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26

叶晴: 狮子座的情调


楔 子
 
  “啊,能不工作该有多好!”

  当老板是件辛苦的差事,芳龄只有二十四岁的王慈韵却已经当了四年的老板,她离桌伸展懒腰,羡慕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规律生活。

  之所以她会下海当“狮子星座咖啡馆”的老板,一则是因为“刚刚好”这店面是自家的,以前的承租人要移民加拿大,就便宜地把咖啡店的设备转让;另一方面则是“恰恰好”专四、专五她都在这家咖啡店打工--当然它以前是不叫狮子星座咖啡店的啦。

  她那时学校刚毕业,有一颗“啥咪拢不惊”的创业决心,看有现成的生财器具和不用训练的同事,就壮着胆子跟爸妈说让她承接下来做做看。

  至今已经营四年了。最近,王慈韵忽然觉得她既不愁吃、又不愁穿,为什么她一整年就只休息过年那五天,而把其它时间都耗在这间一、二楼约有两百坪的店里呢?

  每年同学会当然都会在她的店里举行。看她忙得紧,羡慕她的同学没有半个,说风凉话的倒是很踊跃--

  “慈韵,你这样全年无休地忙,跟我这个毕业马上买票上车当全年无休的家庭主妇的有什么不同?”

  “慈韵,你真想不开耶,没结婚、又有经济基础,竟然不会善用‘人生最幸福美好自由的一段日子’努力地玩?”

  “就是呀,像我好命苦,公司没制度、没年假要是请假超过一个礼拜,那就是准备撤换老板的意思;攒了钱想出国玩又不敢,怕回来工作没了。所以同学里就你最幸福了,除了缺个结婚对象外,可以说什么都不缺。慈韵,可别浪费你的黄金年代哦。”

  “真的。慈韵,不是说外国人最浪漫吗?到国外找个外回老公回来啦。”

  “对啊!对啊……”

  “神经。”王慈韵笑着回应一大堆的三姑六婆。

  可是,同学会过了,王慈韵的职业倦怠感愈来愈严重。

  她常在想,她到底是需要休假,还是需要找个男人结婚?


第1章
 
  “慈韵,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过去帮我看一下花店?阿冠送花出去,小惠去收帐了。”

  下午两点过后,咖啡馆的生意已经不那么忙了,所以在隔壁开花坊的大哥便来请她过去替他看一下花店。

  “可以啊。你要去哪里?”王慈韵马上站起来。

  王志杰匆忙地说:“去接个会场布置的案子,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回来。”

  “知道了,你慢慢来,别急。”

  王慈韵有两位哥哥,大哥王志杰就在她的狮子星座咖啡馆隔壁开了一家颇有名气的花坊叫“华伦泰”;小哥王弘煜喜欢摄影,在杂志社当摄影师。

  三兄妹自小感情就好,他们的爸爸是讨厌数钱过日子的银行经理,两年前自银行退休,喜欢乡居的王父就带着王母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多年以前王父便在有工口中的阳明山”之称的大坑再往上去一点的中兴岭买了一块地,益了一栋舒适的农舍,现在和王母两边住,过着神仙般优闲的生活。

  爸妈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他们兄妹的终身大事了……王慈韵无聊地撑着下领想。有多少人结婚多年后,仍像她的父母这般恩爱呢?

  “小姐,买花。”这丫头在想什么.他都站了三十秒了。

  方凯渊很快就认出发呆的人是他高中同学的妹妹,王慈韵。多年不见,她脸部轮廓没怎么变,就是不知道个性变了没。

  王慈韵张着明亮的眼睛循着性感低沉的声音找去。可惜啊!那么好听的声音不该配上长相“看起来平凡”的男人。

  “你慢慢看。”王慈韵敷衍地笑一笑。说懒也好,她绝不会将进来的客人当贼似的紧迫盯人。

  “我对花不熟,请问哪种花拿起来比较不会让人觉得娘娘腔?”

  没听说过拿着美丽的花会让人觉得娘娘腔的,王慈韵黑眸轻扫客人一下,见他脸上那对炯黑发亮的眼睛直瞧着她,对她露齿而笑。她忽然心神一室,然后不自在地抬头刚好看到架子上的植物--绝对阳刚!

  她嫣然一笑,巧手一比。

  “仙人掌,那边有。”大哥要知道她如此对待客人,铁定要摇头了。

  没想到客人却是点点头,听话地走到仙人掌前慢慢地看。

  王慈韵便趁他专心看仙人掌时悄悄打量起他来了--这是她无聊时的习惯。

  嗯,五官端正,剑眉锐眼,眼睛虽然没有瑞奇马汀那样会放电,但炯亮有神;身高大约一百八十公分左右,讲究合身的衣着加上刚才笑时白亮的牙齿,证明这个人是爱整洁的健康男。自认看人很挑剔的她自动为对方连加好几分。

  “小姐,请问这颗大头圆圆、上面的刺看起来很硬的叫什么?是哪里种的?”他忽然回头问。看到王慈韵忽然脸红,他眼里跳动着笑意。

  王慈韵很快装成若无其事地看他所指的植物。“那是仙人掌,我哥哥种的。”

  方凯渊楞了一楞。不说他也知道这玩意是仙人掌,他想问的是这株仙人掌底什么品种、母系来自哪里、好不好照顾等等,而不是问谁种的。

  他嘴角向上微扬,试着再问另一盆:“那这个瘦瘦长长厚厚的呢?”

  什么不好问,偏问她不知道的;而且,问了也不知道买不买……再看看他,那上扬的嘴角和眼尾的细纹,分明就是在笑她嘛。

  王慈韵站起来,拧着眉冷冷地给他更简短的回答:“仙人掌。”

  又是仙人掌!怕得罪了这位同学的小妹,方凯渊闭嘴不再问问题。

  站起来时,王慈韵忽然看到保鲜的冷藏柜中有一朵红色郁金香掉落在盛放的水筒外,她不理客人,先打开冷藏柜的门,俯身将花姿高贵娇艳、花瓣薄如丝绢的花儿轻柔地抬起来,看了看,笑着将它放回水筒里面。

  “先生,考虑好要买哪一盆了吗?”王慈韵关上门后就问,面对他时少了刚才对待花朵的温柔。她方才捡花的时间,就是留给他考虑买不买的时间。

  方凯渊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你刚才拿的花叫什么名字?”

  不问仙人掌了,王慈韵楞了一楞才回答:“郁金香。”

  他恍然大悟地点头,除了仙人掌她总算说出另一种花的名字。

  “哦,原来它就是郁金香,挺美的,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喜欢这种花。”

  “先生,很少人不知道郁金香。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从只有企鹅才会去下蛋的格陵兰岛来的,没想到你也知道什么叫花。”头点得太夸张下,王慈韵更不喜欢他赃贼的注视,教人家的心不安地怦件和跳。

  “好笑。真的不认得我了?”上回--十年前了,一天下来,她没一次讲完这么长的一串话,方凯渊笑着摊开双手。

  好歹是客人,王慈韵缓缓不耐烦的情绪。至于他是谁,她没兴趣知道,她又恢复客气的语调。“先生,你要买什么,我边包边想。”

  方凯渊指着他刚才问的两盆仙人掌。“就买这两盆吧,现在你愿意告诉我,它们叫什么名字了吧?”

  这爱问的怪男人终于买了她觉得既贵又不漂亮的植物。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王慈韵面无愧色。因为不知道,所以笑容特别可爱地说:“我只是暂时帮忙看店而已,问花的名字我知道得比较少,要是真的想要知道它们的名字,最好等店里的人回来。”

  王慈韵戴上棉布手套小心抱下仙人掌,然后专心打包。

  方凯渊看她低头认真地对付会扎人的仙人掌。

  “王慈韵,真的不记得我了?”方凯渊不再玩捉迷藏了。

  突然来一个陌生男人可以无误地叫出她的名了,王慈韵手一打斜,痛叫了一声。戴了手套也没用,仙人掌的刺好长好硬,她被刺到了。

  方凯渊贸然抓住她的手,扯掉她的手套,看了一下,用力挤出她受伤那只手指上的血,边问说:“这有没有毒?”

  王慈韵痛得小脸皱成一团:“就算有毒,我肯定找出不是中毒身亡,而是被你捏得病死的。”

  忙着急救的方凯渊耳中只听进“中毒”二字,这下他什么都不管,急急把王慈韵的手拉到嘴里用力吸吮。“先吸出脏血,再送医院。”

  闪神的王慈韵觉得肺里的空气也随着他的吸吮而提升到胸口,不做的是对他这种唐突的举动。亲密的接触,她竟然觉得心口暖暖的……

  吸了两下,方凯渊看看她的手又想放进嘴里,这回王慈韵急伸出另一只手掌盖在他的嘴唇上,并且用力扯回她的手指,胀红着脸藏到背后去。

  “你想笑死医生吗?若有毒,我大哥还敢拿来卖吗?”

  对喔。他向来遇事不乱,但刚才他怎会那么慌乱?

  连名带姓地叫她必定是旧识,王慈韵抬头瞪视由一脸热切变为一脸迷惘的人。嗅,她的手还压在人家嘴上,她赶紧缩回来,只是,小脸窘得更加红艳动人,牢牢牵动方凯渊的眼神。王慈韵深吸口气,强自镇静地看着像树一样立在她面盯着她的人。

  实在抱歉,她一点印象都没有,问问对方名字吧!

  “对不起,你贵姓大名?”

  柔软的手骤然离开他唇上,令他有点惋惜,方凯渊声音低沉地报出姓名。“方凯渊。”

  都自报姓名了她还两眼茫然,嘴上自顾自地咀嚼着他的名字,方凯渊只好进一步替她解迷。“我是弘煜的高中同学。”

  嘎?是小哥的高中同学,又不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会记得?

  “呵呵,好久不见。”王慈韵笑出一个好虚假的笑容。“你来得真不巧,我小哥这几天去澎湖拍照了。”

  方凯渊先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后笑着说:“是我不对,我该先打电话来的。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假装记得我的样子,太伤人了。”

  “有那么假吗?”见方凯渊点头,王慈韵收敛满脸的笑。“我不是故意的,年代久远,我怎么会记得你呢?’

  “我们一起烤过肉。”

  岁月如梭,几乎是十年前的历史了,所以要真记得他,是她脑筋好;忘了他,则是她脑袋正常。

  “哦,那一定很好玩。”王慈韵性感的嘴上挂着抱歉的微笑。“不过我还是不记得你。”

  无法解释,方凯渊就是不死心地要她记起来。“你记不记得,弘煜高中主办班游烤肉那次?”

  “记得,你刚才有提了嘛。”王慈韵点头,自从手指被他焦急地捉去,还放在嘴里吸之后,她也很想记起他以前的样子。

  “我们被分在同一组。我是那个一直戴着大墨镜不肯拿下来的人。”

  这样说王慈韵就想起来了。她捣住张开的嘴,笑着说:“对嘛,想我记性还算不错,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患了失忆症呢?你今天如果也戴一副太阳眼镜来,我绝对一下就记起你。”

  “不要取笑我了。那时候我得了急性角膜炎,眼睛怕吹风,本来不想去的,弘煜说我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结果……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这个她就有印象了,只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他也记得那么清楚?王慈韵解释:“也不是讨厌啦,明明是大家担心烤不成肉的阴天,你还戴着墨镜不肯拿下,我以为你故意耍帅,所以懒得理你。对不起,不知者无罪,而且那时我年纪小。”

  方凯渊被她娇俏的模样逗笑了,幽默地说:“我原谅你。听说你开了一家餐厅?”

  那笑容坦荡得像太阳,能感染别人。王慈韵受到影响,跟着笑了。“嗯,就在隔壁,叫狮子星座咖啡馆,有空请多多捧场。”

  唉!做一行怨一行,狮子这座是她牺牲许多,呕心沥血经营四年的宝贝,为了一份生意兴隆的责任,让她常在不知不觉中下海拉客。

  “常客有打折吗?”

  “通常有两种人我都会给他们贵宾卡。”

  方凯渊好奇地问了。“哪两种人?”

  “媒人和生日是狮子星座的人。”

  “为什么?”

  “因为媒人会带客人来;狮子星座则是我的星座、也是我的店名,懂了吗?”

  “懂了。”方凯渊觉得和王慈韵说话很有趣。“我的生日是八月八日,可以得到一张狮子星座的贵宾卡吗?”

  “真的?”王慈韵不信方凯渊生日会巧得跟她同一天。

  “不信我拿身分证给你看,还有这是我的名片。”

  王慈韵接过他的证件“审查”,证明他没有唬弄她;看完身分证,王慈韵接着看他的名片--

  国际英志英商驻台总经理方凯渊

  这家公司她听过,王慈韵抬起眼对方凯渊说:“失敬失敬,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这家公司的驻台总经理。”

  “侥幸。退役后我去英国念硕士,毕业后很巧合遇上我的大老板,他很欣赏我,说我是千里马,要我到他的公司工作。很幸运地,一年以后便调回台湾当分公司的负责人。”方凯渊客气一番,把努力的过程简短带过。

  “肯定是你能力好,不然人家才不会放心让你当负责人。对了,怎会想到来找我小哥?”王慈韵边问边慢慢把难搞的仙人掌包起来。

  “想开个同学会。别这样看我,你也很能于,年纪轻轻就当老板。”

  “比起你们公司,我这简直是小孩办家家酒。下赶时间的话,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在下拿手的herbtea--”既然待过英国,对香药草茶应该不陌生才对,王慈韵提出邀请。

  方凯渊开心地点头:“好啊,我不喝咖啡,Hern-tea正好是我喜欢的。”

  “但是--”王慈韵笑着把刚才被打断的话接上。“我现在不能走开,得等花店的人回来才行。而找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方凯渊看看他的手表,可惜地耸耸肩膀。“我只有二十分钟的空档。”

  “当是大忙人喽。”王慈韵摇头笑了。“替你保留起来好了。”

  “你笑起来好甜。你知道吗?你刚刚看到我的时候好凶,而且好像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方凯渊说。不知为何,他今天心情特别好,话也就特别多。

  王慈韵楞了一楞,发现他在和她开玩笑,脸上漾着粲然的笑从容地回应他。“我这张脸又没拉过皮怎么绷得起来?方大哥方先生,你是故意和我抬杠,要我等下算你便宜一点吧?”

  方凯渊不得不佩服王慈韵的心思,他开怀笑道:“糟,我脸上一定有写出我的动机。先和你商量一下,叫我凯渊,我叫你慈韵,如何?”

  “为什么不叫我王小姐?”近日觉得日子很无聊的王慈韵刁蛮地反问,上弯的红唇性感而柔软。

  方凯渊心动地看着她,眼里全是笑意。“同学的妹妹还要叫王小姐,好假。”

  “对喔,但礼貌上哥哥的同学也是哥哥,叫名字不好吧?我们家的家教很严的。”

  她反应得好。方凯渊又说:“同学的妹妹也是妹妹,有人叫妹妹小姐的吗?”

  王慈韵本来很得意看方凯渊点头的,没想到他反而拣她的话来用,又举一反三地堵住她的机忽然,王慈韵双眼活泼地转动,手往前一伸,伸向方凯渊。

  “对不起,我要先收你二千八百元。”

  “仙人掌有那么贵吗?”

  “谁教你眼光好,一挑就挑中最大又最贵的?还害我被刺扎到了。”王慈韵说着,脸忽然热了起来。

  方凯渊眼睛看着她的手,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白金卡。“收信用卡吗?”

  “可以,不过要加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

  “老朋友也算得那么清楚?”方凯渊收回信用卡改付现金时,忍不住低声抗议。

  “花店又不是我开的,所以我说请你喝茶,是你自己没有时间的,不能怪我。对了,怎么会想要买仙人掌?”王慈韵笑着边找钱边问,称呼就给它全免了。

  方凯渊回说:“第一它好照顾;第二是用来对付我妹妹养的猫的。”

  第一项理由她能理解,第二项理由则让她忍不住挑高了双眉。“用仙人掌对付猫?”

  “我妹妹的宠猫认为我的床是它的地盘,常常偷偷地在我枕头上撒猫尿,我想它要是再来撒野,让它被仙人掌扎一下也没有关系。”方凯渊向王慈韵诉苦,重要的是让王慈韵了解,他并不是虐待动物,而是为了争主权。

  “你很没有爱心耶。不过……”王慈韵皱若柳眉摇头,话峰一转又道:“听说猫尿又臭又骚,可惜现下店里没有更大株的,我多送你一株小的好了。”说完她先笑了。

  方凯渊跟着哈哈大笑。“哈……你跟我一样坏心眼。”

  “嘘,这是秘密。”

  “哈……”方凯渊再次大笑。伴着笑声,他看着慧黠幽默又时时显露出独特个性的女孩,直到对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他才猛然清醒,随口抓个问题。“该不会你也吃过猫的亏吧?”

  她是没吃过猫的亏,不过刚才她的手指差点被吃掉了。这个方凯渊的“贼眸子”像会透视人,好像知道她忽然脸红是为了什么,王慈韵赶快避开她的注视,将晶亮的黑眸瞟向旁边缤纷的花柜,轻轻地嘲讽:“谁那么笨,长这么大了还会被动物欺侮。”

  “有一个,我。”对王慈韵的嘲笑,方凯渊不以为件,反笑着问说:“慈韵,听说每种花都代表一种或一种以上的花语,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方凯渊问的时候正兴味十足地研究着墙上的花语海报。

  “你的问题跳得太快了,回到宠物身上。”工慈的奇怪自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反身斜靠桌子,双手交叉在胸前。

  “好吧。”真听话。“那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当兵前我捡了一只两个眼睛不同颜色的猫,很聪明又爱撒娇,我把它养得肥肥的,人见人爱,没想到它最喜欢做的事竟然是爬到我女朋友头上撒泼,害得我女朋友跟我说有它就没有她,逼我当场做选择。我百般挣扎之下,后来竟心软地选了弱小无助的动物。结果那只好猫竟在我当兵又失恋的人生最沮丧的时候舍我去找我妹妹,就这样女朋友没了、好猫也换了主人--也就是那只敢在我的床上尿尿的好猫。”

  王慈韵听完他的故事,抱着肚子放声大笑。“哈……笑死人了,以人类的智慧还被猫欺侮,你丢了地球人的脸还好意思说。我怀疑你是故意利用你家的好猫来甩掉女朋友的。”

  面对王慈韵胡乱指控他的“情操”,方凯渊想起几段从来没有认真过的“臭酸恋爱史”。

  大学四年,女朋一年换一个,四年交了四个;不是他花心,套句老祖宗英明睿智的哲学--缘分未到。

  缘分未到,便强求不得,眼看加入英勇的陆军在即,说什么也要打破一年换一位女朋友的不良纪录,不然“身陷”训练营,放假没有爱人来面会,那多没面子!

  谁知塞翁夫马,焉知非福?女朋友最后终于也兵变了,但也让他在心无旁骛地尽着保家卫国的义务时,也把考托福旧书全复习过了;也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在退伍后马上出国留学,然而毕业又机缘巧合地进人一家人人羡慕的跨国大公司当高级主管。有时候也搞不懂,好猫到底是他的恩猫,还是他的仇猫来着?

  “其实猫和狗比较的话,我比较喜欢狗。猫太老实,‘其实’的只批对它有利的环境;狗就很‘忠实’了,一旦认定谁是它的主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喽,比上法院注册结婚还忠诚。你有没有看过流浪狗要回家的广告?好感人叹。”

  还是和以前一样,方凯渊默声看着王慈韵。想起十年前那次郊游,当时眼睛魔得都快瞎掉了,冲着弘煜说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他只好戴上太阳镜,在家人百般劝阻无效下,他去尽了朋友的义务。

  幸好那回他去了。当时王慈韵虽然不搭理他位个快变盲人的墨镜酷哥,但对讨吃的野狗可好得很。那时她欺侮他因眼睛不能被烟熏到而无法在火捱刖烤肉,便把同学体贴放到他盘子里的肉偷偷夹给野狗吃,等他掉过头来,问说他的肉呢?就见她眨巴着一对无知又无辜的黑瞳,翻弄她的空盘子。

  肉的确不是她吃的。

  盘子里的肉两次不翼而飞以后,他就辛苦地面向着别处,眼球给他用力转回来偷看--原来她背后不远的草丛里躺着一只母狗,好像刚生产完没几天,而慈韵就是用她的玉手很快抓着他的食物,准确地抛给那只狗妈妈吃,替它做月子。

  那只幸运的母狗也是只聪明的狗,摇着尾巴静静地等食物飞过去,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住,所以他才迟钝地没有发现。肚子饿了,既然不能从有爱心的同学妹妹手上抢回食物,更不能趴过去抢叼在母狗嘴里的肉,他只好很有风度地把盘中肉全让给狗吃,然后再像刚从鬼门关放出来的好兄弟那样,到处去抢别人盘中的鱼肉来吃。

  后来慈韵都没有再参加他们班上的活动,一定是觉得他们同学都很粗鲁吧。毕业后,同学各分西东,这份你兄我弟的感情成为成长过程中的一段回忆;在不同的阶段中虽然不断地接触新的朋友,但还是不如当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情温馨有味,所以他们才想办个高中同学会。

  “我记起来了,你不能只请我喝茶,至少也要请我吃一顿饭。”为弥补当年被破坏的形象。

  “留英的青年才俊、跨国大公司的总经理,想跟我揩油啊?”

  “不是。是你让我想起那次你参加我们班上的烤肉,偷我的菜丢给野狗吃,还装成一副无知无辜的样子。”

  那时候真的很讨厌作怪的他,谁知道人家不是爱作怪,而是眼睛痛。

  “都古早的故事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王慈韵尴尬地笑着。

  方凯渊才不管,他就是要找机会再来见她。“青少年期的男生都好会吃,没看人家都是不情不愿地分给我吃,结果那次回家之前,我还买了两份汉堡果腹才吃饱的哩。”

  “好啦,为了向你赔不是,我也请你随便点两份吃好了。”

  方凯渊不禁跟着她笑。“两份可以,但我要分两次吃。”

  “随你,反正我开的是餐厅,不怕人家吃。”王慈韵阿沙力地答应。

  没想到从前那位头上长刺的女生,正符合女大十八变的说法,愈看愈耐看,方凯渊忽然心情一整,认真地看着巧笑嫣然的她。

  王慈韵不自在地伸手摸摸头发。“干嘛这样看我?”

  “没有。”方凯渊第一次笑得心虚。

  “有!那么不干脆。”主慈韵竟然不肯被他敷衍。

  “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人,忽然被他看得连耳根都燥热起来,王慈韵忙低下头,心慌慌地说:“什么表情嘛,算了,还是不要听好了。你的二十分钟超过了啦。”

  方凯渊看她一下就睑红到脖子,不自然地一直将头发顺到耳后,忍不住冲动地说:“慈韵,你很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你。”

  没想到被他称赞,她心里竟然暗自高兴,王慈韵含蓄地斜睨他一眼。

  “你变成日行一善的童子军啦?”

  女人的妩媚在自然中生成才迷人,方凯渊双脚忘了要移动。“我句句实话。”

  “再胡说,下次来就不请你吃饭了。”

  方凯渊知道她害躁了,他笑着提起他买的仙人掌。“下次我一定专程来打扰你。替我跟弘煜说我有来过,好吗?”

  “恩。”

  “那--再见。”

  “不送。”王慈韵表情平淡地送客,看方凯渊似乎有些失望她的冷淡,心里忽然有一点点得胜的快意。她急急冻住得意的笑,连再见一声也吝于给他。但是奇怪的是,看着他英挺的背影走出她的视线,她心里好像又有一股不舍的失落感……

  讨厌,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啦!

  “慈韵,刚才走出去那个男的是谁?”王慈韵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哥!回来也不喊一声,哪有什么男人?”

  王志杰莫名其妙地领受妹妹过于高亢的回答,再仔细看她,双眼闪烁、满脸通红的……

  “那么紧张,有问题。”王志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谈恋爱的人才会疑神疑鬼!谁教你偷偷摸摸地回来,又偷偷摸摸地听人家说话。”

  慈韵愈大声就表示愈有问题,王志杰一张深思的脸看向马路。‘那是真的有喽?可惜,刚才没看清楚。”

  “大哥,津美姐回来,我会跟她告状,我不理你了。”

  王慈韵装模作样地不理她大哥的取笑,回到店里立接跑到二楼。
  *****

  “经理,回来了。”林羽萱笑着上前招呼脸红耳赤的老板。

  “嗯。”王慈韵看看桌子,坐了一半以上的客人。“羽萱,我在办公室里看帐。”

  “知道了。”

  员工都管王慈韵叫“经理”,因为她经常告诉员工,客人才是大家的老板;老板认可他们店里的东西,店才能继续经营下去,大家也才有饭吃。

  她的员工也都是活泼热情的年轻人--怪了,她也不老,但怎么在他们面前就成了老大姐的样子?所以,尽管王慈韵心工有倦怠的感觉,也从不表现在脸上。他们信任她,没必要让人家因为她个人因素而觉得不安。

  王慈韵走进她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叠刚才送到的信,依习惯她先把广告信挑出来丢掉,然后把留在桌上的信拆开。电话、电脑普遍以后,已经很少人用写信联络了,所以,信封里装的大部分是重要的发票、帐单。

  在以前,对帐做帐的工作对她来说是很容易的,但今天,思绪总是无法集中,让她花了比平常多三倍的时间才完成。

  王慈韵把帐册和支票收进抽屉后才大大地嘘了口气,站起来替自己泡了一杯提神健脑兼可消耗脂肪的迷迭香药草茶。淡淡的香味让她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大脑也囚此补进不少氧气,扫去午后欲睡的困顿。

  喝完一杯,又倒第二杯,脑子里却不经意地浮上好不容易才抹掉的人影…

  摇摇头,王慈韵突然弯下腰把刚才丢掉的旅游广告单捡回来,拆了它,慢慢地看它的介绍。

  图片上的欧洲,真是又美又浪漫,冬天可以看雪,但一定很冷,春天去应该不错吧。

  听同学说,英国的风景美得让人想掉泪,古堡的凶杀故事又多得令人起鸡皮疙瘩:英国人热情又有礼,Bar里面不只卖酒卖咖啡也卖感情,是当地人聚会聊天看球赛的地方,每家都有卖一种饮料--啤酒加雪碧汽水,好喝得不得了。

  她手肘撑着下巴,幻想着一趟尽兴的英国之旅。


第2章
 
  王弘煜一从澎湖拍照回来,王慈韵便将方凯渊的名片交给他。一看上头的名字,王弘煜立刻跳起来--

  “好小子,总算想到我了,要来也不会先打电话知会一下,个性一点也没变,来去像阵风。”

  “真的是你同学哦?”

  “还是好同学哩!凯渊以前就很活跃,没想到现在更不简单。”

  “小哥,既然你跟他是好同学,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他的名字?害我以为他是来搭讪的无聊汉呢。”王慈韵心中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男人不会像女人那样。”

  小哥的话和表情透着很大的玄机,好像有歧视女人的味道在!

  “请问,我们女人怎样?”王慈韵反手叉在腰上。

  “女人是没事就讲电话、写信的;而我们男人则是将怀念的朋友放在心里,不是挂在嘴上。”

  “的确不同,我们女人将死去的朋友放在心里怀念。”王慈韵笑着说完,转身去忙她的事情。“他说他会再跟你联络。”

  *****

  能再次见到王慈韵,应该感谢老天的安排。

  自从见了王慈韵回去以后,只要一空闲下来,方凯渊整个脑子里就都是王慈韵的倩影。想了几天,他突然顿悟,原来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很欣赏她,可惜当时认为她年纪小,而且还是一位长刺的黄毛丫头,所以他也没想那么多。幸好借着这回到台中找王弘煜的机会,才又重新认识王慈韵。

  方凯渊手上拿着一大把的红色郁金香。“我和弘煜约好一点半见面,所以特地提早过来让你请吃一餐。”说是来找王弘煜,最想见的人其实是她。

  “你带花来见我小哥?”

  见王慈韵脸上的表情明显怪怪的,方凯渊脑袋转了一下,知道她想什么,他赶快澄清:“郁金香是送你的。”

  他之所以买郁金香是那天和她说话时,正好看到墙上贴着写着花语的海报,上面说红色郁金香代表的语寓是“爱的宣言”,心想用它来送给她应该是最适合不过了!

  看包装的手法,王慈韵马上知道这花是同别人买的。这就有点过分了,有钱买花为什么不给认识的人赚呢?

  “送我花?我家里的花还不够多啊。方大哥方先生,记得以后买花要找华伦泰。”说了一堆话,她还是让那束漂亮的花,停在面前等待。

  “慈韵,你的称呼一定要这么长吗?拿去。”方凯渊都快把郁金香举到王慈韵的鼻子了。

  王慈韵看到她的员工全都笑着向她看过来。这个方凯渊在搞什么呀,在她的店里、她的员工面前送什么花啦!

  王慈韵双手垂在两侧,半眯着眼压低声音说:“你故意让我尴尬。”

  “你不是很喜欢红色郁金香?”

  方凯渊很无辜,手没伸回的打算,所以那一大束像火焰一样热情娇艳的郁金香就在她眼前柔美地摇晃着,令人心动。

  王慈韵快受不了林羽萱她们的笑容,那几张笑脸配合着方凯渊的表情愈来愈暖昧。不过就一把花而已,收就收,免得人家说她小家子气。

  王慈韵瞪了送花的人一眼,才将最爱的郁金香抱过来。“谢谢你的花。我拿到办公室插起来,你坐一下。

  方凯渊拦住她,好奇地笑道:“慈韵,我想见识一下女企业家的办公室。”

  “我才不是什么女企业家,顶多只能算是个怕人家饿肚子的小小生意人,和你这位伟大的总经理不能比的。”

  方凯渊厚着脸皮坚持。“你一定听人家说过,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

  “看就看,只是看了可别失望哦。”王慈韵转身让他跟来。

  方凯渊跟着王慈韵走上二楼。二楼有楼下三倍宽,有舒适的空间和光线,当然多又漂亮的鲜花也很能令人放开心情。

  更特别的是三根等距的梁柱做成三座六角型的玻璃柜,柜子里面放了许多不同材质、不同造型的狮子饰品和玩具。

  方凯渊先对王慈韵说:“没想到二楼这么宽。”

  “第一次上来的客人都会说这句话。二楼有一百三十坪,这块地原本是规画为四门店面,大哥的花坊用两间店面,狮子星座用两间,二楼打通给餐厅用,我们都住在三楼,所以餐厅分侧另外做单独的楼梯上去,再扣掉骑楼,楼下就显得比较小了。”王慈韵边解说边带头走向她的办公室,大方地打开门:“看吧。”

  她的办公室不大,却好像什么都有,除了电脑桌和她的办公桌外,其它几张桌子的桌面上和桌子旁边的地上都放着装了杂物的盒子和箱子。

  王慈韵把花插好后,笑着说:“怎么样,我的小杂货铺和你的办公室一定没得比吧?”

  方凯渊眼尾现出深深的笑纹。“形容得很恰当,真的很像杂货铺。”

  “没办法,进销存都必须从这里做出去,还好有这台聪明的电脑帮我,否则我早就挂了。说好要请你吃饭的,到外面坐吧。”

  “你呢?”。

  “我啊,三餐没一定的时间,饿了才会记起吃饭的事。”

  “这样不好。”方凯渊简单地说。

  王慈韵笑一笑,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办法,忙的时候要跟着大家一起忙。连我的同学看了都心疼,骂我不会过日子。”

  方凯渊点头,表示他心里也有同感。

  王慈韵带方凯渊走到靠窗户旁的座位。“你要吃我推荐的,还是要看菜单?”

  “你要我一个人吃?”

  “不行吗?”

  “慈韵……”为了让王慈韵抬起眼睛注意他,方凯渊捉住她的手腕。“这顿饭是我拗来的,你如果丢下我一个人吃,好像我是来跟你要饭一样。”

  “钦,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是真心诚意要请你的。”

  方凯渊露出笑容点头。“那我们两人一起吃。”

  王慈韵看看四周的座位,不是假日,客人约有五成。“好吧,我过去跟厨房说一声。”

  近来餐饮业的同行们都叹说股市变天,连自助餐生意都变不好,更别说他们开餐厅的。还好,他们的商业套餐好吃又不贵,死忠的主顾们不想动锅动铲,而想要吃特别的、好吃的、便宜的,都会回来找他们。

  王慈韵离开后,方凯渊就趁等待的空档,再仔细地东看西瞧。六角玻璃橱窗里的物品,教人不觉发出会心的微笑。

  方凯渊等王慈韵过来时笑着问她:“慈韵,你好像特别钟爱狮子,店名叫狮子星座,玻璃橱窗里又摆满从世界各处收集而来的狮子,收集这些一定花了你不少精神吧?”

  “因为我也是狮子座的,而且我的生日和你同一天。”

  方凯渊愉快地打岔:“真的?”

  “真的。”王慈韵笑着点头。“所以这些可爱的狮子一小部分是我自己买的,其它是亲朋好友、甚至是客人送的,目前为止我一共收集了四百九十九只。”

  王慈韵二十岁开始管理这家店,那时员工年纪都比她大,为了让他们对她这个由同事晋升为上司的老板真心信服,她付出相当大的心血,事事劳心劳力、亲力亲为,在很短的时间内逼自己成为干练成熟的年轻老板。

  但是,她心里其实是深藏着向往自然,还有童稚般的纯真情怀,所以这些狮子才是她真正贴心。可以倾吐心声的朋友。

  “四百九十九只,真可观,可以做个专题报导了。有想过第五百只狮子要收集哪种特别的吗?”

  王慈韵笑着摇头。“没想过。收集它们是因为它们每个都可爱别致,来这里的客人和我一样,都很喜欢看它们。”

  “抱歉,上菜了。”林羽萱上来打岔。她刚才和同事们在厨房里打赌,赢的人才能替老板服务。

  “这是一笔可观的嫁妆,我想可能需要很大的房子来安置它们。”方凯渊潇洒地摊开餐巾。

  哇咧!千真万确听到他对老板说嫁妆,而且是“可观的嫁妆”!

  林羽萱很公然地盯着客人。哎,好有型的帅哥,好喜欢喔!林羽萱放下沙拉和海鲜汤堡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离开,反而热忱地介绍今天要吃的菜是怎么煮出米的。

  王慈韵知道她宝贝员工的心眼,林羽萱是对方凯渊好奇,才故意死赖在这里不走,但谅她一个人是不敢如此大胆,一定是他们里外--厨房和外场,集体密谋的行为。

  “羽萱,去帮别人好吗?”她快变黑的脸挤不出笑容,王慈韵瞪着林羽萱试着商量。

  “他们不用我帮忙,我赢了打赌,所以只要负责听你们说话,等下回去一字不漏地回报就好。”

  “羽萱!”王慈韵翻了翻白眼。

  “啊!我去端菜出来。”林羽萱故意没看到老板的白眼,快乐地走回厨房。

  唉!此乃“员工不教,老板之过也”,竞然都不听她的。如果现在不顾面子拉着羽萱的小耳朵,大声对她晓以为人员工之义,羽萱会深明大义地表现出尽忠尽义的感人态度出来吗?

  看王慈韵努力挤眉弄眼,方凯渊忍着不敢笑,心里却遗憾手上没有录影机,不然一定将王慈韵丰富有趣的表情录下来。

  王慈的无奈地向方凯渊笑道:“别笑了,我们的汤肯定比我的脸好喝。”

  方凯渊听话地低头喝汤。王慈韵没想到自己会被他的神情、他的笑容弄得心神不宁,她不解地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这时林羽萱端着主菜又过来了。

  看到林羽萱的一脸兴味样,王慈韵自以为找到原因了。没错,是那些员工让她觉得不自在的,王慈韵把一切全赖到林羽萱他们头上,包括她忽然觉得热、手微微发抖、胸口如小鹿般的乱跳……

  王慈韵深吸口气控制她手、她的表情,低着头,让人以为她在专心吃饭。

  林羽萱无趣地回去报告说:“郑哥,他们说到嫁妆就没再往下谈了。”

  掌管厨房的郑明维走到小窗口看。两年前,郑明维经朋友介绍到王慈韵的餐厅工作,王慈韵开餐厅却不以赚大钱为目的的理念让他非常佩服;为了要让大家享受高级好吃但又不贵的食物,他和王慈韵常一起绞尽脑汁研发新菜单。

  两年相处下来,他愈来愈欣赏王慈韵,喜欢她热忱的个性、开朗灿烂的笑容,还有一片善良易感的心地。不知不觉,这份欣赏变成了爱慕,两年来他默默地将这份感情放在心里,怕一旦坦白会破坏两人的和谐。

  而且,王慈韵是天之骄女,不但父母宠爱,身旁随时有两位高大强壮的哥哥照应,这也是让他少颗胆,迟迟不敢向王慈韵表自爱意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忽然看到心里爱慕两年的女人接受别的男人送的花、和别的男人欢喜地共进午餐,说什么心里都会酸酸的、痛痛的、麻麻的……

  ******

  “怎样,我们的特餐好吃吧?”王慈韵双手托着下巴问方凯渊。

  “嗯,不错。有五、六成的客人,生意也不错。”

  王慈韵摇头,她那张年轻的脸笑完后看着桌面。“我们的东西很平价,今天位子只坐这样,生意算是普通而已,不过,晚上人会多一些。这种服侍人家吃饭的生意啊,是愈来愈难做了。”

  方凯渊看得仔细,王慈韵长睫覆盖下的黑瞳写着疲惫,微启的樱唇似乎幽幽地、无声地叹息着。他整颗心似乎也被那缓缓、没有波动的呼吸纠得紧紧地……

  他以低沉的声音问道:“这家餐厅经营多久了?”

  “四年。”

  “开了四年餐厅,你一定很会烹任了。”

  没想到王慈韵尴尬地笑了。“恰好相反,我是‘说’的比‘煮’的好。不过冲泡HERBTEA我就很在行了。”

  王慈韵不是那种没事长嘘短叹个不停的女人,她坐直身体,大口吃着餐食。

  方凯渊看着她,然后忍不住笑着告诉她: “酱汁沾到嘴巴上面了。”

  “哪里?”没镜子可看,王慈韵伸着舌俏皮地乱舔。

  方凯渊一时冲动,伸出食指轻轻替她擦掉。

  “干净了,慈韵,你怎么了?”方凯渊笑着问傻楞楞看着他的女人。

  心脏跳得好快。王慈韵伸手按着红唇,红着脸说:“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忽然替我擦嘴巴。”

  方凯渊更没想到王慈韵在他的凝视下,白皙的俏脸突然扑上一层蜜桃似的粉红。这顿饭配上她娇羞的红颜,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餐了,方凯渊心里既满足又愉快。

  “你父母兄长怎么舍得让你二十岁就挑下这么重的担子?我妹妹只小你一岁,现在还在当社会新鲜人。”

  “养好猫那位吗?”

  方凯渊笑着点头。“我只有这位妹妹。”

  王慈韵忽然想到:“你没真的用仙人掌对付好猫吧?’”

  方凯渊摇头笑道:“我才不会那么残忍。”

  “我想也是。其实这间餐厅是我自己想做的,不过,自己当老板以后,才发现和过去打工不一样,休息的时间太少了,愈做愈累。啊--”王慈韵发现她竟然在向方凯渊诉苦,赶快掩住嘴踩煞车。“差点让你消化不良了。还要再来一份吗?”

  “不行,早就没有从前那种大食量了。”方凯渊摇头,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口食物。

  林羽萱这时又飘了过来。“请问,附餐要喝什么?我们有咖啡,还有香药草茶。香药草茶有以下七种,述迭之爱、薄荷之恋、菩提树下、紫色迷雾、变色红葵、橙香新恋,还有综合的。”

  “方先生不喝咖啡。”王慈韵替方凯渊回答,然后又问他:“你要喝哪种HERBTEA?”

  “只要是你亲自泡的HERBTEA,什么都行。”

  “可以,我去准备。”王慈韵说着,人就准备站起来。

  方凯渊突地用他的手盖住王慈韵按着桌子的手,阻止她移动。“不急,我又不是客人,等你吃饱再泡吧。”

  方凯渊黑眸带着自信的笑意,深邃的瞳眸闪闪发亮地盯着王慈韵的脸,看得她双颊一片绯红。

  王慈韵原本不肯示弱,想和他来个大眼瞪小眼的,不过她毕竟是朵温室里的玫瑰,脸皮又薄又嫩,比不上方凯渊这超级橡胶厚脸皮,几分钟之后,她长睫煽呀煽的,一对迷人的眼睛左闪右闪地看向地面。

  哇咧!已经那么好了!林羽萱眨巴着眼睛,轻轻叫了声:“经理?”

  王慈韵懒得去看大惊小怪的林羽萱,瞪了方凯渊一眼。她怀疑方凯渊是故意让羽萱看傻了眼,想要将手缩回来,没想到他更是紧紧地握住不放。

  “喂,你够了啦,到底放不放手?”王慈韵抿着双唇,微温地问他。

  “慈韵,礼貌上,你对我应该要有个合宜的称呼。”

  “方先生!”王慈韵很用力地叫。

  方凯渊没回应,只是陡地将她的手强拉往他的胸口。

  王慈韵赶快改口:“方大哥。”

  方凯渊依旧皱着一对浓眉摇头。

  “方凯渊?”

  又不和他的意,方凯渊拉住他的手放在他急促跳动的胸口上。

  就算和两个哥哥很亲密,她顶多也只抱着他们的手臂撒撒娇,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将手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她可以感觉得到手掌下温热的体温,王慈韵脸红耳躁,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凯渊,凯渊!”王慈韵投降,急急娇声叫道。

  王慈韵眼后带着娇羞的风情,舍方凯渊出神地忘了放手啦。

  林羽萱满脸憧憬地笑着。真希望有一天她喜欢的人也会这样拉她……她浑然忘了她这盏棒球场上的投射灯有多亮,不移开是很刺眼的。

  方凯渊抬起黑眸看着一睑傻笑的女孩。她该下场了,他很有耐心地扬起双唇: “羽萱?。”

  “你认识我?’林羽萱竟然笨得问方凯渊。

  方凯渊摇头,犀利且带着笑意的黑眸直视她的眼睛,明显传达了“你很碍眼”的讯息;林羽萱楞了一楞,幸好她马上会意,赶快把桌上的盘子收一收。

  “不打扰了。”然后转着手上的托盘赶快回去报告进展。

  方凯渊总算松了手,王慈韵低头检查她的手腕.竟然看不到被握的红痕,显然他当时很用心、王慈的心里没气,只是柠着眉问他:“你到底要什么?”

  “表明我的意思,要你的心。”

  好露骨!王慈韵掉开头,故意装不懂。

  “慈韵,我知道你很聪明。”

  “我很意外。我该怎么回答你?”王慈韵已经无暇去理会躲在角落的多对眼睛。

  “点头就行。”方凯渊的回答很笃定。狮子座的人是不拖泥带水的。

  “这句话你一年说几次?”

  “一辈子一次。”方凯渊不满意王慈韵提出的问题。“如果你肯点头,我甚至想娶你。”

  王慈韵把面前的白开水喝完才有力气说:“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先生,对女孩子讲这种话是要负责的,我才见你第二次面,认识时间不到一个星期,你太冲动了。”

  “算术真差。”方凯渊对拧着眉的王慈韵提出坦率的批评。“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而且仔细算来我们认识快十年了,而不是一个礼拜。”

  管它三次还是快十年,王慈韵颦着眉唱反调:“你刚才明明说我聪明的,我们对数字的观点一开始就不同,以后的问题怕会更多。”

  “我以后迁就你的算法。”

  “不用勉强。只是奇怪我到底什么地方好得让你一见钟情?”

  王慈韵的算数逻辑的确和他不同,是二见钟情,但是,他才说过要迁就她的算法。方凯渊笼统地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个理由来。我对自己的长相虽然有信心,但也只够得上‘平庸’二字,身材也很‘平凡’,实在没有可以炫耀的地方。”

  “你再继续妄自菲薄,就太对不起你的生身父母了。”

  她错了,说凯渊的眼睛不会放电,现在他放出高压电盯着她笑,让她信心倍增,觉得自己真是无愧当宇宙超级大美女。“‘你真的很厉害。好吧,要是我发现我无法爱你呢?”

  “跟着感觉走,你会爱上我的。”

  “假如不会呢?”王慈韵故意问他。

  “等你确定无法爱我,我会自动消失,不会来缠你。”

  听到这句话,王慈韵心头一楞,方凯渊的诚意似乎还不太够。

  方凯渊在王慈的情绪千折百转之时,适时加上一句:“不过,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离不开我。”

  瞧他认真发誓的样子,王慈韵吸口气,换个好心情。“你一向都那么有自信吗?我是不是该接受你的挑战?”

  方凯渊眼角嘴角全都在笑。“除非你是只没胆的狮子。”

  过去也曾经有人向王慈韵示爱,但方式都很含蓄,不像方凯渊这样,他要就要然后有点霸道。有点坏地收伏人。王慈韵低头想,他虽然有些霸道、有些坏,但表现霸气时又不失温柔,很有男子汉的气魄、情圣的味道,让人不讨厌、也不想拒绝。

  “你竟然向我挑衅?好,我就答应跟你交往。”

  “这才像你。”方凯渊乐得头发差点竖起来跳舞。“慈韵,茶。”

  啊!这样支使人叫“要努力让她爱上他?”

  王慈韵气馁地站起来。“是,我的确需要地壶安定神经的茶来喝。”

  过没多久,王慈韵端着玻璃茶壶出来,虽然对方凯渊的大男人态度有一丁点不满意,但她还是姿势优美地让他将杯子斟满热茶,然后说:“请用。”

  “谢谢。”

  “不客气。”王慈韵开始小口小口地啜着味道特殊的热茶。刚才她在吧台冲茶时,听到羽萱说郑哥好像打算回去自己开店。

  当了四年老板,对员工三不五时地闹情绪给她来个“状况急转弯”,她已经很能掌握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主动去问,万一是误传,问了不只得罪人,也有可能弄假成真,让郑哥以为她在赶人。所以她听到羽萱的消息之后,表面轻斥羽萱不要乱说话,但是她真的很为这件传言烦心。

  郑明维手艺好又细心,一直是最稳定、最让她放心的人,厨师又是餐厅的灵魂,没有好厨师来拉拢客人的胄,狮子星座会开不下去。

  方凯渊喝了几门菜,看王慈韵从刚才出来后,那两道眉儿一直轻轻锁着。“慈韵,有事让你不开心。”

  王慈的垂下眼睑。“有那么明显吗?”

  方凯渊轻松地说:“眉头皱得像沙皮狗。说出来会舒服一点吗?”

  身在局外,或许他可以给她好意见。“刚才听到传言,说厨师想要回家开业。”

  “你怕他走?”

  王慈韵说:“我不希望他走。餐厅生意要好,一半靠厨师。”

  方凯渊看着闷闷不乐的王慈韵。“慈韵,想过换个能让你快乐的工作吗?”

  “谁说我不快乐了?”王慈韵托着腿,瞪着说中她心事的人。

  “我说的,你常常不快乐。”

  王慈韵嘟着小嘴,故意反驳:“你太贪心了,这世间有论能够常常觉得很快乐的?你敢发誓你经常都很快乐吗?”

  “以前不敢说,今大以后我会经常很快乐的。”

  “为什么?”

  “傻瓜,因为你啊。”王凯渊忍不住扭捏她的鼻子。“你让自己休息一阵子,去做别的事或是把餐厅交给别人经营,甚至什么事都不要做。”

  奇怪,听了方凯渊的在她心里开始觉得快乐,起码让她暂时忘了刚才烦恼的事。不过那张嘴啊,就是不肯承认。

  “什么事都不要做不成了废人,那我会快乐吗?本来以为你会很客观地给我建议,结果你跟我家里的人一样。”

  “心疼你的人才会要你休息。你该知道‘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这句话,休息可以松懈长期紧绷的心,休息也可以是进修学习的好机会,有助我们迈入另一个更成熟的阶段。”

  她当然明白父母兄长心疼她,但凯渊那么自然说心疼她,那种感觉好像遇到知己,好温馨、好感动。

  她看着他那对关心的黑眸,小声地说:“凯渊,我是真觉得累了,但是如果我表面不装得很有精神,这个工作团队很快就会散掉。现在景气那么差,大家找工作不容易,我希望这间店在收支薄有盈余的情况下维持原状。”

  她叫“凯渊”的声音很好听,方凯渊欢喜地握住她的手。“这是你的事业,你又这么善良,我无话可说,不过请你记得,不要让自己太劳累了。”

  “现在才发觉你这个人还算有点体贴。”王慈韵一边夸他,一边腼腆地把手缩回去。

  “在下刚才什么地方做了不良的示范让你说我不体贴了?”方凯渊抗议。

  王慈韵眼尾瞥向放在方凯渊而前的茶杯,杯子都见底了,他没发现,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伸手管他倒茶,然后话锋一转:‘“我小哥跟你约几点?”

  方凯渊看看手表。“一点半。时间差不多了,不过他来不来也无所调工。”

  “什么叫无所谓?好小子,打主意打到你老子妹妹头上,给我小心了!”

  王弘煜上来就看到老同学对他妹妹动手动脚,保护意识马上抬头,原来期待见老同学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不顾形象地大声喧呼起来。


第3章
 
  “不许在我这闹事。”

  两人“犀牛公照角”,都瞪大了眼随时准备互斗起来。王慈韵把他们拉开,请进她的办公室,结果她被那两个人赶了出来。

  啊……他们居然“乞丐赶庙公”?被赶出来时,她本想用力关门以表示她生气了,幸好眼角正瞥见客人们优闲地谈天喝茶,她用力吸口气冷静下来,告诫自己要忍,不可毁了苦心经营四年的招牌。

  王慈韵无可奈何地交叉双臂,闭上快要喷火的眼睛,背靠着墙等里面的人滚出来。

  时间好像过了满久的,门终于打开了,第一个出来的是王弘煜,他很酷地瞥了妹妹一眼,然后不语疾走。

  “小哥!”

  又不是没听到她叫,怎么不停下来?

  啊!刚才那表情……他不会把凯渊给杀了吧?

  王慈韵马上转身,着急地排开半掩的门--

  “凯渊--

  呼!她原本担心会看到四肢不全的人结果是坐得好端端的,王慈韵拍着胸,吁了口气。

  方凯渊清楚看到王慈韵匆匆推门进来,神情焦虑地往里面搜寻,当看到他时,手抚着胸放心地叹了口气,他立刻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走近她。

  “慈韵,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废话。”王慈韵娇斥的声音对方凯渊来说有如天籁,脸上接着露出笑意。王慈韵见不得他得意的死相,马上改口:“我担心我小哥。你跟我小哥谈什么谈那么久?而且,他刚才经过我旁边的时候,怪里怪气的。”

  “呃,我们刚开始是有点不愉快,后来很快就讲清楚了--”

  王慈韵打断他的话:“很快就讲清楚?那为什么让我在外面等那么久?”

  “即是因为……”方凯渊欲言又止,心里大怪王弘煜不讲义气,脚底抹油,溜得比老鼠还快。

  “因为什么?”王慈韵扬高可爱的柳眉,微微笑着,却是咄咄逼问。

  “老同学见面嘛,当然是要谈天叙旧一番唆。”

  “谈天叙旧就把我当呆子丢在外面干着急啊?”受不了!主慈韵声音拔高八度,眼眶忍不住红了。“我刚才真的很担心你耶。”说完她生气地转身要走。

  “慈韵。”方凯渊着急地张开双手,自身后将她锁进怀里。“除了叙旧,我们还谈了很多事情。”

  两人为了讲话就把她关在外面罚站,王慈韵愈想愈气,她拼命地扭动,可是一点都不管用,只让他愈抱愈紧,她只能气得扭开胀红的脸。

  “你们男人都把女人当呆子,我跟你还是早点划清关系。”

  “好好好,宝贝,我告诉你。”

  方凯渊双手往下扣住王慈韵的纤腰,将她抬起来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之后才将她放下。好细的腰,刚好圈在他的手里,方凯渊的双手舍不得放开。

  “你叫我什么?”有点晕眩,问完这句话,王慈韵的嘴巴忘了合起来,也忘了计较他干嘛不把手从她腰上放开。

  方凯渊陡地想要尝尝她的味道,顺着这个念头,他已经飞快地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嘎……王慈韵猛吸口气,身体像雕塑一样地但住。

  方凯渊意外地抬起脸看她,见她双颊宛如秋霞一样潋滟醉人,水漾的瞳眸清纯无暇。

  方凯渊相信这是王慈韵的初吻,一双眼睛霎时黝黑得如子夜的星空,温柔闪着摄人灵魂的光芒。不多想,他把握王慈韵发呆的机会,双手捧住她的下巴,低下头,以他的唇膜拜她柔软丰美的香唇,吸吮品尝,甚至试探地探进她的嘴里,用心努力地要让王慈韵一辈子记得他们的初次接吻。

  嗯……原来是这样,这种快感让人连灵魂都愿意背叛,难怪很多人喜欢。王慈韵闭上眼睛,垫起脚尖,双手抱着方凯渊的脖子,直到方凯渊的唇离开她时,她才张开梦幻般的眼睛,黑瞳清亮带着温柔的情感,看着成功骚动她情涛的方凯渊,将那张情意款款的俊脸映在她的黑瞳里。

  方凯渊将她搂抱进他的怀里,温热的手指抚着被他吻过的红唇。“我叫你宝贝,喜欢吗?”

  刚才的举动真不像自己,王慈韵羞赧地把脸藏在他的怀里,无力地点头,感觉得到方凯渊的双臂愈加用力抱着她。

  方凯渊将脸贴着王慈韵的头发,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为了让她不再难为情,方凯渊说:“弘煜说我们在你的地盘上闹事,你一定会很生气,所以不要太早出去,让你多担心一下,你的气自然就会消了,等你气消了出去比较保险。”

  王慈韵果然马上有了精神!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会去掀他的狗窝找他算帐。”王慈韵的话让方凯渊笑出声。接着王慈韵又说:“你也别笑,主从都一样有罪。”

  “我是被逼的,看我的脖子。”方凯渊放开王慈韵,拉开他的衣领你长脖子给她看。其实一点也不严重,他不过是想趁机向她撒撒娇,多得到一些心上人的关爱罢了,而且那是王弘煜责问同学为何挑逗他妹妹才动手的,根本无关他说谎落跑。

  王慈韵详细检查,真的看到一圈不太明显的红痕。“真是我小哥掐的?”

  “还有谁敢随便动我?”方凯渊揉着脖子。“还好我脖子够粗,不然早就被高中最要好的同学掐断了。”

  说着,方凯渊的手又绕过王慈韵身上,将她揽进怀里。她才稍微清醒了些,又被方凯渊抱得没有距离,王慈韵曲起手肘顶在他胸前。

  “这么不规矩,你该先见见我大哥。”

  王慈韵言下之意好像是说遇到她小哥算他幸运。

  “你是说你大哥更不讲理。”方凯渊脸色微变。

  “小哥是念在你是他的老同学分上,所以才手下留情的,我大哥不认识你,可能会更‘小心谨慎’。凯渊,你想后悔还来得及。”王慈韵笑着,好心提出警告。

  方凯渊抬起手指沿着她的唇型画过,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低哑的声音充满决心:“慈韵,我不是迎上困难就退缩的人。可惜我必须在下班前赶回公司,不然一定要和你大哥见见面。”

  王慈韵望着充满自信的方凯渊,她渴望他再抱她一次,吻她一次……

  啊!好可怕的想法,她赶快低下头掩饰排红的双颊和心灵的悸动。

  “希望如此。台北很远,要回去就早一点。”

  方凯渊在她头顶上亲了一下。“晚上等我电话。”

  “嗯。”王慈韵乖顺地点头。

  ******

  搭飞机回台北很快,方凯渊在下班前走进位于中山北路一段的办公室。

  "总经理,您终于回来了,我刚才一直在拨您的手机号码。”他的秘书姚家瑜看到总经理,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追在方凯渊的后面说。

  “在飞机上把手机关掉,忘了打开。”方凯渊一边拿出手机打开接收,一边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找我有事吗?”

  姚家瑜马上将拿在手上总公司来的传真资料交给他看,一边报告说:“这是四点时收到的,总公司说我们这次订购的货品有瑕疵。”

  方凯渊立刻皱着眉接过卷宗翻了一下,沉着脸说:“叫柏伦马上来见我。”

  “是。”总经理脸色很难看,姚家瑜不敢多说,带上门马上把正在打电脑的连柏伦拉起来。

  “家瑜,我在键客户的资料,别吵我行吗?”

  “我是不想吵你,是总经理命令你立刻去见他!小心点,好像是你负责的货出了纵漏,总经理脸色很难看。”

  连柏伦吓得马上站起来。“我马上去。家瑜,先替我把这些资料存档。”

  飞快走到总经理室,连柏伦心里七上八下地敲总经理室的门。

  “进来。

  “总经理。”连柏伦垂着手在门口叫了一声。两人年龄相同,他甚至大总经理几个月出生,但是,真奇怪,当总经理板起脸不苟言笑时,他竟然会怕他。大概不止他怕,他想公司上下一二十个人都怕吧。

  方凯渊正在和总公司通电话,他比个坐下的手势,要连柏伦先看桌上的传真。

  连柏伦看完,摇头自语:“怎么会这样?”

  方凯渊说完电话,看着不安又气忿的连柏伦说:“你联络出这批货的厂商,说我现在要见他们。你一起去。”
  *****

  方凯渊带着连柏伦走进第一次合作的工厂,等候的负责人不太了解连拍伦的上司,反正就是看对方年轻好欺侮,反驳货品瑕疵的责任不在厂方。

  磨了半天,方凯渊渐渐失去耐性,他冷笑道:“你们号称是百年老字号的工厂,难道和人订约时都不看违约赔偿条款的吗?我本来已经压下总公司的火气,想留给贵厂一条生路好继续走下去,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叫总公司提出告诉。记得开庭时要到伦敦应讯。”方凯渊说完就站了起来。

  “告我们,还要到伦敦?”这可不是观光。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公司在欧美的名气,这批货我们只开了几箱,其它的都还原封不动,就等着当贵厂没有诚实履约的证据,我相信各国的媒体对这件案子会很感兴趣,等上了报以后,贵厂恐怕再也接不到订单了。打扰了。”

  “方总,等等!”刚才气焰甚是嚣张、抵死不肯认帐的厂长陡然矮了半截,态度一转而谦恭得几乎教人承受不起。“方总,你高抬贵手,告诉伦敦方面说敝厂正在漏夜调查检讨,贵公司的一切损失,我们会负责到底。”

  “如果你们真有这个诚意,我明天亲自飞一趟伦敦。”

  “方总,谢谢您!这年头真是少年才俊山头的时代,像我们这样的中年人,快被这些新兴科技淘汰了,想到这些心里真是惶恐啊。”厂长一面称赞方凯渊,一面想借着这番感叹让方凯渊同情他。

  “您也别太过谦虚,我不过是个后生晚辈而已。只是,我想若桌上有一碗白饭要给大家吃,我们就要小心捧着,千万别将它打翻掉到地上,香喷喷的白饭和了肮脏的沙土就只能丢掉,多可惜,不是吗?”

  方凯渊的话软中带硬,他讲一句,连柏伦便点一次头,刚才被看扁的沮丧化为神气,莫怪一样是二十七岁,人家是上司,他是下属;人出嘴,他就要走到流汗。经过这一次谈判,他对他们方总真是加倍地佩服了!

  “是,是。”方凯渊虽然笑着说话,但厂长还是频频仲手抹去额头上的汗。

  方凯渊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讨论这件事如何善后,不知厂长您现在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真是对不起。”
  ******

  王慈韵洗好澡,一边用大浴巾擦头,一边看着时钟。凯渊说要打电话给她,等到现在,别说电话声,连蚊子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为了等他的电话,她蘑菇到现在还没睡……

  “铃…”

  正抱怨着,电话玲响了,她快速接起--

  “慈韵,我现在才到家。”方凯渊领带丢在一旁,半躺在床上。

  奇怪,方凯渊和别人说话就像一尾活龙,和王慈韵说话就像现在一样--没骨头的章鱼,这要是让认识他的人看到,铁定会急着去买副新的眼镜来戴。

  “怎么现在才到家?你不是坐飞机回去的吗?还是台湾的空中也那么繁忙,塞机了?”王慈韵拿着电话坐进椅子里。

  方凯渊笑了,慵懒地说:“不是。到了公司又马上去新竹处理事情,明天一大早还得立刻飞去伦敦向总公司报告。”

  “这么忙,应该早点休息。”

  “不要,我想听你说话。慈韵……”

  “嗯?”王慈韵低声地回应。

  “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刚刚洗好澡,正在擦头发,还有等你的电话。”

  方凯渊闭上眼睛深呼吸。

  王慈韵电话中听到他用力吸气的声音,好奇问道:“凯渊,你在做什么?”

  方凯渊笑着说:“我正在闻你的头发。很香,有熏衣草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王慈韵娇俏地笑道:“骗人,怎么可能闻得到?”

  “用心就闻得到,和你下午偎在我怀里时的香味一样。

  那凯渊是什么味道?王慈韵闭上眼回想,淡淡的麝香加草香吗?幸好电话那头的方凯渊看不到她偷笑和脸红。

  “凯渊,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花花公子,油嘴滑舌,就会讨女孩子欢心。”

  王慈韵悦耳的声音传到耳里,令方凯渊心情舒畅,他笑着澄清:“我看对象的,对别人我就懒得开口了。”

  听他这么说,王慈韵心里更加甜蜜。“要去几天?”

  “最少一个札拜,要是总公司有事就不一定了,可能会多待几天。”

  “那不是要好久才能再看到你?”

  很高兴听到王慈韵语气中的不舍,方凯渊问道:“慈韵,看不到我,你会想我吗?”

  “嗯,你每天打电话来,我才要想你。”王慈韵用撒娇的语气和他交换条件。

  “凯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想什么?”

  “宝贝,我想和你做爱。”低低浓浓的声音,强烈传达他的情感。

  王慈韵先楞了一下,才大声吼叫:“方凯渊!我不是OZO4!”

  “我马上要去机场了。”方凯渊在王慈韵挂断电话之前急喊。“慈韵,我坐早班的飞机,所以我要一直想着你,才有精神不睡觉。”

  “你骗我!你上了飞机就可以睡一整天,我呢?明天得黑着眼圈工作。”王慈韵抗议道。

  “坐飞机很累的。”

  “坐着还埋怨,我要整天来来回回地走耶。”

  经常需要坐飞机来来去去的人,绝不会觉得坐飞机好玩,反而觉得愈坐愈担心。所以他上了飞机会先点杯红酒来喝,喝完酒闭着眼睛睡觉,真的是醉生梦死。每每等飞机着了地,双脚踩到地面,才感谢那稣让他远离天堂。

  “慈韵,有没有听过‘空中牧场’?”

  “电影吗?”

  “不是,是指人在飞机上,只能坐在固定的座位上,吃饱了睡、睡着了再被叫起来吃,就像圈养的猪牛,只是我们还要自个儿花钱买票人座。”

  “那当然,因为人家又没有等你们下飞机马上用运猪车把你们拖去宰了。”

  方凯渊等她笑完,才轻声笑问:“还生气?”

  “没有啦。”

  “那…早点睡,到了伦敦我再打电话给你。宝贝,晚安。”

  王慈韵抿嘴一笑。“晚安。”

  道完晚安,两人仍旧握着话筒,谁也不愿先挂上电话。

  “慈韵。”方凯渊笑着唤她的名字。

  “我等你先挂电话。”王慈韵说道。

  方凯渊将话筒换个边,告诉王慈韵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齐挂。”

  王慈韵比较老实,对着电话点头。“好。”

  “一,二,三。”方凯渊听到嗡嗡声才笑着把电话挂上。

  唉!不知道这段日子他会有多想可爱单纯的慈韵了……方凯渊跳下床,先把简单的衣物放进旅行箱中,然后脱了衣服去冲澡。
  ******

  方凯渊到了英国后,当他忙完一天的工作,不管台湾几点,拿起电话就对王慈韵Morningcall”。两地时差八个小时,王慈韵接到电话时根本还没和周公打完招呼,眼睛涩涩、嗓子也还没开,拿起电话偷懒地“喂”了一声。

  方凯渊觉得这样的声音,柔魅又煽情,故意恶作剧地大喊:“宝贝,你在睡觉吗?我好想和你做爱。”

  “方凯渊!”很有效,脑际还处在混沌中的王慈韵眼睛突然张开,大吼的声音比磁波快,直接穿透天际,冲进方凯渊的耳膜,让他差点将电话甩开。

  然后方凯渊又随便提提,今天遇上一个很正点的女人怎样色诱他,马上让王慈韵嫉妒的头脑立刻清醒过来。

  第二天同样,硬吵着要王慈韵想他。王慈韵笑说没见过像他那么大的孩于,比小谦还要孩子气。

  哪知道一听到陌生名字,方凯渊的声音马上变得严肃:‘谁是小谦?”

  “津美姐的儿子啦,才五岁就好有个性,人见人爱的。”

  原来是小孩子,方凯渊这才放下一颗心,抓着电话和王慈韵开始谈情说爱。

  第三天早上,不需要闹钟,王慈韵自然就精神不错地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等方凯渊的电话进来。方凯渊在英国的时间,她就天天这样醒来。

  这辈子还没碰过用“嘴巴”爱她爱得那么露骨的人。她和方凯渊虽然相隔遥远,但是愈谈愈了解,想起方凯渊大胆对她说过的爱语,她的脸就忍不住浮上微笑,一种令人感觉幸福又带着差赧的微笑。

  原来恋爱的滋味是这般甜蜜,难怪大哥自从和津美姐交往之后,也常常发生恍神的情况。
  *******

  方凯渊不但解决了那批瑕疵货的问题,更把购货成本再压下一成,总公司大老板高兴过头,每天找他问亚洲事务,而且下年度公司管理高层将有很大的变动,结果是一连串的开会和应酬忙得他每天很晚才能回到下榻的饭店。

  方凯渊有天疲惫地告诉王慈韵:“慈韵.大老板还不让我回去,我开始怀疑他爱上我了,怎么办?”

  记得凯渊说过,他的大老板是个老男人,王慈韵忍不住大笑,配合方凯渊胡说八道一通。“你跟他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记得要讲清楚、说明白,好教他早点死心。”

  “好,再不行,你马上整装来英国救我,我好羡慕公主来救王子离开黑法师的故事呢。”方凯渊说笑给主慈韵听,自己却能一本正经地不笑。

  王慈韵一直笑。“听你瞎掰,你已经去了十天,真的还不能回来吗?”

  “嗯,有在想我,这才乖。慈韵,我今天替你买了礼物。”

  王慈韵立刻兴奋地坐正起来:“还骗我说不能回来,什么时候?”

  “不骗你,还不知道。但礼物一定要先买,我不想临时在机场随便找一样来送你。”

  “这么用心,好感动。你送我什么?”

  “冬天到了,我在贝伯利的专卖店替你买了一件风衣和一条围巾。”

  “贝伯利的东西不便宜,让你破费了。”王慈韵听到对方的呵欠声,抱着膝温柔问道:“凯渊,你困啦?”

  “嗯,天天睡眠不足。”方凯渊看着天花板微笑,声音没有元气地诉苦着。

  “电话费很贵的,你早点睡,我也要下床准备工作喽。拜拜。”

  “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方凯渊还是等王慈韵挂上电话,他才随后挂上。
  ******

  王慈韵谈恋爱.也不忘关心别人的恋情。

  她早就有心撮合大哥和津美姐,因为和方凯渊感情愈来愈浓郁,所以王慈韵更懂得体会大哥爱津美姐的心意,可她大哥是个个性内敛又木钠的谦谦君子,碰上曾经遭遇过不幸婚姻的津美姐,两人明明互有爱意,却又相敬如宾地令一旁的人急得快得内伤了。

  时机巧合,为了争取小谦的监护权,津美姐点头答应要嫁给他大哥,打铁趁热,她紧急策动联络,终于赶在午夜十二点以前,简单地办了一场婚礼。为了感谢辛苦配合的员工,她放大家两天“婚假”。

  这也是她四年来第一次不是在过年时候休假,突然无事可做,她带着不能跟去蜜月的小谦在四楼花园浇水。

  浇好了,王慈韵关掉自动洒水器,蹲下来抱着小谦说:“肚子好饿,还好阿公和阿麽说要住到爸爸妈妈回来,不然你就要陪水姑姑吃两天泡面喽。”

  “开餐厅的人还好意思说不会煮饭。”王父王云鹏上来叫女儿、孙子吃饭。“小谦,跟阿公下去。”

  “好。”小谦张着澄亮的眼睛,快乐地拉着王云鹏的手一走一跳。

  小孩子最天真,他虽然不是王志杰的亲生儿子,但王家上下所有的人,都用心让他快点忘记被亲生父亲施暴虐待的过去。小孩子也忘得快,在这个快乐又安全的环境中,他才能天真地和人接触。

  “阿姨。

  “哇,好有精神,快去洗洗手,吃饭了。”王母梁晴岚疼小谦宛如小谦是她的亲孙子一样。

  “我最喜欢吃阿麽煮的饭了。”小谦拨开小胖腿去洗手。

  “这小子长大不得了。”王慈韵忍不住笑着褒他。“小哥还没回来?”

  “刚才打电话回家说有事。”

  “不晓得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不管了,好久没吃到妈妈的味道了。”王慈韵等不及洗手就去偷拿菜吃。

  小谦像“卫生战警”一样地监视到姑姑偷吃:“水姑姑,没洗手!”

  被捉到了,真没面子。王慈韵赶快把菜丢进嘴里。“哇, 好烫··”

  “哈。。。。。。”

  结果,亲生爹娘只顾笑她馋,只有小谦赶快拿一瓶养乐多要她唱。那对关爱的眼神让王慈韵感动得抱着他直亲。

  “水姑姑真是没白疼你了。”

  “妈妈说烫烫要先吹吹。”五岁的小童实在难懂大人也会被烫到。

  “是。”好想生个像小谦一样可爱的儿子,王想韵笑着把小谦抱上椅子。“我去洗手。”
  ******

  方凯渊在电话中兴高采烈地说他要回国了。

  总算要回来了!王慈韵的声音藏不住愉快。“真的,要我去接你吗?”

  “你愿意丢下店里的工作来接我?”意义大于实质,慈韵来不来接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他一样地想要尽快见到彼此,方凯渊把到达桃园的时间告诉心上人。

  “因为大哥结婚,我关店休息两天。休假的感觉很轻松,突然发现有些事是可以交给别人做的,所以我以后会偶尔放自己假。”

  “你没告诉我你大哥结婚。”

  “他们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两边都舍不得放下电话,见面的日子近了,期待的心情反而让人觉得每分每秒更加难挨,恨不得现在飞机已经降落在桃园中正机场。

  “凯渊”

  “我在听。”

  方凯渊低哑的声音充满感性撩拨的回应,让王慈韵忘了她要说的话;在电话里头,方凯渊看不到她脸上正因想着两人见面的情形而散发的光彩。

  不管生活中还是电话里,凯渊都会善用各种机会表示他的爱意,尽管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尤其这段时间又相隔千万里,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因为凯渊浓浓的关切和爱意不断透过电话传来,连道再见挂电话,他都舍不得先她一秒,她真的感受得到凯渊对她是很认真的。

  能被人如此重视,应是一种幸福,王慈韵不觉露出微笑。

  “宝贝,你睡着了吗?”

  “我忘了要说什么。”话筒中传来王慈韵银铃般的笑声。“你那边应该很晚了,早点休息,我一定会去接你。”

  “慈韵,我跟你说过伦敦下好大的雪吗?”方凯渊还不想挂电话。

  “真的?好想看喔。雪飘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像鹅毛?”王慈的喜悦的声音里充满对白雪的幻想。

  方凯渊看着窗外。“有机会我带你来伦敦看雪。”

  “冬天是不是很冷,天寒地冻的?”

  “没那么严重,衣服穿多一点就不冷。”

  “好,说定了。”敲门声打断王慈韵的话,然后他小声对着话筒说:“凯渊,我妈妈在叫我,我要挂电话了。”

  “嗯,桃园见。”方凯渊对着话筒亲了一下。

  “嗯。桃园见。”王慈韵伸手按掉电话,然后脸上漾着微笑,慢慢挂上话筒。


第4章
 
  方凯渊一身黑色,又帅又酷地像日剧中的男主角,手上挂着飞机上脱下来的黑色风衣,潇洒推着行李穿过人境大厅,然后停下来,在接机的人群里找寻他期待的身影。

  “凯渊,我在这里!”

  方凯渊闪着兴奋的黑眸随着听到声音的方向转动,很快看到穿着粉红套装、清新可人的王慈韵笑着向他挥手。

  方凯渊迷人地笑着,推着行李大步走向王慈韵,接近时展开双手一把将她用力搂进怀里,让两颗急跳的心房紧紧靠着。

  “慈韵。。。。。”

  王慈韵肺里的空气差点全部被他挤出来,没想到他接着给她一个大大的拥吻,在身体里的空气被掏光前,方凯渊才放她一马,但双手仍然眷恋地圈住她的身体。

  他们毕竟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保守东方人,如此洋化激情的见面吻引来卫道人士摇头低语:“唉!现在的少年人什么都敢做了……”

  王慈韵听到了,红着脸把他推开。‘凯渊,好多人在看你了。”

  “是看我们。”拥吻自己的女友又不犯法,他才不怕人家看,反倒对王慈韵的羞赧和一直站在她旁边两眼紧紧盯着他的小男孩好奇。“他就是小谦吗?”

  糟糕,她怎么忘了有带小谦来啊?王慈韵用额头轻撞方凯渊胸口,然后抬头瞪着厚睑皮的他。

  “都是你见人就抱就亲,小谦回去跟我爸妈说起,看我怎么回答啦!”

  “实说不就得了?”方凯渊弯下腰。“小朋友,我是方叔叔,你叫小谦?”

  " 水姑姑,他刚才欺侮你吗?”小谦赤红着脸,甜嫩的童嗓问着很严肃的问题。

  一定是机场的空调坏了,好热。王慈韵红着脸。

  “没有。”但是转头看到方凯渊咧嘴笑得让人好恨,她恼羞成怒地警告:“你还笑!要是小谦回去跟我大哥说你欺侮我,你就完蛋了。”

  “我懂了。那我先巴结他。”方凯渊对王慈韵耳语,他蹲低身体。“你的……”

  “水姑姑。”小谦说。

  “不许笑。’主慈韵用膝顶方凯渊的肩,警告他。

  “我没笑。”没笑却肩膀乱抖,方凯渊赶紧说:“你的水姑姑是我的女朋友,我不会欺侮她的。楼上有好吃的点心,叔叔和水姑姑带你去吃好不好?”

  这个叔叔看起来不讨厌,不过小谦还是不给面子地把手缩回去,抬头等着水姑姑点头。

  王慈韵得意地把小谦抱起来。

  “这家伙超严肃的。”方凯渊推着车靠近王慈韵的耳朵小声说。

  王慈韵低声笑道:“我故意带他来的。”

  方凯渊听了,浓眉不满地挑来挑去,黑眸带着笑意,嘴上却不饶人地说:‘”你给我小心了。”
  ******

  这个慈韵.说什么带小谦去看飞机.还顺便去送又要出国的同学阿雯,一定要早去早回才不会塞车。结果一天下来把小谦折腾地边看电视边打瞌睡。

  “小谦,来,阿麽抱你去睡觉。”王母抱小谦回房,替小谦盖被子的时候随口问道:“看完大飞机,姑姑有没有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呀?”

  “没有,她和方叔叔一直讲话。”

  “哪个方叔叔?是阿雯阿姨的男朋友吗?”

  小谦闭着眼睛摇头,勉强比着嘴巴,惊爆内幕:“是水姑姑的男朋友,他有亲姑姑喔…”

  王母楞了一下,等回过神想问更清楚时,小谦已经呼呼睡去。瞧着他可爱的睡脸,王母舍不得再把他摇醒,就坐在床边发呆。

  每一个母亲都是一样的,当珍宝一般呵护的女儿长大了以后,就开始关心她交往的对象,接着是她的婚事。反正,就是希望她们一生幸福快乐。

  她不敢比别的母亲更贪心,心理虽常想着这个小小的心愿,但每次问起,慈韵都不承认她有男朋友,不知怎地,突然从小谦嘴里听到女儿有男朋友了,她反失措地想东想西,心里直担心女儿要被人抢走了……

  对方的人品好吗?心地好吗?工作稳定吗?慈韵是家里的小女儿,被大伙儿娇宠惯了,结婚以后婆婆会不会像对女儿般的疼她?

  唉!瞧她一下想到哪里去了!王母摇头,脑海里的王慈韵正如小谦般的年纪,穿着白纱裙白鞋白袜,红扑扑的小脸笑得像天使,嘴里叫着妈妈,张着小手向她飞奔过来。

  “妈,我要出去,晚上不回来吃饭。”王弘煜探头朝房里的母亲说着。

  “弘煜,进来一下。”王母的回忆被人打断,她把小儿子叫进来。

  “有大事?看您超严肃的!”王弘煜察言观色,拉把椅子跨坐在老妈对面。

  “你知道慈韵有个男朋友姓方吗?”

  “妈,如果是慈韵自己说出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就是有的意思喽。你知道怎么没早告诉我?”王母K一下王弘煜的头。

  真够“衰”!王弘煜故作无辜地皱着眉。

  “你到底说是不说?”王母真想破戒体罚个头比她大的皮儿子。

  “姓方的……如果慈韵没换男朋友的话,那就是方凯渊了。我高中同学,以前您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时见过他的。”

  高中同学?王母想了想。“不对,是你的高中同学,那这段恋情不就进行好久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失职吗?”

  “妈,您没有失职。”王弘煜笑着安慰皱着眉头的母亲。“方凯渊高中毕业后就全家搬到台北了,他去台北后我们也较少联络,前阵子他来找我,再次见到慈韵,他说他对我家的水妹妹二见钟情。”知道小谦为何会叫王慈韵水姑姑了吧,就是王弘煜教的。

  起码不是来路不明的人,王母稍微放心。“弘煜,这个方凯渊人品好不好?家庭状况……”

  王弘煜受不了地平举双手做投降状。“妈,去问慈韵,不然就叫慈韵把凯渊约来我们家。”

  “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明天正好你大哥大嫂度蜜月回来,弘煜,你去跟慈韵说,叫她约方先生明天到我们家吃个便饭。”

  “拜托,要说您和爸去跟她说。”老妈舍不得打儿子,小妹可不会舍不得打哥哥呀。兄妹打架的话,老爸在小妹周岁的时候就新立家规了--做哥哥的永远要让妹妹!别害他了,王弘煜溜得可快了。
  ******

  ‘凯渊,我爸妈想见你。”王慈韵在她房里打电话给方凯渊,她手指绕着电话线,甚是无奈地绞着。

  妈威胁说,要是她不约方凯渊明天来家中吃个便饭--谁不晓得老妈请这顿便饭的意思有多无聊啊!那妈就要亲自打电话的他了。

  “哈--等一下。”方凯渊打了一个大喷嚏后用力吸着鼻子。

  “今天在机场看你一直擦鼻子,说你感冒了你还不承认。要不要紧呀?”电话打了、问题问了,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她的家长已经有所交代,而且主慈韵也不想要方凯渊太认真,所以她把话题转到他的健康上。

  “不碍事,本人身强体健,吃几颗感冒药、喝几杯水,保证明天就好。什么时候?”

  为了王慈韵说想看下雪,他利用去机场的前几十分钟时间,半夜提着相机跑到街上拍照。这种看起来像傻蛋的行为,在还未重新遇到王慈韵以前他是不屑去做的,但他那晚,手指虽然快被冻僵,心里却好快乐;想着王慈韵看到相片时惊喜的样于,他就拍得更起劲了。不过,这卷底片还放在他的公事包里,因为还没有时间拿去冲洗,所以王慈韵也不知道他的感冒是怎么来的。

  “明天晚上。不过,我可以同他们说你生病了

  “我才不想生那么久的病,这个感冒最慢明天中午以前就好了。”

  王慈韵笑他的孩子气。“凯渊,别太勉强,生病的事哪由得了人?何况和我父母见面又不是很重要的事。”

  “我觉得这事很重要,别说明天晚上,明天早上我都可以配合。”

  他和她唱反调不成?“不要随便答应,你都不用上班啊?”电话中王慈韵的回答声有微微的愠意,可惜方凯渊正忙着找卫生纸。

  “我上班没有固定时间,只要对自己交代得过去就行。”

  “其实你真的很忙对不对,我替你回绝掉好不好?”王慈韵一想到爸和妈一副摆明着要见女婿的样子,可以想像到时那场面地会有多糗、多尴尬了。

  “慈韵,你不希望我去拜访你的父母吗?”这时才听出王慈韵要他拒绝的意思,方凯渊的声音开始透着不悦。

  “没有啊,很欢迎啊,只是我想你才从英国回来,事情一定很多,我爸妈每天都有空,想见面随时都可以安排,不必非要在明天不可的。”

  王慈韵口气宛转,设想周到体贴,没想他竟然不领情地说:“谢谢,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该什么时候到达?”

  “六点。”真气馁,说了半天他还是要来,不过既然他问起时间,她也只得照实回答。谁教她孝顺,等下还要去向爸妈覆命呢!但她还是再向方凯渊确认一次:“凯渊,你真的可以来吗?”

  “慈韵,我说一定会去时你应该要感到高兴才对,明天见。”他的声音和脸上的肌肉一样,愈来愈僵,说完就把电话挂掉。

  好凶!

  王母探头进来:“慈韵,联络得怎样?”

  “如您所愿。”王慈韵不想多说.抱着衣服快步走进浴室。“我去洗澡了。”

  水温正好,主慈韵用热毛巾盖住胜,心里想着,凯渊生气地挂上她的电话之后,会做什么?

  方凯渊和她一样,也将自己泡进浴缸里。

  为了让感冒能在他睡一觉之后好起来,他泡了个热水澡,好让身子能发发汗。

  过去觉得泡澡浪费时间的方凯渊,现在就把自己泡在热水里,里面还撒了好几把他妹妹凯琪减肥用的浴盐。

  头顶盖着热毛巾,一面气王慈韵扭捏不干脆的态度;同时心里也盘算着明天要如何让王慈韵的父母喜欢他。
  ******

  第二天中午过后,王志杰夫妇喜气洋洋地回来,陈津美听婆婆说王慈韵的男朋友会来,赶快换好衣服,到厨房帮忙一些洗洗切切的事。

  台北到台中不近,高速公路上塞车也是常事,心想客人有可能会迟到,王母便留了几道菜等客人来才下锅,忽然听到小儿子在楼梯口叫说:“凯渊来了。”

  王母立刻摸摸头发、整整衣服。“津美,我们出去和方先生打声招呼吧。”

  “方凯渊。”王弘煜说完换手比着。“我爸、我妈、我大哥、大嫂,还有小谦,你认识的。”

  一家几口人,各有各的表情,王父是严审中带着愠意;王母含笑的眼里,噙着盈盈泪光;王大哥犀利的黑眸,谨慎地直盯着他;大嫂则是笑脸迎人,让人感觉比较轻松。

  “伯父、伯母、大哥、大嫂,您们好。我是方凯渊。”方凯渊面对一字排开的阵仗,竟也难得地感到紧张,忘了把左手提着的笼子放下,连忙将手上的礼物夹在左手腋下,向男的握手、向女的鞠躬。

  “您们都互相认识了吧?对不起,刚才厂商来算帐,一时走不开。妈,请客人坐呀。”

  刚才餐厅有事把王慈韵叫下去,事情处理完,她马上上来。气氛有点僵硬,一看就知道,原因出在她老爸身上。

  王云鹏最宠小女儿,所以在他眼中,任何一个可能带走他女儿的男人他都不想给对方太好看的脸色。

  “方先生,这边请。”王母露出和蔼的笑容,请方凯渊到客厅坐。心里不免嘀咕,真是的,老伴干嘛摆出老虎狗脸来吓她的娇客。

  王慈韵出现后,方凯渊忐忑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他将夹在腋下的礼物拿在手上,躬身递给女主人。

  “伯父、伯母,这是我托人到淡水买的名产,不成敬意。”又笑着从口袋拿出一件包装精致的礼物给王志杰夫妇。“这是祝贺大哥大嫂百年好合。”

  嗯,王母在心里直点头。这位方先生如果就是慈韵的“未来”,那她放心了一半。她笑着接下礼物,客气地说:“人来就好,何必见外?你们先坐一下,再炒两样青菜就可以开饭了。慈韵,你招待方先生。津美,我们进去。”

  王慈韵奇怪方凯渊手上提着什么重要东西,既舍不得放下,上面又罩着方巾的。她好奇地拉住他:“里面是啥神秘的东西呀?”

  方凯渊这才想起他刚才太过紧张,一直没把笼子放下。他笑着放下笼子,把神秘布巾拿下。

  “小狗!”

  小谦和王慈韵果然如他预期般同声惊呼而出,也舍大家全围拢过来。一只白棕两色的幼犬,头搁在一团毛巾上,无精打采地抬起白眼球比黑眼球多的眼睛,然后轻哼了一声。

  “它好像还在晕车。”方凯渊笑着说。

  知道就好,不要吵我睡觉。这是小狗狗心里想的。

  “真的是小狗吗?头顶光秃秃的,好像红毛猩猩喔。”王弘煜露出怪异的表情,豪不留情地嘲笑长得怪异的狗。

  “我现在才知道狗也有秃子。”看到可爱的小动物,王父忘了装一副臭脸,一副恍然大悟地跟大伙开玩笑。

  王慈韵随小谦蹲下来摸它的肚子,它竟然舒服地咧开了嘴,脸上有笑的表情。她忍不住笑眯了眼说:“瞧瞧它舒服的德性,睡觉还要人家帮它马杀鸡。”

  小狗狗不管多少只眼睛正在看它,翻个身,四只像穿着白株的“狗腿”朝向天花板。

  方凯渊笑着介绍:之抿是喜乐蒂犬,五个月大,它以前的主人会在它睡觉的时候轻轻搔它的肚子,所以它最喜欢你这样了。”

  “狗狗亲我耶!”小谦低喊,声音快乐得发抖。将被狗舌舔到的手指伸得直直的给大家看。

  方凯渊笑着用手指在狗的光头上转圆圈,笑着说:“小狗头上掉毛是毛囊炎的关系,已经治好了,过阵子毛会再长出来。它原本的主人很疼它,但因为太忙无法照顾,所以才忍痛转送给我收养,我今天赶着下来,没有时间先带它回家,所以才直接带过来的。”

  王慈韵马上抬头问道:“凯渊,你说这只小狗是别人送你的?”

  方凯渊点头。

  “我记得你家里已经养一只猫了,这只狗就送给我好不好?”王慈韵抓着他的手臂问。

  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方凯渊心理得意,但脸上不敢笑得太满意,所以略为考虑了几秒,才装模作样地点头。“好吧,就送给你。小狗已经打过预防针了,改天我再送狗护照来,以后每年记得在固定时间里带它去打预防针。”

  “狗带出国也要护照吗?”

  王慈韵笑着解释。“爸,狗护照是一本绿色的小册子,功用就如我们儿童的健康手册啦。小谦,狗狗留在我们家,以后你要帮姑姑喂狗狗吃饭、散步哦。”王慈韵笑着把责任送给四五岁的小孩子。反正她不担心,小谦做不到的,他爹自然会接手。

  “好。”只要狗狗留下来,小谦什么都好。

  这小子还不错,懂得讨他女儿开心,王父再也摆不出臭脸,看到媳妇出来喊吃饭了,他伸手请方凯渊先走。

  “伯父,您先请。”方凯渊客气一番,和王父、王弘煜同时往餐厅走。

  王母站在桌子边叫得亲热。“凯渊,家常便菜,随便吃吃。”

  人参炖鸡、干贝虾球、清蒸石斑鱼、白菜蟹肉、卤味冷盘、家里热闹时一定吃的炸肉,还有两样青菜……哇!这可不是随便的家常菜了。

  “好丰盛呢,伯母,我光闻味道肚子就饿了。”方凯渊看着桌上佳肴,可没有半分拍马屁的样子,让王母笑开怀。

  小谦哪有心情管吃饭,拉着他妈咪说:“妈咪,我们要养狗狗。”

  “养狗狗?”陈津美看看小谦和地上的小狗,再看看王志杰。

  王志杰看着方凯渊笑道:“那小子很聪明,专程从台北带这只狗下来收买我们全家人的心。”

  陈津美开心地笑着,双眼瞧着小姑:“慈韵,恭喜你了。”

  “大嫂,八字少了两撇呢。”王慈韵嘴上不肯承认,但双颊却泛上一层红晕,眼眉间的差赧增添她小女儿的娇态。

  “慈韵。”王志杰最疼宠这个妹妹,他低声笑着,举臂兜住他的小妹。“你别嘴硬,爸妈正围着方先生问话,你还不快去帮他解围?”

  “真是头痛耶!”王慈韵苦着脸摇头,马上往前走近方凯渊。
  ******

  方凯渊坐最晚的班车回到台北,家里的人都睡了。爸妈和妹妹早习惯他的忙碌,谁知道他会几点回家,等累了,客厅替他留盏灯就先去睡。

  方凯渊洗好澡,躺在他的房里,心情愉快地打电话给王慈韵。

  “慈韵,我今天很开心……”

  他开心,她可烦心了,王慈韵在电话中向方凯渊发牢骚。

  “凯渊,你好诈包,抱着一只可怜的养狗就赚得我们全家老小的感情了。”

  “我是无心插柳。在宠物店里看到它时,它就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我,我那时第一个就想到你。你不觉得这只小狗就是你说的聪明宠物吗?它也会选主人的耶。”方凯渊不理王慈韵的指控,笑着回答。

  “那你吃饭谈狗经就好,在他们面前提什么你有成家的计画,害我事后还费尽口舌解释说那只是你一个人的计画。”

  听到王慈韵不满的指陈,方凯渊不说话了。

  半晌听不到声音,王慈的问道:“凯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方凯渊声音懒懒地回答。

  “那你怎么想?”

  王慈韵无法看到方凯渊脸上凝重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感性的说道:“宝贝,我想和你做爱。”

  “方凯渊,不要再开玩笑了!”王慈韵无法配合他的幽默,气得在电话那端又吼又跺脚。

  方凯渊像是看到王慈韵发怒的表情,他叹了口气,然后说:“我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晚安。”

  “凯渊!”王慈韵对着电话叫,但方凯渊根本不搭理她,她赌气地用力挂上电话。

  王慈韵咬着指甲。自从方凯渊说要追她,一直就对她很有耐性,两人虽然不常见面,但她能感受到他随时都在对她用心,用他的方式给她一种备受宠爱的感觉。第一次,方凯渊不理她,让她觉得胸口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

  方凯渊气恼地挂上电话。

  累?他累个头!要累也是被慈韵气累的!千万要记住,女人不能宠,宠不得。

  他手叉在腰上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着。

  他方凯渊哪一样不优秀了?在英国还有女孩把家里的钥匙送给他,可惜他这个全世界“最笨。最痴”的男人,把钥匙和联络电话全丢在抽屉里,心里想抱的人唯有她王慈韵一个人。他不敢说自己是“互古至今的旷世奇痴男”,至少绝对对得起慈韵!偏偏,慈韵竟然不屑嫁他这么负责任的男人。

  喉咙又干干痒痒的,大概感冒还没完全好,方凯渊想去倒杯热茶来喝。当他打开卧室的门一脚踩出去时--

  “喵!”

  没想到脚底下立刻“碰”出一声吓死人的大反弹!刚才家人为他留下的灯早就被他关掉,所以现在他只能眯着眼,利用自背后窗外射进的光线看着地上那团灰色的毛球有没有肚破肠流。

  冒失鬼!大肥猫抬起脚抗议地“喵”了一声,责怪的阴阳眼一绿一金用力瞪着它前任的主人,然后徐徐转动肥肥柔软的身躯,从抬得高高的脚下面走进前任主人房里。

  方凯渊放下脚,自后追上。“差点给你吓死了。好猫,出来,这里不是你的猫窝。”

  吝啬鬼,好歹我也是你抱回来养的呀。奇怪,以前陪我睡觉的那个皮球到底藏到哪儿去了?肥猫又抗议地“喵”了几声,希望笨主人能懂得它思念旧物的苦心,让它找一找就好。

  啊!看到了。叫“胖胖”的大肥猫存心和主人作对,一提气轻松跃上桌子,奔向那个熟悉的绿色圆球。

  没想到它那么胖,动作竟然如此俐落,方凯渊的手没捞到高傲的好猫,只好眼睛跟着它跑,至少,撞翻东西可以找好猫现在的主人求偿。

  “胖胖!”方凯渊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胖胖凄厉的惨“喵”一声后,不敢置信地将前爪缩回来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哥,你发神经啊,半夜不睡,还玩猫捉老鼠?”这时没有睡死但也不见得清醒的方大小姐打着呵欠出现在他门口,很顺溜地替他们做好分类。

  方凯渊重重地把她K醒。“大小姐,为什么不把你的‘家属’管好?你不觉得它半夜堵在我的房门口很怪异吗?都是被你给宠坏的。”方凯渊看到好猫的尾巴卷成问号,一点也不同情地笑了。

  “嗅!哥,好痛那。”方凯琪嘟嚷着,伸手揉她的脑袋。

  “喵……”我也痛死了,快来看我……大肥猫也惨叫着。

  “胖胖!”方凯琪听到猫咽声,马上像母亲见着受伤的孩子一样上前心疼地抱着它。“哥,你用什么暗器伤了胖胖呀?”

  方凯渊看过桌面,忍不住笑出声来。“明天带它去找你的狗医师拔刺吧。真搞不懂,一只猫怎么会和仙人掌结仇咧?”

  “什么狗医师,是‘龚医师’。哥,我带回来的那只小狗你送给谁了?”

  “不要担心,我绝对是把它送给爱狗的人。”

  “哦?”方凯淇没有要走的意思,反仰起脸:“是男生,还是女生?”

  看着妹妹姣美又带点稚气的脸,方凯渊陡然了解王志杰和王弘煜护妹的心情,他故意拉下脸来。“这是国防机密,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去睡觉了。”

  方凯琪扮个鬼脸。“哼!不说就算了,但是不要说我是小孩子,我男朋友听到会笑死了。”

  “等等。”方凯渊拎住方凯琪的衣领,把她给拎转过来。“凯琪,你有男朋友了?”

  “不行吗?哥,别忘了,我都已经是社会人士了。”方凯琪不客气地拨开她哥哥的手。

  是啊,凯琪是不小了,方凯渊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心里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爸妈知道吗?”

  “不清楚。哥,你干嘛大惊小怪的,不过是男朋友而已,而且也不止一个呀。好啦,你不说我要赶快回去补眠,明天早上起不来我就怪你哦。”

  “大不了给你钱坐计程车。”方凯渊又俐落地勾住漫不经心的妹妹的衣领。“凯琪,把男朋友带回来,大家认识二下吧?”

  方凯琪拉下他的手,可爱地皱皱鼻子。“我才不会傻得自找麻烦咧。对不对啊?胖胖。”

  胖胖半眯着它神秘的猫眼,抬起湿濡的鼻子“当”了一声,方凯琪马上心疼地说:“呜--胖胖好可怜喔,妈咪明天带你去给龚医师看,好不好?”方凯琪摇着窝着她怀里一副很享受、很舒服的胖猫。

  “让胖胖多运动吧,胖子容易得心脏病的。”方凯渊摇头目送好逸恶劳的奸猫和被奸猫吃死死的女主人。

  “它脚痛。哥,晚安。”

  没想到这一闹,精神反而变好了,方凯渊倒了水,回房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工作。

  过一阵子,电话忽然响起,刺耳的铃声令他两道浓眉不觉纠在一起,怕它吵醒父母,他赶快抓起话筒。

  “喂?”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是午夜两点。

  “凯吗?我是薇薇安。”对方笑着,很有精神。

  “薇薇安?原来是你。”方凯渊换个舒服的坐姿。“你知道台湾现在是半夜两点吗?”

  “噢!”薇薇安惊叫一声。“凯,我把时间算错了,我七个小时后再打给你,对不起。”

  “薇薇安!”方凯渊在她电话刚要拿离耳边时大喊。“我已经接电话了。”

  “哈,对喔。抱歉,对不起,行个礼。”电话中薇薇安传出可爱的笑声。“凯,皮尔斯答应让我去台湾,我一高兴就忘了两边有时差啦。”

  “你是大老板的助理又是宝贝女儿,他怎么舍得放行?”方凯渊和她聊了起来。

  “天机不可泄露。凯,你会接待我吗?”薇薇安声音娇嗲地问道。

  薇薇安是个活泼大方的女孩,她是大老板的继女,她的母亲是华人,她从小跟外公外婆住,所以会说中文。这回他去英国受到薇薇安许多照顾,听说她还为他推掉一整个星期的约会。

  方凯渊诚恳地提出保证。“那还用说!薇薇安,你来台湾找我,我当然要克尽地主之责,保证让你玩得开开心心。”

  “那谢谢你了。”薇薇安笑着把班机时间告诉方凯渊。“凯,到时再见。”

  “后天我会去机场接你,再见。”

  方凯渊精神又回到工作上。因为,他必须利用这两天把之前去英国的工作,还有薇薇安来可能会占用去的时间抢补回来。


第5章
 
  话说方凯渊到王家作客回去之后,王母对方凯渊很是满意,也因为对方凯渊满意,所以对自己的女儿就有点意见了。不能人家说到婚事,她小姐脸色就变了,王母在笑容满面地送走方凯渊之后,就把女儿拉到房里说话。

  “慈韵,妈不是催你嫁人,不过像凯渊这么优秀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要是他再提起结婚的事,你不要再摆脸色给人家看了。”

  “哎呀,妈,我们的情形您都不了,不要急着把我推出去。”

  “你这个傻丫头!家里谁舍得推你出门了?妈是看凯渊那孩子样样皆好,而且你呀--”

  “妈,我怎么了嘛?”

  主母笑着伸手刮刮女儿的脸。“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小姑娘害臊嘴硬呀,其实心里早就许给人家了。怎样,妈对你了解是不了解啊?”

  “我才没有,妈,您太向着外人,我不跟您说了啦,我要下楼结帐。”王慈韵双手拍打发热的脸颊站起来。

  王母及时拉住女儿的手,很是认真地说道:“好啦,妈再讲一句就好。妈讲的道理很简单,你爱凯渊就顺着凯渊一点,他对你很用心的。顺着他,到时占便宜的人一定是你;要是凯渊不理你,丫头,你会比他更痛苦的。”

  “妈,超过一句啦。我答应您,我保证会认真、用力、努力地去想您刚才说的话,晚安。”王慈韵摆摆手,赶快闪人。

  回到店里,收钱对帐,检查火源和开关,等和最后一位离去的员工说再见时都十一点多了。虽然家就在楼上,王慈韵却用着不曾让别人见到的步履,蹒跚地步上楼梯。

  睡觉前的一点点时间,是她和方凯渊谈心的时刻。看时间,心想方凯渊该到家了,王慈韵便拿起电话,连续按下早就熟记在心里的一串数字。响了两声,就传出方凯渊的声音。

  “慈韵,我才刚到家。”

  “你怎么知道是我打来的?”

  “我们两有心电感应呀……”方凯渊笑着回答。

  本来谈得还算高兴,哪想到,当她向凯渊抱怨大家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他为什么扫兴地提到结婚这种敏感的字眼,凯渊竞突然生气不理她,让她也生气地用力挂上电话。

  她这个人,平常是累了一上床很快就会睡着的,今天却闭着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经过一夜,王慈韵诚实地检机自己的心意,她发现妈妈真的了解她,她不只爱上方凯渊,而且爱得很深。

  ******

  王慈韵双手托着小巧的下巴,黑瞳呆滞地看着手上的菜单。

  “慈韵,我说了半天的话,你根本没有在听。以前你最爱和我讨论菜单,但是,最近我常觉得你魂不守舍,对工作也不像过去那么热中。”

  “有吗?”王慈韵抬头傻傻地回问。

  郑明维把王慈韵手上的菜单抽走,鼓起勇气问道:“有心事?”

  “没有啊。”王慈韵摇头,把菜单再抢回来,装模作样地看着。

  “算了,我知道你在想那个人。”郑明维经过一番挣扎,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啊?”王慈韵茫然地张嘴‘啊’了一声。“想谁?”

  “慈韵,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好人,负责任的好人。”郑哥今天怪怪的。“包括羽萱他们都这么觉得,你是个大好人。”

  郑明维笑了一笑,然后摇头。“那你怎样看待我?老实说。”

  “郑哥,你不舒服吗?”王慈韵说完,开玩笑地伸手去按他的额头。

  郑明维抓住她的手。“我很好。我只是--只是想要知道。”

  王慈韵心头陡然一凛,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赶紧缩回手,慎重诚恳地说:“我一直很尊重你,当你是前辈、是哥哥--”

  郑明维脸色一僵,幸好他坐着。“哥哥?”

  “嗯。”王慈韵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坦然笑道:“虽然我有两个哥哥了,但我很贪心,希望能多你这么一个哥哥。郑哥,你今天为什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

  迎视着王慈韵关怀的眼神,郑明维清楚看到那对漂亮的黑瞳里不带男女感情,有的只是兄妹间的关心,他决定放开胸襟祝福她,把她当成妹妹、好朋友,尽心尽力在她的餐厅里努力工作,发挥他的专长。

  郑明维露出自嘲的笑容摇头。“能被你当成哥哥是我的荣幸。对新菜单有什么意见?”

  王慈韵暗地拿方凯渊和郑哥作比较。郑哥很客气、很有风度,但这种闷骚个性追女朋友很吃亏,还是直接坦白地的凯渊可爱,虽然当时他贸然说要追她时,把她吓得差点昏倒,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反有一种甜蜜的惊讶。

  “咳。”郑明维咳了一声要她注意。

  王慈韵赶紧将眼睛盯回菜单上。“我在看了。郑哥,最近常听到一些餐厅做亏本倒闭的事,我愈来愈不会选择菜单了。”

  “那是因为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

  “不然这样,郑哥,经理让你当好不好?”

  “我当经理?’

  “没错,你当经理兼总厨。”

  这个太意外了,郑明维愕然:“我不行。”

  “你当然行!我想过了,狮子星座只有交给你管理,我才能放心。郑哥,你若接下这职位,不只是帮我,也是帮我们全部的员工耶。”

  郑明维抬头等到快把天花板看穿了,才严肃地转向王慈韵,凝重的神情让王慈韵大气不敢乱喘,直等到他点头。

  “太好了!”王慈韵似乎看到一个更快乐的世界等着她。她轻松地站起来:“郑哥,你是我的救命思人。走,我们出去公布新的人事方案。”
  ******

  王慈韵把新取名叫“叮咚”的小狗抱在膝上玩。

  因为等不到方凯渊的电话,她抬头看了好几次时钟。以前他们有过约定,不管多忙,每天一定要给对方电话。她曾开玩笑地问方凯渊,要是哪天两人没话可讲时怎么办?她记得方凯渊是这么说的:“为了听到你的声音,就算道一句晚安也要打。”这句话让她觉得好窝心。

  就是嘛,若不是靠电话情话绵绵,彼此见面的时间那么少,她和方凯渊的感情是不可能进步这么神速的。

  但是,这两天他们的通话内容冷淡得只比说晚安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凯渊说他忙,她却怀疑凯渊气还没消。

  “叮咚,凯渊真的那么忙吗?”王慈韵无精打采地问光头小狗。听说秃头的人都很聪明,秃头的狗是不是也一样?四眼相对半天,叮咚动了一下,踢踢狗腿要人摸它,王慈韵手指轻轻捆着它的肚皮。

  好舒服……叮咚粘了女主人一下,舒适地闭上眼睛,咧开阔嘴享受马杀鸡,一脸狗贱相让心情低沉的王慈韵忍不住笑了。

  “我应该替你取名叫‘贱贱’才对的。”

  耳朵痒痒,叮咚抬起头用力甩一甩,然后再换个姿势,继续躺下来享受女主人轻柔的爱抚。

  “你还真听得懂耶。”王慈韵笑着拉它的脚,吵它睡觉。

  幼犬最喜欢玩了,叮咚马上翻过身,用活泼的肢体和喉咙发出可笑的声音来逗人,王慈韵和狗狗玩得忘了她刚才还在嗔怪方凯渊的冷淡。

  “好了,睡觉,不许再吵我了。”王慈韵说完拍拍叮咚的头然后把它放进狗别墅里,将狗笼的门放下。

  今晚,她想跟方凯渊说晚安,遂打了电话给他

  过了十秒,她拧着眉心把电话挂断。怪了,中午以后凯渊的行动电话就都是这种令人厌烦的语音服务了……

  她并不知道,方凯渊中午去接薇薇安以后就一直忙着。
  ********

  方凯渊接薇薇安先到公司参观,然后送她到下榻的饭店,晚上和全部员工一起在日本料理店为她接风。热情活泼的薇薇安叫了好几瓶酒,学台湾人的干杯文化和同事起哄灌他酒,害他喝得头昏脑胀,等他把薇薇安送回饭店看到房中的大床时,他就面前下不支趴倒在床上。

  “凯,醒醒。凯--”薇薇安用力摇他。

  “好吵……”方凯渊勉强把脸转过来,模糊地说了几个字,然后就彻底地睡着了。

  同样带着酒意的薇薇安低头看着他,刚毅方正的脸、浓浓的眉、挺直的鼻梁,加上好看的双唇……啊,好性感叹!

  凯是什么味道?薇薇安醉眼漾出笑意,嫣红的唇不稳地靠近方凯渊酒味浓重的嘴巴,当四唇相接的时候,她闭上眼睛抱着方凯渊结实暖和的身体。

  不对啊,她张开布满红丝的眼睛,凯绝不可能睡得像个死人!

  而且,他的身体好像太热了。薇薇安勉力撑起身体,把她的手贴在方凯渊的额头上,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额上。

  哇--好烫!

  “凯!”

  方凯渊“呜”了一声,翻个身,双臂摊开,睡成大字型。

  “凯……”摇不醒,她也快不行了。薇薇安打了一个酒嗝,摇晃地站起来,不管天花板是否在旋转,习惯裸睡的她脱掉衣服鞋子,然后爬上床,拉上毯子就躺在方凯渊的手臂上睡了。
  *****

  他为什么睡在薇薇安旁边?

  方凯渊轻轻将趴在他身上的薇薇安推开,发麻的手臂重重搁在欲裂的额头上,两眼瞪着天花板,想不起昨晚送薇薇安回饭店以后的任何事情。

  “凯,你醒啦?”被推醒的薇薇安性感撩人地抱着枕头磨蹭。

  方凯渊看到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心里的不安渐渐加大。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我好累,我还要睡……你去上班……”薇薇安说完抱着她的枕头转身。

  一片白玉般的裸背毫不吝惜地在方凯渊眼前展露,而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也让薇薇安拖过去,方凯渊才惊讶地发现他也只穿着一件内裤。

  天!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王慈韵用情执着专一的方凯渊无心欣赏薇薇安的美背,出于不让她着凉的善心,他随意替她拉上被子,然没撑起身体下床寻找衣服到浴室冲澡。

  就他太阳穴疼痛和反胃的情形看来,一定是宿醉的后遗症。而依他醉了就像死了一样的好习惯,他“应该”可以无愧地走出这扇门;“不应该”的是,他和激激安好像穿太少,又睡在一起……

  方凯渊走出浴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摇醒薇薇安,他要问清楚;没想到薇薇安睡得像个死人,摇也摇不醒。

  方凯渊心情和脑子同样沉重地走出饭店,叫车回家换衣服。

  想了一路,昨夜对他还是个谜。这种情况有几个男人敢将手放在圣经上面,发誓说他们是百分百清白?除非女生同意。

  回到家换好衣服之后,方凯渊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陡地,他又把手伸出来,看着手上抓着的手机,心里第一个想到王慈韵,他开机搜寻讯息留言。

  啊?慈韵说她今天要上台北?

  方凯渊马上拨王慈韵的行动电话。电话那端一有声音,他就暇哩叭啦地说:“慈韵,你真的要来台北找我?”

  “应该是真的。我现在已经快到台北车站了。凯渊,你好忙啊,昨夜都不回我的电话。”

  王慈韵的叹息声让方凯渊的心随之纠了一下,忘了他还有些宿醉的头痛,还有和薇薇安如谜似未解的烦恼事。

  “慈韵,我去接你,你等我。”

  “车子停下来了,我关机了。”

  冷冷淡淡的语调令人担心,方凯渊边穿外套边喊:“慈韵,在下车的地方等我,听到没?”

  方凯渊声音大得把在院子顺衣服的方母孙念华给引了出来。“凯渊,原来你还在家,跟谁讲话大吼大叫的?”

  “妈,我赶着出去,回来再跟您说。”方凯渊没给老妈一点时间,抓着公事包快步走到玄关。

  儿子养大了就是这种结果,方母最常听到儿子的话就是“妈,我赶着出去,回来再说”;不然就是“好累,妈,我们明天再说”。唉,她这儿子呀,哪天不是早出晚归的?

  方母叹道:‘“听多了,反正我也习惯看到你少过看到总统。”

  “妈,您看过总统?”边穿鞋的时候,方凯渊诧异地问。

  “电视上啦。”

  是喔,他怎么这么笨?方凯渊笑着向老妈插手。“妈,我走了。”

  “喵--”安坐在客厅椅子上的胖猫“喵”了一声,似乎表示它很同情无聊的老主人。

  人家说“无鱼虾嘛好”,她是“没人猫嘛好”。方母坐在胖猫面前。“胖胖,家里又没半个人,我只能和你讲话解闷喽--”

  喵,真受不了,人类不知道猫只有玩心,没有同情心吗?胖胖站起来,舒展圆滚滚的懒腰,然后一跃跳走。

  方母用力拍掉椅垫上的毛,负气说:“连你也不听我说话,不给你饭吃了!”
  *******

  十二月的冷风吹得才下车的王慈韵瑟缩了一下。

  “台北比台中冷好多。”她自言自语,拉紧了凯渊送她的围巾,侧身在一根避风的柱子后面。

  幸好等了一下下,王慈韵就看到方凯渊匆忙跳下计程车,然后四处张望,她往前站出一步,方凯渊的眼光立即和她胶着在一起。

  方凯渊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眼睛发亮地看着王慈韵。“慈韵,你穿这样好漂亮,我相信你去苏格兰,人家会把你当成当地的贵族。”

  王慈韵穿着黑色套头毛衣、黑色西装外套,外加一条红绿色苏格兰裙、黑色马靴,再披着他送的红色格子大方巾,方巾上还别了一只金色狮子胸针。

  看着方凯渊匆匆赶来的模样,心想可能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吧。王慈韵心里温暖了起来,妩媚地斜睨他一眼。“骗人,怎么可能。”

  方凯渊趁势拉住她的手,把她凉凉的小手紧实地包在他的大手之间。“慈韵,好意外,你怎么忽然想要上来?”

  “还不是担心你的感冒。好了没?”

  王慈韵的话虽然简短,却表示出她对方凯渊有份深切的关怀;方凯渊一时感动,不管四周人来人往,低头迅速在王慈韵的脸上亲了一下。

  王慈韵抬起黑眸妩媚地瞪他一眼。“你的手好暖。”

  “刚好暖你的手。怎么放得下你的餐厅?”看到王慈韵,让他快乐得把烦恼都抛到九霄之外,方凯渊就这样握着王慈韵的手走路。

  王慈韵笑了笑。“你太忙,我才没机会告诉你。昨天我让郑哥当狮子星座的经理,也让他入了股。所以,我以后的日子轻松多了。”

  “真的?那很好,最重要的是以后我们可以常常见面了,说不定到了年底你就会吵着要当方太太了。”

  “你慢慢想喔。我是顺使上来看你的,既然你生龙活虎的,那我去找我同学了。”男人,不能让他得意忘形,王慈韵笑着要将手自方凯渊掌中缩回。

  方凯渊怎肯放开她纤巧的手?“不行,上来台北只能找我,其他人都不重要。”

  “太过分了,你很霸道耶!”王慈韵杏眼圆睁,只差头发没有一根根竖立起来。

  “我只对你这样,你不明白吗?”方凯渊看着她口气转软,态度没变。

  当然是明白啦,只是虽然心里偷偷高兴着,可嘴上也不能大没原则的,要不这么随他规定、入他的规矩,那她以役干脆别做人了。王慈的费力避开他深情款款的眼睛,故意用冷硬的声音说:“方先生,你无权--”

  忽地--

  “借过。”就见一个女人抱着大纸箱“盲目”奔跑。

  “小心!”方凯渊眼看她就要憧到王慈韵,急忙松手,用力抱着轻盈的王慈韵回转半圈,不到一秒,方凯渊咬着牙用力抽口气,双臂把王慈韵搂得更紧。

  王慈韵知道方凯渊为了保护她而被什么东西撞到,她紧抱着他的腰,抬起苍白的小脸问他有没有受伤。

  舍不得让王慈的干着急,方凯渊露出没事的笑容摇头。王慈韵放心地笑了,让他忍不住趁机亲亲她的香唇,若不是听到那女人着急的鬼叫声,他们一定会有更缠绵的亲吻。

  王慈韵记起这里是人潮热闹的车站附近,她红着脸挣开他的亲吻,从方凯渊肩上探出观看。

  撞到方凯渊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忙着捡回散落的东西,又不时紧张地回头往后观看,王慈韵猜测她是摆地摊的,现在正在跑警察,可能是她脸上那份不屈的无奈感动了王慈韵,王慈韵连声说对不起,蹲下来帮着捡。

  “凯渊,替我们把风,看到警察赶快喊一声。”

  那女人感激地对好心人笑一笑,东西才刚捡好,方凯渊就低喊警察来了。

  王慈韵站起来,同时也将弯腰急着要抱纸箱跑的女人拉住。“太太,你扛着这么重的箱子跑不赢警察的,站在这里跟我们讲话,表情自然一点.等警察追过头,你就可以从容离开了。”

  女人看着对她伸出援手的王慈韵,感激地说道:“小姐,谢谢你。店租太贵了,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

  “你辛苦了。”王慈韵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话,马上惹得那女人眼眶泛红。

  她们就像老朋友谈话的当儿,警察大吹口哨,忙着追赶那些在前面急奔的人,消失在绕过转角那头,摆地摊的女人安全了。

  那女人摇头吸口气,忍下泪,微笑看着穿着时髦、生活看似优裕的女孩。“小姐,你心肠很好,谢谢你。”然后扛起箱子从容地走过马路。

  方凯渊搂住王慈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王慈韵问他:“我脸上有刺青?”

  “你常这样助弱扶贫吗?”方凯渊说完,在她的鼻尖啄了一下。

  这人就是这样,总挑人多的场合占她便宜。“很少。你也不错,把风把得很称职。”王慈韵渐渐习惯他的作风,也没忘了心疼一下心中的英雄。“真的不痛?”

  “只要没撞到你就好。慈韵,你是我最珍视的女人。”

  他什么话都敢讲,王慈韵侧过头看着前方。“是这样吗?凯渊,我昨天一直等你的电话。”

  方凯渊想到昨晚就心虚,因为心虚,所以觉得身体忽然热了起来,他舔一下干燥的嘴唇。“昨晚我们全公司员工招待一位从英国来的同事,多喝几杯了。”

  “既然是远从英国来的同事,你应该好好招待人家,不过,凯渊,你感冒才好,酒还是少喝些。你放开我,我真的要去找我同学了啦--”王慈韵板开了方凯渊圈在她腰上的手时,忽然被他的体温吓到,她抬起手摸他的脸。“凯渊!你手好烫,脸也是!”

  “慈韵,叫车子送我回家……”

  “还回家!我送你去医院!”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上医院,和医有关的--就连兽医他都不喜欢。方凯渊摇头,王慈韵才不管他,看到计程车靠过来,吃力地把他推上车子,告诉司机快点到台大医院。

  “慈韵--”

  “乖,听话。”王慈韵万般焦急,像哄小孩一样,一遍遍温柔地抚摸着方凯渊的脸颊,方凯渊窝在她的香肩上,已经没有力气跟她争了。

  王慈韵替他挂了急诊,还算幸运,经过吊点滴,先内服医生的责骂--小病留着变大病才甘愿看医生,再拖就变肺炎;外带两天的药,两人才低垂着头走出医院。

  “医生又不是老师,那么爱骂人。”方凯渊很不服气。

  王慈韵笑他的孩子气。“骂也是一种关心呀我送你回去吧。”
  *****

  “妈,这是慈韵,我将来要娶的女人。”

  “凯渊!”方母看着儿子,和被儿子围着肩膀不肯放开的女孩。

  还有精神乱讲话,死不了了。如果不是看在他生病的分上,她一定抬起手肘用力撞他的肚子。王慈韵随方凯渊走到沙发坐下。

  “伯母,凯渊感冒发烧,我们去看过医生了,这是他的药,请记得要让他按时服用。”好像知道方凯渊会赖皮不肯吃药,王慈韵特别拿出来交给方母。

  方母一边关心儿子的病况,一边更关心地打量儿子说他以后要娶的女孩!有本事把她儿子带到医院去的人,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她笑着说:“慈韵,别看凯渊这么大一个人年起来雄壮威武的,其实他从小就怕到医院看病,怕得可笑,除非有人两边架着。你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妈!”方凯渊哀叫一声。这项弱点还不是遗传自他老爸,要是老妈再多泄密,可会把他大男人的威严统统出卖掉的。

  “伯母,我是一路哄着他去的。”王慈韵笑容可掬地报告。

  “原来这样呀。慈韵,凯渊一定很信任、很喜欢你,不然他不会让你看到他这么好玩的样子。”方母和王慈韵同时笑了起来。

  “什么好玩。”方凯渊站起来。

  王慈韵知道他生气了,紧紧挨着他,跟方母说:“伯母,我扶凯渊去休息,然后我也该回去了。”

  方凯渊搂着她的肩,额头上一片黯色,垂下头不高兴地说:“慈韵,我在生病,你还要回去?”

  “我又没说要住台北,不回去家里的人会担心。”

  “我等下打电话替你向大哥请假,说过两天我送你回去。”方凯渊认为生病皇帝大,不管王慈韵的意愿,他说了算了。

  就算生病也不能这么霸道呀!王慈韵把他顶开:“一天都不行。”

  “慈韵,总要等我病好了才能送你吧,你不怕我硬撑,病情加重吗?”方凯渊又将她搂过来。

  “我又没要你送,你乖乖躺在家里休息就好。”王慈韵的话让方凯渊脸色更加晦暗,头晕眩了一下,差点又站不稳。“凯渊!”

  吓得王慈韵双手又快快抱住方凯渊不放。

  方母忙着转动眼球看他们推来抱去的,看情形该替儿子把女朋友留下才是。

  “慈韵,如果你不嫌烦的话,伯母也要拜托你留下来盯着凯渊吃药,不然那包药就会原封不动地放到下个世纪了。慈韵,勉强留一天好不好?”

  原来凯渊缠人的功夫得自渊源的家学,王慈韵不知该如何拒绝方母,只好点头答应。

  方凯渊重重点头向老妈道谢,一手环着母亲,一手搂着王慈韵。“那医生给我什么药啊?好想睡……妈,替我打电话给我的秘书,说我今天不进公司了,她会知道该怎么做。慈韵,扶我进去好吗?”

  儿子又没说要她扶,方母也不想当电灯泡,说要整理客房,放心地丢下一对孤男尊女共处一室。

  方凯渊说是要睡觉,躺上床却还紧紧拉着王慈韵的手不放。王慈韵也由着他,直到他睡着了,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客厅没人,只有一只胖得看不到脚、灰色长毛的波斯猫高雅地坐在脚凳上守着她的包包,见她从前任主人房里出来,一金一绿的眼睛冷静小心地打量她。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猫咪,王慈韵和它略保持距离。“刚才没看到你,你一定就是凯渊说的奸猫喽,真的需要减肥了那。”

  减肥就不能吃点心了,人家电视里那个胖胖的粉红猪不是也粉红、粉可爱吗?它要是减肥就会不红、不可爱了。胖胖慵懒地摇摇尾巴向王慈韵示好。

  “叮咚--”

  有人按门铃,当客人的王慈韵犹豫着该不该去开门时,门铃又拉长按了几声。正在打扫客房的方母匆忙从房里出来。

  “伯母,抱歉,我不知道该不该前去应门。”王慈韵站立起来解释着。

  方母笑笑摇手。“慈韵,没关系,我去看看是谁这样乱按电铃。”

  门一打开--

  “先生在家吗?”门口的薇薇安以为方母是方凯渊家里的清洁妇,遂这样问着。

  方凯渊要不是发烧的关系,一定不会忘了昨天和薇薇安约好,要带她坐捷运去淡水看夕阳、吃小吃的。

  所以,当秘书告诉薇薇安小姐说总经理有事不能到公司来时,薇薇安马上想到方凯渊定是生同了。她有他家的地址,也很机动,不麻烦公司的人便自个儿叫计程车过来。

  方凯渊被铃声吵醒,醒来没看到王慈韵,怕她一个人无聊,立刻起床出来找她,才踏进客厅,正好看到薇薇安站在门口和他妈妈说话,好不容易不痛的头又开始胀痛了起来。


第6章
 
  “找先生?”方母不解地重复门外客人的话。

  “就是他。”薇薇安以为她听不懂,手指点了一下正从里面出来的方凯渊。

  方凯渊一个箭步上前说明:“妈,她叫薇薇安,专程从英国来找我的。”

  是妈呀!这下糗大了,薇薇安尴尬地笑了。西方社会长大的她,根本没想到像方凯渊这样独立自主的男人,竟然还跟家人住在一起,不然她就会很客气、很有礼貌,像现在这样直鞠躬了。

  “伯母。”

  这女孩大概把穿着围裙的妇人都当成佣人了。方母华笑着对儿子说:“先生,请客人进来吧。”

  方凯渊瞪了老妈一眼。“薇薇安,请进。”

  人都还没走到沙发,门铃又响。

  “我去开门。”方凯渊丢下客人,再箭步快行去开门,早就不见刚才病得快挂掉的样子。

  打开门,跃人眼帘的是个看起来傻傻的大男孩,他手上拿着一来红色郁金香和一张签单。

  在医院偷偷订给慈韵的花现在才送到,效率真差!方凯渊二话不说,在签单上画押后就把门关上。

  还没就座的薇薇安看到方凯渊拿着她最爱的花进来,立刻用力深呼吸,抱着方凯渊的手臂高兴地说;“我最爱郁金香了。凯,你真体贴,这是不是特地为了我们昨晚送的?”

  原来远从英国来找凯渊的同事是个热情标致的大美女呢!王慈韵脸上带着笑容。凭着女人天生敏锐的直觉,她察觉到方凯渊见到这位薇薇安之后就失去原有自在的神态;而这女人对凯渊直扑而上的样子,也真教人心理不舒服。

  薇薇安兴高采烈到有头没脑,让方凯渊颇伤脑筋,但更教他担心的是坐在一旁的王慈韵;她沉静地坐在一旁观看,那淡得几乎没有的笑容,令方凯渊难得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尤其,薇薇安提到昨晚更令他不舒服。昨晚他和薇薇安到底有没有……

  方凯渊把花给了薇薇安,然后将一直坐着看戏的王慈韵拉起来。“薇薇安,我和我未婚妻王慈韵一起欢迎你到台湾来玩。”

  凯有未婚妻?

  像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薇薇安这下役刚才那么高兴了,但厉害的是,她又很快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当她带着笑容看着方凯渊和王慈韵时,让王慈韵心里忍不住悄悄地纠了一个心结。

  任谁都看得出来,薇薇安对凯渊绝不只有单纯的同事之情。王慈韵虽然没有反对方凯渊对她的介绍,但微笑着拉下他环在她腰上的手。

  “薇薇安,凯渊没跟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

  “谢谢。凯也没跟我说过他有位漂亮的未婚妻呢。”两人旗鼓相当。薇薇安转头笑着提示方凯渊:“凯,你不是说要陪我去淡水的吗?”

  “慈韵也陪我们去。”方凯渊反手握住王慈韵正要挣脱的手。

  王慈韵恨得悄悄用指甲掐进他手背上的肉,方凯渊不敢叫痛.只能咬牙装笑。

  可恶,叫她跟去当电灯泡吗?王慈韵正要摇头时,正巧让她看到薇薇安得胜轻蔑地扬起左眉瞪她,她这番挑衅的表情惹火了王慈韵吃软不吃硬的个性。

  去就去,看她怎么把她整死!王慈韵摇头变成点头:“我本来是要赶回台中的,不过薇薇安小姐从那么远的国家来,我理当陪凯渊招待你的。”

  唉,人都生病了还要逞强……方毋皱着眉轻摇儿子。“凯渊,你不是在生--”

  方凯渊笑着阻止母亲,在她耳边小声说:“放心,我把药带着。”

  “那……穿暖一点呀。"

  *****

  就算淡水再怎么好玩,王慈韵这样一路勉强陪着,看到薇薇安拉着方凯渊亲密地呼来唤去,心理的一把妒火早也被海风吹得旺盛,熊熊燃烧着理智了。

  参观过红毛城,方凯渊带她们到渡船头专攻地方小吃。

  报仇的机会来了!

  烧酒螺味道很香,上面铺着红色的小辣椒,王慈韵故意买最辣的烧酒螺教薇薇安吸吮,辣得薇薇安两眼冒火,头顶生烟,煽着嘴巴飞奔去买矿泉水猛灌。

  拐进一条小巷,看到几个非常特别的字,王慈韵又热心地告诉薇薇安。

  “这里是淡水有名的古迹之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哦。你赶快站在这几个字下面,我帮你拍张照纪念。”

  薇薇安摆出迷人的笑容,站在“屎岩仔渡头”下面让王慈韵拍照。

  连拍好几张,王慈韵喜孜孜地说:“太棒了!这组相片回去拿给你的朋友看,大家都会知道你来过台湾著名的淡水了。”

  王慈韵欺薇薇安不懂中文,一旁的方凯渊看不下去了,但也不好当下明讲。“好了,我们去吃有名的淡水海鲜料理。”

  一行人进人餐厅坐定,方凯渊先点好菜。薇薇安说要去洗手间,就趁薇薇安不在的时候,方凯渊低声警告整人整得好不愉快的王慈韵。

  “慈韵,不要大过分了,薇薇安是我大老板的女儿。”

  “噎?你怎不早说?”王慈韵黑瞳意外地睁得又圆又大。

  “我哪知道你那么讨厌她。”

  “她本来就很讨人厌。好啦,我会看你的面子让着她。”

  “这才是我的乖宝贝。”

  就因为王慈韵替她拍照的时候笑得太贼,让薇薇安起了疑心。她并不傻,刚才找人讨教过那五个字的意思了,知道以后当然生气。

  好可恶!王慈韵当她是白痴,叫她站在古时候的厕所招牌下面傻笑;凯更可恶,竟由着他未婚妻欺侮人!好,这两个人最好都给她小心了!

  “哇!我才离开一下下,你们就抱在一起了,真令人羡慕那。”薇薇安面带笑容回来,谁也看不出她心怀鬼胎,伺机要回报人家的“热情招待”。

  “菜来了,薇薇安,我点的莱都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吃吃看。”方凯渊为了替王慈韵赔罪,特别夹菜到薇薇安碗里。

  不管动机,他这种博爱行为当然招来王慈韵心理不爽,只是既然答应要做面子给他,她只好忍受不去计较。

  “凯,这汤好热,你帮我吹一吹。”薇薇安故意的。

  王慈韵看方凯渊真的低头吹了几下,然后端给薇薇安。

  “谢谢,来,这半颗鱼丸慰劳你。”薇薇安好不要脸地把咬了一半的鱼丸塞进他的嘴里。

  看方凯渊吃得津津有味,王慈韵半垂眼皮盯着圆桌上的盘子,专心吃着,心里直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薇薇安边吃边注意王慈韵,心里得意地嘲笑王慈韵。哼,明明撞倒醋桶还故装大方,就看她能装到几时!

  “慈韵,我们刚才吃了好多小吃,你还能继续吃下去,胃口真好。”

  谁听不出她的讽刺,王慈韵红着脸,放下筷子。“我去洗手间。”

  “慢慢来,我们会等你回来再继续吃。”薇薇安和她说话的同时,把一只剥好的虾送进方凯渊嘴里。

  王慈韵看方凯渊眨眨眼,只得强把屯积在胸口的火气压下来。“没有关系,你们慢慢吃。”

  王慈韵站起来并不是往餐厅洗手间的方向走,而是直接往外走到马路上,站在路口用力连吸了好几口气。胃胀得好难受,想想自己真笨,为了生那两个人的气而把自己撑死,实在太划不来了。

  会冷。但她宁愿在外面多站一会儿,正要将手面进口袋里保暖时,一双暖暖的手掌自她后面握住她的手,同时伸进她的口袋里。

  “外国人,放任惯了。”

  王慈韵背靠向方凯渊以得到更多温暖,她仰起脸问他:‘’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呢。”

  方凯渊摇头。“我跟她只是同事关系。”

  “谁相信呀。”王慈韵轻巧地转身。“你的药呢?伯母交代说要看着你吃。”

  “在口袋里,慈韵……”

  “进去吧,不然你的英国小姐会很孤单。”王慈韵拉着方凯渊的手往回走。

  “你们在外面说什么?谈那么久,菜都凉了。”见他们两人一进来,薇薇安嘟着嘴说。居然冷落她这个远来的贵客!

  “吃不下了。”方凯渊回答,然役将整包药拿给王慈韵,嘴巴张开:“喂我。”

  “这么大了还要人喂,也不怕人家笑。”王想韵说着,一次把七颗药丸倒进大象的嘴巴。

  “我会噎死的--”

  “赶快喝水就不会啦。”王慈韵催方凯渊喝水,然没拿纸巾替他擦嘴。

  “他吃什么?”红的绿的一堆药丸,让薇薇安好奇得很。

  什么都要问!王慈韵随便给她一个答案:“强身补肾丸。”

  强身补肾丸!方凯渊第二日来不及吞下的水全数给它喷出来。

  王慈韵摇头,拿更多的面纸替他擦脸、擦衣服。

  “我也来。”薇薇安故意学王慈韵替方凯渊擦嘴。“凯,是不是吃这个才会比较猛?难怪昨天你睡我床上时没吃就软趴趴的……”

  凯渊昨天睡在薇薇安的床上?王慈韵的手停顿了一下。

  方凯渊抓住薇薇安的手怒视;洋洋得意的薇薇安不服输地头一仰,双眼露出无辜和委屈。

  他能怎么办?只能怪他不该醉得一塌糊涂,事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王慈韵咬着颤抖的双唇,把手上的面纸慢慢地揪成一团握在手里。很明显,薇薇安没有说谎…此刻她的心,像铅球一样,沉重地往下沉向地心。

  “慈韵--”

  可恨的方凯渊欺骗她的感情,还要她出来受辱!

  “啪!”忍无可忍,她扬起手往方凯渊脸上挥下,然没抓起皮包往外冲--

  “慈韵!”方凯渊追上,抱住她。“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

  “凯,她打你是她不对,不听就算了,你不要理她了。”

  方凯渊气得额头发黑,全身细胞爆了一半!管她是什么人物,瞪着牛眼对薇薇安吼道:“你少胡乱煽风点火!拿我的钱包去结帐!”

  好凶幄。这辈子她还没被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吓得薇薇安不敢废话,赶快拿钱包去结帐。当然他们这一男二女已经引起骚动,成了店里顾客们指指点点的焦点了。

  王慈韵回头恨恨地瞪着方凯渊。“放开我,让我离开这里!”

  自齿缝间进出的声音,听了令人心头发颤。他对王慈韵的反应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总之,方凯渊知道此刻他绝不能放开她;放了,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薇薇安!我们在外面等你,动作快点。”

  “老板,听到了没?拜托算快点。”见方凯渊对她呼来喝去的全为了王慈韵,薇薇安总算彻底明白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她远比不上的了。

  只是,她是薇薇安,薇薇安是不可以轻易认输的!

  “薇薇安,算好了没有?”方凯渊已经拦下一部计程车,他看着还在找钱的薇薇安不耐烦地吼着。

  “马上来。”她的郁金香没拿,薇薇安跑回刚才坐的地方,然后出来就被赶上车。

  方凯渊在中间,一手紧抓着薇薇安,一手扣着王慈韵,把一个挤进车里,另一个拉进车里,然后告诉前座的司机:“司机先生,把后面的车门锁上。”

  司机向后看了一眼,照做。然后问:“先生,去哪里?’

  “台北。”

  “我回台中。”王慈韵双手在胸前交叉,胀红的脸用力地转向右边。

  “先送薇薇安回饭店,我再送你回台中。”

  人啊,着急的时候脑子就很不灵光了!薇薇安现在才想到,她为什么要忍受被凯喳呼来喳呼去的鸟气呢?难道凯眼里只有王慈韵是人,她就不是?

  “我不要回饭店,我要回英国!”薇薇安双手也赌气地在胸前交叉,只是脸是用力地转向左边。

  方凯渊受不了地大吼:“你们都别闹了!开车!”

  司机当然听声音最大最响的那人的话。车开了半个钟头之后,车上的乘客还是安静地死不说话,司机担心地回头望,打开收音机让车内多点生气。

  “死气沉沉的,麻烦你找热门乐团的音乐,放大声一点。”薇薇安挑剔正播放着的不能发泄情绪的轻音乐。

  司机转到另一个频道,碰碰砰砰的乐团演奏让乘客觉得好像连车轮胎都随着跳跃起来了。

  不到二十秒,另一个低吼:“吵死人了!拜托关掉好吗?”

  早知他就不多事,安安静静地一路开到台北多好。现在怎么办?是听左后方的客人,还是听右后方的客人?

  “关小声一点。”方凯渊出声。坐中间的人说的话最合理,司机赶快依他的话改变音量。

  “我要下车!”王慈韵气得嚷道。

  “今天就在这车上把话讲清楚!讲不清楚,就让车子开到天亮。”方凯渊很权威地说道。

  薇薇安听了方凯渊的话,马上转向方凯渊生气地说:“我不是你的下属,小心我回去跟我爸爸报告,说你欺侮我!”

  “老板的女儿没什么了不起,不要老抬这种身分来唬人,没格调!”王慈韵也立刻转身,和薇薇安杠上。

  “凯,你宝贝未婚妻骂我没格调……”

  “他没聋,你不用打小报告。方凯渊,我不想跟你和你的宝贝情妇坐一起。司机先生,等下把车子开到捷运车站,我坐夜车回台中!”

  这三个人关系颇为复杂,司机调整后照镜,佩服地看着敢坐在两位争风吃醋的女人中间的男子汉大丈夫。

  方凯渊悄悄叹息。这实在是他这辈子遇上最头痛的事了。“慈韵,你不要冲动好吗?我和薇薇安之间没有任何男女之爱的--”

  “没有男女之爱?那你为什么睡我的床,还让她说我是你的情妇?”薇薇安以手上的花槌打方凯渊。

  无耻!王慈韵强忍着泪,瞪着方凯渊这个爱情骗子。“放心,像他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我一点也不稀罕!你要就送给你!”

  “送我?你不后悔?”薇薇安准备接收。

  “哼!他伤我太深,没什么好后悔的!”

  王慈韵和薇薇安两人接话速度之快,竟然让方凯渊插不上嘴。“我头昏得很。司机先生,把车窗摇下来。”

  冷风突然灌进车里,方凯渊觉得精神好许多,而王慈韵和薇薇安忙着拉衣服,所以让他有插嘴说话的机会--

  “薇薇安,我不相信我们昨晚真有发生关系。”

  什么意思?薇薇安开始心虚:“凯,你的意思是指我故意说谎生事?事实俱在,你赖不掉的,你要跟她解除婚约。”

  “不用麻烦,我根本不是他什么未婚妻。司机先生,到台北车站。”王慈韵拍司机的肩膀。台北她不熟,刚才雇着生气跟拌嘴,进人台北市区才注意到可恶的司机没在任何捷运车站让她先下车。

  “继续绕,不要停车。”方凯渊对司机下令。

  司机当然是听他的。不景气,坐计程车的人少得可怜,好久没有跑长途跑得这么快乐了,而且这次客人的八挂实在有够劲爆的,少一个主角,戏就不好听了。

  “我已经够懊够恼的了,你还敢限制我的自由!”王慈韵沉着脸,很生气地责问方凯渊。

  “我觉得这事有点砌蹊跷难道你不想和我一样弄清楚吗?”方凯渊抓住王慈韵的手。“冷静点,我很清楚我的感情归属,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不爱薇薇安,就算跟她发生关系,也不可能为了一夜情而放弃你。”

  “方凯渊!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真无情!”主慈韵露出鄙夷的眼神看他。

  没想到王慈韵会替她骂方凯渊,薇薇安觉得王慈韵这个人有正义感,可以交朋友。薇薇安伤心难过地继续测试:“你说得对,像他这么无情的人不叫人。我发誓,我们醒来的时候都没有穿衣服!”

  方凯渊人大地大吼:“薇薇安,你还要闹!破坏我跟慈韵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方凯渊一直抓着她的手腕,薇薇安内幕愈爆愈多,王慈韵怒怨难消地举起自己的手,张口往方凯渊的手腕咬下。

  方凯渊痛得赶紧放开王慈韵的手,不敢相信她会咬他。

  “警告你,我牙齿好得的,不要再碰我!”

  不赶快解决不行,方凯渊转头严厉地瞪着薇薇安狡黠的黑眸。“薇薇安,昨晚我喝醉了,就算我睡在你的床上,我相信,我和你绝对没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

  没想到挺有气质的王慈韵凶起来像只狮子,不知道她更生气的话,会不会用其它更好玩的招数对付凯?心下这么调皮一想,所以薇薇安一副委屈地又说:“凯,你想吃完抹抹嘴什么都不承认啦?”

  真要气爆他了,方凯渊教人害怕的地方就是愈生气的时候愈冷静,本来手是伸进口袋要拿手帕擦被咬的伤口,役想到先摸到他的药包。

  “好,下车役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狠狠打你一顿屁股。薇薇安,记得慈韵喂我吃药的时候,你自己说过的话吗?慈韵,你也好好回想一下。”

  “我有说什么吗。我不过只说是不是吃这个才会比较猛,昨天你睡我床上没吃就软趴趴的--”啊!完蛋了,薇薇安双手急忙将嘴盖住。

  开车的司机听完忍不住地率先狂笑;王慈韵先是楞了下,然后看到薇薇安一脸受死的表情,她含蓄地抿紧双唇。

  “你还好意思笑,不信任我的人也要罚!”

  王慈韵上弯的嘴角马上垮下来。

  刚刚硬把清白栽给人家的薇薇安,这会儿小心偷睨寒着一张脸、鼻孔气得冒烟的方凯渊。就见他虎目圆睁,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撒旦复仇相

  怎么办?很不好商量的样子耶……薇薇安身体直往旁边缩,可怜兮兮地说:“看你对她那么好,人家嫉妒……生气嘛……”

  “停车。”方凯渊清晰地叫司机停车。

  不能停,不能停,司机大哥,车钱我付,他刚才说下车要先打我屁股。”薇薇安向司机摇头摇手。

  有人要付车钱,车子当然还是让它继续开着比较好。没办法,他家有妻小要养,而且车上的故事实在太好笑了!

  “慈韵,快帮我说说情呀。”薇薇安找这时不该安静地在一旁看戏的王慈韵帮忙。“凯也说要打你的啊。”薇薇安好聪明,看清楚方凯渊太爱王慈韵,只要把他的宝贝未婚妻拖下水就可保平安了。

  “为什么你们没穿衣服?”王慈韵要问清这件事。

  “那是因为我习惯棵睡。”薇薇安忙举起右手:“我发誓凯真的醉死了,他的衣服好像是我脱的。”

  “好像?你也喝醉了?”

  薇薇安点头。“你们台湾人的干杯好可怕。”

  王慈韵看了方凯渊一眼,方凯渊同时以坦然又生气的眼神直视她。

  或许,他真的是无辜的吧。她一笑,主动去握着方凯渊的手。

  方凯渊赌气地不动,王慈韵扩大笑脸,改用两手将他的手包在她的双掌里,他还是动也不动。

  算了,王慈韵垂下眼睑要将手缩回去,方凯渊陡然用力反握住她的手,然后跟司机说:“到来来饭店。薇薇安,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道歉。”

  这一切的一切薇薇安都看在眼里,现在她已彻底明白除了王慈韵外,方凯渊心里是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唉!天涯何处无芳草,何不好好展现她的风度呢?“是,对不起。凯、慈韵,你们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人家是凯渊大老板的千金,虽然太过自我,可能是被宠坏的,但能勇于认错,这比起那种活不敢做、死不肯改的人要好许多;何况她先前也很没有风度地整过人家。这么一想,王慈韵便和她握手言欢。

  “薇薇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也跟你道歉,对不起。”

  “嗯嗯。”薇薇安晃动脑袋。“中国人说的,这叫不吵不相识。”

  “说得好,不吵不相识。”两人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扩大。

  下车时,薇薇安提出疑问:“这里的计程车都不听女乘客的话吗?”

  “问他,当时我也觉得很生气。”王慈韵巧手按住方凯渊正要给的钞票。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有啦,我是听你们吵架吵得精采,所以……”

  “神经,不用找了。”方凯渊摇头笑骂一声,大方地把车钱给他。
  *****

  送薇薇安回饭店后,两人手牵着手走路回家。方凯渊按着头说头晕,王慈韵抬起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

  “不可以说要回去睡薇薇安的床。”

  女人嫉妒的表情更媚于言语,方凯渊看得心动,打着浓眉笑着摇头。“不要吓我了,她是个难缠的麻烦精。”

  “不过不算是个坏人。叫计程车吧?”

  “恩。”

  回到家,很意外地,客厅连盏灯也没留。

  “没有人在家吗?奇怪,大冷天都跑到哪里去了?”方凯渊大喊几声后,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连胖胖都不见了?”

  “方凯渊,桌上有留言。”

  方凯渊低头看,桌上果然有一张怕人家没看到的A3大的便条纸,上面写着:

  有急事去高雄外婆家。

  是凯琪留的。方凯渊皱着眉拉着王慈韵一起坐进沙发。拿起电话很快地按着方凯琪的行动电话号码。

  方凯琪大声报告:“哥,舅舅打电话来说外婆跌倒送到医院开刀,我和爸妈现在快到高雄了。对了,胖胖我带下来了。”

  “知道了,叫爸开车小心点。也告诉舅舅,我改天去看外婆和他们。”

  方凯渊放下电话,把情形说给王慈韵知道。

  王慈韵点头,然后看看只有他们两人的大房子:“他们都去高雄,那今晚我--”

  方凯渊环着王慈韵的肩膀,将被她咬的手拿给她看。“看你,把我当肉骨头咬。”

  “哪个女人听到男友和别人发生关系不会生气发火的?我帮你揉揉。”

  王慈韵将他的手抱在胸前轻揉,闹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心想薇薇安总算有点功劳……方凯渊忽然说:“好猫。”

  “你说什么。”王慈韵不解地看着方凯渊。

  “我说薇薇安像奸猫。’方凯渊说人坏话时,忽然打一个喷嚏。“奇了,我药吃了啊。”

  王慈韵忽然抿嘴笑了。

  “你笑什么?”方凯渊捉着她问。

  “强身补肾丸。”王慈韵边笑边说。

  害他被计程车司机大声嘲笑,她还敢再度提起!方凯渊盯着王慈韵向上扬的双唇,忽然贼眉贼眼地跟王慈韵说:“我们试试它的功效如何?”

  “你敢!”王慈韵黑顺闪着犹豫的眼神。

  方凯渊有力的双臂霸气地抓紧她,低头就是一阵热烈的狂吻,让她透不过气,一股微妙的暖流自腹内窜起,让她四肢无力,全身发热……

  王慈韵的粉拳不痛不痒,方凯渊吻技高竿地诱吻着她,待她热情被他点燃,给予他相同的回应后,他笑着咬她的耳朵;王慈韵轻呼一声,身体虚软地攀着方凯渊……

  接下来呢?慈韵无助地揪住方凯渊浓密的头发。

  激情令人失去理性,王慈的迷幻般的凄怨瞳眸令方凯渊心疼,他抱起王慈的大步走进房里,两人间的热吻没有片刻中断,手更没有闲着,在王慈韵的身上制造魔术,将王慈韵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扯下丢在地上,然后双双倒向床上……

  王慈韵知道她正在做一件她从来不曾做过的大胆事!她害怕,但又不愿停止,凯渊的唇舌和双手爱抚着她的躯体,让她一次又一次咬牙忍住溢出体内的欢愉;令人脸红的呻吟竟然连续发自她嘴里,她差得双手紧紧揪住枕头尖角,将红透的脸压向枕头。

  令她害羞的呻吟听在方凯渊耳里,是自然不造做的性感邀请。他知道她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他捧住王慈韵红如春樱般的粉脸,~双如深潭般的黑眸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的眼睛。

  “宝贝,让我爱你……”说完,他双腿间的男性慢慢地往前顶进。

  王慈韵含羞地闭上眼,任由他将她带向感官的激悄世界……

  激情过后,王慈韵闭上眼睛,露出羞赦的微笑说:“我爱你。”

  方凯渊将王慈韵挪进他的怀里,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大手来回抚摸她的背脊。“睡吧。”

  不错的枕头。王慈韵转身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中,闭上眼睛独享他男子的气息,在他的环抱下沉沉进人梦乡。


第7章
 
  一觉醒来,方凯渊已经不在旁边。王慈韵赶快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客厅空无一人,却从厨房传出了声音。

  她贴着脚尖走过去看,就见方凯渊刷锅洗盘正忙得起劲,而桌上摆着一份热腾腾的美式早餐。

  “凯渊,看不出你也会下厨。”

  方凯渊回头看到王慈韵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醒了?”他擦净手,上前亲热地搂住她,头顶着她的头说:“大部分的留学生都会烹饪,我更是其中高手。不要怀疑,以后我会陆续证明给你看。”

  “唉,只是给我看,而不是给我吃的,那我只好‘拭目以待’喽。”

  方凯渊笑着把王慈韵推到椅子上。“贫嘴!坐下吧,先吃我为你准备的第一餐,然后我拿样东西给你看。”

  王慈韵得意地偷笑,边吃边问:“要给我看什么?”

  “我去英国拍的相片。冲洗店很近,老板又是朋友,早上趁着你还在睡的时候,硬是去敲门拿到的。”

  王慈韵接过相片,一张张看得仔细。

  漆黑肃静的天空,覆盖着厚雪的白色马路,仁立街头的艺术路灯蜿蜒不见尽头,从天空飘落的雪花片片,布满整张相片……

  王慈韵抬头问:“这就是下雪啊?街上怎么一点都不热闹?”

  “你不是说想看下雪吗?所以我就利用到机场之前的空档,在饭店附近的街上拍的。”

  王慈的感动地看着他。“难怪你从英国得了感冒回来。不早了,我赶快吃完好让你去公司。”

  “你呢?”方凯渊撑着下巴,黑眸温柔含情地看她。

  “回家喽。”

  “回家等我?”

  “嗯。”甜蜜的笑容里有迷人的腼腆,教方凯渊看痴了。“凯渊,你发什么楞呀?”王慈韵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挥舞。

  方凯渊突然抬高她坐的椅子,只让两只椅脚上地,王慈韵失去平衡,吓得边叫边笑,倾身向前紧紧抱住方凯渊。

  方凯渊慢慢收敛脸上的笑容,黝黑的眸子里满是柔情笑意,令工慈韵主动献上温柔的香唇。

  方凯渊满足地叹口气说:“慈韵,我至少要和你相守五十年。”

  王慈韵眼波流转。“那五十年以后呢?”

  “你真贪心。”方凯渊放下椅于,双手将王慈韵搂进怀里,笑着摇晃她。“五十年以后,我们就是七八十岁的人瑞了。”

  王慈韵硬是在鸡蛋里挑骨头,顽皮地解释说:“我懂了,等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你就不要我了,准备去找年轻貌美的美眉啦?没关系,到那时候我就叫我的孙子带我离家出走。”

  方凯渊听完哈哈大笑。“离家出走不浪漫,等到那时候,我们还跑得动的话,我保证,我一定带你私奔。”

  “我记住了。”王慈韵笑眯了眼。“好了,凯渊,我把盘子洗一洗,你送我去车站。”

  “多住几天,等我休假再送你回家。”

  “不了,我在这,你怎么专心招待薇薇安呢?毕竟人家才是远来的客人。”

  “很高兴你能信任我。”方凯渊伸手眷恋地抚摸王慈韵婴儿般的粉颊,露出欣赏的凝视。

  “答应我,不可以爱上薇薇安或别的女人。”王慈韵很严肃地告诉方凯渊,然后放开他,把盘子带到水槽清洗。

  方凯渊走到她背后,双手围住她,嘴巴凑在她耳边笑说:“傻瓜。”

  好痒,王慈韵笑着闪开。“别闹了,把药吃了,领带快点打好,等下别说我不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药?”

  真好笑,说到吃药他一下就变得不情不愿的。“太了解你了。”

  ******

  一个礼拜后,方凯渊说薇薇安要回去了,王慈韵特地北上送薇薇安到机场。

  趁方凯渊替她划机位的时候,薇薇安拉着王慈韵的手笑着说:“爱一个人也可以选择离开。慈韵,等你不要他的时候,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会马上飞来补你的空缺。”

  “薇薇安,我真的很高兴跟你做朋友,但是我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王慈韵用力握着薇薇安的手,带笑的眼眸很坚定地写着“你别作梦了”。

  “真残忍!”薇薇安大笑,摇头拥抱王慈韵。然后以她一贯的热情告诉工慈韵:“记得,要和凯一起来英国找我,我义务当你的向导。不骗你,英国的乡间美得让人心情舒畅,中国近代大诗人徐志摩要是在淡水就写不出《再别康桥》这么感人的诗了。”

  “薇薇安,你这是什么外国逻辑?在淡水当然写不出再别康桥,但是他说不定会写出‘再别淡水渡头’。”方凯渊把护照机票交给薇薇安,并及时插上一句。“已经没什么时间,我们送你到出境室。”

  “慈韵,一定要和凯来找我哦。”薇薇安回头,向送她到最后一站的朋友们挥手。

  王慈韵点头、挥手,等不见薇薇安的身影时,站她旁边的方凯渊陡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薇薇安走了你舍不得吗?”王慈韵仰头看着方凯渊。

  方凯渊搂着她走到一楼。“本来计划送薇薇安回去后,我要找时间去见你父母,没想到后天又得到香港、大陆了。”

  方凯渊要见她父母的原因,王慈韵心里清楚,但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似乎她对结婚的事没有方凯渊来得积极。她笑着问紧蹙着浓眉的人:“去多久?”

  “四、五天。

  “好啦,不过四、五天而已,你那表情就像要去四、五年似的苦瓜。”

  “你一点都不急!”方凯渊闷闷的,向局外人似的王慈韵埋怨着。

  “急啊,但是工作更重要啊!”王慈韵拍着他的腰腹。“我体谅你工作辛苦,不想为儿女私情烦你嘛。”

  “说得真好听,不管怎样,大陆回来我马上去你家正式提亲。”

  *******

  电话是他们联络感情的重要工具,他们每天一定找时间说话聊天,但是回台湾的前一天他就联络不上王慈韵,回到台北后还是一样。方凯渊眼皮直跳,心里很不安,奇怪的是王慈韵的手机和她家里的电话都没有人接,连王弘煜他也找不到。

  回国第二天,方凯渊先把重要事情处理完,交代秘书一声就直下台中。

  先到餐厅,方凯渊找上次那个叫羽萱的员工,才知道这个令他冒出冷汗的消息--

  慈韵被抢,受伤住院,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

  “哪家医院?”

  “中山。”

  方凯渊冲出去,叫了车赶到中山医院。找到外科加护病房,在病房门口看到愁眉不展的王家双亲王云鹏和梁晴岚。

  “伯父、伯母,慈韵怎样了?”

  王母看到他,眼眶立刻变红了。“凯渊,你怎么知道慈韵……”

  “我一直在找她。慈韵她……”方凯渊担心得直看着加护病房的门。

  “前天她说要去买东西,才一下子,人家就跑来说我们慈韵遇到骑摩托车的抢匪,人被撞倒昏迷。”想起那天送女儿到医院,生死未卜时的焦急。在加护病房外等待的煎熬,王父仍然激动得握紧拳头。

  “那现在呢?”方凯渊默默祈祷。请老天垂怜,让慈韵平安度过此劫……

  “已经脱离危险期。等下要送到普通病房。”

  “太好了。”谢谢老天保佑,方凯渊仰天吁了口气。

  “凯渊,慈韵外伤不严重,可怕的是她昏迷醒来后便不认得我们了。”王母终于哭了出来。“医生说因为她的头受到撞击,而引起一种叫撞伤性的失忆症。”

  “王慈韵家属。”加护病房的门打开,就见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王慈韵被推出来,方凯渊第一个上前握住她的手;王慈韵却是拧着眉把手缩回藏进被子下面。

  “慈韵。”看到王慈韵头包着纱布、手上吊着点滴,深爱她的方凯渊喉咙像被硬物梗住,难过得都快被噎死。

  这几天大家都叫她慈韵,他可能是她另一个家人吧……王慈韵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漆黑茫然的眼睛,勉强挤出笑容对他笑一笑。

  “对不起,我手会冷。”

  方凯渊心痛得直往下沉,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母轻轻叹口气,拍拍方凯渊。“走吧,有话到病房说。”

  ******

  虽然王慈韵有父母、兄嫂照顾,但方凯渊仍坚持要分担照顾的工作,他的固执和说服力是属第一流的,所以开店的、要上班的都被他请回去工作,只留下王慈韵的父母和他轮班。

  只需要躺着静养的王慈韵看到满脸倦容的父母,不忍心地央求他们也回去休息。“留一个人陪我就行了,您们回去睡一下,晚上再来。”

  虽然忘了他们,王慈韵的心一样没变,还是一样孝顺体贴,王母看着又想哭了;王父则对老伴摇头,然后交代方凯渊好好陪着他女儿。

  “放心,我会。”方凯渊站起来送他们,等病房门关上他才回头,回头正好迎上一对正在仔细打量他的瞳眸。

  “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该如何称呼你?”王慈韵看着长相俊挺,却有一对忧伤得教人怜惜的黑眸的主人,歉然地提出心里的疑惑。

  方凯渊坐在王慈韵的床缘上看她。心理呐喊:慈韵,你可有看到我眼底的深情,心理的疼惜?“叫我老公,或凯渊都行。”

  霞红飞上王慈韵原本苍白的双颊,她腼腆笑着。“我结过婚啊?怎么大家都没告诉我?那这几天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今天才来?”

  方凯渊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脸。““我到大陆谈生意。看到你连我都忘记了,让我好心痛。”

  人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他眼睛变红,她眼里也漾起水雾。为了她受伤而哭,浓浓深情传达到她的心坎,让她的心和他同样悲凄、同样纠结。

  王慈的心疼地伸手摸着他的脸,安慰双眼湿润的方凯渊。“老公,不要难过,我会努力记起一切,好不好?”

  “好。”方凯渊紧紧拥住差点失去的宝贝,闭上眼睛放任眼泪滴落。

  王慈韵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哽咽道:“我怎么会嫁个爱哭的老公呢?”

  方凯渊手上用力,将她抱得更紧,眼睛看着墙壁哭笑道:“我喜欢向我老婆撒娇,而且当我们独处的时候,我都叫你宝贝。”

  她老公真好玩,她好喜欢让他抱着。王慈韵凝睇方凯渊的黑眸,笑着问:“你真叫我宝贝?”

  “没错,我叫你宝贝的时候还会这样。”方凯渊扶着她的小脑袋,闭上眼睛温柔地在她的脸颊肩窝处磨蹭,惹得怕痒的王慈韵又笑又躲。

  “老公,你好像小狗。”

  “小狗?那这样呢?”方凯渊低吼,饥渴的唇覆上她柔软的香唇,吻得王慈韵娇笑求饶。“看在这里是医院的分上就放你一马。现在,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王慈韵幽幽叹口气说:“睡不着,爸妈大哥小哥嫂嫂小谦来看我的时候,都会跟我讲一些以前的事,你也跟我讲一些我们怎么认识结婚的事好吗?”

  方凯渊开始讲他们两人的故事,但没一会儿,他的冷汗由心里沁出。相识十年,方凯渊自认他爱她不渝,但为何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们两人在一起做过的事看过的东西、玩过的地方,值提陈述共同回忆的竟然少得可怜。

  幸好王慈韵很快说她累了,方凯渊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人睡。

  *******

  晚上,爸妈、大哥一家和小哥,还有被偷渡进来的小狗让王慈韵心情好,笑个不停。

  开始时,一旁的方凯渊有被冷落的感觉,但王慈韵似乎知道他的心情,时时在听人说话的当中,特意看他一眼、给他一个笑容,然后再去听人说话,不久,方凯渊就带着满足的笑容静立一旁,捕捉她含情未吐的关切。

  晚了,王志杰兄弟劝方凯渊和他们回家休息。

  这次,王志杰在方凯渊摇头前先说:“凯渊,医生说等明天看过检查报告,慈韵就可以出院了。这里没有地方让你休息,所以,晚上有我妈妈陪着就行,你跟我们回去,明天早上再来。”

  “凯渊,你跟大哥小哥他们回去,明天早点过来。”

  听王慈韵也这样说,方凯渊只好随着众人回王家去。

  ******

  第二天早上,方凯渊不到八点就来到王慈韵的病房。

  这小子对女儿的确痴情,主母摇头笑了。“真拿你没办法,我们昨晚说多了话,睡得晚,慈韵还在睡呢。”

  “伯母,我想把慈韵接到台北去照顾。”

  方凯渊陡然冒出这句话把王母吓了一跳,她严肃凝重地看着方凯渊。“慈韵已经失去记忆了,我怎么会得再让她离开家里,离开我们呢?而且你们只是朋友关系,哪有让你把慈韵接到台北的道理?凯渊,这句傻话别让你王伯伯听到,知道吗?”

  方凯渊点头。“伯母,我知道了。”

  “对了,凯渊,我早上挂内科做身体检查,可能会花些时间,我出去时你替我陪着慈韵。”

  “好”

  方凯渊蹑着起脚,走到王慈韵床边坐下,看着呼吸平缓的娇颜,在心里发誓--

  慈韵,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我会陪着你共度未来更长的人生;过去的记忆失去了,我就陪你创造我们未来共同的美好回忆。

  王慈韵醒过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她的老公含情脉脉地握着她的手,她飞快地流览室内,笑着问:“妈呢?”

  “她去做身体检查。”

  “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尤其是妈。”王慈韵瞪着眉小声说道。

  方凯渊不想看她难过,笑着勾起她的下巴。“慈韵,让我照顾你好吗?”

  “为什么这样说,你不是我老公吗?”王慈韵很自然地把手圈在他的腰上。

  “我当然是你老公。但妈是那么好、那么慈爱的人,她体谅我工作忙,不让你跟我回去。慈韵,跟我回台北,不然我无法安心工作。放心,我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我妈--就是你的婆婆,也很疼你的。”

  自从在加护病房醒过来以后,王慈韵什么都不记得,来看她的都说是她亲人,都对她很好;就因为记忆一片空白,面对众人的关爱,她将心里的惶恐和孤单隐藏起来,一切全凭感觉走。

  她的感觉是如果叫她和凯渊分开,她会很难过。经过慎重考虑,王慈韵跟方凯渊说:“嫁鸡随鸡,我当然会跟你走,等妈妈回来我跟她说理。”

  听到王慈韵的话,方凯渊喜出望外,在她的颊上亲了又亲。“妈妈已经很辛苦了,不要再让她心烦。慈韵,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等我们七老八十还跑得动时,要带着你私奔一次,我们先偷跑一次当练习好不好?”

  “这样她就不会生气啊?”王慈韵天真地问他。

  “气是会气,但我相信她看到我们那么相爱,很快就会消气了。怎样,跟你老公走吧?”

  “好。我去换衣服。”

  方凯渊飞快亲一下她的香唇,笑着说:“这才是乖女孩,我扶你下床。”

  ******

  “晴岚,你说慈韵被绑走是什意思?”王父情绪激动地在电话那头说着。谁敢绑了他的宝贝女儿,他要将这万恶不赦的坏蛋抓来碎尸万段。

  “云鹏,你先别激动,快叫志杰和弘煜回来,我简要地说给你们听。”王母也尽量让自己稳下情绪。

  *******

  就这样,三个小时后,方家大门口停了一辆箱型体旅车,车上气冲冲地下来四个绷着臭脸的人。

  王弘煜找着门牌号码时心里想,真难得,台北闹市里还有这种独栋洋房别墅。然后就大步上前用力按铃大叫:“方凯渊,有种就给我滚出来!”

  方凯渊早料到王慈韵的家人很快就会赶到所以一听到刺耳的叫声就去开门。王弘煜一看到诱骗他失忆妹妹的人,哪管什么同窗之谊,手上的拳头相准目标便狠狠地朝方凯渊挥出--

  “弘煜,冷静点!”王志杰把王弘煜的拳头揽下。

  方凯渊沉着脸地对王志杰点头,谢谢他拦下这拳;王志杰犀利的黑眸冷冷地看他,并不领受他的谢意。

  方凯渊只好恭谨地说:“伯父、伯母、大哥、弘煜,先里面请吧,我爸爸妈妈正在恭候各位大驾。”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带女儿回家,不必要的寒暄就省了。慈韵呢?”

  “在房里,我去叫她。”

  “你不是把她软禁起来吧?”要不是他交友不慎,小妹也不会被骗,都是他的错!王弘煜咬呀切齿地抓住方凯渊的衣服。

  方凯渊冷静地拿下王弘煜的手。“不要乱说话。”

  “凯渊,别站在门口说话,快请贵客进来坐。欢迎您们,我们是凯渊的爸妈,请到客厅坐。”方父方济平和妻子孙念华两人面带笑容,出来招呼气呼呼的客人。

  王父站在玄关不肯进去。“把慈韵带出来,我们就走。我想这件事不要劳动到警察才好。”

  不得已,方凯渊只好实说:“伯父、伯母,我和慈韵已有夫妻之实,拜托您们答应让我照顾她。”

  “啪!”清脆的巴掌声跟在方凯渊最后一句话之后,让众人楞住。

  王父老眼含恨地看着方凯渊。“慈韵生病,你就这样把她偷偷带走!我问你,你有没有顾虑到我们的心情?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心把宝贝女儿交给你这种任性妄为的人广

  “王先生、王太太,凯渊的作法是有欠周虑,但我想各位既然都来到寒舍了,我拜托您们坐下来冷静地谈好吗?”方母柔和的个性压下一干人的怒气。

  这时,王慈韵双手抱着猫咪胖胖出来,看到娘家的人都瞪着方凯渊,她护夫心切,自然就紧挨着方凯渊站。“爸、妈、大哥、小哥,是我自己要跟凯渊回来的,你们不要怪他好吗?”

  方凯渊搂着王慈韵的肩,在她耳边说:“没有人怪我,你不要担心。”

  没怪凯渊就好。王慈韵双唇上扬,粲然而笑。“爸、妈、大哥、小哥,别站着啊,到客厅坐。”

  王母了然了,清楚她丢了一个女儿。她握住女儿的手跟着她走,一边嗔怪道:“也不跟妈妈说一声就走,你知道我们有多急吗?”

  王慈韵坐在妈妈旁边,抱着她的手臂委婉道歉。“妈,对不起,我怕您不让我跟凯渊回家。您叫爸不要生气嘛,凯渊说他会常常带我回去看您们的。”

  王志杰说话了:“爸、妈,我看这时候强把慈的带走,她回去也不会快乐的,对她恢复记忆更没有帮助,不如暂时就先答应凯渊吧。”

  王父闭上眼睛,重重叹口气后才说:“女儿,只要你高兴,想留就留吧。”

  “爸,谢谢您。”王慈韵转身搂着父亲的脖子笑了。“大哥,谢谢。”

  这是王慈韵在加护病房醒来之后,第一次没有戒心,就像他过去的那个女儿那样地搂着他,王父看着一旁的妻子,两人都差点掉下泪来。“好了,不要撒娇,去泡杯浓茶给爸爸。”

  “是。”王慈韵飞快跑进厨房。没有人阻止她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王云鹏故意要支开女儿的。

  “凯渊,慈韵失去记忆,你又要工作,你怎么有时间照顾她?”王母半责怪半担心。

  “不是我一个人照顾她,是我们全家一起照顾她。伯父、伯母,我相信让慈韵快乐,大家才会快乐,不是吗?”

  上班中被儿子电求回来撑腰的方父,严肃地点头。“天下父母心,我向二位保证,我们会把慈韵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而且我和慈韵是真的相爱。伯父、伯母,您们 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马上和她举行婚礼。”方凯渊一再表现他的诚意。

  “结婚的事过一阵子再说吧,要是让我知道你没善待我们慈韵,我随时都会来带她回家的。”王母的意思是,要是方凯渊对王慈韵不好,那他们现在结婚岂不是让女儿以后回家的路难走?

  王志杰慎重叮咛:“凯渊,不要让我妹妹受委屈,否则我不会饶你的。”

  “我也是。别让我觉得倒霉才认识你这个同学。”

  儿子被骂也是活该。谁教他不按程序一步一步来,去一趟台中就带着人家失去记忆的女儿私奔,方凯渊的父母不偏袒自己的儿子,反而说骂得对。

  王家的父母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至少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方凯渊的父母热忱挽留客人。

  “今天来得匆忙,连出院手续都还没办呢。”王云鹏欠身站起,他对方凯渊的父母很客气,但对方凯渊的行为还没完全谅解。

  一干人跟着王父起立,王慈韵听说爸妈哥哥要回去了,出来跟着方家人送他们到门口。

  王母回头不舍地再看女儿。“要常回来,常打电话,知道吗?”

  “嗯。”王慈韵牵着方凯渊的手。“我们陪爸妈出去。”

  “好。”

  ******

  王慈韵一直相信她是方凯渊的妻子,直到她在方凯渊房里翻箱倒柜找不到一件换洗的衣服时,她才害怕地坐在床缘上,努力去想她的婚姻。

  当方凯渊从书房过来时,她问了方凯渊一个差点让他跌倒的问题。

  “凯渊,我真的是你太太吗?”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你当然是我最爱的太太、最宝贝的老婆。”

  “那为什么房里没有一件我的衣服?这不奇怪吗?”

  方凯渊回头看到打开的衣橱、抽屉,里头当然找不到女人的衣物,方凯渊抓抓耳朵,暗怪自己粗心 。

  “呃,那是因为我们结婚不久我就出国,你暂时先住娘家,所以行李还没有送上来。今天先穿我的,明天我们一起去买急着要穿的。”

  王慈韵不动,但是抬起手给方凯渊看。

  “可是,我发现我没有带戒指。”她又拉起方凯渊的手来看:“你也没戴。”

  “有啊,我有戴啦。刚才洗手放在洗脸台上了,我去拿给你看。”方凯渊飞快地跑出去借了他爸爸手上的戒指,然后戴着给王慈韵看。“看,我们结婚的戒指。”

  “那我的呢?我把它丢到哪里去了?”方凯渊坐在王慈韵边,假装想了一下才说:“一定是住院时拿下来了,等下我们打电话问伯母有没有收起来了。”

  王慈韵又一脸怪异地看着方凯渊,看了很久,看得方凯渊心里毛毛的。赶快摸摸她的脸。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了?”

  “我们既然结婚了,你为什么还叫我妈伯母呢?”

  “有吗?是不是你听错了?”

  慈韵愈来愈精明,得快点想个法子扰乱她的思绪才行……方凯渊忽地双手捧住王慈韵的小脸,低头温柔缠绵地吻她。有效!看着王慈韵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方凯渊很有自信,慈韵应该忘了她要问的问题。

  他抱着王慈韵,因为太放心了,下巴便闲适地停在她秀发上磨蹭。

  “凯渊,你可以帮我记忆一下我们的婚礼吗?比如我们哪一天结婚?婚礼热不热闹啊?有谁来参加?怎么我找不到半张我们的结婚照呢?”

  “慈韵……”或许该做更激烈的运动来让她分心了。方凯渊拉开她的衣领,低下头在她白嫩的香肩印上一个唇印。

  “凯渊,你还没有说。”王慈韵心跳渐渐加快。

  “因为我太忙,所以我们那时计划……等我回来……再去拍……”方凯渊愈说愈短促,努力亲吻问题不断的小嘴,一手忙着解开她的衣服,舌头灵巧地移到她起伏不定的胸部,另一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

  她不该怀疑的,凯渊当然是她的丈夫,不然他的爱抚怎么会让她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

  王慈韵想着,并且顺着他的动作躺下来。

  就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刻骨铭心、熟悉的默契和一阵阵的轻颤她还记得,她不会忘记的……王慈韵闭上一直看着方凯渊的眼睛,细细呻吟起来,双手抱着他,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

  慈韵,我知道的,你不会完全忘记全部的过去。至少,我们之间天长地久的爱一定会深藏在你的记忆深处,当火花引爆时,你会记起来的……方凯渊在心里说着。

  眨动湿濡的双眼,他低沉的声音沙哑地说道:“宝贝,我爱你……”

  ******

  方凯渊深情看着怀里的娇女,笑着拨弄她的秀发。

  王慈韵笑得俯懒。“几点了?我该起床了。”

  “才十点。”

  王慈韵从床上坐起来。“十点!你怎么不叫醒我,当人家的媳妇睡到十点,我会不好意思的。”

  “放心,妈去买菜了,我告诉她你身子还很虚,需要多休息。”

  那种暧昧的弦外之音,听了教人脸红,王慈韵明眸睨他一眼。“你的衣服虽然好穿,但不适合我穿出这扇门外。”

  “等吃过早餐,我带你到附近走走,教你认路,然后我们去新光……”

  怎忽然寂静无声?王慈韵双手停止解开胸前钮扣的动作,抬头看到方凯渊正目不转睛地看她更衣,她笑着扳转过方凯渊的身体。

  “不可以偷看!”


第8章
 
  昨天天气还好好的,今天就下起绵密的细雨来了。

  天气阴冷又潮湿,方凯渊为了她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早上说要去公司处理事情,但他会早点回家。

  王慈韵跟方母两人对坐了半天,因为没有可以共同回忆的事,所以可以聊天的话题有限,最后两人只有尴尬地笑着。

  看电视时也是一样,那些应该大名鼎鼎的明星和新闻人物她都很陌生,她心想她一直这样好奇地东问西问一定让婆婆感觉很累,因为她发现婆婆不时地打着阿欠,而胖胖早就很不给面子地打呼了。

  王慈韵歉疚地跟方母说:“妈,我大哥昨夜送上来的行李还没整理好,我先进房整理了。”

  方母慈蔼地拍拍她手背,笑着说:“慈韵,你去忙吧,那么多东西,妈也不知该怎么帮你。”

  “妈,谢谢您,我一个人慢慢整理就可以了。”

  妈妈要大哥送上来的行李真的好多,甚至连布偶都有。聪明的王慈韵心里想,她的妈妈会特地把这些东西也装进箱子带来,应该是这些东西对她具有特殊的意义吧,所以除了衣服,每样小东西都让她看了好久,整理起来也就特别地慢。

  最后,她看到一册一册的相片,从她童年到最近都有,她坐在地毯上看了一个晚上,直到方凯渊把她抱上床睡觉。

  王慈韵坐在窗台上,膝上放着她与方凯渊和另一个女孩一起拍的相片。这张照片纪录她和方凯渊真的有过去,但旁边那个女孩并不是凯渊的妹妹凯琪,她们一人站一边,脸也一人转向一边……

  很明显地,她和那女孩子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又怎会和凯渊一起合照?

  王慈韵重重叹口气。像她这样脑筋清楚,却没有过去的记忆,虽然方凯渊很爱她、待她很好,但她却深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似的在过日子,心里是万分惶恐气忿的,她真怕有一天她会受不了而疯掉。

  方凯渊蹑手蹑脚走进变得拥挤的房间,悄悄把手上的小狗放在地上,小狗不合作,用全身的力气摇着尾巴连叫几声。

  “叮咚!”王慈韵回过头,快乐地跳到地上。

  昨晚方凯渊陪王慈韵看照片,指着可爱的小狗说那是他第一次拜见岳父岳母时带去送给她的,叮咚的名字是她取的;王慈韵就说上次小谦将它偷渡到医院,她和叮咚玩得好开心,好想把叮够带上来。

  叮咚看到久违的女主人,马上激动得前腿低匍,翘起尾巴用力地摇,喉咙发出叮咚真的好滑稽,王慈韵笑着将它抱起来亲亲;叮咚的大红舌头则不客气地将她的脸当牛肉舔。

  “够了。”方凯渊伸手抱开叮咚。“占我老婆便宜,小心我把你送回去。”

  “神经,只不过是一只狗。”王慈韵笑睨他一眼,再把小狗抢回来。“凯渊,你不是去上班了吗?叮咚怎么跟你回来?小谦没有叮咚怎么办?”

  “我早就该想到带叮咚上来你才不会无聊,所以公司的事处理完,我就下去把狗狗带上来。小谦说只要对水姑姑有帮助,就没关系。那孩子真懂事,我答应再找一只漂亮聪明的小狗送他。”

  “从台北去我家可远了,真不好意思,让你这么费神。”

  “慈韵,夫妻间不可这么客气的,为了让你证住,我要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方凯渊说完就扬起王慈韵的脸亲。

  王慈韵憋着气,吃吃笑说:“凯渊,你亲的地力是刚才叮咚亲过的。”

  “嗯,难怪不香,我吃到它的口水了。”方凯淋捧着她的脸看,然后视线停在那向上扬得弧线优美的双唇上,黑黝的脱眸温柔地笑了。

  “它刚才有亲这里吗?”方凯渊心动地点点王慈韵的香唇。

  王慈韵和他瞳眸相对,笑着摇头。

  “那只好亲这里了。”方凯渊低头吻住她的双唇。

  “唔…··”王慈韵放开叮咚。真不好意恩说,她喜欢凯渊的惩罚。

  呜--

  王慈韵双眼睁开,一对咕噜咕噜转的大眼睛,咧嘴侧头看着他们,她笑着将下巴搁在方凯渊的肩上。“凯渊,叮咚在看。”

  “我把它放到客厅去。”方凯渊说做就做,抄起来成年的叮咚往外走,然后容厅就传来猫狗抢地盘的吵闹声。

  王慈韵急着赶出去,就见当公亲的方凯渊一手压着猫、一手抓着狗,灰头土脸地向她求救:“忘了猫狗是世仇。”

  “祖先们几百年以前的恩怨应该牵扯不到它们。”王慈韵站一边风凉地摇头。

  “你不来帮我?”

  “我看它们喵来吠去的,只是在虚张声势,不过是想把对方压下来罢了。我记得一句话说“不吵不相识’,所以我们要民主一点,不要干涉它们的发言权,等它们把话谈开就没事了。”

  王慈韵摆明了是幸灾乐祸,完全不同情他的处境。

  “也对。慈韵,我耳朵好痒,替我接着它们,按好--别让它们打起来了。”

  “喔,好。”王慈韵不知道这是方凯渊的计谋,老实接手。

  “很好。慈韵,我只负责让你开心,排解它们恩怨的事就看你的功夫了,我回公司转一转。”说完,方凯渊对王慈韵挥挥手,提起公事包笑着走人。

  “凯渊!”胖胖是凯琪的宝贝,叮咚是她的宝贝,两只谈不拢打起来的话怎么办?

  好狠……他真的关上门逃走了?公亲变事主,王慈韵没辙地看着水火不容的猫狗,用眼神和感情哀求它们,为了家里的和平,请它们摒弃没有理由的仇恨,和睦相处。

  大概她诚意够、用心足,一个小时后,两只毗牙竖毛的宠物,终于态度和缓,不再紧张兮兮。王慈韵伸伸酸麻的腿,满意地拉着它们的前脚相握。“这样才乖,晚餐加菜。”

  在宠物店工作的方凯琪回家后,看到脾气不好的胖胖竟然把它的椅子让给一只小狗,啧啧称奇,兴奋得嚷着说明天要说给龚医师听去。

  “嫂嫂,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要它们互看,看到觉得对方顺眼。”

  “这么简单?唉!它不是我送给哥的那只秃毛狗吗?变得这么可爱,毛都长出来了那。我明天可以说给龚医师听了。”

  方凯棋说起她的老板笑得特别娇羞,无意中,王慈韵窥见她的秘密,笑着追问。

  方凯棋红着脸,轻轻点头。‘傻嫂,这是秘密,不要告诉爸妈跟大哥。”

  “不会,我保证守口如瓶。”很荣幸,凯琪当她是心腹。王慈韵俏皮地举右手发誓。

  方凯琪笑了,家里有个年龄相近的女生真好,她开始低头跟嫂嫂交头接耳。

  “反了,我回家竟然役人理我?老婆,别和你小姑变成‘三姑六婆’。”方凯渊一回家看到这情形,马上提醒王慈韵。

  “借你老婆说话不行吗?小器鬼。”方凯琪鼻子皱得怪可爱的。“妈说近日难得少爷吃晚饭时不缺席,所以要我们等你,肚子饿死了。”

  *******

  她知道她不该不知足的。两边的家人都对她很好,凯渊照顾她更是无微不至,简直像捧在手心理的宝贝。只是,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累积有关她过去的故事也愈来愈多,但不知为什么她心理就是很闷,好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王慈韵跟妈妈说要去百货公司买东西,她一个人去就好。从新光百货出来后,看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匆忙地出人捷运站……

  要是没有凯渊陪伴的话,她一个人会去哪里呢?有了这个想法,她毅然走下捷运车站的地下道。往哪里去?站在售票机面前,她抬头细看路线图。木栅?淡水?新店?想了一下,她投下五十元硬币买了淡水的车票。

  看看海、看看渡轮,视野宽阔。她又不赶时间,遂沿着店铺随意走、随意吃,有些地方看起来亲切,她就停下把它记进脑子里。随着时间消逝,手上的士产渐多,她忽然觉得有点寂寞,自然想起现在要有凯渊陪伴在身边就好了……

  回家吧,没说要出来这么久,妈妈会担心的。

  *****

  岂止担心,方母着急地打电话跟儿子说王慈韵失踪了。可想而知,方凯渊赶回家时的脸色是一片苍白。

  “妈,有没有报警?”

  “怎么报?她失踪才几个小时呀。慈韵说她想一个人去逛百货公司,我想新光又不远,何况她也说我们常和她去,她知道路,没想到等了三、四个小时还不见她回来,所以我才赶快打电话找你。”

  “她会不会突然回台中去了?这几天,我常看她半夜悄悄起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妈,慈韵很想恢复记忆,一个人拼命地努力想过去,看得我好心疼。”

  方母眼眶红了:“既然这样,那就赶快打电话去问呀广

  这时--

  “妈,我回来了。”去淡水踩街的王慈韵不知道有人为她急坏了,声音轻快地叫着。

  “慈韵!”

  “慈韵!”方凯渊丢下电话,箭步上前将教人担心死的王慈韵紧紧抱住。

  “你怎么了?凯渊,放开我,在妈面前不要这样。”王慈韵红着脸,举起双手要推开方凯渊。

  方凯渊等抱够了才放开她,然后黑浓的眉纠结成丘陵,焦虑的情绪还是需要宣泄一下,他大声责备:“你去哪里了?让妈担心死了!”

  “妈, 对不起,我忽然想到淡水去……”王慈韵不安地跟婆婆道歉。

  “回来就好,妈真怕你走丢了。记得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嗯?”

  王慈的知道婆婆的关心是好意,她只好点头笑笑,把手上的鱼酥、铁蛋提起来。“我买了一些特产回来,我先拿去厨房。”

  方凯渊刚才在妈妈面前大声凶她,让她心理觉得委屈。所以王慈韵经过方凯渊时,故意看都不看他一下。方凯渊察觉王慈韵的异样,跟到厨房,从背后抱住她,手掌轻轻摩擦她的手臂问:“生我的气?”

  “我哪敢。”胖胖远远闻到腥味摇着尾巴进来,叮咚自然跟着它。王慈韵推开方凯渊的手,蹲下来打开鱼酥喂胖胖和叮咚吃。

  果然在生他的气。方凯渊楞了一下,跟着蹲在她旁边语气和缓地说:“我声音大是因为我当时很着急呀,慈韵,你要知道,你从来没有单独出去过。”

  “所以我才需要向你们证明。”

  “证明什么?”

  王慈韵叹了口气。“凯渊,你还不懂吗?我只是‘没有过去’,你不要以为失忆的人连生活能力都不会好不好?像现在,‘食衣住行’你们都先替我想、先替我做,我真的很感谢大家,但我不要当个废物,变成大家的累赘。”

  方凯渊一时哑口。稍后才解释:“慈韵,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这么做,你不是我或是任何人的累赘。”

  王慈韵看着吃相优雅的胖胖;胖胖只会睡觉吃饭,出了家门胆子就很小。王慈韵轻按眼角,缓缓说道:‘凯渊,就当我任性吧,不要为我做太多了。”

  他一直在努力的,没想到他的“完全呵护”竟然错了……方凯渊下巴顶着主慈韵的发顶,痛苦地问道:“慈韵,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不要管我--”

  方凯渊才听一句,就以为王慈韵要和他分手,他断然打断她的话。“我做不到!慈韵,不要太狠心了。”

  狠心?王慈韵本来看着猫狗的黑眸转向方凯渊,他苍白痛苦的神色令她心疼。地一定误会她的意思了,王慈韵握着他的手。

  “凯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充实我的生活。”

  “你不满意现在的日子?”方凯渊不解地看着她。

  “凯渊,我爱你,但是你每天回家只能听我谈猫狗经、陪我看不知来龙去脉的相片,天天过这样的生活我都替你叫屈,何况那对我也没有帮助。凯渊,我好想回台中家住几天,回来后找一份工作。你该记得医生怎么说的吗?他说多接触外面对我有好处的。”

  方凯渊双手耙过乱发,摇头站起来坐进椅子里。“我不是不让你接触外面,我只是认为时间还没到。慈韵,你知道吗?我担心你还没有准备好,我担心你又出意外。”

  “凯渊。”王慈韵能感受方凯渊的不安。她站到他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肩,脸颊贴着他的和他磨蹭:“再心爱的小孩也要让他学习独立,把我当成长大的女儿好不好?”

  王慈韵的比喻里提到小孩,提醒了方凯渊一个可行的办法!也许他们该有他们的孩子了……

  方凯渊和王慈韵耳鬓厮磨,来回抚摸她的手臂。“慈韵,我们以后不要生女儿,只生儿子就好。”

  “为什么?”王慈韵被他答非所问弄糊涂了。

  “那天我自私地带你私奔,现在我才真正了解你爸妈当时追上来的心情。”

  王慈韵好笑地问道:“老公,那你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虽然舍不得让你回家,但是不答应,你又会不快乐。正好下个礼拜我需要再慢慢替你找。”

  “也不能太慢哦。”

  方凯渊用力地把王慈韵拉到他腿上坐。“今天去淡水好玩吗?”

  鱼酥吃完了,胖胖带着叮咚坐在他们面前叫着,表示还要吃;慈韵弯下腰和猫狗讲话。

  “吃太多会口渴,这块吃完就出去。”然后再各给一块鱼酥才挺起身来,面向方凯渊回答他的问题:“你说过我们一起去过淡水,所以我才去走一走,希望能记起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时间陪你去淡水,我们两人边走边看,然后我把我们在哪说过什么话、吃过什么东西说一遍给你听的,没想到你一个人先去了。”方凯渊为年底前的忙碌叹了口气。

  凯渊忙得连重要的结婚照都排不出时间去拍,她怎敢奢望他会有时间陪她游山玩水?王慈韵忽然想把那件事提出来问问。

  ‘凯渊,我发现我和你还有薇薇安合照的相片,背景就是淡水的街道,你都没说她怎会和我们一起去约会?”

  “因为她也喜欢我。嘿,真神!慈韵,胖胖和叮咚智慧变高了,你看,吃完真的相偕到外面去了。”

  方凯渊看到王慈韵眼底迅速闪过不悦的光芒,知道老婆吃味了。不过她表现出的醋意,让他洋洋自得地笑了。

  王慈韵双眼微眯,再把话题带回来:“那你怎么没娶她?”

  “没办法,我先爱上你,那时我心里就决定要娶你了。”

  “你很傻那,老板的女儿你不要。”王慈韵趁机亲了一下方凯渊的脸颊。

  “这时候才说大话。你当时妒嫉得乱整人家,还跟她一路从淡水吵到台北,”点也没体谅我是领人家老爸薪水的人。”就是那一晚,慈韵把第一次给了他,方凯渊想起来就笑得一脸幸福。

  “这是两码子事呀!你能做事,人家才会把薪水给你。后来你是怎么摆平她的?”

  “我用情专一,她只好知难而退唆。不过,你们后来成了好朋友,她一直要你去英国找她玩。”

  讲实话的人应该眼神坦荡才对,凯渊刚才一直眨着眼皮,故事恐怕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唉!她要是能恢复记忆不知该有多好?王慈韵心里再度叹气。

  美丽含笑的眼眸看着方凯渊的黑瞳,手指懒散地在他俊脸上勾划,沿着宽额浓眉鼻梁下领到双唇……分明是一道阳刚逼人的轮廓,但她看到的却是柔和的线条。

  方凯渊低头含住她的手指。“你在想什么?”

  “想我们的爱情竟然没有一点波折,真无聊。”

  什么叫没有波折?是他EQ高才能逢凶化吉呀!方凯渊生气地露出森白的牙咬住她的手指,让王慈的笑着缩紧身子。

  “噢!”

  听到吃惊的叫声,王慈韵赶快从方凯渊的腿上跳起来。叫声来自方凯琪,她大张五指掩着眼睛,却明显见到指缝间的眼眸黑白转着,说话的速度比倒退着走的拍子快许多:“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凯琪!”王慈韵红着脸叫住她。

  “妈妈担心你们吵架,叫我进来看看。呃,如果吵架像你们这样抱着亲亲,呃--很文明,很好。”

  方凯琪清脆的声音加上夸张的笑声,教王慈韵红着脸直跺脚。“看,都是你啦!”

  “我们是夫妻,又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保证这招数她早晚会学去用。老婆,我丢下一场会议跑回来,现在要赶回公司收尾,送一下你老公吧?”方凯渊嘻皮笑脸走到王慈韵旁边,潇洒地将手插进口袋等她勾住。

  王慈韵白了方凯渊一眼,笑着低头勾着他的手走出去。

  *******

  自从被方凯渊接到台北以后,王慈韵每次回娘家,都只是蜻蜓点水似的早上回来、下午就回去,只有这次才有时间和全家人畅游她长大的台中宝地。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离开故乡很久很久的人,带着惶恐的感情回到成长的地方,只是原本该熟悉的景物变得遥远而陌生,不免让她在心里暗自嘘啼。

  亲情最伟大,每当她不知觉地蹙着眉不说话时,大家就开始使劲地劝她、安慰她,尤其是爸妈紧张她的表情更让她难过,常常是要她反过来安慰他们。

  “我很好的,你们别担心我呀。虽然少了一截过去,不过也不会影响我未来的生活,所以我不会傻得去拿棍子敲醒自己的,因为我怕搞不好用错力气了,到时失忆症变成植物人就亏大了。”

  “你这孩子,还说笑话逗我们开心。”王母被女儿逗得又哭又笑的。

  “本来就是嘛。”王慈韵抱着妈妈的手臂。“爸。妈,凯渊只要听说哪个医生高明,他就会抽空带我去看,‘医生们’都说我的情况不错呢。”

  王云鹏点头,只要方凯渊对女儿好,他就放心了。“我们回家吧,明维说晚上狮子星座全体员工要欢迎他们老板回家。”

  “好,正好体会一下当老板的滋味。”

  *******

  日子恢复到过去追王慈韵的时候,方凯渊又开始每天晚上打国际漫游电话给她了。而每次籍着电话谈情说爱时,他总会突然中断话题,心血来潮地大声对王慈韵说:“宝贝,我好想跟你做爱。”

  王慈韵忘了过去,所以第一次听到方凯渊发神经的乱喊,盖得面红耳赤,急忙以手遮盖话筒。“小声点,你在哪里说话?”

  “天安门广场。”

  “你疯啦!”王慈韵刻意压低的声音骤然拉拔成尖锐的女高音。

  “附近五星级大饭店的客房里。哈……”方凯渊说罢,哈哈大笑。

  “讨厌,我不理你了啦。”

  方凯渊想像得到她的表情,一定是有点愠怒,然后伴着想笑又羞的表情。他忽然乱设精神地问说:“慈韵,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怎么办?”

  “外面天气怎样?”

  “很冷清,没有下雪,星星很亮。”

  “那--拉把椅子安静地坐下来。”

  “我坐了。然后呢?”方凯渊的声音充满期待。

  “看星星。”

  慈韵学得真快,方凯渊笑得震动胸部,接着故意装傻问说:“宝贝,我们看的是同一颗星星吗?”

  王慈韵好得意地打碎方凯渊浪漫的梦幻。“呃…… 不可能,这边在下雨。”

  方凯渊叹口气。“好可惜,这里没有下雪。”

  “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我在伦敦,我们两个就像今天这样谈话,我说外面正在下雪,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王慈韵好奇地追问:“我说什么?”

  “你说好想看看雪飘下来的样子,所以,我就半夜跑到零下十几度的街上拍完一卷照片,手都冻僵了。”

  “结果,你得了重感冒。”

  “慈韵,你记得?”这段故事的后半段他并没有告诉她。方凯渊的声音充满兴奋和激动,手机都差点被他捏碎了。

  王慈韵错愕地想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只是随口反应。凯渊,这段故事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你真的为了拍照生病了?”

  王慈韵被感动得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轻柔感性,方凯渊想像着她的表情,抱着电话不停地说:“你才知道!我自小就讨厌上医院看医生,所以宁可拖着病情也不肯踏进医院,那次感冒还是被你强送去医院的。记得那个医生当时口气很老大,骂我说再拖下去就准备住加护病房,结果把你吓得小脸像颗葡萄干似的。我还赖皮,一定要你喂我吃药哩。”

  “老公,你没有骗我吗?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这么粘人的小男孩呢?”王慈韵听罢,笑糗方凯渊。

  “我是看对象才会变成小男孩的,所以你这辈子是被我赖定了。”方凯渊答得理所当然,厚厚的脸皮可不会变红。

  “奇怪了……’王慈韵声音变低。

  方凯渊把电话换到另一边耳朵,紧张问道:“奇怪什么?”

  “嗯--被你赖定的感觉很幸福,听你讲情话也不会起鸡皮疙瘩,你是怎么办到的?”

  方凯渊朗朗笑声宣传两岸,他愉快地说:“慈韵,这次回去就准备过农历年,我们趁着长假去英国补度蜜月。”

  “真的?不能骗人!”

  没想到一听他要带她去度蜜月,王慈韵精神马上好得很。方凯渊笑着保证。“傻老婆,去英国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我是怕去了那边又是一堆公事,到时候把你冷落了。”

  “没关系,到时我会自己找消遣,去逛名店把你的卡刷爆当报复,这样你就不用良心不安了,你说好不好?”

  “老婆真狠。”王慈韵轻快悦耳的笑声让方凯渊只能一直笑着。

  举凡为人妻子者,当然对丈夫的“女朋友”特别地好奇,所以说王慈韵期待方凯渊早日回国,然后他们快快去度蜜月;不如说她想快快看到悬在她心中、她最好奇的人------那位老板的女儿,薇薇安本尊是也。

  “哈哈,还好啦。你明天还要跟人家谈生意,早点睡才有精神。”’

  “我一个人很无聊,在我耳朵吹吹气好吗?”

  听起来可怜兮兮的,王慈韵舍不得地顺着他的意,鼓起腮帮子对着话筒吹气。方凯渊心里暖洋洋地忘了窗外的低温,王慈韵笑着问他:“老公,这样可以吗?”

  好像满意了,方凯渊叹了口气。“宝贝,晚安。”

  "嗯,晚安。”

  有时候,某些事很容易让人忘记,但习惯却不容易改变。就像此刻,他们同时候着电话,等着对方挂上电话。

  “凯渊?”没有声音,王慈韵柔柔地轻唤一声。

  方凯渊对着话筒用力“啵”了一声,笑道:“宝贝,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关机。”

  “好。”王慈韵收到亲密“传真”,用手按着嘴唇,甜蜜地笑着。

  方凯渊开始数了。“----二--三--”

  *****

  每一次,她都相信他们是同时挂上电话。方凯渊关掉手机后,脸上的笑容因想到王慈韵急着回想超过去而渐渐敛去。

  她一直对失忆感到痛苦,在一旁的他感受最深,也很难过。

  老天在上,他愿意尽一切可能帮她恢复记忆,但一方面又担心王慈韵若发现他利用她最无助的时候骗说他们结婚了,到时她大发雷霆将他抽筋剥骨他是甘愿受的,就怕她一怒拂袖而去……

  想到这,他又矛盾地希望她不要恢愎记忆,永远只记得他们是恩爱夫妻、永远依偎在他的怀里。


第9章
 
  方凯渊在e-mail中提到王慈韵失去记忆,所以薇薇安见到王慈韵就先自我介绍。

  王慈韵生疏地勾起双唇对她点头微笑,然后跟她说:“这个机场好大。”

  “慈韵,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薇薇安指着自己的鼻子。情敌那!

  “嗯,我看过你的相片。”王慈韵不像薇薇安那么激动。“凯渊说我们这次蜜月旅行的行程都是你安排的,谢谢你。”

  “你真的--”薇薇安看看方凯渊,又看看王慈韵。见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工慈韵身上,她暗自摇头叹气,张口想要再问清楚,刚好看到方凯渊对她轻轻地摇头,无语地请她不要增加王慈韵的困扰。薇薇安口气变得轻快,拉住王慈韵另一边的手说:“是啊,希斯洛号称世界最大的机场,欢迎你到英国来。”

  “薇薇安代表英国女皇。”方凯渊说笑。

  “少扯了,我可以代表英国女皇的马夫家的门房。”薇薇安自嘲。

  “也是跟皇室沾到关系,我们实在太荣幸了。”王慈韵一本正经地笑道。

  薇薇安大笑道:“天啊,做了夫妻,连开玩笑都一个样。走,我爸妈坚持要先替二位接风才准你们去温得米尔。”

  *******

  真的有够冷!

  冷虽冷,但王慈韵可不想因此就躲在暖暖的套房里,方凯渊在确定把她包裹得比攀登圣母峰的登山队员还紧实暖和,才和她一起在英国北部温得米尔湖附近的小路上惬意地漫步。

  温得米尔位于英国北部湖区的中心点,经年观光客不断,尤其夏天,爬山泛舟的人最多。

  气候虽然冷冽,风景却美得叫王慈韵舍不得眨眼,舍不得回到屋内。“凯渊,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和薇薇安来过一次。”听到方凯渊说和薇薇安来过,王慈韵忽然不说话了。方凯渊笑着将她搂近身来。“那是一大群人的活动,不许胡思乱想。”

  “我是在想,待会儿见到薇薇安时一定要郑重地再谢她一次,替我们安排这么棒的房间。打开落地窗可以直接走过草坪到湖边,草坪上还随意摆着桌椅、花卉,就像自己家的院子。可惜太冷了,不然我们可以在外面喝茶聊天。夏天来一定更棒,旁边又有可进人参观的温室花园,连房间供应的面纸都印着彼得兔和泰迪熊,你知道吗?我都舍不得拿来擦鼻于那。”王慈韵笑着,眼睛完全融人这片令英国人自豪的湖光山色。“我还在店里看到一只很特别的狮子,想说有空要去把它买下来。”

  王慈韵被美景和可爱的礼品吸引,没有注意到方凯渊正神秘地笑着。他们已先来两天,薇薇安才到,表示他瞒着王慈韵安排的惊喜才要正式开场。

  “先回去吧,薇薇安说不定已经在等我们了。”

  “嗯。凯渊,薇薇安在电话中神秘地跟我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王慈韵心情甚好地脱着深爱她的老公。

  “不知道而突然出现的事才叫惊喜。”方凯渊替王慈韵将滑下脸庞的围巾拉高到鼻尖防冻。

  “你知道而不告诉我?”

  “看你,鼻子都冻红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揭开惊喜吧。”方凯渊笑着拖着王慈的走回饭店。

  薇薇安早就到了,正在督促工人布置礼堂,听到把风的人说新郎他们散步回来了,她马上提醒来参加婚礼的父母。

  “我带慈韵去换衣服,差不多半个小时回来。这里不会有问题吧?”

  “有我在,当然没问题。”薇薇安的老爸拍胸脯保证,带着来参加婚礼的同仁躲进饭店的会议室,而里面也有工作人员正忙着搬桌摆花。

  饭店里的暖气教刚踏进来的人不得不先脱掉大衣。王慈韵把大衣搭在手上,看到她心里要感谢的人走过来,欢喜地上前拉着薇薇安说:“薇薇安,我刚刚还跟凯渊说要好好谢你呢。”

  薇薇安笑着。“看来这里的景致把你迷倒了。”

  “是啊,慈韵几乎不想进来了。”方凯渊笑说着。

  “那可不行。”薇薇安拉着王慈韵边走边说:“英国到处都美,下次再来英国过结婚周年,威尔斯、苏格兰、爱尔兰这些地方,我都有朋友。”

  说着,她们已经回到方凯渊和王慈韵住的房间,床上放着两件质料讲究、式样简单的礼服,薇薇安挑起其中一件白色礼服往王慈的身上比。

  “哇,这件礼服真漂亮!”王慈韵双手压着缝缀着珍珠的白缎札服,站到镜子前面左顾右盼,镜子里面的自己真像个新娘。

  薇薇安神秘地笑了。“快穿上,不然我们会错过一件好事。粉蓝色是我的。”她俐落地换好衣服,开始对着镜子做最后装扮。

  看薇薇安不说话了,王慈韵只得跟着薇薇安快速打扮换装。一下子两人就打扮得美美的了。

  “完蛋了,下面这样怎么出去?”王慈的忽然叫了一声,发现旅行时穿的鞋子根本不配这身高贵的礼服,急得抬起脚下的鞋子给薇薇安看。

  “放心,早有准备了。”薇薇安匆忙转身在几个袋子里找,然后找出一双白色高跟鞋。

  “这鞋子竞然合我的脚。”

  “慈韵,你真幸福。”薇薇安羡慕地赞叹道:“没想到凯连你的脚的尺寸都知道。”

  “凯?你是说这些都是凯渊准备的?”王慈韵从镜子里看着全身的衣饰。“有什么好事,我们要穿得如此隆重吗?”

  “噢,说话说得差点忘了,耽误了好事,凯准会杀了我,说我故意的广

  什么意思?

  看王慈韵满脸疑惑地看着她,薇薇安转头咋舌,心想八成凯在帮慈韵恢复记忆的过程中,没有告诉慈韵她们在淡水“屎碧仔渡头”的竞争。

  薇薇安干笑两声,拉着王慈韵快步走出房间。王慈韵只得一路莫名其妙地跟着,到大厅时,薇薇安停下来和一些老外打招呼。

  “他们都是我和凯的同事。”

  站在门口等候的外国人友善地对她笑、对她鼓掌,王慈韵不知内幕,只得腼腆地点头微笑。忽地,薇薇安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束郁金香放进王慈韵的手里。

  大喜的深红加上纯白的郁金香拿在手里,王慈韵觉得自己愈来愈像个新娘。

  看到王慈韵一脸迷惘,薇薇安似乎很得意,接着漂亮地弹了一下手指。“音乐。”

  王慈韵听到的唯一乐声是结婚进行曲,结婚进行曲再加上这身新娘打扮,所以当薇薇安要她跟着她进去时,她踌躇地摇摇头。

  “薇薇安,凯渊呢?”看不到方凯渊,又不知道薇薇安葫芦里卖什么药,王慈颔紧张得手心冒汗,拉着薇薇安问。

  “这你们的婚礼,新郎当然在里面等你喽,跟着我走吧。”薇薇安已经率先随着节奏一步步走上地毯。婚礼?不可能的!她和凯渊在台北已经结过婚了啊。王慈韵扶着门小心地探头往里面偷瞧。

  等了很久的方凯渊逮到新娘探身往里面偷瞧的逗趣模样,笑出了白牙。

  王慈韵看到方凯渊,放下心娇媚地笑了;受邀的宾客则像是说好的一样,笑着同时回头望她,让她紧张得差点窒息,幸好方凯渊鼓励地对她点头,伸出一双稳定的大手等着她过去。勾起嘴角,调匀呼吸,她命令着双腿别没出息的发抖,眼睛直视着方凯渊,向他走去。

  方凯渊接到她的手时,忍不住低下头深情款款地说:“慈韵,你好美。”

  他还不是一样,也英俊得很,双眸像黑水晶一样炯炯闪亮,白色的大礼服让他看起来更加俊逸非凡呢!时间似乎在瞬间静止,主慈韵看了方凯渊好久才眨动她水灵灵的黑眸。如果这是凯渊密而不直的惊喜,那他真的瞒得很辛苦。

  王慈韵羞赧地笑了,声音娇柔细微地问道:“凯渊,我们为什么还要再举行一次婚礼?”

  “台北的婚礼你不记得了,我要很慎重地在众人面前替你戴上戒指。”方凯渊说着,手同时用力握住她的,表示他要永远牵着她的手。王慈韵感动无语,脸上漾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二位帮帮忙,可不可以不要再讲悄悄话了?”薇薇安醋意浓浓,倾身向正眉目传情的二位新人警告着。

  站在新人面前的神父开始念着祝福的祷辞。

  当方凯渊替王慈韵戴上镶钻的白金戒指之后,王慈韵眼睛红了;为了将结婚戒指弄丢,她常常自贡地看着空荡的手指。对于丢戒指一事,凯渊非但没有怪她,还大动周章地用这种方式重新为她戴上,让她很感动,瞳眸不禁盈满水雾。

  “你让我感到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结婚。”王慈韵把戒指贴在胸口上。这次,她会小心戴着,永远不让它离开她的手指。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方凯渊不让她多想,赶快急切地堵住新娘柔软的双唇,接着有人大笑地拉开她们,等着轮流亲吻新娘。

  王慈韵把新娘花束送给薇薇安,预祝她早日找到幸福,然后她就被方凯渊拖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的宴会,炫耀似的穿梭在宾客友人之间。

  “下雪了……”王慈韵忽然停住,欣喜地看着窗外正飘下的雪花。“凯渊,我要出去看雪!”

  “外面很冷,我拿外套。”

  薇薇安看方凯渊抓了一件大衣追上王慈韵,替她披上后又用双手围着她,呵护之情好像对待至爱的幼儿。她用力眨眨眼睛,笑着告诉站在旁边的妈妈说:“可惜,我太晚认识他了。”接着又叹了口气。

  “女儿,妈妈相信你很快会遇上这样的好男人。”

  “我也希望。”薇薇安笑着和妈妈碰杯。
  *****

  凯渊的老板说有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要她把凯渊借他一个钟头,然后他们全家就要赶回伦敦了。

  能怎样?人家大老板放下工作赏脸来参加婚礼,她能吝啬不答应出借丈夫一个小时吗?

  现在她一个人刚从礼品店买了礼物要回去。昨天下大雪,今天出太阳,地上有融雪,湿湿滑滑的并不好走。

  她实在佩服在这种天气还能一派优闲地驾着小艇在湖上飘荡的外国佬;而她全身里得圆滚滚的,围巾遮住整张地,只露出眼睛,沿着环湖的小路走回来。

  “Take care!”

  听到这慌张的警告时,她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碰--”地一撞,她被一辆煞不住的脚踏车直接撞上,湿滑滑的地让她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

  “慈韵!”

  方凯渊和老板谈完事,送他们走到饭店门口,正巧惊见王慈韵被撞向围着花圃的石砖。方凯渊大叫一声,魂飞魄散冲向她。

  撞到人的孩子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地以英语直说:“我不是故意的!”

  “薇薇安,看他有没有受伤,没有就叫他回去。”

  方凯渊抱起昏厥的王慈韵跑回饭店,无暇理会那个害怕得一直表明自己不是故意的男孩。薇薇安将掉在地上的袋子捡起来,那孩子仍一直说他不是故意的,薇薇安相信他,点头叫他快点回去。

  方凯渊心疼又焦灼地看着躺在他怀里的王慈韵,虽然她的脸因包着厚围巾并没有受伤,但是她紧闭的眼皮让他有种不安的恐惧,他不停地叫着王慈韵的名字,希望医生快来。

  *******

  不要抢我的皮包!不要--王慈韵醒来的前一秒还梦到她在跟抢匪拉扯。

  “医生,病人醒了!”方凯渊大声叫来坐在旁边等候的医生和饭店经理。

  王慈韵听到叫声,睁开眼睛,头顶上的陌生面孔让她慢慢拉高身上的毛毯。这是哪里啊?

  “慈韵!”方凯渊按捺住激动的的情绪。“快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王慈韵转头抓住方凯渊的手,好像怕他会突然消失。“凯渊,这是哪里?”

  方凯渊听到她的话陡然瞪大眼,他看向陪他等待的薇薇安;薇薇安回他一个耸肩。

  方凯渊小心地问王慈韵:“慈韵,你不认得这间套房吗?你很喜欢的,有彼得兔面纸,外面有连着湖的院子……”

  王慈韵一莫名其妙摇头。“我头很痛…··”

  “好,你别紧张,我让医生看看你。”方凯渊退了一步,看到王慈韵醒来时的笑容早就被紧皱的浓眉取代。

  王慈韵看到久违的薇薇安。这里不像医院,也不是她的家……爸妈他们呢?对了,凯渊不是去大陆了吗?薇薇安什么时候又来台湾的?

  医生用英文问她问题,她瞪起茫然的眼睛!怎么是个老外医生呢?

  方凯渊当他们两人的翻译,可是她的回答却教他不满意,囚为她感觉得出来,随着她的回答,凯渊的脸色愈来愈差……然后他和薇薇安不理她,开始和老外医生叽哩呱啦谈论起来,说话的速度快得她半句也听不懂。

  王慈韵隐约知道他们谈的是她。方凯渊的表情让她深感不安,不知不觉她的眉头和他一样,愈锁愈深,双眸愈来愈涣散……

  终于,讨论完毕,薇薇安深深地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王慈韵一眼。唉,她怎会这么衰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连续失忆两次?

  “薇薇安。”王慈韵不安地叫住她。

  薇薇安上前用力抱抱她,又很。快地放开。“慈韵,有凯在,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凯,我送医生出去,然后赶下班车回伦敦,有事情--”

  “有事情我会马上和你联络。”

  不解薇薇安离去时为什么眼里闪着泪,又用那种令人不解的眼神回头看她,不过王慈韵还是很感谢薇薇安把屋里的人带走,让她能和方凯渊谈话。

  “凯渊--”

  “慈韵。”

  等了半天就只听到方凯渊回应她两个字。凯渊怎么了?刚才薇薇安又是怎么了?

  王慈韵黑眸看向陌生却布署典雅的房间。这是哪里?我爸妈他们呢?”

  “这里是英国,我们来这里度蜜月的。”

  听到这个意外的答案,红霞在她苍白的颊上晕染开来,但双眉拧得更紧。“我们结婚了吗?”

  听她这么一问,方凯渊过了一会儿才能说话。

  “当然,没结婚怎么会来度蜜月?”他同时抬起两人的手给王慈韵看昨天才戴上的婚戒。“看到没有?我们结婚了。”

  王慈韵盯着贵重的戒指瞧,过了半晌才悲伤地说:“我怎么不记得我结婚这件事?”

  “那是因为你跌倒撞到头了,医生说脑部瘀血会产生暂时性的失忆。”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有够烂,他很想仰头狠狠大骂老天!

  王慈韵不愿相信方凯渊说的,她用力摇头。“我记得你和薇薇安,也记得我从小到大的任何事情,怎么会是失忆了呢?”

  “慈韵,我们已经是夫妻,很幸福地一起生活一个多月了。”

  王慈韵抬起头来见方凯渊痛苦地说着,她的心跟他的眼神同样黯然,抱着头努力回忆,沉默许久,豆大的眼泪突然一颗颗掉下来。

  王慈韵眼里含着泪,声音悲伤地说:“凯渊,一个人的婚礼是多么重要的回忆,我竟然将它遗忘掉了…”

  滚烫的眼泪滴到他的手背,灼烫他有个罪恶感的心口。方凯渊抓住小脸布满泪痕的妻子,动作轻柔地拭去她的泪珠,安慰道:‘“宝贝,别急,医生兑有很多同样情形的人在调养一段时间后,记忆丕是会恢复回来的。我们回台北再办一场热闹的婚礼就行了?嗯?”

  没想到王慈韵认命地摇头。“连办两次婚礼会让人家笑话的。回台北时,陪我看相片、看录影带,帮我记忆就好。”

  这个……要看他们在台北结婚的相片和录影带?呵,那比结婚困难哪。

  “说起来我们很倒霉,结婚时我过度热心为同事毛遂自荐买新的摄影机管我们录影,没想到那摄影机莫名其妙地坏掉了,整场婚礼,包括我去迎娶你的过程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你知道后,还为了这事气得吃不下饭。”

  王慈韵垮下脸,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慈韵,别这样,你知道我会心疼的。幸好昨天我们在这里又办了一场婚礼。”

  又办一场婚礼?她到底和凯渊结了几次婚?王慈韵抬起脸来看着他。

  “我所有在英国的同事都特地从伦敦赶来参加哦。他们还一次用两部数位摄影机替我们全程拍摄,这次绝对不怕出错,待会儿我将它连上手提电脑给你看。现在,你先乖乖躺好,医生说撞到头最怕脑震荡了,要小心观察。”方凯渊体贴地扶着王慈韵躺下。

  王慈的移动身体,半躺着从半掀开的垂地窗帘看向外面。

  “凯渊,外面的风景有像图片那样美吗?”

  “我记得你形容说‘美得教人忍不住猛吸一口气’。”方凯渊走过去把窗帘整个拉开,让王慈韵看到窗外湛蓝的天空,看到山、也看到湖。

  来一趟英国要坐十七、八个小时的飞机,岂可浪费时间躺在床上睡觉?王慈的暂时忘了失忆的苦恼,心情转为愉快地问说:”‘凯渊,树稍上还有雪呢,外面很冷吗?”

  “还好,虽然气温都在零度以下,但今天太阳有露一点出来。昨晚雪下得不小,我们还一起坐在外面看飘雪。”

  “真的啊,好想出去喔。”

  “不行,除非医生说可以。”方凯渊专制地摇头,走回来把她伸出毯子外的手塞回去。看她眼睛上沾着一颗泪水,他低下头用他的吻温柔地拭去。

  “凯渊。”王慈韵被塞进被子的手伸出来缠住他的脖子。“我精神很好,外面又那么吸引人……好啦,答应人家嘛!”

  方凯渊一味地摇头。

  不肯放弃的王慈的想试试方凯渊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她半眯起瞳眸,笑着凑前去亲吻他那两片抿得紧紧的唇。方凯渊的嘴抿得愈紧,她则吻得愈是柔软……

  “结婚后,我私下都叫你什么?嗯……”为了要出去,她使出娇妻向丈夫撒娇的风骚妩媚。

  “老公。”方凯渊投降,双手抱着她转守为攻,张开嘴含住她的舌。

  王慈韵笑着退开。

  方凯渊被挑起的热情未褪,他咕哝生气地念着:“真是坏女孩,要不是医生说你需要安静休息,我就--”

  “就怎么?”王慈韵戏嘘地瞅着方凯渊胀红的酸脸,俏丽的妍容上只有得逞的顽皮,没有一点病容。

  方凯渊无奈地摊手。“就教人送壶热茶到湖边的温室。起来穿上大衣吧。”

  “喔--你才坏!有温室你都不早告诉我。”王慈韵握拳轻槌他一下,忘了那间温室她曾经进去过。

  她坐起来时,没想到头竟然昏眩了一下。幸好方凯渊去拿她的大衣,没瞧见她的不适。她赶紧捏红双颊,虽然她相信她的脑子应该没有被震荡到,但下床时仍小心着。

  ******

  往后两天的观察期,方凯渊陪着王慈韵散步。说话,最重要的是把他们共同生活的点滴活里活现地说给她听。王慈韵经常低头沉思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就像以前苦思她的过去一样。

  虽然他规定最远的活动范围只能到温室喝茶,但是有他陪伴的日子并不寂寞,她听话地放松心情,优闲地享受他们许久无缘接触的清闲。

  但是,背着方凯渊,王慈韵的笑容不只变少,甚至有点哀伤!

  因为,一天发生几次昏眩绝不是好事,她想这恐怕是当时被撞到头的后遗症正慢慢在显现吧。

  不想让方凯渊为她担心,而且她觉得若有病最好找语言能通的医生诊治,所以当这边的洋医生说危险期过了,王慈韵马上要方凯渊带她回台湾。

  *****

  好朋友薇薇安赶来希斯洛机场送他们,在走进出境室的最后一刻,王慈韵把薇薇安带到旁边说悄悄话。

  “薇薇安,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薇薇安把方凯渊对王慈韵的专情看在眼里所以她彻底死心了。

  “我也一样。慈韵,希望我能找到像凯这样专情的好男人。”

  王慈韵想起薇薇安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爱一个人也可以选择离开。此刻梗在她心里未知的昏眩让她烦恼,使她不禁想着,薇薇安是次于她第二个爱凯渊的女人,虽然现在交代还太早,但如果她有个万--……

  把至爱的丈夫交给别人让她心如刀割,但为了凯渊,她一定要亲口拜托薇薇安。

  薇薇安用惋惜的表情开玩笑,没想到王慈韵突然握住她的手,声音果决低沉得令她错愕。

  “薇薇安,万一,有一天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离开凯渊,请你替我照顾他……答应我好吗?”说完,不待薇薇安反应,她已走向出境室。

  从见面到刚才,她们这对友好的情敌一直以足为典范的风度相交,慈韵怎陡然像交代遗言般,丢下一句令人摸不着边际的话就走人?薇薇安呆呆地张着嘴巴,望着回过头来挥手的朋友。

  ******

  回国后,她的精神没有变好,但她在大家面前隐藏得很好,只有那两只多毛的宠物因她提不起精神跟它们玩,而露出哀怨的神情。

  方凯渊去上班,王慈韵因为有昏眩、嗯心的情形而不想动,只用电话向台中的爸妈报告她记忆恢复的喜事。

  这通长途电话讲了一个多小时,讲得王慈韵是头痛欲裂,挂上电话后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情绪激动而逐渐胀红!

  混帐的凯渊!竟敢骗她!她不管身体的不适,垫起脚将衣橱上的空皮箱拿下来,用力将她的衣物全丢进皮箱里。

  “慈韵,你不是才刚回来,怎么又提着皮箱?你要去哪里?”方母见媳妇拎着沉重的皮箱出来,忙上前问道。

  “妈--”王慈韵将“妈”的声音拉得好长。“您们一家都在欺骗我。”

  “骗你?没有啊……”

  “那您告诉我,我和凯渊什么时候结婚的?”

  “我--慈韵,你先把这个放下,我马上叫凯渊回来。”

  王慈韵双手提着皮箱转开。“不用了,我要回我家!”

  “慈韵,看在妈疼你的分上,先听听凯渊的解释好不好?”

  天啊,头好晕,站都站不住了……王慈韵按住皮箱才没跌倒。

  “想到她近来老是跌倒、失忆,然后又是连串的谎言,她真的好气恼、好烦!忽地胸口的怨气提不上喉头,教她眼前一黑--

  “慈韵--”方母及时扶住她,马上打电话找儿子。

  *****

  王慈韵醒来时看到她现在最不愿看到的脸,尽管那张苍白的脸满是着急和关心,她都不想看到!

  她坐起来,冷漠地推开方凯渊的手挣扎着想要下床,无奈力不从心,她连推开他手的力量都没有。

  王慈韵委屈地哭了,她恨她变得这么脆弱,手背用力抹干泪水。“方凯渊,马上送我回家……”

  王慈韵的泪水和憔悴将他吓坏了,方凯渊浓眉紧蹩。“慈韵,我承认我错了。但是,我们已是真正的夫妻了,我们在英国举行过公开的婚礼的。”

  “那算什么?参加的都是不认识的人,一个至亲的人都没有。”

  “慈韵,你想起来了?”

  王慈韵一愕!她是全部想起来了,但是这份意外的惊喜在她脸上维持不到三秒钟。回光返照…… 她可能活不久了。

  她推开忘情得将她紧拥在怀的方凯渊。

  “我要回家。”说着掀开被子,坚持下床。

  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却执拗吵着回去,方凯渊发怒地抱起王慈韵,将她丢回床上。

  “你是我妻子,我说躺下你就乖乖躺下。”

  生平第一次被人大声吼叫,又像物品一样的丢掷,王慈韵又没用地想淌泪了;而这同时晕眩、呕吐的症状统统出现,她闭上眼,痛苦地抑着嘴。

  “慈韵,我们等你身体好点再一起回去。”他从来没对女人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何况是他深爱的女人。方凯渊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疼了,懊恼地低声赔罪。,到时,你要叫大哥和弘煜杀了我都无所谓。”

  “我要吐了……呕--”王慈韵难过地呻吟一声,抓起他的衣服接住呕出来的胃液。

  “慈韵!”方凯渊不嫌脏地抱着她,不停地拍她的背,直到她不再干呕。

  依偎在方凯渊强壮温暖的怀里,王慈韵想起两人恩爱的日子,可叹她的生命或许快到尽头了,她又何必跟他斗气让他着急呢?

  王慈韵虚弱地说:“凯渊,我怕我快要死了…

  “我不许你乱说!”王慈韵感觉到方凯渊强壮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双手更用力地将她环紧。

  “听我说,这事我一直瞒着你。在温得米尔跌倒后,我动不动就晕眩、想吐,我怕不是严重的脑震荡,就是长脑瘤了。凯渊,我真的好怕……”

  “这么大的事我竟然被你瞒过!我扶你下床,我们马上去医院。”方凯渊脸色比王慈韵苍白,连声音都微抖着。

  “等一下,你衣服好臭。”王慈韵一脸嫌恶地避开被她弄脏的衣服。

  方凯渊动作俐落地换掉衣服,然后拿起梳子小心替她梳顺柔软如丝的秀发。

  *****

  方凯渊替王慈韵挂急诊,所有最新的脑部检查全都做了。

  医生拿着主慈韵脑部断层扫描的片子看了半天,结论是--看不出异状。但为了慎起见,医生还是建议住院做更进一步的检查。

  王慈韵听了很反胃,捣着嘴又想吐,方凯渊抱着她,心疼地抚顺着她的背。

  医生双眼回到检查结果,又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们,然后做了一个建议。

  “也许……去妇产科挂号说不定会找出原因。”

  一旁的护士扑哧笑出声来。“没错,你的情形很像我怀第一胎的时候,我替你把病历转妇产科,你们去那边等。”

  妇产科?该不会是……她怀孕了!而不是脑震荡也不是长脑瘤……这下糗大了!

  “慈韵,难道是真的--”

  方凯渊看她的微笑像蒙娜丽莎一样神秘,醒悟地瞪大牛眼,比被王慈韵的脑震荡吓傻更激动!

  王慈韵一张小脸红到了脖子,她低下头拉着方凯渊走出脑神经外科门诊才嗔道:“还不知道呢。都怪你只会紧张兮兮的,害得人家净往脑震荡的方向想。”

  “是,都是我的错。”方凯渊忙着傻笑。“我打电话回去告诉爸妈,叫他们不要担心。”

  王慈韵拉住他的手。“等检查确定后再说吧,要是又搞错了,那我可没脸回去见人。”

  看着王慈韵忽喜忽嗅多变的俏脸,方凯渊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拉起王慈韵的手,诚恳地要求:“慈韵,嫁给我,让我们牵手一生,好吗?”

  王慈韵不语站起来,她故意要折磨他一下。方凯渊冰冷的手牢牢地捉住她的。

  “慈韵?”

  “我爸妈反对我嫁你吗?”私奔是很浪漫,但不符她这种理性的人的人生规划。

  方凯渊点头。“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反对。慈韵,在差点失去你之后,我惊骇地发现我们共有的回忆少得可怜,但最教我感动的是你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却仍然记得爱我、信任我。我向你发誓,我宁可失去一切,也不愿和你分开各自生活。”

  王慈韵安静良久。平心而论,她是爱凯渊的,已经离不开他了,但,他乘人之危,所以,他--可--恶!

  “凯渊,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想什么吗?”王慈韵明眸直透人他的灵魂。

  “想我很可怜,爱一个女人爱得这么痴。”方凯渊是聪明人,想出以柔克刚的方法。他拥着她走到墙边,低头给她一个令人难忘的长吻。

  报复的火花来不及点燃就被他按熄,王慈韵软化在方凯渊的缠绵情意里,她依偎着他。

  “我爸妈最疼我,你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休想我会留下来。”

  方凯渊放心地吁口气。

  “明天我把一切工作延后,我们先去挑礼服,预约拍婚纱照,然后找最高级的饭店订最贵的喜宴,然后在各大报刊登我们结婚的好消息,然后…

  王慈韵靠在方凯渊的胸膛上满足地笑了。凯渊是她收集的第五百只,最珍贵也是最爱的大雄狮。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