开战”了吗?
    “地上有什么东西吗?”季如枫好笑的看着季随意,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可惜而知,思想又开始邪恶了。
    季随意听到季如枫这么说,也就先试探性的抬起头,还好,他松了一口气,他们衣衫整齐,妈妈的衣衫扣子好好的,爸爸的西装裤……
    咳咳,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该用晚餐了。”他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如果两人正要“开动”,那他现在岂非是大灯泡了,真是失策啊!
    “嗯。”季如枫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沈千寻,说道:“明天去沈家,你身为沈老女儿,不去的话,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随意插话,看到沈千寻瞪着他,不由恹恹的闭了嘴。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如枫亲了亲她的唇瓣,双手扶着她的腰,两人站起身来,抱起季随意,说道:“走吧!该用晚餐了。”
    沈千寻看着离去的父子背影,眉头微皱,就这么说定了?说定什么了?他什么时候找她商量过了?


☆169.     爱,太沉重

    夏静言来落霞山看望沈千寻,让她觉得有些讶异。
    花园里,何熙上了花茶,清香四溢。
    夏静言喝了一口花茶,笑道:“茶很香。”
    沈千寻也喝了一口,说道:“何熙泡茶功夫很好,你如果喜欢,以后常过来,让何熙泡给你喝。”
    “怎么好意思常常过来打扰?”
    “落霞山风景很好,就是很清静,有人过来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夏静言笑了笑,只当两人之间的话语是客套应酬话,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夫人把慈善事业做的很好!”
    她还记得在电视上看到报导沈千寻的慈善新闻时,她吃了一惊,心里头涌起了丝丝缕缕的复杂浪潮,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沈千寻无奈的说道:“那都是媒体渲染的,其实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很惭愧那天当着你的面说出那番话,我的慈善是做在面上,可是你却是做在暗处。”沈千寻在慈善上所做的事情,好比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她想起那天提醒沈千寻多做实事的话语,就觉得脸色发红,很难堪。
    沈千寻好像知道夏静言的心思一般,说道:“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总归都是为国民着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夏静言点点头,“您说的对。”
    沈千寻觉得现如今的夏静言跟以往是有些不一样的,此刻的她比以往多了一些轻松和洒脱。
    “千寻。”夏静言深吸一口气,忽然唤她。
    沈千寻有些讶异,抬头看着她,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夏静言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想这么叫你,在越南的时候就是,你身为特种兵大队长,我很欣赏你,也很崇拜你,跟我们这些每天握着笔杆子的人不同,我们是口语诛罚,而你们却是真的在用行动去回馈社会,可是我知道你表面不说,心里还是怪我的。”
    沈千寻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紧紧的盯着沈千寻:“你的战友因为我而死,难道你面对我的时候心里就没有怨意吗?”
    沈千寻睫毛颤动了一下,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身为特种兵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我回到A国后没有一个人责怪过我,但是我却不能不责怪我自己,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生是用五名特种兵的死换来的。”夏静言说着,眉目间显现出少有的脆弱和痛苦。看情形,越南的事情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夏小姐……”沈千寻的话被夏静言打断。
    “静言。”
    沈千寻愣了愣,很快就无声笑道:“静言,就像你说的,你的命是用他们五人的性命换来的,你不是一个人在活,你的身上寄托着他们五个人的期望,所以你更要活的有滋有味才行,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不枉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从越南带回来。”
    “我明白。”夏静言神情严肃:“如枫和你有一段情,最初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但是却从不曾恨过你,如果我们没有经历越南的生死之战,我想我会把你的名字放在我的嘴边或是心里每天咒骂上千上万次。沈千寻,我和你相识不深,但却深知你的为人,你从我手中抢了如枫也好,我从你手中抢了如枫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沈千寻笑了笑,觉得夏静言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何况对方是一个大作家,她没有必要在夏静言面前卖弄口才。
    夏静言感慨道:“其实想一想,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简单,真好。”
    沈千寻点了点头,沉默的转动着茶杯,却很认同夏静言的话,人与人之间还是简单一些好,要不然会太累。
    夏静言看着她,忽然笑道:“你是一个很沉默的人,平时似乎话很少。”
    夏静言和沈千寻接触的几次,她几乎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很多时候都是倾听得多一些,但是眼中闪耀的智慧却让人不容小觑。
    沈千寻忍不住笑道:“你是大作家,我是怕自己关公面前耍大刀。”其实她只是很多时候,没有说话的***罢了,她总不能对夏静言说,她之所以不太爱说话,是觉得说话太费力,自己比较懒吧?
    夏静言轻声叹道:“知道吗?如枫的话也很少,平时你们在家的时候都是怎么相处的?”
    她好奇的看着沈千寻。
    “就跟平常相处一样,你忽然问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千寻沉默了,其实她和季如枫都是话语很少的人,有时候呆在一起沉默的时间要比说话的时间多,都不是多舌之人,连续好几个小时不说话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却觉得这份沉默好像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夏静言笑了,想了想,说道:“有一件事情,如枫跟你说了吗?”
    “什么事情?”
    夏静言忽然说道:““你去外地写生那次,离开大半个月,我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找过如枫。”
    沈千寻有些错愕:“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季如枫竟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过。
    夏静言苦笑道:“我问如枫,他爱过我吗?他说他曾经想要好好照顾我,但是他很清楚那不是爱。”
    沈千寻静静的听着,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她想起夏静言的身份,想起从越南回到A国的机场里,她看到季如枫和夏静言相拥亲吻。那时候她眼神淡漠,神情平静无波,看起来无所谓,但是总透着一丝紧绷和压抑。她一直都在想季如枫不爱她,是不是因为他爱的是夏静言,所以才能狠心拒绝她的爱,直到和季如枫相处,她才知道季如枫不懂爱。如今听夏静言开口说季如枫不爱她,沈千寻竟觉得心头松懈下来。
    她想她还是在乎季如枫的,就在他那么狠心的拒绝她之后,她发现她只是屏蔽了那种感觉,却不曾将他从心中移除。
    夏静言淡淡说道:“如枫说不爱我,我反而释怀了,这么说来我并不算一个失败者,我只是因为如枫不爱我,所以才失去他,并不是我的错。”
    沈千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说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以后会遇到比季如枫更好的男人。”
    夏静言听了,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沈千寻奇怪的看着她,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夏静言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吗?如枫找我退婚的时候,也曾对我说过这么一番话。”
    沈千寻微愣,问道:“他也是这么说的?”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当初他是怎么退婚的,他不说,她也不问,有些事情还是稀里糊涂一些好。
    “嗯。”
    沈千寻一时沉默无语。
    夏静言看着她,笑道:“都说夫妻相处时间长了,很多方面就会变得很相似,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
    沈千寻忽然在想,她和季如枫结婚之后,一直都相处的平平淡淡,就像每个人都要吃饭喝水一样,很简单,也很正常。
    因为看似相互熟悉,所以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但是聊天的时候,也可以说上很久。
    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但是跟季如枫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心里很踏实,感觉他每天就在那里,只要她累了,抬头就可以看到。
    因为他是总统,视野面,心胸都非一般人可比;又因为她每天穿梭在生死边缘,看淡了很多事情,所以两人吵架之后能够很快的自我修复,最起码面上能够宽容彼此。
    他们现在关系有些温暖,有些幸福,有些暧昧,有些试探,没有明确的说爱这个字眼,但是却会莫名的心动。
    沈千寻觉得这样相处未尝不好,因为就像季如枫说的那样,一旦爱,就会变得很棘手。
    爱,终究是太沉重了。
    夏静言忽然说道:“你想知道如枫那天送我回总理府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吗?”
    沈千寻摇了摇头。
    “我那天喝了点酒,说话比较失常,我说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没名没分。我身为一个女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枫却告诉我,说他曾经答应一个女人,一辈子只忠于她一个人,所以他不能违背誓言。我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你……”
    沈千寻怔了怔,没有想到季如枫真的将她的话放在了心里,其实当初她说让季如枫忠于她的话语,是她个人的期望,男人如果想要背叛家庭,就算发毒誓也没有任何用。换言之,就算季如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她也无能为力,这种事情靠的是男人的担当和责任感,如果男人欠缺这些,说再多的誓言都是白费。
    沈千寻更没有想到的是,夏静言会跟她说这些,这件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已经自贬身价到这个份上了,却仍然被拒绝,按理说该感到羞愧,怕人提起知道,可是夏静言偏不,她直率,洒脱,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耻的,因为她眼神清澈,是个不喜欢把话藏在心里的人。
    如今她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释怀了。就算对季如枫有什么难舍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
    夏静言轻声叹道:“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输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却从来没有对我学会忠贞,可是对你却做到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170.     丢人丢大了

    下午的时候,季如枫回来,脱下外套,沈千寻接过。
    他随口问道:“静言来过?”
    “嗯。”
    他微微皱眉:“她来做什么?”
    沈千寻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头轻轻的靠在他胸前。
    对于沈千寻的主动,季如枫有些意外,心里却是一暖,将公文包递给何熙,手臂也拢住了她,她在他胸前低低的笑:“季如枫,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季如枫似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终究还是没有深问。
    “千寻?”
    “嗯。”
    “我回来接你还有随意去总统府,我们晚上一起去沈家。”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好,我去换衣服。”
    他低头看她眼睛,平静无波,不起丝毫的波澜。
    他试探的问:“不高兴?”
    “没有。”
    她推开他,去了卧室。
    沈千寻从更衣室拿了一套衣服走回卧室,季如枫静静的看着她:“如果不高兴,你可以告诉我。”
    “我告诉你的话,你就会同意我不去沈家吗?”她说着,开始解身上的衣扣。
    他揉了揉眉心:“千寻,我们不该为这种事情伤脑筋。”
    “那我们该为什么事情伤脑筋?”她脱下衬衫,上半身只穿着黑色内衣,迸放着纯洁的诱惑。
    他试图把注意力放在两人的谈话上:“千寻,你觉得养育一个孩子长大,容易吗?”
    沈千寻不说话,只是气息却有些不稳,饱满的胸脯起伏着。
    “你也知道很难,对吗?”季如枫也有些气息紊乱,不过却是因为眼前的美景所致。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眉开眼笑,跟你们一起去沈家的。”她淡漠的转身,想要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穿上,却被季如枫拿在手里,她伸手去拿,腰畔却一紧,身体已被季如枫带进了怀里。
    “又再说气话了,沈老中风,你眉开眼笑的跑过去,你以为是耍猴吗?”
    他说着,手指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下,动作轻柔,并不很痛,算是惩戒了。
    而她却因为季如枫这个简单动作,意识到自己此刻半裸的靠在他的怀中,气氛暧昧,他只是轻轻的触碰她一下,她就觉得全身发烫,双脚几乎使不上力气。
    季如枫见了,薄唇微勾,指尖似是无意的扫过她胸前的浑圆。
    沈千寻因为他的动作,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还是这么敏感!”
    暧昧的气氛渐渐发酵,季如枫和沈千寻的视线开始变得迷蒙,季如枫盯着她,神情专注,炙热燃烧的火焰好像能把沈千寻瞬间融化掉。
    有时候刻意营造的气氛,还不如巧合下的惊喜来的煽情。
    沈千寻觉得自己浑身发烫。
    她的声音很低:“我们还要去总统府。”这话是提醒他,也是在提醒她自己。
    “时间还早。”季如枫黑眸深邃闪亮,薄唇间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肤上,又酥又痒。
    她还在犹豫:“随意快回来了。”
    季如枫握紧她的纤腰,抵在她唇边低语:“我们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沈千寻彻底的无语了。
    “吻我。”季如枫的手在她裸露的背上游移,声音低沉慵懒的诱惑着她。
    沈千寻没有动,季如枫也不急,好整以暇的说道:“那一会儿随意回来,我们让他等……”
    季如枫的话终止在沈千寻的吻里,她攀着他的颈子,他轻托她的臀部,她无奈只好将双腿环住他的腰,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
    沈千寻吻得并不深入,却殊不知这样漫不经心的亲吻,让季如枫险些失去理智。他重掌主权,手放在她的脑后,灵活的舌深入她口中,汲取她的香甜。
    沈千寻从未双腿如此放荡的环在他腰上接吻,所以比之以往,这次的吻显得很火热,很缠绵。
    沈千寻微微颤抖着,身子无力,只是一个吻而已,她就没志气的环不住他的腰,向下滑落,如果不是季如枫紧紧搂着她,她早已跌坐在地上了。
    “没出息。”季如枫的声音因为压抑的***而显得有些低沉暗哑。
    就你有出息啊!沈千寻忍住即将出口的话语,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在说我坏话?”他却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并没有不悦,将衣衫不整的她抱起,她接触到季如枫炙热的目光,脸色发红。
    他将她放在床上,沈千寻看了看床头的钟表时间,快到随意回来的时间了。
    季如枫在解衣服,她顾不了其他,连忙也帮他解衣服扣子,因为有些急,直接把几颗扣子给扯飞了。
    “这么急?”季如枫笑着打趣她。
    她也不解释,不喂饱这匹狼,她就只能让儿子看笑话了。
    衣服尽除,季如枫身材更显精壮,温热的身体接触到她的,让她抖得更厉害了。
    “你在发抖?”季如枫微笑,将她压入软软的大床。
    “没有。”身体被他散发的热气包围,她有些难为情。
    手指轻移,他并不揭穿她的口是心非,当手掌覆盖住她胸前的柔软,她蓦然咬着下唇,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目光火热,双手托住她的腰,笑声伴随着热气,灌入她的耳中:“千寻,想要我吗?”
    沈千寻觉得季如枫一定是恶魔,邪恶而堕落。他在外面是君子,在床上俨然就是夜店鸭子,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人沉沦。
    他见她不答,低头含着她胸前的柔软,吞吐间带着磨人的惩罚。
    “季如枫,快停下。”沈千寻虽然是拒绝,但是双手却忍不住攀紧他的肩膀。
    “告诉我,你想要我吗?”季如枫的额上布满克制的汗水,望着沈千寻的双眸,目光如火。
    沈千寻觉得心内空虚,她一边暗骂季如枫卑鄙,一边却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当细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轻淡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要。”
    这话有点恶声恶气了。
    季如枫汗水落在她白嫩的酥胸上,看着身下辗转喘息的她,低低轻笑。
    “早点诚实好了,也省的受罪了。”
    外面冬风冰寒,室内春意浓烈,细碎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
    季如枫指尖抚上沈千寻的红唇,娇吟顿时变得模糊。快感在身体里流窜,季如枫黑眸锁住她,在她体内制造欢愉。
    她紧紧的抱着他,无法宣泄体内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快感。
    “可以了。”沈千寻看了眼钟表时间,离随意到家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再等等!”
    季如枫动作加快,她无意识的回应,全身使不上力气,只能攀附着他,每一次的撞击都让她忍不住轻轻娇吟出声。
    当体内的激情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沈千寻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季如枫翻了个身,她趴在他汗湿的身体上轻轻喘着气。
    季如枫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抚着,不含***,显得很贴心。
    “休息一会儿。”季如枫淡声说道。
    沈千寻有点累,神情松懈,一时忘了季随意快回来了,所以当房门被人推开的同时,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时,沈千寻瞬间便灵魂归位了。
    “妈妈,什么时候去……哎呀,妈呀!”季随意进来兴高采烈的喜庆神情,在接触到地上散乱的衣服时,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季如枫虽然在季随意推门进来的时候,眼明手快的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但是沈千寻还是觉得丢人丢大了。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季随意说着,借着手指缝,快速往门边小碎步移去。
    真是丢人丢大了,他季随意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乌龙事,眼睛刚才差点被晃瞎,这还没到晚上呢?也太……
    他都不好意思说他这对爹妈,瞧瞧他们办得这叫什么事儿啊!
    “都是你。”沈千寻在季随意走了之后,才从季如枫胸口抬起头来,瞪着他,满脸杀气腾腾。
    “我一个人能折腾吗?”季如枫很无辜。
    沈千寻无语,觉得欲哭无泪,被儿子看到,她还要不要脸啊?
    “起来吧!我们再不出去,随意只怕又要胡思乱想了。”季如枫拍着她的背,不由微微皱眉,找个时间,他要好好跟随意谈谈,至少以后进父母卧室的时候,应该先敲门……


☆171.     你教训我,我教训你

    季如枫换衣服的时候,沈千寻去找季随意。
    沈千寻想解释:“刚才的事情……”
    季随意打断沈千寻的话,说道:“不用解释了,你们成年人有那个什么的,我能够理解。”
    沈千寻咳了咳,皱眉:“那我谢谢你的理解。”
    季随意随后又说道:“不过,身为儿子,我不得不说说你和爸爸了,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稍微长点心吗?”
    “我们怎么了?”
    “一般情况下,怀孕前三个月,夫妻最好不要那个什么。前三个月,因为精子着床未稳定,容易造成流产。后三个月也不要那个什么。中间的三个月适当那个什么还是可以的,但是强度不要过大,时间不宜过长,总之尽量克制一下就行了。”
    沈千寻眉皱的更紧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从你们房间出来上网查的。”瞧瞧,他多关心他们的身体状况。
    沈千寻觉得头有点疼:“季随意,谁让你看这些的?”
    季随意职责道:“幸亏我看了,你说说看,我如果不查这些资料的话,我还不知道你们差点害了我的弟弟或是小妹妹。”
    沈千寻不悦道:“我不管你看了多少,马上删除掉。”
    季随意不认同道:“你们既然身为人父、人母,就该为孩子多想想,有时候那个什么能控制就尽量控制,实在不行,就自己想办法解决,我身为哥哥,有保护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沈千寻忽然问道:“你订书机在哪放着?”
    “你要订书机干什么?”
    “把你的嘴巴订起来。”沈千寻实在不想听他聒噪了。
    季随意不高兴了:“妈妈,我们是民主家庭,我有权利发表我的观点和看法。”
    沈千寻沉默,坐在床上,单手撑着额,控制住自己想要掐死季随意的冲动。
    “我对您很失望,我认为你和爸爸的自制力太低了。”季随意说着,还双手背后,像个学者一样,来回走着。
    沈千寻哼道:“这话有本事你对你爸爸说。”
    “跟你说,跟爸爸说,都一样。”他又不是二傻子,跟爸爸说,岂非是赶着投胎吗?
    沈千寻试图让话语平静下来:“季随意,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全部忘掉。”
    “怎么能够忘掉?衣服散落了一地,该怎么迫不及待啊?衣扣掉了几颗,该怎么如饥似渴啊?”
    沈千寻心里那个悔啊!她真是造孽啊!怎么就生了一个天才宝宝呢?生个白痴多好啊!
    “还好是我进去的,如果换成是何熙,你们这脸准备往哪搁啊?”他真替他们忧心啊?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进房间的时候横冲直撞吗?何熙不会擅自闯进卧室,就算她要进来,也是先敲门,征得我同意后才会进去。所以你的担心很多余。”
    季随意耸耸肩:“行,何熙懂礼貌,那我呢?你们好歹顾虑一下我的感受,我还这么小,我希望我的世界是纯白纯白的,今天你们在我这页白纸上滴了一滴墨水,我很恐慌。”
    沈千寻声音扬高:“你有什么可恐慌的?”
    “有这样一对父母,我以后纯洁得了吗?”害得他回来后不停地洗眼睛,遭罪啊!
    沈千寻挑眉问道:“你现在就纯洁了吗?”
    “你儿子我在学校里粉丝一大堆,哪个女生不想抱抱我,亲亲我,可是我连手都没有让她们摸过。我一直守住我的第一次,我容易吗?”
    她冷笑:“季随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别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就说前几天吧!有个小女生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摔倒在你的面前,你是怎么做的?”
    季随意脑子开始转动:“谁告诉你的?阿卡?”
    “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件事?”
    “我牵了她的手,但是我重申一点,我是光明正大的牵手,试问她在我面前跌倒,我是不是应该伸手拉一把呢?”
    “你不是说你的手没让别人摸过吗?我听说那个小女生攥着你的手亲了又亲,就是不肯松开。”
    “我扶她是出于礼貌,她拉着我的手狂亲,是为了宣泄对我的喜爱,我无能为力。”
    沈千寻笑了笑:“我怎么听说小女生亲完你的手之后,你还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作为回礼呢?”
    “校园里有狗仔队,我亲那个女生,是因为合影的时候,她问我能不能让我亲她一下,我怎么能拒绝?如果以后我成为总统阁下,那她就是我的国民,国民对我有要求,而我又能做到,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了国家,什么都可以奉献出去。”季随意说的义愤填膺,振振有词。
    “季随意,你干脆直接恶心死我好了。别打着博爱的旗号蒙蔽人,说明白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色狼。”
    “那太好了,我们一家都是狼。”季随意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季如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静静的看着他,目光虽然淡漠平静,但是心里却觉得慌慌的。
    季如枫问:“你说谁是狼?”
    季随意见风使舵,连忙改口:“爸爸,我是说我是狼,妈妈形容的太贴切了。”
    季如枫看沈千寻隐有怒气,不由温声问道:“怎么了?”
    “问问你儿子。”沈千寻瞥了季随意一眼。
    季如枫挑眉看着季随意:“惹你妈妈生气了?”
    随意忙道:“没有,我只是劝了她两句,面子抹不开,所以就生气了,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跟那孩子似地,真让人发愁啊!”
    “嗯。”季如枫淡淡的说道:“你都劝你妈妈什么了?”
    随意嘿嘿的傻笑道:“这不太好吧!我还是不说了。”
    季如枫难得的笑了:“说出来听听,顺便我也挨挨训。”
    随意却因为季如枫的笑容,吓得双腿发软,连忙抱着季如枫的手臂说道:“爸爸啊!我的亲爸啊!我哪敢训您啊?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还是请您训我吧!我拿本抄着,当警世名言贴在我床头。”
    季如枫想了想,说道:“你教训我之后,我再想想该怎么教训你?”季随意都快哭了:“那您还是直接教训我吧!我实在是没胆儿说。”他最担心的是,他把话给季如枫说之后,他只怕小命不保了。
    沈千寻哼笑道:“你不是在我面前说的很欢畅吗?”
    “妈妈,我那是关心你,你听不出来吗?”他只盼他毒娘能够看在他是她儿子的份上,不要对他下狠手。她不帮他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落井下石啊!
    沈千寻无视随意眼中的求救信号,撇撇嘴:“我听不出来。”
    季如枫问沈千寻:“他都说了些什么,让我也开开耳。”
    “他让我长点心。”
    “长什么心?”
    “他……”
    季随意额头冒汗,连忙打断沈千寻的话,“妈,我自己说。”咽了咽口水,他看着季如枫,嗫嗫嚅嚅道:“其实我的原话很简短,只有几个字,我只是小小的觉得,孩子现在很脆弱,您……还有妈妈……那个……”
    季如枫问道:“哪个?”
    “就是那个。”季随意不好意思的看着季如枫,嘿嘿笑道:“你明白的,就那个。”
    季如枫眉目一闪,话语平淡:“嗯,那个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孩子比较脆弱,你们那个的时候,小小的克制一下,不要太失控了……”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季如枫面无表情的脸庞,颤声道:“我的话说完了。”
    季如枫忽然说道:“我和你妈妈已经很节制了。”
    “呃?”
    吃惊不单只有季随意,还有沈千寻,她觉得头更疼了。话说季如枫都不觉得丢人吗?
    季如枫再次语出惊人:“你妈妈怀孕之后,我已经很少碰她了,今天有点失控,但以后会克制。”
    季随意真的快哭了:“爸爸,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很害怕,您要是想发火,现在就来吧,我准备好了。”
    季如枫看着他,淡声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涉猎的范围太广了,我有些吃不消,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就该懂得。”
    他问得小心:“所以说呢?”
    “以后进我们房间要敲门。”
    随意诚惶诚恐的点头,直觉可怕的在后面。
    “以后思想纯洁一点,至少是在我们面前,该是什么年龄段,就应该是什么年龄段的样子。”
    随意连忙点头,他一直都很纯洁的。
    “以后不许再拿你妈妈寻开心。”
    “爸爸,妈妈没少在你看不到的时候欺负我。”他的控诉在目睹季如枫深邃的目光时,顿时化为挫败:“好吧!我改。请容许我小小懦弱的问您一句,您准备怎么惩罚我呢?”
    季如枫想了想,摸着季随意的头,温和的说道:“你妈妈怀孕期间,每天晚上帮你妈妈洗脚好了。”
    随意惊呼出声,蓦然从床上跳起来:“我的妈啊!”
    他老爸可真狠啊!
    沈千寻忍不住轻笑,这惩罚她喜欢。
    季如枫微眯双眸:“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你看我笑的多开心,发自内心的,真的!”季随意脸部肌肉僵硬,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容来,天啊!他季随意的命也太苦了吧!


☆172.     戏中戏

    宽阔的长廊,古色古香的摆设,在沈家随处可见书画、雕刻,沈傲天一直都特别钟爱这些东西。
    沈千寻忽然在想,自己小的时候之所以喜欢画画,大概也是无形中被沈傲天的喜好熏陶出来的吧!
    冬季凄凉,除了万年青之外,很多树木早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兀自在寒风中倔强的伸展着……
    上次来沈家的时候,书房里一片狼藉,现如今摆设依旧一丝不苟,满柜的书籍,昭显着沈傲天身为政要人物的博学。
    一切看起来还跟从前一样,但是当沈傲天坐在轮椅上被陆琳推出来的时候,沈千寻知道现实永远都是现实,一千零一夜的童话故事永远都不可能在现实中重现。
    季雨霖和沈傲天认识多年,看到沈傲天如今这样,不由感概万千,感同身受,情绪也很失落。
    叶莹在一旁劝了季雨霖一会儿,他的情绪这才恢复如常,坐在那里陪沈傲天聊了一会儿话,见陆琳进来说,晚餐准备好了,众人这才出去。
    一顿饭看似吃的和谐,实则每个人的心里都存了心事,季雨霖一晚上的情绪都不高,吃完饭叮嘱沈傲天好好照顾身体,和叶莹临走的时候对季如枫还有沈千寻说:“你们如果没事的话,就多留一会儿,陪沈老说说话。”
    季雨霖发话了,季如枫、沈千寻和季随意只能吃完晚餐后又回到茶室喝起茶来。
    书房里,沈千寻看向坐在轮椅上同样望着她的中年男人,时间和病痛让他这些年苍老了不少。
    “坐吧!”声音如常,但总归是夹杂着一抹紧张,她是他女儿,可是此刻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千寻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站得久了,她也会累,何必呢?
    “要不要喝茶?”沈傲天问的小心翼翼。
    “我不喝茶。”事实上,她和沈傲天谈话时间只怕很短
    沈傲天不说话了,眼神中有些无力,有些叹息,还有些失落。
    房门响了响,然后陆子吟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沈先生。”
    沈千寻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沈傲天如今已经是陆子吟的姐夫了,可是陆子吟从一开始到现在始终都是叫沈傲天“沈先生”,称谓淡漠而礼貌,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沈千寻觉得有些可笑,至于是笑谁,她就分不清楚了。
    “你也坐吧!”沈傲天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陆子吟在沈千寻斜对面坐下,距离有些远,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沈傲天打破沉默,问道:“千寻,上次你车祸,幕后指使人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
    “你要小心,尽量不要外出,他们既然把目标放在你身上,就不可能轻易收手。”
    沈千寻笑了笑:“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看来我还是很金贵的,不是吗?”
    沈傲天皱眉,叹道:“千寻,爸爸是认真的。”
    “爸爸?”沈千寻冷笑道:“我妈妈在医院死亡的那一刻,我爸爸也在我心中死去了。”
    沈傲天一阵错愕,面色难过,低头,良久无语。
    陆子吟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跟沈先生说话?”
    “那你教教我,我该怎么说?”沈千寻淡淡的看着陆子吟,目光轻淡却锐利。
    陆子吟闭上了双眸,不知道是无法直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神情有些冰冷。
    “千寻,其实子吟他……”沈傲天的话被沈千寻打断:“如果你找我就是要跟我谈陆子吟的事情,那大可没必要。”
    陆子吟微震,周身益发阴郁起来。
    沈傲天从陆子吟身上移开视线,叹声道:“我听子吟说,你认识一个叫叶阙的男人。”
    “你还听说了什么?”陆子吟将这事告诉沈傲天,她并不感到意外。
    沈傲天神情痛苦,低低的说道:“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注射了海洛因,险些丧命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相较于他情绪上的波动,沈千寻就显得平静多了:“我不想打扰你的幸福生活。”
    沈傲天难过的说道:“千寻,我知道你恨我,你应该恨我的,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对不起你。”
    沈千寻淡淡的说道:“人一生下来就是个体,没有谁对不起谁,我被人注射海洛因,我认命。”
    沈傲天轻声呢喃道:“都是爸爸的错。”
    沈千寻看着自己的鞋尖,眉目散淡,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年SK的人先是打中了我的胸口,那一枪很严重,但是只要抢救及时便不足以丧命,他们是有预谋的,在我体内强行注射海洛因,就是想要一点点的毁了我。不过很可惜,我命大,纵使最艰难的时候双手双脚被捆绑在床上,痛苦的时候尝试过自杀,但我都挺了过来,我那时候告诉自己,只要我能够活过来,就会忘掉过往的一切,重新再活一次。”
    怎么活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沈千寻依旧还好好的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如果知道的话……”
    沈千寻轻笑:“你如果知道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此话锋利而冷漠,含着讥嘲,含着质问。
    沈傲天脸色发白,难过的说道:“千寻,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了,但是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跟叶阙见面了。”
    “为什么?”
    沈傲天犹豫片刻,说道:“那个人动机不纯,只怕是有什么阴谋?”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操心,不用你费心了。”叶阙是什么人,她自然会查个清楚,不用他多管。
    沈傲天目光凄凉,怔怔的望着沈千寻没有说话。
    陆子吟冷冷的说道:“千寻,你爸爸是为了你好。”
    沈千寻平静的说道:“把我的心伤透了,以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感激涕零吗?”
    沈傲天看着沈千寻,苦笑道:“我当年知道你怀孕,当时气坏了,冲昏头才会赶你出沈家……后来我想要叫你回来,可是你却阻断了和沈家的一切联系,我……”
    沈千寻疲惫的看着他,目光微凉:“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现在重新提起,有意思吗?”无非是将她内心的痛一点点的再重新激发出来,再恨他一次罢了。
    沈傲天复杂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远离危险。”
    “没有一个人希望面对危险,就像我妈妈,难道她想面对死亡吗?”静静的,沈千寻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落,果不其然,沈傲天的震惊的看着她,眼眶中蓦然升起泪花,颤颤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子吟慌忙前去查探沈傲天的情况,看他无事这才松了心,转身望去,沈千寻早已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面,陆琳冷冷的瞪着沈千寻:“是不是有一天傲天被你气死了,你才甘心?”
    “也许,谁知道呢?”沈千寻轻淡的笑。
    陆琳怒了:“沈千寻,他是你爸爸!”
    “谢谢你的提醒,就算他是我爸爸,可是你却不是我妈妈。”这话有着夹杂不住的讥嘲和不屑。
    “我真为傲天不值,他那么对你,可是你呢?只会不断的伤害他,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沈千寻冷笑:“你凭什么为沈傲天不值,我身为女儿做的不到位,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女儿,好好教导她怎么做人啊?”
    “沈千寻,你欺人太甚。”陆琳一直未曾怀孕,难免觉得羞愤。
    “恼羞成怒了?”沈千寻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忘了,人干坏事多了,难免会遭天谴。”
    陆琳恼羞成怒,脸色涨红,抡起手臂就要打向沈千寻,沈千寻含笑也不闪躲,静静的站在那里,她如果敢扇她,她绝对会折断陆琳的手腕。
    巴掌并没有落下,陆子吟钳制了陆琳的手。
    “放手。”陆琳生气的说。
    陆子吟没有理会陆琳的怒气,只是对沈千寻说道:“你走吧!”
    “为什么拦着我?”陆琳怒声问陆子吟。
    姐弟翻脸,这戏份还真是精彩。
    陆子吟苦笑道:“当年我打了她之后,我就发誓,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扇她脸,就算是你,我也不允许。”
    “你为了沈千寻,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陆琳愤怒的声音还在继续,沈千寻却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走廊上季如枫和季随意静静的看着她,于是嘴角的笑意终于流泻出来。
    沈家地方很小吗?都聚一起了……


☆173.     偷鸡不成蚀把米

    坐车回落霞山的时候,季随意的嘴就开始不停地嘟囔起来:“真没想到,我舅爷竟然还打过你,我怎么没听你讲过啊?”
    他妈妈是谁啊?堂堂天音负责人,特种兵老大,这辈子竟然还有被人扇脸的经历,只是听听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热血沸腾啊!
    “季随意,你能消停一会儿吗?”沈千寻不高兴了,看了一眼季如枫,闭目假寐,似乎根本就没有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季随意八卦的凑近沈千寻,研究着她的脸型,纠结道:“舅爷打的是你左脸还是右脸?”
    “……”沉默。
    季随意很苦恼:“他打你的时候,你还手了吗?”
    “……”无视。
    季随意撇撇嘴,说道:“不说话就是没有,还特种兵呢?八成是舍不得反击打回去吧?”
    沈千寻觉得她以后应该随身携带订书机,季随意话比较多的时候,她可以咔嚓咔嚓的把他嘴巴订在一起。
    季随意还想说话,可是接触到季如枫忽然看向他的眼神时,蓦然止了话,还乖乖的向季如枫身边靠了靠,大有巴结的意思。
    季随意觉得他谁都不怕,唯独害怕他爸爸,眼神明明平淡温和,但是却总是不怒而威,看得人心惊胆颤。
    季如枫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随意却能感觉的出来,爸爸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可怜了,现如今爸爸越来越维护妈妈,而他在家里也越来越没有位置,等将来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出生了,家里还有他的位置吗?真是前途堪忧啊!
    回到落霞山,季随意在季如枫的目光下,乖乖的端着水盆去给沈千寻洗脚。
    带着些恶作剧,他手指调皮的在沈千寻的脚心搔起痒来,沈千寻浑身打了个激灵,脚都弓了起来,差点笑出声来。
    季如枫见了,抬脚踢了踢随意的小臀部。
    季随意就乖乖不动了,像个被人压榨的小童工一样,蹲在地上,认命的给沈千寻洗起脚来。
    他脑瓜乱转,总不能这样一直洗下去吧!偶尔洗洗表达一下孝心就算了,一个月啊!他怎么受得了啊?
    计由心生,季随意边洗边感慨道:“哎呀,还是我妈妈的脚好看,你看看这小脚,又白又嫩的,脚趾完美,脚后跟很红润,看着真迷人。”说着,还留着哈达子,眼睛晶亮,不过却是色迷迷的。
    沈千寻听到季随意的话,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又开始翻涌了,不会是想要吐了吧?
    她下意识的缩脚,季随意却不让,使劲的抱着她的脚往怀里放,忙道:“妈啊!我还没洗完呢!赶紧让我再好好的膜拜一下。”他就不相信爸爸听了还能坐得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来一个月的洗脚生活终于要提前结束了。
    季如枫皱了眉,开口说道:“你刚才确定是在形容你妈妈的脚吗?”
    “当然。”说着,又用外套包住沈千寻的脚,不愿意让季如枫看到,加重语气道:“我可喜欢我妈妈的脚了,谢谢您啊!爸爸。如果不是您的话,我还没有机会抱着妈妈的脚,尽情的摸,尽情的看呢!”
    季如枫挑眉重复着季随意的话:“你说你妈妈的脚又白又嫩,脚趾完美,脚后跟很红润?”
    “是啊!句句发自肺腑。”
    季如枫平静的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形容你妈妈的脚,而是在说卤鸡爪呢?”
    沈千寻听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季如枫在她身边坐着,她靠在他肩上,笑个不停。
    季随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宛若掉进了大染缸,这招都不行,他爸可真行。
    咳咳两声之后,再咳咳两声,顺了气,季随意这才装傻的笑道:“妈妈的脚可比卤鸡爪强多了,不过都很迷人,看了就有食欲。”
    “既然如此,你亲亲你妈妈的脚,我在一旁看会戏。”季如枫说着,眼神示意季随意继续。
    季随意欲哭无泪。
    “那我就把妈妈的脚当卤鸡爪来吃好了……”季随意恶心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千寻就捂着嘴,勉强压住涌起的恶心感,说道:“季随意,你别恶心我了。”
    她听到卤鸡爪,就开始反胃,险些吐出来。
    季如枫轻抚沈千寻的背,季随意连忙放下沈千寻的脚,小可怜的凑到季如枫面前,低低的说道:“爸爸,你看到了,不怪我,是妈妈自己想吐,不关我的事……”
    季如枫看着季随意,说道:“以后你不用再给你妈妈洗脚了。”
    “您的意思是惩罚取消了?”季随意觉得双手激动的有些小颤抖了,如果是在自己房间里面,他绝对会狂笑三声。
    “没有。”
    “没有?”激动的心忽然被一盆水给浇灭了。
    季如枫淡声说道:“惩罚不变,不过你洗脚对象开始变了。”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发酵,季随意问的颤颤的:“该不会是您老人家吧?”他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你说呢?”简短的三个字,瞬间便将季随意打入无间地狱。
    他陪笑道:“爸爸,还是维持原判吧!我手粗糙,别刮伤了您的贵脚。”
    季如枫不以为意:“没事,多洗几次,粗糙的地方就能磨平了。”
    季随意欲哭无泪,他怎么这么倒霉啊?偷鸡不成蚀把米,给爸爸洗脚,只会越发的小心翼翼,越发的胆战心惊,绝对是酷刑。
    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
    季随意落荒而逃之后,季如枫扶沈千寻躺好,见她睁着双眸,眉眼轻淡,犹豫了片刻,问道:“陆子吟打了你一把掌?”
    “嗯。”
    “什么时候?”
    “我妈妈死去不久,他姐姐进沈家门的那天,我和陆琳发生了冲突,他……就回了我一巴掌。”
    季如枫皱眉道:“陆子吟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
    沈千寻轻笑:“这些年我也想过了,那天说的话的确太难听了,我骂陆琳的时候,连带把陆子吟也骂了进去,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认识陆子吟,只是看着他们姐弟,我就感到恶心,那时候只是想要一心宣泄自己的愤怒,倒没有想过会不会伤害到别人,陆子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没有闪躲吗?”
    沈千寻笑着摇摇头,她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暖,“来不及闪躲,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或许我只是想要看看陆子吟那一巴掌是否能够打在我的脸上。”
    季如枫尽量平静的问她:“然后呢?”
    “我对陆子吟说分手,陆子吟同意了。”沈千寻低低柔柔的说着,却又突然陷入沉思,季如枫没有打扰她,只是认真耐心的望着她,静静的等待着。
    “我当时很难过,觉得天大地大,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游荡。对自己的生命越发的无谓起来。要不然我也不会被SK的人子弹穿进胸口,甚至被他们注射了海洛因,戒毒期间,我尝试过自杀,尝试过失败和痛苦,人在痛苦的时候,会对自己曾经受过的痛越发的记忆深刻。叶阙不管是什么人,至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带着我一步步走了出来,我感激他。”
    沈千寻说她曾经被SK的人暗地里狙杀过,当时机警察觉,闪躲的时候,子弹与她擦脸而过,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子弹疾飞的速度。
    沈千寻说她作战的时候,有一次为了让天音成员脱困,引开敌人的时候,被困在雪地里,忍着饥寒,一个人坚守了一天一夜,只因为随意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
    ……
    季如枫拥着她,静静的听着,他难以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沈千寻有时候看似快乐,其实她封闭了自己。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过去很苦很难,但她看起来永远都是这么风淡云轻。
    她不向他提起她的事情,而对于他的事情,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过问。这种相处模式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期望的婚后生活,但是随着和她相处时间拉长,他却想要了解她更多……
    他轻叹,说道:“下次如果有人要打你,不管是对或错,记得要闪躲,毕竟痛得永远都是自己。”


☆174.     失去光泽的钢笔

    晚上两人聊了很久,第二天季如枫生平第一次八点半才醒,走的很匆忙,连早饭都没有吃。
    他给沈千寻打电话的时候,沈千寻正在用早餐。
    “在干什么?”
    “吃早餐。”她听到手机那端有接连不断的电话响声。总统府工作人员一直都很忙碌,从早到晚几乎就没消停过。
    季如枫说:“书房桌上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我早上走的急,忘记带了,你让何熙给我送过来。”
    “好。”想了想,她问道:“你用早餐了吗?”
    “比较忙,还没顾得上吃。”
    挂了电话,沈千寻让何熙准备打包早餐,她去了季如枫的书房,很快就找到季如枫需要的文件,拿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把桌上放置的钢笔扫到了地毯上。
    那是一款公爵Duke钢笔,一般国际外事活动领导人都会选用的钢笔。这支钢笔用的时间想必已经很长了,笔壳被磨得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显得暗淡无光,但是季如枫却一直都没有丢弃。
    沈千寻将笔重新放在桌上,她觉得公爵虽然很好,但是万宝龙、派克、威迪文三种钢笔品牌鼎足而立,称为世界三大名笔。万宝龙占居首位,他应该选用万宝龙才对。
    临出发前往总统府的时候,她亲自带着文件还有早餐去了总统府。
    安澜坐在总统办公室的沙发上对着电脑敲打着,季如枫单手扶在椅背上,然后不时的看向左手拿着的文件,静静的指示着。
    两人靠的很近,沈千寻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安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跟在季如枫身边很多年,不可否认,他们是很好的搭档上下属。
    他们并不知道沈千寻来了,安澜将文件打印出来,然后交给季如枫过目。
    安澜这才得空,看到沈千寻在门口站着,不由连忙说道:“上午好,夫人。”
    沈千寻含笑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季如枫正在审批文件,看到沈千寻来了,有些微讶,然后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安澜有眼色,待季如枫签完字,向两人鞠了躬,然后走了出去,还不忘体贴的关上门。
    “我打扰到你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沈千寻并没有生气,她好像知道季如枫不悦的原因了。
    季如枫起身,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叹道:“你现在怀着孩子,凶手还没有找到,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她轻笑:“那我以后干脆一辈子都躲在屋子里好了。”
    “你要真能这样就好了。”他注意到她手中提着食盒:“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你还没用早餐,我给你带了一些过来。”有保温杯装着,应该不会凉。
    季如枫心内一阵温暖,看着她打开保温杯,将早餐拿出来,第一次在办公室内用早餐,感觉还不错。
    沈千寻并没有在办公室停留太久,季如枫吃完早餐,她就离开了,季如枫上午的事情很多,她留在那里只会打扰他。
    安澜见她走出来,上前说道:“夫人要走了吗?”
    “嗯。”
    “那明天见,夫人。”
    沈千寻不解的看着她:“明天?”
    “夫人,明天是阁下的生日,总统府届时会开晚宴庆贺。”说到这里,看沈千寻眉头微皱,好像并不知情的模样,不由止了话。
    “明天见。”沈千寻笑了笑,表情平静无波,并没有什么异样。
    安澜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当沈千寻从叶莹口中,甚至是何熙口中得知明天是季如枫的生日时,她觉得自己还是介意的。
    这么说来他们结婚快一年半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是他的生日,只有她不知道。
    这算什么?
    有人过生日,这礼物还是要送的,季如枫缺什么?沈千寻觉得身处他那样的位置,一般什么都不会缺,有些东西送了也显得多余,实用性不大。
    她想起他书桌上放置的钢笔,心里有了主意,或许送钢笔也不错。
    她打电话给简钰,简钰开车送她选礼物的时候,不高兴的说道:“也没见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对我有多上心,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难怪简钰这样了,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沈千寻大都是算计欺负他多一些,追究起因,都是因为简钰当年在戛纳对沈千寻做的恶作剧,所以才会被沈千寻记恨了很多年。
    沈千寻说道:“乱说什么呢?季如枫是我丈夫,跟你一样吗?”
    简钰哼道:“丈夫来丈夫去的,你也不害臊。”
    “我够矜持了,最起码我不像别的女人,每天抓着自己的丈夫叫亲爱的,叫宝贝,叫达令,叫夫君,叫老公。”
    简钰夸张的说道:“幸亏你没这么叫,你要真敢这么叫,我非掐死你之后再掐死我,太恶心人了,我听着就想吐。”
    “你又没怀孕,吐什么?”
    简钰无语了,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准备买什么礼物?”
    “钢笔。”
    简钰撇撇嘴:“男人不喜欢这个。”
    她好奇的问道:“那喜欢什么?”
    “喜欢他缺少的东西。”
    “比如说呢?”
    他轻轻的笑:“你问的是我还是总统阁下?”
    “你。”问季如枫的话,简钰他知道吗?
    简钰想了想,这才认真的说道:“我缺女人。”
    沈千寻差点被噎死,直接没好气的说道:“当我没问。”
    简钰笑道:“其实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我想总统阁下收到你送的礼物能感动死。”
    “感动有可能,但是感动死有点太不切实际了。”
    简钰忽然说道:“生日宴会也邀请我参加吧!”
    “干什么?”
    “单身的太久,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女人在向我招手。”他说着还佯装落寞的笑了笑。
    沈千寻忍不住笑道:“简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你就像一阵风,有人如果能够栓得住你,我头割下来来,让你当球踢。”
    简钰笑容敛去,忽然沉默,心内却是一叹。
    沈千寻,你知道什么啊?
    不是没人能够栓得住他,而是能够栓得住他的人,早就拴住了别人。
    况且,他简大少挑了这么久,早就挑花了眼,反正都这么长时间了,宁缺毋滥,慢慢熬着吧!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实在找不到顺眼的,就这么过一生也不错。
    沈千寻挑了一支万宝龙,黑色占主系,周边有金线走边,看起来有一种低调的奢华之感。
    回去的时候,她问简钰:“最近有什么进展吗?”她问的是唐薇的事情。
    “没有,要不就是唐薇太深藏不露,要不就是她真的和SK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一开始就推测错了。”
    沈千寻问道:“司徒还在学校吗?”
    “没有你的命令,她哪敢离开学校?”
    沈千寻忍不住笑道:“她又向你哭诉了?”
    简钰也笑了:“那倒没有,不过看起来真的很可怜,那么爱美自信的一个女人,每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的像修女,最重要的是别人嘲笑的时候,还不能发脾气,也确实是难为她了。”他去学校偷偷看过司徒一次,那模样还真是惨不忍睹,绝对是噩梦啊!他回来后没少半夜惊醒过来。
    沈千寻想了想,说道:“还是再等等吧!毕竟只有几天而已,美术学院学费很高,唐薇上得起学就算了,可是她虽然穿着普通,但是手上戴着的表却很昂贵,高达几十万,我总觉得不寻常。”
    简钰听了,微微一怔,沈千寻说的这些,他倒没有注意到,好奇的问道:“女人是不是对同性的穿着打扮都会非常上心?”
    “不一定。”也是有例外的。
    简钰话语认真道:“我会让司徒继续跟进的。”
    “嗯。”
    沉默了一会儿,简钰问道:“叶阙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沈千寻疑惑的看着他:“没有,怎么了?”
    “我们昨天还见过。”
    沈千寻皱了眉,想起上次简钰喝醉,这一次可千万不要闹事打草惊蛇才好。
    简钰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般,说道:“你放心,就跟正常相处一样,吃吃饭,打打球就散了。”说着,叹道:“千寻,我越来越好奇了,究竟叶阙是舞台上的唱戏人,还是舞台策划人,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清楚的!”
    “但愿如此。”


☆175.     情侣钢笔

    季如枫做事向来很低调,他取消了生日宴会,很明显不打算铺张浪费。
    男人和女人有时候看重的东西会很不一样,他不喜欢麻烦,沈千寻可以理解。
    晚上在落霞山吃饭的时候,季随意亲了亲季如枫的脸,说道:“爸爸,生日快乐!原本打算给你买礼物的,但是想想觉得太俗了,就放弃了,我今天晚上帮你认认真真的洗洗脚好了。”
    季如枫轻笑,摸了摸季随意的头,没说话。
    沈千寻拿出包装过的礼物放在季如枫面前:“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说着,站起身来俯身亲了亲季如枫的薄唇,他下意识的含住她的唇瓣。
    季随意在一旁看得眼冒金星,连忙咳了咳,稳定心神,不经意的看了看何熙他们,都眼光微垂,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还好,看来不淡定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季如枫打开包装,看到里面放置的钢笔时,微愣,问她:“怎么会想起来送我钢笔呢?”
    “我昨天给你拿文件的时候,看到书桌上的公爵钢笔已经很旧了,就想给你再买支新的。”沈千寻看着季如枫的表情,问道:“你不喜欢吗?”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说着,似乎刻意加了一句:“我很喜欢。”
    季如枫将钢笔收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沈千寻却没有忽视他刚看到钢笔的时候,似乎微微皱起了眉头。
    季如枫的表情常年雷打不动,总是淡淡的,所以当他出现异样的表情时,也难怪沈千寻会敏感了。
    晚上,季如枫抱紧了她,柔柔的吻上去,沈千寻被他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任由他从她的发间,额际,双眸,鼻子,嘴唇一路吻下去。
    沈千寻觉得浑身酥软,但却不得不说道:“再等两个月。”她想起随意的“训斥”不由觉得头疼。
    “只是亲亲。”
    话虽如此,原本浅淡的吻变得越发炙烈,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最后还是沈千寻动手帮季如枫释放了,弄到最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累。
    **************************
    第二天季如枫上班后,夏静言来了,她是来给季如枫送生日礼物的。
    好像是一块手表,价钱自然很昂贵。
    沈千寻说道:“你应该自己亲手送给他。”
    夏静言很有礼貌:“交给你也是一样的,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买礼物送给他,习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既然话都说白了,夏静言做事光明磊落,她没有道理还紧抓着过去的那点事不放。
    夏静言问道:“你给如枫买礼物了吗?”
    “嗯。”沈千寻说道:“送了他一支钢笔。”
    夏静言笑道:“你怎么会想起来送他钢笔呢?”
    沈千寻将他书桌上的公爵钢笔跟夏静言说了,夏静言微微皱眉,忍不住笑道:“我没想到他一直都还留着。”
    沈千寻诧异道:“那支钢笔是你送的吗?”
    “不是,他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国外吗?回来的时候就随身带着这支钢笔,过了好几年,还没换,我就笑着说钢笔都这么旧了,该扔了。他说是一个朋友送的,扔了不太礼貌。这么多年过去,我没有想到这支笔还在。”
    沈千寻微怔,但却笑道:“想必那位朋友对他很重要。”
    “也许吧!”她曾问过是谁送他的?季如枫只是微微笑着,并不答,问了几次都是这样,她也渐渐遗忘了这件事情,毕竟每天生活很忙碌,她不可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一支钢笔上。
    ************************
    下午的时候,季如枫打过来电话,说是幕僚团晚上会过来聚餐,顺便商谈工作上的事情。
    沈千寻便吩咐厨房准备食材,选用的是西餐和红酒,八人份。
    幕僚团成员连带安澜、张枫在内共有五位,都是哈佛大学的高材生,和季如枫同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季如枫回国之后,他们便都加入季如枫的智囊团,一直效力到现在。
    他们和沈千寻打过几次交道,这群常常把“政治就是演戏”这句话,挂在嘴角的高智商幕僚,沈千寻心里还是很欣赏的。
    一顿晚餐用起来并不会觉得拘谨,季随意听他们谈论政事,竟也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甚至还能插的进去话,沈千寻无奈轻笑。
    什么是玩政治的人?一群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高智商男女聚在一起密谋和算计别人,一边吃一边优雅的笑,话语恶毒,神情松淡,透着漫不经心,透着风淡云轻。
    好像他们不是在算计人,而是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和自然。
    用完餐,在媒体室里,季随意也兴致盎然的加入了幕僚团之中。
    季如枫明天要出国访问,他们好像在谈论两国合作议案,争取把A国的福利谋取到最高期望值,明显是打算在适当的时候摆对方一道。
    何熙应每人的需求,准备茶水的时候,安澜大概觉得坐着不好意思,起身去帮忙了。
    季如枫和几位幕僚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数据,做着分析。
    沈千寻见他们都忙着,向季随意做了一个走人的姿势。
    季随意低声笑着说道:“再等等,我觉得挺有趣的。”
    沈千寻实在不知道哪里有趣了?忽高忽低的数据分析,看着就头疼。
    他们一家都不是正常人。
    他不走,她走。
    张枫看着电视上出现的画面,又翻着自己的公文包,开口说道:“安澜,碟片是不是在你包里放着?”
    显然张枫并没有意识到安澜去帮何熙的忙了。
    等不到回应,张枫抬头,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安澜不在媒体室里面。
    沈千寻原本要出去,听了张枫的话,说道:“安澜去帮何熙忙了,怎么了?”
    “碟片在安澜的包里……”
    “张枫,你过来。”有幕僚叫张枫的名字。
    沈千寻说道:“我去拿好了,你去吧!”
    “谢谢您,夫人。”
    安澜的包,沈千寻是认识的,黑色,干净利落的公文包,不似时下女人那般讲究时尚和美观,主要是实用。包看似很小,但是里面放着很多文件,所以找磁片的时候,需要扒着文件找。
    磁片在公文包的里侧放着,跟它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支钢笔。
    沈千寻觉得那一刻,她是有些错愕的,那支钢笔跟季如枫的钢笔是同一个牌子,都是公爵钢笔,最重要的是同样暗淡无光,如果不注意看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男人和女人用的钢笔外形看似一样,但是却分男款和女款。
    季如枫的公爵钢笔是乌木黑色,而安澜的却是珍珠白。
    很显然这是一对情侣钢笔。
    沈千寻只觉得有一盆冷水直接从头顶朝她泼了下来,冰冷的凉,冰冷的寒……
    她下意思的笑了笑,想起季如枫的钢笔用了很多年,却一直都没有舍弃……
    想起安澜和季如枫之间相处的随性和洒脱,想起两人之间的默契……
    季如枫是个长情的人,他告诉夏静言公爵钢笔是一个人送他的,如今已经很清楚了,送他钢笔的那个人是安澜……
    竟然是安澜!
    有什么狠狠的撞击着沈千寻的心口,那么的疼。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悬在空中,吊在那里,不上也不下,就那么一直吊着。
    沈千寻不动声色的将钢笔放好,然后拿着磁片走进了媒体室。
    他们仍然在讨论,她拍了拍张枫的肩,张枫回头看她,她笑着说:“磁片。”
    张枫连忙站起来接过:“谢谢夫人。”
    沈千寻笑了笑,忽然觉得这声夫人真是刺耳,张枫和他们是同学,只怕也知道他们的事情吧!
    果然,她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痛楚奔涌而来,渗入身心。
    她以为季如枫是再也伤害不了她了,纵使被伤害,她也不会感到疼痛,可是这一次竟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疼。
    “可能会比较晚,不要等我,早点睡吧!”季如枫走近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温和。
    沈千寻伪装着坚强,固执的守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她点了点头,走出媒体室的时候,看到何熙和安澜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安澜笑着问道:“夫人要睡了吗?”
    “嗯,你们辛苦了。”沈千寻真佩服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心里溢满的郁结和愤怒,痛苦和欺骗又是什么呢?
    当她在书房里看到季如枫书桌上依旧摆放着那支公爵钢笔时,兀自隐忍着,她打开书桌抽屉,果不其然,她送给他的那支万宝龙钢笔被安放在漆黑的角落里。
    沈千寻看着,死死的盯着,有泪水带着凉意缓缓滑落……


☆176.     感觉不一样了

    莎士比亚说:不太热烈的爱情才会维持久远。
    沈千寻想起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偶尔出轨和经常出轨,本质是一样的,五步也是后退,一百步也是后退。情场上的逃兵,不可以因为自己只退了五步,就变成英雄,也不可以因为自己退了一百步,就变成懦夫。
    钢笔是安澜送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学是个很轻易便能营造爱情的地方,沈千寻对季如枫和安澜曾经的过往关系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季如枫也许和她结婚后,忠于家庭,并没有背叛他们的婚姻,但是安澜、钢笔的事情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可当她想到陆子吟的时候,不由笑了,她可以有自己的过去,并在过去爱上陆子吟,为什么季如枫不可以?
    原来一切都是没必要的,只因为谁计较的多一些,也便容易受伤一些。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原始的武器,也是男人唯一无法抵抗,最厉害的武器。但是沈千寻觉得一个人为一件事情流一次眼泪也就够了,眼泪是给自己流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季如枫回到卧室很晚,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躺在床上的动作变得很轻柔,似是怕惊醒她。
    她闭着眼睛恍惚的想,季如枫是一个好总统、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如果他一味的好,那就说明她并不足以优秀,所以才难以走进他的心里。
    她在凌晨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着,季如枫走的时候没有惊动她,下机之后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季如枫坐在车里,戴着耳麦,看着外面的景色,问道:“醒了吗?”
    “嗯。”她的声音有着晏起的微哑。
    季如枫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能够想象出她接电话的时候,一定是闭着眼睛,将电话放在耳边,有些漫不经心,有些跑神。
    他说:“好好照顾你和随意,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好。”
    “没事的话尽量不要离开落霞山。”千寻现在不在学校,情况还好一点,随意现如今每天上学,他安插了不少人秘密保护,对他来说,千寻和随意是他的家人,他有义务保护他们不受到伤害。
    “嗯。”
    电话静默了一会儿,依稀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季如枫忽然温声唤她:“千寻。”
    她坐起身来,“我在。”
    “我知道。”他低低的笑,然后缓缓说道:“挪威这边很漂亮,开车一路过去,有鬼斧神工的崖壁,还有如画般的村庄,我在想你一定喜欢这里,这次就算了,抽时间我再陪你过来。”
    “好。”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声音带来了一丝暗哑,不由对季如枫说道:“挂了吧!工作虽然忙碌,可别忘记照顾好身体。”
    “好。”
    诺言容易许,可是也容易破裂,许了之后,又破裂,何必?
    季如枫离开A国的第三天,唐薇的事情有了进展,其实说进展有些牵强。
    吴恩追踪到唐薇在凌晨一点左右发出的声波,话语很简短。
    唐薇清清楚楚的唤了一声:“Rex,你来了?”声音激动而兴奋。
    对方是个反侦察高手,什么话都没有说,再然后吴恩就截取不到任何的讯息,很显然对方将信号都屏蔽了。
    吴恩很挫败,起先是被沈千寻赶鸭子上架,可是经此一事,斗志激昂,势要把他们的底细都挖掘出来才罢休。
    上官一直在秘密追踪叶阙,沈千寻问上官凌:“凌晨一点的时候,叶阙出去过吗?”
    上官说道:“我并未见他下楼,第二天才见他出来,先是去了早餐店,然后拿着面包和牛奶去了私人工作室,期间未曾出现。”
    司徒忍不住说道:“叶阙住在公寓十二楼,假设他跟我们一样身手不错,想要爬上爬下并非难事。”
    沈千寻沉默了,手指轻轻刮动着百叶窗,上官他们只能听到叶片发出寂寞的声音,一***,搅得人心情焦躁。
    尽管如此,但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沈千寻每当做这些无意识的动作时,一般都是在想事情。
    良久,沈千寻开口说道:“如果叶阙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不管再怎么试探,结果也是一样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我们主动一步。”
    简钰皱眉问她:“你的意思是?”
    “我和叶阙之间毕竟还是有温情在的,就算他接近我是有目的性,我也想给他一次机会,至少是坦白的机会。”这样也不枉他们相识、相知一场。
    司徒不甚认同:“你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沈千寻静静的说道:“我们现在不就因为叶阙安然泰之而坐立难安吗?”
    “我陪你一起去。”简钰站起身来。
    上官看了一眼司徒,说道:“我们也是。”
    沈千寻失笑:“又不是要打群架,你们跟着我像什么样子?”
    “我们担心你,你现在怀着身孕,万一叶阙……”
    司徒的话被沈千寻打断:“如果他要伤害我,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司徒说道:“也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就像你说的,那只是也许,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所思所想就算再怎么真实,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
    春夏的梧桐大道显得生机盎然,绿意盈盈,可是到了秋冬便只能看到一派凋零衰败之象。
    沈千寻和叶阙并肩静静的走在道路上,路边有来往的行人,不太多,每个人行色匆匆,或回归家庭,或忙碌工作,两人的悠闲散步反倒成了别致的景观。
    “叶阙,我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散过步了。”
    叶阙仍然是温温淡淡的笑着:“以前是你比较忙,现在是因为你身份不同,总统夫人天天在大街上游荡,总归是不好。”
    沈千寻笑了笑,看着绵长的道路,感慨道:“叶阙,这条路我们以前常走,有时候是我和你,有时候是简钰我们三个一起,他的话很多,而我们又都是比较沉默的人,所以一路上就显他的声音最大,我们只能无奈的笑。”
    叶阙也想起过往的事情,点头道:“是啊!那时候只觉得这条路太短,好像几分钟就能走完似的。后来我一个人重新走过,发现竟然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那时候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路的长短,而是当时走路的心情,还有身边陪着你一起走路的人。”
    “年少的时候,我们只觉得岁月太过静好,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我们的青春,没有察觉时光荏苒,匆匆而逝,当我们想要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我们早已走远了。”
    叶阙含笑说道:“只要心中的感觉没变,就永远都不会走远。”
    “叶阙,我曾经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失过,是你给了我生的希望,活的勇气。”她说着,沉默了一秒,看着叶阙,笑道:“叶阙,你能握着我的手吗?”
    “好。”叶阙握着她的手,暖暖的热量传递进她的身体里。
    沈千寻恍惚的笑:“还是我记忆深处的那双手,处处透着温暖,我体质较寒,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而你毫不吝啬的伸出你的手,就是这双手在我戒毒、心理辅导期间,轻轻握着我,对我说‘千寻,别怕,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沈千寻的眼里有些潮湿,对叶阙轻轻说道:“叶阙,你能再对我说一次这句话吗?”
    叶阙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道:“千寻,别怕,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
    沈千寻听了轻笑,只是笑中带泪,缓缓摇头,无声中带着酸涩。
    叶阙诧异的问道:“怎么哭了?”
    她呢喃道:“不一样,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阙,你还没有拍我的背呢?你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会轻轻安抚我,让我觉得心安,现在话一样,但是却少了一些什么。”
    叶阙目光深幽,拍着她的背,又说道:“千寻,别怕,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言罢,柔声道:“这次对了吗?”
    她破涕为笑:“对,就是这样。”
    “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快擦擦眼泪。”叶阙无奈失笑,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泪湿的脸。
    他们如此亲密,如此自然,在外人眼中就是恩爱的恋人,可是心为什么却觉得越发的冰冷了呢?
    沈千寻说道:“如果一个人曾经不被人所爱,那她以后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她的人。或爱情,或友情,或亲情。叶阙,我很庆幸认识了你。”
    叶阙笑道:“这话听着总归是让人觉得温心。”
    沈千寻看着脚下的路,问他:“你说这条路,我们走多长时间能够走完?”
    他握紧了她的手,“不管走多久,重要的是此刻我们正在走着。”
    “你说的对,把握当下,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177.     我看着你,不远亦不近

    路就算再漫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叶阙送沈千寻回落霞山,沈千寻下车的时候,交给叶阙一个文件袋。
    叶阙有些吃惊,要打开的时候,沈千寻握着他的手,制止了:“回去再看。”
    “好。”叶阙虽然好奇,但并未拆开,放在了副驾驶座上,说道:“进去吧!天冷,别着凉了。”
    “嗯,你开车小心一点。”
    “好。”
    叶阙发动引擎离开的时候,车镜里照出沈千寻模糊的身影,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于是她一点点的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叶阙的心里爬上一抹哀伤,瞥了眼文件袋,然后视线淡淡收回,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一点点的抽紧……
    季随意晚上回来就看到沈千寻拿着手机静静的站立在落地窗前,神情漠然,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季随意凑近,顺着沈千寻的视线,看过去,除了庭院中闪耀的灯光和四季常青树,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察觉出来妈妈有心事。
    就在他想开口过问的时候,沈千寻却开口说道:“你回房间早点休息,妈妈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随意好奇的问道:“爸爸的电话吗?”
    “不是。”
    “哦。”随意好奇加深,但却开口说道:“那您通完电话也早点休息。”
    “嗯。”她俯身亲了亲随意的额头。
    季随意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看到简钰头像还亮着,不由打开了对话框。
    季随意:在?
    简钰:在。
    季随意:我妈妈今天晚上怪怪的。
    简钰:怎么了?
    季随意: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手机,说是在等一通很重要的电话。
    简钰:这有什么可怪的,很正常啊!
    季随意:妈妈的表情很严肃,俨然山雨欲来。
    简钰:你的成语用的不错。
    季随意: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简钰:大人的世界,小孩你别猜。
    季随意:可那人是我妈。
    简钰:就算有问题,你妈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季随意: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钰:嗯。
    季随意:是什么事情?
    简钰:你简奶奶喊我下去吃水果了,我要下线了。
    季随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简钰:小孩不断的制造问题,如果大人离开,他的问题自然就会结束。今天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然后简钰头像呈现灰色,季随意很生气,在对话框里打出了几个字:“以后咱俩绝交。”
    想想又觉得不妥,这话太严重了,如果真的绝交,他无聊的时候找谁聊天啊?
    天才儿童朋友少,漫漫长夜,有时候也是很寂寞的。
    深思熟虑之下,他把那几个字删了,重新又打出一句话来:“晚安,祝你吃水果愉快!”最好噎死你。
    ****************************
    晚上九点的时候,叶阙的电话还是来了。
    接通。沉默。也只能是沉默了。
    叶阙终于还是开口了:“照片我看了。”
    “嗯。”
    叶阙尽可能的让语气显得很自然:“拍的很好。”
    “是陆子吟给我拍的。”她靠在床头,笑了笑。
    “看得出来,你那时候很快乐。”叶阙的话语里有些感慨。
    沈千寻开玩笑道:“那时候我正在热恋,处处觉得这世界充满了爱,不像现在这么愤世嫉俗。”
    叶阙似是笑了:“你一直都很坚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她轻叹:“我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害怕什么?”
    沈千寻静静的说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也怕失去他。我要说的不单单只是爱情,还有亲情和友情。我爱陆子吟,然后就想得到他,我得到他之后却失去了他。我爱我妈妈,就想得到她的爱和关注,后来我战功显赫,成功得到了她的爱,但是不过短短几个月,我就失去了我妈妈。我爱我爸爸,我深爱着他,可是他却能为了一个女人打破了我所有的幻象,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当着外人的面让我滚出沈家,那一刻,我亦失去了我爸爸。我爱天音成员,曾经为了得到他们的信任和理解,我们经过多次生死磨合,这期间有误会,有疏离,有不满,有排挤,有隔阂,但是我们依旧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抱成团,可就算这样,我仍然还是失去了他们。叶阙,我的朋友不多,只有特种兵成员,你和辛迪是例外。我深爱你这个朋友,如果你有危险,我想我宁愿牺牲自己,也会保全你好好的活着,只是叶阙,你告诉我,我现在连你也要失去了吗?”
    电话里一时处于沉寂之中,而沈千寻的心也开始一点点的掉落下来。
    良久,叶阙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出现在这些照片里面的?”
    “我知道的时间并不长。”
    “司徒玄霜跟踪我,上官凌监视我,简钰试探我,都是因为你怀疑我对你有不良企图吗?”
    沈千寻还是有些惊诧的,叶阙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仍然是吃了一惊。
    她觉得跟叶阙摊牌或许是最对的决定,要不然他们只能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打转,永远都会毫无头绪。
    沈千寻说:“猜人心思最累,我不愿意瞎猜,所以叶阙,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叶阙笑问:“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愿意尝试着去相信。”
    听出她话语间的保留,叶阙短促的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叶阙,人与人之间相处靠的是一点点缘分还有诚意,我和你认识差不多快八年了,可是很显然你在这之前就早已认识了我,会怀疑,会试探,是很自然的一种反应。”
    叶阙沉默了片刻,说道:“千寻,你是一个很寂寞的女人,但你懂得怎么安置你的寂寞,你笑容幽怨,不管站在谁的身边,好像永远都可以寂静无言。你有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痛彻心扉。你觉得有些幸福其实都是假的。那些曾经你以为的花好月圆,其实只不过是宿命给你安排的一个局。你的世界原本可以寂静无声,容不下太多人。但是你却沉溺在俗世里面,拼命的挣扎沉浮,我看着你,远远的看着,不远亦不近。”
    沈千寻屏息着,握着手机的手在一点点的抽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说的对,和你相识之前我便认识你,也许我认识你比你所要想象的还要长久。你习惯早起,纵使有时候度假也是早早起来,你最喜欢的锻炼是把皮环吊在房梁上,单臂延伸,你看起来很喜欢运动,其实你并不喜欢,从某一程度上来说,你比较喜欢安安静静的坐着。于是我知道,你是一个沉静的人。短暂休息的时候,你会看着窗外温暖的日光,心血来潮,独自去旅行。拥挤喧闹的公车内,你看着窗外飞逝的山村景色,听着车厢里循环播放的音乐,会关掉一切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靠着车背,像个孩子一样,双臂环抱着自己静静安睡。于是我知道,你看似独立,其实很缺乏安全感。你在陌生的城市,会放下在A国首都所有的伪装,那时候的你很真实,你会穿着拖鞋在路边摊上吃一碗热腾腾的混沌,然后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着,你喜欢比较安逸古老的城市,看到老人和孩子晒太阳的时候,会会心一笑。于是我知道,你看似喜欢一个人旅游,其实却不是去看美景的。你在街上看到喜欢的衣服时,你会站在玻璃窗外静静的看着,并不买,然后笑笑离去。你会买路边的打折书,会买上一包炒栗子,然后坐在台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你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我以前不明白,可是后来我知道,你之所以吃什么看起来都那么有味道,是因为你饱受过饥饿的可怕,你是太害怕挨饿了。平时你不吃饱会很焦躁,但是你出任务的时候饿上好几天都是常有的事情,那时候反而会很冷静。于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你在小城市呆了两天,结束行程的时候,会坐火车离去,你安坐在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之中,显得很渺小,就像一个中学生,其实你原本就只是一个中学生,你也会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怀疑,感到空虚,但是你依旧要奔赴首都,继续你的人生。于是我知道,你是一个让人心疼的人。”
    沈千寻怔怔的听着,这些事情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年代久远,很模糊,她没有想到叶阙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他果真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178.     叶阙,你这个傻子

    叶阙娓娓叙说着,沈千寻就静静的听着,她知道现在的平静也有可能到了最后会引发出剧烈的风暴。
    而现在,她除了倾听,什么都做不了!
    你就像一个永远不知道停转的机器,你不愿停下来,因为沈家对你期许太深,你就只能背着你母亲给予你的包袱,背在肩上,一个人孤独的走了很多年。
    我一直都在想,再等等,再等等……如果有一天你实在累得走不动,而你也找不到可以帮你背包袱的人,我就会出现,以朋友的名义,帮你安静的分担着。
    你还是找到那个人了——陆子吟。
    那是一个天之骄子,仿佛这世上所有的光环都笼罩在他的身上,女孩喜欢上他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你沦陷了。
    这场爱,你注定要走的荆棘丛生。陆子吟疏离你,伤害你,用冷漠对待你,我看着你像个孩子一样表情无措,但是你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无人的时候,眼泪寂寞的滔滔流着,压抑而破碎。
    那是你长大后,我第一次看到你落泪,因为一个男人。
    可是你们还是相爱了,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女孩,有谁不想把你拥在怀里好好的呵护,一点点的融化你的悲伤和寂寞。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静静的跟在你和陆子吟出现的地方,看着你在阳光下笑的眉目灿烂。我当时真想走到你身边,对你开口说上一句:“真好,千寻。”
    这样很好,不要改变,不要悲伤,永远都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但是祸事还是发生了。
    于是那一刻,我知道沈千寻被人给毁了。
    你母亲死了,血液变成灼人的岩浆,你紧抓着你母亲的手,心里涌起的恐惧四处乱撞,但却无法找到出路。你紧紧的盯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掌,喉咙和胸腔爆发出野兽受伤的呜咽声。那是你妈妈,你最爱的母亲,曾经你为了得到她的注意和一句赞赏,可以手心磨出水泡还一直坚持训练着。可是你母亲死了,你开始变得恐慌,那时候你是不是希望有人能够在你身边,哪怕对你说一声:“别怕!千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没有人告诉你这些,你爸爸沉陷在你妈妈死去的悲伤里面,又哪里顾得上你,就算顾得上你,可是你已经因为你妈妈的死,用严冰将自己封锁起来,让人难以靠近。
    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离开A国几个月,再回来是因为你染上了毒瘾。我接近你的确有预谋的,我一点点关注长大的女孩,在我面前如同一朵凋零衰败的花朵,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我一步步走到了你身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你。
    毒瘾发作的时候,我看着你穿着衣服站在冷水浴下,冰凉的水从你头发,衣服和皮肤上滴落,你冷得牙齿直打颤,你的手指在抽搐。我站在一边看着你,胸腔里爆发出一阵阵剧烈的痛。
    戒毒最紧张的时候,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有几十秒钟,你直接逼近了死亡地带,简钰当时嚎啕大哭,说:“早知道,就让她吸了,我养得起……”简钰蹲在地上,抱着头哭的像个受伤的孩子,我当时在害怕,可是我能怎么做,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试图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千寻,我让你好好的活着,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死掉?
    你戒毒成功之后,消瘦的站在窗前,眼睛里涌动着潮水,里面隐藏着痛苦,唇瓣微微颤抖着,我知道你想对我和简钰说什么。
    你想说:“真庆幸,我还活着。”
    可是你只是看着我们,兀自隐忍着泪水,淡淡的笑着。
    千寻,你可知道?你的笑容让人很心酸,也很悲伤。
    你重新活了过来,对亲情开始淡漠,对你好的人,你会为他们痛,为他们落泪,但却再也不愿意为陆子吟,为沈家再落一滴眼泪。
    我担心你亲情泯没,然后你怀孕,随意的到来让你给亲情赋予了全新的定义。再然后你嫁给了总统阁下。那是一个冷情的人,我觉得在这场婚姻里,你注定是会受伤的,果不其然,你迷茫,挣扎,痛苦,你爱上了阁下,却忘了因为爱将要承受的风险。
    千寻,你太懂得保护自己了,因为从小到大,你习惯了怎么保护自己,所以爱的时候肆无忌惮,当选择不爱的时候可以比任何一个人都冷静。
    你习惯戴上面具示人,不喜不怒,永远都是淡淡的笑,即便怀疑我,却还能坦然的和我相处,跟我聊天。
    那天吃饭的时候,简钰试探的唤我:“Rex”,我便知道你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千寻,一直以来,我走进你内心,研究你,深知你,也许我懂你比懂我还要彻底。
    不揭穿,佯装不解,只是因为我不想太早出局,白天的时候我们一起走在梧桐大道上,我就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你说你要我再说一遍劝慰你的话语,其实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一阵沉默,沈千寻眼眶中的泪水翻滚,她眨了眨眼睛,仰头试图让眼泪逼回去,但仍有泪水蓦然滑落下来。
    叶阙的声音显得粗重:“千寻,你的怀疑没有错,我其实就是Rex。”
    沈千寻想要笑,但是出口的话语却带着哭意:“你为什么要承认?”
    “因为我不想骗你,这世上我骗任何人,都不想骗你,我说了,只要你问我,我便会告诉你实情。”
    沈千寻声音扬高,一遍遍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是SK的人?”
    叶阙话语悲伤:“千寻,我从小出生在SK,这是我的宿命,就像你的宿命从小就被安排成特种兵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我从未跟你说过我是一个自闭儿童,小时候目睹过一场噩梦,一直封闭着自己,但因为身处SK,我要学会的只能是适应。我为什么接近你,你无须知道,你只要知道,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还是不肯告诉她,她心内泛起疼痛:“叶阙,你究竟是谁?”
    沉默了片刻,叶阙终究是沉声说道:“我是Rex,SK集团少东。”
    沈千寻震惊的喘息着,心思翻涌不息,一时没有说话。她想过几千几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叶阙会是SK的继承人。
    叶阙却低低的笑了:“千寻,我逃不掉了,是不是?”
    “……”沈千寻无声的流着泪,他们的对话不但被吴恩监听,叶阙楼下还有特种兵埋伏着,只等待jon的指示,便会上楼逮捕叶阙。
    叶阙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今夜我们的对话被监听了,能够跟你坦白真好。”
    她苦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打这个电话?”
    他轻叹:“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这个电话。”
    她摇头哽咽道:“叶阙,你这个傻子。”
    “不要自责,不会内疚,既然决定抓我,就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我是SK的人,如果我不愿意,纵使我的公寓楼下埋伏着上百名特种兵,我也能逃脱,所以如今我是心甘情愿落网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不害怕死吗?
    叶阙压抑的笑道:“因为我也厌了,身份无法选择,但是我最起码可以活的坦然一些。”
    “你知道你被抓了之后,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SK虽然是犯罪集团,但是我永远都不会背叛SK,只因为那里是我的家,纵使充满了肮脏的交易,那也是我的家。”叶阙说着,温柔的问她:“千寻。家,总归是一个温暖的地方,不是吗?”
    “……”她默默的流泪,无声而浅淡。
    电话里响起有人按门铃的声音,一声声急促而响亮。
    沈千寻心一颤,就听到叶阙说道:“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回学校了,她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她/他?他是谁?”她吃惊的问他,却听到门被人狠狠撞开,反弹在墙上的声音。
    叶阙看着进来拿着枪指着他的特种兵成员,却镇定的对电话笑道:“千寻,跟我说再见吧!这辈子能够认识你,我很荣幸。”
    沈千寻捂着嘴,闭上了双眸。
    她拿着电话一动也不动,直到手机里响起简钰的声音时,她才大声的哭出声来,哭声凄厉而痛苦......


☆179.     他说,他不爱你

    季随意是被沈千寻的哭声给惊醒的,何熙在外面,紧张的搓着手,来回在门口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随意和何熙对视一眼,季随意走了进去,关上门,房间漆黑,只有窗户边流泻出来浅淡的月光,照在室内。
    沈千寻蜷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耸动,痛苦的哭着。
    手机摔得四分五裂,电池剥落,静静的躺在一边。
    季随意从来没有见妈妈这个样子过,悲伤而绝望,好像走到了天色尽头。
    “妈妈......”季随意轻轻的唤道,神情担忧。
    沈千寻僵了一下,保持着姿势没变,季随意起身开了灯,灯光刺眼,沈千寻连忙用手遮挡住眼睛。
    随意见了,忙把光度调小,朦朦胧胧的,沈千寻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一定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他边走边回头,担忧的开门走了出去。
    何熙连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没事,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何熙也不再说话了,看季随意站在门边不动,不由说道:“少爷,我留在这里好了,你回去睡觉吧!”
    “没事,我不困。”这都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他哪里还睡得着啊?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是沈千寻。
    她神色平静,带着漠然,带着一丝尖锐的冷凝。除了双眸有些红肿之外,完全看不出来悲伤的迹象。
    季随意看着沈千寻边穿外套边往外面走,不由连忙问道:“妈妈,你去哪儿?”
    “基地。”声音冰凉无温。
    *****************************
    基地里,简钰、司徒玄霜还有上官凌或坐或站,每个人都心思复杂,心事重重。
    沈千寻沙哑开口:“叶阙会怎么样?”
    上官凌皱眉,叹道:“国家这些年对SK集团没有任何进展,如今抓到SK集团继承人,怎么说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司徒玄霜忍不住说道:“我听jon和吴恩说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
    沈千寻有些恼了:“叶阙会怎么样?”她问的是叶阙会怎么样?不是想要听Jon会有什么计划?
    “他是SK继承人,姑且别的不说,就是这个身份也足够他坐好几年牢了。”简钰眼神痛苦,苦笑道:“你早就知道他会怎么样,现如今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他没有想到宛若知己一般的叶阙竟然是SK的继承人,潜伏在他们身边八年。
    他以为在这世上,他是最了解沈千寻的人,却没有想到叶阙却是最深的那一个。
    一切都是梦,前半夜是美梦,后半夜却是噩梦一场。
    沈千寻麻木的问着:“jon呢?”
    “在里面。”
    沈千寻眼神望向办公室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司徒和上官凌看了纷纷跟了上去,司徒发现简钰还坐在那里发呆,连忙又折返回去,拉着简钰就要起来:“赶紧去看看老大,可别再惹什么事出来了?”
    简钰身体微僵,这才站起身来,跟着司徒向办公室走去。
    沈千寻开门进去的时候,jon正在跟吴恩通电话,看到沈千寻脸色不好,跟吴恩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jon皱眉:“你怎么来了?”他不希望千寻再插手叶阙的事情,要不然事情会很棘手。
    沈千寻平静的说道:“我相信SK的种种犯罪行为都跟叶阙没有关系。”
    jon不悦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放了他吗?”他就知道她会如此,她虽然一向冷静,但是对在乎的人却总是过不了人情那一关。
    “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jon耐着性子道:“千寻,别傻了,醒醒吧!他是SK的人,这就是问题所在。”
    “SK就没有好人吗?”沈千寻这话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jon。
    jon拍了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我相信有好人,但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沈千寻冷笑道:“意气用事?你觉得我还不够冷静吗?我们认识八年,我深陷泥沼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他从未伤害过我。你不是说他有罪吗?那他把我从地狱里救回来,让我得以继续为国家效力多年,难道这不是功吗?”
    “你现在不冷静,我不想跟你说。”jon对简钰说道:“简钰,把她送回落霞山。”
    简钰没有动,还不待jon发火,沈千寻怒声道:“jon,我要见叶阙。”
    jon冷声道:“叶阙不想见你。”
    沈千寻脱口道:“你胡说。”
    简钰上前说道:“千寻,是真的,叶阙不想见你,他可以见任何人,却唯独不愿意见你。”他话语深沉,静静的看着她:“我们回去好吗?”
    沈千寻无声的笑了笑,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忽然问他:“简钰,我做错了吗?”
    简钰沉声道:“你没错,叶阙也没错,要怪就怪我们的身份,谁让我们的身份生来就是对立的呢?”
    沈千寻紧紧的抓着简钰的手臂,“我有话要问叶阙。”叶阙什么都还没有对她说呢?
    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来到她身边?虽说是守护,原因是什么?还有他口中的那个他,是男他,还是女她。那个人是谁?
    很显然叶阙很清楚当初撞她的人是谁?无论如何她都需要跟他见一面。
    简钰苦笑道:“我跟他谈过,有关于SK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肯说。”
    叶阙现在不肯说,当他到了情报局,会有难以想象的酷刑等着他。
    情报局折磨人的手段向来狠辣,等他到了那里,他们就算想帮都帮不了了。
    沈千寻茫然的问道:“接下来,他会怎么样?”
    “简单的问讯之后,他会在凌晨被带往情报局,吴叔会审讯他。”
    沈千寻松开了简钰的手臂,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被抽走了力气,疲惫的很。
    jon深吸一口气,可能是觉得适才的话太冷硬了,沈千寻是他的爱徒,他自然清楚她现在的心情,激动是难免的,他安慰的搂住沈千寻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唐薇已经事先遁逃了,现如今跟SK有关系的人只有叶阙,千寻,你想想,我们为了打击SK倾注了多少心血,死了多少烈士,现如今叶阙就是突破口,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叶阙就让我们之前花费的心血白费了。”
    是啊!死了那么多的人,而叶阙只是一个人,一个人......
    沈千寻低低的笑,只是笑声带着数不尽的寒凉和冷嘲。
    转身的时候,jon说:“凌晨叶阙安全送往情报局之后,我会把此事禀报给阁下。”
    沈千寻脚步微僵,然后又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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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钰开车送她回落霞山的时候,沈千寻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在夜晚中矗立着,疯狂狰狞的向上延伸,宛似魔魅。
    她轻声呢喃着:“千寻,别怕,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她说完,却听到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这才想到这句话是叶阙曾经无数次对她说的。
    他总是让她坚持,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确好了,可是却把他害了。
    简钰听着沈千寻在她身边哽咽哭泣,有泪水也从他的眼眶中滑落,连忙伸手抹了抹脸,觉得手心潮湿一片。
    简钰喉结滑动,说道:“我亲自给叶阙上的手铐。”
    沈千寻没有说话,但简钰知道她在听。
    “他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兄弟,我骗了你。”
    简钰蓦然吸了吸鼻子,右手捏着自己的眉心,佯装轻松道:“今年的冬天真是冷,鼻子有点不透气了。”
    沉寂了片刻,沈千寻也假装没有看到简钰的眼泪:“他还说了些什么?”
    “我在问讯室里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如此付出,是不是因为他一直深爱着你。”顿了顿,简钰苦笑道:“叶阙却说,他告诉自己不能爱,因为最初的相识便注定了以后既定的结局,心不动,也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我问他,现在受伤了吗?他说他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你,没有欺骗,没有害怕,没有不安,只是简简单单的叶阙和沈千寻。”
    简钰抿着薄唇,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叶阙说你是天上的云,美丽无瑕,是用来欣赏的,而他就是地上的泥土,任由人践踏踩压,肮脏而阴暗。这世上没有天涯海角,所以天地永远都无法触及在一起,所以他不爱你。”
    沈千寻看着外面的夜景,模糊了清晰,清晰了模糊……


☆180.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

    那天注定将有一个多事之夜。
    简钰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电话移交到沈千寻手里,她已经从简钰震惊的神情里察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过。
    电话是jon打来的,当沈千寻听到jon的话语时,手机蓦然从手中滑落,眼中的光彩好像瞬间便会破碎开来。
    简钰脸色冷硬,快速调转车头,奔赴医院。
    没有人想到叶阙被押往情报局的重武装车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有点热,能不能把窗户打开?”
    这种情况之前押解的特种兵也碰到过,犯人在高压情况下有这种焦躁的状态是常见的事情,并没有多想,就把窗户打开了,而叶阙吹了一会冷风,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跳车选择了自杀。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纵使他有多不喜SK,也不能背叛SK,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对他来说跟沈千寻坦白,即便是死也无憾了,可是在情报局里被严刑审问,没有丝毫尊严,他无法忍受。
    Jon说伤势严重,已经被送往附近医院救治。
    简钰虽然一路惊险飙车,但是到达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沈千寻和简钰到那里的时候,外面分布了众多特种兵成员,见到她,纷纷弯腰致礼。
    媒体记者闻讯都在外面紧张的等待着,看到沈千寻出现,纷纷拍照。
    医院好像经历了一场枪战,大厅里躺着几名特种兵的尸体,已经被拉上了白布。
    沈千寻站在大厅里,静静的看着白色墙壁上的子弹痕迹,看着满地的纸张,看着地上一点一滴的鲜血……
    司徒玄霜的手臂虽然被包扎,但仍然沁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她双手蒙面,神情紧绷而压抑。
    叶阙自杀未遂,被送往医院急救的时候,SK的成员趁特种兵最疏于防范的时候把叶阙给救走了。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司徒玄霜正和医生一起把叶阙送往手术室。
    jon正在安静处给季如枫打了越洋电话,当听到枪声的时候,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跟季如枫多说什么,拿着电话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叶阙意识模糊的躺在手术车上,十几名SK的人穿着医生和护士衣服钳制着司徒玄霜当人质,只要jon敢动一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枪杀司徒玄霜。
    SK的人是一群亡命之徒,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
    司徒原本必死无疑,就算她是人质,SK的人成功之后,也会斩草除根,再加上天音成员屡次坏SK的大事,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放了司徒。
    叶阙强忍着伤势痛苦,躺在车上,狠狠的对他们说:“放了她。”
    “少爷,她是天音的人。”SK集团重要犯罪成员,国家一级通缉犯徐强死死的盯着司徒玄霜,声音冰冷,可见对天音恨之入骨。
    “我说放了她。”叶阙说着,蓦然将身旁的男人拉到身前,快速的夺过他手中的枪支,枪口对准了徐强:“我说放了她,要不然她死,你也死。”
    徐强震惊的看着叶阙,眼中有失望,有痛苦,有畏惧,但最终终是恨恨的放开司徒玄霜,想来放开之后见叶阙已经被搬到车里,蓦然将枪口对准司徒,司徒警觉躲避,但还是手臂中了一弹。
    Jon、上官凌和吴恩,包括安全部部长连夜出动兵力通缉逃犯。
    司徒玄霜说:“老大,叶阙跳车是有预谋的,要不然SK的人怎么会事先便出现在医院里伪装成医生和护士?”
    “好好养伤。”沈千寻转身走了几步,对简钰说道:“你也去帮jon他们吧!”
    “那你呢?”简钰担忧的问,沈千寻在这个时候太平静了,平静的近乎诡异,什么都不说,却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
    “回去,睡觉。”
    ****************************
    沈千寻回去的时候,季随意窝在沙发里似是在等她,但是因为等得时间久了,所以自己先入睡了。
    沈千寻先去了趟卫生间,用冷水洗脸。冰寒刺骨,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呈现出一种平静无波的惨白,不由笑了笑。
    事到如今她终于平静下来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她悲哀的发现,看到特种兵成员惨死在医院里,她的心是痛苦的,但是叶阙被SK的人救走,她却觉得一直吊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她很为自己羞愧,一直以来她带领天音,维护的是正义,可是现如今,她却开始在孽海里挣扎浮沉,她私心里是希望叶阙无事的,但是同时却又不愿意背叛国家。
    叶阙说的对,她是一个矛盾的人。
    因为叶阙和她的八年相知相守而不忍心。
    因为叶阙被送往情报局即将面临的折磨而不忍心。
    因为叶阙被人那么无情的对待而不忍心。
    司徒说叶阙跳车自杀是有预谋的。
    也许,押解的人中有SK的人,给了叶阙什么讯息,让他想办法去附近医院救治。
    可以是任何方法,但是唯独不会是跳车自杀。
    当时车速很快,人若跳下去是要承受偌大风险的,SK的人若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叶阙这么冒险。
    但叶阙还是这么做了,于是沈千寻知道,他是真的想自杀,奈何一切的不愿,最终将事情完全契合,祸事也便这么发生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安好,至于在哪里又有什么重要呢?沈千寻觉得自己都可以得道成仙了,
    沈千寻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拍了拍随意,随意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沈千寻,蓦然从沙发上坐起来,说道:“妈妈,你可回来了,爸爸一个多小时前给你打电话,但是你不在,爸爸说让你回来之后给他回个电话。”
    “嗯。”沈千寻猜想是jon给季如枫打过电话,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叶阙的事情。
    “你去睡一会儿吧!”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了,随意明天还要上学。
    “那好,你给爸爸打完电话,也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随意猜想妈妈和爸爸是有什么话要说,就没有多做逗留,回到房间去了。
    沈千寻将电话拨过去,并没有等太久,很快便接通了。
    季如枫声音低沉,透着一丝沉凝:“现在才回来?”
    “嗯。”
    沉默了片刻,季如枫说道:“叶阙的事情,我知道了。”
    “嗯。”
    “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中午就能回国。”
    “好。”
    “伤心吗?”季如枫扯了扯领带,觉得有些莫名的焦躁,示意安澜把车窗打开,冷风里,沈千寻的话语显得飘渺而不真切。
    “季如枫,叶阙是SK的继承人。”
    他微微皱眉,声音尽可能的放柔:“我听jon说了。”
    沈千寻似是笑了笑,说道:“季如枫,叶阙对我很好,我这一辈子一直都希望得到温暖,得到关爱,有人对我好一分,我就想要回报十倍百倍,这辈子也许我无形中伤害,辜负了很多人,但是叶阙却是被我辜负最深的那一个。”说着,她沉默下来。
    季如枫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然后就听沈千寻说道:“季如枫,我想知道,如果叶阙没有被SK的人劫走,你回国后,我如果求你放了叶阙,你会同意吗?”
    “......”季如枫不说话,是因为这个问题其实答案只有一个,不说话,是因为答案只会注定要让沈千寻失望。
    沈千寻良久无语,终是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季如枫心思一紧,忍不住说道:“千寻,身为总统,我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情不容法,你明白吗?”
    沈千寻宽慰他:“季如枫,我什么都懂。叶阙被劫走,你不用为难,我也不必再矛盾,这样很好。”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相识原本就是这样,平淡无奇,没有任何预感。就算叶阙是季如枫的朋友,他也不会姑息纵容,他一直都活的比任何人清醒,也活的比任何都冷静。
    都说季如枫冷面冷心,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活的比谁都明白。
    叶阙离开,这样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