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0116: 霓裳 131-完

    第131章 陌上花开（3）

　　“孩子的脸有些青。这可怎么好。”孩子持续不但的哭声，渗得每个人都心里不舒服，小贝子的脸色确实灰青了下去，嘴唇发紫。
　　五哥的脸色变了，急忙叫人去找太医。大堂里众人窃窃私语，场面有些失控。
　　“可否让我抱抱小贝子。”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五哥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闪烁难测。
　　“这不是胡闹嘛？”说话的是钱癸登，钱桦的父亲现居礼部侍郎一职，或许是丧女之痛对于他的打击太大，对于小贝子是格外小心。
　　众人也是静静的看着我们，大堂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将孩子抱给公主。”五哥的声音依旧镇定。乳娘又瞧了几眼五哥，看了看气极败坏的钱大人，最后还是把哭闹不止的小贝子抱了过来。
　　说也奇怪，孩子一占我的手立即就不哭了，我轻轻的哼起了记忆中的小调，是谁哼给我听的已经忘记了，或许是桂嬷嬷或许是旁的什么人，只是这曲调我依稀记得。
　　“三乃哎月咿哎里来咿哎是哎清哎明哎哪咿呀呼嗨姐姐那个妹妹同去踏青哪啊哈捎带着放哎风筝哎哪咿呀嗨呼嗨哼哎哪咿呀呼嗨呼嗨哎捎带着放哎风筝哎哪咿呀嗨呼嗨…”
　　孩子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
　　“贝子笑了，贝子笑了。”乳娘惊喜的叫道。
　　五哥的眼里有一簇簇的火花，我见到的刹那灼伤了我，我把孩子交还给了乳娘，孩子一离了手就开始哇哇的哭闹了起来。
　　“公主果然不是凡胎，小贝子身子差，生下来到现在从没有笑过。”乳娘说的无心。
　　“这孩子与你有缘。”五哥的话说得深意。我站在原地，也不敢接过孩子，手伸在半空中。
　　“妹妹身子才好，脸色怎么这般差。”板过我身子的正是眼神阴郁的四哥，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了头，把手缩了回来。
　　“把孩子抱进内堂，我来瞧瞧。”说话的是子谦，他已经赶来，大概是和四哥一起进来的，他来了就好。
　　我任由影丫头牵着去了客房休息，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难以平静。
　　“我刚才失态了吧？”
　　“哪有，公主，您不知道，大家都把你当神了。国师说的没错，您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影丫头的脸上满是兴奋。
　　我苦涩的笑笑，看了看门，四哥该要来的吧。
　　“四王爷，吉祥…”四哥突然闯了进来，惊了正在为我倒水的秋影，杯子落了地，发出清脆响声。秋影反应也快，只是才跪下身，礼还没行，四哥大手一挥：“你先下去。”声音里含着隐忍。
　　秋影小心的看了我眼，惊魂未定的从地上起来退了出去。
　　“你倒是很有闲功夫，有心情在这里抱奶娃子。”
　　“这纷纷扰扰的事，与孩子总是无关的。”我不知看哪里好，只好盯着地上的碎瓷。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哪个无辜了？这就是他们的命。”四哥的话说的无情，他虽没说下去，可这话已如一把利剑刺穿我的胸膛。
　　“命…终究是我们的命。都死了才好么。”这样的彼此伤害很久没有在我们之间出现了，虽然并没有真的伤口，我依旧捂着胸口，仿佛那里正不断的冒出血液来，脸色变得苍白。
　　“你要回头，还来得及。”四哥的怒气突然全部就消散去了，低低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我幽幽的走近四哥，从身后靠在他的背上，疲惫的说：“还有路吗？”哪怕再世为人，我依旧不能得到我想要的宁静。
　　四哥反过身，在我醒后第一次抱住了我，怀抱依旧是那样冰冷。
　　正是这份冰冷，让人心疼，让人心碎。我要怎样才能温暖你冰冷的怀抱呢？
　　“王爷，公主才歇下，请让奴婢先通报声。”秋影焦急的声音，只是听见就突然破门进来了。


    第132章 陌上花开（4）

　　此刻的样子有些怪异吧，我们三人以这样的姿势，就这么尴尬的看着对方。
　　“公主，奴婢拦不住五王爷。”秋影站在门口，手还是拔着门，自责的咬着唇。
　　“不关你的事，下去吧。”我如梦初醒，轻轻挣脱四哥的怀抱，四哥却紧了紧，让我挣脱不了。我抬头，这样的角度只能看见四哥的下巴，他的表情完全看不见。也不晓得他想做什么。
　　“四哥，你不打算放开霓裳吗？”五哥的话说的直白，让我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我害怕的看了眼四哥，他靠得如此近，一定能感觉得到吧。
　　“放与不放，都不是五弟的事。”四哥此刻的声音比他的怀抱还要冰冷。仿佛前一刻的温柔只是幻境。
　　“那是不是该问问霓儿呢？”五哥并不退让，与四哥正面起了冲突。
　　我心里有一丝慌乱，四哥和五哥从来没有正面发生过冲突，今日我放，与不放都说不得。
　　室里静得，连四哥的心跳声都能透过相贴的衣服传来，扑通，扑通，一声一声刚劲有力。四哥环在腰上的手力气大了几分，让我有些疼。
　　我一抬眼，五哥腰上的一跟白布，明晃晃的刺人的眼睛，提醒着我，他的王妃在为他产下一子后才刚刚香消玉殒，尚未瞑目。皇室中，上至天子，下到皇子贝子，妃妾死后，未亡人是不可以穿孝衣，不可以守孝的。只有正妃有子，其子要守孝三年，不可婚嫁，不可寻欢。
　　那白布仿佛轧到了我的眼睛，晃得我睁不开。我闷闷的说：“五哥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吧。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五哥呢。”我的话婉转的告诉了五哥，无论怎样的误会也罢，我终究跟他不再是一线的人了。
　　五哥一直没有声响，我也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他此刻的表情该是愤怒，痛苦，还是失望呢。不敢想更不敢看，我把头埋得更深。
　　“五弟还不走么？送客的话都听不懂了么？”四哥的话有点得意，有点嘲讽。透露着淡淡的傲慢。我已经不愿再去想任何事，只是埋着头。
　　“靖王，太子与太子妃驾到，已至堂内，请王爷移步。”
　　五哥过了半晌道：“知道了。”转身离去“唉…”一声叹息，那么轻远。是五哥对我太失望了么？我不禁轻轻的松了口气。
　　五哥走后，我挣脱了四哥的怀抱，他手环着的地方隐隐作痛。
　　“太子来了，四哥也早些出去才好。”我无力的扶住额头，顿感无力，一想道景容，更是隐隐作痛。
　　“若是身子不适，早点回宫。”四哥没有再多说，将我扶至贵妃椅，唤了影丫头进来照顾，急急走了出去。
　　瞧着四哥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冷冷苦笑，在你心里，到底是王权更令你看重，我不过是你炫耀胜利的工具罢了，若是有一日，我不再有这样的价值，你定会视我如弃屐，再不会留意。
　　得霓裳者得天下！
　　为什么偏偏是我！


    第133章 陌上花开（5）

　　“公主，您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我一惊，抚上自己的脸，再美丽的女子，心里充满怨恨的时候一定也会面目可憎，无比丑恶吧。
　　摇了摇头，仿佛可以把这些邪念摇出脑海，一阵眩晕袭来，我稳不住身子险些坠下椅子。幸好影丫头反映快及时扶住了我，才不至受伤。
　　“去吩咐默，我们回宫。”
　　“公主，不过休息一会吗？您现在的脸色苍白极了，让卢太医过来瞧瞧可好？”
　　“现在就回宫，不要惊动了任何人。”我坚持道。
　　“是。”影丫头领命下去。我闭上眼小悍一会，不大会隐隐听见屋里有些声响，定是影丫头回来，我有些倦，闭着眼懒懒的吩咐：“给我递杯水。”
　　影丫头也没应声，递了水来，我接过去这才睁开眼。一见来人，大惊，手中的杯子滑落地上，杯子应声而碎。
　　“王妃？”我不敢致信的出声，眼前来人像极了靖王妃钱桦。不过，定下神来，才觉得她与靖王妃不过七分相似，却并不是同一人。
　　“姐姐也觉得我与王妃姐姐像么？”这女子声音清脆可人，中气十足，带点俏皮。不似靖王妃虽绵软甜美却有气无力。眼前之人莫不是相似而已。
　　“是啊，倒有六七分相像。尤其是这嘴角眉间，只是性情怕是大不相同吧。”我有些喜欢这个女子。
　　“姐姐好漂亮，就像从画里面出来的仙子。我以前觉得王妃姐姐最美了，却不想原来还有像仙女姐姐这般漂亮的女子。”她说话起来手舞足蹈的与我比划着，话也直爽，倒不大像宫里女子，她年纪轻轻，头发梳得活泼新颖，不若时下常梳的，发髻挽起，却分明是妇人头。
　　“什么人？大胆，竟敢惊了公主。”影丫头回来，见一陌生女子在我面前，又是满地碎瓷，立即冲了过来，护在我身前，大声斥喝。
　　“王妃？”影丫头猛然看见这丫头的脸，与我一样的反应。
　　“呵呵，你也觉得像吧！”我轻笑道。
　　“您是公主？您就是惊鸿公主吧！天啊，我竟见到了惊鸿公主。”她说着，掐了掐自己的脸，又转了两圈，定下身来盯着我猛瞧。
　　“有这么惊奇么？”我好笑道，这丫头确实可爱。什么都写在脸上，高兴了便大声叫出来。
　　“您不知道，我常到外面…不是，是常听丫头们说，您是仙女下凡，我原是不信，原来姐姐是这般漂亮，莫说仙女，就是仙女恐怕也没有您漂亮的。”
　　我听她说的这么夸张，被她丰富的表情逗笑，这宫里的人要求少动情绪，以为端庄，今日见了这么个活宝，我难的笑得如此畅快。
　　“你是哪家府上的？”我拉起她的手问道。
　　“贱内惊了皇姐静休，弟弟代她赔不是。”我们说的高兴，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相公。”小丫头见了来人，笑得星眉弯眼，如花蝴蝶般翩翩飞了过去，满脸甜美。
　　“太子爷吉祥。”
　　原来她的夫婿竟是景容。


    第134章 脱胎换骨（1）

　　我站起身，行礼：“惊鸿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径直对小丫头道：“妹妹就是钱昭训吧。”
　　“姐姐知道我？”小丫头见我认识她，高兴的睁大了眼。
　　“今日是哀事，让人瞧见你这般放肆，传到母后那里，又少不得重罚。才抄了一千遍的经文这么快就忘了。”小丫头被景容训了两句，突然就含着眼泪，手指拧着衣带，万般委屈的样子，好不惹人怜爱。
　　听景容这么说，依丫头这脾性，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我见了不忍，好言道：“皇姐今日不适，先回宫了。我是真喜欢你这丫头，你有空常来姐姐殿里坐，陪姐姐说说话。我与太子都是本家，算是亲姐弟，不用顾忌什么的。”
　　“真的么？”果然是小孩子脾气，才听得我这么说，笑开了颜，用手胡乱擦掉眼泪，突然想起不妥，又小心的看了眼景容。
　　“皇姐都这么说了，还不快谢。”得了景容的同意，小丫头这才笑逐颜开。
　　我用手绢帮丫头擦余下的泪痕，边温柔的说：“天冷，不擦干净，这细皮嫩肉的可要开了花的。”
　　“姐姐不嫌弃，以后叫我芊芊便可。我也喜欢姐姐。”
　　小丫头这脾气，要在宫里生活，我有些心怜，将手绢留予丫头，扶着影丫头走了。
　　我急着回宫，也是想众人都忙着靖王妃的事，我能去看看久未见面的诗筠，她一人在冷宫之中，日子一定难熬。自然也是昨日遇见的月钧让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事要如此费周折的来见我。
　　“公主，可要先回殿里？”轿子进了侧门，我下轿换宫里的小轿，影丫头便问。
　　“不，直接去冷宫。”若是回了殿里，这事母妃就会知道，她也是我不得不防的。
　　进了北门，我就要步行进冷宫了，因为常年不能照到充足的阳光，这里一年四季都阴冷潮湿，就是夏天，最多就是晌午的时候可以照到一个时辰的阳光。下人们没有人好好的约束，也是偷懒闲散的，有的婢子，有些靠山的还会欺负失宠的主子。
　　一路上不见几个人影，有些阴森，又天气寒冷，我不住的打了哆嗦。
　　诗筠的妃位小，又没受过宠，住的房间位置偏僻又残破，门外有个丫头拿着暖炉坐在椅子上，懒懒的打着瞌睡。
　　我示意影丫头小声些，让默守在屋头外，轻步进了屋。
　　诗筠躺在床上，半起着身要抅茶几上的杯子，有些勉强，却抅不着。
　　影丫头急步上去，递了杯子小心的喂诗筠喝下，我已是眼里含了泪，不忍看见诗筠如今憔悴的面容。
　　“这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怎么成了这样？”我只是身子不佳，一些时日来不了，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模样，心里一阵愤怒。
　　影丫头也是一阵稀嘘：“虞主子，您怎么了？”
　　诗筠见我如此伤怀，眼中也是立即饱含热泪，偏过头，小声的抽泣起来，并不答声。
　　“妹妹若是不说，我自然会找人说。”我起身，身上因为气愤隐隐发抖。
　　诗筠拉住我的手，手上并没多少力气。我又是一阵心疼，反握住她，坐到她面前，用另一个手为她整理脸上凌乱的发。


    第135章 脱胎换骨（2）

　　“这样的平静生活我已满足了，只要不与人争斗，日日看几页书便可。我对这些荣华没有多少贪恋。原先姐姐偶尔来瞧我，她们倒也做做表面功夫，后来是日渐冷眼看我。我本是闲淡之人，可从小也是父母宝贝的小姐，许多事只是做不来。前些日子，父亲在官场上不小心得罪了潘家的人，如今被闲置在家，母亲托了许多人才悄悄的给我递了信进来，说是父亲一生傲气，这次气的不轻，恐怕时日无多了。可…可我被困在这里，除了心急什么忙也帮不上，我真是惭愧，为人子女却不能进孝，不但无法承欢膝下，还要连累家老。姐姐，妹妹只想回家看看两老，便可安心闭眼了。”诗筠说着已是不能控制，伏在我身上哭了起来。这伤心自是不用言说。
　　秋影或许也触动了不能承欢父母膝下的哀愁，在旁不住的抹眼泪。
　　我抚着她的背，轻声说：“我原也以为，你来了这里，也和了你不愿争斗的心，可以平淡的生活，不用再卷入其中。可是是非从来都是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人的，一入豪门深似海。姐姐愿意帮你，只是，如今的妹妹又可有这样的心呢？”
　　诗筠并不出声，我觉她已经在挣扎决择了，并不逼她。
　　“你这失宠的人也是，哭什么哭，吵死人了，让人怎么睡觉。自己要死了，还不许别人过日子了不是。”一个尖酸的女声从外面嚷嚷着走了进来，见里面有人，又大声道：“什么人啊，敢随便进来。”
　　影丫头本来就气愤，见了这女人更是火大，站起身刚要喝斥。我抢在她前面冷冷的说：“我进来了又如何？”
　　房间里比较暗，我背朝外面，她许是看见影丫头身上的婢女服，我又故意以我相称，并没自称本宫，她或觉得我只是个丫头什么的，胆子大了起来得意道：“这里是冷宫，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会管。”
　　我又问：“什么人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那婢女哼了声，说：“听好了，喜公公手下最得力的太监袁公公可是我的相好，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是我的亲姑姑，你们这些个丫头别太不自量力了。”说着坐了下来。
　　“小小的太监宫女，得了些官阶，还是奴才。”我的话说的尖酸。
　　那婢子听我这么说，鼓起了腮帮子，插着腰骂道：“怎么得了你这么个人，刚进宫的吧。乱不懂规矩的，还没上没下了。以后有的你颜色瞧。”
　　我站起身，走到那婢子面前，她面色从得意变了色，变得苍白，几近发青。
　　“如此面色，便是认识本宫了。那么是谁不自量力了？”我冷冷的看着她，她呆呆的看着我失了神，一脸惧色。
　　“大胆奴才，见了公主还不跪下。”影丫头的喝声，才惊回了她的魂，跌坐在椅子上，又从椅子上跌下地，匍匐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罪。
　　“真的是好大胆的奴才啊，若不是主子指派的对食，敢自己私下里有染的太监宫女可都是私通之罪，你的胆子确实不小。这里就是冷宫，你也给本宫记住，这天下从来不是你们这些下人的，不要以为自己就可以在这里做主子了。”我的声音越发的森冷。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不住的磕头，额头已隐隐有了血丝。
　　“默，招管事公公来。”我朝屋外大声吩咐。默应了声领命而去。
　　我从齿缝中一字一句的摒出的话：“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懂规矩，又是谁没上没下了。”


    第136章 脱胎换骨（3）

　　那奴才听见我的话，浑身抖了起来，爬到诗筠床下，抓着诗筠的被子，求道：“虞主子，奴婢求求你就放一条生路吧。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奴婢一时间昏了头，以后一定好好的伺候主子，再不敢怠慢了。主子您菩萨心肠，救救奴婢吧。”
　　诗筠本就是心肠慈悲的人，见平日呼喝惯了的婢子如此恳求，不免有些不忍，无奈的看着我。
　　“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来的到快。”我嘲笑道。
　　“奴才惶恐，奴才管束不利，求公主开恩。”来人就是袁公公，他已是满头冷汗。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看了这征仗就猜了五六分。
　　“原来袁公公如今在冷宫里做管事公公了，却不想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起来。”袁公公是小喜子的得力助手，之前因为替小喜子摊下了罪才罚了级来了冷宫做管事公公，小喜子与我的关系也是晓得些的，所以更是冷汗涟涟。
　　我并不想为难他，只是无法放过这个丫头，冷笑道：“这丫头冲撞了本宫，无视尊卑。又满口胡言，说是袁公公您的相好，犯了私通之罪。不知袁公公怎么说。”我故意在他们面前加重了您的语气，袁公公一听，吓得趴在了地上。
　　“公主明鉴，奴才怎么敢犯私通之罪，定是这狗奴才胡编乱造，还冲撞了公主，如此胆大妄为按宫规该是重罚，该…该仗刑伺候。”那丫头听到袁公公这么说已是瘫软在地，发不出声响了。
　　室里再没声响，我的声音冷冷响起：“还用我教你怎么做？”
　　“是，是。”袁公公招了几个太监进来将那丫头架了出去，影丫头给诗筠穿了衣服，加了披肩，扶她下了床，坐在屋内窗前，可以看见外面的地方。我站在空地上，那丫头被剥了外衣裤，朝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几个太监已经把东西刑具架好。
　　“打。”袁公公一声令下，两个太监一人一下打了下去，发出木板敲在肉上的声响，闷闷的。
　　“公主，饶命啊，公主求求你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她先是豪哭着求饶命，见我一直不响，刑数又在增加，或许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是保不住命了，开始大声的骂起来，先是骂了袁公公，话很是难听，袁公公吓的冷汗直下。后又开始辱骂我。渐渐没了声响。
　　“住手。”外面月钧来了，站在门口不敢致信的看着我。
　　“打。”我毫不犹豫的吐出这一字，这一棍落下，打的仗棍都折了。那丫头歪了头。
　　“启禀公主，罪婢已经毙命。”
　　“下去吧。”这场闹剧这才收了场。一群太监拖着丫头的尸体退了出去。
　　“公主何须如此重刑。”几个奴才把那罪婢用草席随便裹了下托出庭院，经过月钧身旁的时候，一只手搭拉了出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月钧不忍看，偏过了头。
　　“把小主扶进去。你留下来照顾，安顿好了再回殿。”我没有回头看着月钧，嘴里吩咐影丫头。
　　“是。”
　　地上的血痕很是刺眼，悦心殿里漫天的血腥味与眼前的景象隐隐重叠，胃翻腾欲吐。手紧紧的握住，任何人的命在这里都是低贱的。今日我可以手掌她的生杀大权，来日也同样有人可以让我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我闭上眼，忍下翻腾的情绪。


    第137章 脱胎换骨（4）

　　前一刻的喧闹仿佛不曾发生过，冷清的院落依旧冷清。曲终人散，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如今已经玉落香消。诗韵接下来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她要的清静再也无法得到，而我的目地也确是如此。我要罚的并不是那丫头犯的错误，却是做给看罚的人。
　　“不是有话要说么？难道无话可说了。”我的脚步依旧轻缓，无声的走到月钧身边，这个神秘家族的男子，如浩瀚的天空，远远的让人无法猜透。
　　月钧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不再是顺服，有着射人的光芒，仿佛要将人看透看穿，无处遁形。
　　我哈哈的笑了起来，渐渐止不住。
　　“我早知道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没有表现的那么无能顺服。为了一个丫头就露出本来的面目，也太让人意外了。”
　　月钧的目光变得柔和，有些意外有些沉痛。沉痛，是的，我一定没有看错，为什么会对我流露沉痛的表情呢？那样的目光里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唉～”他的叹息止住了我疯狂的笑容，我的泪随着这一声叹息落了下来，划过冰冷的脸落下，坠在裙摆上晕成一滩大小不一的水圈。
　　我用手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却落得更猛，我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失了仪态，我却从心底里不排斥这个人，有些淡淡的又模糊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前失散的亲人般，有着血脉相连的感觉。这样的想法让我好笑，便这么笑笑哭哭中，停不下来了。
　　“公主吉祥，月公子安，要宵禁了，请随奴才出冷宫。”那奴才也算机灵，隔了远远的大声禀话。
　　“是我们错了。”月钧轻轻拍着我的背，为我顺气。他说的话和那奴才的声音重叠了，我没有听清他要说什么，只是见有来人，匆忙转过身，擦掉脸上的泪，努力稳下心神。也就忘了再追问他说了些什么。
　　泪止住了，笑止住了，心里空荡荡的，影丫头已经从诗韵屋里出来了，迎上来扶住我亦无意中隔开了我和月钧。
　　“你是冷宫里的奴才？”我问。
　　“回公主，小的进宫后一直在冷宫里面服侍。”那奴才一直朝前面带着路，遇到难走的路就弯腰用手挡着，让我好避开，不曾回头多望。他这么做，让我不致于觉得难堪。起了带他回殿里的念头。
　　“若是到我殿上，可愿意？”其实我若是只会声也是可以，并不用问他。只是，机灵的奴才心向着才好。
　　那奴才跪了下地，叩谢道：“回公主，小的自是愿意。谢公主。”
　　“跟着我不一定有你以为的荣华富贵与出人头地，待在这不一定是件苦差，小心的回答。”我再一次开了口。
　　那奴才听了我的话，停了停，然后重重扣下头，道：“愿为公主效劳，小的决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请公主成全。”
　　“影丫头，只会声袁公公，今儿夜里就把人给我拨过去。”我朝影丫头吩咐，转过脸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才在宫里叫小圣子，原来叫启圣，本姓已经不用了。”那奴才抬起头，眼光却是略过我直直的看向身边的影丫头。
　　影丫头扶着我的手突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你先下去吧。”前面已经是冷宫的大门了，我先遣了他下去。出了冷宫，月钧告退后我才问道：“可是认识的人？”
　　“公主，那是，那是我…我…”影丫头仍旧没有止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她入宫年岁长，这么些个年，历练也是不少，会是怎样的人让她几乎无法控制，我没有再问下去。夕阳西下，天边的风光红得烧透人心。


    第138章 影

　　“若是认识的人便不要把他调来了，也省得我去查他了。”
　　“公主，奴婢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圣哥哥，而且是这种情形下。公主，不用管奴婢的。”影丫头压抑了一夜的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
　　我轻轻拦过她的肩，丫头跪在地上，扑在我怀里痛哭了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角落，存放着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他会是支持我们走下去的动力，唯一温暖的力量。
　　“父亲是教书的先生，奴婢还有个哥哥和两个妹妹。母亲早死，还没怎么懂事，母亲就在生两个妹妹的时候死了。妹妹生下来就没奶水喝，最小的妹妹饿死了，父亲说那是母亲放心不下妹妹，把她带去了。父亲怕养不活二妹，就把她送人了。为了给哥哥，家里唯一的男丁娶亲，父亲卖掉了所有的东西，也包括我。启圣哥哥是被拐来的孩子，我们在人口贩子那里遇到的。他学过些字，教奴婢写字，写自己的名字。丁香，奴婢学了好久才学会的。有次，有个很漂亮的大娘来挑人，启圣哥哥把奴婢的脸掐得肿肿红红的，还不让奴婢说话。后来，奴婢才知道，那是妓院里的嬷嬷。很快，启圣哥哥被家里人寻到赎了回去，临走前，他对我说等到了家跟父母说也把我接过去。可是，启圣哥哥才走，人贩子就带着我们去了别处。因为一直没有人买奴婢，人贩子开始常常打奴婢，有次奴婢被打得差点断了气，有家小姐好心把我买了去，奴婢以为安安心心的服侍小姐也算三餐安保不致于露宿街头有个安稳日子了。可是，才几日，小姐的家里就被抄了，奴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充进了宫里。每次，奴婢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救我，在末央宫里，是公主救了奴婢。我常想，或许还能再见到的，这么想着便不会往死里去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打断她的话。谁没有些伤心事，没有些支撑下去的念想呢。这样的见面是幸还是不幸。
　　“若是你愿意，就把他掉过来，经历些后，他要升了官阶我才好请皇后娘娘指你们做对食。事已至此，便往好的地方去想，去做吧。”我安慰道。
　　“谢主子成全，”让他且在那里待些日子，一来可以替我照料诗筠，我总不能时时盯着的，有个人在，我也放心些。再来……“我深深的瞧着影丫头：”他的底细我要摸清楚了才让他进来，不要让旁人利用了。“
　　“谢主子。”影丫头的眼里也是同样充满着哀伤，她的心情恐怕是坎坷难测的。她没有再说什么，那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控制不住，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任由她尽情的哭，连不要哭三个字都说不出口，心里某个角落隐隐的痛了起来，仿佛感应到她的伤，我的痛，耳边除了泪滑落碰擦消失的声音，夜雨不知不觉地响起，夜雨独有清脆纯净的声音，一声声坠落的仿佛是我的心头。空气变得湿湿的，有些腻。盖在身上的被子潮潮的，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里度过了这一夜。
　　一场巨大而危险的阴谋此时已经开始靠近了，我却没有发觉丝毫，这场阴谋将会直接改变我整个命运。改变了原本努力要压抑在心头蠢蠢欲动的念头，使我们都走向了失控。


    第139章 疑云

　　连日的奔波，大喜大悲的情绪又加上一夜小雨天气阴冷，第二日我便下不了床榻了。也没有发热，只是浑身无力，起不来，勉强撑起就是头晕目眩的，我自嘲，这拼凑来的身子，依旧涓弱，动不动就闹起脾气来，让我晓得厉害。
　　“公主，沈贵嫔娘娘来了。”影丫头去接太医院来的药并不在跟前伺候着。我躺在榻上，听见突然传报的声音，心下一惊，就是一身的冷汗。
　　“怎么身子骨这么差。就病倒了。”母妃进了屋，一阵寒暄。
　　我僵直着身子，她向我走来，眼前的景象与那年母妃死命掐住我的脖子重叠在一起。
　　“不要过来。”我失神的大喊出来。这才清醒了过来，缓下声来，半捂着脸闷闷的说道：“女儿身子不爽，屋里空气污浊，母妃还是不要过来了。”
　　“自家人的，不碍事。”母妃笑言就走了过来。
　　“启禀公主，太医院的药已经温好了。请公主用药。”影丫头的声音平和的在门口响起。
　　我松了口气，朝门外道：“端进来吧。”瞧瞧抬眼望了下母妃，正瞧碰到母妃玩味的目光，我急忙收回。
　　“既是如此，你用了药早点睡下吧。没出阁的女子，好好调养身子才是。”临走时，我总觉得母妃的眼神就如同野兽看着鼓掌中的猎物般，似乎在冷眼看着你最后垂死的挣扎，嘴角试着冷笑。
　　我接过影丫头递上的药碗，喝了一口，苦的往回缩了缩。
　　“公主，奴婢听见宫里在传，四王爷昨儿夜里在府外被刺客袭击，受了伤。”我听得影丫头的话不小心将药汁洒在手指尖上，顺着指逢滴滴答答的落在被子上。晕开了一朵朵的花。
　　“府外…”我喃喃的低语。
　　“难道是他们已经查到了八哥的下落？”如果真是如此，八哥更危险。我顾不得自己没有痊愈的身体，匆匆要下床。脚下一阵无力，一头栽了下去。影丫头伸出的手没有扶住，只拉到了我的衣角。我就这么从床上半滚了下来，影丫头的惊叫和碰撞声，惊动了屋外的下人。
　　“公主。”
　　听到屋里巨大的声响，默第一个冲了进来。影丫头惊的失了分寸。我卧在地上，用手捂住膝盖，身上到处都疼，我忍着痛，朝默摇头。默立即将身后的门关上，将我抱到床榻上。
　　“公主…”
　　“不要出声，我没事，不要让旁人知晓了。”手依旧紧紧的捂住膝盖，我借口想睡下把影丫头和默都遣了下去。吩咐默去打探四哥那边的事。待他们退下后才敢偷偷拿开手，手下的皮肤已经因为血肿青了一片，微微的肿了起来。
　　心里恐惧蔓延开，以前只有控制不住的时候身上才会青青紫紫的，容易碰伤容易受伤，可是，如今才好了几日，怎么反而厉害了。
　　我撩开衣袖，内衣，还好只有膝盖一处有淤痕。平时也不容易被人瞧见。心里才略微定了下来，或许只是自己多想了去。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140章 大明宫

　　父皇突然去了大明宫，大明宫位于城北墙外禁苑。建造后一直无人居住，地势却比太极宫要高。传闻是因为父皇在狩猎中意外跌下了马，伤了脚，总觉得太极宫内过于潮湿，脚总是慭慭作痛。连整理都未做，便连夜招了母妃和小谢陪驾去了大明宫。父皇的出宫带走了近半的禁宫守卫。
　　由于是养伤，只带了些史官和文员。并没有把朝廷搬过去的意思。其实，大明宫离太极宫也不是很远，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十五弟即太子留在了太极宫，处理国事。可皇帝未禅位，又在京都，却让太子料理国事，父皇此时如此做的用意是谁也猜不透。
　　变化来的突然，仿佛一夜之间的事。不过，母妃的离去倒是让我喘了一口气。
　　我在房里静养了几日，身子恢复了大半，心里渐渐踏实，那一定点的疑云也被抛在了脑后。
　　心里惦记着与那女子的七日之约，派影丫头去了几次董妃处请牌出宫，却每每被弹了回来，不是睡下了，就是身子不爽。这才明白，父皇离宫，并没有想像中容易对付。
　　四哥自从有传遇刺后，就再传不进半点消息。我不好猜测，纵是受了伤，这节骨眼上，四哥定也会让消息瞒死。若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也未尝不可。我的担心，正是因为四哥的遇刺正是与父皇的坠马发生在同一天。也是这同一天，四哥称病再没露过脸。
　　眼见是无法赴约，我只能让默乘着夜色，出去探探消息。与那女子的联络也是万不可断的。
　　默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两个消息，让我陷入了几近绝望。
　　默去了酒家，没有等到那女子，回到了抬走八哥的地方。那里的乞丐死了一地，无一生还。草棚也被烧了。不过并没有找到女子的尸首，而去向也没了线索。八哥住的别院，默也去了，同样是一片狼籍。房屋全毁，幸运的是，没有见到半滴血。
　　第二个消息，默悄悄潜进了四哥的王府中。从四哥的贴身护卫处才知道，四哥从遇刺那天后就失踪了。默是四哥秘密培养出来的杀手，也是心腹，对四哥的行踪已是非常了解。如今却也一筹莫展，恐怕是凶多吉少。惟一欣慰的是，四哥的贴身护卫说，四哥曾下过命令，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将八哥带往别处。起码八哥是安全的，只是他的下落只有四哥知道。
　　或者此刻，没有消息比有消息要来的好。不变总比变化来的好。
　　正在我焦躁不安的时候，小谢托亲信带来了消息，纸条上只有一个安字。文体娟秀。我稍稍放下了心，起码还不是最坏的时刻。
　　小谢冒了危险，定是知道了传闻。怕我困在这里，让我好安心。她的心总了剔透玲珑的。眉宇还是紧紧的邹了起来，父皇身边只有小谢和母妃，而小谢却绝对不是母妃的对手。
　　这变故来的太快，让我不知所措。
　　四哥你在哪里？一定要活着，千万别出事。失去二哥哥那种恐惧感笼罩全身，我抱着身子卷缩在一起。


    第141章 惊变（1）

　　一日一日日子便在这种猜测，平静中度过了。
　　这一日的天特别的阴霾，阴沉的没有一丝光透出来。空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雨水味道，我的心从未有过的不安起来，天还未亮，我在榻上辗转难眠，思绪无法集中，只是无尽的哀愁。
　　“皇后懿旨到。”
　　传旨的公公古怪阴涩的眼神，让我不安的心更添揣测。
　　“皇后娘娘懿旨，传惊鸿公主即刻前往大明宫侍驾，不得延误。”
　　“惊鸿接旨。”皇后的旨意来得唐突，为什么会是皇后的懿旨，我即不是妃嫔也不是王子。
　　“公主，请吧。”
　　不待我有反应，传旨来的公公便叫侍卫将我半架了出去。
　　“公公，待本宫拿些贴身的细物可好。本宫用惯了的贴身的物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我这匆匆的离开，没有交代影丫头一句话。
　　“用的东西大明宫里都有，公主不用挂心。皇后娘娘可是吩咐了，让公主即刻启程，不得半点延误。”话说的还算客气，可已经将我整个人架进了软轿中。
　　我在轿子里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很奇特，却也渐渐抚平了我焦急的心。不自觉的，就睡了。
　　再醒来时，眼前糊糊的，身上没有气力。透过窗纸外面的天依旧阴沉，分不出是什么时辰。我躺在地上，淡薄的衣物贴在冰凉的地上，生凉生凉的。
　　我勉强坐起身，周围的布置有些简陋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可方位布局看绝不是大明宫内该有的。我应该还在太极宫内的某个地方。
　　渐渐习惯了黑暗的环境，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我站起身，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些。
　　“水…”
　　突然传出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屋里竟然还有其它人在。
　　“水…”
　　这声音很是熟悉，又带着奇怪的音调。我顺着声音，寻了过去。躺在床上的，竟是只穿着内衣的诗筠。
　　是了，这里的布置，我来过。正是杖毙了那丫头诗筠的住所。那么，这里就是冷宫。
　　定是皇后的主义，根本就没有皇上的旨意，所以是用皇后的懿旨，将来我侥幸出了去，只要所有的人一口否认这件事的存在，我便没有任何办法。
　　可我不明白，将我关在这冷宫中，与诗筠关在一处，又是意欲为何？
　　“水…”
　　诗筠表情怪异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口中的音调让人听了难受。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给诗筠。
　　她的皮肤烫的吓人，我触上她的一瞬，她拚命拉住我的手，手劲大的出奇，抓的我手疼，将杯子甩了出去。她本来就淡薄的衣服，浸了水，几近透明的贴在身上。诗筠却像如释重负般重重叹了口气，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诗筠，你醒醒。诗筠，你醒醒。”然而我的叫声唤不得诗筠半句答应。
　　“公主，公主…”
　　“是谁？”我放下诗筠，贴在门檐上。
　　“公主，我是小圣子。您还记得吗？”
　　“记得。”我略显急切的接了他的话。
　　“公主，请您暂且忍耐。奴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小圣子的话压低了声音，说的焦急。恐怕此时说话也不容易。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2章 惊变（2）

　　“奴才看见皇后身边的管事公公，鬼祟的进了诗筠小主的房间，见他们把诗筠小主关了起来，不知灌了些什么。诗筠小主就失了神智，本来想去通知公主的，才到了半路上，就见他们将公主从轿子里抬了出来，奴才见公主也像诗筠小主一样失了神智，乘他们不注意，将公主换了出来，暂且放在诗筠小主处。想等天黑了，再救公主出去。却不料，这门都被钉死了。”
　　“袁公公呢？”
　　“袁公公被调去了大明宫。”小圣子的话，让我明白，这是个很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奴才不能在这里多待，现在冷宫里都是皇后宫里的人。奴才得了空再来，奴才一定想办法救公主出来。公主请暂且放心，他们该是没有发现您。不然…”窗户外有些点点火光。一些稀疏的脚步声，小圣子窜了出去。余下了未说完的话。
　　我无力的顺着门檐坐在了地上。心里几近绝望。
　　这里是在冷宫的深处，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何况现在布满了皇后的眼线。父皇去了大明宫事出蹊跷，飞云阁里的人，此时恐怕已经被皇后软禁起来了，也不知默能否找到我。四哥没了消息，八哥生死未卜，眼前的情势，我倒是担心了起来。
　　我回头望了眼不省人事的诗筠，更是提不气一丝力气。也不知诗筠中了什么药，皮肤滚烫。我亦是无能为力，只能焦急在心。
　　我撑起身子，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地方，或者是半口粮食，不然，恐怕还没有出去就与诗筠要双双饿死在这没人知晓的冷宫深处。
　　天色越发的暗了下去，屋里没有灯，借着外面遥遥的光影，只能勉强看见一些阴影。屋里几乎是漆黑一片的。我摸索着回到了榻上，转悠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好在房间还算干净，只是光线黯淡，我磕磕碰碰的撞了许多青紫。身上隐隐的疼。
　　腹中空无一物，幸好平日里吃的少，也还可忍受。
　　只是，诗筠的情况越来越糟，不断的撕扯自己的衣物，桌上壶中的水已经被诗筠喝完，屋中是再找不到任何可以下腹的东西了。我紧紧的抱住诗筠，免得她误伤了自己。她平日养在深闺，身子又在病中，而此时力气却大的吓人。
　　我渐渐体力不支，几次反被诗筠打中。身上辣辣的疼。
　　眼见诗筠的指甲在身上刮出一道道血痕，空气里渐渐有了血腥之气。我将榻上的褥子撕扯成条状，将诗筠绑在榻上，手脚都绑在了木栏上，这一番拉扯后，我已经汗流浃背，瘫坐在地上，再没力气爬起来了。
　　“快点，动作麻利点。”
　　门外有人生，听脚步声该有起码五六人，我一惊，立即将被子胡乱的盖在诗筠身上，钻进了床榻下。
　　一群人开了门进来，将一团很大的东西丢在地上便有鱼贯而出了。
　　“大人，这样放着就可以了么？”
　　“放心，这药量下得哪怕他是柳下惠都是受不住的。若是他硬是忍着，明日一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我心惊的听着外面传来的谈话。
　　待声音完全消失后，才敢从榻下爬了出来。一身的汗粘在身上，夜深后凉得不禁抖了起来。站起身时，已觉得头脑晕眩。


    第143章 阿鼻地狱

　　而待我看清地上那一团“物”时惊得头脑空白。
　　“四哥，四哥…”我的声音哽在喉中，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来。
　　四哥的眼睛猛然睁开，房间中没有任何的光亮，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了一束光。如野兽醒来时一种光亮。我害怕的退了一步，四哥的伸手箍住了我，透着肌肤，他的手传来骇人的热度。他喉头发出咕噜的声音，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被他拉进身，整个人贴着他。我浑身早已湿透，冷风一吹已是冰凉。四哥抱着我，满足的停止了动作。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我明白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的热度是怎样的含义了。
　　皇后这招好是狠毒，明日一早，她若是带人以找我的名义搜来，看见被下过药的诗筠和四王爷，这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被废的后宫妃子，都得落个欺君的罪名。
　　而我，她原先是想灭口的吧。她也可以一起推在四哥头上，或者是撞破了他们的“丑事”，才被灭的口。
　　她这局布的精妙。只是，她一定万没料到我误打误撞的出现在了这里。
　　“啊…”
　　四哥似乎不能满足这样的拥抱，撕开了身上的衣服，我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得失了方寸。这一呆，身下已经一凉，衣服破了一片，内衣的带子散开。
　　我这才如梦初醒本能的反抗，可一天的折腾加上未进滴水，此时已经是眼冒金星。相较四哥的力量，犹如孩童戏闹罢了，完全没有用处。
　　我被压在身下，突然想起了大国寺里，父皇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身体，紧紧的把我压在下面。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在面前死死的盯着我。
　　我失声痛哭，时光交错，心头的恐惧使得自己失了理智，嘴里已经狠狠的咬下。
　　满口的血腥，却没有半分疼。我以为即将迎接的静寂与死亡并没有如约而来。
　　我睁开眼，泪眼中看见四哥如星辰般的眼睛。
　　“快将我绑起来，乘我现在还能控制住。在往后，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四哥将手指伸了进来阻止我的自残，这血唤醒了我错乱的神智，这疼也短暂的惊醒了他。
　　四哥退开了身，到了夜里地上寒气重，离开了四哥火炉般的怀抱，我打了个冷颤。用手环住自己，突然想起刚才离去的人所说的话，若是到了明日，四哥是断忍不过去的。床上的诗筠此时，已渐渐平息了下来，许是她的药份并不重，已经仿佛睡着了，呼吸匀称。
　　到了明日，她们是断要查诗筠的，而四哥…
　　我抬起头，盯着四哥。
　　嗓音嘶哑的说：“我要她死，我定要她死，你要答应我。”
　　四哥浑沌的神智许是没有明白我指的她是谁，迟疑了一刻，像是明白了，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伸出手抱住四哥，嘴里喃喃低语：“这一世我若是死了，便要去阿鼻地狱的，再也不能转世为人。我们的罪孽，便恕不清了。”
　　四哥从喉咙里发出隐忍的怒喊：“霓儿。”
　　四哥覆上的唇，化开了我嘴里的血腥味。
　　这世上真有神么？那么您一定把我给弄丢了，这一世，我再也无法转世轮回了。佛说：乱伦者，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我不是天使，却原来是来自地狱的。


    第144章 兴师问罪（1）

　　我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是在冰冷与火热中反反复复的感受着，神智抽离了躯体的感觉，浑浑噩噩的。惟一鲜明的，是深刻的疼，从未经历过的疼。疲倦覆盖了我的每一寸骨骼，连呼吸都像是奢侈。透过封死的窗户透进来第一道曙光的时候，四哥沉沉睡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这时的他是我此生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面容。曾经他的残暴，他的冷血，他的沉稳。他不在乎任何人，甚至是他的妻他的女，他只在乎通往至高权利的道路上那一颗颗的绊脚石。或许当他的敌人会更幸运些，起码他会了解他的敌人，知道的他的弱点在那里，会全神贯注的如同野兽捕猎前安静而耐心的观察着猎物一样。
　　我怎么了呢？胡思乱想，月儿，是不是看着他的睡脸，不停的在害怕，不停的在想，不停的担忧。这一刻我突然好像可以明白农月的所作所为了，我觉得好笑。只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牵扯嘴角的皮肤。
　　她们快来了，这一场好戏到底谁会得意到最后。我赌上了全部，我的生命乃至一切，所以，潘氏，你必定要死。现在，你尽情的得意吧，你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你必将要带着你日渐苍老腐败的身躯去向二哥哥恕罪去，虽然你的罪是那样的不可饶恕。
　　门打开，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我倦极了，挣扎着仍旧睁不开疲惫的眼。
　　浓郁的香味混杂着淡淡的药草味，我知道，尊贵体弱的皇后娘娘来了。我那位不常在人前出现却又神通广大的母后来了。我淡淡的笑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威仪的声音响起。
　　已经有奴才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星眼半睁，一派慵懒。
　　诗筠幽幽的转醒，脸上有些憔悴。待睁开眼看见眼前如此阵仗，从床上半滚了下来，忘记了要向皇后行礼，眼神茫然。
　　我好笑的看着众人，果然是来了好多人，皇后的身后，站着董妃，卢妃，连体弱的钥贤妃都来了，还有曹贵嫔站在进门不远处。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呢，在那次被揭穿尴尬的落荒而逃后再也没有了来往。
　　诗筠看见地上昏过去的四王爷，惊得脸都白了。昨夜，无论怎么都叫不醒诗筠，而我也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诗筠猛然见了这场景自是吓得几乎昏过去。
　　诗筠见我被两个内监架着，我也只好匆匆的朝着她虚弱的眨眨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的脸亦是气得发白。声音有些颤抖。
　　“母后，儿臣本乘着软轿前往母后的中宫问安，谁知，突然就不醒人事了。待醒来就已然在这废院中。这一日一夜未见有人，未进滴水。”宫人架着我，我脚下虚浮，只能勉强靠着宫人的支持站着。
　　皇后剑眉竖眼，死死盯着昏过去的四哥，冷声问：“这后宫妃子的废院，四王爷又怎么会在此？”
　　我冷冷笑出声：“儿臣倒也想知道。我醒来时，就见虞婕妤躺在床上毫无知觉，不多会儿，四王爷便被仍了进来，昏睡了一晚。无论儿臣怎么唤都没有半分回应。母后，倒不关心四王爷是否安好，而问儿臣是何事？儿臣倒也是想不通，这能有什么事？或者是谁说这里有什么事？”
　　“放肆。”皇后爆喝。突然提高的声音惊得诗筠哭了起来，只是她拚命忍着，没有出声。极力压抑着。我心里暗暗叫好，诗筠，定要忍下。
　　“既然孩子们都折腾了一晚上，既然没事就快些让他们回宫叫太医诊治吧。”钥贤妃资历最老，率先出了声。


    第145章 兴师问罪（2）

　　“可，这毕竟是后宫。哪怕是废院，一个王爷彻夜在此，总该有个交代才是。”曹贵嫔站在门口处冷冷的说。
　　董妃是四哥的母妃，身份尴尬。进屋后待看清了自己的儿子在此，脸色早已经大变。不过，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定力也非比寻常，虽然心急自己的儿子，可皇后和众妃面前也只好忍下。卢妃深深的看了我眼，并未出声。
　　我微微笑着，直瞧着曹贵嫔头皮发麻，似笑非笑的说：“曹贵嫔娘娘说的是，这毕竟是深宫内院。虽然我们三人被人陷害，落在此处。可还是该说清楚的好，不然将来依旧落了别人的话柄是怎也说不清楚的了。虞婕妤在入废院时，尚未侍寝，也就是处子之身，叫牙婆嬷嬷来验便是。也还了她清白。这一夜，我睁了一夜的眼，他二人一直昏睡着，若是连我一公主的话都不信，叫人诬赖了去，我也无话可说。若是曹贵嫔娘娘觉得还不够，也可以让人来查我即是了。”
　　“这是断然不能的。”董妃急忙出言。
　　皇后冷冷的瞧着我，脸色越发难看。良久才开了口：“虞小主子暂且移到明望楼去住几日，请钥妃多多照顾，待查明是谁乘着皇上不在太极宫内做乱惩治了罪犯，再移回冷宫。”
　　“臣妾自当尽力。”钥妃温顺的应了下来。钥妃生性淡薄，对名利都看的淡。自身子不好后，已经是常年不见君的了，诗筠给她照顾，我暂且可以放下心来。皇后如此安排，也是为了避嫌，如今若是诗筠再出事，她就是掌管后宫不利，这连带的罪也逃不掉。
　　“扶虞小主子下去，随后叫牙婆和太医去。诊治后来中宫回报。”
　　“是，奴才尊旨。”下面的奴才接了旨，扶起诗筠退了下去，钥妃也一起前移驾了。
　　“四王爷就请董妃先带回宫，等清醒后本宫要亲自询问。待事情查清楚了，再出宫回府。这期间，不许出春晓院半步。”
　　“臣妾领旨。谢皇后娘娘明察。”董妃早已心焦如焚，得了释令，下人抬了四王爷入董妃的软轿子先行回宫去了。
　　皇后冷冷的看着我，我笑意盈盈的瞧着她，没有半分退让。
　　“惊鸿公主先行回宫，宣太医陪往。若是本宫传召，即刻前往。不得离开飞云阁。至于验身，身为公主，说出如此失仪的话，待身子好了，抄烈女传10遍，自行禁足，面壁思过。以后当要小心言语，不得说出如此有失体面的话来。”
　　“谢母后。”其实，后来如何回到飞云阁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拚命的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保持清醒，却在半路上已经半晕了过去。
　　好在皇后将我们关在诗筠的房内，里面有几件诗筠平日的衣物，我替诗筠换了外衣，她的衣物穿在我身上略略大了些，不过不仔细瞧倒也不明显。也算搪塞了过去。四哥的衣服虽有些撕裂，问题倒也不大，这一路磕磕绊绊的，若是衣物光鲜反而此地无银。
　　我摔碎了茶杯，用瓷器的利口在手上腿上划了几道极深的伤口，好掩盖地上的血迹。那一片血迹，刺得我的心生生的疼。我与诗筠原先的衣物，我撕扯的粉碎，胡乱的包扎着。


    第146章 恨到归时方始休（1）

　　“只是，董妃娘娘。要平安，以如今瑞王爷的人脉学识，恐是很难。自古以来，哪位曾有意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在新帝登基时能够逃过刀口的。这其中厉害，董妃娘娘不会不懂，也不能不盘算过吧。”我笑得阴晦。以董妃在宫里的资历，又怎会不懂。中宫无子，各宫娘娘又都有皇子，其背后的政制势力，谁也不能绝对的压倒谁，相互牵制。景荣虽已立储，可毕竟还小，膝下又无子嗣。将来的事，仍旧未知。
　　董妃张大了眼状似惊恐的盯着我瞧。
　　“我一后宫女子，既无力争位也无法留下。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而董妃娘娘，这一世都将在这红墙绿瓦的四面墙里度过。若是膝下无子，将来废院尼庵就是您最终的归宿。并非皇帝亲身胞妹的二公主，十三公主在夫家能有多好的际遇，我们谁也不得而知。”董妃的脸色已经不复刚才的平和。
　　“呵呵…我瞧着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要的绝不仅仅是这些。”董妃抬起头，如同沉思的表情。依旧是那个美丽的女子。
　　“而董妃娘娘在我眼中，也从来不是无意争宠的女子。不争只是为了争得最大的利益。”董妃眼中了然的笑意。
　　“这风大了，早些回去休息，莫吹了风。女儿家身子骨经不起这秋风吹，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这次的事本宫欠了你一个大人情，若不是有你，承赣这次是难逃一劫的。有你在，本宫也就放心了。”董妃膝下就这么个儿子，从小就是聪明绝顶有稳重内敛，这么出类拔萃的孩子，没有动过登位之心，是怎也不可能的。而这么聪明孩子若是做了旁人的臣子，却是皇帝心中最大的病根，不除不足以定心。
　　“霓儿就此谢过，人情二字未敢受，只是霓儿对父皇突然去了大明宫，是甚不明白。还望董妃娘娘指点一二。”
　　“你父皇精神明朗，你且放心。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过几日本宫再来看你。”董妃握了握我的手，指尖稍稍用了力，我了然的欠下身。一直将董妃送到了飞云阁的门口。
　　“公主，为何不打听一下诗筠小主的事，您不是一直忧心着。”董妃走后，影丫头问道。
　　“该是平安的。皇后没料到我坏了她的事，所以带了这么些个后宫高品位的妃嫔前去，她将诗筠安置在钥贤妃的殿里就可见，皇后也是怕此时诗筠出事的。她落个杀人灭口的罪名，这事她就再推不掉。后宫里出了这种事有无理无由的事，也是她约束无力。既然四王爷已经回府了，诗筠那里验身该是无碍。暂时我可以放心了，让她好生养着，皇后定放了眼线在身边监视着。我们就暂且静一静。”过几日就能知道父皇为何离宫了，董妃说父皇精神明朗，那就不是被人控制，或许真是巧合，亦或许皇后策划已久，一直在等候时机。这条老狐狸，是我疏忽了。想起皇后，我的手紧紧握住，指甲陷在肉里。今日我所受的屈辱，定要十倍百倍的偿还于你。


    第147章 恨到归时方始休（2）

　　“招默过来。”
　　“是，公主。”
　　“可是有消息了？”我回来时神智不清，那一日一夜发生的事，对我许是打击过大，竟这么昏昏沉沉的无法下床。几日来未曾见过默。
　　“回主子话，四爷叫奴才带样东西进来给主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帛包裹的东西，锦帛上绣着瑞，是官家御用的珍贵丝绸。秋影接过了锦帛递了给我。默一边说道：“四爷说八爷很安全，身子恢复的很快，没有大碍，请主子放心，只是有些意外，等日后再与主子说。还有那异族女子现在也很安全。”
　　我打开锦帛，包了两层，里面是跟簪子，乍看没有什么两样，很是精巧。簪子是用珍珠盘成的一个吉字，配着下面翠蓝的底子。表示着吉祥的开始。
　　我吓了一跳，把簪子包了起来。问道：“四爷可说了什么？”
　　“没有，四爷说主子看了就自会明白的。”
　　“四爷可还有其他吩咐？”我将簪子紧紧的捏在手里。
　　“四爷说，暂时不能进宫见主子。叫主子自己要小心身子。宫外的事他会料理好的，请主子放宽了心就是。”
　　我挥了挥手让默下去。
　　颓然的卧下身没有气力的捂在贵妃椅中，这累是身心俱疲的。这一场角斗，谁也没有赢。表面上，我与皇后谁也没有吃亏，谁也没有占得便宜。然而只有我心里明白，有些事一旦改变了，就不再一样。
　　二哥哥，为什么不守护在霓儿的身边，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让你伤心了。卷起衣袖，手上唯一留下的红痕，轻手抚上，那里仿佛还留有四哥的气息，与他一样那般的灼人。
　　为了不让人瞧出，我在身上划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好掩盖那些让人一眼看穿的红痕。也是为了掩盖那处子的血，每一道的划痕都是不留情的用力划下。
　　也原来，除了我，他也是知晓的。
　　为什么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而如今要如何面对。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留着相同血脉的哥哥。该怎么面对，要怎么面对，又要我如何自处。
　　手中的簪子，他说我明白，可是我却不明白。如何能明白，我们之间此生是绝无可能的，为何要在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之后，叫默带来了这样的物件。是孽是债却绝对不会是吉祥的开始，我们之间如何能够吉祥，如何能够开始。
　　我将簪子掷了出去，簪子刺破了窗纸，轻脆的水声响起，或许落入了外面的池子里。我窝在贵妃椅中，将自己紧紧的抱住。
　　那一夜，我在贵妃倚中枯坐一夜。脑海中第一次有了除去景容的念头。景容的存在才是皇后和她背后的外戚们手中唯一的王牌。只要除去景容，皇后就无依靠，这是除去皇后最快的捷径。父皇年事已高，立储之事已是刻不容缓的。若是景容不除，四哥做再多或许也只是枉然。
　　念头一动，这样的想法便深植入了脑海，被仇恨蒙蔽了眼蒙蔽了心，除去景容，竟渐渐成了我的信念。


    第148章 恨到归时方始休（3）

　　“公主，皇上回宫了。回鹘的使者也已经到了，听说此次来的使者是他们的王子莫俹。”秋影立即来禀报了消息。
　　“父皇回宫了，那我们眼下的危机就算是过去了。”皇后那日也算孤注一掷，没能成功，反而倒让我们引得整个后宫都侧目，反而无从下手。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父皇如同去时毫无征兆的回来了，我们才真的是保住了性命。我们的危机是暂时过去了，可是我，诗筠，四哥都被禁在一方地中，断了联系。八哥那里，我再没半点消息，也不知战事能不能避过。我吩咐默：“回鹘既然派了王子来，那么对于战事便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这王子不知道在回鹘算是怎样的地位。千万别是对方在迷惑我们，实际却是个弃子。你要仔细的去查，这回鹘王子是什么身份？”
　　“是。”默领命下去。
　　“公主，皇上回了宫就招了诗筠小主过去。皇后娘娘此时也已经赶过去了，公主是不是也要去太极殿？”我闻得影丫头的话，觉得奇怪，怎么回鹘的王子来了，父皇反倒先招了诗筠过去。
　　“樊昭仪回来了吗？”
　　“奴婢倒是没有见到，连娘娘也没有见到。”影丫头口中的娘娘便是我的母妃，这飞云阁的主人。如今的沈贵嫔。
　　“这倒是怪了，怎么都没有回来。”亦有些为小谢担心。
　　“替我梳洗。”我打开桌上的盒子，满目的各式首饰金灿辉煌。
　　“公主是要去太极殿？”
　　“不去，若是招便去，若是不招便不去。吩咐下人关门，今日避客。”
　　影丫头甚是奇怪，我既吩咐她为我梳洗，又吩咐下人将宫门关死了。我只是笑笑不再多说，如果算的没错，今日父皇是不会招我去太极殿的。只是，若是回鹘的王子若是进宫，国宴是免不了的。我也没有实足的把握一定在今夜，只是依父皇的性子，定要众人来个措手不及。
　　夜色深了，宫里偶尔的鸟鸣格外清晰。
　　“公主，你说为何宫里竟然那么静？”父皇不在，宫里虽然发生了点事，倒还算平静。父皇回来了，宫里竟然更加静了，静得让人发慌。也难怪影丫头心里难过了。
　　宫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安静的夜里，连我的寝室内也清晰可闻，一下一下发出沉重的声音，打入人的心肺。
　　“皇上口谕，各宫即刻前往延嘉殿迎接回鹘使者，莫延误时辰。”来人大声宣了父皇的口谕，又急急往其它宫去了。
　　终于来了，我起身整了整衣摆。
　　“公主真是料事如神，此刻其它宫里该忙做一团了。”影丫头抿嘴笑了起来。
　　“默回来了吗？”
　　“还没有。”
　　“公主，默前来覆命。”正说着默的声音从门外穿来，影丫头吐了吐舌头，用口形说了句：见鬼了。我忍下笑意唤默进来。
　　“起禀公主，回鹘来的王子莫俹，是回鹘老王第十一个儿子，母亲是个奴隶，如今也没有正式的身份。莫俹王子并未封地，头衔也是此次来天祈前封的王。”回鹘崇尚武力，王子并不是都可以封王。只有嫡出的王子或者母妃身份显赫的王子才能封王。其余的皇子只有凭本事去争取封地，回鹘地域并不富饶抢得水源矿源丰富的封地在回鹘是很重要的。这个王子即没有封地也没有封王，看来只是老王送来的替死鬼。若是这位王子在天祈出了事，那么回鹘就有了攻打天祈的合理的理由。
　　“弃子。”我冰冷说出这两个字。
　　默眼中一抹激光一闪而逝，再度沉默的立在一旁等候我的吩咐。
　　“公主，奴婢不懂，为何回鹘的老王这么在乎他那个女儿，不惜要与天祈起战？”影丫头歪着脑袋，好像很想不透的样子。
　　“赫缇公主是皇后嫡出，是皇后惟一的女儿也是老王的长公主。在回鹘并不是皇子比公主尊贵，而是生母的声望地位。再加上回鹘的野心从来不灭，这么多年打打停停的，直到妲丹公主下嫁，有了联姻的先例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和平，这次只是一个给他们有合理出兵的机会罢了。此时回鹘虽有心却也无力独自攻我天祈，除非与其它几国联手。而南诏郡主才下嫁四王爷…”说到四哥，我不自在的顿了顿，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道：“断不会如此。剩下的便只有吐藩，他们是胸有成竹了。”


    第149章 和亲（1）

　　延嘉殿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仿佛一刻之间，冷清的延嘉殿被装点的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夜明珠悬挂在檐廊外，犹如白昼照亮了整个宫廷的黑暗。
　　我到延嘉殿的时候，许多后宫嫔妃都赶到。只是样子有些狼狈，此时，她们必定等父皇的召唤一日，已经卸了衣饰准备就寝了。父皇的作为我是越来越觉得奇怪了，虽猜到今日必定要迎使者却没料到是如此深夜。
　　“惊鸿。”董妃见了我，快步迎了上来。叫我的声音充满急切。
　　“见过…”董妃一把扶起我，压低了声问：“皇上回了宫怎么此时招我们后宫过来？”
　　“娘娘无须惊慌。四哥平安的。”听了我笃定的话，董妃手上的力道一松，脸上立即也缓和了下来。
　　我进了殿，母妃坐在皇后的下坐，我的视线来回寻找却找不到小谢，心里闷闷的难受，捂住了胸口。
　　影丫头看见了我的异常，贴了上来问：“公主，可是不舒服？”
　　我忍了过来，摇了摇头。
　　视线对上母妃似笑非笑的脸庞，打了个寒颤。
　　“我没事，入坐吧。”我坐在最下角，恰好可以看见整个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半刻后大殿里就全都来齐了，四哥坐在景荣身旁，旁边依次是五王和久未露面的六王以及其它一些王爷皇子。
　　“回鹘使节王子莫俹到。”随着侍官的声音，一群人进了殿。为首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肩膀宽厚，气宇不凡。隔了些距离，看不清眼睛。这样的王子，犹如天生的王者，我怎也无法与郁郁不得志的皇子联系在一起。
　　“回鹘使者莫俹参见天祈朝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与我国永世交好。”莫俹行的是单膝跪礼。
　　“平身吧。”父皇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敏感的感觉到了与平常的不同。这样的感触是细微的。
　　“皇帝陛下，莫俹此次前来为了父王的托付，象皇帝陛下传话来了。回鹘民风纯朴，不愿轻易起干戈，只是，赫缇公主不止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更是圣女，是回鹘精神的象征。正是出于对皇帝陛下的尊敬与爱戴，才将我们最珍贵的公主献上，而如今公主却在天祈境内失踪，而天祈却没有任何解释，我父王实在难以接受。而母后更是每日以泪洗面，祈祷真神可以给与指引。回鹘人民群情激昂，是父王忍住痛失爱女的悲伤极力制止。但是天祈却完全不与理会我们悲痛的心情，若是如此，便也只好战场上想见。愿我们伟大的真神会保祐我们，向践踏我们尊严的民族讨会血债。”回鹘王子的话说的很是周全，那么冠冕堂皇。却引得我阵阵发笑。
　　我的笑仅仅停留在我的嘴角和心里，可回鹘王子莫俹的眼睛却仿佛盯住了我的方向。像狼一样嗜血的光芒。是我的错觉吗？
　　“今日是迎接使节的夜宴，这些事明日早朝，朕自会给回鹘一个交代的。今日不谈这些恼人的事，只为了天祈与回鹘的世代友好。”父皇虽老了，但是在政治上的反应依旧敏锐。
　　回鹘王子一行人入座后，夜宴开正式开始了，刚才的紧张已经烟消云散。杯酒交错，仿佛问题推到了明日就不复存在。


    第150章 和亲（2）

　　“公主，喜总管在外面求见您。”宴会开始后，回鹘王子全然没了原先的端庄。那表情与平日里看见的王爷皇子私下里纸醉金迷的样子没有两样。又是个纨袴子弟，心下不住的鄙夷。听闻小喜子寻我，若一般的事他也不会在此时求见，我立即起身出了延嘉殿。
　　小喜子等在门口，有些焦急。
　　“怎么了？”
　　“公主，樊娘娘有难。”小喜子的话中了我最担心的事。
　　“怎么回事？”
　　“惊鸿公主，沈贵嫔娘娘请公主即刻进殿，有事传召。”我话音刚落，身后不知何时母妃的贴身太监已经过来传话，打断了小喜子要报的事。
　　小喜子的表情，我知道若是此时我进去了，小谢恐凶多吉少。
　　“我身体不适…”
　　“怎么好端端的身子不舒服了，去请太医来悄悄吧。”母妃已经笑意盈盈的从殿里走了出来，走到我身边，握起我的手。这看似温馨的母女画面，只有我心里明白，母妃手上的力道分明是警告。
　　“只是殿里待的久了，头有些沉。出来吹吹风已经好多了，没有什么大碍，不用惊动太医了。”我轻轻的将手抽了回来。
　　“喜公公，皇上刚才寻你。不要让皇上等久了。”
　　“是，请娘娘恕罪。”小喜子无奈的低下头，快步回了延嘉殿。
　　眼前的情势，小谢一定是出了事，而我却脱不开身，这其中，母妃到底做了些什么？小谢的事定与她有干系。
　　“外头风硬别吹出病来，随本宫进屋去吧。”母妃的话，乍听之下，温暖关怀。却隐隐透着深意。
　　我无奈随着母妃进了殿，没有小喜子引路，我便如同无头的苍蝇，有心无力。心里因为一句樊娘娘有难，变得坎坷难安。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回鹘民风奔放，所有的族人能歌善舞，骑马射弓，是草原之子。此次进京，父王特让小儿带来一舞娘，此舞娘舞步独步天下，蛇腰慢转，让人过目不能忘也。特请皇帝陛下欣赏。”我进到大殿时，正听见莫俹王子站在座位处向父王献姬，这若是放在平常，是再寻常不过的，可是，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回鹘却送上此姬，让人不得不防。
　　四哥端着酒杯，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他回头的目光与我交汇，充满戒备。
　　回鹘的音乐不同与我朝的，我朝音乐以钟鼎为皿，发出的声音大多大气深沉。他们的乐器以玄器小鼓为主，轻快明朗，如同草原上奔腾不息的雄鹰，生气勃勃。
　　我研究舞乐，精通少数民族的歌舞乐器，可是在天祈能配合如此绝妙的音乐，跳回鹘舞蹈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的。而此舞姬的舞步，也是精妙极了的。没有从小的苦练和天赋是难以达到的境界。跳舞如同天下般所有的事，遇到知音是最为畅快的事了，我短暂的忘记了战争，阴谋，小谢与宫廷只是沉醉在少有的宁静中。
　　一曲舞罢，在座的王子大臣纷纷鼓掌，父皇哈哈大笑了起来。
　　回鹘王子满脸得意之色：“珉姬是回鹘，不乃至天下最好的舞娘。”


    第151章 和亲（3）

　　“此言差亦。”四哥淡淡的举起酒杯说道。
　　莫俹得意的面色拉了下来，追问道：“珉姬的舞，四王也有见到。难道世间还有比珉姬跳得更好的舞娘？”
　　“美则美亦，却缺乏灵气。此等只能为中等。而上等者，舞步空灵，让人一曲舞罢久久无法回神。天祈怏怏大国，才能拥有天下第一。”四哥仰头饮下杯中之酒。
　　“若真有这样的人，莫俹倒是很想一睹舞姿。不然难以让莫俹服气。”莫俹有些气愤的说。
　　“此人便是我们天祈朝皇帝最宠爱的惊鸿公主。”四哥说完，转过头定定的瞧着我。这突然之间，我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遇到懂舞之人，便想与之一较高下，我心里也是正有此意，向父皇行了礼缓缓走到中间。
　　“公主要跳什么舞？”天祈的乐匠听得莫俹的话，早就心有不甘。
　　我微微仰起头，声音响亮而轻脆的说道：“霓裳羽衣舞。”
　　我的话轻轻的回荡在静如无物的大殿里，众人交头接耳，满是惊奇。霓裳羽衣舞，是大曲中的法曲精品，以群舞为主，乐调优美，构思精妙，能驾驭其繁复舞步的人少之有少，精妙之处让人眼中再无其它。曾经在前王朝时，皇帝在宫中养了无数舞娘，以十五人为一队，练习此舞蹈，每逢国宴生辰都必跳此舞，一度，流传到街巷，国中无人不知霓裳羽衣舞，女子无人不跳霓裳羽衣舞的。
　　然而，随着前王朝的衰落崩溃，冰踏铁蹄后，霓裳羽衣舞，如同消失了般，随着前王朝一起陨落了。如今，霓裳羽衣舞只是一段传奇，一段追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轻轻舞了起来。由于是失传已久的舞蹈，乐匠无人能弹奏出霓裳羽衣舞的曲子。大殿上静寂无声，我的步轻巧盈动，仿佛脚从来不曾落过地。
　　轻脆熟悉的笛声响起，那正是霓裳羽衣舞的乐谱。
　　我如同林中的精灵，花上的蝴蝶，随风起舞。享受着自然所赋予的一切，无拘无束。不再是宫廷里被囚禁的灵魂。我仿佛能够听见风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呢喃。“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王子可服气？”四哥的声音把所有人都从遥想中拉回了神，而我的思绪，在笛声中，恍惚见到了那年竹林中第一次见到的五哥，在我最困苦的时候如玉般的光影站立在那里，手中依旧是那只笛子。
　　“哈哈，莫俹服气。莫俹服气。”莫俹哈哈的笑了起来，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莫俹眯起眼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有一瞬的迷惑，他抬起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挡去了那锐利而充满侵略性的目光。那样的眼神，让人熟悉。是对权利，是对事物，势在必得的蔑视与欲望。
　　可是这样的眼神，与轻俘的莫俹是那么的不匹配。


    第152章 和亲（4）

　　“美丽的公主殿下，可愿意饮下莫俹献上的酒？”莫俹从座位上站起，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眼睛闪发着褐色的光芒又带着点隐隐的蓝色，很奇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越过莫俹看见站在位子上的四哥，他的目光正落在父王的身旁。我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父王正与董妃窃窃私语着些什么。
　　我突然冷冷的笑了。
　　“王子未免唐突了。”见我没有接过酒杯也没有拒绝，景容已经说着走到了我的身侧。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我只能平视他的肩膀了。依旧如记忆中消瘦的轮廓，是什么让你显得如此疲惫？
　　“太子殿下，此言差已，在回鹘这是对舞者的尊敬，才会敬酒的。公主的舞蹈，让在下大开眼界了。”莫俹也并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道。
　　“公主身子差，不如让我们陪王子喝就是了。”五哥有些低哑的嗓音响起，也来为我解围。
　　我接过莫俹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从嘴里一路烧到了肚子。抬起头时，眼角一滴泪轻轻的滑过。我用遮挡的手不落痕迹的擦掉。
　　莫俹伸出手要接过我手中的杯子，我将杯子摔碎在地。
　　“今日莫俹真是大开了眼界，公主豪爽。在回鹘也是这个。”莫俹竖起了大拇指，又道：“莫俹可否唐突，问公主芳名？”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轩辕霓裳。”
　　“哈哈哈哈…”莫俹突然大笑了起来。走到中央对着父皇说道：“皇帝陛下，你们弄丢了我们如太阳般珍贵的赫缇公主，请把你美丽宠爱的霓裳公主嫁给我。回鹘永远是天祈皇帝最忠诚的朋友，我们的友好将永远牢固。
　　听了莫俹的话我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楞楞的站在那里。
　　“你一附国怎能与我天祈相提并论，小小一王子竟然胆敢要求娶我朝皇帝陛下最疼爱的惊鸿公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景容的话冲口而出，略显粗鲁。
　　“我向皇帝陛下求亲，并无须通过太子殿下您的同意吧？”莫俹反唇相讥。
　　我小心的抬起头，想看父皇的脸色，揣测圣意。
　　父皇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我的心骤然紧缩。
　　母妃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冷冷的看着。
　　“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这可是我们早就说好的。”父皇淡淡的笑言暂时将求亲的事压了下去，可是，我心里明白，过得今日，还有明日。我的命运握在了别人的手里。忍不住恨恨的看了眼莫俹。这一看正巧与莫俹盯着我的目光撞在一处，他的眼神仿佛我已经势在必得。我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无爵无地的王子凭什么拥有这样霸气的眼神。
　　退下身，四哥，五哥都盯着莫俹在瞧。


    第153章 和亲（5）

　　这之后发生的事，我都没有映象了，眼前的所有仿佛都慢了下来，变得异常清晰。我逃避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心里明白，最想逃开的东西，是怎样也逃不掉的。
　　坐了半刻，便借口退了出去。这一日说也奇怪，夜里殿外竟没有一丝的风。烦躁的让人有一丝腻。遣离了跟着的宫人，在御花园中缓慢的前行。白日里鲜艳美丽的御花园此刻却显得异常阴森恐怖，让人的心微微颤抖。
　　突然从背后将我拥入怀抱，我的惊叫声被大大的手掌按住。
　　“是我。”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在下一刻吞没了我所有的感官。
　　“怎么出来了，太危险。”我压下心里丝丝涌出的甜，谨慎道。
　　“真是傻丫头，这般倔强。”这话从向来严谨的四哥嘴里说出来，却让我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一刻的温存，这一刻的激动，这一刻忘却所有，忘记了我们是兄妹的事实，忘记了明日未知的危险，忘记了身在危险的后宫，忘记了皇权争斗，哪怕只是一刻，我愿意在这个怀抱里沉沦这一刻。
　　突然脆弱下来的心，卸下伪装后在这一刻是那么柔软易碎。而这个捧在手心的人，成了我唯一的浮木。紧紧抓住。
　　不去想像其实，他根本不属于我。其实，那份温暖都是我的错觉。
　　“宫里没有你出去的记录，明日你会有麻烦的。”我担忧道。
　　四哥灿若星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手掌按在了我头上，细细的柔抚。就像摸着心爱的物件，一遍遍的抚摸着。
　　“我自是安排好的。”
　　就差一步，如果我不那么清醒任由自己沉醉在这一刻的温存，或许我会比现在幸福。但就是这一步，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母妃。
　　母妃坐在那里，嘴角拭着的笑容，让我每每想起就不寒而栗。那笑容带着无尽的阴谋。以前，母妃对我的不喜，对我的恨让我对她总是又惧又怕，然而，那怀抱却是我梦里都期盼的。哪怕只是一秒的停留，那份温暖我总在不断的想象着，我会如所有的孩子一样窝在母亲的怀里，那个怀抱会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慈祥。
　　可是，如今。与母妃每次对视，眼睛深处散发的光芒总是让我从心底里厌恶。我逃避那双眼睛，逃避那双眼睛背后隐藏的所有不堪与阴谋。
　　我轻轻推开了四哥，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温柔说道：“父王总说兄妹要恭和谦顺，我们虽不是一母所生，可是四哥能够如此照拂我这个妹妹，妹妹心里会一直记得。记得这份弥足珍贵的兄妹情谊。对四哥所做的事，都只是源于这份感激之情。”
　　四哥有一刻的木楞，但只是一瞬罢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看不清心思的表情，没有高兴没有生气，只是仿佛隔了很远，隔着云端看不真切。
　　“照顾妹妹，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况兄长也不擅长照顾旁人，做的事能让妹妹觉得牢记心间，已经是始料未及的了。不必放在心上。”
　　留在我心里，那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温柔的眼神。
　　那日我推开的不止是一个怀抱，一份关怀。而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但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亦不后悔那日的决定，那份勇气并不是轻易可以聚集的，我再坚强亦是女人，也会软弱。没有推开那个怀抱又能如何，我们的命运不会有丝毫改变。
　　只是，那好不容易抚平的皱起的眉头，从此再没有舒展开。每次见到，总是心里最大的痛。我却狠狠的咬牙忍着，装做漠不关心。
　　是在什么时候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让你住进了我这颗遍体鳞伤，早该冰冷的心里的。


    第154章 和亲（6）

　　我在四哥离开的地方楞楞的站了很久，久到腿脚变得麻木，时间在深夜却仿佛静止了一般，失去了感官。
　　“公主，夜深了，风凉。注意身子。”影丫头递上披风，我回神伸手握在手上，影丫头见状接过披风为我披上，转到身前为我系扣子时，我伸手拉下披风，茫然的朝着御花园走。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丫头。”每吸一口气，每次心跳，好像都会牵拉到什么地方，让人觉得生生的疼。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什么也没办法思考。
　　彤院，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已经甚少有人来往。到了夜里，越发显得阴森。
　　当回过神，发现自己走到了彤院的时候，心底止不住的慌乱，从未有过的心悸。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次是不同的，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二哥哥，与以前一样，您一定会保佑霓儿的吧。”胸前常年挂着的玛瑙玉石，紧紧的握在手上。
　　“美丽的公主，怎么独自坐在这花园中？”
　　我惊恐的转过身，莫俹已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站在了身后，堵住了唯一能够离开彤院的路。
　　“本宫是主，王子远来是客。这么问可是有喧宾夺主了吗。请王子尊重我汉族的文化与习俗，约束自己的随性，无论你蛮夷的民俗如何，王子现在脚下踏着的是我汉人的天下，就该入乡随俗。如此深夜，请回避与女子单独相处。”虽然心里慌乱，我的声音依旧温凉如水，没有任何感情。常年的宫闱生活让我在恐惧面前，仍然保持冷静。越是慌乱越是会露出马脚，只有在周旋中找到胜利的道路。而此时此刻，莫俹会出现在此地。我完全没有料到。
　　“好是尖牙利嘴，口齿伶俐。蜜蜂会采摘有香味的花朵，美丽的公主，若是如此为何又总要引人注意？吸引所有的蜜蜂，不正是你的目的吗？”莫俹玩世不恭的笑道。
　　“花儿开的美丽，吸引蜜蜂来采摘，难道是花朵的错吗？这样的说法未免太霸道。将一切的错误归咎为花朵太美丽，王子的想法让人觉得啼笑皆非。”我观察着四周，夜里灯光昏暗，彤院又鲜少有人过往。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莫俹踏前一步。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改变。
　　我小心的退后一步。莫俹又是踏前一步。
　　“不知王子现在所欲为何？”我已退无可退。
　　“只是想看看这朵花是否让人想摘下。”莫俹大步踏前，转眼已站在我的身前。他身上的羊奶味我都能清晰的闻到。
　　“莫俹王子，您在这里。皇宫路多，又相似，请小心跟着。不然，很容易走叉了路的。”
　　是月钧的声音。
　　“总有一日你会求着让我娶你的，我美丽的公主。因为你跟我一样，都是不甘心的。而我可以成全你。这世上只有我可以配得上你。”莫俹的话说的邪气，又仿佛拥有十足的把握。
　　“皇宫就是繁华，无论在何处都会有惊喜。”
　　月钧朝我行了礼：“夜已深，请公主小心身体。莫受凉。”太监跟了上来递上披风，宫女们为我系上挽扣。月钧领着莫俹出了彤院。
　　太监小心的扶着我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彤院。
　　这一夜就这么混乱慌张的度过了。


    第155章 和亲（7）

　　莫俹最后说的那句话，那份势在必得的自信，在我心里久久回荡。我不禁开始对此人有了好奇，他的身上有种让人觉得熟悉的气息。
　　莫俹，这场游戏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猫和老鼠，我未必是你眼中的小白鼠。
　　心里突然之间变得明朗，抛掉了枝枝节节的牵绊，不去想景荣激动的态度，不去想四哥离去时冷漠游离的态度，不去想五哥夜宴上难懂的眼神。这些本来就不该是我放在心上的尘埃。
　　这一日，因为莫俹，我却犯了极大的错误。
　　我回到宫里，躺下身，却始终睡不着，这一夜的心慌，到了早晨终于换来了让人心凉的消息。小谢，那个如花年纪，总是温柔可人的小谢，在那一年的夏末，凋谢在了这个空洞的后宫之中。成为了万千冤魂中的一个，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的死激不起半朵涟漪，就沉入了池中，永远消失了。
　　我为我的大意而深深自责。我怎么会如此的忘记了小谢身处险境，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糊涂，我没有做到我答应过小谢的话，没有保护好她。她该是怨恨我的吧，没有为她出一点点力。
　　那里没有了争斗，你终于可以好好的，再没有忧伤算计的生活下去了。我的心，麻木的连痛都不觉得了，只是毫无生气毫无感觉的任由时间辗转。
　　小谢的死因是暴疾，从大明宫回来的路上突然病发，随行侍从中没有太医，楞是延误了问诊，前后不过一刻便殁了。
　　她身子一向硬朗，换了诗筠或是别人我或许相信，而小谢是断不可能的。小谢虽是恭亲王之庶女，可是，从小与母亲在外生活，干管了农活，身子比一般的富家千金来得结实，怎么可能前后不过一刻的出了这样的事。因为是暴疾，怕抬回了宫传出瘟疫，小谢的尸身在半路上就火化了去。
　　如此明显毁尸灭迹的痕迹，根本就不用怀疑，定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老辣的手法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在大明宫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不然一个昭仪，也不会让人如此，出手即快又狠，一招毙命。想起母妃的神态，是她的出现阻止了小喜子向我求救，那么，会是母妃吗？毕竟陪驾侍侧的只有小谢和母妃二人，其中发生了些什么事，只有母妃该是最清楚的了。
　　想到这里，我的头疼痛欲裂。
　　“影，到小喜子处去问问，小谢的贴身丫头现在在哪里？可有分配到哪个宫里头？”影丫头领命而去，其实，我心里头没有半点存念能够找到她们两个。小谢的两个贴身丫头，平日里机灵的很，只是遇到了这样的变故，如若活着定是什么也不知道，然而日日侍奉在侧的，怎能一点不知。若是知道个一点半丝的现在恐怕已经跟着她们的主人去了。


    第156章 骸骨

　　小谢原是九嫔之首，以她在宫里的年资已是圣恩隆宠了。皇后晋了小谢贵嫔位，母亲在听到六宫传旨的时候，不削的笑了笑。
　　这样的恩典，母妃熬了一辈子，曾经贵为太子的生母，也没能熬到更高的妃位，如今青春消逝，才熬到了贵嫔的位份，而小谢入宫不过三载有余就已能与之比肩，母妃该是怨恨的。但人间种种光耀，对于地下的小谢又显得那般无足轻重，哪怕让她做了皇后又能如何。史书上不过记载天祈元隆三十六年董氏皇后猝。女子，在历史的洪流中从来都是点缀的绿叶末子罢了。明日依旧会有其它的女子坐上这个位置。
　　小谢是感受不到这些荣耀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娘家的人。贵嫔以上为上品的妇宫，可以落葬皇家的陵园，将来皇帝驾崩后能与之为伴，葬在帝后寝陵外。
　　皇后命人从小谢平日爱穿的衣服中挑了几件合着首饰送去了陵园，由于没有遗体，小谢的典礼做的很是简朴，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看着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的把小谢剩下的物件取出，堆起烧毁。浓烟滚滚中，我仿佛看见小谢笑着说：现在的她很幸福。
　　泪，发现时已经流了满面。或许，是烟熏到了眼睛，才会这般难受的吧。
　　而默也为我带来了一个至少不算坏的消息，给了我找到答案的希望。小谢的两个贴身宫女由于是怕她们将所谓的疫病带回宫里，被活活烧死的，默说，活着烧死的人是无法化成骨灰的，只有死后才烧的人会化成灰烬。
　　然而，默只找到了一具变形扭粘在一起的尸首。
　　那么，我便还有希望，去找到答案。
　　我总觉得小谢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总是在夜深人静时，仿佛看见她的笑眸。
　　小谢死后，我才终于接了她的母亲出来，那是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的夫人，可是那眼角嘴边的风情，无不昭示着这个女子年轻时的美丽。只是岁月无情的割花了她精制的容貌。如今，她只是个暮年的老妇人而已。
　　她的母亲，全然没有悲泣的表情，只是麻木，失去了动力的麻木。
　　“这是小谢留下的，她一直想接你出去，可惜没有机会。如今，夫人要去哪里，我自会送你去的。”我递上一包首饰，银两。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钱财上事了。
　　妇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麻木的坐在车上，眼神落在没有聚焦的地方。
　　马车一路前行，妇人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不存在般。
　　“她不是我亲生的，我的孩子在逃避大夫人迫害时已经死了，一个成形的男孩。小谢只是我捡到的孩子，可惜，只是可惜不是男孩。我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如果小谢是个男孩，我也不会到了暮年被舍弃，起码有个依靠。可是孩子是我最后一道护身符了，我只是无奈之下收养了小谢。她出落的漂亮，我常想她一定是哪家不小心掉了的小姐。可惜，我徒有了王爷妾室的头衔却过得还不如下人。世上男子皆薄幸，像我这种风尘女子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妇人说着暗红色的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你吃了什么？”我一惊，让默把车停在路边。
　　可是妇人已经瘫软了下来，已然来不及了。
　　“我只是害怕寂寞，才收养了小谢，找个人作伴，日子也好过些。那日子太难熬了，一日一日仿佛无止无尽的，是我选错了，以为到了王府哪怕做个妾日子总归好过些的，不过是我自己贪心了。不然，日子虽然过得贫乏些可该是儿孙绕膝，相敬相爱的。我以为自己看透了可原来是蒙敝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从前不觉得，小谢是个孝顺的孩子，进了宫也总想着我，知道王爷是利用她，也从来不跟我说，怕伤了我的心，其实男人的爱，我早就看透了，全都不如权利地位来得要紧。”她并不理会我，只是像说给自己听一样，叨叨的说着。
　　血越涌越多，颜色越来越暗，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唉，可是，小谢又怎么知道，当初是我为了荣华把她送进了宫。那样的苦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我明明知道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还是亲手把她推了进去。”妇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仍旧睁大了眼像在控诉着。


    第157章 失忆

　　看着默将妇人埋在不知名的山丘，我没有为她立碑，她的一生，就这样的结局或许不是最坏。
　　手上留下的血迹，我弯下腰，剧烈的呕吐起来。想起了漫天的血幕，生命伴随着血液将生气带走。默无措的站在一旁，只能看着我仿佛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似的，一阵眩晕，只记得一双手接起了我跌下的身子，便什么也不晓得了。
　　“不要……”我又开始胡乱的做起了梦来，一张张曾经鲜活的脸庞出现在梦里，要将我往下拉，我惊恐的叫出声。
　　满头的汗水起身后顺着皮肤滑下，带来一丝让人战栗的感觉。
　　“默……”
　　房间昏暗，我本能的寻找默。心里却竟然没有半点恐慌。
　　“醒了。”
　　“四哥。”
　　“可站得起身？”
　　“可以。”说着我已经下了地，眼前有些灰白险些有要跌下，伸手扶住床边，略顿了下站起身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四哥站在那里，我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眼前并不十分明朗，有些灰白，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只有白与灰。
　　“那就跟上我。”四哥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起伏。
　　我整了整衣摆，用衣袖轻拂了下擦去脸上的汗，浑身还在不断的冒着冷汗。不经意间发现手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
　　我吃力的跟在四哥身后，走过了一段长廊，透过窗纸照进来的点点阳光，眼前开始有些颜色。脚下步伐有些绵软像是站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
　　约莫走过五六道门后，四哥终于停下了步伐。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见了屋里的人。
　　“八哥。”
　　我奔了两步，脚步一个不稳，摔下了地。
　　疼痛立即就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抬起头，八哥只是漠然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疑惑，全然找不到半点往日的温情。
　　我惊慌的转过头，看着四哥，他的眼神一片死寂，什么也看不见，他冷冷的看着我，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说：“正如你看见的，老八什么也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的？”我不顾疼痛，爬起身抓着八哥的手，尖声问道：“八哥，八哥，可记得霓裳？你答应我的，要回来的。你答应我的，要保护我的。会一直守护在霓儿身边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守信用。”
　　八哥无措的任由我扯拽着他的衣襟，我抬起眼，他的眼睛里除了疑惑，依旧没有任何。
　　我失望的跌坐在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用的。他全部都忘记了。连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汉语都忘记了。他倒是好，忘记的彻底。什么都忘记了。”
　　我听着四哥的话，一同跌入绝望。
　　“那个女人呢？”
　　“不肯开口，还不知道是谁。不过，一直吵着要见老八。”


    第158章 神秘女子（1）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放我出去。”
　　我来到地牢的时候，那个异国女子如此嘶吼着，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可是依旧不肯放弃，不断的敲打着牢门，不时的发出吼叫声。
　　我走到她面前，她似乎认出了我，停下了吼叫，用她泛着蓝绿色光芒的眼睛看着我。
　　“他的身份，我想你是知晓的。这里，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哥哥，便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他自然要留在我们这里。你又有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带他离开？”我的话说的极慢，听她刚才的口音，说起汉语有些吃力，怕她不能明白，我故意放慢了语速。
　　女子倒退了两步，低下头。声音有些愤怒有些倔强的说：“如果是最亲近的人，怎么会让他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自己为何不去？他出了事才来说这些未免可笑。你们这些汉人从来都是如此，好不要脸的。”
　　“住嘴。”身边看牢的侍卫听她口出不逊立即上前制止，专门用来招呼囚犯的木棍在牢门上敲打，发出刺耳的声音。
　　女子抬起头，眼神是那样倔强，好不服气的样子。
　　我挥手让侍卫退回去。
　　“无妨，不用吓她。”突然之间，我反而觉得气氛轻松了下来，这女子的神情是那般可爱，仿佛不足为惧。只是个倔强的孩子，女子的衣服有些污垢，饶是如此，没有湮没她的半分星光，如同草原上的星星，闪亮明澈。我让自己也更放松些，放温了语气继续说道：“无论在那里，都有斗争，即使是草原，也永远都会有权利的斗争存在。不是我们要他去冒险，而是，为了自由，我们都必须去战斗。他是其中的一份子，他便有义务去这么做。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的。或许，你还小，道理不能明白。可是，你口中的你们汉人，也包括了他，不是吗？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根在这里，他的亲人在这里，他的一切都在这里，他终究要回到这里来。这就是命运，是人力无法去改变的。就像你们也有你们信仰的神。”
　　我说着话，如同一个姐姐在开导妹妹一般。女子的眼神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仿是被我说动了，不在充满防备。我觉得，她就像是森林里的动物一般，看上去都凶恶异常，其实不过是张开所有的武器抖落给对方看，好吓退对方。
　　曾经姑姑豢养过一群犬，我从未见过的，会在脚边摇尾乞怜，模样好不可爱。丝毫没有攻击性，可是，就是这些无害的动物，却是姑姑教会我的第一课。
　　一只从不跟着其他犬吼叫的瘦小的犬，却在大犬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对方咬死，成了这群犬里面的犬王。那只大狗成天吼叫，声音如同咆哮。我从不敢靠近。
　　姑姑说，会叫的不一定是最可怕的敌人。不会叫的，才是要小心的。他总是在等候机会，一个能够一招致命的机会。因为一旦他动手了，就绝不会再给你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收回心神，给了女子足够的时间，细细品味我说的话。
　　继续笑道：“我放你出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攻击任何人，不可以做我不给你做的事，凡事要经过我的同意。不然，你就永远见不到你想见到的人了。是永远，我保证，你永远找不到他。”最后一句话，我的表情是严肃的，有些事我一定要给她足够的威慑力才可以。
　　“我不……”她的话说到一半，我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几分，她诺诺的收住了话，低低的说：“我听你的就是了。”
　　“放她出来。”
　　“是。”


    第159章 神秘女子（2）

　　待侍卫一将门打开，解开了手撩，那女子立即窜了出去，我并不阻拦。只是，那女子才奔了两步，默就将其一把抓了回来，任凭她如何挣脱就是徒然。
　　“我们说好的，你若是如此不守信用，我说的话却是一定说到做到的。”我的话语充满警告。
　　那女子终于停止了挣扎，看着我。
　　“我听你的。让我见他。”
　　“你们都下去。”我将所有的侍卫全部都遣走，默看了我眼，我朝他点了点头，默放下手里的女子，最后一个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你不怕我逃走？”
　　“你觉得你逃得走吗？”我心里起疑，觉得女子与我初见时稳重的印象大有出入。暗暗觉得奇怪。
　　“一个侍卫就如此厉害了，我是插上翅膀也逃不走的。”女子显出俏皮的样子。我仍不敢放松戒备，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笑笑，说道：“霓裳。”
　　那女子听见我说出的两个字，突然脸色大变。
　　我隐隐觉得八哥一定提起过我，如果，这女子确实与八哥有着某种联系的话，她微变的脸色，一定是知晓我的。我胸有成竹的笑道：“八哥向你提起过我吧。”
　　女子突然眼神再次充满防备。
　　“他说过，一定会活着回来，回到我身边来，守护我。只是，他有些食言了，不过不会太久的，他从来都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你觉得他还会想见到你吗？”
　　女子倔强的抬起脸，愤愤的说道：“一定会的。”但语气却已经泄了气，并不那么自信。
　　“你是谁？”我再次问道。
　　“我是回鹘的赫缇公主。”
　　“你不是。”
　　女子有些诧异，用她蓝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瞧。
　　“你怎么知道。”
　　“你们或许长的一模一样，但是与我前几日见到的女子，绝对不是同一人。她的眼睛是蓝色的，而你是蓝绿色的，虽然并不十分明显，却有着不一样的神情。”
　　丫头不服气的低下头，嘟着嘴。
　　“你这样的神情她是不会有的。你的清透，与她仿佛在混世中翻滚过的沧桑是不一样的。有些印记是永远都擦不掉抹不平的。”
　　“你与姐姐好像。”
　　“你也是回鹘公主？”我虽有几分猜到她们是双生子，却不敢肯定。从来没有听过回鹘有双生子的公主。
　　“是也不是。”
　　“恶魔传说？”这样的念头突然划过脑海，小时候是在桂嬷嬷处似曾听过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只是隐约听说过。”我一语带过。
　　“是的，恶魔传说。在回鹘双生子被视为恶魔与天使的双重代表，恶魔必定是与天使双生双克的。双生子的降生代表了其中必定有一个是恶魔转世，要被放逐而去，顺着河波自生自灭。只要巫师认定了其中的一个是恶魔转世，这一世就要被放逐，而另一个，若是男孩注定要成为武士，女孩则要入宫。我和赫缇也是双生子，为了留下我的性命，母亲将我隐藏了整整20年。”
　　“20年，可以将你藏20年，你的母亲一定费尽心思了。”
　　“是的。几乎没有人可以分辨出我们两个，可是，他就跟你一样一眼就分出了我们。他待姐姐极好，待我也好，没有将我们的秘密说出去。可是，他就像大草原上的雄鹰，自由的飞翔，不知疲倦。他说远方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去。他要用他的所有去守护她。他是第一个对姐姐说不的人。姐姐在大草原上拥有无上的权利，所有的武士都想打动她娶她为妻。”
　　女子歪过脑袋，突然笑嘻嘻的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待姐姐这么好了，姐姐跟你好像，总是那么的不快乐，那么的想要控制别人。”
　　“你姐姐呢？”
　　“被你们一样的人抓走了。”
　　“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你姐姐呢？”若是救不到，在对方不知道我手上的筹码前，将真正的公主毒杀，或许可以出奇制胜。
　　女子不解的看着我。
　　“她死了，你便是她，拥有所有该属于她的东西。”我阴阴的笑开了，这样的筹码，我有把握。


    第160章 序幕（1）

　　“什么都是我的？”
　　我并不接话只是用眼神鼓励她。宫里长大的孩子，哪里都是一样的。他们体内的邪恶与生俱来，只要轻轻的呼唤便能成为最恐怖的魔鬼，吞噬灵魂。
　　“为什么你不是神的孩子呢？为什么她是最尊贵的公主？你却是不存在的存在。为什么要像老鼠一样生活在泥地里，害怕别人发现你。你本可以拥有的，站在大地上，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只有你，只属于你，不再是影子，而是你自己，得到你理所当然的一切。他们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从别人的手上把原本就属于你的一切拿回来而已。你们是生命的共同体，她拥有了尊贵的20年，你只是拥有属于你的20年。这很公平不是吗？”我继续鼓惑人心。
　　“我需要做什么？”
　　我站在她的身后，胜利的微笑了。
　　什么东西都有他的价码，只是看你可以出多少罢了。有时候筹码拿对了，胜利迟早都会属于你。
　　“只要做你就可以了。我想你在她身边长大，她的一切你应该一清二楚。继续做就可以了。”我爱抚的轻抚过她年轻的脸庞。
　　她抬起眼，问道：“我什么可以见到他？”
　　我摇摇头：“你看，你这么脏，好好梳洗一下，睡一觉。让宫人教会你一些基本的大汉礼仪。如果你用心的学，学的很快。我便让你早些见到他。”
　　她急切的摇头，我用手指点在她的嘴上，说道：“第一课，我亲自教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结果不会是你喜欢的。”
　　她咬住了唇，不甘的说：“好，我们击掌为誓。”
　　她身上偶尔闪过孩子般的光芒让我有些迷惑。或许，是筹码太诱人了吧。
　　我拍手招来侍卫讲她带了下去，所有人退下后，四哥从暗处走近。
　　“越来越会谈条件了。”
　　“还不是跟四哥您学的。我一个弱女子的，既不能打也不能杀的，只好如此了。跟四哥比，还是差了好多的。刚才若不是四哥一直在旁边，恐怕，那女子不会如此害怕我的吧。”我说的话不假，四哥身上散放着浓烈的杀气。虽然我不习武，可是，那股暴虐之气，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那女子，果然并非看见的那般天真。
　　“太医说老八受过两次撞击，才会暂时连说话都不能了。没有多少时间，你要拿捏好分寸。”
　　“我想我们已经想在一起了。”
　　八哥的失忆，失去的彻底，连半句话都不说了或许他比起守护我更希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这里的一切从未给他留下过半点美好的回忆。心底里恨透了这一切，所以，要忘记就要忘得如此彻底。
　　看着熟睡中的八哥，我不忍心打扰。如果就当他死了，我们的路会艰难些，可是，他可以自由了。
　　“八哥。”我的声音轻轻的溢出喉咙，与我思绪似乎是成逆向的，我无法控制。控制不了体内的邪灵做出判断。
　　他依旧迷茫的睁开眼睛。
　　我低下头，依偎在他身边，很温柔很温柔的述说着。
　　“我知道，你一定听得懂，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意开口呢？那就不要开口了，静静的听我说。或许，你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过，只要我不允许，你便不能够离开。一步也不能够离开我的身边。我决不让你说话不算话。”眼泪顺着鼻梁轻轻滑落。
　　八哥用手掌接下，看着我。
　　嘶声说道：“不……要……哭……”


    第161章 序幕（2）

　　下一刻，八哥痛苦的抱着脑袋，滚落在地，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脸庞滑落。他撞翻了桌椅，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屋外的人，默率先冲了进来，看见八哥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楞了楞。
　　“快，快制住他。”我大声的朝默吼叫。默这才反应了过来，箭步冲上前朝八哥的脑后一个手刀，八哥立即瘫软了下去。
　　默帮我一起把八哥扶上床躺下，八哥的脸颊和手臂都有些淤青和擦伤。我用绢帕小心的把灰尘和污迹擦掉。我猜测着，这一路八哥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而这一次，对我和四哥都有了不小的收获。太医说或许是八哥脑中的淤血散开了部分，他渐渐可以说出更多的词句，恢复了话语。
　　虽然他依旧记不得我是谁，却唯独对我更加的亲近了起来，不再充满防备的看着我。对于我说的话，似乎也是坚信不疑，甚至四哥觉得是言听计从起来。
　　我们没有时间再去等待，我一面要应付莫俹的纠缠，一面要谨防皇后再次对我下手。甚至，我越发的开始提防我的母妃。一场阴谋开始被我和四哥开始酝酿起来，只是我始终希望八哥会自己好起来，而太医给出的答案永远是未知。
　　这样的等待并没能维持太久，父皇的第一次咳血，迫使我不得不加快计划。
　　“公主，皇上今日在朝堂上咯血。”
　　“什么？”影的话让我一时激动打翻了桌上的茶壶。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提早退朝，宫里现在已经翻了天，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招去了。喜公公让人送来了这个。”影递上一块黄色丝绸包裹的绢帕。
　　我接过绢帕，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白色压花皇帝专属龙纹的锦帕，一朵红色如同海棠的血迹晕染在上。
　　我心里一阵激动。将绢帕凑在烛台边点燃，仍在铜盆里。
　　外面一阵喧哗，我从窗口望出去，母妃已穿戴整齐着一件桃红色长款宫服出了殿。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略有凝重。可眉宇间透出淡定的神态。
　　“这事情，有古怪。”我的手指敲打在窗台上，发出一下下有规律的声音。
　　“十四在何处？”
　　“回公主，太子陪莫俹王子出去狩猎了。”影不解的瞧着我。
　　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只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我朝秋影喊道：“快，叫默。叫默去截住四哥。今日千万不要入宫。无论外面传出什么消息闭门谢客。快现在就去，一定要截下他。”
　　秋影虽然不解我的举动，可是立即领命奔了下去。
　　“一定有什么事，一定有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情，是我没有注意到的。咯血，太医，母妃，血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我忽略了。”


    第162章 序幕（3）

　　“公主，胧充仪到。可要见？”
　　“宣。”
　　雪娥的到来让我有些意外。
　　“怎么此时来了？”
　　“觉得事情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心里没底，在宫里头听着外面喧喧扰扰的，还是过来听你说说的好。”
　　我牵着雪娥的手进了内室。
　　“自古以来，皇帝卧病，总是显得小心。为何此次，父皇会如此大张旗鼓，招去了所有的太医。恨不得都晓得了去。”我担忧的说出心里的疑虑。
　　“是了，我也是觉得奇怪。现在走到哪里都在议论。这下人闲来无事就坐在那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明天，皇上就要驾崩了似的。”
　　“嘘。”我用手指抵住雪娥的唇，小声道：“别瞎说。隔墙有耳的，让人断章取义的听了去，还不定治你个什么罪呢。”
　　雪娥呵呵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淡淡的停留在脸上。
　　我递上茶，她慢慢的茗了一口。
　　“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还是那样香醇。”
　　“想喝茶还不容易，你自己殿里还喝的少了。”
　　“唉。”雪娥的叹息声从嘴角溢出，也钻进了我的心里。
　　“下辈子，一定不做女人了。不做宫里的女人。”
　　我看着雪娥，尤记得当年，双八年华入宫时年轻的脸庞。如今，短短四年岁月，依旧年轻，却如此沧桑。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那年，我们在御花园中合奏，我仍旧常常回想。琴瑟合鸣，能找到知己，当真不易。可如今，就剩下我们两个坐在这里了。那年一起进宫的，死的死，废的废，剩下的也不多了。以前，觉得宫里头会不会住不下这么多人，现在，我终于明白，皇宫为什么要四年一选秀了。因为啊，如果不这么常常选秀，常有新人，很快，宫里头就会变成一座空城。”雪娥看着茶杯，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
　　“你在这里只能选，杀人还是被杀。起码，还有选择的机会。”
　　雪娥朝我笑笑。
　　影丫头端了糕点进来，一阵绿豆糕的油腻味道飘来，我干呕了起来，好一阵再停了下来。
　　“身子又吹风了？”雪娥递过水让我漱口。
　　我接过杯子，摇了摇头。已是精疲力竭，说不出话来。
　　影丫头扶我在太妃椅上坐下，我才缓过些。
　　“这破烂身子，也不知怎么了。许是最近太伤神了，总是睡不醒，懒懒散散的没有精神，记性也不好，亏得影丫头机灵，不然，总是丢三落四的。常想，丫头总要嫁人的，不好拦着她一生的。要是真没了她，我可该有苦头吃了。”
　　“公主，影不嫁。就伺候您一辈子。”影丫头急急的说道。
　　“哪能一辈子不嫁人的，傻话。”
　　“你啊，就是操不完的心。”雪娥见我脸色已不如前面灰白，放下心来，陪我说笑了几句。
　　“少操一天的心，哪怕一刻的心，我都怕连骨头也剩不下。”雪娥握着我的手，没有出声。
　　“秦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是人都瞧得出来。只是，为何皇后也不出声音。”
　　“这一次，我要解决的干净。”这个孩子，我绝对不能让她生了下来。
　　雪娥轻轻的抖了一下。
　　“怎么了？害怕？”我问道。
　　“不是，只是觉得我们总在做着相同的事。别人如此算计我们，我们在如此算计着别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有无辜不无辜的。如果孩子是无辜的，当年你的家人难道不无辜了，一样被牵连了进来，抽不开身。牺牲，有时候是可以接受的。就看是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选择一个损失比较少的罢了。不要伤神去想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我闭上眼，很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163章 序幕（4）

　　“救命，快救我……”
　　我慌张的逃避着刺客的追杀，一招招足可致命。
　　脚下一滑，我跌落在地，顺势滑向了水池。身边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手在地上无力的拼命想抓住些什么。最后还是跌进了水池。
　　“救……救……命……”惊慌中吞下了不少水，体力渐渐不支起来。刺客只是站在岸边看着我，或许他也觉得不需要在出手了。
　　身子沉了起来，手脚都没了力气。在水中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什么人？”
　　一阵喧闹的脚步声，呵斥声。或许，有人听见了我的呼救声吧。可是，我好像支持不住了。
　　“能听见吗？醒醒。能听见吗？醒醒。”
　　好像一直听见有人这么在叫，时远时近的。
　　“若是熬过了今夜，就没有大碍了。若是高烧不退，恐怕，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这声音好是熟悉，是谁呢？该是太医说的话吧，我是不是快死了。是不是因为自己死过一回了，所以好像并不怎么害怕了呢。仿佛是别人的生死一般，并不怎么激动。
　　“殿下去休息吧，臣在这里守着。”
　　“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臣自当尽力而为。”
　　“老八，走吧。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妨碍了太医。”
　　“她……可会不起来？”
　　“不会的，子谦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了。相信他，我们走吧。”
　　“怎么总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傻丫头。你可知道，要是再晚一刻，连这一晚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在跟我说话吗？是谁呢？这么熟悉，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怎么总是这么勉强自己，把所有的担子都挑在自己的身上。该拿你怎么办呢？或许，我们都错了。如果，那时候，带你离开了。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的我，每一刻都在为那时的决定而懊悔。我们都拿不甘心做借口，失去了拥有不一样的生活的机会。每一天，看见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赌博一样的对待自己，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我是兄妹又如何，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只要一生都不知道，便能幸福快乐的生活。是我，亲手毁掉这唯一的机会的。”
　　我想起来了，是子谦吗？可是，我跟你怎么是兄妹呢？脑袋依旧混混沌沌的一片。
　　“快醒过来吧，都要做娘的人了，若是再醒不过来，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孩子？我吗？我的孩子？
　　一片混沌中，仿佛一道光芒，我在白雾中朝着白光的远处拼命奔去。
　　“恩……”
　　眼皮沉的一点张不开。
　　“什么孩子？”我记得这是我睁开眼对子谦说的第一句话，后来的事情，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似乎是又晕了过去，不过，子谦说已经不碍事了。
　　“不要告诉别人，谁也不许说。”我瘪了瘪嘴，说道：“求你。”
　　子谦落寞的笑笑：“若是我问你，你也不会说的吧。”
　　我底下头，手下意识的拂上了小腹，在那里竟然有一个生命，一个禁忌的生命。
　　“就当我没有问过。我也知晓你定是不会说的。”子谦的脸转了过去，我看不真切：“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力将安神药换成安胎药给你送去，记得按时喝。”
　　“谢谢。”
　　子谦离开的时候，我嘴里喃喃的轻声说着：“愿得一心郎，白头不相离。却是很难很难的了。”儿时的记忆，却在此刻浮上心头，一幕幕，一点一滴。而如今，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无法回头。你曾经利用了我，可是，我何尝不是在一次次的利用你，我们之间已经早没有了当初单纯的念头。


    第164章 序幕（5）

　　“父皇，儿臣给您带来了好消息呢！”我跪在父皇的龙榻前，愉悦的说道。
　　父皇扶着小喜子，半坐起身，面色虽有些苍白，可是仪容整理的一丝不苟，加之父皇本来身子骨就比较健壮，我并不看得真切，这病到底是真是假。
　　“哦，我的小霓裳，给父皇带来了怎样的好消息？”父皇的声音是轻松的，可是脸上完全没有喜悦之色。
　　我努力的展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假装无邪道：“儿臣，找到八哥了。”说完这句话，我的背心其实已经湿透了。
　　“哦，怎么找到的呀？”父皇的声音已经充满危险。
　　我稍稍放慢的语速，害怕自己的词句说得还不够精准，故作轻松的笑道：“禀父皇，其实女儿在樊昭仪殁了之后的那次出宫，偶然遇见了八哥，可是，当时女儿不敢告诉父皇。”
　　父皇一阵咳嗽，打断了我的话。
　　父皇接过茶杯，漱了漱口。
　　“女儿不是故意隐瞒，一则女儿遇到八哥的时候，有刺客正在追杀，而这些人都是汉人。二则，八哥在打斗中伤了头，失去了部分记忆，女儿是怕，八哥失踪一事被奸人利用，反而引狼入室。”
　　“那今日怎么说了？”
　　我深深俯在地上：“昨日，儿臣不小心滑落荷花池，八哥救儿臣的时候，似乎是恢复了记忆，儿臣这才敢告诉父皇。”
　　“你做事倒也算仔细。”父皇又是一阵咳嗽，声音有些疲倦的说：“我有些乏了，你先退下，明日将老八带来。”
　　“儿臣告退。”许是跪得太久，起身时我小小的晃动了下。背上汗湿的衣服轻贴在身上，有几分凉意。
　　一直思忖着刚才说的话可有不当之处，竟然连旁人靠近了也没有发觉。莫俹一把把我抱入怀里，我惊慌的用手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我用力的在他手背上咬了下去，直到嘴里充满了血腥味，我松开了口，他依旧有力的握着我的手不放。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亏我还帮了你，你们汉人都是什么蛇的。”莫俹脸上依旧是轻浮的笑容。
　　“你们蛮夷就不晓得礼仪吗？你帮我，我便已经谢过你了，施恩不望报，才是君子所为。蛮夷便是蛮夷，对牛弹琴。”我被莫俹禁锢的有些疼，说话尖酸刻薄了起来。
　　“我才奇怪，你们这些汉人，总是这样，明明要这样却说要那样，口不对心的。最喜欢耍阴谋诡计，你不觉得叫我一个蛮夷去施加压力有些危险吗？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去见你们的皇帝，告诉他昨日是你要我去的。”
　　“你……”我愤怒的握紧拳，指甲嵌在肉里。
　　“不要伤害自己。”莫俹松开了手，将我紧握的手扳开，指腹轻轻的揉过指甲掐红的地方。
　　我一时晃了神，不解的看着他。
　　“你似乎很容易动气呢，可是，不要伤害自己。”莫俹嬉皮笑脸的说。
　　我回过神，抽出手。
　　莫俹突然放过了我，退了两步，临走前有些意味深长的说：“若是有事，可来找我。”
　　“我是怎么了，总是容易面对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小腹一阵轻微的疼痛，很快恢复了正常，我摇摇头，笑自己或许太过敏感了，竟然相信莫俹的话。


    第165章 恨意侬（1）

　　八哥的进宫并没有太多人知晓，父皇看到八哥，什么都没问，就颁了圣旨：七日后行迎正妃和侧妃的大典。
　　对于八哥的回归，宫里人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关心，有些人是放下了心，显得更加的喜庆，因为，大典过后，莫俹他们一行人便再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不走了，而回鹘也再没有举兵的理由了，他们若是动兵，就再无道理，以我们的军事实力，他们也是有所顾忌的，若是弄巧成拙，反而可能给了我们正当出兵的理由。两国历来，边境之间的互相小股战斗从来都不曾停息。
　　一切，似乎是天下太平了。
　　我的呕吐渐渐严重了起来，几乎到了滴米都无法进的状态，无论吃什么，不消半刻就全数吐了出来。一边，我又要为八哥的大礼忙碌，体力渐渐不支，常常会觉得小腹隐隐作痛。
　　“一定要乖，无论多辛苦，我都要将你生下来。只是，这乱伦的罪过，我愿用我的一生去偿还。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在别人发现之前，我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明日，我一定要将秦容解决掉。我没有时间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在我知晓这个生命存在的那天开始，我就从未想过要离开，我要用我的所有去保护住这个生命。
　　我开始习惯于每夜与他交谈，诉说一天发生的事，期待着这个生命的开始。我开始会心软，或许，秦容的孩子，是无辜的。
　　只是，我要自由，便要解决掉眼前的障碍。为了你，无论斩杀多少人，我都不会后悔。所有得孽障，由我一并承担。
　　“我答应你的都给你了。”我一边说着将苹果放在赫缇的手里，赫缇用小小的手接过，我反手抓住她的手：“小心的捧着，如果握不紧……”我突然将她的手分开，她没有准备，苹果咚得跌落在地上，碎了一个角。
　　“是很容易碎的。要小心的，用尽你所有的能量去握紧它。”我从玉盆上又取过一个苹果，放在赫缇的手里，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
　　赫缇看着我，眼神散发着光芒。
　　今天起，无论你曾经叫什么，从现在起，你就是赫缇，回鹘得长公主，天祈的八王妃。
　　“姐姐也在？”身后响起愉悦的女声。
　　我扬起笑容，转身看向钱芊芊，她今日穿着大口袖下摆圆弧的紫色镶金线宫服，显得活泼明媚。一蹦一跳的闪身进了屋子。
　　“小丫头，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怕你的夫婿又来找人。”我打趣道。
　　小丫头撅起嘴，咕囔道：“才没空来找我呢，陪着王妃姐姐在与皇后娘娘说话。都坐在那里，我连看都不敢看皇后娘娘，坐在那里比上刑法还难受的紧，就乘他们不注意，过来看看新娘，听姐姐们说，姐姐要穿回鹘的嫁衣，人家没有看见过，想来瞧瞧。姐姐还欺负我。”
　　我哈哈笑了起来，这丫头，与已故的五王妃长得如此相像，而性子却是如此的南辕北辙。
　　“小丫头也会吃醋了呢。这可不好呀，以后要是十五弟做了皇帝，身边的女子还要多，到时候，小丫头要天天浸在醋缸子里咯。”说着这样的话，心里却有一丝黯然。将来，除去十五，是四哥面前不可跨越的事，或许有一天，小丫头会恨我的吧。
　　小丫头化着淡淡的状，被我这么一说，脸更是刷的一下通红通红，特别娇美。
　　“姐姐如此嘲笑妹妹，以后不理姐姐了。”
　　赫缇不解的看向我们，我拉着芊芊的手，朝赫缇笑说：“顾着说话，都没了规矩。这是十五弟就是太子的侧妃，昭训芊芊。”又朝着芊芊说：“这就是，八王妃，赫缇。册封大典后啊，就要叫诃王妃了。”
　　两人互相行了礼，赫缇对于我们汉人的礼仪仍旧有些生疏，对于向不同辈分的人，什么场合行什么礼常常会弄混。
　　与芊芊一起为赫缇戴上了凤冠，赫缇穿着传统的民族嫁衣，显得光彩夺人。芊芊只说漂亮。
　　“姐姐上次给我的手绢，我也不知道拉在哪里了。”
　　一块手绢，我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因为一块帕子，毁去了芊芊与许多人的幸福。
　　小腹的疼痛比前几日更加的明显了起来，额头微微冒出些冷汗。还不能离开，我支撑着送赫缇上了花轿。吉时就要到了，不知为何有些晕眩。


    第166章 恨意侬（2）

　　赫缇的花轿从四王府出来，绕行半个皇城后，从太极门通过举行大典，再返回八王府。过了太极门就要下轿而行，除了皇后是八人大轿通过，其他人都是如此。而为了显示八王妃的尊贵，特意自太极门开始用江南最好的红绸缎子铺就，绵延至太极殿。这样的礼遇是绝无仅有的。
　　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染红了半边皇城。也唤起了我几乎遗忘的记忆，仿佛悦心身下的血一直延伸开来，落在脚边。我惊慌的退后，要甩开这恐人的红。下腹一阵一阵的疼痛加剧，额头上止不住的开始滴落冷汗。身体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会牵扯得腹部更加疼痛。有些粘稠的东西顺着腿滑落，将贴身穿着的裤子粘在了身上。心底一阵空虚感，有些荒凉。或许只是汗水滑落，我并未多想。
　　赫缇在喜娘和影丫头的搀扶下步入太极殿。
　　我虚弱的笑笑，一切近在眼前了。跟着众人，我站在殿门不远处。
　　“啊……”赫缇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
　　随着赫缇的声音，她一个踉跄，手中的苹果划出一道弧线，咕噜咕噜滚了几圈，跌落在一个女子的脚边。
　　女子拾起苹果，走了几步，递给赫缇。
　　喜娘略显丰盈的身子，向前一步挡在了赫缇身前，阻止了赫缇伸手去拿。
　　“隽修仪娘娘万安，这苹果啊是新娘子的喜果，不能沾了第二个女子的手的。若是落了地，是落地开花，万不可在接回去了。”喜娘笑言。
　　秦容伸出的手晾在半空中，并不生气，笑道：“本宫不晓得其中奥妙，你看，这下子是好心办了坏事情了。”
　　喜娘掩着嘴，跟着哈哈笑了起来：“娘娘无妨，这是喜果。落在娘娘手中是姻缘巧合，吃了这喜果，可早生贵子。”
　　没等秦容迟疑，雪娥笑道：“今日可是八王爷的大喜日子，你看，这不，咱们倒是喧宾夺主了。这么多人瞧着呢。”
　　秦容顺着雪娥的话，瞧了瞧四周。满堂宾客，也不好推辞，象征性的咬了几口。
　　影丫头用玉盘递上一个苹果给赫缇，这个小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给婚礼增添了几分笑意。只有我心里明白，秦容吃下的是催命的毒药。自从怀孕后，她处处小心，想要下手又不被抓到把柄实在不易。只有在这大殿之上，皇帝皇后的眼皮底下，她才会放低戒备。
　　支撑到看见秦容咽下口中的苹果，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原本预计的疼痛没有出现，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双手扶起了，带着我朝外走。周围依旧是喧闹的声音，听不真切。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是谁，却是太阳光下晕开的光圈。
　　下一刻，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被一片黑暗包围。


    第167章 恨意侬（3）

　　“该醒了吧。”在一声刚劲的男声中，我幽幽转醒。在黑暗中，是这个声音牵引着我不断的往回走，找到出口。
　　奋力的要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这个熟悉声音到底是何人。
　　“有些失望了吧。”眼前的人，正是嬉皮笑脸的莫俹。“孩子……”我急切问出的第一句话。
　　莫俹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扬起了一抹阳光般的笑容说道：“放心，还在。只是，不那么容易保得住。”
　　我松了口气，闷闷的说：“谢谢。”
　　“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这么好好的说话呢。”莫俹依旧又玩世不恭的开起玩笑。
　　“只要你不要随便的说些不该说的话，随便的动手动脚，我自然会与你好好说话的。”我没好气的顶了回去。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从看见我开始，就特别的讨厌我了呢？”莫俹说得随便，却死死盯住我的眼睛，满是笑意。
　　“因为，从见到你开始，就知道你是只笑面虎。讨厌这样的人。”我别了他一眼，讨厌他脸上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
　　他扶起我，拿过茶几上的碗，将药喂我喝下，这药一股腥臭味，像是血腥味，又像是腐烂掉的尸体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呕吐。
　　“你想保住孩子，就一定要喝下去。”听了莫俹的话，我忍住呕吐感，拼命的把药咽下去，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我喝下药，莫俹扶我躺下，笑道：“你就不怕我在药里下了东西？”
　　“若是要害我，只要任由我在那里倒下就好了。什么也不用做，就足够害死我了。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多此一举么？”我冷笑道。
　　“我早说了，你是与众不同的。”莫俹似乎话中有话的说。
　　“我讨厌血腥味。”我朝着莫俹愤愤的说，却没注意到自己更像是在朝大人撒娇的孩子般。
　　我体力不支，喝下莫俹的药，很快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莫俹依旧守在床边。我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夜色正浓。时不时天空划过几朵火星，应该是庆祝的烟火。
　　“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冷冷的问。
　　莫俹耸耸肩只是说：“很微量的西藏红花，每天一点点，你该知道那是多危险的。以后，每日我把药给你送过去，你按时喝下，好好休息，该是可以恢复的。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听天命吧。”
　　我伸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的掐在了肉里。
　　莫俹像是透过被子可以看见似的，动作轻柔的隔着被子将我的手扳开。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要伤害自己了。”
　　我有些惊讶，或许是软弱了，一丝像温暖的东西划过心头。
　　“我的心里放不下任何人。”我声音冰冷道。
　　莫俹环着我，低声道：“那就放在我的心里，我来温暖她就好了。”
　　“你……”我哑口无言。


    第168章 恨意侬（4）

　　“在找这个吧。”
　　子谦惊恐的转过身，看见黑暗中的我，眼中划过一丝慌张，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回公主，臣不知公主说的是什么？”
　　我的眼中划过一丝沉痛，扬起嘴角：“哦，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你在找这个呢，看来是本宫弄错了。”我将东西仍在递上，白布散开，里面是切断的人参，人参切开的地方，一些粉末散在地上。
　　子谦的脸惨白惨白。
　　“本宫身子差，卢太医特意加了这味药给我，好有气血支撑过前三月。可是，怎么恭参却是这样子的。子谦，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这么打官腔下去呢？”我的心痛得难以自持，是为了子谦，更是为了他身后的人。想到此，泪绝了堤，一滴一滴的落下。
　　“是臣所为。臣甘愿领受一切责罚。”子谦跪下身。
　　我无力再去拉扯这些是非对错，冰冷的声音说：“从今日起，所有的过去都不复存在。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将染血的裤子扔在地上，上面的血迹浸透了整条裤子。
　　“孩子没了，什么都结束了。我不欠你们任何了，好自为之吧。”转身离去，身后一阵抽噎声，我不敢回头，踏了出去。宫中的人怎么会有心呢？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旁人。
　　莫俹等在外面，静静的扶我回去。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和平共处过，看来你人也不是太坏。”
　　“我一向不坏，是你没有仔细的看。看人是要用心看的。”莫俹的话，也是话里有话。
　　“我又怎么知道，现在的你就是真实的你了。”我冷笑道。
　　莫俹大喊冤枉，恢复了搞笑本性。
　　“我要回去了，跟我一起回去吧？”莫俹送我到宫门外，临走前他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
　　“你要回宫便回去。”
　　莫俹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你知道我指得是什么。”
　　“我有太多放不下。”我回避他的目光：“让我想想。”抽离了他的手，留下一丝余温。
　　我们一路无语，我的心很小，不能容下其他，仅有的也只是感激而已。却无法对他说出口。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免得你们汉人小心眼。”莫俹的话说得笨拙，我却能明白了。
　　对他感激的再次行了礼，莫俹一把扶住了我的手。
　　“不要。”
　　“除了感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话还是说出了口。
　　莫俹却没有露出落寞的神情，笑开了怀：“你一定很喜欢他。可是，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我知道，要你简简单单的喜欢我很难，不过我相信我做得到。而且，进了你的心里，你也会一直这么喜欢我的。”
　　我有些愣住，傻傻的看着他。


    第169章 恨意侬（5）

　　“莫俹王子，怎么站在宫门外？快请进。”母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宫门外。
　　“不用了，娘娘客气了。”说罢，莫俹向我拱了礼，转身离去。
　　秋影为我披上斗篷，扶着我进去。我朝母妃行了礼，匆匆赶回了寝室。只是不能明白，母妃朝着莫俹行的礼，为何是平日里的大礼。以母妃的身份，这样的礼未免太重。而莫俹，只是微微一点头，甚至没有朝我行得礼大。
　　草草的睡下休息，可是疑问在心里越扩越大。这两个人该是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的，或许只是一时的疏忽罢了。
　　一阵小腹的疼痛将我从少有的酣睡中惊醒，我惊慌的保护住小腹，害怕里面未成形的孩子在睡梦中离我而去。那样的惊慌失措是我从未经历过的。
　　然我醒来时，睡梦中小腹的疼痛仿佛从来不曾有过，我依旧无法安心，小心翼翼的翻开被褥，待确定了床褥及衬裤中未见血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听到我的动静，秋影蹑着步进来。
　　压低了声音向我汇报道：“主子，八王爷和正妃娘娘，侧妃娘娘到已经入宫了。现在正在皇后娘娘处。隽修仪也在皇后娘娘处。”
　　“伺候梳洗。”
　　有了腹中的孩子，似乎在高墙之中便有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有了勇气和力量。
　　赫缇已经换上了汉人王妃的衣服，她天生的贵气将墨沁将将的比了下去。墨沁更像书香门第家里出来的江南女子，小鸟依人，却少了几分灵气。
　　朝堂如果说是男人们的天下，那么后宫之中晨拜皇后便是后宫女子争奇斗妍的场所。不但要漂亮独特，还要符合身份，更重要的是，不能冲撞了皇后娘娘在这百花中的独特颜色。要在后宫立足的女人，个个都是不简单的。要有足够的心机谋略，还要有过人的勇气胆识。
　　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脸孔，涂着各式染料，戴着各种面具，笑脸迎人却暗藏杀机。遥望了眼高坐中的皇后，此刻看着这群与她共享夫君，又虎视眈眈的女子们，她是如何心态。这样的位子，如坐针毡，一日也呆不下去的。而她一坐就是这么多年，依旧要每日小心经营。
　　女子在宫里，娘娘也好，婕妤也好都不过是传宗接代的人罢了，是制衡牵制功臣的棋子，是家族荣耀的象征。
　　女人不过是摆设，是工具，却依旧争得如此认真。
　　女人什么都能争，宫廷生活是寂寞的，是孤独的，是难以忍受的煎熬，不斗不争如何活的下去。为了赏赐可以耍小心眼，为了争宠可以陷害栽赃，为了子嗣可以耍手段，可是唯独一样东西大家都有了共识般不会去争去夺。
　　那便是真情。
　　爱，在这个宫闱之中独独显得唐突，显得虚伪。而我似乎是最不该碰触却似乎渴望得到些什么了，该是清醒的时候了。爱，可以与唾手可得的皇位去比吗？爱，可以更权倾天下的无上权利去比吗？爱，不过是苍白无力的一个字眼罢了。


    第170章 反噬（1）

　　“啊……”一声惊叫，打断了我飞跃出去的遐想，将我拉入现实的正途。
　　在一声惊叫声中，秦容撞倒了椅子摔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扶住小腹，脸色灰白，冷汗爬满了额头，嘴唇和手指尖都有些异样的青紫。
　　“快宣太医。”皇后镇静的声音映衬着那些慌乱的女眷，显得那么威仪。一些秦容周围胆小的女眷已经吓得哭出了声来，一些则偏过了头不去看她，让人觉得她们看上去貌似不忍，实际却是对与秦容的小产十拿九稳，害怕她会一尸两命罢了。
　　赫缇冷冷的站在皇后身边看着秦容，没有半分表情。我盯着她瞧，这女子将来，必将是一个人物，将她留在八哥身边不知是祸是福，只要她真心待八哥，必有能力保他周全。
　　墨沁已经躲在了八哥的身后，脸色苍白，好像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不知是谁撞到了我，转过头正好对上了秦容痛苦的眼。
　　秦容突然爬了过来，抓住我的衣服，用着痛苦而憎恨的声音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微微笑道：“隽修仪是怎么了？”我贴近她的耳边：“上次是我手软了，这次我要你永远也生不了了。”我扳开她扯着我衣服的手指，看上去很轻柔，手指间却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微微手腕用力推开了她。
　　秦容一个不稳，痛苦的倒在地上。
　　我退开身，转头看着身后的皇后，没有变化的眼神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父皇退朝后赶了过来，几位皇子也跟了过来。
　　“啊……”又是一声尖叫，这次这一声尖叫却是来自赫缇。
　　赫缇冷静的脸变得痛苦狰狞，抱着脑袋在八哥怀里痛苦的晕了过去。
　　只是所有的人都在她晕去前清楚的听到她说的那句话：“是他，是他是他杀了所有人。”
　　八哥戒备的看着赫缇指着的五哥，所有的人因为赫缇的话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你们先全部都退下吧，没有朕得旨意，不得串门，不得入宫，不得离开府邸。”又朝八哥说：“你就留在宫里吧。”
　　“是，儿臣遵旨。”
　　“宣太医过来。”父皇招了子谦过来，问道：“如何？”
　　“回皇上，隽修仪的脉象像是中了寒毒，好在是微量的，并无性命之虞。”
　　“孩子如何？”父皇急急问道。
　　子谦微微一顿，答道：“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微臣现在要为修仪娘娘行引产之术，若是再迟些，尸毒侵入母体，会危害到母体的生命。”
　　父皇听后甩袖而去。
　　“去吧，卢太医。哀家可是把修仪娘娘的命交在你手中了。”皇后送走父皇后，对子谦下了懿旨。


    第171章 反噬（2）

　　这一日仿佛怎么过也过不完似的，宫里又发生了这许多的事。
　　我推说累了，早早的回到宫里。回来时，母妃已经去了皇后殿里，一直陪着皇后娘娘。
　　秦容引产下的果然是个成型的男孩，未足月产下的孩子浑身乌黑，乃是不详的。听说她痴痴的将孩子握在手里，不肯放下，嘴里不断的说着碎语。
　　飞云阁安静了下来，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容易犯困的我躺在贵妃椅中迷迷糊糊的打起瞌。也不知睡了多久，脖颈里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冰冷冰冷的。
　　“哐当……”瓷器跌碎的碰撞声将我从梦里幽幽拉回。
　　秦容苍白如厉鬼的脸近在咫尺，她穿了一袭白色的衬衣，没有穿上外衣，连鞋也没有穿竟是赤着脚。手上抓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刀子，手上有些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我的。眼神似乎是盯着我，却又找不到聚点。嘴里鼓鼓囊囊的说着什么，刀子死命的抵着我的脖颈。
　　“怎么赤着脚来了？”我笑道。
　　“别笑，我最讨厌你笑了。”秦容的刀又握紧了些，两个手握在上面，盯着我吼道：“我最讨厌看见你笑了。你以为我疯了是吧，我没疯，就算是疯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上你一起去。”
　　“孩子死了，你赖不上我。我死了，你一族人都要陪着我殉葬。抄家灭族，从此以后，秦家的繁盛就到此为止了，一个种都不会留下。”我盯着秦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秦容迟疑了一下，微微松下的手又交替握了握，猛然举起抵着我说：“不许说了，我不许你说话了，你再说我就把你那张鼓惑人心的脸给画成彩色的。”秦容似乎是被自己随意说出的话点醒了，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瞧着我。
　　秦容有些疯狂的说：“比手段，我远不及你。终究还是赢不了你。可是就算结局是鱼死网破，我也要这么做。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子。”
　　“恶毒。你进宫六载，你又做了多少事？你手上染的血又少过，为了你的怨，你又在乎过别人的生死了！你不会比我圣洁到哪里去。秦容，你自己看看如今的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说了我不要听见你说话，你的声音，你的一切。全部到该死。”
　　“与你一朝入这宫门的一共是二十三名秀女，如今除了薛氏雪娥，无宠的史氏诗筠，以及几位位分低微的美人瓢氏，王氏，骆氏，和赵昭媛的表亲魏氏，一直久病的穆氏，其余一十五人如今都在何处？你不要说你不知道，她们不过六载，已经成了这皇城根下的一抹孤魂野鬼。谁不是踩着别人的肩膀窝子往上爬的，路不是天生就铺设在那里，那你康庄大道走的。谈不上谁害谁，成者为王败者寇，输不起就不要进这皇城来。”
　　“秦容，住手。”月钧大声喝止。
　　我与秦容都望向月钧。
　　秦容随即又回过头，握紧了手上的刀子几分。我颈上一凉，该是划破了吧。
　　“月钧哥你不要管。”秦容看见月钧情绪失控，哭泣起来。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安全了。可是，我一直刻意刺激秦容，不过求一死。我下意识的用手抚在平坦依旧的小腹上，自从知道了你的存在，好像变得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丫头，把刀放下，你怎么这么糊涂。”月钧说着走近几步，劝道：“你就不想想你家中的双亲，年幼的弟弟，刚刚诞下长子的二哥了吗？你这一糊涂，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呀。”
　　秦容发现了月钧的企图，抓着我往后退，喊着：“不许过来，不许过来。”
　　“我不管了，我什么也管不了了。从小父亲就说，我是为了做皇上的女人而生的，进不了宫就白白浪费了这一张漂亮的脸蛋。从小母亲教我琴棋书画，说是皇上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子。家中没有奴婢敢跟我多说一句话，因为母亲说，宫里是没有人可以相信的，没有人可以依赖的，他们要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要我坚强。我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为了进宫而一天天的生活着。连兄弟姐妹与我说话都是客气而生疏的。看见他们在一起谈笑风生，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就因为父亲说，终有一天我是要做主子的人，他们是臣，我是主。我不想让他失望的。冷宫里的日子，我不怕皇上不要我，我不怕奴才欺负我，我不怕自己永远也出不了那个冰冷阴暗的地方。只是，好像一直能看见父亲失望的眼神。”秦容已经接近失控，手上的刀子如她的情绪般颤抖着。


    第172章 反噬（3）

　　“那你更不该如此，丫头，过来，还来得及。”月钧又靠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秦容举起刀，准备刺下。
　　“你不能杀她，她是你亲生的姐姐。”月钧的话是那么突然，把我和秦容都震的失去说话的能力。月钧乘着秦容失神踢飞了她手中的刀，将我拉出秦容的刀下，护在怀里。
　　“你说什么？”我紧拽住月钧胸前的衣襟，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月钧为难的看着我，默然无语。
　　“你确实是秦容的亲姐姐。”说话的是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卢娘娘，她又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当年沈贵嫔只是个宫女出身的宫人，她早在德妃初有身孕时就被皇上宠幸过。那时她是顶替生病的慧丫头守夜的殿外宫女，皇上半夜睡不着，在殿外的回廊里将你母妃抱回来的。明着是德妃喜欢收到了德妃的宫里头，其实是皇上变着法子好宠幸于她。德妃身子重了，伺候皇上也是力不从心的。有了你母妃，皇上既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又能经常来再者讨了皇上的欢心，何乐而不为呢。皇后按着这事就是不让她出头，你母妃也只能受了委屈自己忍。她可不是简单的人，心机极深。明里她提醒了德妃，又感恩戴德的与她交好。德妃早知药里被做了手脚，没有喝这些太医院送来的安胎药。暗里沈氏买通了德妃身边的丫头，在德妃饮食中加了活血的药物，德妃在生产时血崩而亡。孩子被调了包，成了死婴。这看上去天衣无缝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沈氏也没能得意多久，皇后是何许人也，借沈氏的手除去了一个眼中钉。皇上给了太多荣宠，不是谁都受得起的。离开皇后的中宫不足七日，她肚子里成形的男孩就掉了。”
　　我难以置信卢妃口中所说的一切，那几乎就把我认知的世界整个推翻。
　　卢妃顿了顿，又看着我说：“你二哥哥不是沈氏所出，他是皇上派人抱来的，这样的交易对谁都有益。沈氏得到她想要的最尊贵的东西，皇上为他找到合法的身份。原来，这一切最后的赢家，不是沈氏也不是皇后，而是皇上啊。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看着你们一群女人斗得死去活来，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二哥哥是谁的孩子？我又是怎么回事？”我扶着月钧问，脚下踩不住半点力气。
　　卢妃叹息道：“我也不知道，谁又敢去问。沈氏还是急于诞下子嗣才能坐稳位置，谁知临盆时她产下一个怪物，孩子没有手，却是像鱼一样的鳍。于是我将几乎同时临盆的姐姐刚生下的女孩抱来换去了那怪物，那个女孩就是你。”
　　“不会的，怎么可能。”
　　“我以为我们的计划如此精妙，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如今说出来，不用再每日怀揣着这些秘密夜夜难以入睡。沈氏后来又生过一个女孩，早夭了，皇后给沈氏下的落胎药是多么的毒辣，所以沈氏没有办法再好好怀上一胎了，通过这个女孩，沈氏才死心了。因为若死她再生个怪胎下来，恐怕如今的地位也会不保。”卢妃的话，近乎是毁灭的。
　　到头来我到底为谁而争，为谁而斗，为了什么？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第173章 反噬（4）

　　“哈哈哈哈……”秦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止也止不住，笑得眼角满是眼泪。
　　“从我知道自己再次怀孕的时候开始，我每日都握着这把刀生活，不敢睡的太深，每日每日在恐惧中度过。哈哈哈哈，姐姐，她是我的姐姐。哈哈哈哈……”
　　众人都盯着秦容如颠如狂的神情看，我突然冲起身，握起地上那把月钧踢飞的刀，朝着卢妃刺了下去。
　　这一刀刺的很深，很深。我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卢妃几乎在反映过来的同时，已经无力的倒在了血泊中，昏死过去。没来得及再多说一个字，然而停留在我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眼神，除了惊讶却似乎带着一丝解脱。
　　突然的变故，癫狂的秦容也呆呆的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恐惧。
　　“你……”月钧没有料到我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近在咫尺也没来得及阻止。
　　“那……那是……那是你的亲姨。你怎么……你为什么？”秦容已经被惊的话不成句了。
　　我冷冷的拔出刺在卢妃身子里的刀。整个人摔倒在地，血，满手的鲜血。卢妃的血溅在我的脸上，身上，头发上，处处有卢妃仍然温热的血。
　　血扑扑的涌了出来，很快染红的地，一直蔓延到我的脚边，浸透了我的鞋底。
　　“秦容，你已经疯了。我是公主，卢妃怎么会是我的阿姨呢？她是因为要阻止你行凶才被你误杀的。”说着我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划，血顺着手臂滑落，与地上卢妃的血融为一体。我也不知道，此刻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冷静。我不是那个疯子的女儿，可是怎么会这么的像他呢？也许，我也是疯子吧。
　　“你疯了，你疯了。怎么会是我，明明是你。”
　　“你和我谁更像是疯子呢？”我看了看她此刻的狼狈模样。
　　秦容着急的喊道：“月钧看见了，月哥哥看见了。月哥哥武功高强，你不可能把我们都杀了。”
　　“月哥哥。”我学者秦容的口气叫了声，缓缓道：“后宫嫔妃，对着别的男人叫得如此暧昧。淫乱后宫，你都如此了，还要来会你的情郎哥哥。别我和卢妃娘娘撞破，卢妃念在你是一族之亲，央求我不要揭发你如此淫秽的恶性。你见我执意要揭发你们二人，忙乱惊恐之中便起了歹意。好在卢妃阻止了你这抄家灭族的罪行。”
　　“他们不会信你的，他们不会信你的。”秦容大叫道。
　　月钧始终在一旁沉默不语。
　　“那么若是加上我，你说他们是信还是不信？”母妃站在门口，看着房中混乱的一切。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随着母妃这一叫，宫中侍卫鱼贯而入，很快就制服了秦容和月钧，月钧没有抵抗，不发一语。
　　“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女，不要以为你们的秘密永远没有人知道。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是逃不掉的。”母妃下令将她的嘴堵了起来，秦容被人带了下去。
　　“启禀娘娘，卢妃娘娘已经归天了。”
　　“原原本本的把你们看见的事去禀报了皇上去。”
　　我呆呆的坐在血泊中，今天所发生的事，如果是梦，就是万劫不复的噩梦。没有了母妃，没有了父皇，没有了二哥哥，没有了宫里一张张虚伪的脸，原来我什么也不是。自以为聪明，用尽力气站在这里尔虞我诈，到头来，我却什么也不是。
　　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


    第174章 反噬（5）

　　“你都知道了。”母妃没有任何表情的对我说。
　　“儿臣是天祈朝的公主，飞云阁沈氏贵嫔的女儿，已逝太子的胞妹，惊鸿。除了这些，女儿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知道的。”我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努力维持着平静坚决的神情。
　　母妃盯着我瞧了一会，哈哈的冷笑道：“是啊，是我的女儿。若不是我的女儿，后宫之中又要多了一代妖姬。这倾国倾城的脸蛋，这冷血无情的性子，你说到底是像谁呢？”
　　“儿臣是母妃的女儿，自然是像母妃了。”我冷冷的笑了回去。
　　母妃的笑容僵了僵，毒辣的盯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跟你的父皇一样，没有心，没有爱，什么都没有。你们都是疯子。”说完拂袖而去。
　　我几乎是立即就跌坐在了地上，两条腿完全没有了力气不受控制的轻颤着。
　　母妃，你错了。无情无爱，若真能如此，我便不会纠缠在这深宫大院中难以自拔。无心，是为了不受伤害，无情是为了不伤害在意的人。然而，到头来无情无爱，我一样也没有做到。
　　我交握着自己的双手，她们不受控制的轻轻颤动着。卢妃娘娘，请不要怪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生命的洪流已经消逝在时间的尽头。有些秘密，只能咽在心里，带进棺材都不能说出来。这个秘密不止是我，卢家上下所有那些我未见过面的“亲人”，飞云阁上下所有的人，都会因为这个秘密而成为地府冤魂。而我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我腹中的孩子，是你给了我勇气。
　　又是一抹血色，我拼命洗刷手中似乎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血腥之气。血腥味，我已经厌倦了血腥味，可是这日之后，我似乎时时都会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无论如何洗就是洗不掉。
　　留给我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很快卢妃的死讯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旮旯窝里，我仿佛可以遇见暴风雨来之前席卷天地的漩涡。秦容流产，卢妃暴毙，赫缇晕厥，此刻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死死的。每一个人都想看看这场热闹。而我不知不觉中，却是已经站在了暴风雨的中心。
　　母妃在我之前已经到了太极殿，父皇和皇后早已等在那里。秦容被压到了宗人府。我在母妃向父皇和皇后禀报过事情经过后才进入了太极殿。事情如我预料的，对于秦容的疯癫众人都没有怀疑，一切尽是情理之中，只是，母妃并没有把月钧供出来，听喜公公说，被压人宗人府的确只有秦容一人。月钧在这深宫之中突然就失去了行踪。
　　“参见父皇，母后，沈贵嫔娘娘。”我一一行礼，跪下身。
　　“起身吧。”父皇声音有些不耐有些疲倦。
　　我站起身，看了眼母妃，她额上满是细小的汗珠，脸色郁郁的显得有些疲态。
　　我不露声色，站在原处，等着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开口询问。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一时说不上来。


    第175章 削权（1）

　　一时大殿内没有了声响，只是站在原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便是一片寂静。心里有些害怕，手脚还是微微的有些颤抖着，怎么也控制不住。
　　“事情都听长袖说了，卢妃与秦容是宗亲，也不好处置。潇湘阁里这么多的奴才也不知怎么当差的，连个身体如此孱弱的人都看不好，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秦容这孩子也是，平日里不像是想不开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料不到的，怪了别人的头上去。只是，谁也不怪，却去怪一个与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公主身上去，倒是奇怪。这种事，只能怪她自己福薄，孩子与她无缘。”皇后有些反常的说了许多。
　　“好了，不要说这些许多没相干的话了。”父皇不耐烦的打断了皇后继续唠叨的话。站在处理公文的檀香木龙雕桌旁，手指一下下似是无意的敲打着桌面，发出一声声的清脆打击声，由于木质厚实，声音格外沉重。
　　母妃依旧无语。
　　“儿臣并未受伤，亦是感激卢妃娘娘舍身救了儿臣。儿臣想卢妃娘娘这么做也是怕隽娘娘神智错乱之下做的糊涂事连累了娘家，逝者为大，儿臣希望父皇能成全了卢妃娘娘的苦心。”
　　大殿里突然就又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这种寂静沉默的让人害怕。我甚至觉得比面对秦容的刀子时还要让人难以抑制的颤抖。经历了刚才，我才坚定了，我并不想死，起码现在我一定不能死。虽然也有过片刻的犹豫，认为不如这么死了也好，有些秘密是只能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是，经历了生死，那一刻没有时间可以思考，只是凭着本能，身体做出了最原始的选择。没有了筹措，没有了犹豫，没有了害怕。是的，我不想死，不能死，也一定不会死。
　　如此坚信着。
　　“皇上可要见见秦容？问些话？”皇后的声音轻柔的问道。
　　父皇抬眼不知圣意的看了眼皇后，声音有些温怒：“有什么好见，一个疯癫之人，也不知世瑙如何教出的好女儿。”
　　“是，臣妾失言了。怎能让秽物冲撞了圣上。请皇上恕罪。”皇后盈盈的跪下，讨了没趣。
　　“这么个内宫，你也治理不好，年纪上去了人怎么越发糊涂了。”父皇的气还没消，说的话重了几分，听着已经明显责怪皇后治理无方，迁怒于她。她想顺水推舟却是吃力不讨好。
　　“父皇恕罪，不要责怪母后。母后一直为头风症所困，难免有些时候力不从心。母后待后宫里众娘娘又是宽厚，少不得有些人钻了空子，起了非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朝着父皇行了大礼。
　　“你既身子不佳，就好好调养。后宫里资历深的妃嫔也多，就让董妃晋贵妃，长袖晋淑妃位，与你一同协理后宫。”父皇想了想又道：“同晋赵氏昭媛为贵嫔位，薛氏充仪也晋为贵嫔，命礼部拟奏章。”
　　皇后楞了一下，也仅是一刻，立即缓了过来。眼神冰冷了下去。父皇这一升削弱了皇后手里的实权，明知如此，皇后此时也插不上半句言语。董妃平日里最为小心，本也是三妃之首，如今晋了一位，也是顺理成章。母妃一跃而为三妃之首，有些出乎预料。倒也在情理之中，三妃中只余下了不问世事的鈅妃，常年难见君容。赵氏入宫是三妃之后最久的，深宫之中倒也是独善其身。要数雪娥鱼跃龙门，一夕之间升到了正二品内宫命妇。
　　“臣妾谢主隆恩。”母妃额头盈盈的汗珠与嘴角拭着的得意笑容让人觉得阴森。我垂下头再不看站在那里的三个人。


    第176章 削权（2）

　　离开太极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我的心有一丝发怵，觉得特别冷，不自觉的轻颤了下。
　　“霓裳这几日要注意身体才是，天地阴气重了，你身子一向阳气弱，莫要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皇后今日的话格外刻薄，难得失了平稳。也难怪，后宫的实权被削去了大半，以后做事有了别人的掣肘，心中难免不畅快。
　　“儿臣谢母后，自当注意身子。”我回答的恭敬温顺。
　　“这么大的风，站在风里头，还说会注意？”莫俹掺着卷音的话插了进来，说着将一件大袍子盖在我身上。袍子看上去大披在身上却感觉轻盈的很，顿时觉得没有一丝风可以透进来，非常温暖。
　　“莫俹给皇后娘娘请安。莫俹从大漠带了几张裘皮，觉得很适合这里的女子，汉族的女子都太涓弱了。莫俹也给皇后娘娘特别准备了一件，还请皇后娘娘接受。”身后的侍卫恭敬的递上了袍子。颜色是深褐色的，颜色显得更加稳重成熟些。
　　皇后见得如此，轻哼了声，带着宫人也就回宫了。
　　“怎么等在这里，这样不好。”恭送了皇后娘娘，我对莫俹如此说道，却并不生气。
　　“怎么不好了？等了你大半日了。”莫俹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
　　“男女有别，私下里不该一直见面。”莫俹对我毕竟有恩，我对他亦不再充满敌意，只是这人，并不完全如跟我相处的时候般，我能看见他的全部毕竟有限，他到底是如何的面目，我却不得而知。
　　莫俹呵呵的笑开了：“我不是早说了你嫁给我就好啦。”
　　“我不能嫁给你的。”我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人的脸，只是一瞬。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吧，离开皇宫，离开认识我们的人，像平民百姓一样的生活，这样的奢望终究只是我的妄想罢了。他能够放下这里所有的权利富贵吗？
　　“好，无论你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我都会接受你的。”莫俹并不追问，一句笑言带过。
　　莫俹送到了宫门外便回去了，那时的我却忽略了与他一同走来的路上，我的心竟是如此平淡恬静，如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温暖却不灼人。
　　而我波澜壮阔的这一日并没有到此为止，好像这一天是我整个人生当中最为重要的一天。发生了许多让我无法思考却努力去做的事情。
　　“公主，儇郡主在中庭等候。”宫人见我回宫立即接过我身上的裘皮大袍，回禀道。
　　“只有儇郡主一人吗？”我疲惫的声音无法掩饰。
　　小卓子回道：“卢太医府上的大公子也是一同来的。”
　　看来这样回掉是不可能的了，虽然许久未见儇姐姐心里有一丝雀跃，然而巨大的疲倦感盖过了心里的兴奋。从小末儿出生到现在已经5个年头了，我却从未见过这个孩子。强打起精神，洗了把面看上去没有这么疲倦便匆匆赶去了中庭。


    第177章 残疾（1）

　　“儇姐姐，怎么今日进了宫？也不派人早些来吩咐声，该是等久了吧？”进中庭的时候看见儇姐姐坐在椅子上，小末儿亦是背对着我，只能看见侧影，孩子这个时候最是讨人喜欢，像小大人似的时不时说些逗趣的话。儇姐姐似乎听见了小末儿说了什么，哈哈的笑开了，那份美丽脸上闪闪发光，格外美丽。
　　儇姐姐温柔的转过身，站起身笑道：“等妹妹怎么会久呢？”我扶着她一同坐下，她才接着说：“本来是陪着婆婆过来看卢妃娘娘的，可是到了宫里却说卢妃娘娘身子不适，昨日请人进宫通报娘娘的时候还好好的，未听见娘娘说有哪里不适，事情有些突然。皇后娘娘刚招了婆婆过去，我请了安坐在那里也是累赘，想来也是进了宫不如来看看妹妹。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
　　“姨姨。”小小柔软的声音响起，这才看见儇姐姐眼前的孩儿。他与儇姐姐长的像极了，轮廓、眼睛、嘴角、眉间，无一处不透露着儇姐姐的影子。
　　“哎呀，怎么能忽略了我们末儿宝贝呢？在提抗议了是不是。”我将糕点拉近了些放在末儿的面前。
　　“末儿这孩子特别讨人喜欢，要不是为了他，也不会…”
　　“怎么了？”我将白云糕放在末儿的手上。
　　末儿不小心将手上的糕落在桌子上，然而他的下一个动作，让我惊讶不已。他在桌上摸索了几下才捏到糕。
　　“末儿乖，这个掉了就不要了。娘给你再拿块好吗？”儇姐姐温柔的拿过末儿手里的白云糕，将盘里干净的糕点递给末儿。
　　“末儿，和宝儿姐姐玩好吗？”
　　“好的，娘亲。”宝儿乖乖的从椅子上下来。朝着我行了礼，又露出可爱的笑容说道：“霓裳姨姨，娘亲说姨姨是娘亲见过最漂流的人了。可是末儿觉得娘亲已经最漂亮了，末儿好像看看霓裳姨姨哦。”
　　那一刻似乎已开始散发母爱。我弯下身，笑道：“那末儿可以摸摸看啊。”
　　末儿举起手，又放下，嘟着嘴说：“末儿手脏脏，等下末儿来摸摸。霓裳姨姨不可以忘记哦，父亲就老是忘记答应末儿的事情啦。”
　　“好，霓裳姨姨不会忘记的，要是忘记了末儿来提醒姨姨就可以了啊。”
　　末儿满心欢喜的跟着宝儿去了偏厅。
　　“怎会如此？”我问道。
　　“身上的残疾生下来时就已知道了，末儿的右手少了最后两指的末半截，小时候不容易看出来，年纪越大，越是明显。好在末儿从小特别懂事，府里上下的佣人都很喜欢他。末儿才五岁，已经可以背三字经了。可是，这些日子才发现，末儿的眼睛似乎越来越差。开始的时候只是夜里看不清，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他走路走着走着就会侧向一边跌倒之类的常常发生。有一次，我一没注意，他就跌进了湖里。被救起来后染了风寒，差点丢了性命。”儇姐姐说着担忧的看了眼偏厅。
　　“子谦也治不好吗？”
　　“子谦说，眼睛是人身上最难治的地方。孩子这么小他不敢轻易下针用药。而且他也不是专研究眼睛的，需要找专门的大夫才可以。只是这些日子，我们派人到处打听也没有什么下落。这孩子，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也就算了，可是偏偏生在将相人家，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儇姐姐的泪滑落眼角，听的让人心酸。


    第178章 残疾（2）

　　“子谦是庶出，当初你下嫁于他引来皇城一阵议论，你的身世血统即使下嫁他们卢家嫡子都是他们卢家几世修来的福气，高攀了皇家。难道，末儿身有残疾他们也不能包容吗？还是对你暗下嘲讽？”
　　“婆婆待我还好，这些年待子谦也越发好了。公公更是客气。下人们更是尊敬，从未在我和末儿面前乱说半句。只是，弟弟房里的几房小妾常会议论。我倒也好，末儿确实身有残疾，我也不能硬是不让他们说。可是，末儿听见了会多难过。他很敏感，有时候我常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怕我难过，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我见了恨不得是我缺了手指，瞎了眼才好。”秋影跟着儇姐姐哽咽了起来。
　　卢夫人来年才得子，源于地位的种种，对儿子格外宝贝。儇姐姐说卢夫人待子谦好，我却半分不信。卢夫人当年恨死了子谦的母亲，对子谦更是百般刁难，如今也不过是看在子谦在太医院拥有实权，又深得父皇宠爱才不得不做的场面而已。至于子谦同父异母的弟弟，更是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活宝。没有一家官宦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卢家，哪怕卢家有卢妃在宫里得宠，又有子谦和卢大人在朝。卢妃牵过一次线，被对方婉拒，卢妃也深知弟弟的顽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只是，他却没有闲着，房里头收了几房的小妾，都是些烟花地出来的女子，眼看如此，总比出去鬼混丢了卢家的脸好，卢大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再管了。
　　“末儿如此伶俐，一定不会只是如此的。孩子自有福气，儇姐姐也不要过于忧虑了。”我知道我这样的话在一个母亲面前说得似乎是如此苍白无力。
　　“这些事我早就想开了，或许是我上世造了孽，这一世该要补偿。不说了，免得唠叨了你。对了，我刚才进宫的时候看见宫里乱哄哄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儇姐姐问道。
　　“卢妃娘娘殁了。”心中有些烦躁，我努力压抑下，不想让儇姐姐看出异样。
　　儇姐姐一惊手中的杯子落下地摔成两半。
　　“怎么会这样的？那为何我跟婆婆进宫的时候竟然没有人与我们说这事呢？”
　　我握住儇姐姐的手，我们俩的手都是冰冷冰冷的。压低了些声音道：“卢妃是被秦容刺死的，本来秦容是要刺我。她肚子里的龙胎落了。这事是她们本家的事情，其中自有衡量。所以宫里绝对不会以秦容刺死卢妃来发丧，秦容或许可以免于一死。也要看父皇怎么发落了。”
　　“什么，秦容要刺你？可有伤着？”
　　“我无碍。我若有事怎么能与你坐在这里呢。姐姐放心好了。只是非常时期，姐姐要小心才是。你跟着子谦该是无碍，只是这卢家眼看着就要败落了。卢大人老迈又是保守派，他们家的那个儿子不削指望，卢家的败落是迟早的事情，姐姐要好自为之，千万不要淌任何浑水上身才好。”我提醒道。
　　儇姐姐看我了一圈确定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拉着我道：“妹妹也要小心才是。你身子如此单薄，不要不心疼自己。宫里面的事情，姐姐也无法帮你，可是无论妹妹做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
　　我眼里有些刺疼，借口头疼便回了房。


    第179章 死亡的序曲（1）

　　在后来的时间里，对错之间界限已经模糊了，唯有那一刻如花绽放的心动真实永恒，成为心口永不褪色的烙印。
　　有些事做过了便永远回不了头了，而我似乎落进了这个怪圈再也无法自拔，越是挣扎越是陷下去。在我手上染过的血，越来越多。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等我回过神来，景容已经面色发黑，血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冒出来。
　　“只要是你给我喝的，什么我都会喝下去的。”十五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脸上却有着不相符的笑容，那般安详幸福。我印象里的十五，尤其是成年后从来都是崩着脸，让人看不出喜怒。而此刻，紫的发黑的血从口鼻中涌出，他的脸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手里的杯子落下，我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拼命的摇着头。
　　十五艰难的走了两步，将我抱在怀里。轻声说：“只要你不再这么辛苦，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难过，不要自责，如果可以让你多一丝的笑容，这条命不值得留恋。很久以前，我就想这样抱着你，一刻就好，我只要一刻就好。现在我再也没有遗憾了。好好活下去，离开这里。我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保护你了。看到你哭我会觉得心痛，不想让你受一点点的伤害。我知道，从你知道我身份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而那一天，是我童年最快乐的一个午后，是我觉得最温暖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好担心你。”
　　我抬起头看着十五的脸，泪水决堤，眼光迷离中十五的血扑扑的涌出。我用手拼命的想堵住涌出的暗红色血，血暗红暗红的混着黑紫。可是无论我怎么堵，血就像小河般从指缝中溜走，落在地上，浸透了地板，血红的一片。血顺着我的手一滴一滴的落在裙摆衣袖上。悦心房里的情景，卢妃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和十五的脸重叠在一起，我失声叫道：“不要，景容，我不要你死。不要，我真的不是要你死，活下来，活下来，求求你，活下来。不要，你要我离开这里，没有你带着我，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十五再也负荷不起他的身体，扶着我跌在地上。我被带着倒下身，血泊中我抱着景容，拼命拉他起来，喊道：“你起来，你起来，我跟你走，我跟你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活下来，求求你活下来。”
　　“姐姐，我一直不肯这么叫你。今天就让我叫一回吧。你对我说不该有我，没了我你的二哥哥不会死，这一生你绝不会让我坐上皇位。其实容儿从来不稀罕皇位。在容儿心里，你的笑容才是心中最珍贵的无价之宝，那时候你的笑容让所有的东西都失色了。皇位在容儿的心里比不上姐姐一个笑容。可是，长大了，姐姐的笑容从来不会为了容儿而展开。每次看到容儿，姐姐都警惕而充满敌意。那天我跟着姐姐去了玉甄姑姑的废院，我知道我们的父皇竟是如此残忍恐怖的人，我似乎能明白姐姐心里为何会如此痛苦。母妃院子里的叶子是我放的，母妃被押走时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她心里是知道的。在这个畸形的地方，死亡却是幸福的。”十五开始呼吸困难起来，说话无法流畅，却始终笑着说：“等我……还完了欠母妃的债。来生……来生，一定要让我再遇见你，无论……无论你变得再丑也好，再笨也好，就是痴儿傻儿，只要……只要不是我的姐姐，容儿一定可以，一定都可以找到你的。下辈子，容儿会给你幸福的……姐姐……”十五的声音消失在姐姐这声呼唤中。
　　“不是的，不是的。容儿，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你的姐姐。不是的。”我第一次如此后悔，小时候景容跟在身后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景容第一次开口，学会说的话就是姐姐，他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长大后却固执的不再唤我姐姐了。他的人生本来该是美好的，却在我的身边变得如此不幸。我终于明白，皖妃对我的敌对，是因为她早早的看出，景容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怀。而我被复仇蒙蔽了双眼，看不见眼前的风光。作为母亲，她早看出来，景容在我身边只会不幸。可是，母亲，依旧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舍弃生命。
　　是我错了，错的离谱，我不幸，便要你跟我一样得不到幸福。这一切与你是最无辜的，你的心是满怀单纯的。没有权利的蒙蔽，没有舍弃你最初拥有的信念。却是我在那片净土上蒙上了一层灰暗。
　　姐姐错了，我该告诉你的，起码告诉你的，我不是你的亲姐姐啊。景容，我不该不相信你的，我不该认为是你。我更不该把二哥哥的死怪罪在你身上，你从来没说过你要这个皇位，那时候的你甚至根本不能理解。我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为什么，我的手上会染上如此多的血。我是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我可以对你这么的残忍。
　　“不……”我抱着景容的尸体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第180章 死亡的序曲（2）

　　我那时候的样子无论谁看了都像刚从修罗场里走出的鬼魅，我不顾自己满身的鲜血，冲出了皇宫直奔四王府。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疯狂的抓着四哥的衣领用力捶他。
　　“霓裳你先冷静些，到底什么事情，好好说。是不是什么事情误会了。”八哥也在上前想要制止我如此激动。
　　四哥默然无语，冷冷看着我。
　　“是我做的。”这四个字，比任何时候都让我觉得寒冷。我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
　　我跌坐在地，哭喊道：“为什么要这样利用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我亲手把毒药喂十五喝下。你要怎么办？我要如何面对自己？”
　　四哥俯视着我，说出了无比冰冷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景容不死，我如何登上帝位。我手上拥有绊倒老五的东西。错过了，要我向十五俯首称臣不成。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我心中的宏图霸业不止如此。告诉了你，这药你喂得下去么？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我看十五喝你喂下的毒药总比我喂要好，十五喜欢你，兄弟里面谁不知道。这一辈子，皇位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他十五从小就被拱在皇位旁边，什么最好的都是他的，我却要他什么也得不到。父皇说，十五是帝王的，要有颗淳厚的心，我们是为他扫除障碍的臣子，所以好狠辣。无论做得多好，父皇都不会夸奖半句。父皇却将他抱在膝头上，任意的将奏章撕成两半。”
　　“我不是任何人的，谁也不是我的谁。我不要听，我再也不要听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捂住耳朵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似乎听见心碎了的声音，一片一片的再也拼不回去了。
　　“有话好好说，一定是哪里误会了。”八哥在中间希望缓和我跟四哥的冲突。
　　“不用再装了，你是老八，不是失忆后那个懦弱的八弟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八哥，八哥难为情的低下头，尴尬道：“我不是有意的，其实也不是想起来很久。”
　　我站起身，怒道：“连你也骗我，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你听我说……”老八上来解释道。
　　“走开，滚，我再也不要听你们说了。”我狠狠甩开八哥的手。
　　四哥猛然将我抵住，冷声道：“闹够了。再过半刻，大业就可完成。现在告诉你也可，父皇已经在昨天夜里殁了，我手里有他连夜的圣旨，老八的事已经查清楚是老五做的。景容一死，这帝位就是我的了。我绝不会让人在此时坏了我的事。你老老实实的呆着，你刚刚小产，好好养身子就是。宫里发生什么事都当不知道。什么事情都等我稳定局势后再说。”
　　我的思绪有些乱，只模模糊糊的听见了四哥最后一些话，听见他说小产。完全没有在意到他说的父皇殁了。
　　“小产？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小产了？”我重来没有告诉过旁人，只有子谦，莫俹，五哥知道，为何他会知道？
　　“天啊，是子谦。原来是……天啊。我做了多么蠢得事情，我竟然跟你和子谦一起给五哥挖了这么大个洞。竟然是你要我的孩子流掉。”我的心空洞空洞的，一瞬间，觉得天崩地裂。
　　四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哀痛，而伤心欲绝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
　　“不是不要，只是不是时候。机会，总是来得突然，却要时刻准备好去迎接。”
　　“四爷，四爷，宫里来人了，皇上殁了。”外面的叫声暗含兴奋。
　　四哥听见，松了手，疾步赶了出去。八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后闷闷的跟着四哥出去了。
　　我一个人呆坐在那，无法思考。


    第181章 死亡的序曲（3）

　　我离开四王府，茫然的走在街上。我的样子吓坏了路人。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滋生，不好，五哥有危险。我拉起裙摆，一路狂奔至五王府，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禁军重重包围。五王府里的人穿着素衣被挨着顺序押了出来。五哥出现在最后。
　　我冲上前，被禁军拦住。
　　我怒道：“放开你们的手，本公主你们也敢拦。”
　　禁军一惊松了手，却团团围住，使我无法前进。
　　“我是惊鸿公主，都给我让开。”我威吓道。
　　禁军的统领听了声响引了过来，来人是四哥胞妹十公主的夫婿，薛怀恩。对我自不会陌生，立即让人推开。
　　“公主怎么来了这里？”
　　“让我进去。”
　　“皇上有旨，要将五王府所有人犯押入天牢。不得有误，恕属下无法让公主过去。”薛怀恩道。
　　“父皇为什么要押五哥入天牢？”
　　“不是先皇下的令。先皇驾崩，太子被毒害。五王爷意图篡位，谋害太子，已有实证，是现在监国的四王爷下的令。”薛怀恩的话让我如雷灌顶，轰得我头晕眼花。
　　“退下，让我过去。如果有事由我一人承担。若是再做阻拦，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我冷下声威胁道。
　　薛怀恩是四哥姻亲，一直是四哥阵营里的，自然知晓我的立场。也不敢阻拦，一时僵在了那里。我推开他的手，直直朝五哥走去。
　　我站在五哥面前，跪了下去。
　　“五哥，是我错了。”我错到一直相信了他的话，我错的因为感情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我错信了一个如此卑劣的小人。我错的一塌糊涂。
　　五哥平静的扶起我，没有任何哀伤，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温和道：“与你无关，我确实觊觎过皇位。成王败寇，不过是场比赛。只是，希望能保住诺儿一命，他还小，什么也不会记得，他是桦儿留给我的，我答应过她一定好好把诺儿养大成人，补偿对她的亏欠。”
　　“我一定拼了命也会保住诺儿的，如果诺儿不在了，便是我也不在了。”我慎重的答道。
　　五哥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欣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如此去了，便也有脸面见桦儿了。”五哥将手里牵着的小人儿交到我面前。诺儿如今已经有两岁了，张大了眼睛盯着我瞧。眼眶里还有些泪，似乎被刚才的变故吓着了。
　　“好好照顾自己，总是让人担心。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以后，保重。”五哥爱护的抚着我的头，异常温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牵着诺儿出来，一路禁军戒备着，却不敢上前。
　　薛怀恩出手拦住我的去路，道：“公主请别为难我们。”
　　“让开，我自会跟四王爷交代。如若拦阻，我便死在这里，你们谁也别想逃过。先皇才驾崩，宫里的皇子公主就都被逼死。后果你也明白。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们任何人替我担这个担子。”薛怀恩不敢拦阻，我牵着诺儿离开了那里。
　　诺儿由始至终都默默的，像是努力克制着眼泪。我牵着他走过了人群，从远处偷偷的看着五哥被押远。诺儿亦是一声不吭的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五王府里的每一个人。
　　“诺儿乖，不怕。跟姨姨回去。”
　　“诺儿不哭，诺儿乖，姨姨放心。”小家伙倔强的表情，让我动容。到底，还要有多少人的血才能收起这把屠人的刀？我的心里没有半分答案。


    第182章 终结篇（1）

　　“公主，四王爷请公主去太极殿。”秋影再次进来禀报。
　　“诺儿，吃了糕点，姨姨让影阿姨陪你去梳洗可好，洗的香香的才能好好的睡觉啊。”我对秋影的话充耳不闻。
　　诺儿的眼睛很是明亮，清澈而坚强。我不晓得他这样的孩子到底懂得多少，可是，我却觉得，诺儿什么都看的明白。
　　“姨……乖。”诺儿握着糕点，一口一口的吃着。诺儿总是用明亮的眼神看着我，笑容依旧灿烂。我却觉得他仿佛是在安慰我。诺儿从来不吵不闹，不问父王去了哪里。无论我说什么，都会乖乖的点头。在王府外，是诺儿说的最多最清楚的一句话：诺儿不哭，诺儿乖，姨姨放心。
　　“诺儿真乖。姨一生都是在想着怎么害别人，可是，诺儿放心，姨一定保护好诺儿。用生命去保护，谁也不要想伤害诺儿。”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四王爷吉祥，奴婢这就进去通报。”秋影惊恐的声音拉高了声调。
　　我亦是一惊，他来了，肯定怒气不小。诺儿靠在我怀里，眼神有些疑惑却依旧明亮。
　　门乓一声被踢开，奴才跪地的声音咚咚做响。
　　我把诺儿扶好，擦掉嘴角的碎削。
　　“给四王爷请安，王爷吉祥。”我自顾行了礼，站起身，嘲弄道：“四爷如今监国，怎么有闲情到惊鸿这里来。”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四哥的怒气在一瞬间仿佛极力压制着，额间青筋摒出。
　　“诺儿跟影阿姨去梳洗好吗？”我低下头，温和道。
　　诺儿点了点头。似乎对四哥有些害怕。
　　我招了影过来，影牵起诺儿的手走过四哥身边时明显害怕的哆嗦了下。诺儿抬起脸，我分明看见了眼神中的恨意。我的心里在那一刻终于感到有些害怕。我怎么忘记了，他毕竟是皇室的孩子，这么小就会隐藏自己的恨意。可是，毕竟是孩子，他没有完全隐藏好。我近日救下了他，来日，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一代一代，为了仇恨，为了皇位，永无止尽的争斗。
　　我到底是错还是对呢？
　　影丫头牵着诺儿出了屋子，我突然跪下，仰起脸，从容道：“我知道，今日做的事在你无法容忍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是，放过诺儿，当是我求你也好，无论怎样都好。你不会忘记，当初之所以帮你，也是为了保五哥不死，你正是明白，才会在关键时刻没有透露一点消息给我，不然，局势或许不会如此。如今，要求你放五哥一条生路是断不可能了。请你看在我辅佐你多年的份上，放诺儿一条生路。”
　　四哥看着我，眼神又些复杂。他一向心狠手辣，要他放过如此心腹大患，确实不太可能。
　　“你要的太多了。”四哥冷冷的话，我心里明白，他是不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我高傲的抬起下巴，恨声道：“我不想与你为敌。你让子谦落了我的胎，这个孩子你必要还我。这是你欠我的。”
　　四哥突然拉起我，力道之大，让我一阵晕眩。
　　恶狠狠的看了半刻，突然又放开了我，恨声道：“好，如你所愿。我可以饶他不死，不过怎么处置你不许再插手。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好。”我颤抖的说出这个字。
　　四哥看了看我，拂袖而去。


    第183章 终结篇（2）

　　三日后，四哥登上帝位。在扫除最后一个政治对手之后，成为天祈朝第四位君王，年号调露。
　　长子夭折，次子暴毙，三子废庶，五子谋逆，太子被毒杀，其余诸王俯首称臣。四哥的登位几乎在没有任何实质政治对手的情况下，他的政治头脑和果断的行事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显露无疑，早早的预示了将来的一代盛世，成为天祈朝历史中最辉煌的一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皇后潘氏在太子死后，失去了手上最后的王牌，虽有强大的政治后盾，却无力挽回败局。似乎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华发丛生。新王登基封其昭仁太后。半月后，请旨殉葬。帝不准，遂绝食六日。帝不忍，终准亦。卸尽铅华，合葬睦陵，追封懿安皇太后。这些事，也是发生在我离开之后了。到最后，我却没能亲眼看见这个一生机关算尽的女人的结局。
　　生母董氏加封昭惠太后。
　　沈氏淑妃封睦荣皇太妃。
　　鈅氏贤妃封睦贤皇太妃。
　　贵嫔曹氏因五王谋逆之事牵连，废去妃位，充入奴籍。赵氏，封正二品夫人。薛氏，八月后产下遗腹子，封为正一品夫人。
　　昭容楚氏，婕妤史氏、牧氏均奉旨落发出家。
　　后宫中争斗了一生的女人们，随着一代帝王的驾崩一同离开了历史的舞台。
　　新王正妃鈅氏玮儿封号珉玥皇后，赐凤印掌理后宫。
　　侧妃花氏弄月赐封正三品婕妤，号落。
　　后封卢氏族女静颜正五品才人，号菁。
　　太医院卢子谦赐封正一品尚书令。夫人轩辕氏赐封正一品诰命夫人。
　　八王封襄亲王，赐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六王封保亲王，七王封岳亲王。
　　已故太子家眷及太子妃奉旨落发出家。
　　五王的谋逆一案，定案之时，灭三族。曹氏灭三族，母妃曹氏为先皇妃嫔，免死罪永世入奴籍。亡妃钱氏两族幸免于难。死者逾万，也成为了后来四哥最争议的地方。


    第184章 番外霓裳篇（1）

　　新帝登基后，莫俹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当莫俹最后一次问我可愿意随他去南诏时，心里突然有个念头让我决定随他而去。
　　我能想到的却只有他了。虽然莫俹郑重的许下承诺，可是我却没有多少把握可以离开。现在的四哥，不再是从前的四哥，他冷酷，他无情，他是站在高坛上的君主。我更害怕日子久了，让他发现我的秘密。我要离开，尽快的离开。
　　可是，似乎莫俹从来没有对我食言过。月钧拿出了父皇生前的遗诏，四哥登基后三日，我便晋封和硕公主踏上了和亲的路途。
　　四哥看着父皇的遗诏，只能允许婚事。临走前我再没有见过他，新帝登基，堆积的国事让他无力再顾及我。却也使我送了口气，我再也无法面对他，面对这个杀了五哥的人，面对这个让我亲手杀了景容的人。
　　而更让我无法原谅的却是我自己，过去种种在脑海中盘旋。或许，很多时候我并不能以为了别人而去替自己辩白。是我一次一次的选择了最利于自己的人依靠，因为心里明白，后宫中的女人从来都只是依附着别人而生。一次次的将剑指向别人，一丈功成万骨骷，我一直坚信小小的牺牲只是为了最后的成功。只要成功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只是，这最后的一步，却是踏着景容和五哥的尸体而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可是，我却刻意忽略，好像不去想就不会成真。是我亲手堆上了这最后一块的版图。
　　所有的人都不在了，我知道皇后的日子亦不会太远，我反而不在乎了。一瞬间，我真的很茫然。一世支撑着我的信念便是仇恨，如今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要做些什么，陪在身边曾经最亲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大婚前，母妃为我亲手梳发。
　　“小王爷，请告诉王，奴婢完成了他给奴婢的任务。”当她跪在莫俹面前时，我知道，我之前隐隐感觉到的事却原来是真。在政治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无论是敌是友不过为了一个利字。母妃是南诏人还是天祈人，对我而言已无所谓。
　　“请好好对待我的女儿，她的不幸，希望在离开这里的时候结束。”我没有料到母妃竟然说出这番话。以为自己毫无在乎，眼泪却在一瞬间染湿了莫俹的衣襟。
　　“你为南诏的付出，我和父王都会永远记住的。”莫俹贴心的留下了我和母妃独对。
　　“我知道，这些年难为你了。在这里生活，一天一天比一年还要漫长。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没有可以给你温暖的人，没有可以爱的人。可是，为了我的祖国，为了为我爱的人，我有我的责任，我的任务。这些年，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唯一一次看见母妃为我流下眼泪。
　　我带着泪笑道：“可以抱我一下吗？母妃。”
　　母妃张开手像一般母亲一样将我抱在怀里，顺着我的发。
　　谢谢你，母妃。我冰冷枯萎的心，似乎有一角被温暖。莫俹，你是我的守护神，你总能给我带来温暖和好运。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些年我知道天祈从来没有放弃过征服南诏，如今的和睦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一击而中。老四会放你去，也是为了麻痹对方，他要吞并南诏还需要时间。我现在才明白，很多事，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去扭转乾坤的。只希望那天来的晚一些。你会喜欢南诏的，那里有连天的草原，自由的马儿在草原上奔驰。人们在篝火中欢笑跳舞。那里，才是你的归属。”在母妃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无限的向往，和过往美好的回忆。
　　宫闱终是埋葬了母妃的一生，而我会带着她对故乡所有的眷恋回到那块自由的土地。开始属于我的幸福。


    第185章 番外霓裳篇（2）

　　我在芊芊落发前去见她，希望她随我去南诏，总好过在花季年华就陪伴青灯清苦生活。
　　芊芊拒绝了我的提议，将绢帕还给我，那个天真的丫头似乎一夜长大。
　　“这帕子还是还给它原来的主人。我还以为掉了，找了好久。景容死后，我在他的书桌里找到。我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一个谁也替代不了的人。他有个盒子，谁也不能碰。里面有二十三样东西。每年一样。都是他没有机会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却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你如何能叫我日日跟随着你。景容死了，他疼惜的人从来没有疼惜他，就让我这个疼惜他的人在这里永远陪伴他好了。景容在这，芊芊便哪里也不去。”芊芊的话像一把剑再次刺疼了的心。
　　我对景容的亏欠有岂是可以对旁人说的明白的，我没有勇气去看那二十三样东西。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来世，让我去找你就好，这一世所亏欠的我来还你。
　　大婚之日，四哥主持了大典。
　　“这里是你的根，你终要回来的。”四哥对我说的这句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再一刻我便自由了，满心雀跃。当战场之上，我们在硝烟中再次重逢之日，我才真正明白了他说的话。只是，这次，你错了。四哥，这一生我不会再活着回到这片土地。
　　南上南诏一路艰苦，一场大雨，在半路中打乱了我们的行程，折道一庙俺休息。我在庙俺中看见了让我意外的人。
　　紫烟，当年皖妃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在佛像前不断膜拜。
　　“当年，我在庙俺门口救了奄奄一息的她，她被人耳里灌了铅水，喉咙用碳烫坏，眼睛用蜡封住。也写不来字，这些年没有人可以与她沟通。自从她奇迹般的被救活后，我就叫她无往，前程往事，何必执着。她每日每日的在佛像前膜拜，没有一日间断。唉，怎么样的过往让她背负如此重的罪孽。阿弥陀佛。”主持的话，让我具是意外。
　　我看着面目全非的紫烟，曾经阳光明媚的紫烟，找不到半分往日的影子。我的手轻轻的扶住紫烟，她身子轻轻抖了下，转过脸用看不见的眼睛找寻我的方向。
　　“紫烟，我原谅你了。我想二哥哥和小公主都会原谅你的。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紫烟听不见，依然想想亲口告诉她。无论你做了怎样的事，这样的惩罚都太过残忍。
　　我们的命运不过是七个字：最恨生在帝王家。
　　紫烟的泪涌出，握着我的手朝我叩了重重的头。
　　莫俹扶起我，我转过身微笑道：“我想是二哥哥引我来的。他想我代他做这些事的。”
　　六月后，我产下一子一女。因为是双胎，我早产了一月，又是难产，太医说我再也不能生产了。莫俹依旧是那个闲散的王子，却是南诏最好的父亲和丈夫。莫俹说：这样的苦难一次便足够了。在那一刻，他最害怕的是失去我。
　　太医曾问，保大人还是孩子。莫俹咬着牙握着我的手，他的泪落在我的手掌之上却像是落进了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孩子落地，母子平安，莫俹脸上的笑容，成为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感谢让我遇见这样的你，用你的纯净抚平了我心里的创伤。
　　令我意外的是，影丫头竟然与月钧走在了一起，一年后产下一女。只是记得曾经子谦说过影丫头中过毒无缘子女，看来上天也疼惜我们。
　　影丫头也曾悄悄的告诉我，莫俹为我放弃了王位，而我又怎会不知呢，只是他不愿说，我便假装不知道罢了。他隐藏多年，在南诏已经埋下实力，若要争王位有九分把握。可是，为了多点时间陪我，也因为一双儿女，他无意再娶，已经私下里向王表明了心意。莫俹说，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告诉莫俹，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可是，我会把他关起来。因为我有个疼爱我的丈夫，我会努力的让他感觉到我那不够温暖的爱。谢谢你为我的做的一切。谢谢你那么明白我，愿得一心郎白头不相离，原来我可以拥有。
　　我是生活终于迎来了新的开始，在南诏自由的生活。多么希望在这一刻时间永远停止。


    第186章 番外霓裳篇（3）

　　当太医告诉我，我有孕时，我多么想冲到你身边，告诉你，我有孩子了。
　　可是，当我等到的却是你即刻被征调派往了前线。是啊，无论何时。生在帝王之家，我们对国家就有责任。你不止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子。
　　一日一日，看着丈夫和自己的故土努力奋战。那个曾经心底埋藏最深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在人们口中。我知道，这些年，你如何成长为这片土地上最优秀的王，你的骁勇善战，你的神出鬼没。南诏在节节败退，我知道，谁也无法阻挡你前进的步伐。我最珍惜的家园很快将不复存在。我在南诏的日子开始变得艰难，人们看来的目光不再友善。除了秋影和月钧在身边的支持，我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奸细，成为了红颜祸水。
　　这样的煎熬，令我变得敏感脆弱。日日祈祷，却不知道怎么办。无论是谁败，我都无法承受。在焦急的等待了两月以后，终于不顾自己四月的身孕，我换上男装在月钧的护送下去了前线。
　　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生最不堪承受的画面。四哥手中的剑从上至下刺穿了莫俹的身子，血沿着剑身流淌而下。
　　“不。”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顾月钧的阻拦跌跌撞撞中冲向莫俹。身边是肉搏相战，血肉横飞的士兵。
　　战马上的四哥，一别五年，更加成熟，黝黑的皮肤衬得威武刚劲。
　　我抱起莫俹，感觉他的生命在指尖慢慢流走。
　　我的小腹微凸，莫俹惊讶的看着我，虽然满脸疲惫，却温柔的问：“你有孕了？怎么不同我说。”
　　我忍住眼泪，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你不守信用，我便带着孩子来告诉你。你不能食言。”孩子在肚子里微微的动了一下，莫俹惊的收回了手，又在我鼓励的眼神中小心的附上。
　　莫俹剧烈的咳嗽，血随着咳嗽喷了出来。喷了我一身，我的手小心附上，泪水不争气的模糊了双眼，我想好好的看你，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一剑贯穿肺部，我知道，莫俹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南诏不日就要亡国了。你是天祈的公主，我接你回去。”四哥在战马上居高临下。
　　我没有想到，母妃口中的那一日来的如此快。我没有想到，我人生最大的幸福终是在这个我最爱的男人手中结束。
　　我抱着莫俹，对四哥摇了摇头说：“我的丈夫在这，我的孩子在这，这是我的家。我再没有第二个家了。”
　　“跟他回去吧。”莫俹握住我的手，虚弱道：“跟他回去，就当是为我，为了孩子，请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莫俹，是你食言了。我的幸福谁也给不了。我一点也不坚强，我想有人可以保护我。请原谅我的任性，如今的我再没有勇气坚定自己可以承受。所以请你原谅我。”
　　话音落下，我将莫俹身上的剑用力刺下，剑身贯穿过我的身体。
　　对不起，莫俹，请原谅我，我真的再也做不到了。
　　还好，躺在这里的不是你，我可以与他同死，却不能在你死后独自活下去。我最后的眼神从莫俹的身后看向四哥，我看见你跃下战马，向我奔来。可是，我贪婪的想感受你怀抱中的温暖，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要再遇见你，承赣。


    第187章 番外四哥篇

　　子谦问我到底是帝位重要，还是霓裳重要。以前我可以肯定的回答是帝位。现在我却不知道。
　　小时候，我心爱的玛瑙玉石，二弟看了只说了句好看，父皇给了老二，我不服气不愿交给二哥，被父皇关在禁室中饿了整整三日。
　　父皇说，我给你的便是你的，我不给你的便不许你抢。我能给你亦能收回。
　　从那日开始，我再没有在别人面前软弱过半分。我知道，只有坐上帝位，我才能拥有我想拥有的一切。
　　后来，老二在天牢里自缢了。人人都道是他扼死了盛宠中皖妃的孩子。可是，真正推他走向死亡的，却是我。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本来谁也不会知道的秘密，知道了这个秘密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对二哥有着如此不同的纵容和喜爱。
　　他是父皇与玉甄姑母生下的带着肮脏血统的孩子。一个乱伦的产物。我的话压下了他心里最后一根稻草。我离开后不久，他就在牢里自缢而亡。
　　告诉我这个秘密的不是别人，正是子谦。其实，我应该叫他一声大哥。他，正是当年应该早夭的德妃娘娘的皇长子。德妃的乳母救下了他，并在大国寺里与卢氏妾室早夭的孩子调了包。他回来只是为了向皇后和沈氏讨回血债，讨回他失去的一切。他失去身份，失去母亲，失去原本可能属于他的皇位。
　　十三岁时，父皇无意间说漏了嘴，要将我们培养成辅佐十五的臣子。父皇，你错了，帝王之家有谁甘为臣下。我们流的都是与你一样的血。我们的命运不要永远被你掌握操控着。
　　除掉了老二，只是事情的开始。在登上帝位的路上，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是无数的对手。而我终将是最后的赢家。
　　当有一日，愤世而狠辣的子谦抱着头说，他想放弃时，我第一次注意到了那个在宫闱角落里的女子，一个微小的可以忽略的女子。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霓裳。一个本该在子谦报复范围里的人，却左右了子谦报仇的脚步。
　　看着你在宫闱中挣扎，我似乎觉得很有趣。就像猫逗弄着垂死的老鼠，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却逃不出五指山。
　　这么一个稚嫩，倔强又细腻的女子，我却眼见老五，十五为了你失去分寸。我开始越来越好奇。或许，总有一天你可以是我手上的王牌。
　　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只是，自己发现时已经无法再收回。
　　你带着强烈的恨，浓郁的仇，却真实自然。让我在枯燥乏累的政治斗争里，看见一丝宽慰。
　　春晓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有些意外的到来。我却没有阻止弄月生下孩子。我只是没有想到，弄月竟亲手扼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本来，我不想原谅她。她的命怎能抵上春晓的命。可是，我放过了她的命，让她继续做着瑞王的侧妃。
　　只因为弄月是我可以牵制你，能去见你的理由。我无意间发现，你送给孩子的满月礼物，竟是玛瑙玉石。我原谅了弄月，正如我希望有一天告诉你时，你亦能够原谅我。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我与玮儿的婚事，只为了玮儿手里的火龙果。我无法忍受看着你脆弱的身子消失在这个世界，我无法眼看着你一点一滴的流失所有的生命力。而火龙果是唯一可以救你的东西，所以我娶了玮儿，义无反顾。玮儿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只说如果他日我为皇，承诺她一生为后。她会是个很好的政治伙伴，而我却永远不会喜欢上她。
　　冷宫里发生的事，却是意外。我竟然轻敌落了圈套，一听到霓裳有难未多考虑便冲了过去，子谦说我渐渐的失去了判断力。然而当你说我要她死时，我知道，你依旧不过把它当作一场交易。我的心，冷到了最低点。在我发现原本冰冷的心温暖过来时，却要眼睁睁看着它摔成碎片。
　　只有帝位才是属于我，便真的是我的。我依旧为你的每一个表情所牵动，我要保护你就要变得更强，现在我要做的便是得到帝位。
　　皇后洞悉了我的计划，相要挟，为了不落下证据，我让子谦将你的胎打下。当子谦拿着那块白布回来抖下一块血肉时，我的心前所未有的疼痛。那一刻无论我拥有多少，心却空洞洞的。我知道，这一生你将用怎样恨我的心活下去，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有孕时我有多么的高兴，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打算生下孩子时我多想问你心里是否有我，你不知道，当我决定打掉孩子时我有多心痛。我还不能保护你，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宁可让你恨我。我也不想失去你。
　　要绊倒皇后，除掉景容是最快的方法。只是我没有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子谦说父皇的病突然恶化，已经无药可医，之前不过是用了罂粟止痛的回光返照。要除掉景容，用你的手却是最快的。我要你给景容喝下蒙汗药，却暗中换成了最毒的鹤顶红。
　　子谦说，我们不过都是在最后选择了皇位与权利。其实，他却不知道，支撑我走过这段路的却是你。
　　在牢里我告诉老五，景容是霓裳毒杀的。老五没吭一声，抗下了所有的罪。我愤怒你为他流下的泪，我嫉妒你们的曾经。
　　得到了皇位，我才有力量保护你。却没有想到得到皇位的时候，我却失去了你。
　　我每日每日的都在争取时间，五年对我来说却如此的漫长。这次我要帮你带回我的身边，不再有任何伤害。可是，当我征服这片土地的时候，当我再次看见你的容颜时，却是你用我的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我终于完全的失去了你。


    第188章 番外秋影篇

　　公主说要月钧送她去战场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我穿着孝服带着三个孩子跟在了他们身后，因为几个孩子，我比公主他们慢了两日才到。
　　四王，不，如今的皇站在公主墓前，一脸肃静。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皇的脸上出现过那么痛彻心扉的表情，他身边的世界看上去仿佛都是灰色的。公主死的那日，皇将南诏的赤王一族全军歼灭，并将整个部落屠杀，男女老少未留下半个活口。血染红了整块南诏的大地，尸臭味飘过了南诏的每一寸土地。而皇成为了南诏人心中最深的恐惧，他将死亡，战争带来了这片土地。
　　“皇，奴婢没有保护好公主，请皇责罚。”我跪在这个让我一生崇拜的男子面前。
　　“起来吧，不是你的错。”皇的声音低沉沙哑。
　　“皇，请将公主带回天祈吧。奴婢知道，无论公主说出多么决绝的话，她依旧是想回到天祈的。公主没有一刻忘记过天祈，忘记过你。公主生产的时候差点死掉，她咬着牙没有叫过一句疼，她生下孩子后，因为牙齿用力过大，整整一月只能喝粥，什么也咬不下。公主哭着跟奴婢说，她怕，她怕自己会无意中叫出你的名字。所以她咬着牙没有喊出一声来……”
　　“不要再说了。”皇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间，发出接近野兽的嘶吼，我知道你的心一定很痛，我的心比你还痛却什么也做不了。
　　“启禀皇上，月钧逃逸，并掳走了秋影姑姑带来的男孩，一路南下。臣已派出一队精锐阻截逆臣去路。”来人是个年轻将领。
　　“不要伤了孩子，定要将人给我带回来。”皇的眼神充满了让人害怕的嗜血。
　　“臣，领命。”
　　“我可以饶他不死，看在他是你夫婿的份上。是留是走你自己决定。”皇看着我说道。
　　“奴婢一生都是皇的人，皇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皇要奴婢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我郑重说道。
　　我本来不叫影，可是真实的名字连自己也不记得了。
　　十八年前，家父获罪，族女全数充入军妓籍，而我那时不满十三岁，在军营里度过了怎样不堪回首的三日。
　　从你带我走出军营的时候开始，影的命就是你的了，无论你要影做什么影都一定会去做。以前的名字我早就忘了，我就叫影，四王的影子。
　　你给了我全新的身份，让我重生。将我送入宫，成为了二皇子的丫头。
　　是我告诉二皇子，公主在皖妃处有危险引他过去。是我让秋舒无意中找到了失散的姐姐，并在楚昭容送来的的茶中下毒，害死了秋舒，还买通仵作告诉公主，秋舒有孕。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子谦大人是四王的人，只是，我们要让五王和公主认为子谦大人是五王的人，而众人也深信不疑。而我从来没有中过所谓的毒。选秀时，公主一离开关雎宫，我就假传公主旨意留下了弄月姑姑，事情虽然惊险，却终于帮助四王占有先机。再后来，皇，你却要我像待你一样待在公主身边，用生命去保护她。只要是你的吩咐，影拼死也会做到。
　　“孩子回到南诏五月就产下可，是不是？”皇终于还是问了。
　　皇和公主都是影最重要的人，可是影先遇见了皇。公主待我的好，影无以为报。所以影还是欺瞒了皇，对皇说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谎言。
　　“孩子是莫俹王子的，是在大婚之前几日。因为双胎又身子骨弱一路颠簸，公主早产了两月半。小公主的身子好一些，小王子的身子一直到现在都不太好。”请原谅我，皇。影会用一生来偿还对你和公主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