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22

李李翔: 大约是爱 46-60


第四十六章    拖延

  没过几天,卫卿提前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和周是一块回家。他对周家可谓是熟门熟路,连周是的亲戚也都跟着认了个遍,赶着叫姑姑婶婶,把众人敷衍得密不透风。大家十分满意,对他交口称赞,都说周是认识这个姑爷,真是有福气。
  正月初一去周是姑姑家拜年,卫卿提着大包小包上门,她姑姑忙说:“哎呀,来坐坐就行了,提什么东西啊,真是见外!”卫卿笑:“听周是说,您腰腿不好,下雨天老犯疼。我给您带了点药,专治这个的,都说效果好,您先用着试试,要是用的好,我再让人给您带。”喜的周是姑姑连声让坐,倒茶。
  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不论大小,见者有份,小孩子欢天喜地收下,乐的直叫她姐夫。
  周是姑姑连忙推辞:“哎呀,你看你,来家里一趟,这么破费。”卫卿笑:“应该的,应该的,一年一次,就当是压岁钱,您不收下,可是不给面子了。”她姑姑只好收下。
  周是拉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包的红包?我怎么不知道?”卫卿刮着她的鼻子笑说:“怎么,也想要了?放心,少不了你的。”周是啐了他一口,说:“我又不是小孩子,问要你压岁钱干嘛。”
  吃完饭,大家组织打麻将,周是姑姑,姑父,她爸爸,还有卫卿凑了一桌。周是坐在旁边看电视。转头一看,有些吃惊,问:“你怎么输这么多?我来我来,你手气太差了,会不会打。”卫卿推她,“看你电视去,别瞎凑热闹。”周是硬是不听,坐在旁边指手画脚,说:“这么好的牌面,你凑什么十三幺啊!赶快碰啊。”周是姑父拿起的牌又放下,问:“到底碰不碰?”
  卫卿摇头:“别听她乱说。”催着周是走。
  周是姑姑便说:“诗诗啊,观棋不语真君子,打牌牌品很重要的。你看就安安静静地看,不看陪扬扬玩去。你这样乱出谋划策,叫大家怎么打?”说的周是讪讪的,瞪了眼卫卿,跑去书房上网。
  聊天聊得兴起,卫卿推门进来。周是问:“是不是你一人输?”卫卿笑而不答。周是捏他手臂,没好气地说:“你连打牌都耍弄心计?”卫卿趁机乱亲,说:“你好意思让长辈出钱?”
  周是问:“输了多少?你不会一把都没胡过吧?”卫卿搂着她腰的手乱摸,说:“那倒不至于,你老公专门放炮就行了。”周是摇头,他那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连一群小孩子见了他都缠上去。
  俩人顺便到李明成家里坐了坐。张冉瑜因为怀孕,惟有休学在家待产,苦着一张脸说:“周是啊,你要学到教训,绝不能像我这么早结婚。你看我,一生孩子,连书都念不成了。”周是笑:“生完孩子还可以继续念嘛,李妈妈很愿意带小孩的。家里有小孩,多热闹啊。”
  张冉瑜叹气,“我本来雄心万状,准备大干一番事业的。没想到一个不慎,糊里糊涂就这么结婚了。一旦有了小孩,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我现在连吃饭都没有自由,少吃一点,全家都惊动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全,发育不全,哎——”长叹一口气。张冉瑜也只不过二十二岁,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嫁人生子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是笑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李明成多紧张你啊,坐把椅子都嫌凉,赶紧拿软垫先垫着。李妈妈连苹果都不肯让你洗,每天变着花样炖补品,就怕你吃腻了,几乎一天一个样,看的我羡慕死了。”话还没说完,李妈妈抱了一大堆小孩衣服进来,内衣,毛衣,袜子,外套,帽子……应有尽有。
  周是随手翻看,觉得很有意思,笑说:“真漂亮,哪买的?”张冉瑜说是有些是李妈妈织的,有些是自己织的。周是很羡慕,说:“你连毛衣都会织,好厉害,弄的我也想结婚了。”
  张冉瑜说:“没办法,我哪能和你比,我现在都是快要做妈妈的人了,这些自然都得学着做啊。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要学的还多着呢,肩上的责任不轻啊。所以啊,趁着年轻,多享受享受恋爱吧,青春短暂,别想着那么快结婚。”听的周是颇有感慨。
  卫卿见李明成小俩口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又即将喜添贵子,一大家子人真是热闹,看的十分羡慕,回来就半真半假地问周是:“西西,你说我们也结婚怎么样?省得还分开住,晚上回到家,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可怜啊,你也不心疼心疼你老公。”
  周是摆弄手上的针线,说:“不是说好等我毕业以后再说吗?再说,你不是一直挺享受一个人住的嘛。”卫卿挨着她坐下,“西西,你老公心急,巴不得早点把你娶进门啊。为什么非得等到毕业呢,回去就可以操办婚礼。你还是可以继续念书,又不影响什么。”使劲吻她,希望吻的她点头答应。
  周是气喘吁吁地说:“小心我手上的针——我们现在这样挺好啊,我爸爸也说过等我毕业后再给我们举办婚礼的,他说我年纪还小,等一等无妨。”卫卿有点无奈,叹气说:“可是,你老公年纪不小了啊,再等下去头发都要白了。”
  周是赶紧说:“哪里,很多成功人士三四十岁还没结婚呢,你急什么,你在我眼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年少有为,年轻着呢!我最喜欢你了——卫卿,我答应你,等我一毕业,我就跟你结婚好不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谁会想着结婚成家?
  恋爱是享受,结婚是责任。她太年轻,有心逃避亦属正常。
  卫卿没有被她的甜言蜜语吹昏了头,不满地说:“毕不毕业有什么要紧的,你老公养你一辈子!西西,我们结婚吧,我真的忍不了那么久,我晚上就想抱着你睡觉——”又小声在她耳边说:“最好是什么都不穿——”
  周是听他污言秽语已经听习惯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见招拆招,没好气地说:“你跟我结婚就为了我的身体?”卫卿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乱摸,赶紧说:“当然不是!咱们结了婚,就可以住一块啊,每天不用忍受相思之苦,多好!再说,反正是要结婚的,早那么一两年有什么关系嘛!”
  周是说:“是啊,反正是要结婚的,晚那么一两年也没什么关系嘛。”怕他不高兴,连忙转开话题,讨好的说:“卫卿,我让李妈妈教我织围巾了,回头我给你织啊,你喜欢什么颜色样式的?我现在只会织最普通的——”将他的注意力扯到围巾上,又说学会了,要给他织毛衣,穿着暖和。
  卫卿的结婚大计又这样被她顾左右而言它混过去了。
  因为是在周家过的年,因此俩人老早就回北京了,正月一直住在卫家。因为周是的到来,平时清幽安静的卫家顿时热闹不少。大过年的,大家都在。卫安陪卫老将军下棋,周是和卫卿躲在一边玩游戏。周是大叫:“卫卿,你赖皮,你明明输了的——”卫卿双手交叠在一块,狡猾的说:“我哪输了,这不明摆着吗,是你输了。”
  周是哼道:“你趁我不注意,换位置了。”卫卿一本正经的说:“周是,你不能信口开河,随便污蔑人啊。”周是跺脚说:“这珠子刚才明明不在这里的!你太过分了,输了不肯承认,不是大丈夫所为。”卫卿双手一摊,说:“我只知道你输了,接不接受惩罚?”
  周是闷闷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卫卿凑过去,笑问:“生气了?”周是推他,“谁跟你生气!好吧,算我输了,你要怎么罚?”不甘不愿,可是没办法,愿赌服输,一副认命的样子。听的一旁的卫安笑说:“周是,你就这么老实!他作弊,你还跟他规规矩矩来?不罚他就不错了,还任由他欺负!你啊,还是年纪小,没经验,斗不过他。”
  周是猛地反应过来,哼道:“对啊,你耍赖,我也耍赖,谁叫你先违反规则!”卫妈妈插口:“卫卿,你也不害臊,都多大了,还欺负人家。诗诗,别跟他一般见识,自己看电视去,不理他。”
  周是冲卫卿做了个鬼脸,问:“妈妈,大嫂今天回不回家吃饭啊,今天元宵节呢。”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第一次看见陈丽云,真是震撼。卫妈妈说不知道,问卫安,卫安也摇头说不清楚。卫老将军不高兴了,说:“卫安,丽云她回不回来你都不问一下?”卫安不说话了。
  卫安和陈丽云的关系一直是卫家的死结。
  周是忙说:“爸爸,我去打电话。”调皮地说:“大哥,借你手机用用。”硬是从卫安身上抢走,然后跑到楼上打电话,拨了好久才接,陈丽云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什么事?”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周是忙喊:“大嫂,是我,周是。”陈丽云一听是她,口气缓和下来,微微责备,“你怎么拿他的电话?”周是神秘兮兮地说:“大哥想知道你晚上回来吃饭不,自己又不好意思问,所以就找了个借口让我打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陈丽云沉默了会,然后若无其事地问:“是吗——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周是暗中做了个鬼脸,管她信不信呢,说:“大哥想让你回家吃饭,大家都来了,就差你一个。”陈丽云犹豫了下,说:“我晚上还有事呢——”周是忙说:“大嫂,有什么事明天办不行吗?大哥身体不好,这两天生病了,咳得很厉害,你不回家看看他吗?”
  陈丽云维持沉默,还是没说话。周是干脆说:“大嫂,你早点回来啊,大家都等你回来吃饭呢,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见她没一口拒绝,知道有戏,连忙撒娇:“大嫂,你就回来吧,我可想你了,大哥也是。今天中午大家吃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蜜桔,大哥忽然说‘大冬天的吃桔子,冷冰冰的,不过,丽云倒是挺喜欢吃这种小蜜桔’。大嫂——我回来后还没见过你呢,我给你带礼物了,过了元宵节就没送的必要了,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开始唱起来了。陈丽云抵不过她的缠功,无奈地说:“行,我回来,不过可能得晚点。”周是甜甜地说没关系,大家会等她的。
  不管周是说的是真是假,总不能让一家人就等她一个。结果,陈丽云老早就回来了。开开心心地吃团圆饭,卫妈妈有些激动地说:“过年都没这么热闹。丽云,晚上住下来吗?”陈丽云近来虽然偶尔会回卫家吃饭,不过都是吃完饭就走,从来没留下来过。
  面对一家人期待的目光,她没回答。周是便接口:“当然啊,今天过节,肯定没事了,再忙也要放假嘛。”大家见陈丽云没反对,气氛更加融洽,卫老将军高兴地说:“难得一家团圆,大家多喝点。”周是使坏,拼命灌卫安和陈丽云夫妇。卫卿心领神会,连声说:“大哥,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咱们兄弟来划拳。”卫安喝的有点多了,哪是他对手,被灌的频频举杯。
  卫卿扶着醉醺醺的卫安上楼,周是说:“大嫂,大哥喝醉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陈丽云总不能让卫妈妈或是周是去照顾卫安,点了点头。看着眼前醉的一塌糊涂的丈夫,本该再熟悉不过的人,却是那么遥远陌生。叹了口气,替他脱下鞋子,随手盖上被子,趴在桌边发呆。
  认真算起来,她跟卫安有多久没同过房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撒满房间每一个角落,像铺上一层朦胧淡黄的轻纱,静谧无声,引发许多深藏在心中的往事。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卫安呻吟了下,伸手乱摸床头的杯子,撞倒闹钟。听见响声,她愣了愣,知道他醒过来了。倒了杯水,递给他。卫安强撑着爬起来,看见妻子,有些意外,不过没说什么,弯腰拣起地上的闹钟,说:“时间不早了,睡吧。”说着往旁边移了移,空出一半的床位。
  陈丽云有些局促地说:“我还是去客房睡吧。”卫安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说:“周是在客房睡呢。”陈丽云犹豫半天,还是掀开被子上来了。卫安说:“我关灯了。”她“恩”一声,起初有些尴尬,不过见卫安很快睡着了,慢慢的放松下来,跟着一觉睡到天亮。
  习惯使得她一向早起,醒来见卫安还在睡,不由得低头打量。记忆中的卫安精神熠熠,容光焕发,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色不变。可是这一看,不由得有些凄惶,他额头什么时候有了怎么抚都抚不去的皱纹?尽管睡着,可是神情依然疲倦,身心似乎透支过度,不是一两个好眠可以补的回来的。
  她叹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岁月无情,她的皮肤不再光滑有弹性,眼角满是细细的鱼尾纹,锦瑟华年就这样过去了,一切似乎都这么过去了——可是毕竟是军人,受过严厉的磨练,双肩一挺,又恢复坚毅的表情,眼神锐利。穿好军服下楼,身手和往常一样矫健。
  卫妈妈当然知道他们昨天晚上一起睡的,十分高兴,热情地说:“丽云,这么早就醒了?早饭马上就好了。”她摇头,“妈,真的来不及了。本来昨天晚上就要走的,改在了今天早上。部下都在门口等着呢。”卫妈妈听见她喊“妈”,怔了一下,连声说:“好好好,有事你就走。”连忙从厨房里拿出一袋鲜奶和一大包面包,酱牛肉,说:“拿着,路上吃。”她点点头,接过袋子出去了。
  卫妈妈看的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重归于好呢。就算当初选择错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吧?
  刚过完元宵节,没几天又是情人节,不过周是已经开学了。学校里艺术生报考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广播站整天不停的宣传,将学校简史翻来覆去地念,吵的人都快受不了。情人节晚上,俩人自然要在一起吃饭。周是见人家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约,受了影响,穿戴齐整,特意化了点淡妆,站在校门口等卫卿。
  考完的艺术生一批一批涌出来,周是无聊的数着地上的砖块,站在台阶上,往边上让了让,感觉有人往自己这边挤,又往后退了两步,见他还是靠过来,有些不耐烦,抬头一看,竟是宁非,很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
  宁非穿了件开襟帽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背了个大书包,手上提着一大盒颜料和笔。周是注意到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看两眼,可见外貌极其出众。开玩笑说:“情人节不去陪女朋友,跑这来干嘛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颜料盒,说:“没看见吗?考试啊。”周是怔住了,问:“你说你考我们学校?”他酷酷地点头。周是叫起来:“你没把握上中央美术学院,也不用考我们学校啊!还有中国美术学院呢,就算不想离开北京,清华美院也行啊,你干吗来我们学校啊!”
  宁非照旧不说话,忽然说:“总算考完了,出去吃东西吧,轮到我请你了。”他还惦记着周是请他吃饭的事呢,说完就往前走。周是大叹小孩子做事欠考虑,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也不问问她有没有约会。有些尴尬地喊住他:“宁非——今天晚上我有约了。”宁非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番,既不回答也没动作,就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周是挺怕跟他相处的,老是闷不吭声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下次吧,下次让你回请。”
  说话间,卫卿的车子在她身边停下。周是冲他挥手,“我走了,你好好考试啊。”他们艺术生还有一天考试。卫卿看着宁非,问:“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小男孩?”长的也太好看了点。
  周是说他是自己在画班的学生,才华出众,竟然报考自己学校,连连摇头,大叹明珠暗投,美玉蒙尘。卫卿听的皱眉,从后车镜看见宁非的身影一直站着没动,眼睛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于是说:“你这学期还要去画班上课?”
  周是点头,“老师要我去,我当然就去。”
  卫卿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专注开车。


第四十七章    尴尬

  卫卿带周是去王府井附近的饭店吃饭,周是嘟囔说在那种地方吃饭太累了,她本不是淑女,何苦装模做样呢。卫卿笑说:“穿的这么漂亮,不去可惜了。”周是看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酒吧,热血沸腾,嚷嚷说:“卫卿,我不想去吃饭,我们去酒吧喝酒跳舞好不好?今天情人节,我们跳一整夜的舞。去吧去吧,我想去酒吧,人家很久没去了——”拉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
  卫卿哪抵抗的了她这种攻势,板着脸说:“去也行,不过我们先得约法三章。一,不许乱搭讪;二,不许跟其他男人跳舞;三,不许喝醉。”周是见他同意,连声说好,搂着他脖子到处乱亲,欢呼:“卫卿,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卫卿不由自主地笑,拍了拍她屁股,宠溺地说:“我让你调皮捣蛋!我还在开车呢。你再闹下去,咱们可就要成一对暗夜幽灵了。”周是摇头,笑嘻嘻地说:“我不怕,有你在身边,就算做了鬼,我也不怕。”
  一进酒吧,周是浑身来劲。她被禁足酒吧长达一年之旧,久别重来,差点没手舞足蹈。大概因为节日的缘故,生意特别火红,舞池人满为患,几乎无立足之地。周是玩兴大起,将外套一脱,里面一件红色的露腰小T恤,低腰牛仔裤直到髋部,腰线窈窕多姿,引人遐想。
  卫卿按住急不可耐地她,“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再玩。可别忘了咱们约法三章啊。你要是不听话,我们立刻打道回府。”周是嘀咕:“卫卿,这不公平,为什么你可以来酒吧,我却不可以?”卫卿说:“世界上的事本来就不公平,这可是你说的。”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振振有辞。
  周是聪明的不在这个当口跟他抬杠,豪饮几大杯,眼圈有些红了,将袖子一捋,斜睨着卫卿,挑逗说:“帅哥,请你跳个舞如何?”手趴在他肩上,温热香甜的呼吸在他耳后根来回游移,手指弹钢琴一样在他锁骨附近不断跳动。卫卿心不由得一动,骨头一酥,笑骂:“哪里学来的?”
  周是更过分,伸出舌头舔了舔他耳垂,娇媚地说:“怎么,帅哥,看我长的不够漂亮,不肯给这个面子?”卫卿狠狠按住作乱的她,“小东西,你再给我乱来,我动真格的了!”酒吧真是个让人沉沦放纵的好地方,你看周是,一到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所以他不肯让她来。
  卫卿故意问:“小姐,陪你跳舞有什么好处?”周是翻了翻白眼,真不愧是商人,这个时候还要计较好处,点了点他额头,嗔道:“死人,少不了你好处的!”听的卫卿心都痒了,拉着她的手吻了吻,低头说:“遵命,我的女王。”拥着她滑入舞池,俩人贴在一起,不论是劲歌热舞,还是抒情的慢舞,场场不落。搭在周是腰上的手,手心全是汗。大家跟着音乐高潮迭起,气氛有些疯狂。
  周是放开他的手,挑眉笑:“你看着!”随着音乐用力摆动身体,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手臂到处游走,柔若无骨,髋部顶着紧身牛仔裤,不停转动,挑逗诱惑,完全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中。附近一圈人全都停下来围着她观看,不断鼓掌呐喊,伴随着不怀好意的口哨声。卫卿不等音乐完全停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拉下来,不满说:“真不应该带你来这种地方。”
  周是跳的大汗淋漓,连声叫热,擦着汗大笑说:“真痛快!”抓起桌上的酒当水一样咕咚咕咚喝下去。卫卿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喝完大半瓶了。卫卿敲着她头说:“这可不是果汁,这酒后劲很强的。”周是乐呵呵地说:“反正跟果汁一样好喝。”满脸绯红,拉着卫卿还要去跳舞。
  卫卿搂住脚步虚浮,眼神迷离的她,哄道:“周是,乖——你喝醉了,咱们回家啊——”周是已经东倒西歪了,扯着他的衣服含糊地说:“卫卿,你答应跟我跳一整夜的舞的——”卫卿半搂半抱的拖着她出来,放她在车上。她倒好,一喝醉,乖乖的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眯着眼就这样睡着了。
  卫卿替她系好安全带,拿过长外套盖在她身上,这才发动车子。拍着她脸颊柔声说:“宝贝,醒醒,到家了。”周是不耐烦的翻个身继续睡。他苦笑,喝的这么醉,真是玩疯了,只好抱她上楼。
  一回到卧室,热的不行,替周是脱掉外套,往下扯的时候连带里面的衣服也翻了起来,玲珑娇美的身体曲线毕露,强压了一晚上的欲望忍无可忍。浑身仿佛在冒火,他倒了杯水,摇着她说:“西西,醒醒,别睡了——”声音暗哑,一心想唤醒沉睡中的美人。
  周是下意识的喝了几口水,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卫卿受此诱惑,再也受不了,倾身吻她,不打算再压抑了。脱下身上的外套,松开皮带,一手微微托起周是的背,使她更契合自己的身体。手在她身上到处抚摸,唇沿着嘴角,下巴,锁骨,胸部,肚脐,手指灵活的解开她的扣子,“嗤”的一声拉下拉链,一寸一寸滑到大腿内部,浑圆光滑,让他情不自禁。
  周是在他的骚动中辗转醒来,一开始还有些迷糊,理智涣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发觉自己身无寸缕,浑身酸痛——跳舞跳的,吓的什么都醒了,直觉是被人强暴了,又惊又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卫卿也是衣衫凌乱,见她醒了,大汗淋漓地说:“西西,你总算醒了——”
  周是看着他,怒不可遏,控诉他:“卫卿,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趁她喝醉强暴她!声嘶力竭,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卫卿已经忍到极限了,猴急地按住她,哄道:“乖——,不害怕,别乱动,会伤到你的。”周是已经出离愤怒,在他身下拼命挣扎,连声骂:“卫卿,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颤抖着身体,只说的出这句话。
  卫卿有些奇怪她如此激烈的言行,安慰她说:“西西,反正我们也要结婚了,放轻松,不要有心理负担,迟早都要的是不是?”他做了这么恶劣的事,还敢说的如此云淡风清,若无其事!周是气的什么都忘了,只知道乱吼:“谁要和你结婚!我永远都不要嫁给你!”
  卫卿满腔热情渐渐冷却,“周是,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周是蜷缩着身体躲在墙边,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委屈之至。欲望渐熄,他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颤抖的像寒风中的落叶,手抱住自己的膝盖窝在床的另一头,哭的满脸是泪,硬咬着唇不肯出声。明明就几步的距离,却好像离他有十万八千里远。
  他试着靠近,周是警惕的盯着他,连连后退,看他的眼神完全变了。他不由得柔下声音,问:“周是,你怎么了?”周是掩唇痛呼出声:“你强暴我,你强暴我!呜呜——”字字是血,从来没有这样失望心痛过。
  卫卿无语,睁眼望天,哼道:“就算是强暴,那也是强暴未遂!”周是犹自不信,“你还骗我,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卫卿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真做过了,你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至少会痛吧?”周是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动了动身体,下腹好像是没什么感觉,除了四肢无力,头有点晕晕的。懦懦地问:“真的没有?”她又没经验,哪知道有没有啊!一醒来,见他趴在什么都没穿的自己身上,早就吓蒙了,自然是以为什么事都完了。
  卫卿冷哼:“你以为呢!”欲望实在紧的不行,只好自己用手解决,叹气说:“周是,你就这么抵抗做这件事?还是说,其实你反感的是我?”周是拉着被单盖住自己,既羞愤又尴尬。出了这种乌龙,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再说卫卿也不应该趁她喝醉占她便宜。仍然缩在角落里,擦了擦未干的眼泪,说:“没有,不过我不喜欢被人强暴。”卫卿气地吼:“两情相悦叫强暴?”真想知道她所谓的强暴的定义。
  俩人的沟通在这种地方已经显现出来,理解事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周是低声说:“如果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卫卿不想和她再继续争论这个问题,说:“过来。”想带她去洗澡。周是谨慎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卫卿见了,大叫:“小心——”
  话还含在口中,周是“砰”的一声往后摔在地上。卫卿忙跑过来,她皱了皱眉,翻个身爬起来,快速用被单包住自己,说:“没事,有地毯,没摔疼。”往上坐起来时,“砰”的一下又撞到床头柜,这次痛的大叫一声,额头擦破了皮,又红又肿。眼泪忽闪忽闪在眼眶里打转,看来没摔疼,倒是撞狠了。
  卫卿经她这么一闹,真是又气又笑,没好气地说:“活该!谁叫你那么不小心,又不是三岁小孩,不是摔倒就是撞倒!还不快过来,想感染是不是?”手上拿了瓶碘酒。周是摇头,“我不要碘酒,有味道,还有颜色,难看死了!”卫卿恨不得打她两下,“要漂亮怎么不注意点?你再嫌东嫌西,我将你从窗子里扔下去!”周是知道他今晚欲求不满,肝火旺盛,脾气不好,只好任由他虐待她的额头。
  对着镜子叹气,“这么难看,明天怎么见人!”光洁的额头上贴了块创可贴,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卫卿抢过镜子扔在地上,说:“给我乖乖上床睡觉。”周是还要拣起来,他恶狠狠地说:“你再不听话,我一口吃了你!”反正今天是情人节,情有可原。
  周是见他那个样子,不像是假的,捣头如蒜,连忙跳上床,乖乖说:“好,好,我这就睡觉。”卫卿见她吓得可怜兮兮,哪还有气,暗中好笑,说:“关灯睡觉。”周是伸出手把床头灯关了,黑暗中小声问:“你不睡?”卫卿没好气地说:“我冲冷水澡去!”
  周是一个人躺在黑暗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叹气想,也真是难为他了,每次都这么忍着。可是她真的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十分苦恼。身边的同学高唱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虽不以为然,可是对于婚姻,确实有些排斥。
  第二天回校,因为脸上的伤有损形象,于是没有去上课,其实她们研究生也没什么课。周是窝在宿舍,一整天都没出门,连饭都是陆丹带上来吃。卫卿打了通电话问她额头还疼吗,她蛮不讲理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哪会撞到头!害的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人家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坏事呢!”卫卿好气又好笑地挂了电话,笑说改天给她补补身子,免得撞坏了头。
  傍晚时分,意外接到陌生的电话,周是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翻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杂志,问是谁。只听的对方清了清嗓子,好一会儿才说,“是我,宁非。”周是颇意外,问有事吗。他沉默半天,扔下一句“我在宿舍楼下等你”,就挂了。周是听的一愣,忙从窗口伸出头去,果然见他背着个大书包站在楼下。边穿衣服边想,这小孩说话,还真是言简意赅啊。是不是现在都流行这个?
  以为他说几句话就走,光着脚穿着着毛茸茸的拖鞋就下去了,身上披了件掐腰长风衣,里面还穿着hello  kitty的睡衣。怕他久等,匆匆跑下去。宁非见她下楼,眼睛都不抬,说了声“走吧”,便向前走去。周是忙叫住他,“去哪儿?”自己这个样子能去哪。宁非回头,皱眉盯着她的额头,沉声问:“怎么回事?”
  周是想起昨晚光着身子跌在地上,不由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说没事,不小心撞到了。宁非忽然抓起她的手,捋起她的袖口,没见有伤痕,舒了口气,问:“真的是撞到的?”仍然不相信。
  周是十分吃惊的地抽回手,冷气使得裸露的肌肤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怔了下,几乎口吃地说:“当然——是撞到的。你干什么!”有些生气,转身想离开。宁非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妈脸上也受过伤,骗我说是自己摔倒的,后来才知道,其实不是。”周是顿住了,怪不得刚才他反应那么大。她没有问他母亲怎么受伤,总之不会是好的事。这么一个优秀漂亮的男孩子,那么年轻,家庭生活却是如此不幸,她不由得十分同情。
  宁非又问:“昨天你一直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周是很不好意思,说:“你问这个干吗?”宁非忽然说了句:“他力气看起来很大。”周是慢了半拍才有点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岂不是更好?他干脆地说:“他如果推你,离开他好了,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好丢脸的?为什么要这样卑微隐忍?”
  周是明白过来,大吼:“他敢!”原来他以为卫卿虐待她,看来他对卫卿印象很不好。宁非对她的话没作表示,只说:“他不是好人。”周是没好气地说:“他是不是好人,我心中有数。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为了缓和气氛,说:“考完试了,考得怎么样?”
  他只淡淡地说还行。周是觉得有点冷了,于是问:“你找我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他掏出两张电影票,说:“上次你请我吃饭,我还没有回请你。”周是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你找别的小朋友一起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他倔强地站在那里,手一直没缩回来。
  周是无奈,只得接在手里看了眼,新上市的大片,炒得沸沸扬扬。看了看自己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去,还是改天吧。”他却无所谓地说:“我觉得挺好。只是去看电影,又不是去走秀。”拉着她就走,生怕她跑掉一样。
  周是惊觉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一时竟没甩开,生气地说:“宁非,今天我不想去。”宁非停下脚步,忽然说:“你不是让我好好考试吗?我考完了。”周是想了想,说:“那你找你同学去庆祝好不好?我很冷,不想出门。”
  他漂亮如黑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周是,似乎受伤了,形状优美的薄唇紧紧抿着,转头看着另一边的大操场,不说话。周是忽然良心不安,怎么觉得自己像在欺负纯情美少年一样呢!她对宁非这样不寻常的举动不是没有戒心的,所以尽可能保持距离。她可是罗敷有夫。
  宁非低声说:“今天本来是我生日的——”周是有些惊讶,问:“你父母没有给你举行生日派对?”他说:“我妈妈早不管我了,我爸爸——我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周是投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要走也太不像样了,只好问:“那过生日,你想干什么?就看电影?”
  他点头,“不想干什么,看电影打发时间。”周是听他小小年纪话说的这么凄凉,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生日实在不好受,叹了口气,说:“走吧。”她也顾不得蓬头垢面了,反正电影院就在学校附近,看完马上回来。到了电影院,宁非见她拱肩缩背窝在座位上瑟瑟发抖,脱下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的校服。
  周是忙说:“不用不用,我不是很冷。”宁非注意到她一坐下,露出一大截光溜溜的脚踝,坚持盖在她腿上。周是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尴尬,讪讪地问他冷不。他也不回答,见别人手上都拿着吃的,于是问:“你要不要吃东西?我去买。”周是忙说自己不爱吃零食,他不再说什么,坐的笔直,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看电影。
  故意做成的黑白画面,细腻复杂的爱恨情仇,加上主角精彩的演技,举手投足,回眸斜睨,无不韵味十足,周是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手机响起,她对着周围不耐烦的观众抱歉地笑,猫腰捂住听筒,小声喊:“卫卿!”
  卫卿说:“又在睡觉?”周是说:“不是,在看电影,不是宿舍,电影院呢。”卫卿挑眉:“你一个人?”周是摇头:“不是,和一个——朋友一起来的,他过生日——”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卫卿有些失望,“是吗?我以为你在宿舍呢,都到你学校门口了。”周是忙说:“就快看完了,你等会儿,我马上回去。”
  抬头见宁非盯着荧幕,忽明忽暗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看不清楚表情。心想,难得一次生日,还是陪他看完吧,于是耐着性子等到电影结束。不等她说话,宁非转头看她,说:“我送你回去吧。”周是将衣服还给他。
  俩人来到外面,周是看见街对面的蛋糕店,摸了摸口袋,问:“有钱吗?先借我点。”宁非摸出钱包,厚厚一沓火红的钞票,周是睁大眼,真是人不可貌相,随便一人,都比她有钱。他问:“要多少?”周是忙说一百就够了,她出门没带钱包。
  对着橱窗选了款自己喜欢的蛋糕,然后递给他,“过生日一定要吃生日蛋糕才行。喏,送给你,钱先借着,改日还你。我先走了,你回家吧。”摆摆手,就这么走了,留下有些吃惊的宁非。
  老远就看到卫卿的车子,连忙跳上去,一把抱住他,哆嗦着说:“冷死我了!”卫卿将暖气开大,皱眉说:“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也不怕感冒!到时候可别又哭着闹着不去医院啊。”周是手贴在他毛衣里,舒服地叹口气,“卫卿,你真暖和。”卫卿邪笑说:“现在才知道?晚上更暖和。”
  周是低骂他一声,问他有事吗。卫卿说:“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想你了啊。”抬起她的脸,看她额头好的怎么样了,说:“万一留疤可就丑死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周是不在乎地摇头,“没事,不会留疤的。我以前下巴上割了道口子都没留疤。”
  俩人窝在车里说了会话,周是说要回去睡了,卫卿拿过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送她回宿舍。刚下车,有人叫,“周是——”周是回头,竟是宁非,一路小跑过来。看了眼身边的卫卿,有些手足无措,忙问:“你怎么来了?”
  宁非掏出她的手机,说:“你忘在我衣服口袋里。”周是偷眼看卫卿,见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忙接过来,连声说谢谢。
  狭路相逢。


第四十八章  激情

  宁非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问:“这个星期你还去上课吗?”周是支支吾吾地说应该会去。宁非点头,说:“今天谢谢你。我在画一幅油画,画的不是很好,你是学这个的,到时候想请教你。”周是忙说没问题,没问题。
  俩人看着他离开,卫卿转头问:“你今天就跟他一起看电影?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这个男孩子漂亮的让人嫉妒,口气有些酸溜溜的。周是怕他误会,赶紧从实招来,一字不落,说:“卫卿,他是我学生,想考我们学校的美术系,我总不能拒之门外,不理不踩吧?再说,今天是他生日,一个人挺可怜的,陪他看场电影也没什么是不是?你不要多想啊,他还是一学生呢。”
  卫卿还是不高兴,“你跟他既然不熟,有到衣衫不整跟他去看电影的地步?”他生气周是太随便了,穿成这样和另外一个男人出去,年纪再小,也是男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对周是感情不一般,不然那么好的学校不考,考她学校干嘛啊,过生日还巴巴地拉着她去看电影!
  周是涨红了脸,忿忿地说:“我又不知道要去看电影!你跟一小孩较什么劲儿啊,也太没肚量了。”卫卿叹气:“周是,成年人还好些,小孩子最难对付了。”他不就这么栽在她手里了吗?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周是觉得他这醋吃的也太莫名其妙,气呼呼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再怎么样也不会将主意打到人家头上。”卫卿心里说,在我眼里,你跟他都是小孩,所以才分外担心。不过没说出来,搂着她说:“这可是你说的啊。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就离人家远点,别残害祖国大好青年了,人家根正苗红,旺着呢。你啊,算了吧,这辈子就跟我这么混着啊。”
  周是不服气地说:“我也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响应国家的号召,奋发有为,积极向上,学以致用,报效祖国……”卫卿笑的不行,“好好好,我们周是最有出息了,将来为国为人民多做贡献。”
  周是捶他,娇嗔不休。卫卿正色说:“周是,跟你说真的,别跟那小孩走的太近,我可是会吃醋的。你可得时刻记住,你是我卫卿的老婆。”周是却说:“谁是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早着呢!”听的卫卿十分郁闷,周是还是不肯同意结婚,同时对宁非感觉有些头疼。看样子那小孩对她很执著,这让他很不爽,可是总不能拿一个孩子怎么样。
  没过几天,画班的老师找到周是,说艺术生考试结束了,生源大大减少,可能不需要她帮忙了,表示抱歉。周是愣了下,连忙说没事没事,笑说自己这个学期也要抓紧时间认真学习,有很多事要忙呢。
  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来月,已闻到春天的气息,柳树吐出嫩黄的新芽,到处欣欣向荣,连风也柔和起来,冬日的严寒阴冷一扫而空,使人精神一振。突然有一天,宁非来找她,直接上她们美术系的画室,连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守信用?”周是吓了一大跳,见周围都是同学,好奇的看着宁非,连忙拉他出来,皱眉说:“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有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宁非靠在楼道的墙上,眼睛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慢慢说:“你说你会来上课的。”少年的声音低沉哀伤,似乎苦苦压抑着什么。周是沉默了会,然后解释:“老师说画班学生少了,再说我学习很忙,所以就不去了。”宁非打断她,“你骗人,最近来了好几个新老师。”
  周是一愣,问:“真的?”有些受伤,自己工作很努力的,自认为尽职尽责,为什么被辞退?多少受到打击。宁非问:“你还来不来上课?”周是摇头,“可能不去了。”宁非十分失望,哀求说:“我喜欢你给我上课,你再去好不好?”周是还是拒绝,“对不起,我学习很忙,恐怕没时间。”
  宁非攥紧双拳,看着她,目光澄澈,认真地说:“周是,这么多天没见你,我觉得很想你。”用尽全身力气,总算说出来。随即又哀求说:“我就想见见你,听听你说话。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今天完全失平日的冷漠少言,汹涌澎湃的感情再也无法控制。
  周是叹气,说:“宁非,像你这样英俊的男孩子能喜欢我,我真觉得高兴。不过,你也知道,我已经订婚了。”宁非却说:“你为什么非要和他订婚?他不是好人。”周是认真地说:“宁非,卫卿他对我很好,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我们已经订婚了,等我一毕业,就会结婚。”
  宁非神情黯然,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不过我没想怎样,我只是希望你回去继续上课。”周是其实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场面,只好拍着他肩膀,拿出师长的样子安慰他:“知道就好。你还小,才念高三,正是关键时候,专业考试过去了,还有文化课呢。我希望你现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出好的成绩。等你进大学了,一定会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的。”
  宁非摇头,“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在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周是有些慌张,只好说:“那不是喜欢!我更像一个姐姐一样照顾你,所以你会认为是喜欢,其实是错的——”宁非打断她:“你照顾过我吗?”
  问的周是哑然,半天长叹一声,“不管怎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未婚夫。”宁非垂着头,好半晌说:“没关系,我不在乎。”周是气急,“以后我要跟他结婚的!”宁非微微点头,“我知道你喜欢他。”
  听他这么一说,周是反倒释然,反正是男孩子一时的爱慕,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自然会忘记。于是说:“我很谢谢你喜欢我。希望你回去后认真念书,一步一步朝着艺术的殿堂前进。”这话文艺的她自己都受不了。
  宁非极其严肃地说:“周是,我是认真的。你不来上课,我强求不了。不过,你等着——”留下这么半截话,匆匆离去。
  周是张口结舌,叫住他不是,不叫住他又难受,怎么老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等她回到画室,大家都笑着打听刚才那个长的像明星一样的男孩是谁,十分感兴趣。周是随口说是表弟。大家又问是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上学,多大了,父母干什么的,问的她举手投降,连声讨饶:“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就放过我吧!要调查户口找他本人行不?”
  班长走过来说:“咱们的研究生宿舍总算建好了,系里刚刚开了会,说让我们下个月初尽快搬过去,这边的宿舍破的不成样子,要在新生入住之前,先装修一番。”周是唉声叹气地叫起来:“我自从来这个学校念书之后,一年搬一回,从校外搬到校内,从东边搬到西边,从楼下搬到楼上,现在又从旧宿舍楼搬到新宿舍楼,差点没折腾死,学校就不能让咱们安安静静住到毕业吗?”
  有人说:“学校又小又破,有什么办法,有你住的就不错了,有罗嗦的工夫,还不如赶紧回去收拾。”要从最东边的旧宿舍区搬到西边的新楼,学校也不安排人手,全让自己处理,只手空拳,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怎么搬?周是一想到搬家天下大乱,你推我挤的混乱场面,心情郁郁不乐,忍不住向卫卿诉苦。
  卫卿安慰她:“好了好了,不用愁眉苦脸,到时候搬家,你老公亲自上阵帮忙总行了吧?”周是立即笑逐颜开,“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嫌脏累啊。”卫卿笑:“老婆大人有命,怎敢不从。”
  周是搬家搬出了经验,被褥床单枕头往袋子里一捆,衣服等物全部装箱子里,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先打包好,唯一头痛的是满架的书籍,用绳子捆好,整整三大摞,她连提都提不动,更不用说运下楼了。男生虽然也帮忙,但是有自己的东西,一时忙不过来,只好请卫卿来当苦力了。
  搬家那天,场面壮观,人群拥挤,行李等物堵的楼道几乎通不过去,挤的人呼吸不畅。系里没有指挥调度好,致使大家全部堵在电梯口,进不得进,退不能退。卫卿没办法,只好提着箱子爬楼梯下去,周是提着东西跟上跟下,差点没累趴下。俩人都是满头大汗。
  到了新宿舍楼,还是一样拥挤堵塞。混乱中还丢了行李,周是到处寻找,才发觉被人踢到水房门口去了。等把东西全部运回新的宿舍,她彻底爬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床上堆满了东西,还没铺呢。
  卫卿热地解开上衣扣子,撑着腰说:“你们学校也不派个老师管管,就这样任你们瞎闹,闹到什么时候。”周是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大家都习惯了,又不是头一回搬家,闹到晚上自然什么都闹好了。”卫卿打量了下,说:“比你以前宿舍宽敞明亮。”周是说废话,不然干嘛搬啊。他转身又问:“你们宿舍另外一女孩呢?”她们不是两人一宿舍吗?
  周是擦着汗说:“她被这场面吓到了,回亲戚家去了,说明天再搬。”卫卿教训她:“你也应该明天搬,这么多人,不是受罪嘛。”周是爬起来,哼道:“我这不是响应学校的号召吗?集体行动。”开始整东西,随便擦了擦中间的大桌子,搬了个凳子,掂着脚尖将箱子放到柜子上去。
  卫卿洗手进来看到了,忙说:“我来,我来,小心摔倒。”话还没说完,周是累得筋疲力尽,手一软,箱子砸下来,吓的身体一歪,“砰”的一声倒下来。卫卿连忙冲过去,手撑住她腰,缓了缓,周是踉跄了下,还是站住了。不过箱子却结结实实砸到他肩上,发出巨大声响。
  周是吓的面无人色,脸青唇白,拉着他连声问:“卫卿,卫卿,有没有受伤,快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卫卿痛的坐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蹙紧眉头,连声吸气。周是都急出了眼泪,揉着他右肩说:“没事吧?有没有伤到骨头?疼不疼?我给你揉揉。不痛了,不痛了——”吓的语无伦次,焦虑中连领口大敞都不知道。还淌眼抹泪地说:“都是我不好,万一砸出内伤来怎么办?我以后一定小心,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呜呜——”
  卫卿按住她在身前身后乱摸的手,喘气说:“别揉了——”周是见他唇色发白,一定是痛的,于是抱住他连连吻他,哭着说:“卫卿,都是我不好,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刚才的阵痛缓过来,周是这么瘫软在他怀里,柔媚入骨,立即换了另外一种疼痛。他单手按住她的头,享受她难得的主动。一开始浅浅深入,本想作罢,可能周是受了惊吓,愧疚不已,柔顺非常,异常配合,致使他欲罢不能。周是扯动间,胸前风光一览无遗,又挨又蹭,他很快有了反应。
  周是尚不自觉,喘息过后,察看他伤势,心疼地说:“都青了,还肿了,有没有伤到骨头?”卫卿见她担心,忙说没有,“幸亏是纸箱子,不重,不然你老公这次就这么无缘无故英年早逝,实在是冤枉。”周是含着泪说:“那我也不活了。”
  卫卿听的十分感动,搂着她笑问:“怎么,为我殉情?”周是揉他伤口,轻轻吹了吹,问:“还疼不?我给你上点药。”说着爬起来去找药,说:“放哪去了呢?我记得是收在黄色的纸袋里的,怎么不见了?”
  卫卿一把扯过她,说:“别找了,这么乱,哪找的着。没伤到筋骨,过两天就好了。”呼吸相闻,一点一点褪去她肩头的衣服,炽热的吻落在微微汗湿的肌肤上,感官异常清晰。周是哆嗦了下,嗔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乱来——”话未说完,“啊”的一声叫出来,卫卿的唇舌在她胸前流连徘徊,迟迟不去。
  周是说:“你肩膀都擦破皮了,别使力,待会儿要出血了——”仰起头,舔着嘴唇,她亦觉得口干舌燥,心里仿佛有把火,熊熊燃烧起来。卫卿不理她,已经解开她裤子拉链。周是怕触到他伤口,不敢大力挣扎,僵在那里,小声说:“卫卿,你受伤了,别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门外喧嚣的吵闹,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以及行李箱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他异常兴奋,感官从未这样刺激过。用力扯下她胸衣,往地上一扔,衬衫半褪,凌乱的挂在她身上,半遮半掩,情难自禁。受此诱惑,将她往后一推,紧贴在柜子上,俯唇吻了上去。
  在她耳垂处徘徊良久,然后滋润她干燥的唇。周是全身力气早已流失殆尽,为了支撑身体,手无力地搭在他腰间的皮带上,胸口剧烈起伏,闭着眼喘气说:“卫卿,不——不要这样——”声音迷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卫卿示意她的手继续往下滑,周是害羞地要拿出来,他按住她,闷哼:“哦——西西,就这样,不要离开——”
  她局促地僵在那里,进退失据,只知道拼命喘气,身体不安的摆动,希望挣脱欲望的束缚。卫卿吻着她,拉下她的裤子,手指悄无声息地伸了进去。周是蓦地一醒,连连摇头,哀求道:“卫卿,不要——不要在这里好不好?”她还记得这是宿舍,外面大声说话,来回走过的是同学,她觉得羞愤异常。
  卫卿倾身吻她,喘息说:“乖——宝贝,放松——不会痛的——”周是被他挑逗的已有了反应,可是这种环境下使她十分紧张,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万一老师或者陆丹突然开门进来怎么办?如此不安全——这些忧虑使她感官比平常敏锐许多,卫卿小小一个举动便可引得她娇喘连连,完全抵抗不了他的侵犯。
  卫卿强忍着,待她差不多时,抱起她放在桌上,解开自己身下的束缚。周是觉得血管都要涨裂了,似乎可以感觉到体内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带起层层激流波涛,心跳如雷,完全不受控制。头一转就可以看到远处的操场,正在举行足球比赛,欢呼声偶尔传到耳内,刺激的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无数毛孔纷纷张开,似乎急切渴望着什么。她难受的呻吟出声,觉得状况已经乱了,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闭上眼睛,惟剩下呼吸,整个人陷入激情的旋涡中,理智全然崩溃。
  卫卿柔声安慰她,不断在她耳边呢喃,让她放松,只管好好感受,身下却是毫不留情地进入她,他已经忍到惨无人道的地步了,还能做到这样温柔仔细,已是奇迹。周是因为刺激兼紧张,十分紧窒,在他强行推进时,已痛出了眼泪,等到完全深埋在她体内,她开始低声啜泣,可是又怕外面的人听到,只得咬唇硬忍着,仍时不时有呜咽声从口中逸出,泪流满面。
  卫卿低声喘道:“西西,乖——不哭——很快就好——”伸出舌头舔噬她眼角的泪。周是听见他皮带的褡扣撞在桌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生怕惊动别人,于是忍着痛撑起身体,硬是将他皮带抽出来,扔在桌上。噙着泪,控制不住轻轻捶着桌子,双手不断握紧,放开,握紧,放开……扭着身体咬唇问:“还有多久?你快点——”这是在她宿舍,外面全是人,甚至还有老师——
  正担心的时候,忽然听的敲门声,有人高声喊:“周是,周是,你在吗?”周是吓的浑身的冷汗倒流,赶紧坐起来,死命瞪他,又推又咬,让他赶紧离开,这下是恨死他了。手指胡乱的扣着扣子,可惜十指颤抖,扣了半天一个都没扣上。整个人都吓趴下了,软成一滩水。
  卫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抱住她摇头,身体依然紧密相连。外面的人没听到回答,说:“难道已经吃饭去了?”旁边有人说:“她男朋友今天不是过来了吗?大概是和男朋友一起吃去了吧,咱们先走吧。”听着众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俩人大松一口气。卫卿比刚才更加凶猛,仿佛要将近两年来所受的煎熬痛楚在此刻全部发泄。
  慢慢地,周是也有点感觉了,扯过一边的皮带咬住,手攀在他肩上,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听到学校的午间广播开始响起,正放着激情四射的“Venus”,忽然有种忽然忘我的感觉,实在是承受不住,一阵紧缩,捶着卫卿哭道:“你说很快就好的——”眼泪顺着脸侧悄然滑落。
  这样的激情,令她太过震惊。
  卫卿听着女歌手煽情的在唱:
  “Goddess on the mountain top
  Burning like a silver flame
  The summit of beauty and love
  And Venus was her name
  She's got it
  Yeah, baby, she's got it
  I'm your Venus, I'm your fire
  At your desire
  Well, I'm your Venus, I'm your fire
  At your desire
  Her weapons were her crystal eyes
  Making every man a man
  Black as the dark night she was
  Got what no-one else had
  Wa!
  She's got it
  Yeah, baby, she's got it
  I'm your Venus, I'm your fire
  At your desire
  Well, I'm your Venus, I'm your fire
  At your desire”
  欲望瞬间爆发,沙哑的说:“西西——看着——看着我的眼睛!”似乎要将望进她的灵魂中,然后狂热的吻上周是的眼睛,抱住她久久不动。房间里只剩下俩人的急促的喘息声以及情欲后的味道,持久不散。


第四十九章  避孕

  周是无力地蜷缩在桌上,觉得整个人仿佛散架了,根本动不了,睫毛上尚挂着未干的泪珠。口中呜咽出声,刚才的激情刺激的她全身瘫软,惊吓不已,胸口仍然快速起伏,尚未回过神来。
  卫卿先整理好自己,环顾四周,竟连个躺下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整个房间堆的乱七八糟。跳上桌子,抱起她,抽出纸巾替她细细整理。周是羞愤地夹紧双腿,想要推开他,可惜力气尽失,连手都抬不起来。卫卿亲了亲她,哄道:“乖——做都做了,不害臊——”周是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肯说话。
  卫卿托起她身体,替她慢慢穿上衣服,柔声问:“还疼不疼?”周是头捂在手臂里,哼道:“你说呢?”语带哭腔,不想理他。卫卿知道她闹别扭,忙哄她:“好了好了,不生气——我也是情不自禁——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恩?”又亲了亲她,语气温柔,神情宠溺。
  周是闷闷地说:“我不吃!”她又惊又吓,现在爬都爬不起来,哪有心思吃饭!卫卿将她头放在腿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在她颈上抚摸,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微笑说:“不吃饭对身体可不好。想吃什么?”周是气呼呼地说:“不吃,不吃,我就不吃。”翻身爬起来,一阵酸疼,痛呼出声,重又倒下。
  卫卿见她柔弱地模样,心生爱怜,说:“你这里乱的很,先回我那,明天再来收拾。”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周是吓了一跳,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样抱着我要去哪里?放我下来——”卫卿嘘了声,“乖——别乱动,好好躺着。”她现在哪还有力气走路。
  周是眼看他抱着自己大摇大摆出来,羞地不敢抬头见人。有同学经过,吃惊地问:“周是,你怎么了?”卫卿忙说:“扭到脚了,我送她去医院看看。”同学忙说:“没大碍吧?赶快去,赶快去,我跟老师说一声。”卫卿说谢谢,毫不羞愧地抱着她大喇喇走出女生宿舍楼。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周是只好闭上眼睛做昏迷状,眼不见为净。
  卫卿放她在车里,拍着她的脸笑说:“好了,没人了,睁开眼——”周是偏不,歪着头躲开他,干脆培养睡眠。卫卿逗了会她,见她不为所动,笑着摇了摇头,系好安全带,说:“先回我那里好好休息。”手在她颈侧摸了摸,有些汗湿,又说:“洗个热水澡,会舒服很多。”
  周是窝在座位上,对他不理不睬,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的有些惋惜,还有丝惆怅,那种感情难以言喻,纤细而敏感。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四月的和风吹在脸上,清凉舒爽,抚平了内心躁动的情绪。她呆呆看着路旁的花圃,花团锦簇,一片锦绣。忽然想起去年的四月,在充满异域风情的云南,风景如画,她和卫卿,又吵又闹,不由得感叹锦瑟华年,时光如水。身体疲累,意识渐渐昏沉,缓缓闭上眼睛。
  卫卿在她耳边轻喊:“乖——不闹了,到家了。”许久没有动静,探过头,见她呼吸均匀,才知道真睡着了。紧了紧她外套拉链,弯腰抱起她,皮肤在阳光照耀下,真是透明如玉;唇被吻得嫣红滋润,十分诱惑;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伴随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声,似乎在适应新的姿势。
  心中有个角落刹那间满的不可思议,甚至涨得有些疼痛,真愿意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到地老天荒,哪怕是宇宙洪荒的尽头,虽死无憾。亲了亲沉睡中的她,放轻脚步上楼,整个人又轻又软,几乎没什么重量。他一直奇怪,明明吃这么多,为什么就是不长?
  周是一觉醒来,已是半下午,强烈的光打在地板上,视线有些朦胧,似真似幻,令人神情慵懒,什么事都不想做。觉得身上黏答答的,十分难受,赶紧爬起来冲了个热水澡。氤氲的热气使人精神一振,肚子开始呱呱乱叫。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出来,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见到卫卿,还是没有好脸色。
  卫卿搂住她的腰,笑嘻嘻地说:“香喷喷的——来,亲一个!”周是现在恢复力气了,抿紧唇,一言不发,抓住他一阵乱捶乱打,头发上的水珠甩的到处都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卫卿也不闪躲,任她胡乱发泄,故意叫得惊天动地:“哎哟——,哎哟——再捶可就要死人了——”抓住她的手,迎头给了个热吻。
  周是自觉没趣,甩开他,闷闷地坐在餐桌上。饭菜还是热的,显然一直预备着。卫卿凑近她,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好点?还疼不疼?”周是恼羞成怒,狠狠瞪他,将筷子一敲,骂:“滚一边去。”埋头吃饭,任他在身旁叽叽歪歪,说这不着边的话,全都充耳不闻。
  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忘了正跟他冷战呢,惊慌地问:“卫卿,会不会怀孕?”卫卿愣了下,说:“这个——这个——,应该不会吧。”按理说,这个概率还是很低的。再说就算怀孕也没什么不好,他倒是希望一击即中。
  周是却不满意,“什么叫应该不会?你快起来!”硬是拖着他从沙发上起来。卫卿莫名其妙,问:“怎么了,怎么了?恩——”手又在到处乱摸。周是烦躁地说:“色狼——你还不快给我去买药!”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做妈妈,她才二十岁。
  卫卿不甚在意地说:“买什么药啊,吃了副作用很大,对身体不好。乖——咱们还是不吃了,不会这么幸运的,啊——”疼的倒吸了口气。周是狠狠揪了他一把,“你去不去?”卫卿揉着腰说:“不去。”一脸坚决,他才不去买这个断子绝孙的药呢。
  周是又气又急,指着他跺脚骂:“你——不负责任!现在到手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才不稀罕,你算什么东西,呜呜——你太过分了,欺负了人家,现在就这态度?呜呜——,我才不要你去买——”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卫卿忙哄着她说:“我哪不负责任了?要不,咱们告诉爸爸妈妈,马上举行婚礼?恩——好不好?”亲昵的拱了拱她的鼻子。周是甩头,死命推他,“我才不要!我要你去给我买药——你欺负了我,连这个都不肯做,太过分了!”她哪有那个脸自己去买避孕药啊,骗了她的人不够现在还想骗她结婚,实在太狡猾了,吃人不吐骨头。
  周是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如今是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
  卫卿被她闹的不行,只得答应:“好好好,我去买总行了吧?”说着从卧室拿了瓶药出来,说:“把这个吃了就行了。”周是也没问他房间里怎么有避孕药,将信将疑地拿在手里,问:“怎么吃?”倒出药片,细细察看,见上面有个小小的“E”字,越看越不对劲,见他坦然自若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形迹十分可疑,于是将药一扔,怒道:“卫卿,你骗我!”欺负她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太卑鄙了!
  卫卿见把戏拆穿,只好说:“维生素E吃了也没坏处是不是?现在的避孕药都没有好的,吃了内分泌失调,事可多着呢——”周是见他耍了人,还振振有辞,气的不行,瞪了他两眼,二话不说,转身下楼。
  卫卿连忙追上去,拉住她:“你去哪?”周是哼道:“要你管!”卫卿知道她今天不买药估计不肯罢休,只好妥协,“你别乱跑,我去买。”说着拿了钱包和车钥匙就要走。因为他有了欺瞒的前科,周是不放心,生怕他又阳奉阴违,随便拿点什么药片哄她,最后和他一块去了。
  站在药店门口,忽然红了脸,举步不前。卫卿见她不好意思,说:“那你在车里坐着,我去。”周是深吸一口气,怕什么!谁还认识她了?跟在后面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了,心里其实紧张的不行。
  俩人四处转悠,都是普通的感冒药之类的。周是心虚,总觉得店里的人神情怪异的盯着自己,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呢。其实是她鬼鬼祟祟的动作引起别人的注意,做贼心虚。忙拉着卫卿小声说:“咱们换一家吧。”卫卿扯过她,“别乱晃,一会都找不到人。为什么要换一家?”到处没找着,不耐烦了,抓着工作人员直接问避孕药有吗。
  周是立即跳开,垂着头不敢看人,他也太大胆了!整个店里的人都听到了。工作人员怀疑地看了眼他和周是,谨慎地问要什么样的避孕药,给谁服用。卫卿指了指周是,坦然地说:“当然是给我老婆。”以前他还真没给谁买过避孕药。周是见所有人会心一笑,脸立马红的不成样子。招呼也不打,匆匆离去。
  工作人员挑眉,笑得不怀好意,咳了下,说:“这么漂亮的老婆,可得注意点身体啊。”问明情况,知道是事后紧急避孕,还是推荐了毓婷。周是靠在车边等了半天,他才施施然出来。周是问药呢。他慢吞吞地拿出来,皱眉说:“我听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这个药副作用很大,吃了头疼恶心,扰乱正常生理期。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吃。”
  周是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还不是全怪你!”郁闷的不行,全怪他,全怪他!按照说明书服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卫卿本来要回他那儿的,想着晚上总算可以抱着她睡了,不必苦忍。可是周是臭着脸一定要回学校。卫卿见她今天脾气不好,不敢强求,只好先送她回去了。
  回到学校,大家见她就问没事了,腿好了吗?可见中午那场面是引起轰动了。周是汗颜,忙解释说只是抽筋了,当时走不了路,很快就好了。大家见她没什么大碍,开起了玩笑,纷纷称赞卫卿,“周是,你男朋友又帅又有钱,对你又好,真是羡慕死我们了。”旁边有人点头附和:“你当时没看见,都不知道他有多紧张,抱着你匆匆忙忙往下楼,担心的不得了。”
  周是尴尬的笑,表面上不说什么,心中冷哼一声,无耻之徒,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毁了!暗骂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俩人关系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不过周是十分担心怀孕问题,因为有了张冉瑜这个前车之鉴,分外小心,轻易不肯让卫卿得逞,说就算避孕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她因为俩人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多少有些不情愿,怕惹出乱子。弄的卫卿非常无奈,要千哄万骗才能得手,十次有九次是不行的。
  革命尚未成功,卫同志仍须努力。
  这些时候,宁非虽不来找她,不过常常会打电话给她,闲聊几句,通常请她帮忙改改画作,或是辅导辅导文化课什么的。她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懦懦地拒绝,说自己没空,今天要开会啦,明天要赶作业,或者学校有活动要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翻了出来。
  十分心虚,她真不想和宁非扯上关系,以为这么明显的托词,以后总不会再打过来了吧?哪知道他点点头说那你忙吧,有空再说,结果下次还是照问不误。搞的她很头疼,说话底气越来越不足,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那是她的借口呢,还是真的就这么死心眼。
  对人家一小孩这么狠心,她觉得很过意不去,心中隐隐有丝愧疚。
  五月底六月初的一天,宁非打电话说:“周是,我看见到你的画了,画的很好,颜色真是明丽,我非常喜欢。”他说是在学校主楼的展厅看到的。周是听见人称赞她的作品,高兴的连声说谢谢,这是对她最大的肯定。基本上学校只要有画展,就有她的画作,对此她颇为得意。他又说:“本来想请教你怎么画的,可是你现在大概很忙。”语气十分失落。周是很惭愧,没有接话。
  他沉默了下,说:“我快要考试了。”她想起高考快到了,忙说:“那你要好好考,争取考个好成绩。”宁非点头,“恩”了声。周是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问:“高考是不是很紧张?”她自己高二就参加高考了,完全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没亲身经历过那种氛围,所以特意询问。以前总听人家说高考怎么怎么紧张,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迟疑了会儿,待明白她的意思,说:“确实挺紧张的,我很担心我文化成绩过不了,数学尤其不好。”周是更加不安,他曾经问过她能不能帮他补习数学,忙说:“我数学也不好,解析几何,从来没做出来过,英语也一般,不过语文还行。”他立即说:“我语文也不好,古文翻译一个字都看不懂。我现在就在做高考语文模拟试卷。你如果没事的话,能帮我看看吗?”
  见她没说话,顿了顿又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像我们学艺术的,普通老师都不大管的。我现在正好在你学校,很方便的,一小会儿就行,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好不好?”声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态度诚恳,听的出很期待。
  听他这样一说,她耳朵根有些发热,人家都叫她别误会了,还多想什么!真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真以为自己是宇宙美少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往日积聚的内疚不安齐齐涌上心头,当然无法再拒绝,心想大概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辅导辅导语文罢了,这个是她的专长,人家都快高考了,帮帮忙也很应该。便说:“今天正好有空,我看看吧,不过不保证一定知道啊。”
  俩人约在学校二层图书馆,因为是周末,人比较少,零零散散地窝在角落里,十分安静。周是到的时候,他手里拿了杯草莓圣代,正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惊讶,“你从哪买的?”他说刚到旁边的肯德基吃东西,顺便给她带了。周是喜滋滋地接过,笑说:“宁非,我最喜欢吃这个了,每次去肯德基都要点的。”卫卿为此还教训过她,说吃这么多冷饮对身体不好。
  他拿出试卷,周是一看,皱眉说:“怎么一道都没做?你这样不行的哦,就快高考了——临时抱佛脚也要抱一抱嘛。”其实宁非哪有什么语文试卷啊,临时从网上下了一份卷子,打印出来的。
  周是先通篇翻了翻,都好几年了,高考试卷还是换汤不换药,说:“默写题都会吧?明摆着送分的,‘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一句知道吗?”宁非看着她不说话。周是吃惊:“这个你都不会?我隔了这么四五年还记得呢。”在她提示下写了出来,结果还有错别字,“长”字写成平常的常。她彻底晕倒,他上课都在干嘛呀,眼看就要高考了,连死记硬背的东西都不会,还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她急的不行。
  一脸严肃地说:“宁非,高考可不是儿戏,教学大纲要求背的东西一定要会背才行,不然你怎么考?专业成绩再好,文化分不行也是不能录取的。还有十来天呢,你赶紧先背会了。”
  宁非懒洋洋地说:“我背过呀,可是老记不住。”周是教训他:“怎么会记不住?你一天念个十来遍会记不住?就是不用心!今天先把试卷上的这些诗句背会了,说不定考试就考到呢。可别偷懒,明天我要检查的啊。”
  接下来十来天天天考察宁非的文化课,发觉他数学英语什么的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差,就语文,改错填空一塌糊涂,基础很不好。她十分焦虑,这样上考场哪行啊,每天逼着他做试卷。宁非倒是很听话,什么也不说,乖乖的照做。不过只要她一不盯着他,他又犯懒了,摸出游戏机打游戏。
  周是抓到过一两次,气的差点跳脚,这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有心情悠哉悠哉地玩呢。总算知道恨铁不成钢是什么滋味,只好尽量陪着他。自己顶多也就这么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他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卫卿打电话给她,她老说有事,不能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好了。弄的他很有些不满,她一个学画画的学生,又不赶作业,又不要考试,能忙到哪里去,时间大把大把有的是。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整天忙忙碌碌的,都在搞什么名堂。可是想到她青春年少,也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死死扣在手里,只有任她去了。


第五十章  耳光

  忙乱的高考过后,宁非兴冲冲地跑来找周是,笑着谢她,说要请她吃东西。周是当之无愧接受了,这几天自己着实也不容易啊,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
  宁非带她来到一家表面看起来不起眼的店子,里面却大有乾坤,装修淡雅舒适,环境清幽,颜色明亮温暖,看着就喜欢。他熟门熟路地进来,走到转角位置,眼前一亮,顿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旁边有一排秋千,一字排开,做工精致,仿古的绳索吊板,上面搭成紫藤花开的样子,枝繁叶茂,满眼绿色,炎热的夏季使人心情顿时清爽。周是连声说这个地方好,跑到秋千上坐下,扶着绳索,左右摇晃,很是兴奋。
  她还是小女生,自然喜欢这些东西。卫卿疼她疼到骨子里,碍于身份,也不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宁非在她身边坐下,拿过菜单,很自然地问她想吃什么。周是头一转,就擦到他肩膀,俩人坐在同一边,抬眼一看,周围全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卿卿我我靠在一起,前面那对甚至浓情蜜意亲吻起来。周是看得连连摇头,大叹现在的小孩子太开放了,公共场合,旁若无人,也不注意点影响。
  宁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反倒没什么大的反应,若无其事问:“焦糖布丁喜不喜欢?”周是点头:“很喜欢。”发现他点的东西都很合自己的胃口。宁非又说:“他们这里还有很好吃的蛋糕,要不要尝一点?”
  周是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吹到脸上,才惊觉不妥,有些尴尬,忙站起来,笑说:“那边可以看到小花园呢,我过去瞧瞧,园子里的花开的真好。”顺便在对面坐下,她多少有些警惕。
  宁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明白过来,不动声色,照样吃东西。周是想了想,笑说:“你高考完了,暑假有没有想去哪玩?”他说还没想好,问她暑假有计划吗。周是点头:“有哇,我要去打工。”
  她要去卫卿公司实习。本来找了其他兼职的,在表演系的朋友帮忙下,有人找她当平面模特,薪酬很高。卫卿当然不同意,认为抛头露面,不像样子。就因为他以前什么荒唐事都做,所以对周是管教很严。周是脾气倔,说他太霸道,也不肯退让,俩人又闹了一场别扭,冷战了一个星期。后来俩个人打赌,毫无疑问,当然是她输,卫卿提出去他公司兼职,愿赌服输,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
  周是说:“以后要工作了,会很忙。”言下之意是恐怕没时间见他了。宁非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说:“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妈妈走了,爸爸只顾忙自己的,也不管我。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就像这样说说话,聊聊天就很好。以后,你若有空,还能出来吗?”
  周是抬头,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俊秀的脸庞,轮廓分明,白皙的肌肤,毫无瑕疵,使人嫉妒;狭长的单眼皮,有些薄的嘴唇,泛着自然健康的光泽;挺直的鼻子,稍尖的下巴……忍不住感叹,真是个好看的孩子。只是平常话少了些,神情冷淡了些。
  想到他不幸的家庭,轻叹一声,说:“宁非,说实话,我很喜欢你,不然不会帮你复习。像你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谁都会喜欢的。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很愿意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虽然不一定能帮的上你的忙。”她这话不软不硬,虽没有拒绝,但是强调自己只拿他当弟弟看。
  宁非身体一僵,半晌点头说:“好的。”周是又笑说:“既然这样,你可要叫我姐姐哦,再直呼我的名字,很没有礼貌。”不知为何,宁非突然笑了下,带着戏谑的神情。周是以为他取笑她,气哼哼地说:“叫我姐姐很奇怪吗?我本来就比你大,又没有欺负你。”宁非很爽快地点头,乖乖地叫了声姐姐。心中却很不以为然,叫姐姐又能怎么样?人家杨过叫姑姑不都在一起了吗!
  周是听他叫姐姐,那个乖巧懂事,立刻心花怒放,戒心顿去,拍着他的肩膀得意地说:“有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弟弟,带出去真是大有面子。以后不能这么孤僻,要和同学朋友多多交流,这样才能开阔视野,取得进步。要多参加集体活动,锻炼社交能力……”罗哩罗嗦说了一大通,也不嫌口干舌躁,怪不得她后来能当老师,真是苦口婆心,诲人不倦。以前只有卫卿教训她的份,现在她也可以教训别人了,翻身农奴把歌唱,感觉真是好极了!
  宁非功力也不浅,任由她在一边口沫横飞,不断点头,时不时说声好,合作非常。周是心情大好,看着宁非乖乖受教的样子,问题少年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积极进取,觉得真有成就感,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一放暑假,周是再不情愿,还是进了卫卿的公司。有言在先,不受特殊照顾,不公开俩人关系。卫卿只要她在他眼皮底下就行,管她怎么瞎闹,当然是同意了,给她安排了个实习助理的位置,跟在他秘书手下打打杂,跑跑腿什么的。
  周是特意跑商场买职业装,上班那天,将头发规规矩矩别在耳后,白色尖领衬衫,短裙,小外套,自己一看,都吓了一大跳,形象完全变了,敛容往那里一坐,还真跟白领精英一样,似模似样。
  卫卿见到进来送资料的她,眼睛一亮,见左右无人,抚着下巴笑说:“这个样子不错——就是裙子短了点,明天换条裤子吧。”周是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卫总,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又开始管东管西了,烦不烦啊。
  卫卿的秘书杨蔚是个美女,集美貌、智慧、才干于一身,所有秘书必备的优点她都有,只不过早已结婚,女儿都能上街打醋了。见卫卿亲自安排周是来她手下实习,知道不是一般人,不敢怠慢,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差事可不好办,不知道是毕恭毕敬好呢还是视若无睹为佳。
  卫卿看出她的想法,只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任打任骂。周是那小妮子,也该有人好好调教调教。她得到指示,眉毛一挑,既然是来吃苦锻炼的,那么差遣周是,自然是不留余力。
  周是以前就来过“云玛”兼职,不过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看到宣传栏里的绘画,还是自己和张帅的手笔,只是颜色有些斑驳脱落,不由得感慨,转眼间物是人非,不知道他在佛罗伦萨是不是正春风得意呢!
  公司里还有人记得她,见到她先说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说你不就是上次来公司画画的那个学生吗,一年多不见,变的差点认不出来了,以前看着跟小孩似的,这次成熟很多。问她是不是毕业了,准备来“云玛”上班吗。还有人问起张帅,说记得跟你同来的那男孩,不是说是税务局张局长的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周是笑说出国念书去了,语气忍不住有些惆怅。因为有渊源,很快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杨蔚对她还真是不客气,扔下一大堆杂乱无章的资料,说:“整理好,下班前要。”她是新手,连编号都不会,那个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一直瞎弄到中午才理出点头绪。有同事看不过去,手把手教她怎么归类,怎么计算,怎么整理报表。周是感激不尽,一直坐到晚上八点才弄完了。腰酸背痛,两眼发花,精神高度集中,中间还被无数人差遣端茶倒水,真是累狠了。
  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一看,所有人都走光了。慢吞吞喝了杯咖啡,精力才恢复了点。摇头叹息,新人难当啊。卫卿推开办公室的门出来,问:“弄完了?明天还打算来吗?”周是眉毛一竖,“为什么不来啊?这点困难就能吓到我了?”卫卿笑,“行啊,那就好好学,别给我丢脸。”周是切一声,“我好好学,跟你的面子可没关系。”对他的话有些不屑。
  俩人一起下楼,周是再三说要回学校,身体一倒,歪在车上就睡着了。等她睁开眼,发觉已经到了他住处,嘟嘟囔囔下车,实在疲倦,只好先在他这里休息,饭也不吃,埋头大睡。睡梦中卫卿的手到处乱摸,她被弄的不胜其烦,最后大叫一声坐起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觉吗?”她今天都累死了!
  卫卿边脱她的衣服边说:“等会儿再睡,恩——,乖——”俩人已经裎裸相对,无一丝缝隙。周是彻底无语,身体虽然疲累,却被他挑逗的气喘吁吁,只好献城弃守,还记得坚持避孕。迷迷糊糊中睡去,还在想下次再也不来他这儿了,每次都不长教训。
  周是见到卫卿工作的另一面,端坐在办公桌前的样子很威严,对人很客气,可是总带有几分疏离,使人想起他是老板,不易亲近,不由得心生畏惧。签字的时候一丝不苟,也不怎么说话,一开口都是决策性的东西,认真工作的样子真是令人心动。与他花花公子的形象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渐渐地发觉公司里凡是未婚的女性,无不对他虎视眈眈,觊觎良久。吃饭时听的人事部一个女员工当着大家的门称赞卫总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笑说是心中的白马王子,能嫁给这样的人,此生无憾。她有点郁闷,似乎一向自己独享的东西现在被人拿出来放在橱窗里观赏一样,很不乐意。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可是听说卫总以前很风流,有很多女朋友的。”不是听说,是事实!似乎把他抹黑,就可以打消别人对他的觊觎之心。那女员工笑,“那有什么关系!小朋友,你年纪小,经验少,阅历浅,男人有钱有地位,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是很正常的事。何况卫总还这么年轻英俊,没听人说过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卫总自然也一样……”
  听的她更加郁闷了,他还少年呢!都多大岁数了,真不知道大伙怎么想的。从此不再跟一众女员工一起吃饭,因为说来说去总会绕到卫卿身上,到处打听他的八卦消息。周是为此闷闷不乐。
  后来工作上手了,和杨蔚熟了,便和她一起吃饭,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问:“为什么公司里那么多人喜欢讨论卫总的私生活?”杨蔚头也不抬地说:“钻石王老五,谁不喜欢议论,人之常情。”虽知道她和卫卿关系不一般,不过以为是亲戚朋友什么的,交给卫卿历练历练,从未想过她就是未来的老板娘。俩人看着也实在让人想不到那去,年纪阅历差的不止是一点点。再说他们在公司表现的也很平常,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
  周是闷闷地说:“可是他不是已经订婚了吗?”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你们还看什么看!杨蔚抬头看她,“订婚要什么紧?结婚还可以离婚呢。这年头,什么事没有。”周是气得狠狠敲了下餐盘。
  杨蔚见她神情古怪,耐不住好奇,问:“你跟卫总什么关系?”不会是另一个芳心暗许的人儿吧?俗话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差距,虽然看着不大像,恩——,也不是不可能。
  周是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恨声说:“我叫他叔叔!”巴不得他又老又丑,这样就没人看上他了!俩人私房话,卫卿任由她乱叫。别说叔叔,连弟弟这样的话也叫的出来。
  杨蔚却恍然大悟,大概是朋友世交的女儿,所以称叔叔。笑说:“周是,看不出来啊,你还肯来公司吃这种苦,很不简单,值得表扬。”能和卫卿搭上关系的,自然非福即贵。她以为周是是千金大小姐呢。
  周是破天荒跑回卫卿那儿,他自然惊喜非常,笑问:“怎么,想我了?这么晚还来看我。”又搂又抱,胡摸乱蹭。他刚从上海出差回来,好几天没见她了。小别胜新婚,情欲如潮水,汹涌而来。她也不排斥,踮起脚尖回吻,异常热情。卫卿迫不及待,将她压在沙发上,在客厅里就褪下她的衣服。
  紧要关头,周是忽然一个翻身,阻止他进入,闷闷地问:“老实交代,有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卫卿滴着汗拼命吻她,大声喘气说:“你老公累的跟牛一样,哪还有那闲情逸致。西西——乖——别闹——”
  周是不满,“你是说你闲下来就有沾花惹草的心思了?”卫卿快不行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折磨他,蹭着她说:“要惹也是惹你这朵野玫瑰。宝贝——你想你老公死是不是?”气息粗重,全身上下滴着一层薄汗。
  从客厅转移到卧室,周是躺在他怀里,警告他:“你要坚决抵抗诱惑,不可以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听到没?”卫卿满足后,舒服的闭上眼,闻言亲了亲她,喃喃地问:“怎么吃醋了?谁惹到你了?”
  周是突然爬起来,手掐上他脖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在外面乱来,我跟你同归于尽!”卫卿睁开眼,看见她眸中隐隐带泪,心下一惊。只有爱一个人爱到极致,才会甘愿赴死,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揉擦,“放心。”只简简单单两字,没有多余的甜言蜜语,却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可是男人只有在枕头边,才会任你摆布。
  卫卿最近为一笔大买卖东奔西走,忙得焦头烂额,“云玛”一众人等开了无数会议,日日奋战到半夜。对方是香港的厂商,开出的条件很苛刻,十分难缠。等细节谈的差不多时,已是半个月之后。对方代表从香港飞过来敲定最后事宜,卫卿亲自接待,没想到竟是一位女强人,在商场素来有“铁娘子”之称。
  卫卿伸出手,风度翩翩,“素闻殷总美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不但是巾帼英雄,而且美貌如花,令人印像深刻,一见难忘。”
  殷总三十来岁年纪,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眼睛淡蓝色,似有混血血统,继承的是家业,是以年纪轻轻,肩挑重任,只是待人接物难免高傲了些。见到卫卿,微笑说:“卫总出身名门,身家不凡,实乃翩翩浊世佳公子。”长的好总是比较得美人欢心。
  接下来的谈判,对方态度明显好转,双方相谈甚欢,成功签下合同,一时会议室掌声如雷,兴奋溢于言表。殷总出会议室时,卫卿礼貌的拉住她,笑说:“殷总,小心脚下台阶。”殷总回眸一笑,手指在他手臂上若有似无地滑过,点头笑说:“卫总真是温柔体贴,你的未婚妻,一定非常幸福!”
  看的跟在后面旁听会议的周是双眼冒火。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嘛!装作不注意,一头撞上正闪开的门,“哎哟——”痛呼出声,立刻惊起卫卿的注意。
  卫卿本来准备亲自送她回去的,当下便改口说:“王经理,你先送殷总回宾馆。殷总,晚上的宴席,你可要赏光出席啊。”殷总点头,“一定一定。”临走前不经意地看了眼周是,对她十分注意。
  等回到办公室,拉着周是问:“刚才有没有撞疼?叫的那么大声,还有外人在场呢,也不怕别人笑话。告诉你走路不要东张西望,就是不听。”周是本来就冒火,现在听了他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让人笑话了?你跟人摸来摸去怎么不说啊?”卫卿好笑,“这是礼貌,瞎说什么呢——别闹,生意上的事你不懂。”还是拿她当一个孩子看,认为她是在使性子。
  周是气急:“我怎么不懂了,你——”生意上的事需要牺牲色相吗?卫卿打断她:“周是,我现在忙着呢,立马要开会,晚上还有应酬。乖啊——,有什么话回去说好不好?”不等她回答,到处翻找资料。她觉得委屈,看着他忙的不可开交,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惟有闷闷地退出来。
  晚上的宴席双方代表都到齐了,偌大的包厢,金碧辉煌,豪华气派。杨蔚有意让她跟着见见场面,于是把她也带来了。卫卿见她来了,倒没说什么,走到她身边叮嘱她等会儿注意点,他可能照顾不到,别让人灌多了。
  偏偏殷总看在眼里,走过来问:“卫总,这位小姐是?”她见卫卿对这个小女孩十分注意,故有此一问。卫卿笑一笑,只介绍说是助理。殷总了然地看着周是,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这种事她见的多了。
  周是见了她就讨厌,狠狠回瞪过去。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只不过男人的玩物,竟然这么嚣张!她自幼为天之娇女,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不客气。
  因为是庆功宴,众人情绪高昂,推杯换盏,吆三喝五,醇酒如水一样流下肚,面不改色。人人喝得红头涨脸,一个又一个人上来敬酒,卫卿简直是来者不拒,一个晚上只见他频频举杯,筷子都没动过。
  周是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十分心疼。趁他下来敬酒的时候,拉住他低声说:“少喝点——”她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精味,眼圈鲜红,神色憔悴。他见周围没人注意,拍了拍她的手,往另一桌走去。
  周是起身想上洗手间,殷总迎面走来,已有八分醉意,撞上她,手上拿着的酒全部泼到她身上。周是惊跳开来,胸前一片濡湿,湿答答黏在皮肤上,里面的蕾丝胸罩看的清清楚楚,衬衫下摆尚滴着酒。又羞又愤,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要发酒疯找别人去!
  殷总一个踉跄,撞在桌子上,杯盘碗碟纷纷砸下来,乒乒乓乓,引起众人注意。颜面大失,她勉强稳住身形,忽然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耳光响亮,“啪”的一声,众人都惊呆了。
  周是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抬脚朝她小腿肚就要劈过去。今天她不把她踢残废了,不用活了!忽然横地里卫卿冲过来,一手制住了她。


第五十一章    伤心

  殷总居高临下,轻蔑地说:“你是谁?居然敢推我?”转头看卫卿,脸色冷冷的,说:“卫总,这就是你旗下的员工?”神态踞傲,咄咄逼人。
  周是差点气炸了肺,她还敢恶人先告状!冲上前去想要理论,卫卿喝住了她,脱下西装一把把她包住,冷声说:“周是,还不快向殷总道歉!”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先镇住场面。他知道周是的火暴脾气,总不能让她当场和人厮打,这像什么话!毕竟他是东道主,有责任义务这样做。
  周是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叫她道歉?他竟然叫她道歉?她被人无缘无故扇了一耳光,而他竟让她道歉!怔在当场,这辈子从未这么窝囊过。
  卫卿趁她发愣的空当,忙说:“殷总,不好意思,全怪在下调教无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哪能跟小孩子斤斤计较。来来来,我以酒赔罪,大家干一杯。”众人忙附和的举起酒杯。殷总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周是,冷笑了声,说:“我再不承卫总这个情,可就是不给面子了。”气氛才重新活络起来。
  周是咬唇站在那儿,委屈的心都要碎了,几欲落泪,死命忍住了,她才不要在那女人面前哭!见卫卿一味地道歉赔罪,忙着缓和场面,完全不管她的死活,整个人都凉了,心如死灰。嘴唇不知不觉咬破了,尝到淡淡的血腥味,一点一点滑下喉咙,又干又涩,伤心到极点。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将袖子一捋,趾高气昂地站在殷总面前,对着众人大声说:“你刚才不问我是谁吗?也不怕告诉你,他是我老公!”说着指了指卫卿,冷眼看她的反应。
  她这话听的众人又是一惊,齐刷刷看着卫卿。卫卿亦十分吃惊,她第一次叫他老公,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尴尬。以前无论他怎么哄,怎么劝,怎么骗,她死都不肯叫他一声老公。忙镇定下来,柔声说:“周是,乖——不闹了,快跟殷姐姐陪个不是。”
  众人一听,看来是真的了,又是一劲爆消息,吃惊不小,纷纷交头接耳。殷总被大家的目光盯的十分狼狈,忙说:“原来这位周是小姐就是卫总的未婚妻,刚才真是失礼了,失礼了——”她尚反应不过来,应对有些慌乱。
  卫卿忙解释:“周是她年轻,说话做事冲动,还望大家见谅。本来只是想让她到公司历练下,不是故意瞒着大家。大家千万不要介意。”众人忙说没有,没有,都笑说原来卫总未婚妻这么年轻,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周是怒极反笑,力持镇定,告罪一声,从容不迫说:“看来我得回去先换件衣服,还请大家见谅。”众人见她处乱不惊,谈笑自若,倒是收了小觑之心,连声表示没关系,没关系。她趁大家不注意,将他西装毫不客气的扔还他,冷笑了下,眸光冰冷,面无表情,对他视若无睹,排众而出,就这么离开。
  她那神情看的卫卿一惊,虽一言不发,却如刀剑一般,刺的他心中一痛,知道大大不妙。对众人连声说“抱歉”,得体敷衍一番,忙追了上去。
  周是一出大厅,听到后面脚步声,撒腿跑起来,接连撞倒好几个人。卫卿自然是紧追不舍,连声喊:“周是,周是—小心——”周是跑到十字路口,刚要冲过去,绿灯一闪,已变作红灯,只好先退回来,汗流浃背,大口喘气。到处看了看,跨过人行道,想往另一边跑去。卫卿趁她停下来的时候,紧紧拽住了她。撑着腰,气息粗重,她还真能跑,跟兔子一样,怎么脾气不跟兔子一样温顺呢!
  卫卿拖着她往回走,她使命挣扎,差点让她挣开了,没好气说:“过来,有话好好说。当街大闹,成何体统!”将外套盖在她肩头。周是愤怒地扔在地下,冷声说:“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胸前的酒渍已半干,黏腻的贴在身上,时时刻刻提醒她刚才所受的难堪,更加难受。
  卫卿试着跟她讲理,“周是,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是老板,是一个公司的总裁,只能那样做。总不能帮着你跟客人打架吧?我们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有失礼仪,自然要说抱歉是不是?”卫卿看着周是脸上的红痕,比打他自己还难过,他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可是这种场合,他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公司,他有他的不得已。
  周是一听,气的浑身颤抖,他的意思是在责备她不懂礼貌,任性胡来?吼道:“她那么嚣张无礼,打了你老婆,你还这么偏袒她?她算哪门子的客人?跟我可没关系,有也是跟你不可告人的关系!”
  卫卿累了这么些天,身心疲倦,已不若平常那么有耐心,又听她这样说,脸蓦地一沉,“周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说话要负责任,没有的事不要乱说。你再无理取闹,信口开河,我可不客气了!”
  他竟然说她无理取闹,信口开河!周是用力咬唇,拼命忍住,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决堤而下,“是啊,我是年纪小,没经验,没阅历到任别的女人跟自己未婚夫眉来眼去,还要受人一耳光。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人还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有钱有势很了不起吗?就能黑白颠倒,一手遮天吗?卑鄙龌龊到极点的人,蝼蚁都不如!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挨打,算什么男人……”声音哽咽,不断抽泣,说到后面渐渐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
  卫卿听的皱眉,见她哭的这么伤心,跟泪人儿似的,心中一软,只好叹了口气,哄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骂也骂够了,有没有解气?还疼吗?来,给我瞧瞧,吹一吹就不疼了——”
  周是一把推开他,怒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还是跟她继续眉来眼去吧!反正我是无理取闹,信口开河——你再不满意,我也就这样了,谁叫你当初有眼无珠看上了!你当真有本事,咱们一拍两散!从此了无牵挂,一干二净!”
  卫卿怒了,气她不知轻重,吼道:“怎么说话的?这话也能随便说?生意场上的事,本来就有许多无奈,你以为事事都能分出个是非曲直来?当面被人侮辱,背后受人冷箭,遭人陷害,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我还不是照样得忍下来?你再委屈,也不能说这么不知分寸的话!”
  这就是年龄,阅历造成的差距。周是受了一耳光,认为是毕生的耻辱,从此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卫卿毕竟是商场打滚的人,什么没经历过?认为她还是太孩子气,不够成熟,做事太过冲动。
  他还在教训她不知忍让!周是伤心委屈之余惟有凄凉,“凭什么要忍?你以为国破家亡,非得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呢?我就一刁蛮任性的小女人,睚眦必报,她打了我,我就不放过她!哪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不知道天下有打了人还有理的了!”
  卫卿无力地说:“周是,你还没接触社会的黑暗面,别说打人,天下有杀了人还逍遥法外的呢!”她年纪还小,秉性耿直,是非对错,泾渭分明。
  周是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我活该被打?”卫卿头真正疼了起来,怎么就不能沟通呢!说出来的话一到她嘴里完全变了味,俩人想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揉着眉心说:“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打在你身,疼在我心,你想哪儿去了!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闹成这样,大家都累了!”他被人灌了一晚上的酒,眼皮酸涩,浑身疲惫不堪。
  今晚俩人情绪都不佳,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周是迎风而立,微凉的夜风一吹,脸上的泪痕已干的差不多,干涸的泪渍绷在皮肤上,十分难受。一晚上的折腾,已让她筋疲力尽,酸楚地说:“你觉得我能怎么样?还不是任人打骂,还得装出一副宽大为怀的样儿?卫卿,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直至今天,她总算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家庭,不是年龄,不是所谓的外在因素,而是他们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彼此的生活圈一点交集都没有,相差那么多,硬要凑在一起,多么痛苦!她的心因为迷茫不确定而痛苦。
  自古以来,门当户对,不是没道理。
  卫卿看着她,眼神阴冷,面无表情地说:“周是,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我先送你回学校。别再开口说话,我不想对你发脾气。”他亦感到烦躁,内心纠成一团,不想让情况进一步恶化,惟有先搁置下来。
  周是颓然地垂下双肩,“不了,大家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不仅仅是我。”声音灰暗而无生气,然后转身,“放心,我自己会回去的,我还没糊涂到拿自己开玩笑。”不再看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快速离去。
  今晚真是个噩梦!她真希望醒来时还是那个没有卫卿的周是,潇洒自信,飞扬跋扈,从不曾这样患得患失,痛哭流涕过。
  司机问她去哪,她怔怔地也不说话。对着坐垫狠狠捶了一拳,她为什么要伤心,痛苦,流眼泪?呸!他也配!愤怒难消。见路口有网吧,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一头栽进去,准备刷夜。
  网上跟人玩游戏正玩的起劲,手机响,不想接,刚要挂掉,看了眼才知道不是他,而是宁非,懒洋洋地喂了声,不怎么有心情说话。宁非听的她这边有些吵闹,问她在哪,她随口说在网吧打游戏。
  他立即发觉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不高兴了?出什么事了?”他跟她打电话,她通常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宿舍,从没有这么晚还在外流连不回的。周是也不瞒他,“就是不高兴啊。”心情糟糕透了,谁都看的出来。
  宁非赶紧不问了,忙说:“好,不高兴就不高兴。打游戏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出去K歌,闹一晚上怎么样?”他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知道周是不耐烦说,立刻不提。
  周是心动,大吼大叫确实有利于情绪的发泄,比一个人闷在电脑前强多了。说:“就我们俩?你多叫几个人我就去。”宁非一口答应,知道她要热闹,说带一打的人来。周是来到“钱柜”时,宁非和其他几对男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要了间大包厢,点了一大堆吃的,还有酒水,满满一桌子。
  众人开始唱歌。都是十几岁的小孩,闹起来简直无法无天,点的不是摇滚就是重金属音乐,又唱又跳,又吼又叫,吃的喝的扔得到处都是,房间跟台风过境一样,乱的不成样子。这样环境下,周是哪还有心情郁闷,人都快震晕了,吼道:“宁非,太吵了,我吃不消!”看来她跟现在的孩子已有代沟。这哪是唱歌啊,就比谁的嗓门大。她年纪大了,不行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声音太吵,宁非没听清楚,凑过来问怎么了。周是没法,对着他耳朵叫:“我要走了,你们玩吧。”这声音,她心脏快受不了了。宁非猛地抬头,她唇贴着他脸一擦而过,清凉柔软,昏暗的环境下,令他不由得一颤。
  实在没法说话,俩人来到走廊上。宁非问:“为什么要走?不是特意出来玩的吗?”周是咳了数声,声音沙哑,“不行了,受不了这刺激。”宁非皱眉:“那你回去干嘛呀?又能高兴了?留下来吧,让他们闹去,我们喝酒吃东西。”
  周是迟疑,是啊,回去干嘛,还不是继续伤心!她觉得脸颊隐隐发烫,下意识用手摸了摸,疼的何止是面子,还是里子——心口跟针扎过似的。她为了他,连耳光也挨过了!可是他呢,却任由自己在暗夜里独自流泪。对他曾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信任到把自己全部交给他,不留任何余地!可是此刻,他却让她失望了,彻底失望——
  宁非见她不语,拉着她坐下,让他们把音量调小。有人将话筒递给他,他接在手里,问周是:“你不唱?”周是看着迷蒙的灯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黯然摇头,“不了,我嗓子已经喊坏了。”她心情跌至谷底,一醉是不是能解千愁?宁非放下话筒,“那我们划拳。”俩人坐在角落,开始划起拳来。他教周是一种新的玩法,输了的人不止要喝酒,还要回答问题。
  一开始是他接二连三的输,周是很兴奋,大赞自己有天分,这么快就学会了,连声逼着他喝酒,心情好了不少。宁非笑笑的看着她,一连三杯,眉头都不皱一下。周是想了半天,问的问题很没有建设性,问他多大了,以前在哪上学,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诸如此类,宁非乖乖回答。
  等到后面,周是输了好几次,好胜心起,不肯罢休,拉着他说:“继续,继续——我就不信一直输给你!太没面子了!”舌头已在打卷,口齿不清。宁非问她家里的情况,知道她只有一个父亲,又问她以前有没有交往过男朋友,和卫卿是怎么在一起的,为什么订婚了。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底细全摸清了,连李明成和张帅都让他给套出来了。
  周是懊恼地说:“宁非,你作弊,为什么又是我输!”宁非看着不胜酒力的她,脸色绯红,想了想说:“酒我可以替你喝,不过可要诚实的回答问题哦。”周是推开他,“不要——,我自己喝。”抓起杯子,仰头灌下去,连打了几声饱嗝,瘫软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你要问什么?恩——”不知为何,大吵大闹过后,眼睛里泛出泪光。
  宁非见她身体往下滑,坐过去扶正她,揽着她问:“为什么心情不好,晚上出什么事了?”周是已经喝的有点迷糊了,听他这么一问,又伤心起来,呜咽着说:“宁非——我被人打了——呜呜——他竟然还让我道歉!”
  宁非眸光一冷,改搂住她腰,问:“打哪了?疼不疼?”周是点头,“疼,这里疼——”说着拍了拍自己心口。宁非许久不说话,又问她具体怎么一回事。周是开始数落卫卿的恶形恶状,说他骂她任性胡来,说他见她被人打了,还要她跟人赔礼道歉,说他对她不耐烦……委屈地哽咽出声,啜泣不已。
  宁非断然说:“离开他,跟他分手!”他对卫卿一向没有好感,现在更厌恶了。周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所以才会痛彻心扉,觉得他不可原谅。宁非对此沉默无语,良久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她需要好好休息。周是点头,胡乱揩了把眼泪鼻涕,在他的扶持下出来。
  刚出来,就听到手机拼命响。从包里掏出来一看,无数个未接电话,全是卫卿打过来的。刚才在包厢,一直没听到。她本来不想接,可是见到这么多个未接来电,还是有点吓着了。
  刚接起,卫卿的声音就吼过来,“你人到哪去了?怎么不接电话?还是这么任性,一生气就闹失踪,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生气能解决问题吗?你多大了?别整天像小孩子一样……”
  卫卿看着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扬长而去,也着实气到了。心想是该让她受点教训,长点记性了!不然无法无天,太不成样子!都是他宠成这样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禁不起一点委屈!
  回到酒宴,继续应酬,笑说让诸位见笑了,谈笑风生,手段圆滑。众人很快不以为意,都开玩笑说周小姐今天确实委屈了,卫总可得好好哄哄。酒过三巡,卫卿表面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等气平下来,慢慢的有些急了,坐卧不宁。还不知道她现在气成什么样呢,依她那脾气,只怕要出乱子。
  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一路给她打电话都没人接。知道她的脾气,于是打她宿舍电话。陆丹说她还没回来,他开始急了。从她打车走那会儿,就是走也该走到了,这大半夜的到底上哪去了!
  找也无从找起,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朋友,不了解她在学校的情况,不了解她生气会干什么。只好拼命给她电话,开车来她学校等。心急如焚,忧心忡忡,焦虑之余,很是气恼。这周是,就没有一刻让人安生过!等打通电话那刻,火气“砰”的一下爆发,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周是本来就气,哪禁得住他这样骂啊,酒醒了大半,脸一变,冷冰冰地说:“要你管!谁是小孩子了!我怎么是小孩子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幼稚不可原谅的事了?不要老拿我当小孩子看,我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成熟懂事,知道生活之不易。我不接电话怎么了?我难道没有个人自由吗?我生气了不能出去排遣郁闷吗?我也有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卫卿,别太高估你自己!”不等他说话,立马关机。
  他们从未这样吵过架,周是是真怒了,而卫卿气的也不轻。她站在走廊发了好一会呆,才惊觉宁非还在一边,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宁非坚持:“没事,一点都不麻烦。再说你喝了酒,送你回去是应该的。”扶着她上车,一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很体贴仔细的一个男孩子。
  卫卿听了周是一番话,有所震动。潜意识,他还是拿她当孩子看,一生气,总以为她是在闹脾气,使性子,尽量容忍她,哄着她,却从未正视过她到底为什么生气。这次也一样,认为她不够成熟懂事,竟然当众和人打起来。可是仔细一想,却是事出有因。这些天,她时不时在吃醋,对他是那么不放心。而他却未问过她如此不安的原因。
  看来,他们之间需要好好沟通,进一步了解彼此的想法。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眼前的情景却叫他发狂。一辆出租车在旁边停下,先是一男孩出来,长相不俗,他随便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眼睛冒火,周是从上面下来,软软的倒在那男孩的臂弯里,脚步踉跄,还反手抱住他的腰,以求平衡,看来醉的不轻。
  她也太不像话了!
  相爱容易相处难。


第五十二章    冷战

  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
  卫卿“砰”的一声推开车门下来,看也不看宁非,一把从他手中抱过周是。拍着她脸说:“怎么喝的这么醉?”声音冷冷的,脾气显然很不好。她竟然跟另外一个男人出去喝酒,还鬼混到凌晨才回来!
  周是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他,勉力站好,推拒着他说:“放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卫卿气急,她还敢不知死活的跟他闹别扭!捏紧她的下巴,“看清楚,我是谁?”周是翻了翻白眼,“我还没醉死!快走,快走,反正我是在任性胡来,无理取闹,你干嘛还来!”
  卫卿苦笑,还在记恨,“跟我回去。”有话回去说,关起门来闹,拖着她往车上走。周是又踢又打,“不,我才不要——你放开,你放开——”闹的正凶,宁非走上来,抓住周是,面对卫卿,眼中无一丝胆怯,“你不能这样强迫她。”指责的意味颇浓。
  卫卿对他十分恼火,偏偏不能跟一小孩计较,客气地说:“谢谢你送我未婚妻回来。”提醒他自己跟周是的关系,同时也请他自重。宁非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半晌说:“不谢,我们很熟。”
  卫卿气的差点内伤,别看他还是一半大不小的孩子,没想到言辞这么厉害,不动声色就给他一击。顿了顿说:“听周是提起过你,说很喜欢你这个弟弟。我也觉得高兴。”宁非露出嘲讽的表情,“是吗?希望如此。”卫卿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小孩是个厉害角色。
  不再理他,搂着周是说:“今天是我不对,先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们宿舍门已经关了。”摸了摸她发热的脸颊,呼吸温热,口中带着芬芳馥郁的酒香。他不对的是,不管怎么生气,不该让其他的人有机可趁。内乱不能上升到外患。
  周是若肯乖乖跟他回去就不是周是,“跟你回去?凭什么!凭我挨了人家一巴掌——”本来还想再说的,见宁非站在一边,有所收敛,于是住了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宁非,谢谢你陪我,还送我回来。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宁非淡淡说不用,这么好的朋友,应该的。看了眼卫卿,又说:“你好好休息,别忘了请我吃饭。我走了,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周是点头,“恩,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看着他转身上了出租车,才慢腾腾地回宿舍,脚步踉跄。
  卫卿跟在后面说:“周是,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周是用力拍宿舍楼的玻璃门,不耐烦说:“今晚我已经气饱了,不想谈。有事明天再说,我现在想睡觉。”见到他,就想起他晚上无动于衷的样子,凉薄冷性,心不由得一寒,更加委屈。往日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原来到头来竟是这样。
  宿舍老师起来开门,见她喝的醉醺醺的,皱眉:“同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恶狠狠的盯着卫卿看。
  周是赶紧拉住她,“老师,老师——这人骚扰我!”冷眼看他,语带不忿。若不是他一味骚扰她,今天她会这么伤心难过么?可是他既然招惹了她,为什么又任由别人甩她耳光,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若不是他一味缠着她不放,或许她会找个同龄的男朋友,排队买饭的时候,会为你挤的满头大汗;跟同学闹矛盾了,会气冲冲的帮你出头;伤心难过了,会费尽心思,彻夜哄你开心……既没有婚姻这个难题,也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而且,至少他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你,不会有无数的风流过往!这样简单的爱情,本来就适合还是学生的她,何尝不好?跟卫卿在一起,她不是不累。
  卫卿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她会这么做,吃惊地看着她,说:“周是——你——”疯了是不是!
  宿舍老师立即将周是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先生,请你自重。你再不走,我要通知学校的警卫室了。”卫卿气的不行,咬牙切齿地盯着周是,见她没有任何解释的迹像,惟有掉头离去。
  可是周是也没怎么好过。老师带她回办公室做教育工作,“学校有规定,十二点以后不得外出,你怎么就不听呢。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啊,你还喝成这样,哪是一个学生该有的行为?女孩子要洁身自爱,自尊自重,你说让你父母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周是连连说是,不断点头,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犯了,一定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可是就算这样,还不放人。那老师说:“你这种行为非常严重,本来一定要通报批评的。看在你认错态度好的份上,写一份内容深刻的检讨,回头再向我汇报。行了,先回去睡吧。你看你,女孩子满身的酒气,夜半归宿,给同学造成多大的影响……”
  周是总算尝到什么是自讨苦吃,简直拿她当害群之马看待。都说了放她回去休息,还喋喋不休的直训了半个小时。后来周是只要一看到这个宿舍老师,条件反射,立马绕道走,实在是怕了她。
  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怨气仍未消。一想到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浑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然不再去“云玛”上班了,反正也快开学了。于是炎炎夏日,高卧床上看风靡一时的“越狱”,看的那个如痴如醉,拍案叫绝,满腔愁绪顿去。逢人便说里面的男主角真是英俊,聪明的让人叹为观止。比起卫卿,好一千倍一万倍!
  卫卿也没有打电话来,俩人于是陷入冷战。周是指着他照片发狠说,”卫卿,你行,有种一辈子别来!”又委屈又伤心,她到底招谁惹谁了?挨了耳光不算,现在还闹成这样,仿佛全都是她的错。对卫卿失望透顶。
  转眼又是新的学期,周是仍然郁郁不乐。宁非如愿以偿进了她们学校的美术系,巧的很,正是她以前读的班级,804班,是她的直系师弟。他一出现,便在学校里引起轰动,很快冠之以美术系系草的称号。连其他院系的女生都知道他的鼎鼎大名。
  开学第一天,便有女生上前搭讪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生,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走了。因为话不多,总是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口的位置,远眺操场的方向——对面便是女研究生宿舍楼。于是大家纷纷传言804班的宁非,是个翩翩美少年,身上有着忧郁贵族的气质,令人疼痛到窒息。
  宁非估摸了下时间,觉得周是该出来吃饭了,于是站在美术系的展厅欣赏画作,眼睛时刻盯着电梯。人群鱼贯而出,周是跟着出来,站在旁边拍了拍脏兮兮的衣服。刚才爬梯子拿大卷的硬纸,沾的满身都是灰尘。
  宁非递了张湿巾给她,周是抬头,有些惊喜,笑说:“宁非!好巧,你怎么在这?”接在手里擦了擦。本科生教学楼不在这边。宁非微微笑:“我看见你的画了。”指了指旁边的展厅。周是有些得意,“我在学校是名人,你不知道?”说完笑,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正中下怀。
  俩人坐在食堂,引起一大片人的注意。周是打趣:“宁非,看来你比我还出名。我可从来没有这么高的回头率啊。”宁非笑笑不回答,只问她想吃什么。周是到处看,“正是吃饭的时间,人好多。本来还想吃烧烤的,还是算了,吃碗面得了,又快又省事。”看见新开的烧烤窗前排的队,她就没了欲望。
  宁非先给她端来面,又说:“你先吃,我去排队。”周是叫住他:“那你呢,你不吃啊?”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钻进长长的队伍中。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拿了好几串烧烤,有鱿鱼,烤肉,肉排。周是吃惊,“怎么这么快?”
  他说有个排在前面的同学帮他先买了。周是摇头笑,长的好就是占便宜,笑问:“是女同学吧?”宁非看着她,摇头说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睛那么随便一扫,她头皮便有些发麻,嘀咕说:“哦——不是啊,那就不是吧。”干嘛那样看人,搞的她好像说错了话一样。
  宁非去端饭菜,有两个女生推推搡搡的过来,俩人互看了下,其中一个女生清了清嗓子,说:“请问,你是宁非女朋友吗?我们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好奇问一问,如果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
  周是苦笑,跟他吃顿饭都会惹来这些麻烦,挑了挑眉问:“你们是新生?”不然不会不知道她。她们点头,期待地看着她。周是笑了下,说:“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宁非?”另外一个女生快人快语:“我们就是不敢去问宁非,所以才来问你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宁非不喜欢说话的。”
  周是一开始对他也是这种感觉,觉得他真是个安静的小孩,可是相处久了,觉得还好。看来他只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说话。
  旁边有人听的笑,“周是,你应该拿出学姐的威风吓吓她们,就没人敢找你问这么无聊的八卦了。”那俩女生待知道她是学校有名的学姐,立即噤声,乖乖走了。那人也好奇,笑说:“你怎么认识大一的新生?这个叫宁非的名气很大啊,长的真是好看。”周是笑:“他上大学之前,我就认识呢。”那人耸肩,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俩人吃完饭,去残食台放餐盘。有个长的很可爱的小女生拦住他们,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宁同学——这个,请你收下——”一看即知是情书,粉色的信封用绸缎打了个蝴蝶结,做的很精致,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大学里还有人送情书啊!
  那女生说话时脸涨的通红,看来鼓足勇气才敢这么做。宁非手上端着餐盘,一直没有动作,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对此已习以为常。那女生很尴尬,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指尖微微在颤抖。
  周是看了眼无动于衷的他,捅了捅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光站着不说话。见那女生窘的不成样子,垂着眼似乎要哭了,连忙接在手里,笑说:“放心,我帮你拿给他。”那女生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学姐。”红着脸要走开。
  宁非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那女生回头看他,显得很诧异,脸色突然变的苍白,胡乱点头,就这么跑开了。周是吃惊,“你有女朋友了?我都不知道呢,有机会很想见一见。”
  宁非点头,“是啊,已经有了。”拉着她下楼,“走吧,饭后散步有益健康。”周是看着手里的情书,问:“那这个怎么办?”还给人家?宁非反问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周是想了想,说:“那女生挺可爱的。”随手塞在他双肩包里。
  路过操场,周是看见一大伙人在打球,转头问:“你会不会打球?”宁非挑眉问怎么了。她笑:“吃完饭好想运动啊,我们一起打篮球吧。给你看看我的三步上篮,每击必中。”跑去器材室借篮球,回来的时候带了另外几个女同学。宁非也不说什么,陪她们一块练。只是当着外人,不肯多说话。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占了个篮框,都笑问她怎么认识宁非的。周是得意地说:“我这个弟弟长的好吧?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先得来孝敬我。”众人笑骂她鬼迷心窍,闹成一团。
  周是的海口夸的无影无踪,站在篮框底下还能十次九不中,引得大家嘲笑不已。她不服气,拉过宁非说:“来来来,给她们露一手,好给我长长脸。”宁非乖乖站在线外,先表演了手带球,引得几个女生尖叫,然后一个潇洒的纵身,人家那才是正宗的三步上篮,一击即中,漂亮之至。围观的人群拍手大叫“好球,再来一个!”
  旁边有小女生痴迷地说:“怎么办,宁非连打篮球也这么漂亮,是我心中完美偶像。”周是在一旁听了忍俊不禁,忙跳起来叫:“好球,再来一个!”宁非见她拍手,冲她一笑,飞身跃起,篮球乖乖落在框内,引起众多女孩的欢呼声。
  周是撑着腰笑,远远地对他竖起大拇指。有不服气的男生上来跟他单挑,他不是争强好胜的人,这次却接下挑战,坦然不惧。周是爬到观看台上,跟着大家瞎起哄,一阵急促的铃声,一看来电显示就皱眉,冷哼了声。
  半天还是接起来,没好气地说:“我以为你从空气中蒸发了。”冷战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是好是坏,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卫卿开篇就是:“我现在在医院。”
  周是一惊,“出什么事了?怎么在医院?”态度大变。卫卿嘴角噙着笑,声音却还是不温不火:“当然是病了才住院啊。你还真是狠心,这么多天连个电话都没有,也不管你老公的死活。”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是此刻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连声问:“哪家医院?严重不严重?我现在去看看你。你怎么进医院了?什么时候的事……”一听他人在医院,立刻想到车祸又或者是绝症什么的,韩剧看多了——
  一路上十分内疚,早知道就先低头,不跟他较劲了。惊慌的想,万一真出什么事了,叫她怎么办?真不敢想像。旷日持久的苏美冷战就这样烟消云散。她连招呼都没打,匆匆忙忙就走了。
  宁非转头不见她,在观看台上来回找。直到有人告诉他,周是有事,先走了,他才背着书包一言不发回去了。
  卫卿这些天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晚听她对别人说他骚扰她,动了怒,气的差点七窍冒烟。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打定主意先将她冷一冷,以示惩戒。心情不好,整天绷着个脸来公司,吓的底下的人战战兢兢。众人也都听说来公司实习的那个小助理原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听说被客户欺负了,估计老板面上也不好看。于是办事小心翼翼,比平常加倍勤勉。
  待过了几天,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他一闲下来,又开始动脑筋了。想到周是那脾气,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这么生气也很正常。正想着法子怎么哄她,可是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她跟宁非出去喝酒鬼混的事还没跟她算帐呢,又加上一出无事生非的“骚扰”风波,使的他跟她较起劲来,看谁先低头。男人的面子也是不容忽视的!
  这么过了十来天,她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开始有些慌了。周是那女人,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吃软不吃硬。要她主动低头,千难万难,恐怕还得想个办法。这段时间正好是流行感冒猖獗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感染上了。连咳了几天不见好,医生建议打吊针好的快。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给周是电话,正好顺着生病的借口和好。
  暗自嘀咕,他真是气昏了头,才会跟她认真生气。
  果然周是急急忙忙赶来医院,待听说他只是普通的流行感冒,神色又转为冷淡,说:“既然没什么死人的大事,那我就回去了。”害她白担心一场,真是丢脸。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哼,她就是太关心了!
  卫卿哪这么容易让她走,忙说:“我这几天病的头重脚轻,喉咙又干又痒,也没人照顾,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你都带水果来了,帮我洗洗吧,我想吃,嗓子这会正疼呢。”说着咳了一声,倒不是假装的。这话说的可怜见的,跟个惨绿青年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虐待他。
  周是见他十来天不见,确实瘦了,胡子没刮,脸色也不好,有点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形容很有些憔悴。哪还硬的下心肠。听他说嗓子疼,心想橙子是清热降火的,于是拿刀切了个橙子。他吃完橙子,又说自己饿了。
  周是看了下时间,没好气地说:“才下午三点,你就饿了?”他可怜兮兮地说:“我从昨晚到现在滴米未进,刚刚打了点滴,精神才好点,想吃东西。”周是听的心中一软,说:“你等会儿,我出去给你买。”
  点滴快滴完了,护士来拔针头,他该走了。家庭问题还没解决,怎么能走呢。于是要求人家再给他滴瓶葡萄糖。周是回来,说:“生病的人,最好吃清淡的。我给你买了鸡丝粥,你先喝吧。”用碗倒出来。
  卫卿说:“我右手插着针头,吃不了——”眼睛看着她,不说话了。周是只好坐在床前喂他吃,还是不言不笑,沉着张脸。卫卿也不敢乱说话,怕惹恼了她,脸一变,这小心思可就白费了。这小妮子,向来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病房只有喝粥的声音,很安静。一不小心,一滴热粥掉在他脸上,他“哎哟——”叫了声。她忙放下碗,转头没找到纸,于是用手帮他拭去。
  卫卿脸一偏,趁机吻上她的手指,叹气说:“周是,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存心怄我死是不是?”周是听的身体一僵,垂着头不说话,不过手没收回来。卫卿见状,左手一捞,拉着她靠在胸前,在她耳朵边吹气,“说,小妖精,还闹不闹了?”脸上笑吟吟的。
  周是挣扎了下,不好再赌气,气哼哼地说:“我被人打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卫卿手在她身上乱摸,说:“那你说呢?总不能让我也去打人家一巴掌吧?”周是转头瞪他,“我就是这么想的!”她日夜都想着扇那女人一耳光,都做了好几回这样的梦了,若是能梦想成真——,她眼睛开始发光发亮——
  他忙说:“人家已经走了,我上哪找人去?周是——,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事情过去就算了,咱不跟人计较啊——”
  周是直勾勾瞪着他,怒气冲冲地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你!”难道要她出亏当吃补?呸!扒开他的领口,在锁骨边,恶狠狠咬下来。
  卫卿惨叫一声,右边的肩头渗出血丝。他吸着冷气说:“你还真下的了手!真当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周是擦了擦殷红的嘴唇,真有几分吸血女鬼的模样,斜眼说:“知道痛了吧?‘痛’了才能改前非。别以为咬一下就没事了,这事我跟你没完!”
  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


第五十三章  和好

  周是说到做到,这事确实没完。
  卫卿以病人自居,躺在家里休息,周是自然要来照顾他起居饮食。其实他吊了两瓶葡萄糖,爬起来可以打的死老虎。
  周是惦记他身体不舒服,下午的党课也不上了,偷偷溜了回来。她听人说要想留校任教,党员的机会比较大。后悔以前态度不积极,赶紧交了入党申请书,每星期一次党课培训,成为一名光荣的预备党员。她越来越觉得在大学当老师是一份很不错的职业,于是一心往这方面努力。
  先去超市买菜,准备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见他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电视,问他有没有觉得好点,要不要去医院再看看。卫卿忙说不用了,就是提不起精神。周是说那你先去睡会儿,饭好了叫你,转身进厨房忙碌去了。
  卫卿都睡了一上午,哪还睡的着,一开始溜进来问要不要帮忙洗菜。周是没好气地说你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叫他淘米,淘了半个小时还没好。她进来一看,见他还在洗,满头大汗,口里抱怨说,这米什么做的啊,怎么老洗不干净。他把米搓的水可以照的清人影。周是倒掉了,这米吃的还有什么营养?全让他淘掉了。
  过了会儿,他又探头进来,蹭着她说:“西西——我饿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意有所指。周是忙着切萝卜,头也不抬地说:“马上就好了,这不正做吗!出去,出去,别再碍手碍脚了。”他见她没反应,只好不满的出来。
  还是坐不住,又跑进来,从背后抱住她,手到处乱摸,又亲又啃。周是没好气地说说:“你嫌弃我?我偏要——”手从短裙下面伸了进来。
  周是嫌热,穿着吊带小衫,牛仔短裙,倒是方便了他。将她抱起,压在流理台边,下身紧密贴合在一起。周是脚不着地,又推又拒,“你干什么?我在做饭,水开了——”卫卿从她胸前抬头,“不吃了,先吃你——”反手关了火,将她裙子直褪到腰上。
  周是见挣扎不成,按住他的手,挑眉问:“你真想要?”卫卿骂了声“妖精”,埋下头吸吮她耳垂,含在嘴里,一点一点舔吮,像融化棉花糖一样,还用舌尖去顶。引得她一阵哆嗦,酥麻直透骨髓,那是她的敏感带,向来禁不起挑逗。周是大口喘气,手法这么高超,她也有些情动了。拼命抗拒诱惑,用力掐了下自己大腿,疼的倒吸一口气,理智倒流回脑中。然后推开他,跳下流理台,整了整肩带,拉下裙子。
  卫卿愕然地看着她。周是回头嫣然一笑,手在他胸前乱弹,“想要可以,不过有条件——”卫卿已经箭在弦上,却发不出去,那种痛苦可想而知,拉住她连声说:“好好好,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还想继续。
  周是对他的欲望视而不见,“乖——不急——”踮起脚尖亲了亲他,转身来到客厅,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说:“签了字,我们就继续——”其实她也忍的很辛苦——
  卫卿拿她没办法,看着她惟有摇头苦笑,一脸无奈地问:“什么东西?卖身契?”周是主动脱下小吊带衫,春光乍泄,绕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扔到他头上,挑眉说:“怎么?怕了?”那样子看的卫卿欲火“腾”的一下窜起来,差点流鼻血。理智尽失,骂了声“妖女!”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周是趴在他身上,喘气之余,还问:“看都不看?不怕把你卖了?”卫卿报复性地惩罚她,吼道:“小妖精,总有一天死在你手里。”周是哈哈大笑,不过过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卫卿将她折磨的哀叫连连,一个劲地求饶。卫卿还不满,忿忿地问:“小妖精,以后还敢不敢?”现在连卖身契都签了,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传出去贻笑大方。
  周是等他满足后,不服气地说:“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手里拿着那张“卖身契”,得意洋洋。卫卿惟有摇头叹气,闭着眼睛问:“写些什么东西?”周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第一条,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 要宠我,不能骗我; 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 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 不许欺侮我,骂我,要相信我 ; 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 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 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 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 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卫卿看着她笑,念台词呢。周是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看看你违反了多少条?答应我的每一件事,你都做到了吗?别人欺负我时,你第一时间出来帮我了吗?你老婆挨人打耳光,你站在一边干什么去了?”一说起这个事火就上来了,想到就气!卫卿忙说:“一定遵守,不敢再违反。还有没有?”
  周是瞪他一眼,“当然有,你以为这么容易放过你呢!”接下去念,一连数十条,卫卿越听越头大,什么不能管头管脚;吃完饭要承担洗碗的重责大任;目不斜视,非礼勿视,卫卿心想,这条倒写的比较含蓄;还有不能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这一条大有文章,什么是不想做的事?连忙说:“报告老婆大人,小的抗议,这是不平等条约!”
  周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抗议无效,驳回上诉。”继续念,“本协议有效期无限,自签字之日起生效,一式一份,附双方身份证复印件,由周是保管,未经本人同意,不得擅自改动,具有法律效力。”一捶定音!
  卫卿听完最后附加条件,叫起来:“什么?”罚他抄检讨书?他有没有听错?周是从桌上再拿起一张纸,说:“都是因为你,害的我被宿舍老师罚写检讨书,每次都说内容不够深刻,一连打回了三次,生平之大耻!全文一共九百二十七字,罚你抄一百遍!”
  卫卿突然吼出一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拍案而起,握紧拳头说:“坚决不抄!”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大义凛然样儿。周是斜眼看他,“不抄是吧?行,我告诉爸爸妈妈去!别以为我不敢,你眼睁睁看着我挨打!”
  那他可以不用活了。忍辱负重啊忍辱负重,垂头丧气地说:“抄一遍行不行?”一个漫天要价,另一个也不含糊,落地还钱。周是跳起来,“一遍?”亏他说的出来!“你再讨价还价,让你抄一千遍!”
  卫卿立即噤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当他有所要求时,周是就问:“你检讨书抄完了没?”
  他本想混过去,以为她一时兴起,过后就不当真了。哪知道不抄完不让他近身,还言明必须是亲手所抄,不可找人代写。他惟有一个字一个字乖乖地写,每天晚上趴在书桌前,就要咬牙切齿一番。周是故意在旁边晃来晃去,口里故意发出驱赶动物的声音——
  在他软磨硬泡下,终于减到五十遍。这是血的教训。
  不过,他也没有轻饶周是,只不过用的是另一种方法,百无禁忌。
  他去学校找周是,远远的见她和另一个男孩说话,等那男孩转身,才发觉是宁非,气的“哼”了一声。周是见他来了,连忙跑过来,擦着汗笑说:“你来了,检讨书带来了?”他没好气的说:“都在枕头压着呢!”周是切一声,做了个鬼脸,说:“热死了,我要吃冰淇淋。”
  俩人像学生情侣一样坐在树下的长凳上。九月底的微风,热气已褪,高大的梧桐树,不时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偶尔伴着一两声蝉鸣鸟叫声,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却因为有了心上人的陪伴,简单又快乐,平凡又幸福。卫卿忽然说:“周是,你的账完了,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周是舔着大号的冰淇淋,整张脸都埋进去了,问:“你有什么账要跟我算?”她又没做错什么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卫卿看着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儿,没好气的说:“你还不知反省!你说,你跟那叫宁非的男孩到底怎么一回事?还跟他出去喝酒鬼混,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周是舔着上面的果酱说:“不是早就老实交代过吗?又不是跟他一个人,是一大群人去唱KTV!人家送我回来是基于礼貌。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啊?有完没完——”
  卫卿气道:“既然知道错了,还不离他远点?”周是瞪他一眼,“人家叫我姐姐!你想太多了!”卫卿压根不信,同是男人,还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说:“反正你离他远点,我看他就不顺眼。”
  周是哼道:“你是嫉妒人家年轻长的又好看吧?”卫卿敲了她额头,“我嫉妒他干嘛呀?就一小屁孩儿,还嫩着呢。我是怕你被人给迷住了!”周是皱眉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比你长的好的多了去了,我怎么没被其他人迷住啊?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说的卫卿心里暖洋洋的,笑说:“真的?真的这么喜欢我?那咱们结婚算了。”周是露出无奈的表情,“不是说好了我一毕业就结婚吗?就一年了,急什么。咱们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卫卿不满,“好什么呀,免得夜长梦多,咱们干脆把事办了。你看人家李明成,小孩都下地跑了。”他还在这磨叽,真是郁闷。周是推他,“人家学姐可后悔了,说不该这么早结婚。一生了小孩,以前计划好的理想啊抱负啊想要做的事啊什么的全打乱了。卫卿,人家不想这么早结婚嘛——”
  卫卿狠狠捏了下她脸,说:“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说不。不要你的钱,不要出去吃饭,不要交往,不要当你女朋友,不要订婚,不要结婚——什么时候能乖乖点头,说声好呢!”感叹一声。越是不要,越是无法自拔。
  周是委屈的说:“你之所以只记得我的拒绝,那是因为你忘记我柔顺的时候了!比如现在——”她吻去他下巴上蹭上的冰淇淋。
  卫卿一点点埋怨瞬间蒸发的一干二净,亲昵地蹭着她鼻子说:“你等着吧,总会让你说要的。”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晴空如洗,正是举行运动会的好时候。周是为了给系里争光,发挥党员带头作用,勇敢的参加了女子八百米长跑。其实她只是预备党员,正因为没转正,所以更加积极。
  上场前先热身,宁非跑来找她,说跑最后一名也没关系,重在参与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他怕她到时候撑不下去,凡是女生,听到八百米,没有不变色的。周是忙说:“没事,不就八百米吗,死不了人,其实我挺能折腾的,跑的跟兔子一样快。既然参加了,就要全力以赴。”宁非让她自己注意点,他也有项目要参加,做准备去了。
  站在起跑线上,左右看了看,其他几个女生好像也没什么精神,垂头丧气的看着脚下的跑道。她们研究生对运动会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周是若不是为了响应号召,起带头作用,也不会报这该死的八百米。她甚至跑去献了200CC的血。
  气喘吁吁跑下来,小命去了半条,第三名,不好不坏,勉强挤入决赛。她叫苦连天,什么,还要再跑?早知道就听宁非的话跑最后一名好了。正想着要不要弃权,反正大学运动会也只是意思意思,参与了就行。听见看台上的啦啦队冲她大叫:“周是,加油!周是,加油!”她心中一热,硬着头皮跑下去。可能因为新近献过血的缘故,跑到后来头晕眼花,强撑着冲过终点,腿一软,倒了下去。
  宁非一直在场外跟着,一见不对,连忙冲上去扶住她。老师见她脸色煞白,面无血色,忙说:“快去医务室,快去医务室。”几个同学连忙护着她进了医务室。折腾好一阵,她才缓过气来。医生说她气血太虚,注意营养,好好休息就行了,给她滴葡萄糖。她点点头,乖乖躺在床上。
  见宁非没走,说:“你没有项目要参加了?”他说没有,买了冰镇西瓜,还有新鲜菠萝,都是她喜欢吃的水果。怕她一个人无聊,坐在一边陪她聊天,其他同学因为还有事,都返回运动场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秋日的阳光明亮如镜,铺天盖地倾泻而下,令人心情大好。周是开玩笑说:“宁非,你长的这么好看,有没有人把你认做女孩?”宁非听的轻皱了下眉头,突然打横抱起她,轻而易举,问:“你觉得我像女孩吗?”周是突然身在半空,惊叫一声,忙说:“不像,不像,你快放下我!”真是吓到了。
  拍着胸口说:“原来你力气这么大。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何必发脾气呢。”说他是女孩,有这么生气吗?宁非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周是,我是个男人。”周是看着一脸严肃的他,强忍住笑,点头说:“由刚才你的举动,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一瓶葡萄糖快滴完了,听见外面广播宣布上午的运动会结束,不一会儿,大批同学涌进来看她。陆丹凑过来说:“周是,你东西都在我这儿呢。刚才你男朋友打电话给你,我接了,告诉他你晕倒了,他说他马上过来。”周是谢过她,接过外套等物。
  拔了针出来,精神已好了许多,大家各自散去。周是伸了个懒腰,说:“又是生龙活虎。”比划了下,口中说:“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运动会带来的后遗症。宁非叫:“小心!”
  话还没说完,周是下楼梯,一脚踩空。宁非眼明手快扶住她,连声问有没有受伤。周是摇头,“没事没事,扭了下,到对面先坐下。”又自我嘲讽说:“知道什么叫得意忘形么?看我就知道了。”祸不单行啊。
  忽然对面有一个男生高声叫:“宁非,你跑哪去了?上午的立定跳远是不是没参加啊?”宁非顿了顿,看了眼周是,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一直以为是下午一点半。”那男生走过来,手上拿着项目表,说:“你怎么看的时间,明明是上午十点半开始的,下午的那是铅球。大家到处找你呢,没见到你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宁非道歉,那男生只嘀咕几句就走了。
  周是看着他,有些疑心,说:“你怎么会记错了时间?广播里都有播的。”他避开她的眼睛,说:“我没听到广播,你听到了吗?”那时他们已在医务室,哪有注意这个。周是于是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掀起裤腿,有点肿。
  宁非在她身边坐下,仔细察看,说拿冰敷一下会好些。周是忙说没事没事,扭了脚而已,缓一缓就好了。宁非很着紧,“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小卖部要人家要点冰,你回去用布包好,放在腿上,很快就能消肿。”
  他一走,就有认识的同学上前,笑说:“周是,帮帮忙,把这个给你那个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年弟弟。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叫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呢。”人人都知道宁非跟周是关系非同一般,一开始也有人怀疑。可是因为周是整天强调宁非是她弟弟,大家都以为他们真是亲戚关系,再说她已经有个钻石王老五的未婚夫,对此释然。
  周是笑骂:“你说世上有这么好的事么?你受了人家的好处,我却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也太过分了!”她笑说:“行了行了,下次请你吃东西。反正东西送到了就行了,我走了。”一溜烟去了。
  周是看着手中的盒子,摇头叹息,淡蓝色的彩纸,包的整整齐齐,手法细致,斜斜的一根丝带拉下来,别出心裁,十分精致。不知道又是哪个暗恋他的纯情小女生。上面夹了张卡片,她无意中瞄了眼,上面写着“宁非生日快乐”,然后是日期署名。
  她不在意地放在一边。不一会儿,宁非回来了,看见那盒子皱了皱眉,没有拿走的意思,还是周是抱在手里,说:“至少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呢。”起身,一瘸一拐往前走。
  宁非忽然说:“我背你吧。”背对她弯下腰,周是忙说不要不要。他说:“我看见你走路难受,所以我也跟着难受,还不如背你,省事。”他都这么说了,周是只好趴在他背上。
  正穿过运动场的时候,卫卿迎面跑来,看见宁非,先是皱了皱眉头。周是大叫:“卫卿,卫卿,你快来,我脚崴了,很疼——”挣扎着跳下,冲入卫卿怀中。卫卿问她伤到哪儿了,怎么会晕倒,语气略带责备,十分心疼。
  宁非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没有说话。那样年轻的少年,却一直心事如海。
  卫卿客气的谢过他,眼中有敌意。他似乎没怎么放在眼里,只对周是说要记得敷冰,对她笑了笑,挥手走了。
  卫卿自然不高兴,却没对周是说什么。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与她无关。从她不顾一切冲向他那一刻,他的嫉妒早已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下。
  那天晚上,周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生日,不是情人节过后的那天吗?他刚刚考完艺术生专业课,俩人还看了场电影,怎么现在又变成十月了?
  对此,她留了个心眼。


第五十四章 躲避

  第二天,特意找宁非一块吃饭,问:“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宁非见她神情有些不寻常,避而不答,只说:“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埋头吃饭。周是以前就知道他不好对付,遇事很沉的住气,只不过自从他乖乖叫她姐姐,便一心拿他当弟弟看,不作多想。于是笑着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站在水果窗口,周是伸手:“给我钱包。”他问怎么了,她凶神恶煞地说:“抢劫!叫你给就给,怎么那么多废话!”宁非笑嘻嘻递给她。她背着他抽出里面的身份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出生日期十月二十五日。她变了变脸色,随即若无其事的付钱买了几根香蕉。
  晚上趴在床上还在想这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宁非因为缺乏家庭温暖,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孩子,所以怕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见陆丹也没睡,于是问:“一个男孩骗女孩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你说是为什么?”陆丹好奇地看着她:“没头没尾突然来这么一句,我哪知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周是想了想说:“恩——就是他想找那女孩一起看电影什么的,然后说是他的生日,大概是这样吧。”陆丹看着她笑:“哪个追求者?说出来,看认识不。”周是忙说:“哎——别乱说啊,子虚乌有的事。本小姐洁身自好,名花有主,一心一意,你可别给我制造谣言啊。因为别人问我,我说没什么呀,所以顺便问问你的想法。”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陆丹耸肩:“这还不简单,那男孩爱上那女孩了呗!”周是一头撞在床杆上,“哎哟”叫了一声,说:“不是吧?这就是爱了?那人家生离死别是什么啊?你要说也别瞎说啊。”陆丹爬起来,反驳:“周是同学,我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的问题。那男孩肯定是怕那女孩不去,才撒这样的谎,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才会费这样的心机啦,不然谁理你,爱去不去。”
  周是懦懦地没说话。她想起运动会那天,宁非说记错比赛时间一事。其实像他那么仔细的人,犯这样的错误,很难令人信服。她觉得他小小年纪,父母离异,家庭不幸,身边又没有谈的来的朋友,孤独寂寞,十分心疼,再说像他那样长的那么好看的孩子,谁不喜欢,人见人爱。可是她不想因此误导他,还是生疏些好。还有别看他年纪不大,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从此,她对宁非起了防备之心,不大肯和他走那么近了。宁非找她一起出去,她总是找借口推辞。有一回,宁非打电话给她,说自己画作得奖了,要请她吃饭。她遗憾地说和同学出门买衣服去了,去不了。可是转头和陆丹在学校小餐厅吃饭,就碰见宁非和几个同学进来,俩人眼对眼碰了个正着。她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宁非眼神闪了闪,然后走过来打招呼,“今天我请客,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看着她,目光灼灼,对她欺瞒的事只字未提。周是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快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吧。”连声催促陆丹快吃,匆匆走了。
  过了几天,宁非在路上“巧遇”她,笑问:“要去上党课是吗?我也交了入党申请书。”俩人一起进教室。周是东张西望,故意说:“同学帮我占好位置了,我找找。”想走。宁非却拉着她在旁边坐下,“这儿不错,看的见外面的风景,我们就坐这吧。”推着她往里走。
  她没法,只好坐下,目不斜视,做出认真听讲,努力做笔记的样子。可怜她以前上党课都是来补眠的,连连打哈欠。宁非转头看她,说:“你这样抄,手不累吗?我帮你抄,你睡觉吧。”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拒绝,可是找不到理由。宁非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行动。或许是她多想了,他真的拿自己当姐姐,她不想伤他的心,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她正烦恼的不行时,宁非突然开口:“周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周是愕然,忙说没有没有,你很好很优秀。他说:“我不信,既然没有,最近你为什么总躲着我?”周是心虚的笑,问有吗,她怎么不觉得。这个马虎眼打的有够假的,连她都鄙视自己。
  宁非忽然说:“周是,关于生日的事,我不是故意骗你——”他后来也想到,周是是问过他生日那事之后态度才大变的。周是不说话了,转头看他。他顿了顿,良久才说:“那天,我心情很不好,一个人无处可去。你摆明不去,不得已才骗你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是摇头,“我没有在意这个,真的,这是很平常的小事,你不用为了这个道歉。我自己也老开这样的玩笑——”宁非见她不冷不淡的神情,更着急了,恳求说:“周是,我知道我不该说谎,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吗?你不是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周是叹了口气,他还真会说话,“我没有生气,当然原谅你了。”宁非愣了下,问:“可是你最近都不理我,不是生气了吗?”周上忙否认,说:“我没有不理你啊,和以前一样的嘛,是你想太多了。”睁眼说瞎话。真是不聋不哑,不做阿公,她也决定装聋做哑,装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宁非突然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他喜欢她,毋庸置疑。可是自从她知道他的感情后,却疏远冷淡他。他只好叫她姐姐,换个方法接近她,可是现在她又对他若即若离,这让他焦虑而无措。
  俩人都是明人眼前说暗话,表面一套,实际上另是一套。
  他过了会又说:“今天晚上,我们年级搞了个舞会,大家都可以去。你要是真不生我的气了,就当我的舞伴。”周是忙说:“找我?不会吧?你应该找你们班的美女才是啊,我年纪大了,腿刚扭伤了。要不,你找别人吧?你们班那个叫小清的女生挺好的,又漂亮又活泼,舞大概也跳的不错,不会丢你的脸的。”
  宁非有点不满地说:“周是,你没诚意,不给面子!还说是我姐姐呢,这点忙也不肯帮!你不是一直夸自己舞跳的好么,不去露一手岂不可惜了!”周是心中大骂自己怎么就那么爱吹呢,什么都说!还在找借口:“我腿扭伤了,这你也知道,所以还是算了吧——”其实早好了。
  宁非说:“那我们跳慢舞好了,不要紧的。我们班长说了,这是集体活动,不去不行。周是,你就陪我一块去吧,我不想别人笑我连女伴都没有,这很丢脸的。你不是也鼓励我多参加学校的活动吗?”他会没女伴?只要一招手,立马有一打。周是沉吟着没回答。他看着周是喊姐姐,周是只好投降,说一定去,一定去总行了吧。
  大学舞会虽不豪华精致,胜在人多热闹,灯光一打,颇有气氛,所到处一片欢声笑语,青春恣意飞扬。周是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去了,见人家都盛装打扮,所有女孩子都穿着裙子,她很不好意思,缩着头说:“算了吧,我这样寒碜,还是回去好了。”
  宁非拉住她,交了两张邀请卡,说:“我觉得你这样,很漂亮。”他称赞周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么优美动听的恭维,谁听了不高兴!周是立即眉开眼笑,“哎呀——宁非,没想到你赞美人的方式这么可爱,真是会讨人欢心。”
  宁非一出场,引来不少女生故意发出的尖叫声。这样的夜晚,再多的无礼也可被原谅。他今天穿了套淡蓝色的礼服,双排扣中规中矩,头发用定型水固定,衬的年轻的脸越发英俊漂亮,举手投足充满魅力,淡雅高贵,犹如王子,风度翩翩,卓尔不凡。
  周是握着脸看着他直笑:“听见没?真是便宜了我。”宁非微笑:“不,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才对。”邀她翩然起舞。周是眼睛还四处乱瞄,“哎呀——我们班好多人都来了,我要和我们班长飙舞去,他舞跳的可好了,尤其是街舞,我很不服气——”宁非轻叹出声:“周是,今天晚上我只和你一个人跳。你也不要答应别人,好不好?就今晚——”
  一个晚上的华丽盛宴,足以刻骨铭心。
  周是眨着眼看他,“可是其他女生请你跳舞,你不好拒绝吧?男生不能这么没风度哦——”她时刻在开似真似假的玩笑,她本不应该来。宁非淡然说:“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跳。”周是哂笑:“怪不得你舞跳的不好。”他踩到她脚了。宁非难得红了脸,低着头快速说了声对不起。那样子真是可爱。
  周是忽然感慨:“宁非,我真心希望你快乐幸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完这句话,退下来,笑说:“宁非,你的舞步有待加强。”扬手叫来教新手跳舞的他们班的小清,“这里有个学生,你可要好好教哦。”
  小清和她同是书法社的成员,关系还不错,还曾托她送礼物给宁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性格豪爽。虽然宁非说过他有女朋友,不过周是从未听他提起过只言片字,便认为那是他一时敷衍之词。
  小清也是个鬼精灵,立即明白过来,兴奋地直点头。周是不管他们,摆了摆手出来,卫卿的车子已在校门口等她。本来她是准备拿卫卿当借口离开的,所以先打了电话给他。
  刚走到转角处,宁非追上来,一把抱住她,苦苦压抑着,黯然说:“周是,请不要这样,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知道你订婚了,你喜欢另外一个男人,你只要不推开我就好了,我们跟以前那样吃饭打篮球难道不可以吗?”他只要求这样就够了,从未奢求过更多。
  周是呆呆地看着他,终究还是捅破了那层薄纸,她的担心终成现实。好半天,叹息说:“宁非,你是个优秀的男孩子,我不想这样——你先放开我,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话好吗?”双手挡在他胸前,不着痕迹的挣扎。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让她有些不适。
  宁非喃喃道:“周是,我不要怎样,真的,你当我是学生也好,弟弟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偶尔跟我吃个饭,聊聊天就好。”周是良久出声:“宁非,事情没这么简单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而且我们也快结婚了,你应该找个女朋友试试,或许这样比较好——”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胡乱出主意。她应该跟他保持距离,尤其在知道他对自己感情不一般之后。
  宁非连连摇头,“不要,我不喜欢其他人。你不要躲我,我们就像以前那样,我保证不给你带来困扰——”听的周是十分无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
  “你已经给她带来困扰。”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是回头,“卫卿——”忙推开宁非,有些手足无措。卫卿拉过她,正对宁非,认真的说:“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周是,没有人能比我更能了解这种感情,不过她即将是我的妻子,希望你能明白,虽然我很抱歉。你现在还是学生,应该做的是致力于学习,朝着你心中的目标迈进,男人若不立业何以成家?我和周是都希望你前程似锦。你还年轻,相信我,你会找到你喜欢而她也喜欢你的人的。我年少时候,也曾和你一样,为感情痛苦,同样是成长,不过现在已经过去,相信你也会的。”
  宁非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眼靠在他手臂上的周是,默然不语,周是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他终于开口:“可是,有些人不是的。”他垂着肩离去,脚下是孤独的影,身前身后空无一人。
  周是不忍,想叫住他,卫卿哼道:“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周是懦懦的说:“卫卿,这样做好吗?”卫卿轻轻吁了口气,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经历这样一段?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拖着她上车,没好气的说:“既然不想纠缠在一块,怎么还跟他出来跳舞!”
  周是擦着汗说:“你不知道,我当时根本拒绝不了,所以才请你出马解围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啊?”卫卿点着她鼻子说:“算你识相,认错态度好。不然少不了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周是暗骂他下流,捶了他一拳。
  俩人回到甜蜜爱巢,自然又少不了一番亲热。周是虽极力抗拒,奈何卫卿手段高超,花样百出,折磨人的方法应有尽有,层出不尽,她惟有败下阵来。又气又恨的说:“卫卿,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卫卿哑然失笑,她连这个都不肯低头认输,真是孩子气。
  亲了亲她,笑说:“要不要洗个鸳鸯浴?”周是拿枕头砸他,他不躲不避,越发放肆。周是抓起床头的闹钟,用力掷出去,当然是掷偏了。卫卿摇头:“狠心的女人,在床上都不能温柔点。”悻悻地进了浴室。
  他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周是皱眉说:“大晚上的也不关机,吵死了!”抓在手里想关机,无意中瞄了一眼,见上面的屏幕显示的是“殷总”,顿了顿,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是谁,火冒三丈,河东狮吼:“卫卿!”
  卫卿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抓了条浴巾赤着脚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周是晃着手里的手机,用审问战犯的口气说:“怎么回事?”卫卿莫名其妙,不过见她那神情,不敢乱说话,拿过来看了眼,看到上面的来点显示,忙说:“生意上的事,你老公发誓,只是生意上的事。”
  周是哼道:“生意上的事?大半夜打电话给你谈生意?”别的女人倒还罢了,看见这个名字,她就难堪,恨不得拳打脚踢以泄心头之恨。
  卫卿百口莫辩,当下苦着脸说:“老婆,我真不知道,也许她是拨错了也说不定。再说,可能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周是跳起来,“你找借口也找个好的,这种话我也信?你说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双手叉腰,穿着睡裙在床上跳来跳去,真像袋鼠。卫卿若真有心瞒她,千百个借口也寻的出来。
  卫卿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抿紧唇不说话。周是眉一皱,“严肃点,这是——问你话呢!”差点说成“严肃点,这是打劫!”她自己先掌不住,积起的怒气差点崩溃。
  卫卿勉强忍住笑,咳了声,清清嗓子,蹭过来,揽过她的腰说:“老婆,既然这么不放心我,咱们还不赶快结婚?”他想结婚都想疯了。自从周是在晚宴上闹了那么一出,当众叫他老公后,凡是认识的见他就问:“卫总,什么时候补办喜酒啊?结婚了都不通知一声,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大家都以为他结婚了,见面就恭喜。哪知道他万里长征,革命的路途还远着呢!
  周是气犹未平,重重哼了一声:“谁要嫁给你?又老又丑,我才不要!”她茫然的想,真的这么早就要结婚吗?对于婚姻,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一次次逼迫,令她心神憔悴。
  这话没把卫卿气的五脏俱碎,七窍流血,翻不起身。压在她倒在床上,龇牙咧嘴的说:“刚刚说什么?是不是想找年轻漂亮的啊?”宁非的事还没闹完呢,她又来这么一出!气的他头顶都快冒烟了!
  周是再气,也知道说错话了,聪明的避开,抓过手机质问:“这事怎么办?你倒是好的很嘛,她都打了我一巴掌,你还跟她暗通款曲?我嫁你才有鬼!”手指一个劲地点着他胸膛。话虽说的狠,动作却颇挑逗。刚柔并济,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卫卿又气又恼又无奈,抓住她乱来的小手,叹气说:“小妖精,又有什么坏主意了?”每次对他使手段,必定没好事,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歪点子,其中的苦楚不说也罢,血淋淋的折磨史啊。可怜他屡教不乖,每次都逃不过美人计!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乐在其中呢!
  周是将手机往地上一掷。冷声说:“给我换号!”她从来没查过他的短信电话,不代表她不在意!要来就来个釜底抽薪,干净省事!
  卫卿怔在当场,果然是雌老虎。
  后来他在周是的逼迫下,不得不换了个新号码,整的是满头大汗。可是条件是双方的,他总不能白白换了手机号。他要求周是,凡是和宁非有关的事,必得向他汇报。周是虽抗议,几番讨价还价,哪是他这个奸商的对手,惟有同意。
  卫卿和周是,一个色如狼,一个悍如虎。只能说冥冥中上天自有安排,“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第五十五章  信任

  自从舞会那晚,宁非没有主动找过周是。俩人偶尔在路上碰面,周是通常会很热情地打招呼,装作十分雀跃的样子。宁非总是静静看着她,默不作声,顶多点头示意,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忧郁,十八岁的少年,比以前更加沉默,整日整日不说话。她虽有点尴尬,可是见他似乎不再在意,以为这事总算过去。
  过了圣诞节,很快又是新年。天气寒冷,可是还是没有下雪,空气干燥,仿佛怎么补水都不够。太阳很好,朗朗地照在身上,风依旧呼啦啦吹着,长发纷飞,擦着脸上很不舒服。又是一个冬季,她额前的发已经遮过眼睛。元旦前一天,意外地接到宁非电话,淡淡地说想见她,语气很平静。可是那种平静却让她非常不安,赶紧找个借口拒绝了。
  第二天,她一直待在图书馆消磨时间。有认识的人见了她,吃惊地说:“周是,你在这儿啊,外面的人找你都找疯了!”周是吓一跳,连忙问谁找她。那人摇头:“不知道,反正我碰见好几个人问你在哪,到处找你,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周是赶紧出来,从储物柜里拿出包,掏出手机一看,二十多个未接电话,有宁非也有其他同学的。
  她想了想,先回陆丹电话。陆丹叫起来:“你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她忙问什么事。陆丹说:“宁非一整天都在找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问我你去哪了,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呢,你赶快回来,他现在还站在楼下等着呢。大冷的天,我看了都心疼,外面风多大呀!”
  周是匆匆跑回宿舍,老远就看见他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树干上,既没戴帽子也没围围巾,敞着领口,眼睛茫然地看着远处,好像不知道冷似的。她连声责备:“怎么站外面!要等也进去等!”拉着他进会客厅,又问他冷不冷。
  他摇头,任她推着他坐下。身后是暖气管,空气干燥温暖。周是咬唇看着他,轻声说:“还说不冷,脸跟冰似的。”既心疼又无奈,问:“找我有事吗?”如此兴师动众,闹的大家都知道。又解释:“我一直在图书馆,手机没放身上,还是有人告诉我才知道你找我。”
  他点头,“有事。”周是沉吟了会,问什么事。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周是,我挺想你的。”声音低沉,隐隐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压抑不住的惶恐与渴望。惶恐因为她,渴望的也是她。他一直都十分清醒理智,他知道她有喜欢的人,要结婚了,可是还是无法自控,惟有沉沦。他甚至不敢有所要求。
  周是拍着他的肩,“宁非,不要这样,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恋,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要因此影响生活,耽误了学习。这是我最不乐意见到的。我希望你高高兴兴的,大声地说笑,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可惜我不能做到,还使你这么痛苦,真的很抱歉。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不安。”看着他,露出真正的情绪,“宁非,我一直很担心你。”眼睛里满是忧虑,担心他年少冲动,容易偏激。
  他看着她清澈如水的双眸,脸色没那么苍白了,低声说:“让你担心,是我不对,可是我却有一点高兴。放心,我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的。以前,我父母离婚的时候做过,后来觉得傻,所以不会再做了。我首先要好好的,才能继续爱你,是不是?”他奉献的是全部的真心。
  周是不是不感动,可是她说:“我也爱你,像家人一样。”宁非有瞬间的颓然,很快恢复过来,看着她说:“好,就算这样,我已经满足。”他最怕她拿他当陌生人看待。微笑说:“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普天同庆的日子,我们也应该出去庆祝是不是?如果你刚才说的话不是为了哄我,就一起去。”有点强迫的味道。他今天下了很大的决心。
  周是为难的看着他,“宁非,这次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去不了。我晚上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他不为所动,他已听过太多次这样的借口。周是见他不相信,叹口气,真是“狼来了,狼来了”喊多了,说:“今天晚上,我要去卫卿家里吃饭。大家都会来,我不能缺席的。”每到节假日,她总要回卫家吃顿便饭。
  宁非站起,看着她说:“我在画室等你,一直等,直到你来。”周是急了:“宁非,是真的,每年的今天我都要去他家里吃饭的。”他不说话,也不再看她,推开门就这样走了,外面是凛冽的寒风,浓云阴沉沉的压下来。
  周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她的解释,想了想,给他发短信,说她晚上不回学校,去不了画室,让他也别去。
  傍晚时分,卫卿来接她,送了一大捧鲜艳的玫瑰。周是惊喜不已,情不自禁亲他,笑问:“怎么想着给我送花?情人节都不送!”连声赞花漂亮。卫卿笑:“怎么没送?都让人订好了的,谁叫你硬是要去酒吧!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花,以前应该天天送,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周是做了个鬼脸,“是啊,这么好的法子,你以前怎么没想到?你不是挺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嘛。”
  卫卿叹气:“总以为你与众不同,哪知道你也不可免俗——我现在有没有讨的西西小姐的欢心?”周是装作大方地说:“喏,在这里,拿去吧。”然后递给他一块硬币。卫卿笑:“你的欢心就只值一块钱?”周是摇头,“我的心不要钱,全部白送给你。”将他的手按在胸前。
  卫卿温柔地亲她,像个绅士。俩人最近总是吵吵闹闹,很久没有这么甜蜜安心的感觉。周是忽然说:“卫卿,有时候我很无礼,可是那也是因为太在乎的缘故,所以,你要对我好点。”卫卿蹭着她鼻子说:“当然。”
  俩人牵着手回来,在门口碰到刚回来的卫安,笑着打趣:“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三岁小孩过家家呢,还牵手。”卫卿脸皮那么厚的人,脸有些红了,是真不好意思了。周是忙跑过去,挽住卫安的手臂,讨好地说:“大哥不生气了吧?”卫安大笑,敲着她的头说:“就你古灵精怪!”
  卫妈妈迎出来:“人还没进来就听到笑声,什么事这么高兴?”笑眯眯的。卫安笑:“问诗诗啊。”卫妈妈笑说:“诗诗,你一来,大家就高兴。”卫安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又开玩笑:“卫卿,还不赶快娶进门,小心被人拐跑了!”周是娇嗔道:“大哥,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大嫂去!”说到陈丽云,卫安神情闪了下,“她最近忙,不知道今天回不回来。”周是忙说:“肯定回来,不用说啦。”
  一直到吃饭,陈丽云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问她身边的副官也说不知道。众人情绪多少受到影响,周是尽量讲学校里的趣事。说她们美术系,某某某同学,书念到一半,突然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男儿当建功立业,驰骋疆场,于是投笔从戎了。整个学校都震动了,美术系还从没出过这么有气概的人,开了个大会欢送他,连校长都出席了。
  卫老将军听了说:“这位同学投笔从戎,为国效力,值得表扬。凡是男的,就该去当几年兵,磨练磨练,只有吃过军营的饭,才有资格称的上是男人。”用筷子指着卫卿说:“我一直想送他到部队里去摸爬滚打几年——”卫卿忙说:“哥当年不是听您的话去了吗?我搞经济建设也是一样为祖国人民做贡献嘛。”
  卫妈妈忙岔开话题:“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有什么意思。吃饭吃饭——”卫安当年在军校念书的时候,每次回来,身上一片淤青,体无完肤。卫妈妈心疼的直掉眼泪,后来死都不肯让卫卿去了。卫卿也很争气,考上了清华,工商管理学硕士读下来,自然不用去部队当兵了。
  刚吃完饭,陈丽云回来了,连声说:“路上堵车,回来晚了。”卫安看着她,问:“你自己回来的?”她直接开车进来的,没见副官。她点头:“我让他们回去了。”周是忙问她吃饭了吗,要去厨房。她说:“晚上陪首长吃过了,不用忙。”
  周是便给她泡了杯茶,她一直以仰慕的目光看着身穿军装的陈丽云,飒爽英姿,身手了得,羡慕的不得了,尤其在听说陈丽云枪法百步穿杨,弹无虚发之后,整天黏着她,又敬又佩。陈丽云虽刚强坚毅,被她这样当英雄崇拜着,心里其实很受用,对她分外和蔼。所以整个卫家,倒是跟周是最亲近。
  众人闲谈几句,时间还早,卫老将军出去找老战友去了,卫妈妈每晚八点档连续剧,雷打不动。周是新近学了象棋,兴趣很浓,硬是拖着陈丽云下棋,因为卫卿不屑于跟她下。陈丽云虽不是高手,但是比周是这个菜鸟那是强多了,轻而易举取胜。而且她棋风干脆利落,落子无悔。周是频频出错,一败涂地。
  卫卿在旁看了觉得丢脸,于是指手画脚:“笨呐,没听人说过走一步看三步吗?你走这步,下步就该被人将军了!”周是完全失去主见,连声问:“那是不是该走这儿?”她都满头大汗了。卫卿敲她头,“还走这个呢?换马上啊!”陈丽云也不说什么,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乱出主意。结果下到后来,周是在卫卿的指点下,硬是赢了两局,拍着手好不得意。
  卫卿挑眉:“这就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周是笑着打他,骂他瞎说。陈丽云没好气说:“你们俩这是胜之不武。”卫卿笑说:“赢了就是赢了,打起仗来管你怎么赢的呢,不是老说要不顾一切取得胜利吗!”陈丽云直说他强词夺理。周是嚷嚷:“大嫂,你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卫卿瞪她,“哎——你胳膊肘往哪拐呢!刚才我帮的是谁呢!”
  周是笑眯眯地说:“我帮大嫂,嘻嘻——”陈丽云心中不服,左右无事,于是又摆开阵势,隔河相望,对峙疆场。卫安下楼,听的客厅这么热闹,也站在一边看起来。见周是和卫卿交头接耳有商有量,而陈丽云埋头苦思,明显处于下风,忿忿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以多欺少,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在陈丽云身边坐下,“别走炮,先过河,直杀入对方的大本营,围魏救赵。”
  陈丽云想了下,果然如此,在卫安偶尔提示下,又扳回一局。周是紧张地说:“大哥出马了,泰山压顶。卫卿,你整天夸口,关键时刻可别给我丢脸啊。”卫卿捋起袖子上场,“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为您而战!”吻了吻周是的手,行了个骑士礼,雄赳赳,气昂昂坐下来。周是现在可是一心一意向着他了,说:“你可要赢啊,如果输了,下来是要受罚的。”
  卫安听了他们俩的对话,笑的不行,指着卫卿说:“我倒要看看你回头怎么受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连陈丽云也忍俊不禁,想看卫卿的笑话,于是坐在一边观棋。她跟周是不一样,看就是看,一言不发。
  卫安本来就是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帅之材,卫卿哪是他对手,苦苦支撑了半个小时,惨然败下阵来。陈丽云难得说:“你们以二敌一,最后还溃不成军,这脸可是丢大了!”周是叹气:“哎——没办法,谁叫大哥心疼嫂子,半路杀出来,来了个英雄救美呢!”
  她这么一调侃,卫安和陈丽云脸上讪讪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周是见机,忙说:“卫卿,你上来,输的这么惨,还没跟你算账呢!”卫卿会意,跟着她上楼,将客厅留给他们。
  一下子安静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怔证坐着,觉得尴尬。陈丽云依然坐的笔直,不过眼睛看着地下,仿佛有些不安。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干坐着像什么话,指着楼上,起身要走。卫安摆好棋子,说:“长夜漫漫,寒风凄凄,如果没事的话,咱们来一盘。”
  陈丽云回头看见他淡然的目光,眸中惟有自己的倒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似乎也是这样,那时候还是在军校,大家都年轻,比现在的周是还小呢,整天训练,摔的满身是伤,一边叫苦连天,一边嬉笑打闹。可是眨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似水流年。单单为了以前那份同窗之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头说好。的
  十数年来,俩人第一次心平气和,面对面坐在一起。随着年岁的增长,心境已有所改变。年轻时候的执著,随着时间的流逝,亦会慢慢淡去。
  周是在楼上看的掩嘴偷笑,感慨说:“你说大哥和大嫂要是就这么好了,那该多好啊!”卫卿点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总得慢慢来。”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果然,俩人下完棋,各自回房。没过多久,陈丽云换了身衣服,就走了。随后,卫安接到紧急电话,立马赶去办公室,当天夜里就乘专机前往西部
  周是还是害羞,怕卫爸爸卫妈妈见笑,硬是一个人睡客房。卫卿左磨右磨未果后,只好说:“那我也睡客房。”周是急地推他:“赶紧走,赶紧走,名不正言不顺的,让爸爸妈妈见了,怪害臊的。”卫卿坏坏地说:“你以为我妈不知道?”他妈都成精了,还瞧不出个蛛丝马迹来!
  周是红了脸,尴尬的不行:“哎呀,胡说什么呢!再不走我赶人了啊!”她因为母亲的教育,一直想将初夜保留到新婚之夜,可是道行还是浅了,被卫卿这黑山老妖给骗了,提前行使丈夫的权利。她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
  卫卿搂住她笑:“我妈‘十一’的时候就问过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就咱们来家里的那次——”周是脸“刷”的一下红的不成样子,那次卫卿对她动手动脚,卫妈妈问东西找到了吗,推门进来自己拿。周是领口已经褪到肩上,心都要跳出来了。幸亏卫卿机警,眼明手快拿被单盖住她,口里说:“妈,正在找呢,进来也不敲门。”卫妈妈也是好样的,眉头都不皱,面不改色地说:“哦——你们就这样找啊,那慢慢找啊。”
  当时周是很想一头栽下去,永远不用起来。
  俩人正笑闹,周是打着哈欠,想睡了。卫卿亲了亲她,只得离开。临上床前,接到电话,“宁非?这么晚了,有事吗?”宁非口吃不清地说:“你为什么不来?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真的有这么难吗?”周是满身的睡意不翼而飞,“你喝酒了?为什么喝酒?”还喝这么多,话都说不利落!
  宁非理智有点不清,打着酒嗝说:“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哪怕来跟我说一句话也好——许多年前的今天,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妈妈扔下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只要一个晚上而已——呜呜——”那一声声模糊的声音,似在哭泣。他苦苦压抑,保持沉默,可是总有崩溃的时候。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宁非一直很理智,理智的做着他自己想做的事,甚至理智的看着自己沉沦。可是有时候却心疼的让人窒息,比如此刻。
  周是心慌意乱,她都发短信跟他说了,她不去了,没想到他还是坚持。这都半夜了,他到底等了多久?不会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画室吧?忙问:“你现在在哪?外面吗?”他摇头,“不,画室——我说过,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周是匆忙的穿上衣服,“你就在那等着,我马上就来,好不好?答应我,别喝酒了,我不喜欢你喝的醉醺醺的样子。”宁非没有回答,一把挂了电话。
   她连忙叫醒卫卿:“快送我回学校。”卫卿搂着她往床上倒:“大半夜的,又冷又困,回学校干嘛?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来,你老公火热的身躯,正好给你当暖炉……”
  周是急,“卫卿,快起来,你不送我去,我自己去了啊。宁非刚才打电话来,听声音,喝了不少,挺不对劲的,可别出什么事。”卫卿一听,连忙爬起来,皱眉说:“他怎么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以前有过吗?”天天这样,这还了得!
  周是拉着他往外走,胡乱解释:“他今天找了我一天,就挺古怪的,你也知道,我们好久都没说过话了。他说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要请我出去庆祝,我当然是没答应,再说还要来家里吃饭呢。然后他就说在画室等我,不见不散——我明确说了不会去的。没想到还是——哎——”叹了口气。
  卫卿发动车子,皱眉,这孩子真是执著,现在这样,已经到偏执的地步。再这样纠缠下去,没完没了,何时是个头?他忽然心烦意乱,不要小看执著,不是人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周是亦只不过是个人罢了!何况这个宁非不只有心,而且年轻英俊的过分,再加上痴心一片,实在是他最大的威胁。
  周是因为担忧,一路无话。等不及停稳,就推开车门,看着卫卿说:“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我怕他见了你——情绪太激动。”卫卿好半晌没说话,点头,“好,你去吧,我相信你。”
  周是连招呼都没打,跑进美术系的主楼,身影在黑暗中迅速隐去。
  卫卿打开车门出来,寒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借此平复心中的躁动。万籁寂静,四周只有无边的风声,黑暗像潜伏的野兽,随时会反扑上来,令人悚然一惊。他叹口气,点了支烟默默抽着。无意中抬头,一弯残月,清冷的挂在空中,模糊而萧条,瑟瑟发抖。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第五十六章 不安

  周是走出电梯,整个楼道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的画室隐隐有光,似是烛火,朦胧不清。她深吸口气,推开门,宁非坐在窗边的桌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搭下来,眼睛看着窗外,整个人仿若一尊冷凝的塑像,不言不语。脚底下是成堆的酒瓶,空气中有浓重的烟味。
  正中的桌子上点着成排的蜡烛,摆成“人”字,长长的延伸下来,像俩个人,相依相偎,相互支撑,可是始终隔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夜深人静,残火已尽,本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
  宁非转头怔怔地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周是叹口气,拉着他说:“回去吧,这里冷。”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既震撼又无奈。宁非摇头,甩开她,扔给她一瓶酒。周是接在手里,触手冰冷,如冰的液体滑下喉咙,头隐隐作疼。这样的夜,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惟有沉默。
  桌上的烛火渐渐黯淡,许多已经熄灭,看的久了,眼前一片模糊,似有泪光。他问:“你还是认为我是迷恋你吗?”周是摇头,艰难的说:“现在相信不是。”持久的迷恋是什么?是爱吗?这么深奥的问题,她从未想清楚过。
  她决定坦承,不能再这样下去,“宁非,喜欢我使你这么痛苦,我没有办法,希望你自己能走出来。只要想通了,再大的事,终会云淡风清。有些事,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时间会淡漠一切。其实我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什么,惟有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做你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好好的过每一天。”这样的少年,清冷,忧郁,理智,痴情,隐忍,还有英俊非凡,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她如果不是那么早遇到卫卿,或许会爱上他。
  他淡淡地说:“或许。今天晚上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不该处心积虑的接近你,这样会比较好过一点。可是当你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蓦然发觉,一切还是值得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情,生怕一开口,便像梦幻一样,顿时化为乌有,连记忆都不复存在。我一直惶恐而害怕——,那里——”他抚着自己的咽喉,“像蛇一样缠住呼吸,难以倾吐,惟有日渐沉默。”
  他首次说这么多话,将自己赤裸裸呈现在她面前,感性而凄凉。
  周是转头看着地下,心脏“砰”地一跳,这样深沉浓烈的情感将她压的呼吸一滞,不敢直视,惟有避开。她从未觉得这样的愧疚而不安,懦懦地说:“宁非,我只能说——非常抱歉,除了这个,我无话可说。如果可以,我希望遭受这样痛苦的是我,而不是你。”
  宁非轻吁了口气,“不,不是痛苦,也不是什么折磨,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而且也不后悔。我没有忘记,和你在一起,我从未笑的这么多。那么的快乐,没什么可抱歉的。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可以,我不想说出来,使你为难,可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也太低估了你的魅力。”
  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年,因为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心境如此的苍凉,连窗外的风听了都在叹息。
  他这样说,周是越发不安,“宁非——我——”她说不下去,转头看着最后一点火光在寂静的夜里一点一点逝去,黑暗逐渐逼近,一点一点将他们吞噬。心里觉得哀伤,为眼前喜欢她的这个少年,那样的执著而无私,叫人感动。她何其有幸获得他的垂青,可是又何其不幸,使他这样伤心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是打破沉默,“又冷又黑,真的要回去了。”拉着他起来,口中沉沉地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黑暗中,她的手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轻轻擦过,柔软温热,使他想到深山里的温泉,汩汩的水流处,冒着氤氲的热气——
  他一个使力,唇吻下来,力气之大,使人心惊,像瞬间燃放的烟花,有一种绝望的孤勇,似乎一切终将离去。黑暗中,看不清楚,又没掌握好力道,只知道在唇边辗转流连,他并不知道该如何亲吻。
  周是没有挣扎,她根本不觉得是一个吻,反而比较像是恶作剧,那么的生涩,连连撞到鼻子,除了尴尬,没有其他想法。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才痛呼出声。他的牙齿咬破她的唇。
  宁非偏过头去,问:“你不生气?”周是小心翼翼地措辞:“不,我原谅你的无礼,看在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的份上。”虽然这样说,可是不能再待下去。刚才他那样大的力气,已让她觉得危险。她说:“夜深了,我要走了。你呢?”她仍然担心。
  宁非却说:“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原谅。”声音中有化不开的无力,因为她的不在乎。周是顿了顿,又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下去。”宁非不断拨弄着银色的打火机,淡黄色的火苗一闪一闪,瞬间温暖人心,却无法冲破无边的黑暗,好半晌才说:“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就走。”他需要一个人沉淀伤痛。
  周是蹙眉看着他,电话响起,是卫卿,她上来的太久了。她摁断,点头,“好,半个小时后我会打你电话。我走了。”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张贺卡,双手递给他,“新年快乐,学习进步。”还是这么两句毫无新意的贺词。轻轻放在他手心,推门离去。这张贺年卡,本来是打算寄给远方的小侄子的。
  宁非打开来,响起欢快的音乐,“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这样的夜显得更加寂静。他换了姿势,整个人靠在窗户上,点了烟却一直没抽,看着火红的光一明一暗,烟灰徐徐落在地上,鼻尖有种味道,久久不散。没有过半小时,手中的烟已燃尽,他起身离开。
  出来时,夜空飘起了小雪,天地如此静穆,一言不发看着芸芸众生。
  周是刚走出电梯,就看见站在玻璃门外的卫卿,背对着她,背影是那样的挺拔,又是那样的落寞,心蓦地一痛。为什么仅仅这样一个姿势,却让她难以呼吸,无法承受?卫卿听到声响,转身见她,老远就伸出手,“没事了?”声音看似平静,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周是点头,“恩,没事了。”紧紧抱住他,怀中是满身的冷气,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卫卿拥着她出来,脸上微微一凉,抬头说:“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姗姗来迟。周是伸出手,“没有啊。”什么都没感觉到。他不说话,亲了亲她脸颊,“回去吧。”经宁非这样一闹,俩人似乎都有心事。卫卿没有问她到底说了什么,周是也没有说的心情,下巴搁在手臂上,茫然地看着窗外。
  回到住处,卫卿脱大衣,倒了杯热茶给她,明亮的灯光下,这才发觉她唇角的伤口,已转成青紫,明显是牙齿咬伤的,手不由得一顿,僵着身体在沙发上坐下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咄咄逼问。
  周是还不自知,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问:“怎么了?”卫卿轻轻揉着眼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疲倦,一点力气都没有。”周是关心地看着他,手摸上他额头,“不是着凉了吧?有没有发烧?”
  他一头倒在沙发上,“还好,睡一觉就好了。”周是摇他:“要睡上床睡,肯定是站外面感冒了。”拉着他起来,细心的替他解扣子。他按住她的手,半晌问:“有没有什么话想说?”周是摇头:“没有,有话也明天说。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又困又累,我要睡了。”搂着卫卿的腰乖乖趟好。
  卫卿听着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手枕在头上,一直没有睡意。难道一旦开始爱了,就是这样猜忌多疑?手指在她下唇处轻轻擦过,微微青肿,隐隐看的见齿痕,伤口不止一处。不知道要怎样亲吻才会弄成这样!他的心五味杂陈,酸涩而沉重。难道到了考验他们的时候吗?
  不得不承认,他不但嫉妒,而且惶恐不安。
  睡梦中的周是,一个翻身,往边上滚去,仿佛在远离他。卫卿一把抓过她,紧紧按在胸前,低声说:“睡着了这么听话,可是为什么那么会惹事生非?”他的心胸一向狭窄,不知道怎样才可以独占她的一切。
  早上,周是醒来对着镜子梳洗时,见唇角淤青,才猛然清醒过来,卫卿昨晚一定发现了——哎呀,怎么办,他一定是生气了!怪不得连招呼都不打,就上班去了。本来想打电话解释的,可是这种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坐立不安,等不及他下班,匆匆忙忙去他公司。
  站在门口突然又胆怯了,自从上次她在宴席上闹了那么一出,估计现在整个“云玛”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已经时隔半年,可是一想起脸上还是挂不住。有经过的人见了她,猛地停住脚步,盯着她看,半天说:“周——是——”十分惊讶,更好奇的是她是不是真如外界所传那样是老板的未婚妻。
  其实,马上就是妻子了。
  周是颇觉尴尬,勉强一笑,硬着头皮进来。感觉所有人的目光的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故作坦然,目不斜视往卫卿的办公室走去。碰到迎出来的杨蔚,见到她,挑眉笑说:“哦!周是,今天怎么有空来?”
  周是见她还是以前那样的态度,心口一松,忙拉着她悄声问:“卫卿在不在?”杨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可真能瞒啊,一点痕迹都不露。”周是嬉皮笑脸说:“杨姐,我知道错了,人家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嘛——他到底在不在?”杨蔚笑说:“哪个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周是瞪她,“杨姐,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欺负我!”杨蔚问:“出什么事了?我以为你自从那晚,从此不再露面了呢。”
  周是闷闷地说:“吵架了,他估计气的快吐血了——”杨蔚点着她的额头,“闯了祸让我们跟着受罪!才一早上,他已经骂了一个经理,两个主管,可怜我们当手下的,吓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周是吐了吐舌头,“杨姐,我这不是来给你们消灾解难来了吗?”杨蔚没好气的说:“你当自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呢!”又说:“你自己去他办公室吧,他在会议室开会呢,一大早,心情很不好,脸色吓人的很。我还以为他生病了。”周是连忙点头,冲她礼貌一笑,推门进去,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杨蔚送饮料进来,见她神色不安,忙安慰她:“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啊,床头吵床尾和,越吵感情越好,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你那担惊受怕的样儿,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周是总算碰到个能说话的人,说:“杨姐,有时候我很不安,我总觉得不了解他。我还是一个学生,可是他已经是一家公司的总裁,相差这么大,他在忙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相处越久越没有信心……”
  杨蔚叹气:“俩人在一起,都有这样的问题,总要慢慢磨合。我丈夫是军人,作风严谨,人品一流,可是思想观念,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尤其气的是,他从不跟我生气。我一发脾气,他就不说话了,任凭我怎么大吵大闹,他都无动于衷。为此,我淌眼抹泪不知道多委屈,认为他根本不在乎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他说俩个人吵架,一定要有一方保持清醒,这样才不至于将事情弄的更糟,我才释怀。你看,因为这么一点事,当时闹的差点没离婚。所以说,俩个人在一起,沟通最重要,只有说出来,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你说你们再心有灵犀,也不会读心术吧!没什么他应该知道,事实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周是听的默默点头。杨蔚拍着她头说:“我看你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你们是不是也该结婚了?其实没必要想这么多,是人就会有差别,没听过一句话吗?婚姻更需要的是经营。不要担心,相处越久只会越默契。要想在一起,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年纪还小,可能火气大,老是想着争一口气,其实该忍让的时候忍让,该低头的时候低头,柔比刚好用。夫妻生活,讲究的也就是一个退字。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可不就海阔天空,万事大吉!”
   听的周是豁然开朗,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身边的同学都没有结婚的,哪知道她的烦恼。卫妈妈虽疼她,也想不到这块去。感激地看着她,“谢谢杨姐!”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她对婚姻生活之所以排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恐惧。俩个人还没结婚呢,已经闹出了这么多的是非,结婚后朝夕相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呢!
  杨蔚看了看时间,“卫总也该出来了,你们好好谈,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周是点头,跳起来送她出去,心里酝酿该怎么跟他解释。
  卫卿进来看见她,着实愣住了。周是忙讨好地说:“累不累?我给你煲了汤,要不要喝?”从袋子里拿出保温盒,总要找个借口来。卫卿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现在是在上班。你怎么来了?”
  满腔热情迎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有点受打击。周是委屈地说:“我知道在上班,可是人家特意来看你,你就这样?”不但一点表示都没有,还不耐烦的看着她。见他不说话,缩着肩问:“你还在生气?”卫卿反问:“我生什么气了?”
  周是下意识地咬唇,“卫卿,你不要生闷气,听我解释嘛——”卫卿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她:“那你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周是看见他骇人的目光,怔了怔,慌乱地说:“昨天晚上宁非他喝了很多酒,然后一冲动就扑了上来,一上来就出血了——就像被一两岁长牙齿的小孩子咬了一下一样——”
   卫卿挑眉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周是有点急了,“卫卿,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看的,昨天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像他父母就是元旦离的婚……卫卿,你还在生气吗?”卫卿烦躁地扔下手中的文件,转头看着窗外。
  周是快要哭了,“卫卿,你有话就直说。你不说,我哪知道你在气什么!”他干嘛不言不语,凶巴巴的看着她。卫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还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周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结婚,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一毕业就结婚吗?”卫卿目光闪了下,“如果我现在就要结婚呢?”周是怯怯地靠近他,拉着他衣服说:“你生气是因为结婚的问题吗?” 
  卫卿挫败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我也会担心,会焦虑,会嫉妒,会不安吗?”周是想了想,问:“为什么?我以为你是因为宁非的事,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也把话说清楚了——”
   卫卿打断她,“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结婚?”周是低着头,哽咽说:“卫卿,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会改,你不要这样子吓我,呜——呜——”他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可怕,脸色苍白,目光紧紧盯着她不放。 
  卫卿叹口气,“周是,还记得当初订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爱你,照顾你,对你好,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曾经说过的话。我知道你刚刚二十一岁,有很多其他的想法。可是既然迟早都要嫁给我,为什么一提到结婚你就不愿意?究竟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又或者你还在等待更合适的人选?”
  周是听的脸色一变,慢慢冷静下来,认真说:“卫卿,我不知道我不愿意这么早结婚,使你有这么多的想法。你以为我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种人?我虽没有说过非你不嫁,可是连自己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觉得伤心,原来他是这么想她的。抽泣说:“我知道现在的人发生关系不代表什么,可是我受的是传统教育,从不这样想,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妈妈一直说,如果他爱你,他会愿意等到你们结婚的那一天的。可是我违背了,虽然不安,还是相信你。你居然说这样的话——”她转过头去,眼中蓄满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悄然滴在手臂上。
  卫卿擦去她滑下来的泪滴,柔声说:“我不知道结婚前发生关系让你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周是呜咽说:“我知道反正是要结婚的,可是实际上没有啊,所以还是会担心。”父母的教育根深蒂固,一时间很难改的过来。她曾经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母亲,一定不会的,可是她没做到。
  恋爱中的人是那么纤细敏感,猜忌多疑。
   卫卿摸着她头发,哄道:“好了,不哭了,说出来就好了。不要担心,我不会负你的。”替她擦干眼泪,拉着她出来。周是傻傻的跟在后面,直到上了车才闷闷地问:“你不上班,带我去哪里?”
  卫卿直视前方,“当然是去民政局。”


第五十七章 登记

  周是愣愣的看着手中红色的本本,中间是庄严醒目的国徽,仰头问:“卫卿,我们已经结婚了?”卫卿挑眉:“还有什么怀疑的吗?你不是签字了?”周是掐了下自己,说:“疼啊,我以为还在梦里呢。”
  卫卿摇头笑,“你做梦也梦到我们结婚?”周是没好气地说:“梦到和别人!”卫卿现在完全不在意,得意地哼着小调,“可惜迟了,你已经是我老婆。”周是懊恼地说:“不是应该毕业后才结婚的吗?怎么现在就结婚了?”
  一愣一愣的,还是没反应过来,她只不过去趟他办公室,回来俩人已经结婚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木已成舟,生米早就做成熟饭了。她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只不过签了几份文件,这样就结婚了?糊里糊涂地想,她是怎么被卫卿骗的结了婚的?
   卫卿说:“你回去收拾几件随身物品,搬过来和我一块住。我那房子住一人没事,住俩人可就太小了,根本不像一个家,只好先将就将就。等过完年,咱们搬新房子里住去。我在你学校那块买了一套房子,装修大概快完了,住那边,你上课也方便。”
   周是打商量,“要不,我还是住学校吧,搬来搬去多麻烦啊,也不用每天来回倒车,省时省力。”她该怎么跟同学说搬家的事?总不能说结婚了——想起就挺不好意思的,她班上她年纪最小,反倒是最早结婚的一个,啊——,天理何在呀!卫卿敲她:“有结了婚还分开住的吗?包接包送,有什么麻烦的呀。”
   周是可怜兮兮地问:“我真结婚了?以后就是黄脸婆了!再也不能称自己是花季美少女了!”想起就伤心……卫卿没好气的说:“是是是,花季美少女就这样被摧残了,赶紧哀悼吧。”周是拉着他不依不饶,“卫卿,你赔,你赔,我不要结婚,我不要结婚……”卫卿撒赖,“可是已经结了,那你说怎么办?” 
  周是天真地问:“能不能把结婚证退还人家啊,就说我们先不结了,让人家暂时保管,过一年再领回来,你说行吗?”卫卿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你拿法律当儿戏呢,你说退就退?小心人家告你藐视法律,把你关起来进行再教育。”周是辩解,“我没有拿法律当儿戏,就是晚一年结婚嘛,法外也有人情的,我们交给国家保管,一年以后还要回来的——”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卫卿实在不行了,脸都笑抽筋了,趴在方向盘上直不起腰,“哎呀——,周是,你以为看不见结婚证,咱们就没结婚呢?”揉着她的脸说:“醒醒吧,掩耳盗铃也不是这么个盗法!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别再说傻话了。我怎么娶了个傻瓜当老婆——”唉声叹气。周是忿忿地看着他,半晌说:“娶傻瓜当老婆的人岂不是更傻!”把卫卿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哀求说:“卫卿,今天晚上我们女生宿舍有活动,一年一度的宿舍文化节,很有意思的,要闹到半夜。最后一晚住宿舍好不好?就一晚——”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卫卿一口回绝,“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怕她不快,又说:“不过,你真想回宿舍,以后还是可以回来住的嘛。”亲了亲她,“乖,拿几件换洗衣物,我在车里等你,快去快回。”
  周是不情不愿的上楼,磨磨蹭蹭整理衣服。陆丹见她拿出行李箱,问:“你要出去玩?”周是摇头,“哦——不是的,就出去住几天——”笑容有些尴尬,大家都是花一般的少女,她已经是已婚人士,情何以堪呐!
  陆丹扔给她一张试卷,“学校发的问卷调查,填完后还可以到宿舍管理处领取一袋洗衣粉。”周是拿过来一看,整整八张,怪不得要发奖品大家才肯填。开头就是姓名,年龄,民族,籍贯以及婚姻状况。她一看到婚否那一栏,手就打了个颤,那个是始终不甘心打下去,可是否的话——昨天还是,今天已经不是了!呜呜——将笔一扔:“不填了,不填了!”
  陆丹看了眼她,说:“系里要交的。”周是大叫一声,垂头丧气地说:“我晚上再填。”匆匆收在包里。将一些常用物品都收起来,书架盖了层布。陆丹奇怪地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把铺盖卷起来干嘛呀,又不是打算走人!”周是干笑:“嘿嘿,大冬天的风大,到处是尘土,不是怕脏吗,回来再放下来也是一样的。”
  陆丹说她这不是自找麻烦嘛,周是叮嘱她:“我不在,有什么事帮忙照应一下。外面楼道里挂着还没干的衣服,你记得帮我收进来,扔柜子里就是。还有窗台上那盆草,有空就帮我浇浇水,可别养死了。”陆丹连声答应了。
  当周是提着一箱子东西以及一个小木框出现时,卫卿挑眉问:“你准备在咱们家养兔子?”周是抱着木框跟前跟后,“小白很可爱的,不会乱跑,而且很干净,吃大白菜就行了,随便你怎么摸都不咬人——”卫卿听的翻眼,废话,兔子会咬人吗?
  周是还喋喋不休的说:“我以前养过一只乌龟,不过后来它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成为我们楼的十大怪事之一,所以就改养兔子了——”卫卿打断她:“我没说不让你养,不过只能在阳台上。”要是在卧室里也蹬着腿跳来跳去,他可受不了。接过来要放在后车厢,周是忙说:“我抱着。”卫卿瞪她,“不知道有细菌啊!”抢过来扔在车厢里
  正要开车,她叫起来:“哎呀,我的狗忘带了。”卫卿转头看她,“你居然还养了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学校也不管管!她摸了摸后脑勺,吐舌说:“不是的——你等一下就好了,我马上就回来。”本以为对她够了解了,现在看来有他吃惊的。
  周是抱了个半人高的大抱枕跑回来,说:“我参加游戏,中奖中到的,天天抱着它睡觉——”抓住哈巴狗的大耳朵扇来扇去,问:“可爱不?我晚上要抱着它睡觉的,它身上的毛可舒服了,又柔又软。”卫卿一脸无奈,反问:“你抱着这只狗睡觉,那你老公怎么办?”周是笑嘻嘻地说:“你很硬耶,硌的我疼,抱着我的时候透不过气来,很难受。”
   卫卿瞪她,“坐好,系好安全带,别东张西望,动来动去的。”开始拿出丈夫的威严了。周是嘴一撇,心里报复似的说,我就不跟你一起睡,就不跟你一起睡!她头脑发热,一时受了他的迷惑,鬼使神差竟然签了字,想起就郁闷。
  当时她坐在车里,还愣愣地反问:“去民政局干嘛啊?”她没反应过来民政局是干什么的,怎么听着跟警察局有点像啊。以为他有事,一脸无所谓的跟在他后面进去了。见大家都在排队,还笑嘻嘻地说:“我帮你排队,你那边坐着去。”兴冲冲地站在队伍后面。
  卫卿见她这么积极,心情不由得大好,问:“身份证带了没?”周是点头,“不知道,应该带了,我都钱包里放着。”又问:“要我身份证干嘛,你没带啊?”卫卿说:“待会儿别紧张,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签完字我们就回去。”
  周是问:“还要我签字呢?干什么呀?”卫卿气的差点吐血,前面排队的一对情侣听了笑说:“你这小姑娘有意思,结婚当然要签字啊。”周是慢半拍明白过来,吓一跳:“卫卿,你带我来结婚登记?”卫卿没好气地反问:“那你说我带你来民政局干嘛?”
   周是心脏受到大力冲击,“卫卿,你怎么带我来结婚!”卫卿见周围的人都转头看他们,拿他当拐卖少女的人看待,忙说:“大家都看着呢,别让人笑话。”拉着她来到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问:“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周是从未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表情,气势一弱,支支吾吾说:“当然愿意,可是——”不是一直说要等她毕业的吗?卫卿打断她,“愿意就行。嘘——,别说话,照我说的做。”态度强势,端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周是懦懦地看着他,张了好几次嘴,欲语还休。卫卿斜斜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回去说。”
  拉着她上前,“同志,我们来登记。”工作人员递给他们文件,“签字吧。”周是还云里雾里,抬头看他。卫卿递给她一支笔,“签这里——”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周是听后面的人兴奋的商讨摆酒请客的事,听起来很憧憬啊,她有些入神——工作人员催促:“小姐,别光看别人,赶紧签字啊。”周是回过神来,“哦”一声,像在作业本上写名字一样,就把字签了。
  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个崭新的小本子,上面印着烫金三个大字“结婚证”,火红火红的,倒是喜庆。她稀里糊涂地出来,在阳光底下一站,一个激灵,觉得刚才就跟做梦似的。有刚认识的夫妻随后出来,笑嘻嘻叫她卫太太,才清醒地认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结婚了。一眨眼,她已经从周小姐变成卫太太了,前后不到半小时,跟坐云霄飞车似的,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周是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卫卿这儿,可是今天却有些局促,提着箱子问:“我东西搁哪儿啊?”卫卿拍着她头说:“随便,你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你爱放哪就放哪,扔地上也没人管你。”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口里说:“老婆,水。”整个一东北大老爷们。
  周是本来想回两句的,想起自己确实已经结婚了,以后就得跟他一块过日子了——闷闷的倒了杯水放一边,真是想不到的快啊!卫卿拉住她,胡乱亲了一下,问:“怎么不说话?不高兴啊?”周是推开他,“没有,我去整东西。”
  打开衣柜,看见架子上一排他的衬衫西装,基本上都是冷色调,风格统一,透出成稳的气息。拿出自己的衣服,什么颜色都有,红的,白的,黑的,长的,短的……形成鲜明对比。退后一步,看着俩人衣服静静靠在一起,肩挨着肩,手擦着手,亲密无间,不由得笑了一下。转身打量卧室,第一次有真正融入的感觉。以后,她就要慢慢适应俩个人的生活了。
  周是抱了个纸箱子出来,卫卿问她干嘛。她说:“我给小白做个窝。阳台很冷的,放在里面好不好?”祈求的看着他。卫卿问:“你保证它不到处乱跑?”周是连连点头,“它很乖,箱子这么高,爬不出来的。”抽几几张报纸,垫在下面,又剥了几片圆白菜喂它。
  卫卿蹲在一边看,没好气说:“它那三瓣嘴吃的倒挺快的啊,也不嫌累。”周是摸着兔子说:“它可能吃了,长的很快。”
  卫卿忽然不满了,搂着她说:“老婆,我饿了。”周是说冰箱里没东西,叫外卖吧。他硬是拖着她出来,“没有去买啊,以后,我再也不吃外卖了!”周是忿忿地说:“你拿我当佣人使唤呢!”卫卿嬉皮笑脸地说:“当然是拿你当老婆啊!你老公整天在外面吃,都快营养不良了,你还不赶快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俩人买了一大袋水果蔬菜,正是客流高峰,排队交钱时,前面一老大妈笑说:“这小伙子不错,还来超市买菜。我那儿子,别说买菜,想见他一面都难,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卫卿客气地笑。老大妈说:“哟——这是你女朋友吧,可真体贴。男才女貌,真是般配。”交口称赞。
  卫卿笑嘻嘻说:“不是女朋友,是我太太。”说话间有意无意看了眼周是。老大妈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可喜可贺,哎呀,小俩口真是幸福。”又问他们有小孩没,周是有点尴尬,红着脸站一边去。
  卫卿笑说很快就会有的。排队的那些大婶大妈全部加入到有关于小孩的讨论中来,拉着周是说:“哎呀,姑娘,早点要小孩好。有了小孩,家里就不一样了,可热闹了……”周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好一个劲地“恩恩恩”,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么多人的好意。
  好不容易脱身,周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埋怨说:“你也不帮帮忙,站一边看什么热闹呀。”卫卿挑眉笑:“女人的话题,我哪插的上嘴。”凑近问:“你说咱们生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周是推他,“去去去,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你倒想的这么远。”
  卫卿纠正:“这是迫在眉睫的事!谁结了婚不生小孩啊?我爸我妈想抱孙子都想了好多年了,咱们总不能让他们失望是吧?”周是气哼哼地说:“你想我挺着个大肚子去上课呀?我还没毕业呢,已经结婚了,你还要得陇望蜀!”想起就不甘心,忿忿地看着他,罪魁祸首!
  卫卿涎着脸说:“可以和人家张冉瑜一样,先休学嘛——”周是气道:“想的倒美!人家学姐到现在还没毕业呢,引为毕生之憾事,我才不要。”卫卿挑眉,不跟她争论。这种事又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一不小心就可以了——
  回到家做了顿像模像样的晚餐,吃完饭卫卿将筷子一扔,翘个二郎腿坐沙发上看电视。周是连声叫他:“哎哎哎——吃完饭不洗碗啊?”“卖身契”上写的清清楚楚——卫卿装聋作哑,不予理会。周是挡在他身前,卫卿干脆不看,一头倒在沙发上,怎么拖都不起来。气的周是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收拾,哼道:“老婆一娶进门,就不当回事了是不是?”
  饭后,她一个人上网看电视,正看到兴头处,卫卿跑进来,又啃又咬。周是骂:“别闹,挡住了——”拼命探出头去。她正在看新一集的越狱,男主忧郁的双眸满是智慧,由电梯从天而降,能人所不能,对手也不含糊,反应迅速,旗鼓相当,惊险刺激之极——
  卫卿不满,“有那么好看吗?”周是点头:“看人家多帅多聪明啊!”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长叹一口气。卫卿气她不专心,直接扒下她的衣服,按在椅子上。周是大骂他变态,“发什么疯!”卫卿哼道:“英俊帅气,聪明睿智的是你老公我!”
  周是瞪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推他:“行了行了,快去洗澡。”卫卿搂住她,“老婆,一个人洗澡没意思……”周是掐他,“你皮是不是痒了?有没有正经啊。”卫卿手到处乱摸,“老婆,春宵一刻值千金,良辰美景,岂可虚度?”周是又推又拒,“不行,你不肯做安全措施——”
  俩人正笑闹,听的外面“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了。连忙跑出来,见纸箱子倒在地上,旁边的加湿器滚下来,水流的到处都是。周是惊问:“小白呢?它怎么出来的?”卫卿没好气地说:“爬出来的呀,不知道兔子能跳吗?赶紧抓回来,别弄的房间里脏死了。”闹成这样,哪还有欲望。
  周是赶紧收拾,趴在地上到处找,“跑哪去了,门都关着的,应该走不了。卫卿,你别光站着,一起找找。”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全找遍了都没有。卫卿摇头叹息,“你听过别人新婚之夜,有翻箱倒柜找兔子的吗?”怎么一到她身上,什么怪事都能发生。恨不得将那只兔子给吃了。
  周是见他懊恼地坐在那儿,忍俊不禁,“你一个大男人跟兔子有仇啊?它怎么得罪你了?”见鞋柜上有一点白影,“哎呀”一声叫出来,“你怎么躲鞋子里面去了?”抱在怀里,问:“是不是闷坏了?这里可不比宿舍,不能乱跑的。”卫卿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鞋子说:“你闻闻什么味道!家里不准养宠物。”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双鞋子,可怜给兔子当窝了。
  周是摇头,“不要,你要我住进来,也要让我的兔子住进来。不然,我们一起回学校宿舍。”大有同进同出,生死与共的豪情壮志。卫卿气急,他今天栽在一只兔子手里,颜面何存!抓过来关进木框里,一把扔出去。
  周是做了个鬼脸,又从阳台上拣回来,指责:“你虐待动物,不是好人。”安顿好,拖着箱子搁在卧室的角落里,说:“我怕它到处乱跑。”卫卿见了那红色的眼睛就有气,又怕周是闹,咳了声说:“放书房吧,书房暖。放心,关着呢,跑不了。”二话不说,提到书房去了。
  总算躺下,卫卿蹭着她,色色地说:“老婆——”周是打他,“你手能不能安分点?搁哪儿呢?”卫卿下流地说:“裸睡最健康了。”更加放肆。周是又捶又打,突然想起一事,掀开被子跳起来,“你把小白关起来,它一定不舒服,我去看看。”卫卿兴致二度被一只兔子打断,跟它算是结上仇了!
  周是回来埋怨他:“你把小白的尾巴夹住了,它一直烦躁地抓来抓去。以后不许欺负它。”背对着他躺下来,不肯理他。卫卿逗她:“生气了?就为一只兔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周是哼一声,她当然不信,“你对动物不好,对我也不会好。”
  这什么逻辑?冤枉,什么时候兔子能跟她相提并论了!卫卿只好哄道:“好好好,以后我一定对它好,行了吧?”见她还是闷闷不乐,转移话题:“你现在应该想的是,该找谁当伴娘。”而不是一只兔子!
  第二天,他便找了个借口,将这只兔子送回卫家老宅,扔给卫妈妈喂养,算是出了今晚这口恶气。
  而该找谁当伴娘,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五十八章  结婚

  第二天,卫爸爸卫妈妈知道他们已经登记结婚的消息,乐的合不拢嘴,直嚷着要给他们办喜酒。卫安诧异地看着卫卿,“想不到你动作挺快的啊,我以为还要跋涉千里,万里长征呢。你这小子,大有前途,是个人才。”居然开起玩笑来。卫妈妈问周是喜欢什么样的婚纱,要带她去订做。
  周是看这阵势,恐怕要闹的举城皆知,忙说:“妈妈,我觉得请亲戚朋友吃顿饭就可以了。我还在念书,还是不要铺张为好。”卫妈妈说:“当然,我们也不是铺张的人家。可是一生一次的事,仪式还是要的。订婚连酒都没请,结婚当然不能再马虎了。卫家好久没喜事了,也该请请大家。”一点都不含糊。
  大家围在一起商量,定于年底结婚请客。时间紧迫,什么都得赶,忙着下喜帖,订酒席,布置新房。周是还没放假,照旧回学校念书,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好伴娘人选即可。可是她却非常烦恼。
  有一天回宿舍,装作不经意地说:“陆丹,我要结婚了。你要不要当我伴娘?”陆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叫出声:“周是,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了?”周是捂住耳朵,“你不用叫这么大声——我听的到。”就知道会这样!不到十分钟,整层楼的人都知道了。全部涌进来,“周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喜糖,喜糖!”周是说没有,立即被一群女人按在床上打。
  她连忙讨饶:“我的意思是忘带了,改天一定补,一定补!诸位姐姐,饶了妹妹吧!我知道错了。”有人八卦的要她讲恋爱史,周是忙说:“陈芸,听说你的画拿奖了是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大家怎肯放过她,“再不说,棍棒伺候。来啊,我们那里是有打新娘子的习俗的——”还真有人拿了把扫帚摆在一边。
  周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在大家严刑逼供下,少不得说那么一点半点,说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颁奖典礼上,后来确定了恋爱关系,父母也同意了,于是就结婚。三言两语就概括了,中间那些暴力情节自然是忽略不谈。听的众人羡慕地说:“周是,你这是百年难遇的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啊!怎么就让你遇上了呢。姐姐妹妹们,站起来,大家齐齐钓金龟婿去!”轰然应诺,周是笑倒。
  陆丹用书卷成话筒,“周是同学,请问你对结婚有何感想?”大家起哄:“有没有头脑发热,心跳加速,手软脚软等症状?”周是笑:“我又没有感冒!”众人不依,“赶快说,赶快说,再不老实交代,大家可要开打了!”
  周是举手投降,将滑下的头发别到脑后,想了想说:“有些担心,有些紧张,还有不安。”有人说:“周是,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都幸福的冒泡了,还不知足!你说我们到哪去找一个又英俊又多金,又体贴又温柔的王子似的人物去!”周是笑而不语,心中难免感慨。
  周是即将结婚的消息传开,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先是同校的老师同学,见面就讨喜糖,害的她天天背一袋喜糖来上课。然后是还留在北京的同学,像毕秋静,特意从清华跑过来看她,打趣说:“当新娘子的感觉怎么样?连周是都要嫁了,以后我找谁当伴娘去!”
  林菲菲路经北京参加一场服装发表会,听到这个消息,包了个大红包,笑说:“明天的喜酒来不及了吃了,临时有事,今天晚上正好要去欧洲一趟。红包先收着,将来等我结婚了,好讨回来。”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模特了,身价倍增。
  周是笑嘻嘻地说:“难得林大美女还记得我这个升斗小民,总算还有良心。”
  林菲菲笑骂:“你还是升斗小民?都已经是总裁夫人了!以后要多多巴结你才是。”周是说:“再怎么巴结我也就是一美术系的学生。我还想着将来等你名扬海内外,好向人炫耀认识你呢。”林菲菲摇头叹气,感慨的说:“周是啊,真没想到你跟卫卿能修成正果。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强求不来。”
  周是见她那样,不由得问:“高杨呢,你还和他在一起吗?”林菲菲苦笑:“已经分了。这次是真的,他都和别人订婚了。”历经两载,身边的许多人和事已不复当初模样。周是默然,她对高杨是动了真情,不然不会兜兜转转那么多次,分了有合,合了又分。
  林菲菲拍着她肩膀豪气地说:“事情过去就算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你大喜的日子,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又挤眉弄眼地问:“卫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大人做的事?”周是红了脸,装糊涂:“什么大人做的事?喝酒还是抽烟?”故意四处张望。
  林菲菲见她那样,拍手笑:“哎呀,周是,我就知道你不行,你哪是卫卿那只老狐狸的对手。亏你以前还一直强调婚前绝不可发生性行为呢,碰到冤家就知道了吧!来来来,我教你防狼十八招……”
  她那些古怪的点子,周是前所未闻,笑的前俯后仰,直问她是不是整过别人。俩人又谈起以前的趣事,越发怀念学校生活。俩人这么长时间没见面,非但不见生疏,反倒比以前还说的投机。
  临走前,林菲菲依依不舍握着她的手说:“在外面闯荡过了,才知道以前的友谊是多么珍贵。周是,真的希望你幸福快乐。世界上最难的事莫过于白头偕老,希望你们能做到。我一直不大看的起卫卿,老觉得公子哥儿没一个是好人,不过看见你和他,才发觉,那是因为自己缘分没到,所以强求不来。现在对他的印象自然是完全改观了。”周是感动地说谢谢。
  林菲菲感叹:“我以前年轻不懂事,急功近利,老和一些有钱人混在一块,付出很大代价,现在总算看清了,还不算晚。只是很多事情都不同了,想起还是惆怅。哎——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潇洒地挥一挥手。
  周是忘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有凄凄然。高杨的事是不是给她很大打击,使她发出这样的感慨。林菲菲变了许多,却是朝着好的方向转变,社会磨练使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自信优雅的光芒。她很欣慰她这种转变。
  路上想起林菲菲说的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自然而然想起卫卿,心中蓦地缠绵起来。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难得。她和卫卿,稍有差池,便将擦肩而过,幸好是遇见了!
  坐在街边的椅子上,冬日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疏疏朗朗照在台阶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光斑。右手边有一株梅花,迎着寒风开的正旺,花瓣上还留有残雪,随风送来缕缕幽香。十二月的风拂过脸颊,可是她并不觉得冷。难道是因为春天要来了的缘故吗?
  她和他明天就要结婚了,在众多朋友好久的见证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就此共渡一生,是不是真的会幸福呢?期待之余难免紧张忧虑。虽然他们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可是结婚典礼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也更让人容易胡思乱想。
  也许十年八年后是另外一个样子,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抓住眼前的幸福,不是吗?她坐在街头,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思绪联翩,感慨万千。是不是每个新娘在结婚前都有这么多的顾虑?冲动之余,给卫卿发了一条短信——“但愿君心似我心。”她已经将身心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了,此生认定他一人。
  因为结婚前避嫌,卫卿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她了,乍然下收到这么一条短信,他怔忡了半天。她的心如此忐忑不安吗?是对即将到来的结婚典礼还是对他呢?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感觉到婚姻所赋予的责任,那意味着带给她幸福和快乐。他希望自己能做到。本来他想去找她,给她言语上的鼓励和安慰,让她坦然安心。可是,最后只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定不负,相思意。”
  周是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快要睡着了。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梳妆打扮,所以早早就上床睡觉了。看见短短六个字,竟然泪盈于睫。他明白她,何其幸运!随着日子的逼近,越来越紧张,连续几晚,她都不曾睡好。可是今天晚上,她抱着手机,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安然入睡。
  待嫁的心情只有自己才知道。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人拉起来做头发,化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众人似乎比她还紧张,务必做到完美无暇。忙了一早上,她想要吃东西,设计师说:“先忍一忍,吃了东西就穿不上婚纱了哦。”婚纱是按她的尺寸订做的,没有过多的累赘,细细裁剪下来,简单即是华美,露出小巧的香肩,清丽脱俗,白手套直到手臂,显得高贵优雅,整个人光芒四射,不可逼视。腰肢尤其纤细,真正不盈一握,可以和郝思嘉相媲美。
  这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刹那。
  她乖乖点头,很少说话,双手紧握,泄露了紧张的情绪。任由助理替她穿上高跟鞋,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身边的人称赞:“周是,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可是周是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她红着脸懦懦地说:“我——我想上厕所——”
  她端端正正坐好,手规规矩矩搁在腿上,等待心中白马王子的驾临。听的外面一阵吵闹声,大家欢呼起来,“新郎来了,新郎来了!”门被推开,她看见站在门前的卫卿,身穿白色礼服,头发一丝不乱,胸前别着一朵花,迎着满室的光向她走来,伸出手说:“我的新娘,我来娶你了。”在她手上落下一个轻吻。
  她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卫卿牵着她的手,回头看她,眼中有疑问。周是扯着他的袖子,尴尬的说:“我脚软了,走不动——”她的心砰砰砰地乱跳,耳朵嗡嗡嗡地响,眼前的一切似乎一点一点在远离,只剩下他和她,一直到天长地久。
  卫卿挑眉一笑,潇洒转身,打横抱起。周围响起无数尖叫声,掌声如雷。周是眼中只看到她爱的那个男人,现在她正躺在他怀中。
  卫卿抱着她上了婚车,笑说:“我的新娘,请允许我稍稍离开你。”周是赶紧将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收回来,红着脸不说话。卫卿转身从另一边上了车,将一切喧闹声隔绝在门外,看着她叹息:“现在总算可以好好看着你。”拉着她的手,眸中满是笑意,称赞说:“献给最美丽的新娘,请允许我臣服在您的脚下。”他递给她一束鲜花。周是笑着接过,说:“好的。”俩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车子来到桥下,前面是长长的车海,卫卿探头出去,“好像堵车了。”周是有些着急,“大家都等着吧,要不要紧?”卫卿却笑了,挑眉说:“正好有时间做我一直想做的事。”他手压在她后脑勺上,深深吻她。周是手忙脚乱,“小心头发。”她为了保持发型,都不敢乱摇头。卫卿再吻她。她抗拒道:“你压到我手了——”卫卿继续吻她——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长长一声口哨,对面的车主伸出大拇指,探出头说:“哥们,好样的!”周是当即羞地抬不起头。卫卿抱拳施礼,“谢谢,谢谢!”周是轻轻捶他,“也不怕别人笑话!”卫卿笑:“结婚这一天,任何行为都可被原谅。”周是对着镜子埋怨他:“都怪你,化妆师精心描绘的口红就这样被你毁了!”
  卫卿邪邪一笑,“那就让它毁的更彻底吧。”他吻着她的唇,几乎是舔吮。周是在他怀中彻底瘫软下来,只有喘气的份。卫卿看着缓缓移动的车队,遗憾地说:“为什么不堵的更长一点!”周是倒在他身上,“卫卿,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接下来怎么办?”卫卿摸着她脸豪气地说:“放心,接下来有我。”
  俩人到时,稍稍有点晚,大部分客人都来了。给所有的长辈、亲戚、朋友、同学敬完酒,周是红着眼眶,差不多快倒下了,尤其脚下还穿着三寸高跟鞋,她觉得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卫卿半扶着她,悄声说:“你去里面先歇会儿,事还多着呢,先忍一忍,到晚上差不多就该结束了。”她一坐下靠着墙角就睡着了,这哪是结婚,就是折磨人啊!直到有人把她叫醒,换衣服,化妆,继续折腾。
  咬牙强撑着,又困又饿。卫卿见她踉跄了一下,眼明手快扶住她,跟大家客套一番,然后送她进去休息。蹲下来揉着她脚心,问:“疼不疼?”她摇头,“不知道,没感觉了。”卫卿觉得心疼,说:“要不,你先上去休息?”周是睁开眼,“这样不大好吧,大家都还在呢。”
  话还没说完,一群人涌进来,基本上都是卫卿的朋友,说要提前闹洞房。大家嘻嘻哈哈地说:“卫少,总算等到你结婚了!”一个个捋起袖子,摩拳擦掌,龇牙咧嘴的样子,仿佛要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周是惨白着脸看着他们,终于知道李明成当时的感受了。
  所以说,做人要厚道啊!
  一开始只不过钓酒瓶等普通游戏,到了后来,要她和卫卿站在桌子上用舌头去取垂下来的一粒花生,还规定一人一半,没咬住就不算数。她苦着脸想,我又没得罪你们,跟卫卿有仇找他啊。她因为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往高处一站,头就开始晕乎了,踮了两次脚没够着,干脆装作一头栽在卫卿怀里。
  卫卿连忙搂住她,大手一挥,“好了好了,你们也闹够了,都散了吧。”大家见新娘子气色不好,估计今天是累惨了,于是说:“看在嫂子份上,今天先放你一马。记在账上啊,以后要还的。”卫卿当着众人的面,不客气的关上门。
  周是窝在沙发里,无力的说:“阿弥陀佛,总算走了。”卫卿忽然来了一句:“幸好李明成不在。”俩人摇头苦笑。一报还一报啊。  
  夜深人静,总算回房了。他们新房设在卫宅,虽然只是暂住,布置的温暖舒适,尤其是一张大床。周是倒上去,再也爬不起来。卫卿连声催她去洗澡,她咕哝说:“先睡会儿,五分钟就好——”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卫卿叹气,解开她扣子,抱起她放在浴缸里。她舒服地叹一口气,闭着眼睛继续睡。无论卫卿怎么撩拨,她都没反应,翻个身往一边躲去。他十分无奈,好好的鸳鸯浴就这样眼睁睁没了。抽出浴巾包住她,放在红色的被面上,玉体横陈,交相辉映,美人如花,可惜身下的人呼吸均匀,早已睡过去。
  卫卿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疲累过后,反而没有睡意,站在窗边看了会夜景,还是被床上的人吸引住目光。见她一个人睡的倒是无辜,心有不忿,用下巴上新生的胡渣在她身上胡乱磨蹭。周是在他的骚乱中醒来,小睡了一个来小时,缓了口气,精神好不少,揉着眼睛问:“有没有吃的?”她饿狠了,肚子咕咕乱叫。
  卫卿挑眉,“有。”去楼下端了些糕点上来。周是伸手去拿,他不给,邪笑说:“可不是这样的吃法——”放在自己嘴里,一点点喂食。周是咬唇,把心一横,吻上他唇,舌头一卷,一口吞下肚,除了饿,没有其他感觉。推着他说:“太慢了,我饿了,自己吃!”趁他不注意,抢过碟子,埋头大吃。
  卫卿骂她过河拆桥,见她吃的差不多了,一把推倒她,吻去她嘴角的残渣,以出神入化的吻技吻的她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他坏坏地问:“喜不喜欢?”周是不说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锲而不舍。
  她被问的烦了,只得红着脸低声说喜欢。卫卿越发得意,手指放进她嘴里,挑逗说:“还可以更喜欢。”一个晚上,卫卿都不放过她,极尽所能的挑战她的极限。最后,她哭着求饶,不知道说了多少平日从不肯说的话。
  更气人的是,卫卿用手机录音,老是用这个威胁她,成为她最引以为耻的一件事。第二天,周是睡到中午才起床。
  在卫家过的年,大年初一就和卫卿一起回家拜年。在家里又补请了一次喜酒。亲戚朋友笑嘻嘻的恭喜他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周爸爸感叹:“还记得你小时侯,刚会走路,皮的很,爬上爬下,什么都往嘴里塞。转眼间,已经嫁人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大家忙笑说:“诗诗嫁了个这么好的姑爷,是好事呀!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等着养老吧。”周爸爸点头,“是啊,卫卿这孩子,真是不错。”大家转头夸起卫卿来。卫卿倒很谦让,连声说不敢,不敢。
  李明成和张冉瑜也抱着女儿前来,已经会奶声奶气的叫姑姑,姑父了。见了人就笑,也不怕生,伸手要抱。
  周是欣喜的接在怀里,逗她说话逗她笑。又放她在地上,看她跌跌撞撞横冲直撞,做出许多可爱的表情,乐的哈哈大笑,对着李明成夫妇直称赞孩子聪明。张冉瑜打趣说:“周是,你那么喜欢小孩,自己也生一个啊,就不用看着别人的孩子流口水了。” 
  大家起哄,都笑说周爸爸该抱外孙了。尤其是李妈妈,嚷嚷说:“周是啊,你可得加把劲啊,你看明成,女儿都叫你姑姑了!”众人大笑,都喊着让她明年抱孩子回来
  说的她很是尴尬,唯唯诺诺接不上话。卫卿笑吟吟的看着她,转头说:“放心,放心,不会让各位叔叔伯伯失望的。”他这么一说,气氛更是热烈。
  周是嫁的可谓风风光光,极其体面。
  俩人住了几天就回北京了。周是一回学校,就听到一件让她很吃惊的事。


第五十九章 远去

  开学后的一天,她在食堂吃饭碰见小清,忍不住问起宁非的近况。自从新年那天晚上,她已有多日不曾见过他,每当想起,多少有些不安。小清惊讶地看着她,说:“学姐,你不知道吗?宁非他已经退学了。”现在说起神情还有些寥落。
  周是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小清叹气:“元旦过后大家就没见到他,后来就听到他已经退学的消息。”周是心里“咯噔”一下,着急地问:“他为什么退学?也没人劝劝他吗?”
  小清摇头,“大家给他电话,他也不接,奇怪的是,也不关机,一直都打的通。我后来给他发过短信,隔了好多天才回。他说他自有主张,让大家不用操心。我们也没办法。哎——,美术系难得一见的一代美男就这样走了——”说完长叹一口气,唏嘘不已。
  周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你们老师怎么说?就这样让他退学?家长也不管管,怎么任由他胡来!”小清回答:“我们也问过老师,据说是院长同意了的,还听说是他父亲陪着他一块来办的退学手续。他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女生为之神伤落泪。学姐,你跟他熟。知道他住哪儿吗?我们很想去看看他——”
  周是恍若未闻,随便敷衍几句,魂不守舍离开了。站在路上就给宁非电话,幸好还是以前那个号码,响了几声,就有人接起来。周是忙说:“宁非吗?是我,周是,你现在在哪?”
  他好一会儿才说话:“知道,我天天带着手机,就等着你主动给我打一次电话呢,幸好是等到了。”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中似是欣喜,似是惆怅,似是落寞,似是孤寂……混合在一起,听的人心中不忍。
  周是怔在当场,好半天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说:“为什么又说对不起?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又不欠我什么。”
  周是懦懦地提出要求:“你有时间吗?很久没见了,我想见你一面——”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她都结婚了,再纠缠不清,是不对的。可是总觉得有必要谈一谈,关于他退学的事如果是因为她,实在是寝食难安——
  宁非说:“我也很想见你,可是一直鼓不起勇气。”他约周是在以前那个情侣小店见面。周是虽踌躇,觉得有点不合适,还是去了。
  提前到了,寻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窗外又是纷飞的朔雪,悄无声息,随着寒风,不断飞扬,飞扬,飞扬——一直飘到半空,然后徐徐落下,到处一片银白,使满怀心事的人愈加感慨。这个冬季,是那么的甜蜜而惆怅。
  宁非到时,带了一大捧的鲜花给她,引得周围的人好奇观望,露出羡慕的神色。周是万万想不到他会这样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抬头无言地看着他。少年的举动,总是出人意表。
  他挑眉问:“你不喜欢花?”她只好拿过来,“不,很喜欢,谢谢。”他目光闪了闪,说:“希望看到鲜花,能给你的一天带来好心情。”周是勉强笑了笑,不知该做何回答,只好说:“听说你退学了,为什么?”目光紧紧锁定他,略带责备。这实在不是她所愿意见到的。
  宁非不在意的耸耸肩,“你今天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吗?”周是呵斥:“宁非,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事关你的前途,不要当游戏——”
  宁非打断她,“放心,我没有意气行事。如果我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学校?一切还来得及。”周是见他这样淡定从容,不急不迫,放下心来。轻轻吁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我很高兴。”
  他转头看着窗外,过了会儿,又说:“之所以来这个学校,本来就是因为你。既然使你痛苦,我也痛苦,还是离开为好。”这番话说的她默然无语,只好轻声提醒:“宁非,我已经结婚了。”
  他眸中闪过伤痛之色,随即恢复,“我知道。”神情看起来不咸不淡,可是不再说话。他手撑在台子上,身体斜斜靠在窗边,还是那个清冷忧郁的少年,只是眸中已带上感情的沧桑。时间悄悄流逝,周是见他一直不说话,起身想离开。他吐出一句:“正因为如此,所以只好离开。”云淡风清的背后,不知经历过多少挣扎痛苦,无人知晓,亦无从得知。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过去,应该值得庆幸。
  他说:“我准备考中国美术学院,那里更适合我。”他没有考中央美术学院,而是舍近求远,跋涉千里,前往杭州。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周是终于坦然,按住他的手微笑说:“我很欣喜你这样的决定,你本不该屈就在这所默默无闻的艺术学校。”他还刚大一,正如他自己所说,一切还来得及。重新来过,会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他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答,离开前问:“喜欢我送你的花吗?”周是称赞:“非常漂亮,你真是有眼光。小小年纪,看不出来这么会讨人欢心啊!”她已无芥蒂,完全释怀。事情圆满解决,这让她心情舒畅,连日的愧疚不安一扫而空。
  宁非微笑说:“喜欢就好。能使你开心,我很高兴。总算为你做了一件事。”这个少年,是那么的专情而隐忍,将一切都掩藏在内心最深处。这样的年纪能做到这样,实属奇迹。他的心像海一样,容忍一切。
  周是抱着鲜花回去,找了个瓶子插起来。卫卿见了,“咦”一声,“谁送的花?”她笑嘻嘻地说:“自己买的。”卫卿哪信,双手掐在她脖子上,气冲冲地说:“还不快从实招来!”
  周是笑着躲过去,告诉他是宁非送的。卫卿一听,就来气了,“他怎么还不死心啊?你没说你跟我已经结婚了吗?”这个男孩子,插在他们中间,跟定时炸弹一样。
  周是原原本本告诉他俩人下午见面的经过,说:“人家都要走了,计较什么呀。送花怎么了,我就喜欢花。”卫卿哼道:“走的好,走的妙,走的呱呱叫。”这颗定时炸弹总算拆了线,去了后顾之忧。周是笑倒,踮起脚尖亲了下他,揉着他脸蛋说:“哎呀,你这什么话,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真不敢想象他坐在办公室那威严的样子。
  卫卿胡乱拨弄桌上的花,“干嘛摆桌上啊,放阳台上去,实在没地儿搁,扔垃圾桶里也行。”小情敌送的鲜花,怎么看怎么碍眼。周是忙拉开他,“这花开的多好啊,人家又没得罪你,不许扔掉!”卫卿哼哼哼的,半天没好脸色。周是黏着他,好话说了一箩筐,他才渐渐好转。那瓶鲜花惨遭灭顶的厄运总算过去。
  第二天她去学校,刚放下东西,有同学高叫:“周是,有人找!”还伴随口哨声,兴奋异常。她好奇的跑出去,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伙子问:“请问是周是小姐吗?”递给她一大捧的鲜花。
  走廊上一大片的同学围观,送花上门,这动作确实够引人注目的。周是愣住了,问:“这是谁送的?”他摇头说不知道,只负责送花。周是抱在怀里,翻了翻,里面也没插卡片啊。想起昨天卫卿因为别人送的鲜花郁郁不乐的样子,不由得一笑。真是幼稚!送个花还要弄出这个大的动静。心里却不是不甜蜜的。
  大家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周是,周是,哪位仰慕者的鲜花?竟然送到学校来了,真是浪漫!”周是笑而不答。有人说:“噫,这么没留名啊?周是,说一说,到底谁送的?你都结婚了,竟然还有人送鲜花,羡慕死我们了!”大家的八卦一上来,她根本脱不了身。
  群众的力量是可怕的。她只好投降,笑吟吟地说:“当然是老公送的呀。”此话一出,引起一片惊呼声。大家都说:“周是,你都结婚了,老公还送花,幸福死了!呜呜——我们也要去结婚!”于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感情甜蜜,如胶似漆,十分恩爱。
  周是这一天心情好的不得了,提前回家,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乖乖等丈夫回家。卫卿一进门就闻到香味,笑问:“今天什么日子?这么丰盛的晚餐!”周是迎头亲了下,笑眯眯地说:“好日子!”卫卿顺势搂住她,“什么好事啊?得奖了?”周是白他一眼,娇嗔道:“你说呢?”
  卫卿坐下来,看见桌子中央摆的花,于是说:“这花你还没拿走呢?”要摆到什么时候!周是拿碗筷进来,“这不是你送的吗?昨天的放书房去了。”卫卿愣住了,“我什么时候送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周是一听,觉得蹊跷,问:“你今天没让人给我送花?”卫卿摇头说没有。他一大早忙到现在,哪想的到送花啊。
  俩人脸色变的郑重。周是懦懦地说:“你昨天不是挺生气吗,我以为你特意补送的——”卫卿摇头,想也不用想,又是宁非。周是忙安慰他:“好了好了,他已经退学了,快要离开北京了,你别生气了啦——”
  卫卿亦觉得无奈,他跟周是都结婚了,这孩子也不管,我行我素,实在让人头疼。周是蹭着他说:“我觉得他也没别的意思,昨天他送花的时候,说希望我收到花能有好心情,所以才……”俩人对此事也不能做什么,想着他即将离开,心情可能有些异样,因此只能作罢。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接下来一个星期,她每天都收到一束鲜花。整个美术系的人全部轰动了,大家都以为是卫卿送的,将此事广为传阅,他们俩的事在校园里一时传为美谈,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周是一时间成为万千少女仰慕的偶像级人物。
  只有周是她自己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每天看着送花的小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卫卿看着她手里的花,脸色一黑,哼道:“这小子太嚣张了!简直不把人放眼里,我找他算帐去。还是一学生呢,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周是劝道:“算了算了,哪能跟一孩子认真呢。”
  不过说实话,宁非这种行为,凡是女人,没有人能抗拒的了。何况他本身是一个痴情的翩翩美少年。
  卫卿恼了:“你认为他是个孩子,心机比大人还深沉!有这样挑衅我的吗?摆明不给我面子!”给他老婆送花,心里想什么呢!这不是实实在在给他一耳光嘛,太可恨了!
  周是气短,想了半天,咬唇说:“要不,我找他谈谈?让他以后别再送花了,行吗?”卫卿说不行,他要亲自和他谈谈。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绝不能含糊。拿这个宁非是又头疼又无奈。他完全不管不顾,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是倔强执拗的孩子!
  卫卿立即给他打电话,要求见个面,语气倒是十分客气,言辞态度做的完美无暇。周是还从没听过他跟谁这么礼貌的交谈,小小诧异了一下。宁非没大的反应,冷冷的说:“对不起,我要和周是说话。”真的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周是耸肩,接过电话,“宁非,我有话想跟你说——”宁非顿了顿,叹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好吧。时间地点由我选行吗?”她只有同意的份。看着闷闷不乐的卫卿,抓过他的手,认真的说:“卫卿,我既然嫁给了你,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的人再好,也不是我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总是跟定了你的。”她希望他信任她,而不是这样不安。
  卫卿听的一阵感动,摩挲她的脸说:“我知道,可是还是会担心。太过在意便会害怕。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一对夫妻,感情很好,都受过高等教育,男的有自己的公司,女的开了间品牌服装店,孩子在国外上小学,家庭可谓幸福之极。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无所有,喜欢女的,天天站在门外送花,风雨无阻,也是不言不语,任凭别人怎么说都无动于衷。一开始那女的还跟朋友一起取笑那年轻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是整整一年以后,她放弃繁华的生活,跟丈夫离婚了。”
  周是听的一惊,抬头怔怔看着他。卫卿叹气:“这是身边的故事,从头到尾,亲眼所见。所以,宁非这样,使我尤其心惊。”周是才明白他这些天为何这样焦虑烦躁,原来他是这么的担心。
  想了想说,“他们之所以离婚,那是因为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如表面显现的那样幸福美满,也是因为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定。如果感情真的深,别人是怎么破坏也破坏不了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关键还是看他们自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吵吵闹闹未必一定不幸福,相敬如宾也并非真的和谐美满。
  卫卿默然,许久舒了口气。周是靠在他胸前,闭着眼睛说:“卫卿,我真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我管的住我自己,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周是一直都是个很死心眼的人,既然认定了卫卿,便矢志不渝。
  卫卿吻了吻她的头发,“恩,不要担心,我们会的。”他们一路走来,遇见那么多的人和事,委实不容易。所以要珍惜,绝对不能放弃。
  卫卿放心的让她一个人去见宁非。她到达的时候包厢的时候,吃了一惊,竟有许多认识的同学。大家见了她都热情的打招呼:“学姐,你也来了!”她听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家是在给宁非开欢送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
  来的大部分是女生,人人都带了礼物,有的眼眶还红了,看来宁大美男的魅力无边啊。他这一走,整个美术系的女生恐怕要伤心好一阵子。宁非是最后一个来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坐在角落里的周是身上,看着她却没有说话。大家拉着他拼命灌酒,一醉解千愁。离别的气息使人分外伤感。
  大家放开喉咙大声歌唱,一首接一首,“朋友”是必唱曲目,年轻人的声音很有感染力,穿透云霄,纪念那些逝去的日子,曾经的美好。周是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也不年轻了。她这样放声大唱大叫,仿佛是多年前的事了。
  跟年轻人再一起,总是感慨良多。
  宁非说明天一大早要走,大家早早散了。几个女生抱着他不肯走,他也好脾气的站在那没有推开。周是最后一个告别,拍着他的头说:“一路顺风,学习进步。”手即将抽回的时候,他攥住了。拉着她进来,顺手关上门。
  轻柔的音乐满地流淌,他伸出手,做了个绅士的动作,“小姐,请问我有幸能请你跳个舞吗?”周是笑,心境是那样的柔和。将手放在他手心,“当然。”纵然做不了什么,她希望至少能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
  周是挑眉:“进步很快哦。”比起上次,舞技娴熟许多。一举一动,尤显得风度翩翩,似乎有备而来。宁非微微仰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仿佛要将此时此刻印在脑海里,永生不忘。真希望就这样一直翩跹旋转下去,永不停歇,可是再长的曲子也有散的时候,已是离别时分。
   俩人出来,一路无语,走到街头,周是挥挥手,要离开。宁非拉住她,跑到路口买了一大束花,星星点点,纵然在夜里,依然开的热闹。
  周是开玩笑:“你已经送了太多的花,实在不应该这么浪费。我都没有地方放。”宁非看着她,忽然说:“以后要想送,也不能了!”语气是那样的伤痛寥落。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周是良久无语,轻声说:“你走吧,我在这里看着。”宁非唇颤抖了下,欲言又止,似乎又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声轻叹。默然转身,就此离去。
  周是在街头惆怅良久,旁边卖花的老板见她一动不动,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忙摇头,搭讪着问:“老板,这什么花?”指着手中的花。老板说是“勿忘我”。
   哎——勿忘我,想起宁非,她是那样的怅然。
  大概过了有一个星期,有人送给她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地址,只写着她的名字。抽出来一看,一张素笺上只有一首诗,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连时间也没有。写的是叶芝的“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是真情,
  惟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在炉栅边,你弯下了腰,
  低语着,带着浅浅的伤感,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一看即知是宁非的笔迹。这首诗是大诗人叶芝和茅德?冈之间无望的爱情吟咏,他在最好的年华对她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使人震撼的是叶芝对已嫁作人妇的茅德?冈终生不忘,矢志不渝。
  周是看着素白的信封,浅蓝色的字迹,眼中有氤氲的水气。她独自徘徊在幽深的街头,为那个已在异地,还对她念念不忘的少年。
  所有爱她和她爱过的人,她都将铭记在心。


第六十章 绯闻

  宁非的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卫卿,差点没放鞭炮庆祝。首先对那些花做了一番处理。周是从学校回来,问:“咦,桌上的花呢?”卫卿头也不抬地说:“都谢了,当然是扔了。”周是叫起来:“哪谢了,我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卫卿懒洋洋地说:“反正是要扔的,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关系!”
  周是知道他对那些花有一肚子的怨气,当下也不跟他争辩,只问:“那么多花,你扔哪去了?”卫卿指了指门口黑色的塑料袋。周是扒开来一看,哪还有花的样子,全被折成好几断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花瓣已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想起它的主人,莫名有些伤感。拣了拇指长的一截“勿忘我”,和宁非的那封信一起夹在叶芝的诗集里,放入书柜的最里层。
  这样的一段感情,惟有让它尘封,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
  卫卿见她闷闷的,知道她虽不说什么,还是为花的事生气呢,亲了亲她说:“好了好了,以后我每天送你花好不好?”周是嘟着嘴唇说:“我要那么多花干嘛,又不当饭吃。”卫卿为了哄她开心,说:“今天不做饭了,我们回家蹭饭去!”打电话给卫妈妈说要回家吃饭。周是想到可以吃卫妈妈做的菜,心情才好起来。
  半路上说:“我前两天打电话,听妈妈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腰腿一到下雨天就犯疼,咱们买点保健品去吧。老去蹭饭,像什么样啊。”卫卿说:“市场上的保健品都不好,还不如给钱,她老人家爱吃就买什么,岂不方便。”周是拍他:“那也要妈妈她自己愿意去买啊,老人家哪想的到这么多。咱们提了去,妈妈见了,怕浪费,自然就会吃。”
  卫卿笑:“怎么就不见你对我这么好呢!”周是瞪着眼反问:“我对你哪不好了?短你吃还是少你穿,又或者虐待你了?”卫卿涎着脸说:“你老公夜夜操劳,气亏肾虚,也需要补一补——”周是捶他,“你还要补!”就没见过他那么色的人,以前只不过是色狼,现在整个就一色魔。她穿着睡衣睡觉,他硬是要扒下来才肯罢休,还振振有辞的说裸睡有益于身心健康。
  俩人提着东西回去,卫妈妈埋怨:“回来吃饭就好了,还买东西,搁在那也是浪费了。”周是要去厨房帮忙,卫妈妈连声说不用,不用,让她好好歇会儿,饭马上就好了。吃饭的时候给卫卿上了一大碗沙参玉竹老鸭汤,周是不明就里,叫起来:“我也要吃,我也要吃!”说着抢卫卿碗里的吃。
  卫妈妈忙说:“那是男人吃的东西,诗诗,你吃这个。”给她盛了碗墨鱼核桃汤,笑说:“墨鱼味道鲜美,核桃营养丰富,既滋补又养颜,女孩子吃了最好。”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年轻夫妻,可要注意身体啊。”她蓦地反应过来,脸微微红了,低着头拼命喝汤。卫卿故意问:“还要不要吃我的?一块补补。”周是暗中掐了他一把。
  饭桌上卫妈妈就旁敲侧击:“你们这都结婚了,有没有想过孩子的事?”卫卿坏心地说:“我没意见。”卫妈妈立即转移目标,拉着周是的手说:“诗诗啊,想过什么时候要小孩没?妈妈知道你们年轻人自由,不愿受拘束。不过俗话也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整个卫家就盼着你呢。你要是嫌孩子烦,闹心,妈妈来带。你说好不好?”
  周是垂着眼,半天说:“妈妈,我还在念书呢。”提前结婚也就罢了,真没想过这么早就生小孩,她自己还是一半大不小的孩子呢。卫妈妈忙说:“你这不是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嘛,也该想想孩子的事了。既然结婚了,就该要小孩是不是?”望孙心切。周是懦懦地说:“妈妈,我才二十一岁,是不是过一两年再说?”
  卫妈妈拍着她手说:“二十一岁不小了,妈妈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你大哥都能下地走了。”周是心里哀号,现在哪能跟以前比呀,人家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还在大学里换男朋友如换衣服呢,她已经嫁作人妇了。
  卫卿见她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便说:“妈,这事急也急不来的,总要慢慢来。你总不能让我们立马给你变一个孙子去。”卫妈妈意识到确实心急了,连忙招呼:“吃饭,吃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吃点啊。你看你们,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整天都吃些什么。”
  吃完饭,卫妈妈继续做她的思想工作。周是心里叫苦连天,表面上只得唯唯诺诺应承下来,逼不得已说:“妈妈,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尽快考虑的。”看这架势,想拖个三五年是不行了。背上的冷汗黏在衣服上,凉飕飕的,她浑身燥热的站起来,匆匆说:“妈妈,我去下洗手间。”匆匆逃了。
  卫安在一旁听了,笑说:“妈,你也太心急了,人家年轻夫妻,刚结婚呢,哪有这么快要小孩的。”卫妈妈转过矛头指向他:“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有孩子,这会儿都该上小学了。”
  卫安立即跳起来,识相的说:“妈,我还有事,先上楼了。”就因为孩子的事,他被念的耳朵都要长茧了。拍了拍卫卿的肩膀说:“老弟啊,革命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按时完成任务啊。所有人都眼巴巴望着呢。”
  卫卿笑骂:“大哥,你也来掺一脚!”想起一事,跟着他上楼来,问:“大嫂呢,怎么没见她?你们俩最近不是挺好的吗?我结婚那天,还见你跟嫂子坐一块呢。”卫安默然不语,转身进房。卫卿忙推开门,问:“你们到底怎么了?眼看着快好了,怎么又弄僵了?”
  卫安摇头:“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们俩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怎么着,现在还是怎么着吧。”卫卿说:“大哥,你办事有一手,哄女人可不行。我要是像你这个硬脾气,别说娶老婆,老婆的影儿都没有。周是那臭脾气,我在她手底下不知道吃过多少亏呢。可是,最后还不是让我给娶进门了么!所以说,女人天生就要哄。嫂子再厉害,也还是一女人是不?她硬的时候你就得软,她软的时候你就得放下身段,打蛇随棍上……”
  说起心得来一套一套,听的卫安直发笑,问:“你就是这样把人家花一般的小姑娘骗上手的?我告诉周是去,不知道她怎么治你呢!”卫卿昂首挺胸说:“哎——哥,你这什么意思?我是在教你怎么重新把嫂子骗上手,你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卫安不耐烦,“行了行了,我们俩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卫卿攀着他肩头问:“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咱们兄弟俩合计合计,天下没办不了的事。”注意到他露出衬衫外的一截手腕淤青,忙问:“哥,你手怎么回事?”
  卫安忙拉下袖子,尴尬的说:“没事,不小心撞到了!”撞会撞到手腕上去?明显是被人扣住勒下的伤痕。他小心翼翼的问:“嫂子对你动手了?”所以说娶个身手了得的女人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平时还得装出风度让着她,这日子没法过了。
  卫安冷着脸瞪他,“瞎说什么呢!”一脸严肃的样子,像跟着国家领导出国访问,站在众多媒体记者面前。
  卫卿心中偷笑,这确实是男人难言之耻,他有切肤之痛,至今还被周是时不时拿出来取笑。忙说:“哥,你是不是太急了?”陈丽云很有纪律,不是个乱动武的人。
  卫安脸一沉,只催着他快走。卫卿硬是坐着不动,口里说:“就咱们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事整天这么憋在心里,可别憋出什么病来。烈女怕缠郎,你只要死缠烂打,嫂子这块阵地迟早被你拿下……”
  卫安听他胡说八道,越来越不像话,高声叫道:“周是,周是,卫卿在这儿说你坏话呢,你快来教训他!”卫卿吓一跳,咬牙切齿说:“我总算知道你们政治家是如何杀人于无形的!兵不血刃将人往死里整。我算是学乖了,跟什么人打交道也不能跟你们这些玩政治的人打交道!”
  周是果然上来,笑嘻嘻说:“大哥,他欺负我,你都不帮我教训教训他!”卫卿嚷嚷:“老婆,你别听人挑拨离间,我哪敢欺负你,疼你还来不及呢。”卫安不但见死不救,还火上浇油:“卫卿这小子,我从小看到大,表面上一套,实际上一套,阳奉阴违,他最拿手。弟妹啊,你可别被他骗了。”
  周是甜甜地笑:“还是大哥英明神武。”转身看着卫卿,挽着他胳膊说:“老公,我们回去吧,跟我说说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我也一起听听。”领着他回房。她这一句老公叫的卫卿又惊又喜,不过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她大概是因为孩子的事跟他生闷气呢,今晚恐怕有他受的。
  果然,一关上门,周是坐在床上就问:“妈妈刚才一直问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卫卿心虚笑了一下,蹭着她说:“我妈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就想着抱孙子呢。你看,我们是不是也生一个?”她转过身去不说话,心中不是不委屈。有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呢?对于突如其来的婚姻生活,她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更何况是孩子,她一点这方面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卫卿扯开她腰间的带子,她抬头看他,哀求道:“卫卿,我们过两年再要孩子好不好?我一点经验都没有,很害怕……”卫卿随口敷衍,手下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在她年轻娇嫩的身体上燃起一场熊熊大火。周是动情的喘气,强按住他的手:“我没有带避孕药过来,你有没有带套……”他既然不肯避孕,那她只好做足措施。
  卫卿听见避孕药三字脸色就不好,心想没带最好。周是却不肯了,跳起来说:“工作了一天,累了吧?洗个澡好好歇歇。”推着他进浴室了。她有点郁闷地想,他虽说年纪不小,可是对于一个成功人士来说,三十岁的年纪正值盛年,年轻有为,精力旺盛,为什么这么想要孩子!
  正胡思乱想,卫卿在里面叫起来:“西西,西西——”她忙跑过去,敲门问怎么了。他说:“你进来一下——”都是夫妻了,她也不避讳,探头进去。卫卿说:“你看看我后背是不是红了,痒的很,你帮我挠挠。”
  周是凑上去,“起小红点了,是不是被虫子咬了?”听他一直叫痒,轻轻抓了两下,说:“还是先别挠,回头我给你擦点药。”
  卫卿一个轻巧的使力,手覆在她胸前,温热的水猛地洒下来。她惊叫:“你把我衣服弄湿了!”卫卿野蛮的剥下她的T恤,将她抵在镜子前。周是被瞬间汹涌澎湃的欲望冲的理智涣散,是如此的措不及防,根本无思考的余地,娇喘道:“不要在这里——”吐出的话语全部被他吞进肚里。
  他使坏说:“好,不要在这里。”抱她进浴缸,让她跨坐在腰上。她全身因欲望而痉挛,略带羞涩,还有些担心:“等一下,你去戴套……”卫卿不耐烦了,一手将她往下按,动作很霸道。她根本来不及阻止,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她甚至来不及调整,就和他一起到达高潮。他还不满足,抱她在洗手台上,任意施为。镜中倒映出肢体交缠的两人,感官分外刺激。
  一个澡洗下来,已是一个小时以后,她已软成一汪春水,无半分力气。卫卿抱她出来,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周是轻捶他,闭着眼说:“鸳鸯浴洗过了,是不是很得意?”今日总算被他得逞。临睡前咕哝今天正好是危险期,明天一定要记得吃药。
  第二天,卫卿拿了药片进来。她颇诧异,问他怎么肯给她买避孕药。他没好气的说:“我不买,你自己不会去买?”她做了鬼脸,乖乖吞下。他又说:“你以后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避孕药了,对身体不好。我会做好避孕措施的。”
  果然,俩人亲热之前,他都会戴避孕套。周是也知道避孕药之类的东西不好,副作用很大,于是天真的相信他,没有再吃。
    过了几天,卫卿去上海出差。事情一办完,他就赶回了家。这日早上下了点雨,烟雨蒙蒙,嫩黄的树叶迎风招展,使人慵懒得没有一点力气。
    周是赖在床上一直不肯起来。卫卿拍她的脸,“小懒猫,再不起来,上课要迟到了。”她迷迷糊糊应一声,说不去上了,扯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继续好梦正酣。
    他洗漱完进来,见她还在睡,捏着她鼻子说:“太阳晒屁股了。”她翻个身,咕哝,“下雨天,睡觉天,没太阳。”卫卿抱起她,见她一直闭着眼睛醒不来,亲了亲她,宠溺地说:“要睡也吃了早餐再睡。”真不知道她不吃早餐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才改。她摇头,最近一段时间老是犯困,怎么睡都睡不够,大概是因为春天来了的缘故。
    卫卿摇头叹息,拿了杯奶进来,托起她,“乖——张嘴——”周是像个婴孩一般,下意识地吞咽。卫卿给她盖好被子,说:“我上班去了,再睡会儿就起来。中午打电话回来还在睡的话,晚上打屁股。”她不耐烦地捂住耳朵。自从结了婚,那种在学校一觉睡到下午两三点的自由已经没了。
    睡到十来点,周是打着哈欠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提不起精神。再不去学校估计要被导师批评了。她抓起桌上卫卿预备的早点,边走边吃,心想,最近过得太颓废了,除了吃就是睡,怪不得卫卿有次笑骂她是猪。她双手握拳,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早睡早起,认真学习,天天待画室。
    一进教室,就觉得大家不对劲,仿佛都在偷偷打量她似的。中午在食堂吃饭,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听得柱子后有人议论,“是不是她老公啊,不会弄错了吧,看起来不怎么像呀。她跟他老公感情不是好得蜜里调油吗,怎么会出这种事!”另一人说:“嘿,就算照片不清楚,名字也会写错?她老公有钱又帅,闹出这种事也很正常嘛,男人哪个不花心……”她一开始不在意,不知道又在八卦谁呢。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人叹息,“刚结婚,就闹出这种事,周是还真是可怜。”另一人说:“所以说有钱大少爷、花花公子都不可靠!都结婚了,还跟别的女人闹这种的绯闻,周是看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她才勃然色变,原来大家口中的男主角竟是她老公卫卿!
    她强自镇定出来,魂不守舍回到教室,一大群人围在电脑上观看,唧唧喳喳地议论,看见她,齐齐噤声,纷纷找借口离开。周是瞄了一眼,打开的网页上赫然是卫卿和另一位电视明星亲吻的照片,红色的标题触目惊心。她怒火中烧地盯着电脑,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烧成窟窿。
    陆丹见她脸色变了,忙关心地问:“周是,你还好吧?别相信那些娱乐记者的报道,他们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什么不知己说啊!死的也能掰成活的。卫卿只不过撞到枪口上罢了。这个明星一天到晚闹绯闻,就是个惹事精,凡是跟她沾上边的,只要是男人,都有一阵乱,你别往心里去啊。”周是气得手一直在颤抖,哆嗦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当众给她一巴掌吗!
    陆丹拉着她出去,劝解说:“社交场合的礼仪嘛,敷衍而已。只不过被娱乐记者故意放大,写得不堪入目,为这个生气多不值得啊。娱乐圈里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报纸杂志为了吸引眼球,无事也得生非,过几天就没人记得了……”
    周是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表面却摇头说:“放心,我没事,嗨,说实话,不就一照片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很有可能是某些人居心不良,故意合成的也说不定。如今网上的东西是真是假还真难说——”不等话说完,匆匆走了。
    她还记得在同学朋友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维护他的面子!所有的人或同情,或怜悯,或不怀好意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偏不!
    经过走廊,周是又听到里面的同学说:“哎哟!什么?周是的老公跟人亲吻?”几乎整层楼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她终于装不下去了,怒发冲冠,火冒三丈回到家里。现在叫她有何脸面回学校?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老公当众和别人亲吻了!她连门都不敢出,尤其是大家的指指点点,根本抬不起头!
    人言可畏。尤使她心寒的是,卫卿对此事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