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25
可艾: 征月
楔子
大晁王朝六世 严帝历十六年
「启禀皇上,南夏军已进逼玉宁关,扬言若再不把河岭三地割还南夏,将入关血洗我大晁帝国!」传令兵飞奔入大殿,气喘吁吁的紧急传报著。
战祸已迫在眉睫,众臣群起喧哗,忧急如焚的交头接耳。
「众卿认为应战或应和?」九龙金座上的严帝徵询意见,表情冷肃,无丝毫慌乱惧色。
「陛下,臣认为应战!南夏王背弃两年前的和平协定,领兵进犯我大晁边境,请陛下派大军前往抗敌,臣自愿受此重任,绝不会令陛下失望,请陛下下旨。」武辰大将军义不容辞地请缨主战。
「陛下,臣认为应和,河岭三地原本就是南夏所有,归还原主实为合情合理,况且我国一年多前才因内战耗损国力甚钜,此时军民仍亟需休生养息,万万不可再轻言战事啊!」主和的和太傅立即出列,语重心长的谏言。
严帝厉眼一扫,冷惊的圣容更形阴晦。
和太傅见龙颜不悦,惶恐的缩了缩脖子,心知他不慎踩到了皇上内心的痛处。
「月儿,你认为如何?」严帝眼神一转,开口询问殿中唯一的女子。
「回父皇,数日前,儿臣特地飞函请寒老夫子测算此事,也许他老人家的卦象能予以参考,还请父皇宣寒老夫子入殿觐见。」皇觉月读不卑不亢的提出意见。
他不屑的冷嗤,「没想到大晁江山的命运,竟须由无稽的卜卦决定。」
「不,父皇,大晁江山的命运决定在您。」皇觉月读恭谨的回答。
他叹一口气一挥手,「罢了,宣寒老夫子。」
未几,一名灵秀雅致的女子进殿拜谒,「民女寒灵月代祖父寒无极叩见皇上。」
「这次你又占了什麽卦?」严帝敛容,单刀直入的问。
「回皇上,天象卦意只得八字:日暗、月明、子昏、于归。」
「何意?」严帝不解。
「卦象显示两国之间的情势,取决於一名身分高贵的女性。」
此言一出,群臣再度哗然不止。
「陛下,此意相当明显,唯有联姻方能解决两国长久的纷争。」和太傅再行谏言。
「陛下,臣以为是派遣女将军前往应战,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武辰大将军气盖山河,不屑的睨了和太傅一眼,嘲讽道:「我堂堂大晁帝国若卖女求和,岂不是让诸国耻笑为胆小鬼吗?」
「哼!国政大事岂可如粗野武夫意气用事?」和太傅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你说什麽?」武辰大将军揪眉,暴跳地指著和太傅大骂起来。「你竟敢说本大将军是粗野武夫?要不是本大将军率众弟兄出生入死、捍卫国土,你们这些老秃驴能在这里混吃等死吗?」
当下力战与拥和两派人马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严帝冷眼俯视金阶下的臣子们争论不休,缓缓的站起身。
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见状,倏然噤声恭身,屏息等待著严帝的决定。
「世宁公主听令!朕今加封你为护国公主,再封震南公主将军,即刻率军代朕御驾亲征,不得有误!」严帝当庭下旨。
「儿臣遵旨。」皇觉月读恭身领命。
主战派的大臣马上齐跪呼道:「皇上圣明!」
主和派者莫不垂头丧气,知道此事已定,已不能再多说什麽,只得跟著跪道:「谨遵圣意。」
殿中,愁云惨雾与士气高昂的气氛交杂著,寒灵月虽身处其间,却形如化外,彷佛不属於这个圈子,甚至不属於这个世界……
不经意地,她的目光和皇觉月读的交集,皇觉月读以眼神询问她,卦意到底如何?
寒灵月用食指在唇上轻轻一点,表示天机不可泄漏,灵眸蕴含著一抹飘渺不明的笑意,不言明她在卦象中所见,即是先武後亲。
说穿了,那是个煞中生吉的姻缘签。
而这姻缘,似乎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呵!
第1章
大晁王朝六世 严帝历六年
「公主,世宁公主,你在哪呀?」宫女们急急呼喊,寻找著年方七岁的世宁公主皇觉月读。
「云嬷嬷,怎麽办?还是没找著公主,您瞧她会不会又偷偷溜出宫去玩了?」一名宫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若是公主出了岔子,她和其他服侍公主的宫女可就全死定了。
「别担心,公主会知道分寸的,你赶快再和其他人到别处找找吧!」云嬷嬷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宫女走後,云嬷嬷抬头往身旁的树上望去,「公主,顽皮够了,就该下来了。」
静默片刻,浓密的叶丛中探出一颗小小的头颅,粉扑扑的小脸上一双活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云嬷嬷,你怎麽知道我躲在这里?」
云嬷嬷从容不迫的道:「老妇从小奶你长大,还不清楚你吗?公主,快下来,南夏的使节团就要到了。」
「不要,云嬷嬷,听说他们有三只脚、四只手,还喜欢吃小孩,如果他们把我抓去吃了,那怎麽办?」月读嘟起红滟滟的小嘴说道。
「公主听谁说南夏人喜欢吃小孩?」云嬷嬷强忍住笑。
「是日光哥哥告诉我的。」
难怪公主会当真,太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对她而言都是真理。
「公主别害怕,就算南夏人喜欢吃小孩,皇上也不会让他们捉了公主去吃的!乖,快下来好不好?」云嬷嬷软声劝道。
「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吃掉!」月读佯装害怕地抱住树干。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害怕,而是想躲在这里好看清楚等会儿经过的南夏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像哥哥所说的那般恐怖。
云嬷嬷好说歹说,但她就是死都不肯下来。这棵大树位在皇上接见各国使节的永平宫前方,前来拜谒的人必会经过,恰好是暗中观察他们的最佳地点,她才不会放弃这个绝佳机会呢!
不久,严帝和太子先往这里过来,云嬷嬷赶紧伏跪在地。
「云嬷嬷,你怎麽在这里?你不是在月儿那里吗?」严帝停下来问道。
「回皇上,臣妇正要前往公主殿。」云嬷嬷不敢说公主就躲在树上,这要是被皇上知晓公主像野孩子一样爬到树上,必定龙颜大怒。
月读亦紧张的动都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开玩笑,要是被发现了,她的屁股不被打得开花才怪!
严帝点点头,迈步进入永平宫。
太子皇觉日光下意识的瞟了树上一眼,即和妹妹的视线撞上。
月读忙将食指竖在小嘴上,挤眉弄眼的装著怪表情,叫他不要泄漏了她的形迹。
他好笑的摇摇头,没开口说什麽,便也跨入永平宫。
月读和云嬷嬷两人同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云嬷嬷不敢再出声唤她,只得拚命用手势叫她下来。
「南夏王及使节觐见!」宫人拉著长长的音大声报道。
云嬷嬷见来不及了,不得已,只好退到远处,暗暗祈祷公主能乖乖待在树上,千万别突然冒出来,把大夥儿都吓得心脏麻痹。
一群穿著异於晁国的人往永平宫走来,月读睁大眼睛看著,巧眉不禁拧了起来。
日光哥哥骗人!哪有三只脚、四只手,他们也和晁国人一样,都嘛是双手双脚!
心知自己被唬了,月读不由得鼓著腮帮子,负气地瞪著越走越近的南夏人。什麽嘛!连五官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不好玩!
当一行人经过树下时,其中一名少年霍地停住,抬头往上看。
糟糕!被他发现了吗?月读心头一惊,身子一缩,想躲回浓密的叶丛後,没想到鞋子不小心勾到了树枝,就这麽脱离了她的莲足。
还好死不死的,那只鞋竟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脑袋!
「小心!有刺客!有刺客!」少年的头上挨了不明「攻击」,所有的人立刻拔刀呐喊,一副准备跳上树把她乱刀砍死的模样。
只是,当他们一见袭击的「刺客」竟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娃儿时,全都愣住了。
月读还没有一丁点危机意识,还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晓得在远处观望的云嬷嬷快昏倒了。
「皇上、太子殿下,有刺客,别出去呀!」
当她听到宫侍总管的声音又惊又急地传来时,月读才终於晓得要害怕,因为她见著父皇怒发冲冠的走出永平宫。
完蛋了、完蛋了!她在心里哀叫。
南夏人见到严帝,各个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严帝挥挥手示意免礼,圣容严厉的追问:「刺客在何处?」
南夏人不约而同地往上看去。
严帝循著他们的目光仰首,不由得一怔,「月儿?!」
「父皇,确实是月儿没错,不是刺客。」月读嗫嚅的应道。
「你在上面做什麽?快下来!」严帝的怒容明显和缓许多,但威严依旧。
「是,父皇。」她顺从的想由十尺高的树上爬下来,可由於太紧张了,沁汗的手心一滑,倏地失去重心向下掉。
「啊——」她双手在空中乱抓,可除了了两片被她抓烂的叶子外,她什麽都没抓到,整个人失速的重重往下坠。
这下真的完蛋了!从这麽高的树上摔下去,不死也残废啦!她吓得闭上眼睛。
「快接住她!快接住她!」一夥人涌到树下,伸长了手臂。
一阵七手八脚,好几只粗壮手臂织成一张网想接她,但没接成,就见她恰好落在发现她的少年的手上。
在陌生的臂弯中,她绷著身子,吓得不敢张开眼睛。
「你没事了。」
带著浓重口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这才发现,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痛楚。
她担心的先睁开一只眼睛,一条雕刻著老鹰与蛇的项链倏地跳入眼帘,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後,她再睁开另一只眼,抬起小小的下巴望向接住她的人。
他就是那个被她的鞋子打中的人吗?她瞅著他心忖,他的鼻子好高喔!若被他的鼻子刺到会不会痛呀?
「月儿,你有没有伤著哪?」严帝忧心仲仲的问。
月读不舍的移开视线,看向父皇,「没有。」除了受到一点惊吓外,不过,这一点惊吓在看到少年後,似乎全都抛诸脑後了。
他结实的怀抱让她感到好安心喔!
少年不疾不徐的轻轻放下她,扶她站好,纡尊降贵的跪下单膝,替她将掉了的绣鞋穿上。
南夏众人见状,莫不讶异万分,这是南夏男人对所爱的女人所献上的最高敬意呀!
月读自己也觉得尴尬极了,然而神态却从容不迫,自然流露出雍容高贵的非凡仪态。
「谢谢。你的头……没关系吧?会痛吗?」
他微微一笑,「不痛,它硬得很,没关系。」
她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回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南夏王双眼蕴光,深长地看著眼前的这一幕。
「快来人哪!云嬷嬷昏倒了!」忽地宫女慌张的喊道。
月读一听,咚咚咚地跑过去,连告退礼都忘了,只想赶快溜之大吉。
「晁王,请问那是你的公主吗?」南夏王呵呵笑问。
「是的。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贵国的公主很可爱,如果可以,本王倒希望能与贵国联姻,永结同盟;戮天,你觉得如何?」他问那个脑袋被鞋子打个正著的少年。
齐戮天望了正扶起云嬷嬷的月读一眼,才道:「儿臣没有意见,一切但凭父王做主。」
「好!太好了、太好了!」南夏王愉快的抚须大笑,继而再问严帝,「晁王以为如何?」
「朕的公主们年纪都还很小,此事日後再谈。」严帝缓缓的道,并不予正面回应。
联姻当然可行,只要嫁的公主不是月读!
她乃大晁第一公主,且是太上皇所御封的世宁公主,岂能下嫁蛮邦!
***
七日後,南夏使节团决定提早返国。
南夏王原本预计在晁国待半个月,但与严帝多次协商边境问题均不欢而散,他们都不愿对河岭三地的所有权退让,或战或和,就决定於两国君主的一念之间了。
「戮天,希望我们日後再见面时,仍像现在一样把酒言欢,而不是兵戎相向。」日光感叹道,短短数日,他与南夏太子齐戮天已成为无所不谈的好友。
「我也希望如此。」齐戮天应道。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著,聊政治、聊学术,以及各自远大的志向抱负,谁知过了今天,他们明天是不是就会成为敌人?
「日光哥哥,听说那些喜欢吃小孩的南夏人明天就要回去了,是真的吗?」月读突然闯进来嚷嚷道。
「月读,别胡说!」日光忙喝道。
「我才没胡说呢!呃,你也在这里啊!」她突地顿住。
「喜欢吃小孩?」齐戮天挑了挑眉反问。
「戮天!你别听这丫头的疯言疯语。」日光急忙为自己的失言掩饰。
「日光哥哥,他们爱吃小孩这事儿明明是你跟我说的,」月读不服气的大叫。
被人掀了底,日光顿时糗得无地自容。
「你哥哥说得没错,我们不只爱吃小孩,更爱吃长得细皮白肉的小女孩,就像你这样。」他故意面露狰狞、张牙舞爪的走向她,嘴里还发出嘶嘶的怪声吓唬她。
他们真的吃小孩啊?被他恐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月读这才知道要害怕,惊慌地躲到日光背後,掩不住畏怯的求救道:「日光哥哥,不要让他吃我、不要让他吃我!」
日光的眸子闪过恶作剧的光芒,朝好友眨了眨眼,故意问道:「戮天,你当真要吃我妹妹?」
「没错,你妹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齐戮天装作一本正经的答道:「自从来到大晁後,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小孩了,日光,你不会让客人饿肚子吧?」
「唉!没办法,为了大晁和南夏的友谊,妹妹,你只好委出点,让他吃了你吧!」说著,日光将月读从身後拉出来,推向齐戮天,还撇开头,装出一脸不忍卒睹的伤心模样。
「日光哥哥!」月读惊愕不已,不会吧?日光哥哥真的要把她送入虎口吗?
齐戮天不再多言,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抬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像面粉捏出来的细嫩粉臂上,立即浮现两排淡淡的红印子。
「他真要吃了我了!日光哥哥救我!」月读吓得哇哇大叫,用力的甩手想甩开他的箝制,却怎麽也挣脱不了他那如铁铸般的大手。
她虽吓得半死,但仍倔强得不掉半滴眼泪。
倏地,两个大男孩忍不住噗哧大笑起来。
「月读,哥哥是骗你的啦!南夏人和我们一样,只吃鸡鸭猪羊,不吃小孩的。」日光笑道。
「可是……他刚刚明明咬我……」月读不相信。
「他是逗你的!」日光再道,笑著抹掉眼角的泪水。
「真的吗?」她勇敢的瞪向齐戮天求证。
「不,如果是你,我宁愿是个爱吃小孩的人。」他意味深长的微微一哂,眼中闪著不明的光彩。
「嘿!戮天,她还这麽小,你可别打她的歪主意。」日光蓦然近身,从齐戮天的手中抢回妹妹。
「歪主意?什麽歪主意?」月读不解他的话意。
齐戮天注视著她,笑而不语。
「公主,兵法夫子来了,快回去上课吧,」云嬷嬷进来提醒她,向日光及齐戮天福身施礼後,便带走一头雾水的月读。
「贵国的公主都要学习兵法吗?」齐戮天状似不经意的问。
「不,只有她例外。」日光娓娓的道:「她出生那天,卦师——算出她命坐紫微星垣,预言她将为天下带来前所未有的太平,所以,圣祖明帝便亲自御封她为世宁公主,并以教导一个太子的方式教导她!如果她是男人,我想,她将会比我更适合当一个太子。」
齐戮天轻笑一声,语带讥嘲的揶揄道:「晁国果然是个奇怪的国家,竟然以算命师的话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日光不以为件的耸耸肩,「没办法,几百年的老习惯了,改不掉。呵,你可别小看那个丫头,搞不好将来跟你兵戎相见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也说不定,到时,你可别吃了亏後说我没事先警告你。」
齐戮天大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话的。」
两人复而闲话家常,把握住最後的相处时光。
隔日,分离的场面并不怎麽温馨感人或欢乐,只见南夏王臭著脸离开,注定两国之间的纷争将持续下去。
日光和齐戮天投给彼此无奈而感慨的一眼,目前他们仍无足够的力量能改变政局。
临去前,齐戮天的视线停放在月读身上,她看起来是那麽的弱小却高贵、那麽的娇柔却坚强、那麽的俏皮却优雅,在她如画的眉眼间,他已预见日後的她,必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但他怎麽也想不到,日光的话,竟然在十年之後实现了。
***
大晁王朝六世严帝历十六年皇觉月读身穿战袍,英姿焕发地伫立在风中,透过手中的监天镜(望远镜),遥遥远望驻扎於关门一里外的南夏大军。
当她披星戴月的领兵赶到时,南夏军已打到关门口,若不是守关将士舍命死守,玉宁关恐怕早被攻破,令其长驱直入了。
她的视线在人群内梭巡著,最後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他和其他人一样高大剽悍、一脸落腮胡,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麽,但由他的动作和气势可以判定,他若不是南夏王齐戮天,就是南夏刑王齐刑天。
该死的好战蛮子!她在心里咒道,她痛恨战争,为了区区一个河岭三地,两国不知已争战多少回,而这次他们的王竟亲自领兵,看来,他的目标已不再只是河岭三地,而是整个大晁。
陡不期然,那人突地转过头来,像是发现她的窥视般的回瞪著她,两人的视线彷佛在监天镜中对上了。
月读吓了好大一跳,忙放下监天镜。
他发现了吗?
不可能!这麽远的距离,他怎麽可能看见她?除非他是千里眼。
她太敏感了。她自嘲的举起监天镜再看。
这一次,他霍地对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在浓密的胡子下清晰可见。
他真的发现她在偷看他了!
她的胸口不知怎麽的一撞,全身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传说南夏王有三头六臂、千里眼难道是真的?
「禀公主,南夏军已驻营多时,粮草必定所剩无几,属下以为近日他们必将以最後一战定胜负,请公主明示。」武良将军请示道。
「你认为我方有多少胜算?」月读放下监天镜问。
「我军数量虽多过南夏,但听说南夏人骁猛善战,可以一敌十,因此,尽管我方胜算较大,但也必须付出十分大的代价,可能会折损一半以上的兵力。」
「这恐怕是最乐观的估算是不?」她再问。
武良叹一口气,无奈的承认,「是的。」
月读谨慎的思考著,她虽然熟读各家兵法,但这是她首次亲临战场,之前并无实战经验,她必须非常非常的小心才行,毕竟,对方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番邦蛮国。
对於两国之争,基本上,她是主和的。
她向来反对战争,因为战争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年多以前,晁国的一场内战,令她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她不忍心再见残忍的血腥悲剧重新上演,不管是晁或是南夏。
如今,她却奉旨代父御驾亲征,踏上战场!她颇为无奈,但她身系国家的未来,即使会丢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保疆卫士!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为了保护国家,在必要的时候,她必须变得冷酷无情,因为她是「护国」公主。
「传令下去,全员戒备。」她肃容命令道。
「公主,你要主动攻击南夏军吗?」武良问。
「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我要来个瓮中捉鳖,」她如果没猜错,敌军的想法应该跟她一样,用最速战速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擒贼先擒王!
***
齐戮天专心听取著敌方的情报,当他听到「公主将军」时,眼神反而更深沉了,不像坐在一旁的南夏刑王齐刑天一样哈哈大笑。
「公主将军?哈哈哈!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大国的晁国竟派女人来应战!皇觉行铎是脑筋秀逗了吗?」齐刑天鄙夷的讥笑,「大哥,看来这一战咱们是赢定了,别说是河岭三地,整个晁国都会是我们南夏的囊中之物。」
「刑王,千万别太小看女人,不然你会吃足苦头的。」南夏大将军查克烈警告他。
「啧啧啧!你是吃过多少女人的苦头,一个大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齐刑天咋舌讽刺。
查克烈摊摊手叹道:「你忘了吗?我有三个老婆。」
齐刑天听了仰头又笑,和好友打混话,两人之间毫无阶级之隔。
齐戮天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谈笑,兀自静默沉思著。
方才刺目的反光让他知道有人正以监天镜窥视他。他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代父御驾亲征的大晁第一公主————皇觉月读。
十年不见了,她应该已经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小女人了吧!忆起十年前的往事,他不由得微哂。
十年後的她,还认为他喜欢吃小孩,或她吗?
「刑天、克烈,附耳过来。」
齐戮天在他们耳旁悄言几句。
齐刑天和查克烈听著听著,粗犷的脸倏地发起光来直点头。
说完,齐戮天拍拍齐刑天的肩膀,「记住,我的命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上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齐刑天拍著胸脯保证。
第2章
夜黑风高,双方人马皆严阵以待。
月读在军舍里辗转难眠,索性披上披风,到了望台观看夜空。
今夜无月,浓云蔽空,但天边却挂著一颗明亮的孤星,寂寥地闪烁著照照星芒。
「贪狼明、盗贼兴。」她低喃星象术语,一股怪异的预感直袭心头。
她敏锐地扫视四周,见巡夜士兵来回穿梭在各处,一切如常,并无可疑之处。
可是她知道,在这紧绷的平静中,已悄悄渗入了一丝危险的气味,他们也许就混在这些巡夜士兵里,伺机蠢动。
「公主,夜深露重,请回房安歇。」武良看到她,忙走过来恭身作揖道。在他眼中,她是世上最娇贵的万金之躯,受不得一点风寒的。
「武将军,把守在我房间四周的人撤开!」她突然下令。
武良错愕,「可是公主您的安全……」
她抬手阻断他的话。
「别问原因,照我的话做便是。」
「是!」武良领令而去。
「我是在请君入瓮?还是引狼入室?」她眺望不断对她眨眼的贪狼星自问著。
夜风拂来,披风飒飒飘扬,站在城楼上的她彷若一只拍翼的彩蝶,在战云密布的烟硝中翻飞。
是扑向烈火?抑或飞向胜利?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她旋身走下楼台,蜇回成为陷阱的寝室,而诱饵就是她自己。
***
如同她所预料,在不被察觉的角落暗处,一道目光正紧紧的直盯著她,闪烁异光的眸子,彷若与天上的孤星相互对应。
齐戮天带著数名部下潜入玉宁关,极其谨慎小心地来到她的寝室外,四处张望了下,才迅速的推门进入,魁伟的身躯却如猫儿般,无声无息地往床边移去。
掀开棉被一看,床上赫然空无一人,他猛地拔刀转身,「锵!」一声,恰好挡住冷不防朝他背後袭来的利剑。
刀剑相抵的瞬间,他看清楚了她的脸,那是一张美丽、严肃、带著杀气的容颜——
她真的长大了!
第一剑未能挫伤擒住他,月读後退数步,与他凝视对峙。
两人的目光紧锁著彼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等你很久了。」她霍地扬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闯入!」
暗夜里,清亮的嗓音显得更加嘹亮,惊动了守夜的士兵。「抓刺客!抓刺客!」
也许是知道逃不掉了,齐戮天站在原地不动,并无要逃的迹象,语气中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低沉说道:「我们的想法果然相同。」
他的话令月读更加警戒。
他早知道这是个陷阱,却故意潜入被抓到,为什麽?他有何企图?
顷刻间,武良及其他士兵纷纷破门而入,将齐戮天团团包围住。
他没反抗,让晁兵夺走他手中的大刀并被押住。
火把照亮了阴暗的房内,也将他照得分明。
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壮硕,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身後,落腮胡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因此无法确定他真正的长相,只觉一双黑眸炯炯如火炬般慑人。
「南蛮王!」武良很震惊,下意识的叫道。
月读的美眸一闪,「武将军,你确定真的是他?」南夏人每个都长成这副野人德行,若抓错了,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公主,属下曾与他交手多次,绝不会错认!」武良相当肯定,拔下齐戮天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呈交给月读,「这条项链可以证明他就是南蛮王。」
她接过来细看,项链外围是一条头咬住尾巴的蛇,中间圈著一只展翅的鹰,雕法并不细致,但刀工简洁有力,充满原始粗犷的力量。
蛇为母、鹰为父,只有南夏王族能以此两物分别作为饰品带在身上,而这条项链同时具有两者,全南夏也唯有一人能佩带,那就是他们的王。
她曾经见过这条项链,十年前,有个异国少年身上,也带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难道是他?!
她抬头看向他,发觉他正用闪著异彩的眼光打量她,虽然是阶下囚,但他的神态十分泰然自若,丝毫不减威严的王者气势。
他光只是站在那儿,就足以令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打心眼底想臣服他、顺从他。
房中偌大的空间似乎突然变得狭窄,空气彷佛也变得燥热混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的存在感太强烈了,教人无法忽视,就算是瞎子也没有办法,除非是死人。
不经意地,她在他眼中看到莫测高深的笑意,一道热颤陡地由背脊窜起,她感觉到他似乎用眼神赤裸裸地看穿了她,令她莫名的恼怒。
他在笑什麽?
他怎麽可以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看她?!
身为大晁公主的她不能轻易显露她的情绪,她强抑下内心异样的翻腾,亲自问他,「你就是南蛮王?」
「我不是南蛮王,我是南夏王。」他更正她的说法,语气平淡却充满力量。
「你为何故意被抓到?我相信你不可能这麽简单就被抓到的。」她直率的继续追问。
他一挑剑眉,「你不笨嘛!」
她也挑起娥眉回敬一句,「谢谢。」拜托,做得这麽明显,连白痴也看得出来!
两人沉默以对,却暗潮汹涌,皆明白各自心怀鬼胎,因为这是尔虞我诈的战争,可不是朋友聚在一起闲扯淡。
「我想……你应该不是来求和的。」她蓦地开口。
「的确不是。」他的态度依旧悠然,直瞧著她,语带双关的轻浮说道:「我是来吃十年前没吃到的小孩!」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目标的确就是她,甚且有那麽一点淫邪的味道。
「果然是你。」她沉声道。
「没错,是我。公主,好久不见了,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法吗?」他仍笑笑以对。
「如果我的救命恩人想杀我,难道我就要乖乖躺在床上不动,活该被杀吗?」她冲口顶回去。
他低沉的轻笑两声,「如果你乖乖躺在床上不动,没有任何男人会想杀你的,而是会想要……」他倏地近身,在她耳畔低语,「吃了你。」
「放肆!」她涨红粉颊踉跄的後退一步,被他激得再也抑不住强压下的怒火,扬手朝他挥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皮肉拍击声响彻一室。
众士兵愕然,他们从未见过向来端庄严谨的公主发怒,更别提是掴一个男人耳刮子。
齐戮天缓缓的偏回头,眯起眼瞅著她,深沉的眼瞳闪烁危险的火光。
她自己也吓了好大一跳,急忙收回手转身背对他们,做著深呼吸,努力收敛被他扰乱的心绪。
她到底怎麽了?为何会如此烦躁不安?甚至丧失理智的掴掌他……
他比她想像的更难缠,抓到他反而使情形更加棘手复杂,如今放走他不是,囚禁他也不是,杀了他更不是,真是个大麻烦啊!
一会儿,她敛容重新面对他。
「只要你退兵,并签下与大晁永不相犯的条约,我会尽力说服父皇,让他同意两国共享河岭三地。」她提出和谈条件,手心隐隐残存著打在他脸颊上的麻疼感。
「河岭三地是南夏的!」他坚持,不肯退让半分。
「请记住,你现在已经没有谈判的资格。」她提醒他已落到她的手掌心。
「是吗?」他完全没把她的话当真。
瞧他那是什麽态度!她不由得又恼了,她没有砍下他的头,反而待他如上宾,还和他谈如此「优惠」的停战条件,他却不知感恩图报!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啊?
她大可下令砍了他的头,然後对南夏军展开猛烈的攻势,她相信群龙无首的南夏军充其量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要打败他们不是难事。
只是,她不想这麽做,也不该这麽做,她下意识知道,事情绝不可能这麽简单。
「你到底想要如何才愿意停战?你应该晓得,晁的大军绝对可以灭了南夏。」恢复冷静和理智後,她换个角度试著「说服」他。
「你在为南夏担忧?」他微感诧异。
「是的。」她坦承不讳,「打仗对任何国家或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受苦的人不是你或我,而是老百姓,不论是晁或南夏,人民的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为了区区几块土地……不值得。」她语重心长的叹道。
他眼中闪过赏识的眸光,凝思不语。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好好的想一想吧!」
月读命人带走他。在他临走前,她想到什麽事似的唤住他。
「还有……」她停了停,「刚刚很抱歉。」她很镇定的为方才冲动的掴他巴掌一事向他道歉,充分显现出大国公主的气度。
他露齿一笑,「不用道歉,这是我的荣幸。」说完,他潇洒地离开她的房间。
月读目送他伟岸的背影被押走,心里颇感惊讶,他和传说中的威猛冷酷的形象似乎不太一样……
「武将军,善待他。」她吩咐道。
她想,她这麽做无非只是希望他能软化态度而已。
然而,真的只是这样吗?
***
齐戮天并没被丢到地牢里痛打一顿,反而获得很好的待遇,床铺、食物、美酒样样不缺,眼下只缺美女。
美女?
他抚了抚刚被月读「摸」了一记的脸颊,心想,她绝对担得起这「美女」二字。
玲珑细致的鹅蛋脸上,两道柳眉弯如新月,小巧瑶鼻菱儿嘴,肤白似雪吹弹得破,一双水亮漾灿的秋眸,随意一瞥,便能勾人的魂魄。
她的身形纤丽窈窕,虽著战袍,但看得出来战袍下的娇躯凹凸有致,蛇腰不及盈手一握,搂在怀里的感觉必定柔软得令人销魂……
想著想著,他的下腹蓦地起了一波波的悸动,她的那一巴掌就像一团火,点燃他的心。
他想拥抱她、抚摸她,想一尝红唇芳泽、想与她激情欢爱……
身为南夏王,他身边的美女不在少数,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那麽直接而立即地引爆他心中的烈焰————
唯有她!一个敌国的公主。
他不只想把她压在身下纵欲,亦想给她温柔,并永无休止的怜惜她、疼宠她……
在敌人的眼中,他的确是威猛冷酷没错。
可是在她面前,他可以是「威猛」的,但他想,他绝对「冷酷」不起来,这是早在十年前就注定好的。
当初若不是严帝坚决不肯以她联姻和亲,也许,她早已经是他的王后,在南夏为他生儿育女了。
为他生儿育女……嗯!这确实是个很棒的主意。
他一边想,一边闲适的饮酒,悠游自得的等待著。
当他斟满第五杯酒时,乔装成晁军士兵的查克烈入帐,小声的揖拜道:「查克烈叩见大王。」
「如何?」他品问著酒香,自信满满的问。
「回大王,一切就绪。」
「依计行事。」他的唇角一勾,仰头饮尽杯中物,「传令下去,不得伤害公主分毫!」
「遵命!」查克烈领命,悄声离开。
她会後悔没杀了他吧?
她绝想不到她的仁慈会为她带来致命的危机!他忖度,饮下第六杯酒。
美酒入喉,燃烧著他的喉、他的胃、他的欲望。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他既是蝉,也是黄雀。
他将捕获那只美丽高贵的母螳螂!
***
她越想越不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月读彻夜无法成眠,眼前不断浮现齐戮天的面容身影,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意乱。
她抚摸著齐戮天的项链,回忆起童年往事。
她并没有忘记十年前和他相遇时的情景,那时她仍是个无忧无虑的顽皮小公主,而今她长大了,有太多的责任义务落在她肩上,她甚至不曾再到那棵树底下玩耍。
爬树偷看南夏使节的那段记忆,相当快乐,可惜十年後的今日,他和她却成了剑拔弩张的敌人。
命运真是捉弄人哪!
陡然,武良惊惶的飞奔进来大叫道:「公主,不好了!南蛮人攻进来了!」
「什麽?!」她大吃一惊,顺手将项链塞到腰间,抓起严帝的御赐宝剑跟他冲出去。
只见军营中已乱成一团,刀光剑影,狂嚣震耳。
战争是无情而难以预料的,原以为生擒敌方主子便表示大获全胜,晁兵皆想明天就能班师回朝,返回家乡,便松懈警戒,饮酒作乐,万万没想到仅是眨眼间,却又再度陷入狂暴的血腥战场中。
「快保护公主、快保护公主离开!」武良大叫,但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喊杀的狂啸中。
数名军士团团围住月读,欲保护她脱离战场,但潜入并发动突袭的南夏士兵连连攻向她,滞碍住她的脚步。
为了保命,月读不得不拔剑抵抗,当剑锋刺穿过人的血肉时,血柱喷洒在她身上,玷污了的她白皙的脸庞与双手。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觉得恶心、想吐,可她不能!此时此刻,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她将提早去见阎王爷。
然後,她看见他,那个像野兽一般的男人,那个她不久前才饶他一命的男人……
引狼入室!
是的,她後悔了!後侮没下令杀了他,後悔她的妇人之仁。
她当初真该一剑杀了他的!
他手握锐不可当的大刀,毫不费力地直直朝她开出一条血路,很明显的,他的目标是她!
他果然是故意被抓的!一方面使晁兵松懈,一方面与埋伏在外侧的南夏军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大晁军营,直捣黄龙。
他狂烈的眼神犹如一头饥渴的豹子,紧盯著他看中的猎物。
她明白,她就是他的猎物。
可恶!她明知有诈,竟还是著了他的道!
该死!该死!该死!她不断在心里咒骂著。
纵使身处随时会丢了小命的战乱中,她依旧无法不去注意他的存在。
他笑了!她看见他笑了,每接近她一步,他的嘴角就更咧开了些。
他竟敢笑?!
她感到异常愤怒,一时间忘了要害怕,失去理智的举剑冲向他,没命的和他狠打了起来。
想当然耳,她是绝对打不过他的,他亦无意立即打败她,只见他宛如玩耍一样的与她短兵相接。
「亏我先前待你如君子,结果,你却是个可恶的卑鄙小人!」她怒吼,狠狠的朝他刺出一剑。
「兵不厌诈,你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齐戮天不以为意的边笑答,边轻轻松松的格开她的剑,状似惬意。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蛮子!」她气极了,连发狠招的攻击他,刀剑铿锵作响,可却响不过他的笑声,在她听来,感觉刺耳极了。
「该死!不准笑!」
他故意将轻笑改为大笑,大刀一挥,削去她头上的将军冠,乌溜溜的秀发如瀑般倾泻,他眸中的光芒更亮了。
「多美的头发!何必用那麽丑的帽子藏起来呢?多可惜。」
「住口!纳命来!」
他笑著挡住她的攻势,一刀挑掉她手中的剑,宝剑瞬间飞出手心,插入不远处的地面上。
她无助地伫立在杀来砍去的人群中,眼睁睁的看著他走向手无寸铁的她。
他越来越靠近她,两人的目光紧紧纠缠著。
他闪著危险精光的墨瞳令她不寒而栗,她猜臆,他绝不会轻易以一刀了结她的性命,他会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她头一次感到强烈的惊骇与慌乱,她想逃!
可是,他的黑眸却向她透露著讯息:你是逃不掉的!
他终於再见她了。他绝不会让她从他手中逃开,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势必得到!
是的,他想要她!
当他看见她的第一眼时,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麽想要得到她、降服她、完全拥有她,不惜一切代价。
「公主,你快走!」霍地,武良插进两人之间,挥剑攻击齐戮天,拚死想保护她。
「想走?不可能!」齐戮天举刀想结束武良的性命。
「武将军小心!」月读立即冲上前挡在武良身前,疾落的刀锋及时在她的头顶上煞住,否则她就变成被剖成两半的大西瓜了。
她刷白了丽容怒瞪著他,胸口剧烈起伏著。
齐戮天猛地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往後一拉,露出她洁白的赤裸颈项,锐利的刀缘抵上,只消稍一使力,便能让她头颈分家。
她败了,而且彻彻底底的败了!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静待他砍下她的头。听说南夏人喜欢砍下敌人的头挂在腰上当装饰,不然就是用敌人的头骨当酒杯喝酒。
如果他真的拿她的头当酒杯,那麽……她诅咒他被酒噎死、呛死!
「晁兵听著,你们的公主已经在我手中,投降吧!」齐戮天绰厉风发的宣,并未如月读想像地砍下她的头。
所有人的动作全停了下来,一同望向他及被他挟持的月读,待看清楚状况,晁兵顿时手足无措的乱了阵脚,一一被生擒活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武良气愤的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捶胸顿足,不断自责是他害了她、害了大晁。
南夏军突袭成功获得全胜,轰然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撼动天地。
「杀了我吧!」月读扬起头,由齿缝间挤出愤恨的声音。
士可杀,不可辱!但她有预感,他不会杀了她,甚至感觉到他不会伤害她,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有这种「诡异」的预感。
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好笑的想著,看来!她听到了不少关於南夏人喜欢砍杀敌人的头当酒杯的传说呵!
出乎她意料的,他移开刀锋,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发现,我似乎比较喜欢你的头留在你脖子上的样子。」
他在跟她开玩笑?她蹙眉扭头瞪视著他,「你想怎样?」
他的唇角一勾,「我只是想拿回属於我的东西罢了。」
她想也没想,由腰间掏出他的项链,「还你!可以放了我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还想请你到我那里坐坐,我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他边说边将项链戴回脖子上。
「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谈的!」她断然拒绝。
「不,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聊了,例如……我们可以叙叙旧、聊聊往事。」
「我不想和你叙什麽杀千刀的旧,放开我!」她想甩开他的箝制。
「啧啧啧!我有没有听错?堂堂大晁公主竟然说粗话哩!」他嘲道,强行拉她骑上一匹南夏士兵牵来的黑色战马,由後搂住她的柳腰,驱马奔驰。
这一战,他胜了!
他所获得的战利品不再如以往只是战俘、金银钱财或城池领地,而是一个如战士般坚毅强韧的绝世公主。
她可比那些都还要有价值多了。
她的价值,即使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藏、即使是一整个国家、即使是全天下都换不来的!
而她,终於是他的了!
第3章
胯下战马如雷驰电掣,疾速的风在耳旁呼啸而过。
月读背倚著齐戮天的胸膛,两人虽然隔著厚重的战袍,但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月读感到心慌,她不是因为自己被俘虏了,而是为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慌,为这种和男人「亲密」接触的感觉心慌。
不久,齐戮天带她回到自己的军帐。
两人还来不及「好好聊一聊」,齐刑天和查克烈就来了。
他们想看看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到底生得什麽模样?在战场上总是匆匆一瞥,而且忙著砍人和被人砍,哪有闲工夫看个仔细。
两人一见到她,下巴都快掉到膝盖上了,他们原本以为她会是个健壮魁梧、面貌似男的女子,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个纤细秀丽的美人儿。
「娘的!怎麽会长得这麽美?」齐刑天大声嚷嚷,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我还以为她会长得比我更像男人咧!嘿嘿嘿!没想到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呢!」
齐刑天亦是满脸虬髯,身材比齐戮天更加虎背熊腰,手臂几乎和她的腰一样粗,整个人就像一堵会移动的肉墙似的。
如果她长得比他更像男人,她乾脆一头撞死,重新投胎算了!月读不住在心里啐道。
「公主请坐。」齐戮天以礼相待,算是回应她先前对他的尊重。
「不坐了,有什麽条件就提出来吧!要河岭三地是吗?」月读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错,河岭三地是我南夏很重要的领地,若不归还,誓不罢休!」齐戮天毫不迟疑的表明对河岭三地的强硬姿态。
「我说过了,我会尽力说服我父皇,让两国共享的。」她想冷静以对,岂知心头小鹿就是不听话的胡乱撞著。
「公主,别跟我兜圈子!河岭三地本来就是南夏的,没有共享这回事。」齐戮天再次申明河岭三地的所有权。
河岭三地!河岭三地!河岭三地!她快被这河岭三地给烦死了!它是藏金子、埋银子还是有啥龙脉虎穴的,要大家这样争得你死我活?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她靠著强大的自制力,才强抑制下几快爆发的情绪。
她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更险恶的政局,却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他,说她怕他,不如说他无法让她思考吧!
「我相信你能,大晁第一公主、世宁公主、护国公主、震南公主将军。」他一一点出她的各种封号,「你的头衔可真不少,由此可见,你在晁国的地位十分特殊崇高。」
「再怎麽特殊崇高,也不得僭越皇上的权力,大晁的领土全都属於我父皇的,不是我能说割就割、说送就送的,你若想从我身上取得河岭三地,我想,你恐怕是白费心机了。」她反驳道。
「你不怕因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而被杀吗?」他试探的询问。
「想杀我尽管动手。」她倔傲的扬起下巴,不肯示弱。
她是大晁的公主,绝不能表露出一丁点恐惧的神情,即使她真的害怕。
他倏地拔刀架上她的脖子,「杀个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就算是女人,我也不会心软的,你应该听过我的外号,我想想看,什麽杀人如麻什麽南蛮王来著的?」
「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她将别人为他取得「漏漏长」的外号说得很顺口,美目圆睁的瞪视著他。
若真被他杀了,她也要睁大眼睛看著他,清清楚楚记住他的长相,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有一点伤脑筋耶,他现在一脸乱七八糟的胡子,要是他把胡子剃了,她可能会认不出来……
剃了胡子的他,会是什麽模样呢?记得十年前的他,长得好像满好看的……
她在想什麽啊?都死到临头了,她竟然还有心情猜他长得是圆是扁?!
「就是这个,这种拗口的外号若我像你一样,能一口气把它说完,我也会想去死,光是听我就觉得头痛。」他打趣道。
他是真的在跟她开玩笑,月读简直不敢置信,传言他不苟言笑、暴戾凶残、心狠手辣,谁敢跟他说一句玩笑话,必会被他斩去四肢、开膛破肚,然後丢到山里去喂狼。
如今,他却频频对她说玩笑话,态度甚是轻佻,她不禁开始怀疑那些关於他的传言有几分可信度?
以前她曾听说他身长八尺、青面獠牙、臂长过膝,而且还生食人肉、嗜饮人血,可目前在她面前的人,除了那一脸落腮胡,说真格的,与平常人并无两样,既没臂长过膝,也没瞧见他吃人肉、喝人血。
如此推断,那些传言没一句可信的。
看来,她必须重新衡量这个传说中的「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了。
「你真不怕死?」见她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猛瞧,他作势要割了她的喉咙吓吓她。女人嘛!天不怕地不怕的,就不可爱了。
「怕!我怕死了!」齐刑天忽然大声怪叫道:「大哥,你若要杀她,不如把她赐给我好了。」
齐戮天眯起眼斜睨著他,「你想要她?」没来由的,一把怒火窜上心头。
齐刑天点头如捣蒜,「女人杀了多可惜,而且还是这麽漂亮的女人,大哥,你想想,她可以为我生多少孩子?我们南夏不是最需要多添人丁吗?你把她赐给我,我每天努力跟她嘿咻,好让她一直生小孩……」
话还没说完,只见刀光一闪,他左半边脸颊便清洁溜溜。
「哇——我的胡子!大哥,你干嘛把我半边的胡子给剃了?!」
半边胡子算什麽,没剃了你的头就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了,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大笨蛋!查克烈一直躲在旁边掩嘴窃笑。
难怪大王会特别吩咐不能伤她,他心道,想起家里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她们的姿色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唉!可惜呀可惜,她是大王看上的,他连碰都不能碰一咪咪,不然别说是前途无光,恐怕连小命都难保哩,「出去!」齐戮天不快的撵他们走。
查克烈赶紧识相的走人。
齐刑天还呆呆的继续说:「大哥,你千万别杀她呀……」
「在杀她之前,我会先杀了你!」篷内顿时响起震天怒咆,齐戮天将不懂得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弟弟轰出帐篷。
把她赐给刑天?他宁愿杀了她!
不,他舍不得杀她!他宁愿杀了全天下的男人,也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碰她一丝半毫。
他没发觉,他对她的占有欲,已悄悄而迅速地涨满了他的心房,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月读感到莫名其妙,不是要杀她吗?怎麽反而剃了那个长舌的大胡子,还将他们全赶出去?
「你要做什麽?」她微蹙眉问道。
齐戮天将刀锋指向她,斩钉截铁的应道:「我要河岭三地,也要你!」
***
要河岭三地也就罢了,夺回原本属於自己的领地这一点她完全可以理解,可是……
要她?
齐戮天的话令她很是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揽入怀里。
就在彼此接触的刹那,当他有力的臂膀拥紧她纤巧的身子时,两人对彼此的感觉是那麽强烈与震撼,好似他们已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我要你,你注定是我的。」他呢喃著,俯头用嘴封住她因惊愕而微启的檀口。
她睁大眸子僵住,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亲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一阵如电般的热流激荡开来,直冲脑门,她轻轻地阖上眼,感觉血液在血管中湍急流动,她觉得自己快晕倒了,双腿虚软乏力,若不是他揽著,她必定瘫软在地。
他辗转吮咬著她的樱唇,舌头灵巧地侵入她的唇齿内撩拨。
他的舌似火,窜进她的口腔内,延著咽喉、食道、胃肠,烧至身子底层腿间的潮湿地带。
吻益发深炽,他狂野的吻著她,她尝起来的味道太好了!好得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一手不觉爬上她的玉峰,罩满她柔软的温玉,另一手则缓缓下移,摸索到她与他同样炽热的欲火之源,温柔的摩挲著。
她一颤,更激烈的电流在体内左冲右撞,一声叹息般的嘤咛由唇缝逸了出来。
齐戮天听到这声娇吟,欲望霎时膨胀得更大、更满,手的动作变得和唇舌一样狂野,甚至拉扯起她的衣服。
「不……不行……」她无力的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企图抓住最後一丝快溃决的理智。
她瞧见他深邃的黑瞳好像更深、更黑了,然而那不见底的深黑里,似乎绽放著一簇狂烈的火焰,跳跃著、燃烧著。
他一把捞起她,将她抱到铺著兽皮的卧榻上。
「你想干什麽?」她的警觉心大起。
「想要你。」话落,他的唇与手同时欺上她的玉体,剥去她的战袍。
听说晁国女人最注重「贞操」,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即使想跑也不会跑,非得死心塌地地跟著那个要了她的男人不可!这点和南夏十分不同。
南夏的女人视情形可以一妻多夫,就像刑天所说的,因为她必须多生孩子,以期能增产报国。
当然,他绝不会让月读再去侍奉其他的男人。
她是他一个人的!
他要她只生他的孩子!
一想到她孕育著他的孩子的样子,他的反应更为激烈了。
此时月读已恢复理智,极力反抗他,「不可以!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一手箝制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按压在她的头顶上,俯头轻咬她雪白的颈子,呢哝道:「我现在不爱吃小孩,爱吃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她吓坏了,死命的扭动身子想摆脱他。
但她的挣扎对他而言比毛毛虫的蠕动还不如,反而更加刺激他,他亢奋的隔著薄衫咬噬她峰顶的蓓蕾,坚硬火热的下腹不断向她挺进,刺著她柔软的小腹。
他他他……他竟然开始用他「那个」戳起她的肚子!
天啊!地啊!她她她……该怎麽办?
「你……如果你敢碰我,我就……我就咬舌自尽!」她急中生智的脱口叫道,以死要胁他。
这招果然奏效,他立即停住动作,挺直身躯,带著一抹阴惊凝视著她。
她的神情十分顽强,他明白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绝不是随随便便唬唬他而已。
他翻身离开她,眼神交杂著压抑的痛苦与严肃的黯沉,胸膛剧烈起伏著。
「该死!」他爬著头发大吼。
她瑟缩了一下,他看起来很愤怒,会不会因为得不到她就一怒之下杀了她?她听过太多关於南夏人奸淫掳掠的传闻。
他瞥见她不慎泄漏的畏惧,刹那间,她就像只待宰的受惊兔子一般;可是,她不是兔子,有勇气在战场上与他厮杀、一较长短的绝不会是兔子,而是一头美丽优雅的母狮。
也许有朝一日,他将被这头高傲的母狮一口咬死也说不定,但目前他已考虑不到这麽多了。
他只想要得到她!
而且他贪心极了,不仅想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她的灵魂、她的一切一切。
他恼闷的咕哝著她听不懂的南夏方言,倏地转身跨出帐篷,「查克烈,看好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唯你是问!」
接著,月读听到更多的咆哮,可以想见他像头发了情却得不到宣泄的公狮般,对无辜的部下乱吼乱叫。
天哪!她差点就迷失在他的亲吻和抚摸中了。她到现在都还浑身打哆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被激起的欲望。
「怎麽办?怎麽办?我到底该怎麽办才好?」她一次又一次的喃喃自问,双手环抱著自己轻轻摇晃著,想藉此动作镇定下来。
可是她的心乱了,乱得永远也镇定不了了。
不行!她是大晁公主,怎能如此软弱无助,她必须好好的想一想,想个对晁与南夏,以及对她目前困境的最好解决方法。
他说过他不只想要河岭三地,也要她,那麽他的意思是要联姻罗?
可是,父皇会答应将她下嫁南夏和亲吗?
就她所知,不太可能!不仅因为她是皇室嫡长女,更因为她必须处理许多政务,虽已另立太子,但由於新任太子年纪尚小,因此所要做的事几乎全都落到她身上,因而才会有人私下称呼她「女东宫」。
且因后位虚空太久,她连皇后的事都要做,若她嫁到南夏,那这些庞大的政务怎麽办?
她不停反覆思考著,混乱的心绪在思考中缓缓沉淀下来。
其实要「联姻」也可以,现在只要能脱身,哪还管那麽多?
她想著想著,倏地灵动的眸子闪过一道狡黠的神采。
***
齐戮天走出帐篷後,便对无辜的士兵们发泄他心中涨得满满的火,和他们摔起角来。
捧角是南夏很受重视的传统运动之一,亦是训练勇士的方法。
不多时,地上已躺了一堆呻吟的「尸体」
「起来!给我起来!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齐戮天怒吼,抓了一个在旁观看的士兵又掉了起来。
「哎哟!」倒楣的士兵应声飞出,加入「尸体」的行列。
看著被他丢成一座肉山的人,齐戮天气呼呼的,这些家伙压根就只有让他摔的份,这哪叫摔角?根本就是「丢」人游戏。
「你们!」他转向另一边观看的人,想再找寻发泄的对象。
众人做鸟兽散,逃得逃、跑得跑,来不及逃跑的就装病装死装晕倒。
「大哥,我来陪你玩两场吧!」齐刑天卷著袖子走过来,及时解救了这些可怜的士兵。
「你来得正好。」齐戮天二话不说,就和弟弟摔起来。
在南夏,也唯有齐刑天能与他抗衡,两人势均力敌,许久仍分不出胜负,众士兵在旁鼓噪呐喊,好不热闹。
帐篷内的月读闻声,好奇地走到帐篷边观看。
「公主,查克烈在此随时供你差遣。」守在帐篷外的查克烈恭恭谨谨的说道,脸上堆满友善的笑容。
「外头怎麽了?在吵什麽?」她问。
「大王正在和士兵捧角。」
「摔角?」她的美目登时一亮,宫中虽曾有过摔角表演,但真正的摔角她还没见过呢!她兴奋的走过去。
「公主!」查克烈急急跟在她身後。
她走近人群,人们一见到她,纷纷瞪大眼看著她,且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
由人群围出来的圈子中,她看见齐戮天和齐刑天正抓抱著对方,定在原地不动。
这就是摔角?
怎麽看起来像两只熊在拥抱?
「大哥,怎麽?没得到那个大美人吗?」齐刑天突然开口问道。
一个闪神,齐戮天险些被摔倒,「哼!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步数想让我分心。」
「兵不厌诈咩!嘿,大美人儿正在旁边看哩!」齐刑天笑说。
「少来这一套!」齐戮天抓住齐刑天的腰带用力一扯一扳,正要把弟弟扳倒时,眼角馀光霍地瞥见月读的身影。
她真的在看?!
猛地、齐刑天一个反制,重重的将他撂倒在地。
「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齐刑天得意洋洋的高举双手做胜利状,接受士兵们的欢呼。
齐戮天懊恼的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真他妈的该死加三级,他竟然因为女人而分神?
「公主,我可有荣幸邀你一起散步?」
什麽?齐戮天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一转头,便见齐刑天正向月读大献殷勤,她周围亦围了一圈士兵,每个人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倏地像弹簧似的弹跳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几记大脚将绕在她身旁的苍蝇全都踹开。
「你在这里做什麽?查克烈,我不是叫你看好她吗?」
「大主,我有看好她啊!她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又没说不能让她走出帐篷外面。」查克烈辩解道,但每说一个字就後退一步,以免惨遭池鱼之殃,他可不想被摔得七荤八素。
齐戮天的怒吼声吼得月读震耳欲聋、秀眉频蹙,阴著丽容旋身就走。
他抓住她的手臂扯回她,「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和我的士兵在一起。」她冷冷的回道。
「想都别想!你忘了你是我的俘虏吗?」他提著她蜇回他的军帐。
她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你到底想怎样?」
他顿住,他到底想怎样?他只是想……「要你!」
「你说想要我的意思……」她深深吸一口气问:「是要联姻吗?」
他注视著她好一会儿,陡然放开她。
「这是解决两国纷争最快的方法,不是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无所谓。」他状似不在乎的耸耸肩,「大不了我们两国再继续耗下去,还有,我和你。」
他目光热切的注视著她,暗示他大可发挥南夏人「奸淫掳掠」的天性,对她霸王硬上弓。
「不不不!我愿意。」她急忙道:「你先让我回国请示我父皇,到时你再来迎娶就好了。」
「不,我们明日立刻启程前往晁皇都,我亲自向晁王提出停战的和亲协定。」
「不用了!我想我自己回去比较好,你在这里等候我的通知,然後再去就可以了,你没必要亲自跑这一趟。」开玩笑,有他跟著,那她岂不是连落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语气相当坚定,不容置喙。想逃?门都没有!
唉!看来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好,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事?」
「在回到晁皇都向我父皇禀明之前,你绝对不能碰我。」
他的脸一瞬间扭曲起来,天!要他看得到吃不到,简直是要他暴毙身亡嘛!
「如何?」她外表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深处直发颤。
「好,在回到晁皇都向你父皇禀明之前,我不碰你!」他由齿缝间挤出声音,重复著她的话承诺道。
她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就这麽说定了。」
他又用南夏方言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麽?」月读不解的追问。
「我说就这麽说定了。」他显然很恼怒,眉头都揪在一起了。
「刑王,大王刚刚是这样说的吗?」他们身後突然传来「偷听」他们谈话的人的声音。
「笨蛋!你耳聋了吗?刚刚大王明明是说:「女人,我会被你搞疯!」」齐刑天故意放大声量说道。
齐戮天的脸扭曲得更厉害了,头顶生烟的转头狮子吼,「齐刑天!有种就再来摔一场!」
「哈!那有什麽问题?来就来!」齐刑天自信满满拍著胸膛。
这一次,纵使有月读在旁边观看,齐戮天仍漂漂亮亮的将弟弟摔倒在地,扳回一城。
月读跟身旁的南夏士兵一样,虽然只是观看,却也感到热血沸腾起来。
没想到摔角原来这麽刺激。她也好想玩玩看喔!
第4章
轻轻松松的解决掉齐刑天後,齐戮天意犹未尽的喊道:「下一个!」
大夥你推我、我推你的推来推去,谁都不肯自动出列送死。
陡地,月读自告奋勇的叫道:「我!」
众人不禁一愣,不可思议的觑著她。有没有搞错?她想和号称南夏第一捧角勇士的大王摔角?!
齐戮天亦是不敢相信的瞪视著她,一时间还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当作没听见似的转向查克烈。
「查克烈,你!」
查克烈如青蛙般的向後远远跳了好大一步,「大王,我……我肚子痛,我要去拉屎!」说完,一溜烟便不见人影。
「哼!孬种!」齐戮天不屑的啐道,目标放到别人身上。
「我尿急!」
「该换我去巡逻了!」
「大王,我是独生子,我娘只生我这个儿子呀!」
这算什麽理由?
一时哀鸣遍野,不绝於耳。
「我说我啦、我啦!」月读兴匆匆的跑到齐戮天面前,跃跃欲试。
此时,她完全忘了自个儿是大晁公主这回事,啥端庄形象、王室威仪,全都滚到天边去,平时刻意压抑住的好玩性格全被激发了出来。
齐戮天再看她一眼,刻意忽略她,又要去抓其他人。
开玩笑!瞧她活像面粉捏出来似的,他记得十年前,他只不过轻轻咬了她一下,她的皮肤就又红又肿的,跟她摔?不把她全身骨头都摔散了才怪!
「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怕我摔赢你,让你在你的部下面前丢脸?」月读不知死活的挑衅道。
所有人瞬间都冻结住了,大王最痛恨别人叫他这个外号,他曾扬言,若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乱叫他,他就要割下那人及身边所有人的舌头,啊……啊啊啊……快逃啊!
霎时,热闹围观的人跑得一个都不剩,只剩下跑了三步便停住的齐刑天。
不是他不想逃,而是不能逃!
他宁可骨头被拆光,也不愿见俏生生的活美人变成惨兮兮的死美人。
齐戮天慢慢的、慢慢的扭头看她。
「大哥……她……她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你……有道是不知者无罪。」齐刑天硬著头皮为月读求情,吓得额上大颗汗、小颗汗的直淌。
齐戮天不理他,踩著充满威胁的脚步走向月读。
月读双手擦腰,扬著圆润的小巧下巴,毫不畏惧。
太好了!!她终於能玩摔角了,就算被摔得头冒金星她也甘愿。
「大哥,别忘了,她是大晁的公主呀!若是你伤了她,晁王绝不会跟我们善罢甘休的!」齐刑天心惊肉跳的提醒他。
齐戮天狠睨他一眼,冷哼道:「都已经打到这里来了,你以为我还会管他罢不罢休吗?」
「可是……可是……」
见弟弟紧张得半死的神情,齐戮天的肩膀抖了抖,猛地爆笑出声,笑声响彻云霄。
齐刑天呆住了,愣愣的望著他。
「齐戮天,你笑什麽笑?还不快过来跟我摔一场!」月读颐指气使的催促道。
他没摔倒她,而是给她一个熊式拥抱,大笑道:「天哪!你怎麽会这麽可爱?哈哈哈……」
月读被他狠狠的一抱,一口气差点喘不出来,「放开我、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啦!」
他放松手劲,却没放开她,低头俯视她,又是一句叽叽咕咕的南夏语。
「你这个蛮子,不要再说我听不懂的话!」她生气的骂道。
齐刑天忍不住也哈哈大笑,目愿担任起翻译的角色说道:「公主,他是说:「我的确想和你摔一场,只是要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
月读的脸蛋倏然涨得通红,「你你你……你这个大色狼!」
齐戮天大笑,你说一句、我回一句地与她斗起嘴来。
啧啧啧!简直就是打情骂俏嘛!齐刑天在一旁观看他们吵嘴,又是嫉妒、又是羡慕,这还是他头一次见齐戮天逗著女人玩。
以往,齐戮天对女人的态度说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而有幸受他宠幸的,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单纯的发泄欲望,从不将一丁点的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如今,他却似乎对皇觉月读用尽了心思,还说笑咧!
呵!看来身为南夏宰相的律天一直担心的南夏王后有著落罗!
***
老实说,她的确是想藉返国报告和亲一事而趁隙逃走,可是,她偏偏被齐戮天看得死死的,彷佛被他看穿了她的不良企图。
月读与他谈好「联姻协定」後,便命传令史快马加鞭先回去向严帝报告南夏愿意和谈,可她特意避掉答应和亲一事。
为了表示诚意,齐戮天让南夏军退到王宁关三里外驻营,留下刑天做後盾,只带数个随从偕同月读上晁皇都。
这一日,他们选择了一处河边扎营。
由於赶路的关系,月读已很多天没好好沐浴,她快受不了了,於是趁著夜黑找了一处隐密的地方冲凉。
她不敢全部脱光,穿著单衣亵裤涉入水中。
「呼——好舒服!真是的,好好的官道不走,偏偏要走这种偏路,说什麽捷径,我看是怕我叫人把他捉起来砍头吧!」她一边洗一边抱怨。
今夜月色清明,月光下,但见她的湿衣全贴在身上,曼妙的曲线毕露,胸是胸、臀是臀,跟没穿一样,教男人瞧了莫不血脉愤张,全身血液往两腿之间直冲……
搓著洗著,陡地,她听到一声咆哮————
「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声若洪钟,惊起停落在附近树上的鸟儿,霎时一片呀呀乱飞。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们只是刚好起来上茅厕而已!」一大堆人的讨饶声响起,然後是纷沓逃窜的足音。
妈呀!原来全部的人都在偷看她洗澡!月读羞得往水面下一沉没了顶,真想永远不要再浮出水面。
呜呜呜……她最近真的很诸事不顺耶!被派上战场和别人互砍也就算了,还杀出了一个死咬著她不放的蛮子王,现在连洗澡都会被人偷看,呜呜呜……她是流年不利,招谁惹谁了?
扑通!头上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她随即被拖出水面。
「笨蛋!你想溺死你自己吗?」齐戮天愤怒的朝她大吼,眼中藏不住担忧之色。
他在担心她?她微讶,但转念一想,她全身湿淋淋的瞪视著他,「我就是想溺死我自己怎样?你这个偷看别人洗澡的大色狼!」
「我没有偷看你!」他理直气壮的矢口否认,幸好夜色朦胧加上胡子的遮住,才没泄漏了他心虚的脸红。
「哼!如果你没来偷看,怎麽会知道别人也在这里偷看?」她冷嗤道。
「我……我是在替你把风,该死的!你难道就不能忍到回到那该死的晁皇都再洗吗?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少男人盯著你流口水!」
「你有什麽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你又不是我的谁?走开!」她推开他想走上岸。
他一把由後搂住她,理直气壮的道:「凭我是你未来的丈夫!」
「笑话!我都还没嫁给你哩!放手!」她试著扳开他的手,活像条被捉住的鱼在水中胡乱踢动著。
两人在水中扭来扯去,水花哗啦哗啦乱溅。
「哇靠!这比上次的摔角还精采。」查克烈啧啧称奇,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大王和女人这样「玩」哩!
「是吗?我从没看过摔角,不过,这的确很精采。」坚持随行护送她的武良附和著,他已经和个性直爽的查克烈等人成为哥儿们。
一群人仍不怕死的躲在树丛里偷窥,他们本想看会不会有活春宫,结果却演变成男女水中捧角,他们甚至下起注来赌谁会赢。
赢的人当然是齐戮天。他紧紧搂住月读,让她无法再挣扎,倏地怒火冲天的回头大喝,「全都滚!不要惹我发火!」
观战的人立刻一哄而散,不敢稍作停留。
「哦!!让我死了吧!」月读沮丧的闭上眼叹道。
她到底是怎麽了?为何一遇上齐戮天,她就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她一直是最像公主的公主啊!如今,她的形象全毁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齐戮天一面对她,脸部线条便变柔了。
她忿忿的瞪视著他,「怎麽?现在连我的生死都变成你在管了吗?你以为你是谁?阎罗王吗?」
「我不是阎罗王,我是那个什麽杀人如麻什麽王的。」他悠哉悠哉的回嘴。
「是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拜托,你连自己的外号都记不住吗?我看是卑鄙无耻下流恶棍白痴蛮子王才对!」她狠狠的臭骂他一顿。
他听了一怔,不怒反笑,「老天,你实在太可爱了。」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啾!」一声地吻了她一下。
霎时,她的粉颊飞上两朵红霞,羞赧的撇开头斥道:「快放开我,我要去穿上衣服,会冷耶!」
「冷?」他眸闪晶光,在月光掩映下灿如煌星,「那麽,我来温暖你吧!」说著,他俯首吻她。
她来不及闪躲,红唇便被他掳获,尽情的深吻著她。
他的唇再度带给她前所未有的震撼,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热颤抖……她感到头重脚轻,整个人犹如飘在云端般。
「还冷吗?」他微喘气抵著她的唇呢喃,双手不得闲的在她的娇躯上揉搓。
岂只不冷了,简直……快被他搓出火来了!
「你保证过……在向我父皇提出和亲协定前,不会碰我的……」她全身无力的想推开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反而环抱住他的脖子,更加贴近他、亲近他,想让他将自己燃烧殆尽。
「我现在可是没有碰了你喔!」他瞅著她轻笑道。
她瞥见他含笑的黑瞳中透著讥嘲,像是讽刺她在端庄威仪的公主面具下,其实是个极为热情甚至淫荡的女人……
猛一回神,她使劲儿推开他,走上岸,匆匆忙忙的套上衣服,可手却抖得怎麽穿都穿不好,不自觉的喃喃咒道:「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的他!瞧瞧他做了什麽好事?竟让她从一个贞节烈女变成一个豪放女?
齐戮天从容的走过来,贴心的为她收整衣襟、系好腰带,并拉她坐到他铺在地面的披风上,拆下她髻上的镶金朱篦,仔仔细细地梳开她又黑又软的长发,让晚风吹乾。
她又气又恼,却没反抗,任由他摆弄。
他轻轻抚顺她的三千烦恼丝,她不禁讶异那样粗犷的大手,却有这样绵长的温柔。
他无声,她亦无语,只有林间的虫唧蛙呜吵嚷著。
发犹湿,闪烁著光晕,纠缠著一种半郁闷的潮湿。
当发乾了,飘飘渺渺的被风吹动,像梦的纱帘般,彼此看不透对方,却又感觉四周充满暧昧的氛围。
两人皆明白,这样的暧昧,将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大晁皇都为止。
***
对於两国之间的纷争,联姻的确是最快又最有效的解决方法,甚至可以一劳永逸,反正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麽不好坐下来商量的。
「父皇,与南夏和亲,是目前最理想的方式。」月读一回到晁皇都,便立即向严帝报告和亲一事。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明南夏王想要和亲的对象是她,严帝即颔首应允,「好,就让星语准备出嫁。」
「星语?」她微讶。
「怎麽,有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儿臣马上去处理相关事宜。」月读期期艾艾的应答,要是让齐戮天晓得要嫁他的人不是她,肯定暴跳如雷。
自从上回河边的环浴事件後,他对她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拥抱她、亲吻她,但是她可以看得出他对她的渴望依旧热切,甚至有增无减。
他在努力压抑著对她的热情,她明白他是尊重她,遵守他立下的承诺,不想在禀明她父皇前先要了她。
可是,少了他的触碰,她却觉得怅然若失,心头空空的,像少了什麽似的……
***
「哇——我不要!我不要啦!姊姊,你去跟父皇说啦!我不要嫁给那个蛮子啦!呜哇哇——」星语悲惨的哭喊声唤回她翻飞的心神。
「星语乖,别哭了!唉!你是知道的,父皇的命令任谁也不能改变的,我也没办法。」月读安慰著哭天抢地的妹妹。
「呜呜……听说他力大如牛,人家的身子这麽虚弱,嫁过去没几天就会被他一掌打死了,呜……为什麽要叫我嫁?为什麽是我?我不要啦!」星语兀自痛哭不止。
「放心,他绝不会一掌打死你的。虽然他有时的确是霸道了点,但人其实满好的,很温柔体贴,那些听说都做不得准的。」她不断好言好语的安抚道。
「你怎麽知道他温柔体贴?听你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似的。」星语眨著泪眼瞟著她。
「你忘了,我和他一起回来的。」她忙解释道,眼神闪烁了一下。
「哦!一起回来?」星语泪也不流了,目露疑窦的瞅著她,「姊姊,你是不是瞒了什麽事没有说清楚?例如和亲这件事。」
这丫头平常糊涂得紧,怎麽这时反而精明起来了?
「别胡说!该说的我一定都会说清楚,哪会隐瞒什麽。」才怪!她心虚的在心里吞舌头。
「呜……我是公主耶!竟然要我嫁给一个野蛮人!不如一刀砍死我比较痛快。」星语又掩面恸哭起来。
月读在心里猛叹气。也许,她真该把事情说开来,那麽就不会害妹妹「受苦」了,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去跟父皇说:「父皇,南夏王想娶的人是我。」
她怕父皇一气之下,叫人把他杀了,然後举兵灭了南夏!严帝之所以称为严帝,是因为他的严厉几近是彻底的无情。
她怀疑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使他流露出裒感情,除了那个让他不惜与亲生儿子翻脸、大动干戈的女人之外……
对了!她怎麽没想到那个住在「天鹅行馆」的女人?
虽然平时并没和她有交往,但也许她能在这件事上有所助益,而且,她说的任何话,父皇应该都会听吧?
$$$笙歌夜宴,歌舞升平。
严帝设宴欢迎齐戮天等南夏使节。宴会中,不分晁或南夏,大夥相互劝饮寒暄,气氛热闹和平。
月读亦出席宴会,就坐在齐戮天的正对面,他的视线从头到尾没离开过她。
她却心虚得要命,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直视他,心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心虚过度而死,她根本就是在「骗婚」嘛!
「来人,去把星语公主叫来。」严帝命道,想让南夏王先见见新娘子。
惨了!这下就要泄底了。月读在心里惨叫。
不久,星语哭哭啼啼的前来。
严帝对齐戮天说:「南夏王,朕就把这个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我两国从此交好,永结同盟。」
齐戮天一顿,眼神瞬地转为阴霾的扫向月读。
月读不由得瑟瑟地缩了缩身子,起身想乾脆逃之夭夭,逃离发火的他,逃离这可能变成战场的宴宾大殿。
他霍地弹起身冲向她,不由分说像扛沙包似的将她扛上肩膀就走,边不屑的道:「哼!原来堂堂大晁帝国竟是背信小人!」
可恶!她竟然敢跟他玩把戏,他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是都已经「牺牲」一个公主来「喂」他这个蛮邦番王了吗?何来背信之说?
严帝一怔,怒极拍桌,「放肆!快放下她!来人啊!拿下他!」
侍卫鱼贯冲入殿中,团团将他围住,但无人敢贸然上前攻击他,怕误伤了公主的万金之躯,顿时场面一片闹烘烘的。
「退下!」月读斥退他们,又急又慌的劝道:「南夏王,你看我妹妹多漂亮,她的个性十分温柔可爱,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闭嘴!」齐戮天打断她的话,镇定的大声表明自己的态度,「晁王,本王要的人并不是星语公主,而是世宁公主;麻烦请你把话跟你父皇说清楚!」最後一句是狠声对著月读说道。
月读暗暗叹一口气,呐呐的说道:「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没把话说明白,其实……当时我和他约定……」她说得停停顿顿,像在等什麽人来救她似的猛往殿外看去。
「与本王联姻的对象为贵国的世宁公主!」齐戮天不耐烦的接著说完她的话。
月读轻「哦!」一声,闭上眼睛。老天,这下她死定了!
「不行!月读乃大晁第一公主,怎能下嫁番邦和亲?」严帝断然不准。
当他欲下令捕杀齐戮天时,一名身著黑衣、头戴黑纱的女子步入殿内走向他。
月读的美目一亮,彷佛看到了救星般。「她」必能安抚父皇,好教父皇不至於一怒之下杀了齐戮天。
严帝万分诧异、飞快迎向黑衣女子,「天鹅,你怎麽来了?」
她向他低语了几句,他随即缓和厉容,转向齐戮天和月读,问道:「你们已经私订终身了?」
齐戮天一点头、「是的。」
月读登时张口结舌。明明是请她来「救」她,怎麽反倒变成来「害」她了?
该死!一定是浑帐的查克烈泄了口风!
「点头说是,不然有你好看的。」齐戮天在她耳旁低语威胁道。
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可一想到她若不点头他将遭殃……她莫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是的。」在众人的喧哗中,她不禁红了俏颜。
讨厌!何必在这麽多人面前说啥私订终身嘛!真是丢死人了!更何况,那根本不能算是私订终身,那是权宜之计,而这权宜之计当真「赔」上了她的终生啊!
严帝寻思,仍是一脸杀气腾腾的看著齐戮天。
月读晓得他很可能会下令杀了齐戮天,然後再派大军灭了南夏,事到如今,她只好委曲求全,「父皇,儿臣已决定非南夏王不嫁,请父皇成全。」
齐戮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不想看到南夏百姓因为你这个笨蛋大王而生灵涂炭。」换她在他耳旁低语。
他微挑眉,「感激不尽。」
严帝眯了眯厉眼,「月儿,你确定?」
她一咬牙,豁出去了。「父皇,儿臣十分确定。」
严帝再想了片刻,黑衣女子又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终於挥挥手允了。「既然如此,朕也毋需再多说什麽,你们两人择日返回南夏吧!」
「谢皇上。」齐戮天作揖道谢。
「谢父皇。」月读谢得心不甘、情不愿。
齐戮天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扛著月读走出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轻叫道,被一个男人这样扛著走,她身为公主的面子都丢光光了啦!
[我一放你下来,说不准你会溜得一乾二净。」他不放,说什麽都不放。
「我父皇都答应把我许给你了,我还能溜到哪里去?」她无奈的说道。
「你为什麽没把话说清楚?」提起刚才的事,他开始发难。
「我来不及说嘛!」她噘著嘴嘟哝。
他放下她,紧紧箝著她的纤腰,「既然和亲协议已定,我们今日就完婚。」
他的语气是命令,不是询问她的意见。
他「完婚」的意思是……圆房吗?
她的胸口怦然一跳,粉颊嫣红的推托道:「不行!所有婚礼的事都还没准备好,怎麽完婚?」
「不需要婚礼,只要我和你就够了。」他放软声调,充满柔情的凝睇著她。
果然,他已经等不及想「吃」她了!
她的心跳更快了,紧张的要命,「可是……」
「没有可是!」他霸道的拉著她走向他住的使节馆。
他再也忍不住了,再不要了她,他会被熊熊的欲火给活活烧死。
「等……等等!」她拖住他,脱口道:「到我的寝宫……」惨了!她被他吃定了,而且,还是她自个儿送上前去给他吃的。
他回头,眸子闪闪发亮。
她羞赧的微微垂首,避开他如火的热情目光。「你先让我准备一下,我保证不会跑……」她觑眼偷看他一眼,「喂!你那是什麽眼神?好,不相信我是吧?
不相信就拉倒!」
「我相信你,一个时辰後,我去找你。」他放开她的腰,不再紧捉著她不放。
「一个时辰不够,至少要三个时辰。」就算是女人的害羞与矜持吧!她还想再拖一下下。原以为不会嫁给他,因此,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对他,和「那档子事」。
一想到「那档子事」,她便忆及上回差点被齐戮天吃去的情形,想起他当时烙在她身上的热度及他的吻……她的身子倏地燃烧起来,也烧红了她的脸蛋儿。
「一个时辰。」他不容她再讨价还价。
「好啦、好啦,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她让步妥协,「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做。」
「什麽事?」
「拜托你好好的去洗个澡,顺便把胡子剃一剃,要剃乾净一点喔!」她提出要求,「我可不想和长相不明的男人成亲,免得以後我不小心认错人,把同样的大胡子全都错看成你,到时你不小心戴了绿帽子可别怪我。」
他挑了挑浓眉,「要不要我连手脚的毛也都剃了?」要是她让他戴了绿帽子,他非把那个倒楣的家伙剁成肉酱不可!
她跟著挑了挑巧眉,「你要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啦!如果你能把头发都剃光,那就最好了,可以下锅煮成白斩鸡。」
不知不觉中,只要和他相处在一起,她就会卸去刻意维持的尊贵严谨,放松许多,甚至还会开玩笑。
「皇、觉、月、读!」他的下颚紧绷地动了动,一个字、一个字的唤她的名字。
「好啦!不说就不说嘛!何必咬牙切齿呢?小心把牙齿给咬坏了。记住,三个时辰後才能来找我。」她赖皮的撂下话,旋身快步走开。
「一个时辰!」他几乎用吼的。
「随便你,到时你就不要後悔。」她无所谓的挥挥手,很大声的喃喃自语道:「唉!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唉!唉!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唉唉唉……」
齐戮天目送她哀声叹气、柳腰款摆的离去,感到好气又好笑。
这个女人真有本事惹火他,随时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教他又爱又恨。
他摸摸脸上浓密的胡子,心忖,他已经很久没以「真面目」示人了,若把胡子剃掉,还真有点给他不习惯哩!
第5章
齐戮天将时间折衷了一下,两个时辰後来到世宁公主殿。
宫女带领他前往寝房,但见房中轻纱帷幔,烛光朦胧,清雅的薰香弥漫一室。
「你来啦!」换上一袭轻纱的月读掀开帷幔步出,美得像云雾中的仙子般。
他凝睇著她,感觉十分飘忽不真实,眼前的景象,彷佛是一场一眨眼便会烟消云散的美梦。
待她一看清楚他的脸,她的眼中闪过惊讶,「南夏王?」
「唤我的名字。」
「戮……戮天。」她略微腼腆的唤道,但禁不住好玩的抬手抚摸他洁净的下颚,「呵!没想到,你竟长得这般英俊好看,我还以为你必定长得一脸横肉、满面刀疤呢!我敢肯定,那些说你青面撩牙、面目狰狞的人,不是瞎了眼就是嫉妒你。」
他真的长得比她预料中好看许多,脸廓方正有形,剑眉英气凛然,一双利目不怒而威,鼻梁坚毅高挺,微宽的双唇却显得柔软性感,令人想「一亲芳泽」,他握住在脸上游移的柔荑,倏地扯她入怀,俯首吻住她,唯有更紧密的接触与牢牢的掌握,他才能确定她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不是南柯一梦。
她并没有反抗,温顺地任由他亲吻。
他轻易的横抱起她,走向那张周围垂著纱幕的罗帐,很轻很柔的放下她,覆身上去。
碎吻如雨般落在她的额上、眼上、鼻上、颊上、唇上,冉冉滑至耳後、颈边、胸口、锁骨,每一个吻,都是浪漫温存的。
「大王,请先脱下公主的衣服,躺到公主的左侧。」忽地,有其他人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他一顿,瞥向声音来源处,瞧见床外左侧坐著一个男人,再一瞟,又瞧见右侧坐著一个女人。
这两人是怎麽回事?他们不懂得该回避吗?
「他们是宫廷御房师,教我们该如何行房礼。」月读好心向他解释。
昏倒!这种事还需要别人来教他?
「出去!」他拧眉怒喝。
两名御房师和月读怔了怔,面露不解。奇怪,南夏没有御房师吗?那麽他们夫妻是怎麽学会正确的敦伦之道?
「滚~~」齐戮天感到漫天怒火快将他淹没。
御房师不知所措的看著月读。
月读只好再进一步说明,「这是晁皇族的婚礼习惯,用意在於让新人能顺利结合,并以最有效的方式怀孕。」
「不用!你们全都滚出去、滚出去!」齐戮天完全不领情。
她耸耸肩,只好遣退他们,「你们都下去吧!需要你们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不需要!马上给我滚出去,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我就一刀劈了你们!」
他凶恶的威胁道,一副想把他们砍成十八块的凶狠模样。
无辜的御房师急急忙忙的奔出房,狼狈地逃命去也。
月读也拧起眉,不解他干嘛这麽生气?
「既然没有御房师,也不用完什麽婚了。」她起身就想下床。
「这种事我亲自教你!」他返身压倒她。
「不用麻烦大王您了……唔……」她的嘴被他狠狠封住,不同之前的温柔,他变得粗鲁狂暴,不再怜香惜玉。
啥鬼御房师,难道怕他「无能」吗?!真他娘的气死他了!
他如果不好好表现一下他的「男性雄风」,好教她不敢再「小看」他,他齐戮天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他几乎粗暴的吻著她,把她吻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唔……放开我……嗯……你重死了啦,」她捶打他的肩想推开他,但他整个人重重的压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他不理会她微弱的抗议,剥下她身上的衣纱,双手不停地爱抚她,嘴往下移动,流连在她敏感的颈间,惩罚地轻噬一口。
她如同被电到般的打起热颤,感到自己好像在燃烧,骨髓似被他的抚触融化了……
他持续的以唇亲吻她,手来到她的腿间,轻探她的神密幽境,感受到她无可比拟的湿润,他知道她已经降服了,并随时准备好迎接他。
他满意的勾起唇角,起身离开她。
身上的重量与热度陡地消失,她不满的嘤咛一声,听到这声诡异的呻吟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怎麽了?
没让她有时间恢复理智,他马上躺回她身上,未著半缕。
裸程的肌肤相贴,他微布汗毛的肌肤似火,但垂在胸前的项链却凛冽如冰,极端的触感令月读重重倒抽了一口气。
「我会教你所有有关於夫妻之间的事,这是身为一个丈夫该尽的义务,而我很乐意尽全力。」
「我……谢谢。」她低喘著应声,一向聪明的脑子像罢工了,完全无法运转,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我一直想尝尝看,你是不是和我想像中的一样美味……」他在她脸上不停啄吻著,一路啄到她的双峰,衔吮顶端的蓓蕾,然後更往下移去。
「那里……不要!」她一阵惊慌,想拉起他。
他不理会她微弱的反抗,分开她修长匀称的双腿,亲吻她大腿内侧的柔腻雪肤。
他嗅到那股女性的独特幽香,忍不住在她鲜嫩的花蒂上印下一吻。
「哦!」她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除了呻吟喘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和我想像的一样甜美。」他抬头对她说,继而埋头继续品尝她,舌头探入峡谷舔舐挑逗,促使她花蜜四溢。
她以陌生的欢愉呻吟与扭动回应他,狂乱地揪住他的头发,那又麻、又酥、又痒的奇异感觉持续扩散加强。
「不……不要……我快受不了了……」她娇喘连连,人像浮在高高的半空中,轻飘飘的,却又怕随时会掉下来。
当他的手指伸入她时,她抖得更厉害,身子却异常的感到莫名空虚,她需要某种事物填满她,但绝不是他的手指。
他明白她的迫切,将自己置於她柔润的入口处,俯视著她意乱情迷的俏脸。*「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他赞叹,黑眸噙著深沉的欲望,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推进她,直到遇到障碍。
他停顿住,贴心的低头吻住她,然後以一记无情的冲刺穿过那象徵贞节的薄膜。
疼痛的惊呼全隐没在他的口里,月读感觉他停在她的身体里,那麽的坚硬硕大。
齐戮天也惊喘出声,震慑於她紧迫灼热的花径所带来的强烈快感,以及完完全全拥有她的心灵满足。
十年了!在漫长的蛰伏等待後,他终於「吃」了那个当年用鞋子打在他头上的女娃儿。
他用尽所有的忍耐力定住身子,不住剧烈喘息,抬头凝视她嫣红的美丽脸庞。
只见她大睁的美眸中,氤氲著一层雾气。
「再忍耐一下,等会儿就不会痛了。」他柔声哄她,抚摸她的头发与身体,帮助她放松紧绷的肌肉。
她咬著下唇点点头,继而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显示她是多麽的信任他,将一切都托付给他。
瞬间,他知道,他亦把他的生命与灵魂全都给她了。
两人相拥片刻,待她慢慢接纳并习惯异物的侵入感後,他缓慢深长的移动,一直等到她发出娇吟,并抬高自己迎向他,他才开始加快、加重,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她的身躯、她的灵魂。
这是全然狂喜的时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想要冲刺的更深、更深,尽可能地深埋入她的体内,直到永远……
律动著、驰骋著,临近无法再忍受的边缘时,月读微睁一条眼缝,蒙蒙胧胧地瞧见齐戮天汗湿的俊脸,垂在胸前的蛇与鹰好像都活了起来,蠕动著、拍翅著。
穿过他的肩膀,她似望见夺目光影在旋转的天地间炫乱。
疯狂的收缩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促使她痉挛了身子,迷失在激情的汹涌浪潮里。
「啊啊……戮天!戮天!」她受不住的尖叫出他的名字。
齐戮天欣赏著她的销魂媚态,她呼唤他的声音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更加动听百倍。
随即他加快、加快、再加快,赶上她最後一波激流,彷佛濒临死亡的受伤野兽般,他低吼著,与她一同越过欲望的巅峰,将生命的热泉注入她的深处……
***
天鹅行宫。
严帝驻足窗前,眺望著美好的月色。
「夜深了,睡吧!」身著黑衣黑纱的女子近身,温柔的嗓音带著一丝沙哑。
「你想,他们是否相爱?」他问。
「谁?」
「月儿和南夏王。」
「如果你瞧见他们看著彼此的样子,你就会知道他们是相爱的,只是,他们可能还没发觉罢了。」她淡淡的回道:「爱上一个人,有时要用很久的时间才会发现。」
「你呢?用了多久的时间?」他再问。
「不知道,等我发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得我算不清楚它的长短。」她停了停,道歉道:「对不起,都怪我,若不是我,你最锺爱的两个儿女也不会离开你……」
「我从来都不怪你,你也别怪你自己。」他揽她入怀,「他们都长大了,迟早会飞向属於他们自己的天空,即使想留也留不住。」
「但你留住我了。我也曾经向往过属於自己的天空,可是最後我终於发现,我的天空就是你。」她深情款款的凝视他。
「你曾经後悔留下来吗?你是那麽的渴望自由、渴望温暖的南方……」
「不,我从来不曾后悔留下来,如果没有你,那么所有的自由都是假的,再温暖的南方,也会比地狱更冰冷。」
他深深凝睇著她,「我爱你,天鹅。」
她掀开罩脸的黑纱,柔情的一笑,「我也爱你。」
「永远不要离开我!」他抚摸著她右颊上的烧伤痕迹,那麽的轻、那麽的柔、那麽的深情。
「到死,我都不会离开你。」她承诺。
他们的视线纠缠著,只要是爱上了,彼此的生命与灵魂也将缠绵一生一世!
***
激情过後,两人的身躯紧紧交缠,良久才轻缓的由高空降回地面,浓情蜜意地咀嚼缠绵过後的缱蜷馀味。
齐戮天搂著月读,抚摸她汗湿的秀发与丝般的冰肌,不时亲吻她的螓额与瑶鼻,充满深怜爱溺,一如所有陷入热恋的爱侣。
月读想说话,但又不知该说什麽,玉指百无聊赖地把玩他胸上的项链,「你说话呀!」
「说什麽?」他懒洋洋的问,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宁静感受。
「随便。」
「你好吃极了。」他笑道,满足的犹如吃了糖的孩子。
「是吗?光你吃我不公平,下次换我吃你。」她的手指在他身上画呀画呀!
画到了他的腹部,在肚脐上打转,沿著块状分明的肌理往下画去……
他轻轻一颤,捉住她顽皮的小手,夹带笑意与激情的轻斥,「如果不想这麽快就让我再次要你,就安分点。」
「你说要我嫁给你,我答应了;你说要完婚,我也答应了;连御房师都被你赶出去了,我这样还不够安分吗?」她佯装委屈的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散聊著,齐戮天禁不住好奇的问:「那个叫天鹅的黑衣女子是谁?」她竟然三言两语就让严厉无情的晁王答应和亲。
月读的丽容微黯,伤感的道:「不瞒你说,一年多前,晁的内战就是因她而起,父皇与日光哥哥同时爱上她,为了争夺她,父子不惜反目成仇,那一次的战争,让我感受到太多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
「我并不是在怪罪她,追究起来,她是那场战争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只因她有著世上最美的一张脸,便被卷入两个男人的爱情战争里,她的苦我明由,我同情她,也可怜她。」
「我们明天就启程返回南夏吧!」他故意转移话题,安慰地亲吻她的发丝。
她一怔,撑起身看他,「这麽快?」
「我想尽快回去,我已经离开南夏一段时间,况且我们必须回去补行成婚与立后仪式。」
她的丽容顿时蒙上淡淡愁郁,她这一走,很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回大晁了,她实在舍不得远离故乡呀!
「从今以後,南夏才是你的故乡。」他看穿她的心思。
「说的倒容易,嫁到十万八千里外的人又不是你。」她撇嘴嘀咕著。
「谁叫你是女人,认命吧!」他爱怜的掐掐她鼓起的粉颊。
她挥开他的手,埋怨地一戳他的胸口嗔道:「认命、认命、认命!遇到了你这个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我还能不认命吗?」
他握住她作怪的手,摊开她的手心轻落一吻,「你知道吗?若是别人叫我这个外号,我会想杀了他,可是由你说出口,却让我想……」
「想怎麽样?」她挑衅的娇睨他一眼。
他倏地来个地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吃了你!」语毕,毫无预警地长驱直入,男欢女爱尽在不言中。
芙蓉帐暖度春宵,鸳鸯交颈乐逍遥,夜夜春宵的结果,是原本说好隔日就启程返回南夏,却拖到了五日後才动身。
***
玉宁关。
送行的人浩浩荡荡,除了南夏军临时组成的迎亲队伍外,还有护送公主的侍卫、陪嫁的侍女等等,可谓人山人海。
另外,再加上大量的生活用品、嫁妆,送嫁的行列长得惊人。
「儿臣感谢父皇的养育之恩。」身穿嫁纱的月读跪地叩首谢恩。
严帝扶起她,「如果在南夏受了委屈,尽管回来便是,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父皇,儿臣好舍不得您喔!」她不舍的抱住父亲。
「舍不得也要舍得。」严帝慈爱地拍拍她的背,感叹道:「我最信任的儿子走了,如今连我最爱的女儿也要离我远去,严厉与无情或许让我成为一个成功的君主,却让我变成最失败的父亲。」
她一听,立即知道他其实晓得日光还活著,甚至知道是她协助日光逃脱天牢,「不!父皇,你不仅是个成功的君主,也是个仁慈的父亲。」她不觉热泪盈眶。
谁说严帝是无情得彻底?他一直是最爱护她的父亲啊!
严帝微显宽慰,转向齐戮天,「朕考虑了很多,决定把河岭三地当作公主嫁妆赐予你们,期望两国从此共结同盟,永世和平。」
「本王代南夏全国人民感谢晁王恩赐。」齐戮天恭身揖道。
严帝牵起月读的手,交给他再道:「除去政治不谈,朕以一个父亲的身分请你善待朕的女儿。」
「请放心,我一定会给她幸福的。」齐戮天接过月读的手承诺。
最後,她再跪地向严帝点磕三次头作为最後道别,再由齐戮天扶起。
星语和日轨等人上前向她道别。
「姊姊,你自个儿多保重。」星语双眸含泪的瞄著齐戮天,再小声的说道:「姊姊,说真的,要是我晓得他长得这麽好看,当初我一定会马上点头答应嫁给他。」
月读好笑的睨她一眼。
「月读姊姊,如果他敢欺负你,你派人告诉我,我一定率兵去教训他。」十一岁的太子皇觉日轨颇有敌意的瞪视著齐戮天,认为姊姊是被迫和番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日执,你是太子,不可以说这麽意气用事的话,知不知道?」月读摆起大姊的架式训道。
日轨的高张气焰立即消去一大半,乖乖的点头,「嗯!我知道。」
「乖,姊姊以後不能再待在你们身边,你们自己也要好好保重、好好读书,知道吗?」
「知道。」星语和日轨异口同声。
「云嬷嬷,王子公主们就交给你照料了;和太傅,清杭那边的河堤要尽快修整,千万不要让清杭的百姓再饱受水患之苦;明尚书……」她又再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从公主王子、女官宫侍到一起来送行众大臣,她一一道别,要交代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齐戮天终於按捺不住,拉了她就要走,他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等等!武辰大将军,听说东苑最近在边境频频活动……戮天,你干什麽?
快放我下来!我的话还没说完哪!」
齐戮天索性一把将她扛上肩膀,抢亲似的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送行的人见状不禁笑了,笑中带泪,全都万分不舍得这个聪慧贤明的公主,晁国之所以能有如此强盛的国势,她功不可没啊!
上路後,齐戮天问:「你平常都做些什麽事?」
月读仔细想了想,扳著手指头点数道:「我要接待使节、管理皇宫、监督太子上课,偶尔要帮忙父皇指派工作给太子,例如赈灾或到泰山祈福,因为太子还小,所以必须由我在旁辅佐,对了,还要代父御驾亲征,怎麽,你为何问这个?」
「没什麽,只是想知道而已。」辅佐太子?根本全是她在做吧!天啊!她是整个大晁的超级管家婆吗?她做的事简直和一个皇帝要做的事没啥两样,甚至多更多。
然而,南夏是个不允许女性干政的国家,南夏的女人所要做的事除了家务外,就是生小孩、生小孩、然後还是生小孩!
齐戮天心知月读绝不甘愿沦为一年到头只忙著生小孩的女人,他不禁有种「前途多难」的预感。
***
出了玉宁关,景色开始渐渐转变。
不同於关内的繁荣拥挤、多采多姿,关外显得单调寂寥,除了山外就是广阔的森林,一片绿意连绵不绝的延伸到天边,似乎永远没有终止。
而气温亦开始渐渐变热,听说南夏终年都是夏天,所以才叫「南夏」,令习惯北方寒冷天候的月读感到很不舒服,从晁国带出来的衣服全都不再适合穿。
这日,他们在一处乾河床扎营,汗流浃背的月读迫不及待的跳出马车透气,她的衣服都教汗水湿透了。
随行的侍女一个个再也顾不了得不得体,全脱下外褂,只著单衣瘫在树荫下贪凉。
晁的护队侍卫每个看得都红了脸,但南夏士兵却不以为意,她猜测,南夏的女人可能穿得比晁国女人少,因此,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吧!
天哪!热死了、热死人了,她羡慕的看著侍女们,她也想把外褂脱掉,可是,她是公主,衣衫不整有失颜面。
「月读,你还好吧?」齐戮天交代完属下一些事後,走向她关心问道。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热得快中暑了!」她不停用手扇风,抹去直淌的汗水,「南夏也这麽湿热吗?」
「放心,南夏比这里乾爽多了,差不多再三天,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片丛林。」
一名在树下休息的侍女突然惊声尖叫:「啊——有蛇!」
「有蛇?!在哪里?在哪里?」月读脸色大变,跳起来抱住齐戮天的脖子,「不要让它爬过来,快把它赶走、快把它赶走!」
齐戮天顺势打横抱住她,「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才怪!我最怕蛇了!」她吓得将脸埋入他的肩窝叫道。
呵!没想到她也有会怕的东西,他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哩!
他将她抱上空间宽敞的大马车,搂在怀里安抚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半晌,她终於冷静下来,静静偎在他怀里。
汗湿的肌肤互相贴著,又黏又腻,她想推开他,但又依恋不舍他宽阔的胸怀,由於赶路的关系,他们已经有两、三天没能好好的单独相处,她好怀念他喔!
「好热、好热!热死我了啦,」她连连抱怨,却仍然紧靠著他,不肯分开一点点。
「衣服脱了会比较凉快。」他暧昧的向她眨眨眼,忙不迭动手解开她的衣衫,想做什麽不言而喻。
「不要!外面都是人。」她羞红粉脸轻推著他,欲拒还迎。
「反正都是夫妻了,还怕人说闲话不成?」他脱完她的衣服,也顺便脱下自己的,漫天覆地的压上她娇软的身子。
她的脸更红了,「瞧你猴急的。」
「我已经三天没碰你了……」他佯装苦瓜脸,低头狂野地吻她,拉起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腰,猝地埋进她狭小的密道里。
「啊!」她猛地倒抽一口气,「轻……轻点儿……」
如久旱逢甘霖,他的下身凶悍无情的挺进、抽出,挺进、抽出,每一次都猛烈地撞入她炽热的最深处。
「哦……啊……」她差点尖叫出来,忙咬住他的肩膀,承受著他的狂风暴雨,迅速攀升欢愉的高峰……
「唉!又来了。」齐刑天看著暧昧晃动的马车,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我们的小太子应该很快就会和我们见面了。」
「你怎麽知道是太子,说不定是个公主。」查克烈吐他的槽,眼睛跟著马车晃呀晃的,晃得他眼睛花了,全身上下也都痒了起来,尤其是冲血肿大的某个部位。
「我认为是太子,敢不敢赌?」齐刑天顽固的认定是太子。
「好啦、好啦!太子就太子。」管他太子还是公主,呜……老婆们,我终於发觉你们对我有多重要了,没你们在身边,老公我现在好痛苦呀!
「刑王,你要赌什麽?」其他人围过来问道。
「赌先出来的会是太子还是公主,来哟!快下注、快下注!」齐刑天掏出纸笔,开起赌局来。
马车兀自摇个不停,而且越摇越厉害,吱嘎作响。
大夥瞄著皆心知肚明里头正在翻云覆雨、春光无限,皆吞了吞快泛滥成灾的口水,瞄向月读的陪嫁侍女们,露出垂涎的色狼德行。
「看什麽看?没看过女人吗?」齐刑天狠狠拍了他们的脑袋一巴掌,「快下注!太子还是公主?答案十个月後揭晓。」
众人纷纷签注,眼角不断的瞟向终於停止晃动的马车。
「我叫你签太子或公主,你签女人做什麽?想女人想疯了啊!」齐刑天说著又朝他们的脑袋猛拍。
「刑王,我们又不是和尚,你想想,咱们多久没碰女色了,不疯也要抓狂啦!」他们不服气的摸头抗辩。
「少叽叽歪歪的一堆废话,全都把脚给我夹紧忍住,要是被我发现有人不规矩,小心我把你们给阉了!」吆喝一阵,他自个儿也不住瞄了过去。
真他娘的!不是才刚结束吗?怎麽又摇起来了?再摇下去,连他也忍不住想摇啦!
女人,没有你们,男人会死啊!
第6章
南夏大都位於一处三面环山的大平原,虽然还是满热的,但至少如齐戮天所说的乾爽许多。
回到南夏王宫,一名娇俏的少女冲向齐戮天,抱了一个满怀,「大哥!我好想你喔!」
齐戮天抱著她呵呵笑道:「云雀,你怎麽还是长不大的样子,莽莽撞撞的,来,见见你嫂子。」
齐云雀转头望向站在哥哥身边的月读,突地凑近脸瞅视著她,鼻子差点撞上月读的。
月读吓了一跳,稍稍後退了一点。
三秒後,云雀才有反应的兴奋嚷道:「哇——你好漂亮喔!」
「谢谢。」月读温婉一笑,觉得这名少女相当活泼可爱,让她想起星语,只不过她似乎比星语更迷糊的样子。
「苏娅,你快过来看我嫂子,她好漂亮喔!」云雀献宝似的呼唤另一名女孩。
俄而,一个约与月读相同年纪的女子走来,向齐戮天及月读盈盈施礼,「苏娅参见大王、王后。」
「免礼。」
「谢大王、王后。」查苏娅起身,对齐戮天温雅一笑,柔声问候,「大王路上辛苦了。」
她的嗓音十分轻柔,像飘浮在空中般,似乎风一吹,声音就会跟著散了,连同为女性的月读也忍不住被她的声音吸引。
苏娅除了声音好听外,亦有花容月貌的倾城之姿,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云雀、苏姬,麻烦你们带王后到处看看,认识王宫环境;月读,我要去处理一些事。」齐戮天交代道。
月读还没应声,云雀就抢口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快去吧!」
齐戮天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发,投给月读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後便离开了。
「苏娅,你看她是不是真的很漂亮?」云雀犹带稚音的声音恰与苏娅成对比,但同样悦耳动听。
「是呀!王后真的好漂亮,大王真有福气。」苏娅诚恳的赞叹。
「谢谢,我觉得你比我漂亮多了,而且你的声音真好听。」月读谦虚的回道。
「对啊、对啊!苏娅是我们南夏的第一美人喔!大哥原本要娶她做王后的……」云雀心直口快的道。
「公主!」苏娅忙截断她的话,神情闪过一丝不安。
月读怔了怔,难怪她看齐戮天的眼神会那麽的温柔……
云雀知道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亲热地勾住月读的手臂,再道:「走吧!我带你去认识其他人,还有看看我们住的南夏王宫。」
随後,月读让她拉著见了一大堆人,连查克烈的三个老婆木嘉、无英、罗布儿都认识了,月读听她们唤苏娅小姑,才知原来她是查克烈的妹妹。
几个女人热络的叽叽喳喳,毫不生疏的与她闲话家常,热情的天性处处可见。
月读很快就融入她们,可心上总是浮浮沉沉著刚刚云雀的话——
大哥原本要娶她做王后的……
唉!她怎麽变得这麽小家子气了呢?戮天身为一国君王,身边自然会有许多女人,甚至三宫六院的,她从小在皇宫长大,应该比谁都还清楚啊!
可为何心里总是有那麽一点点的不是滋味?
「王后,你千万别在意云雀公主的话,大王从来没有想过立我为后,那只是别人乱说的。」苏娅柔得让人骨头都酥了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月读掩不住讶然地望向她。我的表情泄漏了我的心思了吗?
苏哑很柔、很柔地握住她的手,诚挚的说道:「如果王后不嫌弃苏娅,苏娅愿与王后「亲如姊妹」。」
亲如姊妹?她的意思是……
「苏娅,你好诈喔!」云雀嚷嚷著,双手抓住她们的手,「你可别想独占我嫂子!」
「是咩、是咩!咱们以後都是好姊妹。」木嘉她们也点头附和,六只手也伸了过来。
一堆手握成一团,她们不由得呵呵大笑,亲密的你搂搂我、我抱抱你,一副和乐融融的欢乐景象,并没有因为月读身为王后而对她必躬必敬,似隔了好几重山。
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月读,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她想,她一定可以在南夏快快乐乐的生活。
因为,这里的人多可爱呵!
***
「律天,晁王已经将河岭三地归还我国,可以派兵和官员过去重新整饬。」
齐戮天把河岭三地的领域图交给齐律天,然後听取他不在国内的这段期间的政务报告。
齐律天身兼宰相之职,处事严谨、赏罚分明,南夏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序,人民安居乐业,是人民及诸国争相赞扬的好宰相。
听完报告并下达指令後,齐戮天向他道谢,「律天,辛苦你了。」
「大王客气了,这是臣应尽的义务。」齐律天恭谨的应道。
齐戮天拍拍他的肩,「好了,别做你的宰相了,做回我的兄弟吧!别一直又是臣又是大王的,叫我大哥就好。」
「大哥,你要津天僭越他认定的本分,难喔!」齐刑天讪讪的说道:「对了,律天,你看我们的新王后如何?」
「尚可。」齐律天淡淡的道。
「尚可?!」齐刑天差点跌倒。
齐戮天则挑了挑眉,不作声。
「她允文允武、出身高贵,又长得美若天仙,是我见过最适合当南夏王后的女人了,你竟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尚可?老兄,你未免太挑剔了吧?」齐刑天摇著头说。
「在南夏王室的宗法里,未生下子嗣前,没有任何女人是「最适合」的王后。」齐律天平声淡调的应道。
「你呀,从小就一板一眼的,什麽事都是法呀、律呀的,真不知道你这样活著有什麽乐趣。」齐刑天冷嗤道。
「严格持守并执行律法,就是我的乐趣。」齐律天毫不动气。
齐刑天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率直的说道:「律天,说真格的,我觉得你有一点怪怪的耶!」不是只有一点点怪,其实是很怪!
「我承认我的确在律法方面颇为偏执。」
「岂只偏执,简直就是变态!」齐刑天直接道出心中的想法。
「是吗?无妨。」齐律天微微一笑,温文的脸上不兴丝毫波澜,彷佛这是他唯一的表情。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到媚娃她们那里寻乐子去。」齐刑天直呼受不了的走开。
再和这个脑袋里九弯十八拐的兄弟多说两句话,他直来直去的脑筋不打结才有鬼!
「大王,世宁公主虽然是晁国人,不过,她现在已是南夏国的王后,便是南夏人,所以,南夏的法律她该守的还是要遵守。」齐律天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让齐戮天明白,他是不会让她破例的。
齐戮天沉默了一下,「我明白。」
「关於子嗣……」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让她生下我的孩子。」他先声夺人,「另外,我也不打算再立侧妃,我有她就够了。」
「当然,一切以大王的意思为主。」齐律天恭敬的说,但城府内敛的眼眸闪著深邃难测的诡谲光芒。
***
晨光乍现,照亮一室的旖旎春光。
龙床上,新婚燕尔的两名男女赤裸相拥,彷佛连根同生的相思树。
月读缓缓醒来,一睁开眼,齐戮天沉睡的俊容即映入眼帘。
她细细的凝视著他,久久移不开目光。当他也睁开眼冲她露齿一笑时,她的心怦然跃动,霍然发现……
「早安,我的王后。」他柔声开口,眼光也好柔好柔,柔得几乎要把她融化了……
她张嘴想出声,却顿住。她该怎麽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他了,而且好爱好爱好爱喔!
想了想,乾脆不说!她主动亲吻他,用行动表达对他的爱意,就像他一样。
而她相信,他亦是很爱很爱很爱她的,一如她爱他的程度。
齐戮天因她的主动大感惊喜,立即多情而热烈的回吻她、再次与她体验夫妻之间最美妙的亲密情事。
一日之计在於晨,他相信今天将因这个热情如火的早晨而美好……
***
齐戮天在大殿与巨子议政,月读被云雀拉到王宫外的大街上玩,说是要带她熟悉南夏大都。
「王后好!公主好!」南夏人民热情的向她们招呼,一点都不会过於敬畏、隔阂。
月读喜欢和南夏的人民接触,那是与晁完全不同的感觉。
大晁的阶级制度相当严明,人民与王族更是相隔如九重天,每回月读有机会到民间时,人民总是跪了一地的迎接她,他们甚至不敢抬头观看凤颜,卑微若蝼蚁。
但南夏人民却不会,他们当然也尊敬她,但他们不会用膝盖和额头尊敬她,他们用笑容来接纳她。
走著逛著,前头忽有一列送葬队伍迎面而来。
他们见到月读和云雀,连忙停下移走到路旁,先让路给他们通过。
月读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心里觉得很怪,所有人皆白袍孝服,看似送葬没错,但却没有棺材,只有一名坐在宽竹篓里的老人,可那老人却还没死,眼睛仍骨碌碌地转著。
「他们要去哪里?」月读好奇的问。
「哦!他们啊!他们要把那个老公公抬到慈悲山丢掉。」云雀顺口回答,拿起路边摊贩摆的小童玩把玩著。
「丢掉?!」月读轻蹙眉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人会把长辈抬到山里丢掉的!
「嗯!丢掉,我们这里的人只要老了,都会被抬到慈悲山丢掉。嫂子,你看这个好好玩喔……嫂子,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云雀忽见月读的脸色刷白。
他们把老人家丢到山里自生自灭?!月读简直不敢置信,这麽残忍的事他们竟然做得出来?太野蛮了!
她转身跑向那队伍,忿忿的大声命令,「放他下来、放他下来!不准你们把他丢到山里去!」
在场的人莫不征愕,顿时不知所措。
「我说放他下来!」
老人的家人忙放下他,以为是哪里惹怒王后,急急跪在地上求道:「小人不知哪里得罪王后,请王后息怒。」
月读顿了顿,心忖,他们当然不知哪里得罪她,这可能是他们由来已久的习俗呀!
她此时才发觉,她在这里的确很少看到老人,几乎全是青壮年及少年孩童,较老的至多不超过六十,她想到她根本没拜见过婆婆,难道,齐戮天也把王太后丢到山里去了吗?
她沉下气,威仪的再令道:「你们今天先不要把他抬到慈悲山去,回家吧!」
「是,小人遵命。」他们赶紧抬起老人走回原路。
「嫂子?嫂子,你要去哪儿?别跑那麽快,等等我嘛!」云雀丢下手中的童玩,拔足追上气冲冲地奔回王宫的月读,压根不明白月读到底在气些仟麽?
月读疾步走进议政殿中,脸面十分难看。
大臣们见到她,恭敬垂首。
「怎麽了?」齐戮天近身问道。
「大王,臣妾有一事想与大王讨论。」她面色凝重的道。
「有事等我回沐寿宫再说。」
「不!臣妾要现在就说。」月读很坚持,「请问,南夏是怎麽对待老人家的?」
他当下明白她的意思及气愤的由来,平心静气的回道:「把他们送到慈悲山,这是我们的习俗。」
「改掉这种野蛮的习俗!」她义愤填膺的喝道。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为难之色。
「王后,也许您在晁国已习惯参与政事,但在南夏,女人不管地位有多崇高,仍不可过问国家事务。」齐律天站出来说道,直截了当的挑明她不得插手国政。
月读面色一凛,冷冷的转向齐戮天,沉默半晌,「臣妾失礼了,请大王原谅,臣妾立即告退。」她僵硬的施完礼便欲走。
该死!南夏竟然不准女人参政?那她在这里算什麽?!
「等等!」齐戮天唤住她,对大臣们令道:「你们先退下。」
齐律天不著痕迹的瞟了齐戮天和月读一眼,并不为难他们,跟著其他大臣一起退下。
待殿中只剩下夫妻俩时,齐戮天揽她入怀,「你是在为南夏的老人生气吗?」
她杏目圆睁的推开他,尖锐的斥道:「没错,把老人家丢到山里自生自灭,这种习俗简直太野蛮、太不人道了!他们生你们、养育你们,穷及一生为你们汲汲营营,结果最後他们得到的是什麽?被抬到山里丢掉?」她越讲越生气。
「你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在大晁,我们感谢老人家,因为他们曾经竭尽心力的付出;我们尊敬老人家,因为他们拥有岁月历练的智慧,我们以最多的感恩对待他们、奉养他们,因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们!」月读忿忿不平的说道:「而你们呢?竟然把他们当作垃圾一样的丢掉?!天哪!你的心是铁打的吗,当你们在此享受他们辛苦一辈子的成果,而他们却在山上受苦受难时,你们难道不会感到愧疚吗?」
齐戮天默默听着,依然心平气和,脸上甚至带著一丝微笑。她果然如他所想,有著悲天悯人的心呵!
月读很生气的瞪视著他,「你觉得我的话很好笑吗,」
「不,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也是这麽想的。」他附和道。
她这才微微松口气,缓和态度,「既然如此,那麽请你拟召下令禁止这个可怕的习俗吧!」
「不行!」齐戮天却断然拒绝。
月读的美目又气得瞪大了,「为何不行?」
「我说过,这是我们的习俗,不容轻易改变。」待她又要发难时,他拉著她的手走向殿外,「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才不要跟你去什麽鬼地方,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她快气死了,哼!牛不论牵到哪里都还是牛,野蛮人就是野蛮人!
齐戮天唤人备马,随即带她往慈悲山驰去。
***
慈悲山位於南夏大都的东侧,古木参天。
策马在林道中奔驰著,没过多久,路的尽头出现一座村落,齐戮天拉住马儿,扶月读下马。
「这是哪里?」月读不明所以的问。
「慈悲山。」他牵她走向村落。
入村,便听有人呼道:「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月读一看,村民竟都是老年人,他们上前恭身迎接,那股热情劲儿确是南夏人没错。
齐戮天一路走著,亲切地与他们寒暄交谈。
月读感到奇怪的不得了,不停的左右张望,果然,这是个由老人组成的村落,难道是被丢到慈悲山的老人全都聚集在这里?
未几,齐戮天带她走到一楝较大的房子,它和其他民房的样子很不相同,对了,是沐寿宫的样式,只是小了许多。
齐戮天蓦地在房子大门前跪下。
月读吃了一惊,下意识也跟著赶紧跪下。
一名拄著龙杖的老妇人被掺扶出来,「戮天?」
「臣孙戮天拜见太王太后。」齐戮天拉著月读一起向她行大礼。
什麽?太王太后?!月读震惊的愣在原地。
「乖孩子,免礼了,快起来。」太王太后慈祥的说道:「这个小美人儿想必是大王的王后吧?」
「回太王太后,是的。」齐戮天扶起仍愣著的月读起来,走上台阶给老人家看仔细。
「太好了,你总算肯娶妻生子了,哟,好标致的美人儿啊!」太王太后满意的看著月读,「你叫什麽名字?」
「回太王太后,孙媳妇名唤月读。」同读忙回神道。
「月读,嗯!好名字,来,快进来,咱们坐著聊。」太王太后高兴的拉著两个年轻人说话,直到傍晚,齐戮天才与月读道别离开。
回程中,月读没再和齐戮天说什麽,很明显的,南夏的老人并不是真的被丢在山里自生自灭,他们有得到应有的照料,只是与年轻人隔开罢了。
「南夏很久以前确实会把老人丢在山里,让他们自生自灭没错,可是谁真忍心如此残忍的对待生养自己的父母?於是开始有人在山里建造房子供养他们,後来朝廷乾脆在山里兴建村子,将他们集中照顾,也让他们互相作伴,现在将老人抬到山里,只是习俗的延伸仪式,并不是真的就把他们丢掉了。」齐戮天解释道。
「原来如此,是我太冲动了,没把事情弄清楚就乱发脾气。」月读感到很不好意思,「戮天,对不起喔!」
「不,我很高兴你发这顿脾气,因为这正代表你是多麽值得我爱的女人。」
他深深的注视著她。
他的意思……是他爱她?哦!是的,一定是的!
她感动的要命,噙著泪光转身拥抱他,「我也好爱你喔!」
齐戮天一听,眸子登时比火把还明亮。
她说她爱他?是的,她说她爱他呀!
他欣喜欲狂,紧紧回拥她,觉得就这麽死了也瞑目,能有幸拥有互相深爱对方的伴侣,此生已足够了。
第7章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嫂子,别兮了啦!我从刚才就一直听你一日不见的兮个不停,兮得我头都痛了。」云雀用小指挖了挖耳朵,「别看了,就算把宫门看破一个大洞,大哥也不会这麽快就回来的。」
「是啊!王后,大王这次去调停都满郡王和萨多尔郡王的领地纠纷,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你就宽心等待吧!」苏娅附和,柔美的嗓音比黄莺更婉转动声。
月读将视线由宫门收回,「我知道,可是,我有预感他好像今天就会回来了。」
「是你太想大哥了,所以才会觉得他好像已经回来了。走,我们去风铃阁玩吧!」云雀拉著魂不守舍的嫂嫂往风铃阁而去。
南夏王宫的建筑以木头及石块为主,主要共分三宫六殿,正明宫、沐寿宫、长福宫、议政殿、望天殿、友乐殿、太子殿、宰相殿、将军殿,虽不若晁皇宫七宫十六殿的富丽堂皇,但别有一番雄伟气势。
正明宫是国政早朝的王宫正宫,王及王后的住所是沐寿宫,其他王家眷属则住在长福官,另外齐律天住在宰相殿,而齐刑天则住在将军殿,他们分别执掌政权与军权。
风铃阁位於沐寿宫,是云雀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
「每年的仲夏节都会在这里举行风铃祭,很好玩喔!」云雀拉她走进挂满风铃的楼阁里。
楼阁内除了风铃别无他物,各式各样的风铃悬得满满的,水晶风铃、木风铃、石风铃、陶风铃、玉风铃、金风铃、银风铃……数不清的风铃,人走过便会碰得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铃声此起彼落。
「为什麽会有这麽多风铃?」月读美眸晶亮的望著一室风铃问道。
苏娅以她柔情似水的声音回答,「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后很喜欢风铃,因此王每年就在仲夏节的时候命人打制别致的风铃送她,挂在这里,一起听风吹过风铃的声音,即使在王后去世之後,王依然每年都做新的风铃,在仲夏节的时候挂上思念她。
「後来,就演变成每年的仲夏节都必须挂上新风铃,到了最後,人民也做风铃献给王宫,所以才会有这麽多的风铃。」
「好美的故事!」月读为这个美丽的故事而感动。
「呵呵呵……」云雀笑著在楼阁里跑来跑去,风铃声交织笑声,宛如一曲动听天籁。
「月读!」齐戮天的声音忽而传来。
月读的胸口跃然跳动,循声望去,见风尘仆仆的齐戮天站在楼阁的另一端,犹如降世天神,雄威万丈,然而他的神情却又是那麽的柔情万千。
「大哥!」云雀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小鸟似的跳过去窝在他怀里撒娇,「刚刚嫂子才说你好像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耶!」
齐戮天揉揉她的头发,再望向站在原地热切注视著他的月读。她感觉到他的归来?
苏娅走过去向他行了个礼,然後带走云雀。临去前,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月读一眼。
月读并没发觉到她的目光,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齐戮天夺去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几乎无法再注意到除了他以外的事物。
隔著数不清的风铃,月读与他静静对视。
一阵清风拂来,清脆的铃音似山涧流水,沁人心脾。
齐戮天举步跨向月读,高大的他一路走来,将风铃碰得叮当大作,如急遽扫过的狂风。
他定在她面前,俯头凝睇她,久久不语。
人不动,铃声依旧,因为风在动、心在动……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月读先开口打破沉寂,他专注於她的深邃目光令她怦然心跳。
「我永远都会知道你在哪里。」他抚摸她微泛霞红的桃腮,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
「呵,你真有千里眼?」
「我们赶快生个孩子吧!」他轻轻说道,拇指摩挲著她的红唇。月读的脸又红了一滴滴,无限娇羞的睨他一眼,「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生就生的。」
他勾起唇角,不再说话,用吻代替他所有的心思与行动。
吻落、衣落、身落……风铃阁内,铃音再次清脆响起,掩盖了娇喘低吟,叮叮叮……当当当……叮叮叮……当当当……
***
凉爽的清风抚过炽热的肌肤,带走燠热的暑气。
月读枕在齐戮天怀里,感受他的呼吸与心跳,看著头上的风铃轻轻地晃呀晃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对不起,我让你一个人孤单了这麽久。」齐戮天抚摸著她汗湿的发道歉。
她摇摇头,「不会,云雀和苏娅会来陪我。」她和她们的感情越加亲密,甚至亲如姊妹,对「大哥原本要娶她做王后」这句话,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然而再怎麽亲密,也比不过她对齐戮天的相思眷恋,她终於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苦涩滋味。
她喜欢云雀和苏娅的作伴,尤其是苏娅,她的声音总是令她沉醉,可是,她更想要她的老公,因为她爱他呀!
齐戮天沉思一会儿,说道:「你不要和苏娅太好。」
「为什麽?」她气若游丝的随口问。
「因为我会嫉妒。」
「拜托,连女人的醋你也吃呀!」她笑睨著他。
「即使你和一只猫或一只狗太好,我也会吃醋的。」他眨了眨眼笑道。
她不住轻笑出声,「是是是!以後我连猫呀狗的都不理,就只理你好不好?」
他咧嘴一笑,在他听来,她的笑声恍风铃更悦耳,令他深深沉醉其中,他齐某人何其有幸,能拥有如此聪慧体恤的贤妻。
自从「丢弃老人」的事件後,月读明白南夏女人不参政的规矩,向来习於忙碌政事的她一时难以适应,但她不想令齐戮天为难,於是努力调整习惯和心态,纵使对国事有意见,也会等他回沐寿宫时再提,而他亦都能虚心接受。
如此一来,她不需要再为繁多的政务忙得不可开交,只需管理王宫内务,这对她而言易如反掌,生活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反倒是齐戮天比她忙碌许多,南夏不像晁是个君主极权的国家,而是由许多部落共同组成,因此,他常为了调停部落间的纠纷东奔西跑,有时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两人聚少离多,因而更加珍惜相处的时光。
想当然耳,齐戮天利用每个机会努力和月读制造後代罗!
夫妻两人在他人眼中,如胶似漆,恩爱得不得了。
有一回,齐戮天从一个部落回来,月读迫不及待的跑在人群前头迎接他,不顾大家的目光当众拥抱他。
齐戮天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自此,一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在人民及诸国眼中,向来威猛冷酷的「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像遇到太阳的冰块般融化了,成为一个与妻子鹣鲽情深的温柔相公。
日子便如此幸福平静的一天过了一天,他们以为他们的爱情将从此幸福美满,然而真正的考验,才正悄无声息的向他们袭来……
***
黄昏时分,夕霞满天,成群的归雁在橙色的天空中飞翔,构成一副如画景色。
月读忙完将於明日举行的风铃祭的准备工作,返回沐寿宫,宫女对她说大王已经先她回来了,正在沐心斋。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叫人不要去跟他说她也回来了,自个儿悄悄前去。
来到沐心斋前,正想进入,倏然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希望你能借兵给我。」
不是戮天的声音,可这声音好耳熟啊!
「既然你开口了,我当然义不容辞。」
这才是戮天,那那人是谁?是她认识的人吗?
绝对是她认识的,而且还很熟很熟。她心里猜臆著,凝神再听。
「我会再跟你正确时间。」
「好,我等你。」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那人欲告辞,「我先离开了,谢谢你。」
「你不见见月读吗?」齐戮天顺口问。
见她?月读心惊,果然是她认识而且极熟稔的人……难道是……
「不了,我不想打扰她,也不该打扰她,别忘了,我是个已死之人。」那人无奈的叹道。
月读的心脏被用力撞了一下,真的是他?!
「你不该这麽想,若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她一直很想你,毕竟你们是兄妹,日光。」
月读猛地捂住嘴,以免低叫出来。
「还是不见的好,见了只会徒增伤感。我走了,告辞。」
她匆匆闪身躲到廊下的花圃後,不教他发现她。
日光哥哥!日光哥哥!目送他英挺依旧的背影逐渐远去,她无声的对他呐喊著,情不自禁地泪盈满眶。
他……过得好吗?
「月读?」齐戮天走出沐心斋,惊见月读伫立在花园中,望著日光离去的方向。
月读吓了一跳,忙回身面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听宫女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找你,明天的风铃祭我都准备好了,你呢?今天的事都忙完了吗?
对了,云雀说她明天想代替你挂风铃,不知你的意思……」
「月读,你看到他了是不是?」他打断她用以掩饰紊乱心绪的唠唠叨叨,瞧见她眼角隐泛著水光。
她哭了?
她又吓了一跳,装傻道:「我看到谁了?刚刚有谁来这儿吗?」
他走向她,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小傻瓜,你在忍什麽?」
「我……我没有在忍什麽啊……我只是……只是……」声音转为哽咽,她急忙咬住下唇,不让啜泣不小心溜出口。
齐戮天抱起她走进沐心斋落坐,并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柔声抚慰道:「你总是温柔体贴的为别人著想,偶尔也该为自己想想,更需要好好的任性一下。」
「我从小就被教导不可以任性。」她轻轻的说,听著她最喜欢听的他的心跳声。
「你可以的。」他亲吻著她的雪额,充满无限怜惜,「我允许你任性,更想命令你任性。」
「为什麽?男人不是最讨厌女人任性了吗?」她不解的抬头望著他。
「因为,我不要你总是为了别人而压抑自己,我希望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去做你想要做的事,甚至肆无忌惮地发泄不满的情绪,我要你活得快乐,也活得坦然。」
「在你身边我很快乐。」她有感而发。
他一笑,「我知道。」低头亲了亲她的樱唇,轻尝她的甜蜜芳泽。
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献上更多、更深的吻。
吻益加深炽,欲念如野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纵使已结缡一年多了,他们对彼此的渴望依然不减。
他的手掌自然地落在她的胸上爱抚,刺激著敏感的蓓蕾,然後急切地卸下对方的衣衫,赤裸相对。
就在椅子上,月读跨坐在他的大腿,让他进入她,深深地贯穿她颤抖的花芯。
「我爱你,戮天,我爱你!」她呼喊著,与他温柔的、激狂的、恒久的结合……
云雨过後,他们拥抱著彼此,默然无语。
月读并没有追问「借兵」一事,也不敢追问,虽然她心中充塞著不祥的疑虑。
日光要借兵做什麽?想攻打谁?她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太害怕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攻晁!
***
隔日,风铃祭热热闹闹的展开,南夏的王公贵族们均前来热闹一番。
这是月读第二次参加风铃祭,去年她嫁来南夏没多久便举行了一次,这次她仍觉得新鲜好玩极了。
人们手上都拿著特别订制的风铃互相比较著,为拔得头筹以获得由王与王后亲手挂入风铃阁的荣幸,大家皆极尽华丽精致或稀奇古怪之能事,争奇斗艳。
云雀在众人之间蹦蹦跳跳,玩著大家带来的风铃。
「木嘉、无英,你们来啦!」月读愉快的向好友招呼,「罗布儿呢?」
「我在这儿。」大腹便便的罗布儿由老公查克烈扶著走来。
「老公,我好渴,去帮我们拿点喝的来。」罗布儿撒娇说。
「好,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查克烈匆匆走开。
木嘉和无英接手扶住罗布儿,一副深怕她跌倒似的,爱护有加。
月读发现,南夏的孕妇似乎享有「崇高」的地位,她所要求的事几乎都被应允,尤其是男人,简直把她当成心肝宝贝般的捧在手心上。
而这点在拥有三个老婆的查克烈身上一览无遗,他虽身为堂堂南夏大将军,却老是心甘情愿地被木嘉她们使唤来、使唤去的,毫无怨言。
所有人打成一片,风铃声与欢笑声绵绵不绝。
可另一边的宰相殿中,气氛并不怎麽欢乐。「大王,您迎娶王后已一年有馀,可是至今仍不见王后有怀孕徵兆,臣认为……」
「不!」齐戮天悍然打断齐律天的话,「我绝不允许!」
「可是大王,南夏宗法明白规定,成亲一年而无孕,男方需另娶侧室,女方则需兄弟代之为伪夫妻。」齐律天不怕死的平声陈述道。
「你这是在用该死的宗法逼迫我?」齐戮天额上的青筋隐隐暴凸。
「臣不敢,臣只是克尽职责。」说是这麽说,可在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丝毫惧意。
齐戮天冷哼一声,「怎麽?你想要她吗?」
「不,算来虽然我的年纪比刑王大,可是我的父亲是他的父亲的弟弟,因此他的排行在我之前,理当他先。」
「放屁!谁都一样!我绝对不准任何男人碰她!谁敢碰她,我就杀了谁!」
他大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齐律天,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这件事上耍手段,我保证会让你後悔莫及!」
「大王,只要是做对的事,就算要臣死,臣也不会後悔。」齐律天的表情仍是一贯的温文平淡,丝毫不畏惧被他惹火的齐戮天。
「你……」齐戮天火冒三丈,但又拿他莫可奈何,「总之,我是不会立侧妃,月读更不可能和刑天或你成为伪夫妻!」语毕,他愤然的拂袖而去。
「我就跟你说过了呗!大哥是不可能答应的,他爱惨嫂子了。」齐刑天从另一扇门跨入说道。
「礼法不可废!」齐律天简单扼要应道。
「又来这套,真是受不了你。律天,说真的,你有时真的很可怕,可怕得有点讨人厌。」齐刑天说话总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无所谓,我也不想讨别人喜欢。」齐律天不以为忤。
齐刑天古怪的瞟他一眼,摇摇头走开,「唉!我的兄弟全都是怪胎,受不了、受不了!」只要和律天在一起,他就会直呼受不了,因为律天真的令人受不了呀!
他走後不久,换苏娅进来,「律王,您找我有何吩咐?」
「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齐律天招她近身。
***
良久没见到齐戮天,月读询问宫女,「你们有没有看到大王?」
「回王后,奴婢方才在宰相殿看见大王。」一名宫女恭敬回道。
原来是去律天那儿。月读忖度,律天大概有事要和他商量吧!
才想著,便见他走来。她迎身上去,却见到他脸色铁青,不禁关心问道:「戮天,你怎麽气成这副德行,是谁招惹你?」
齐戮天一瞧见她,火气当场消了一大半,环住她的肩膀,没头没脑的说:「月读,我爱你。」
她微微一怔,粉脸害羞地飞上两朵红霞,「你是怎麽了?干嘛突然说这话?」
他向来很少对她说这句话,这一听,又把她惹得脸红心跳,彷佛又回到在战场上遇见他的那时。
他无声叹一口气,搂住她,「没什麽。」
被他抱著,就像被幸福拥抱著,她的心窝填满甜蜜蜜的温暖,「是不是有事不好解决;说来我听听,就算我不能给你什麽建议,但至少可以听你发发牢骚嘛!」
「哦!老天,皇觉月读,我实在是爱死你了。」齐戮天加大手劲,恨不得把她揉入骨子里,原本所有的怒气全都消散得不见踪迹。
她不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想,若失去她,他一定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说啦、说啦!」她催促道。他的话虽令她开心极了,但她实在不忍心见他闷闷不乐。
他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的天、她的地,无论仰首或低头,她眼里见的都是他,他若不快乐,她当然也不会快乐罗!
齐戮天静默著,考虑该不该说出稍早前和律天谈的事。
「怎麽样?」
他决定还是不说。「没什麽,最近都满和萨多尔又吵了起来,就只为了三头羊该属於谁的。」他拿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搪塞。
月读看出他烦恼的绝不是这一桩,这麽简单的事只要随手一挥便能迎刃而解,不可能造成他那般的愤怒与困扰。可她不想咄咄逼人的追问,便假装认真的与他讨论起来那三头羊该判给谁。
齐戮天当然也知月读肯定晓得他在敷衍她,而她是那麽的体恤他,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可以舍弃王位、付出性命、不惜失去全世界,可是他绝不能失去她!
绝不!
「瞧你,脸色又发青了。」月读用手指刮刮他的脸颊,「来吧!咱们该去选个最棒的风铃挂到风铃阁里了。」
齐戮天握住她的纤荑一吻,「嗯,走吧!」
他们手牵手来到风铃阁前,一一观看大家的风铃,最後,他们共同选了一串兔子造型的白玉风铃,因为它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人不忍释手。
齐戮天一手拿著风铃,一手牵著月读进入风铃阁,将风铃挂上,两人深情的相视一笑。
接著,他们并肩坐在楼阁的地上,倾听清风吹拂风铃的声音。
楼阁外的人也全都安静下来,纷纷坐到地上聆听风铃音。
须臾,一片静默,只剩叮当的铃音轻敲在每个人的耳里、心里,好似诉说著一个久远以前的浪漫传说——
从前,有一个王后很喜欢风铃,於是王每年便在仲夏节的时候,送她一串风铃,两人一起将风铃挂在风铃阁里、一起聆听风铃的声音,直到永远、永远……
第8章
亲爱的姊姊,我已经在前往南夏的路上,相信再过几天,我们姊妹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想你的妹妹星语敬上
月读看著妹妹捎来的信,不由得笑逐颜开,然而内心仍情不自禁地浮现淡淡的思乡愁绪。哦!她真的好想念家人喔!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王后,刑王差人送来简帖给您。」一名宫女将红色烫金边的简帖呈给月读。
月读放下信,接过简帖打开来看,但见帖上写著——
有要事相商,请王后务必单独前来将军殿。弟刑天呈拜。
他有什麽要事得找她商量?为何他不过来沐寿宫,而要她去将军殿?!而且还要她单独前往?她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心想他既然都说有重要的事了,就走一趟吧!反正她现在也没事。
「若大王回宫,你跟他说我去将军殿,很快就会回来。」她吩咐完宫女,不疑有他的单独前往将军殿。
来到将军殿,她感到更奇怪了,殿里殿外张灯结彩,好像在办喜事似的。
将军殿的宫女侍从一见到她,满面喜色的匆匆迎上跪拜道:「王后万福!刑王已经等您很久了。」
月读来不及细问便被簇拥进殿中,直往齐刑天的寝室里去。
「嫂子,你来啦!」齐刑天一见到她,大胡子下的脸微微一红。
他脸红个啥劲啊?她一头雾水的回视著他,觉得怪透了!「你有什麽事要和我商量?」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嫂……嫂子先请坐。」他略显慌张的替她拉开椅子,然後与她对坐,「你……你看到我送去的简帖了没有?」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在这里。」她不耐的日道。
「那你……你同意了吗?」他吞吞吐吐的再问,眼神闪烁不定,似在刺探著什麽。
「同意什麽?」她不了解他的话意,有什麽事需要她同意的吗?,「先吃点东西好了。来人,上酒菜!」他喊道,顷刻,美酒佳肴摆满一大桌子。
「呵,怎地?今天吃得这麽丰富。」月读轻笑讪道。
南夏王宫的生活不比晁皇宫餐餐山珍海味,向来简朴许多,她并不会觉得无法适应,反而喜欢这种较清淡的饮食方式。
「吃吧、吃吧!吃完再说。」齐刑天催促道,说罢,迳自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月读看出他似乎想掩饰什麽,没动餐具,静静地注视著他。聪颖敏锐如她,机警的发觉其中必定有鬼,只是不晓得到底是什麽鬼?
他瞟见她的目光,停止再把饭菜胡乱的塞到嘴里,神情藏不住一丝心虚与慌张。
「你在慌什麽?」她淡淡的问,这才持起筷子,轻夹一口她很久没尝过了的沙锅鱼唇。
「嫂子,大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今天的事?」他担心的问。
「今天什麽事?」口中的美食入口即化,但疑惑令她微感食不知味。
「你……我……他……今天……我们……他们……」他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放下筷子,对他浅浅一笑,「如果没有什麽事,那我回去了,我还是习惯和你大哥一起吃些简单清淡的食物。」说著,便要起身告辞。
「嫂子,等等!」他也站了起来,由於起身过猛,不小心「砰!」地好大一声的踢翻椅子,他陡地一个箭步一把搂住她。
「你干什麽?快放开我!」她心下大惊,用力想推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麽?」
「我知道!嫂子,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之日,我送去的红色烫金边简帖,就是向你邀婚的呀!你肯单独过来,不就表示你已经同意了吗?」他脱口叫道。
她不住一愣,怒声斥道:「你胡说八道什麽?谁同意要跟你成亲,我已经嫁给你大哥了耶!」
他一顿,重重一叹,松手放开她,「唉!你果然不知情。」
「你到底哪根筋接错啦!成亲?拜托!」她的脑子一闪,突然联想到把老人丢到山里的事,「你不要跟我说这又是什麽南夏习俗。」
「就是南夏的习俗没错。」他耸耸肩。
「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这是啥该死的习俗,」她咬牙阴沉的说道,心忖,她一定要好好研究南夏的各种传统习俗不可。
当初她问齐戮天这方面的事时,齐戮天体贴的要她别急,慢慢来,这下出了问题了吧!还慢慢来?哼!再慢慢来,她可能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南夏宗法规定,成亲一年而未孕,丈夫需再立侧室,妻子则需与夫之兄弟暂成伪夫妻。」齐刑天提心吊胆的说道。
「伪夫妻?!」她美目圆瞠的瞪著他。
他烦躁的爬爬後脑勺,「总而言之,就是我要代替大哥和你同房,直到你怀孕为止。」
「狗屁!」她怒吼,气得忍不住连粗话都迸出来,「你们南夏的野蛮习俗未免太多了吧!要我跟你上床?除非我死!」
「嫂子,你听我说,其实我对你……」
「不要靠近我!」她大叫,又惊又气的抬脚向他重重踹去。
「啊——」齐刑天霍地发出一声痛彻心肺的哀号,凄厉的惨叫声回荡一室,甚至传出殿外。
他扭曲著脸,屈身捂住受到重击的下体,疼得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活像被踢掉了半条小命。
呜呜……没想到平时温温柔柔的嫂子竟然会这麽凶残,哪里不好踹,偏偏踹他的宝贝命根子!没得到丁点好处也就算了,要是他从此「不能人道」怎麽办?真是偷鸡不著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哪!
他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是怎麽被律天说服的?他明知大哥晓得後一定会砍死他的,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妄想才是呀!怎麽还会莫名其妙的答应今天的事咧?
想著想著,他怀疑律天是不是故意想陷害他绝後……
痛死我了啊……啊啊啊……
欲奔开的月读蓦地在门口停住,回头阴恻恻的问道:「你大哥知不知道今天这事?」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不过,他今天也要和苏娅……成亲……」他断断续续的哑声回答,痛不欲生。
月读面色丕变,转身跑出将军殿,直奔沐寿宫。
该死!要是齐戮天知道甚至允许它,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同一时刻,齐戮天已处理完政事返回沐寿宫。
当他踏入寝宫时,一名宫女端著一只酒杯走过来,「大王,王后要您在进寝宫前,先喝了这杯酒。」
他想也没想便喝了,以往月读也常拿些强筋健骨的补身药酒给他喝,所以他并不存丝毫怀疑。
走进寝宫,瞧见龙床上的纱帘全都放了下来,纱帘後的,是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隐隐可见赤裸娇躯横陈。
一阵气血倏然向上冲,冲得他欲情大发。
「呵,我喜欢你这种迎接我回来的方式。」他轻笑,一边走一边脱卸衣服,直到床前时,全身已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他爬上床,亲吻背对著他的「月读」的裸肩,「你今天的香味不太一样,换了不同的花瓣洗澡吗?」
她无声,兀自背对著他,身子紧张的微微轻颤。
「你真可爱,无论我们亲热过多少次,你依然是那麽的害羞。」他抚摸著她玲珑的腰部曲线,在她柔滑的美臀和玉腿上徘徊。
他抱住她的腰拉近她,想由後进入她,可是她却夹紧双腿,令他无法得逞。
他的手自然地向前滑到她的两腿间,探索她潮湿的神秘幽境,促使她将腿张开以接纳他……
关键时刻,外头突然传来宫女仓皇的呼声,「王后!您不可以现在进去啊!王后!」
王后?他的王后不正在他的怀里吗?
陷入意乱情迷的他,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宫女并无全力阻挠月读,让月读硬闯进去,彷佛就是希望她能及时闯入似的。
乍见脱得一路的衣衫,她全身的毛孔都在冒烟,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怒气冲冲的冲到床前掀开纱帘——
只见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她能怎麽想?
哦!他们可能只是在取暖嘛……放屁!天气这麽热,取他娘的什麽屁暖?放屁!放屁!放屁!
轰!她觉得她的头顶好像爆炸了,炸得她体无完肤。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齐戮天转头望向她,这一望,不禁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咦,月读?那他怀里的这个人是谁?不及半刻,他猛地推开被他误认为月读的女人,跳了起来。
「齐、戮、天!你……好!你可真好呀!」月读咬牙切齿得全身发疼,踉跄地後退远离龙床。
她定定的望著他,与那床上艳绝得近乎妖魅的女体,心中燃起无限的伤痛与恨意,感到万念俱灰!
眼见为凭,她当下认定今晚的一切,都是他允准安排的。
她的心碎成一片片,整个人宛如跌入无底洞,坠落、坠落、再坠落……
坠到哪里?也许是龙潭虎穴,也许是万丈深渊,脚不著地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月读,你听我说。」他连忙下床走向她。
「不要过来!」她怒咆,热辣辣的泪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你要我听你说什麽?听你说因为我嫁给你一年了还没怀孕,所以你必须另立侧妃,而我则必须和你的兄弟上床是不是?哈!你们南夏的男人可真慷慨,竟让兄弟一起分享自己的妻子!」
齐戮天一听,俊容黯了下来,「你刚从刑天那里回来是不是?」
「没错,刑天他虽然看起来粗手粗脚的,没想到他其实很温柔呢!」她报复的回道,故意误导他会错意。
他的脸色猝然变得黑青,难看极了。
她佯装不在意的摊了摊手,「反正是南夏的宗法规定嘛!不遵守也不行,没什麽大不了,请大王继续享受您的温柔乡,臣妾也该回到将军殿了,容臣妾告退。」她行了个夸张的礼,扭头欲离去。
「站住!不准去!我不准你去!」他亦怒咆出声,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不要用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碰我!」她用力甩开他,脱口喊道:「我恨你,齐戮天!我恨你!」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打椿似的敲进齐戮天的心房,凿得他一颗心鲜血淋漓,「月读,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恨你!你听清楚了没?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她声嘶力竭的吼道,觉得心痛得快死了。
「姊姊……」床上的苏娅嗫嚅的开口唤道。
世上最美好的声音在此时听来,却如魔音穿脑般刺痛著月读的耳膜,她就是被这个仙女般的声音给骗了!谁知拥有这声音的,却是一个有著恶毒心肠的女人!
「闭嘴!不准喊我姊姊!原来你平常假装对我好是有目的的,什麽亲如姊妹?哈!我真笨,竟然没发现你说的姊妹,原来是同事一夫的姊妹呀!」
苏娅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楚楚可怜的哽咽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麽生气……我只是想……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姊妹……」
「住口!你还敢装无辜?谁要跟你成为姊妹?不要脸的贱人!贱人!」月读口不择言的骂道,气得全身发抖,理智尽失。
现在的她什麽公主王后的都不是,只是个为爱嫉妒得发狂的平凡女人,刻意隐藏在灵魂深处爱恨分明的刚烈性格,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了。
「月读,别这样。」齐戮天伸手想拉她。
她再度甩开他跳得远远的,以最冷、最充满恨意的嗓音道:「别怎样?怎麽?心疼她了?齐戮天,你要立侧妃我能谅解,可是,我无法忍受你竟然让你的兄弟分享我,不管这是什麽他妈的该死宗法习俗,你知不知道,你……伤透我的心了!」她说著,泪水终於溃决。
泪如涌泉,周遭的一切全都扭曲了,教她什麽也看不清,只剩下满腔的怨懑。
什麽爱?什麽幸福?什麽一生一世?原来都是……谎话……谎话……
齐戮天夹在两个哭得天翻地覆的女人中间,连他也想乾脆跟著捶胸大哭算了,可他欲哭无泪啊!他这辈子从没这麽狼狈无措过。
他的感受绝不比月读好过,她的泪像洒在撕裂心房的伤口上的盐巴,教他痛彻心扉。
他想上前拥抱她、安抚她,可她却一再的推开他,不让他靠近她,拒他於千里之外。
心痛头也痛,他揉著痛得像快要爆开的头,此刻的他不是尊贵的王,他只是个面对怒不可遏、伤心欲碎的妻子而失了方寸的平凡男人。
该死的齐律天,一定是他搞的鬼!
任何人在津天手里,都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任他随意操控,别看他只是一介儒雅书生,他的心思和手段可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狡诈不可测。
哭了一阵子,月读抹掉泪水,傲然的抬起下巴说道:「既然你有了新欢,那麽我这个旧爱自愿退出,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多子多孙,孩子生得塞满整个南夏王宫,再、见!」
齐戮天的心一怵,不顾自己仍赤身露体地急起直追,在殿外的回廊揪住她,「你冷静点!」
「事实摆在眼前,你叫我怎麽冷静?哈!你看看你自己,还翘得老高呢!」
月读恨恨地瞄一眼他高耸的胯间,这活生生是他不轨的证据之一。
齐戮天尴尬得要命,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虽然明白方才必是被设计喝了催情药,此刻却百口莫辩。
「放开我,齐戮天,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她下最後通牒,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眼神充满狂烈的愤恨。
她恨他的薄情寡义!
更恨自己不可自拔的爱恋他!
她用与爱同等的力量来憎恨眼前这个她所爱的男人,因为爱他十分,所以也恨他十分,她真的好恨哪!
情况很明显,现在不管他说什麽她都听不进去,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使她相信他亦是无辜的受害者,而这亦必须等她冷静下来後,才有解释的空间。
不得已,他既懊丧又愤怒的放开她,用尽一生最大的力量忍住追上去的冲动。
他赤裸裸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紧绷愤张的肌肉显示出他的恼火和愤慨。
可恶!他非宰了齐律天这个害死人不偿命的害人精不可!
但是,他更想宰了粗心大意、著了他人诡计的自己!
***
月读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晃,对人民的热情招呼充耳未闻,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有肉没魂的活死人。
「王后小心!」街上的人们陡地惊慌大叫。
她仍是置若罔闻,如游魂似的飘呀荡呀。
瞬间,她的身子被腾空抱起,飞掠到路边。
「走路不看路的,你是想找死吗?」
她一脸木然的抬头望向抱著她的人。好眼熟的人,长得好像……「日光哥哥!」
「你到底怎麽了?」日光万分关切的问道。
她仍呆滞著,怔怔瞅著他。
「你的眼睛都哭肿了,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他轻抚她犹湿的脸庞,剑眉皱成一团。
委屈?她偏头想了想,不久前的回忆霍地源源翻涌向她。
她的肩膀抖了抖,抽噎两声,大滴大滴的泪珠儿忍不住又滚下皎白似雪的脸靥,抱住他痛哭失声,「日光哥哥!日光哥哥!」
他疼惜的举臂回拥她,揉著她的头发,微带愤意的再问:「是不是齐戮天那个臭小子欺负你?」
她哭得说不出话,一提及齐戮天,心窝拧了又拧,似要拧出血来。
她恨他,但还是好爱好爱他!
「乖,别哭了,哥哥替你出气好不好?」他大手抹著她的脸柔声安慰道。
「呜……日光哥哥……我好想你喔!」她泪眼汪汪的嘤嘤啜泣,彷佛要把压抑一辈子的泪水一次流完似的,泪水淹没了她的脸庞、淹没了她的心,几乎要将她溺毙。
他怜爱的拥抱她,叹息道:「我也很想你。」
久违重逢的兄妹再度拥抱,欢欣与愁伤编织著两人百感交集的心绪。
她终於深深体会到,当初日光何以为了爱情不惜与父皇反目,甚而举兵叛变。
因为爱,是那麽的令人不可自拔、椎心刺骨呵!
***
「齐律天!」齐戮天怒气冲冲的冲进宰相殿里找齐律天算帐。
一进殿里,见齐刑天也在场,三兄弟你看著我、我瞪著你,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著。
「不知大王亲临宰相殿有何吩咐?」齐律天依旧一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死人模样。
齐戮天用鼻子冷哼两声,狠声道:「你心知肚明干了什麽好事!」
齐律天不知死活的微微一笑,「那麽好事成了吗?」
「我说过,要是你敢耍手段,我会要你後悔莫及!」齐戮天揪住他的衣领怒道。
「请问大王想如何让臣後悔莫及?」
齐戮天一顿,免去他的官职?没正当且够严重的理由,而且若是南夏少了他,恐怕三分之一的天就要塌了。
哼!他早算准这一点,以为他动不了他,他才敢如此恣意妄为吧!
若一刀砍死他?更不可能!他气归气,但还不至於气到丧失理智的程度。
「还有你,刑天!」他利眼瞥向想落跑的齐刑天,将矛头转向另一个弟弟,他就真的考虑要一刀劈了他!只要他动了月读的一根寒毛的话。
「大哥,我发誓我没动嫂子一分半毫,反而是我损失大了。」齐刑天苦著脸急忙澄清,他可怜的命根子还痛得半死咧!
「你损失什麽?」齐戮天咬牙切齿的道。
「嫂子……差点把我给阉了。」齐刑天有点不好意思的苦笑。
干得好!齐戮天瞟他胯下一眼,证明他说的话无误後,矛头立刻又转回齐律天的身上,「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我只是依法行事。」齐律天说得理直气壮。
「你至少要先跟我知会一声吧!」
「若事先知会您和王后,您和王后会肯顺从配合吗?」
绝对不会!齐戮天阴沉著脸放开他,「我乾脆把南夏王的王位让给你好了,我要带著月读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
「你不能这麽做,也不会这麽做。」齐律天表情丝毫不变,信心满满的回道。
「相信我,我会的!」齐戮天斩钉截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来你这次真的惹火大哥了。律天,要是大哥真走了怎麽办?」齐刑天慌了。
「那麽理当由你继承王位。」齐律天一板一眼的回道。
「开玩笑,我才不要咧!」齐刑天大叫,「我看我也跑了算了,南夏王位给你好了!」
「王位再怎麽样也轮不到我继承。你放心,大哥不会离开南夏的,依他耿直的个性,他不可能抛下他的义务与责任,况且他也毋需离开。」齐律天胸有成竹的说道。
齐刑天大大吁了一口气,「听你这麽说,我稍微安心了点。不过记住,千万不要再惹恼大哥他了!每次只要你一惹火他,最後倒楣的人都是我。」
齐律天仅止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齐刑天看他笑得……好诡异,背脊不由得窜上一股恶寒。
他娘的!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怪异、越来越让人摸不透!受不了,真让人受不了啊!
他摸著仍疼痛的胯下,也跟著跨出宰相殿。
「律王。」苏娅的嗓音幽幽传来,虽哭得沙哑,但仍然十分动听。
齐律天漠然的面对她。
「啪!」她猛地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你骗我!」
他慢慢转回被打偏的脸,唇角噙了一抹寒冷的笑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
她打了一个寒颤,但并不畏缩,怒目相向的指控道:「你让我和大王及王后都蒙受了屈辱,王后她……她并不愿意让大王立我为侧妃……」说著,晶亮的眼泪淌落,泪雨梨花之姿美得如梦似幻。
「那只能说你没这个福分。」他冷冷的笑道。
「你……」她气得发抖,抬手又想掴他。
他抓住她举在空中的青葱玉手,冷不防地俯头吻住她的唇,夺去她摄人心魂的声音。
她一怔,极为震惊愤怒,猛力推著他,因为他狂暴的唇舌令她感到……头皮发麻!
她用力一咬,血腥味在两人的口里散开。
齐律天松开她,一丝鲜红自嘴角淌落,看著苏娅捂嘴转身跑开,子夜般黑瞳充满报复的光芒。
没有人可以打他耳光,尤其是女人!
「律天哥哥。」云雀从一根大柱子後探出头来唤道。
他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痕,收敛起眼中的异光,「什麽事?」
云雀背著手近身,明眸俏溜溜的瞟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什麽?」他装傻。
「大哥和嫂子的事,以及刚刚苏娅的事,你明知苏娅她……」
「你觉得「成亲一年而无孕」这条宗法还合时宜吗?」他抢白问道。
「合才有鬼咧!」云雀啐道,「现在南夏的人口比以前成长将近两倍,哪还需要强迫女人生孩子,这条宗法简直就是放屁!大哥、嫂子和刑天哥哥快被这条鬼宗法害死啦!」
齐律天高深莫测的一笑,「这麽说,就是不合宜了?」
这会儿他的笑容由俏皮活泼又有点迷湖的云雀看来,还真有那麽一点点……
诡异哩!
第9章
齐戮天离开宰相殿後,便到处寻找月读,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连她平时最爱去的风铃阁亦是空无一人。
直到入夜,月读还是没出现,他开始急了,找来一大堆曾见过月读的人问话。
宫门侍卫说见王后单独出宫去,大街上的人民说王后在街上游荡,差点被马车撞到,幸好及时被一个男人救了,接著王后就跟他走了。
齐戮天听到这里时,不由得面泛铁青。
她她她……她竟然跟个陌生男人「私奔」?!
再问一阵子,却都问不出她的下落。很明显,月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然後跟别的男人「私奔」……
真该死!她不该是那种鲁莽的人才是啊!
然而先前瞧她气成那样,隐藏的刚烈性格全都爆发,她该不该是什麽样的人,已无绝对的定论了。
他焦虑不已,深怕那名来路不明的男人对月读不利。正当他准备下令扩大全城搜索时,一封密函送来,函中写著——
月读正与我在一起,勿忧,七日後河岭三地见。日光。
齐戮天当下大大的松一口气,既然是跟日光在一起,就不必过於担忧她的安危,日光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七日後……」他沉吟著。
「大哥,听说嫂子还没回来是不是?」齐刑天关心问道。
齐戮天收起密函,「刑天,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只要是大哥的吩咐,小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齐刑天拍著胸膛回道:「要我帮忙找嫂子是吧?」
「不是。」齐戮天近身低声道:「挑选一队最精锐的士兵,秘密前往河岭三地。」
「河岭三地?」齐刑天讶异,「那里不早就收回来了吗?为何要再派兵过去?」
「我要把你借给一个人。」
「谁?」
「皇觉日光!」
***
鸡鸣三声,天露曙光。
月读缓缓由睡梦中微醒,她翻个身,身边的空凉令她猝然醒来。戮天呢?为何没睡在她身旁?
不对!她已经不在南夏王宫里了。
她坐起身,环视一室的寂静与空荡,不觉得怅然若失。
过去将近四百天的日子里,她已习惯有戮天的陪伴,即使他外出,但她依然因为守候他的归来而感到充实。
而今,她离他远去,来到她第一次踏足的河岭三地,这块长时间被多国争夺的地方。
河岭三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河,地势颇为险峻,是个完全与外界隔开的河岭地,之所以称「三地」,是因为有两条分支的河流将此区别成三部分。
由於占地不大,居民也不多,走在路上,小猫两三只,十足十像个穷乡僻壤,月读不明白这里到底有哪里好,竟有这麽多国家为争夺它而打得头破血流。
没多久,叩叩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尖尖细细的怪声音,「月姑娘,你醒了吗?」
唉!算了,再想下去只会更加伤心难过,不如不要想。
她下床披上外褂,强打起精神开门招呼道:「早啊!早苗。」
「月姑娘早。」一名脸上蒙著布罩子的女孩端著稀饭进来,「暗公子有事出去了,他说要三天後才会回来,姑娘,吃早饭吧!」
「你吃过早饭了吗?来,和我一起吃吧!」月读拉著她坐下,想藉由和其他人相处暂时摒除灰暗的低落情绪。
「不不不,早苗不敢!」早苗急急退开,转身快步离去。
「奇怪,和我一起吃饭有这麽恐怖吗?有什麽不敢?」月读想不透,自个儿百无聊赖地用早餐。
只喝了两口稀饭,她就觉得吃不下,这几天她总是食不下咽,她想,可能是心情极糟的缘故吧!
她放下碗筷,走出屋子,见早苗正打扫著庭院的一地落叶,不经意地,她看见早苗握著扫帚的手掌似乎有点扭曲,不似正常人的手。
「早苗,你一出生就住在这儿吗?」月读百般无聊的与她聊了起来。
「不是,早苗并不住在镇上。」早苗埋头扫著。
静默了一晌,月读终於忍不住将憋了好几天的问题提出,「早苗,你脸上为何蒙著罩子?」
早苗顿了顿,回道:「早苗长得不好看,怕吓著了姑娘。」
月读跑下回廊,拉住她的手,「胡说:早苗,咱们相处好几天了,你总是避著我,我可受不了。」
「月姑娘……」
虽然看不见早苗的脸,但月读感觉得到她的失措,数日相处下来,月读不禁对这个明显异於常人的女孩充满怜惜,「傻瓜,人长得不好看不打紧,重要的是有颗善良的心。」,「可早苗长得真的很……不好看。」早苗低低的说。
「好不好看决定於看的人。」月读拉她进屋里坐下,「如果你不嫌弃,愿不愿意让我瞧瞧你的脸?」
早苗极为踌躇不安。
「早苗,你因为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就想一辈子戴著面罩吗?」月读软声说服她。
「不,早苗回到谷里时,就不戴面罩了。」
「谷里?」
早苗又慌了,「月姑娘,我……」
月读轻叹一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逼你的。」
「不不不!月姑娘待早苗极好,是早苗该说抱歉才是。」早苗忙道,「若月姑娘想看早苗的脸,那……」她抬手慢慢解下布罩。
月读登时愣住,这张脸岂只不好看,简直……像鬼!
额头外凸,鼻梁扭曲,眼睛一只小得陷进脸骨里,一只却大得凸出眼眶,眼珠子像要掉了出来似的,而最恐怖的是嘴巴,她没有双唇,歪斜的牙尽露无遗。
早苗见月读整个人都呆住了,赶紧戴回面罩欲走。
月读回神,忙再拉住她,「早苗,其实……一个人长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要善良。」她呐呐的重复先前说过的话,视觉的震撼令她脑子一片空白,胃部一阵翻腾。
她……好想吐!
早苗点点头,「早苗知道。」
月读强忍住欲呕的感觉放开她,疾步跑向茅厕,将早上吃得不多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可怜的早苗,那……不该是人的脸啊……
***
齐戮天与齐刑天私下带著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秘密出城,一路直往河岭三地而去,一方面为了要借兵给日光,一方面也是为了要追回离家出走的老婆。
齐戮天一想到月读,心头就郁闷难当,只是数天她不在自己身边,他就快相思成灾了。
他好怕她不肯回到他身边,他是这麽爱著她呀!
「大哥,别想太多了,只要向嫂子解释清楚,嫂子会原谅你的。」齐刑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齐戮天狠睨他一眼,「你还敢说?」
齐刑天忙扬手做投降状,无辜的喊道:「我也是受害者啊!」一思及那日的情景,他就觉得胯间似乎还隐隐作痛哩!
「哼!活该!」
「启禀大王,弟兄们抓到一个鬼鬼祟祟跟踪我们的人!」一名士兵匆匆跑来报告道。
「把他赶走,如果他再跟踪我们,就把他杀了!」齐戮天冷酷的令道,又回复到当大王的模样。
「可是大王……」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看清楚我是谁!」不远处突然传来少女的娇斥。
齐戮天和齐刑天惊诧的对视一眼,倏地一起拔足奔去,果不期然,正是云雀!
「你在这里做什麽?」齐刑天大声怒喝。
「大哥,刑天哥哥!」云雀一点也没有惧意地扑向他们,还兴高采烈的哩:「上回你们去打晁国不肯让我跟,这次我不管你们要去打谁,一定要带我去!」
向来最宠她的齐戮天的脸色也臭得半死,不由分说的下令,「来人,护送云雀公主回宫!」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云雀激动的跳了起来。
「云雀,你知不知道我们并不是去玩。」齐刑天难得严肃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要去找嫂子嘛!」她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呀转,「还有,我知道律天哥哥的事!」
「什麽事?」齐戮天和齐刑天齐声问道,律天竟有把柄落入这个丫头的手中?
「嘻!不告诉你们,我要等找到嫂子後才要说,我保证嫂子听了我的话之後就不会生气了。」她狡黠的笑道,吊起他们的胃口。「哥哥,让我一起去嘛!我不会惹祸的。」她勾住两个哥哥的手拚命撒娇。
「你这个惹祸精已经惹祸啦!」齐刑天没辙地揉揉她的头发,「大哥,你说怎样?云雀虽然调皮,但向来不说谎,也许她真的能让嫂子不再生气。」
齐戮天凝思片刻,「只要你乖乖的,就让你跟。」
「耶!万岁,」云雀发出高昂的欢呼声,雀跃的蹦蹦跳跳。她早知道搬出律天哥哥和嫂子就会有效,嘻嘻嘻!她怎麽会这麽聪明呢?
***
想他!
真的好想他!
想得几乎快死了!
月读闲闲的坐在回廊上,心里塞满戮天的身影。呜……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呀!
可是,她还是对「成亲」一事气得不得了,又爱又恨的一颗心极端地拉扯著。
「月姑娘,如果你觉得无聊,早苗可以陪你到附近走走。」早苗提议。
「不了,我感觉有点累。」月读婉拒,虽然没做什麽事,但她整个人就是懒懒的,提不起劲来。
「月姑娘,如果你是不想要早苗陪的话,早苗不会打扰你。」早苗黯然的说。
「早苗,你会错意了,我绝不是不想要你陪。」月读忙解释道:「不如你陪我下棋吧!我记得屋子里有棋子。」
「可是,我不会下棋……」
「没关系,我教你,来,很简单的。」月读勉强压抑下对齐戮天的爱恨相思,拿出放在橱子里的棋子棋盘,开始教早苗下棋。
她发现早苗其实很聪明,学习能力相当好,很快就学会所有的基本棋步。
「早苗,你住在哪儿?」月读信口聊道。
早苗正苦思著该走哪一步,便想也没想的回道:「黄泉谷。」
黄泉谷?月读从没听过这个地方,这地名听起来乱恐怖一把的。
「你有其他的家人吗?」
「住在谷里的人,都是早苗的家人……呃?」她愣住,发觉自己竟然说溜了嘴。
月读微微一笑,真心的道:「你若肯跟我说你的事,我会很高兴的。」
早苗不安的挪挪身子,「月姑娘……早苗真的很喜欢你,你长得又美,人又好,即使看见了早苗的脸也不排斥早苗……早苗……早苗……」她哽咽,情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灼热的眼泪滴落在棋盘上。
月读起身抱住她的肩膀,「我想帮助你。」
「早苗……晓得……」她吸吸鼻子止住泪,娓娓倾诉道:「早苗住在黄泉谷里,谷里的人都是被人丢弃的,大家都说我们是妖怪,因为我们长得和平常人不一样。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次偷偷跑出黄泉谷来到这里,这里的人看到我,边大叫著「妖怪、妖怪」边拿著锄头要杀我,当时我吓坏了,受了一身伤的回到谷里,谷里的长老才对我说,我们不属於外面的世界……」她再次哽咽的泣不成声。
「哦!早苗。」月读心疼的抱著她,给予她安慰,由她的话就可知她曾吃了多少苦,包括那些住在黄泉谷的人。
「不过,後来寒姑娘和暗公子来了,他们把我们当平常人一样看待,并说要让我们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等等,你说寒姑娘?」月读打断早苗的话问道。
寒?不会这麽巧的就是寒灵月吧?然然她有预感,很可能就是她。
「嗯!也是一个很美的姑娘,她一点都不怕看到我们,还有暗公子也是,当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所以,当暗公子希望我能走出黄泉谷来到这里照料你时,我才会鼓起勇气答应下来,而月姑娘你也是极好的人,早苗……是个幸运的人……不是妖怪……」
「是的,你是人,那些骂你妖怪的人,才是真正的妖怪。」月读听了忍不住也鼻酸了、眼眶也湿了,「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妹妹,我很高兴听你这麽说。」这时日光走进来说道,他方才已在门口将她们的对话悉数听人耳里。
「你早料到我若知晓早苗及黄泉谷的事,就一定会插手管,所以,你才特地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月读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说道。
「呵,当初是你巴著我不放,说什麽死都要跟著我,不得已,我只好把你带过来。」日光轻笑道。
早苗见状,识趣的先行离开。
「我以为你要向戮天借兵攻晁嘛!」她脱口应道。
「攻晁?」日光的眸光一闪。
月读住口。糟糕!换她说溜嘴了。
「你听到我和戮天的谈话了?」他又问。
她点了点头。
「放心,我借兵并不是要攻打大晁。」
他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那你借兵做什麽?」
他停了停,简单吐出两个字,「救人。」
「救人?谁?」她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以确定他不是真的要攻晁。
「神之国里的一个人。」日光模棱两可的回答,但神色相当诚实认真。
神之国?它不是只存在於传说中吗?
有人说真的有这麽一个国家,又有人说那只是不实的传言。关於它的真实性,到目前为止,还无人能肯定,可日光哥哥却说要去救神之国里的一个人?什麽人?
一大堆疑问堆在月读的脑子里,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
当她想继续追问时,早苗陡地慌慌张张跑进来,「暗公子,外头来了好多的人哪!说是要找你和月姑娘的。」
找我?月读心头一惊。是戮天吗?
日光走出屋外喊道:「戮天,你们终於来了!」
果然是齐戮天!
她的心脏怦怦地乱跳起来。
她该用什麽样的表情面对他?愤怒?伤心?冷漠?高兴?
当她还在犹豫不决时,齐戮天已走进屋里面对她,柔情的唤道:「月读。」
「你……你不要叫我!」直觉反应教她选择了愤怒,她还在气头上哩!他随随便便对她勾勾小指头,就想要她原谅他?不可能!
「月读,我希望你能冷静的听我解释。」他走近她一步。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她抓起桌上的棋子往他身上丢去。
前一刻她还是很冷静理智的「公主」,然而,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却马上翻脸变成「泼妇」。
她明明应该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和他理论才是啊,为何又克制不住的发飙?
这不应该是她呀!
哦!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刑天哥哥,咱们不进去帮大哥说话吗?」云雀问站在身旁一起看热闹的齐刑天。
「你敢在这个时候进去吗?」齐刑天不答反问。
云雀看见棋子、棋钵、棋盘纷纷飞出,然後是瓶瓶罐罐,甚至连椅子都飞出来了,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敢。」
没想到平时端庄贤淑的嫂子原来这麽泼辣哩!
良久,等屋子里的乒乒乓乓声歇息之後,云雀和齐刑天才敢上前进入。
可一入门,马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在当场——
大哥正将嫂子压在床上热烈亲吻,两人皆衣衫不整,看来「好事」才正要开始呢!
搞不清楚状况的云雀还以为大哥在欺负大嫂,又慌又急的叫道:「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压著嫂子打啊!」
「笨蛋!」齐刑天翻著白眼咒骂一声。「大哥是要压著嫂子打没错,不过此「打」非比「打」。」
齐戮天和月读这才愣住。
下一剧,只听见齐戮天狮声大吼,「滚出去!」
然後,从屋子里飞出来的,不再是锅碗瓢盆,而是齐刑天和云雀。
「哦!真是丢死人了!你快走开啦!」月读推著齐戮天喊道。
无奈他像颗压在她身上的大石头,怎麽推也推不开。
「杀人如麻千手夜叉恶煞南蛮王!你听到了没有?走开啦!」
齐戮天不语,霍地低头吻住她,不让她娇艳的红唇再吐出半个字来。
小别胜新婚,热情一触即发,即使误会仍在,但争吵反而使热情加温,直至沸点……
齐戮天等不及剥除衣衫,撩起月读的裙摆,猴急地褪下她的亵裤,由於用力过猛,「嘶!」的一声便破了。
月读亦是急切地解开他的腰带,解放他的渴望。
没有任何爱抚,齐戮天一挺而入,深陷进她火热的深处。
「啊!」月读忍不住低呼,不自觉的弓身迎向他,让他将她数日以来的空虚填得满满的。
欲望如野兽出柙,齐戮天猛烈的冲击她,狂野的在她体内奔驰,翻搅不休。
「啊啊……」月读销魂的呻吟加遽,娇躯开始轻微地痉挛,意识陷入刺眼的光亮中。
齐戮天闷吼一声,再一次重重的将自己送入她的最深处,瘫倒在她身上狂泄如注……
屋外的云雀听到屋里头先是嗯嗯哼哼,然後变成尖叫嘶吼,她好奇又关心的问著齐刑天,「刑天哥哥,真的没关系吗?大哥好像把嫂子打得满惨的耶!听嫂子哀哀叫的,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妹妹纯真的话教齐刑天笑弯了腰,拍拍她的头回道:「放心,大哥绝不会把嫂子打得皮开肉绽,只会把她「打」得欲仙欲死。」
「什麽?把嫂子打死成仙吗?」云雀紧张的又想跑进屋里阻止大哥的兽行。
齐刑天赶忙拉住她,「你如果在这个时候闯进去,才真会被打死成仙哩!别管他们了,来,我带你去黄泉谷玩,保证你「一生难忘」。」
云雀一听到有得玩,马上就将齐戮天和月读抛诸脑後,兴致勃勃的跟著齐刑天往果真吓得她一生难忘的黄泉谷而去。
第10章
许久许久,激情才得以平复下来。「你知道我觉得南夏最需要什麽吗?」她懒洋洋的出声问道。「什麽?」他抚摸著她香汗淋漓的美背。「御房师。」他一怔,猛地哈哈大笑。「你别笑,我是说真的!」月读很不悦的轻推他一下,严肃的再道:「如果我怀孕了,就不会有这些事。这段期间我很仔细的想过,如果你要立苏娅为侧妃我不反对,我完全可以谅解,可是,我不能和你的兄弟在一起,虽然我已经嫁给你,算是南夏人,但毕竟我的血中依然流有晁的血,要我与丈夫以外的男人有亲密关系,我做不到!」
他敛容正色道:「我不会立苏娅为侧妃,更不会让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
「不要苏娅……难道你另外有喜欢的人?」她紧张的追问,醋酸不住地冒了上来。
「我喜欢的、爱的人就只有你!」他宠溺的点一下她的俏鼻。
这话令她心中窃喜,但表情仍佯装不快,撇撇红唇哼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反正我就是不可能娶她。」他断然再道。
「为什麽?苏娅长得又美、人又温柔,哪里不好了?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一定会爱上她的。」她反驳。
呼!幸好你不是男人。他心里暗暗吁了一大口气,「她没有什麽不好,事实上她好极了,只是她……」他顿时打住话。
「她怎样?」
他又考虑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出吓人的事实,「她不喜欢男人,她喜欢女人。」
月读登时愣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喊道:「怎麽可能?」
「她是不是很喜欢牵你的手,甚至有时候会抱抱你?」他回问她。
她想了想,点点头,「我们偶尔还会一起洗澡,可是,我以为南夏的女人都喜欢这样……」
齐戮天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下换他吃乾醋了。
他闷哼一声,「南夏的女人的确喜欢这样没错……因为,南夏男人的情敌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南夏的女人喜欢女人胜过男人?」不会吧?怎麽可能?
齐戮天进一步的解释道:「南夏的男人必须经年累月的在外打仗,剩下的女人们只好相互依靠慰藉,久了就变成这样。曾经女人不愿与男人生孩子,当时几乎造成世代断绝,所以祖宗们只好强迫女人无论如何都必须生下孩子,不管是跟谁,只要有生就好。
「现在南夏虽然不再有女人不愿意生孩子的问题,可是,有些女人依旧喜欢女人,使男人常常为此伤脑筋。我原本以为身为晁国人的你不会有这样的问题,而我也只想著你,却没有料到苏娅会爱上你。」
「爱上我?怎麽会这样?」月读低喃,听得头都昏晕了。
原来苏娅爱的不是她老公,而是她?我的天哪,她觉得她快昏倒了。
她想起查克烈的三个老婆,难怪她们三人的感情特别好,虽然同事一夫,却毫无嫌隙,反倒查克烈时常插不进她们之间。
「那天的事我真的不知情。」齐戮天再为自己辩护。
一提起那天的事,月读馀气未消的白他一记,「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唬弄我?这些说辞说不定是你想为自己脱罪胡诌一通的。」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就是我爱你。」他坚定而深情的凝娣著她。
她沉默了,所有的怒气、怨气,在他的凝视下,烟消云散。
她当然相信他爱她,因为,她也同样爱他呀!
齐戮天不再多言,再次拥抱她、亲吻她,以无穷无尽的柔情爱她,一生一世。
这次,他好整以暇地用唇探索离别数日的爱妻,由唇到颈、胸、腹,用舌尖舔弄她的肚脐,邪佞的手指拨揉她湿热的桃花源。
「嗯……」月读呼息凌乱的轻咛,在他灵巧的撩弄下,全身的骨头又酥了。
他抬起她的双脚架在肩上,沿著大腿内侧用湿润的嘴唇渐渐向上吻下,直到尽头,他以舌尖轻摘颤抖的花蕊,品啜甜蜜的花汁。
热度持续上升,他的舌令她融化了,完全被欲火吞噬……
他将自己置於她的入口,举著她架在他肩上的双脚,轻轻地、慢慢地在滑溜的桃谷上下摩擦。
月读扭动蛇腰,催促他进入她,「快……」
他的唇角得意地一扬,「快什麽?亲爱的老婆。」
「我要你……戮天。」她颤抖的说。
他猛地一记突刺,终於充满了她。
「啊!」她轻泣出来。
他没有挺进抽出,只是停留在那儿,用静止不动折磨著她,深刻的感受到完完全全拥有她的悸动。
「不……不要……停……」月读焦急地攫住他的臀按向自己。
齐戮天邪恶的一笑,硬是不肯再动。
「是要我停?还是要我不要停?」
她睁开水蒙蒙的眸子瞪他,「不……」
他轻轻动了一下。
「嗯……不要停……」
霎时,他将自己撞入她最深的里面,有力的在她身体里抽送搅动,一遍又一遍的冲刺。
节奏失去了控制,越来越激昂……越来越狂乱……两人再次共同冲向炫烂的高峰……
***
晚餐桌上,月读和齐戮天不断夹菜到对方的碗里,两人恩爱甜蜜得不得了的样子,令其他人既羡慕、又嫉妒。
「戮天,多吃点。」月读又将一块肉夹到齐戮天满满的碗里。
「你也多吃点,瞧你,都瘦了!」齐戮天心疼的也夹了一块鱼喂到她嘴边。
「想你嘛!」吃进嘴里,甜在心里呵!
「我也好想你。」
齐刑天和云雀听著这内麻兮兮的对话,受不了的直翻白眼,好想吐。
日光微笑看著,因月读能找到好归宿而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月读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也夹了一块肉到日光的碗里,「日光哥哥,你也多吃一点,这几年来,你受苦了。」
「不,我解脱了。」日光若有所思的回道。
月读考虑了一会儿,再道:「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有关她的事。」
日光沉默一下,放下碗筷,起身走到窗边眺望明月,缓缓说道:「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想她了。」
明月映孤身,虽然他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但孤寂的背影仍掩不住一丝渺茫的愁伤。
云雀突然也放下碗筷,咚咚咚地跑到日光身畔,一起看月亮。「哇!月圆了呢!你们快来看,好像真的有兔子在月亮上捣药耶!」
天真的嗓音顿时消弭了沉郁的气氛,众人不禁都呵呵笑了,随即轻松的东扯西聊。
「丫头,你不是有话要在见到嫂子时说吗?现在见到了,还不快从实招来。」齐刑天提醒道。
「哦!对喔!我说你们,你们都被律天哥哥给骗了。」云雀笑嘻嘻道。
大夥面面相觑,「被骗?」
「对啊!他根本就是坏心眼,喜欢捉弄别人而已,他这回只是想测试这条什麽成亲一年无孕的宗法还合不合时宜、所以,便拿你们来玩玩,他自己早就想废了这条宗法了。」
众人听了差点没喷饭。
「他娘的!你为什麽不早说?」齐刑天拍桌大叫。
「我为什麽要说?说了就不好玩了啊!」
「好玩你个头啦!我们差点被你们给害死了!」齐刑天义愤填膺的吼道。
每个人听了都想晕倒,更想冲回大都,把律天这个臭小子砍成十八段!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天不嫌晚。
***
翌晨,曙光乍现,日上三竿。
月读一觉醒来,睁开眼看见躺在身旁的齐戮天,还来不及微笑,便突地嗯的一声,胃部猛然翻腾起来。
她急忙跳下床,冲向夜壶,连连乾呕。
怪怪,看到长得像鬼的早苗会想吐不奇怪,但怎麽看到她英俊挺拔的丈夫也会想吐呢?
她感到十分奇怪,却没有仔细去想,只道受了点小风寒。
「月读,你怎麽了?」齐戮天被她的呕声吵醒,也跳下床冲到她身旁,拍抚著她的背,俊脸掩不住焦虑的神情。
「我没事,这几天早上都是这样。」月读靠著他虚软的说。
齐戮天一听,早晨想吐……这好像是某种症状,但他偏偏一时也想不起来。
不久,他们衣著整齐的来到大厅,赫见寒灵月出现在此。
「好久不见,公主,不,我现在应该称呼你王后才是。」寒灵月淡淡的微笑道。
「寒姊姊!」月读惊喜地握住她的手,「我听早苗说有个寒姑娘,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戮天,她就是我们大晁第一卦师,寒灵月。」
寒灵月不卑不亢的欠身施礼,「寒灵月见过大王。」
「原来你就是寒老夫子的孙女,人称女活神仙,久仰大名。」齐戮天由衷说道。
说起来,她是他和月读的媒人呢!若不是她的卜卦,月读也不会因代父御驾亲征而与他相遇。
「大王,您千万别这麽说,有大名并不是好事。名,只会招惹祸事。」寒灵月谦逊的应道。
「灵月,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日光这时进来说道。
齐刑天走在他身后,一见寒灵月,眼睛大大一睁,闪亮亮的发起光来,「娘的,晁的女人都长得这麽美吗?」
「刑天,不得无礼!」齐戮天训斥言语粗鲁的弟弟。
「哇!又是一个美女耶!好棒喔!」云雀也窜了进来,登时一片热闹。
稍後,他们才谈起正经事。
「就在今天晚上,我会打开城门让你们进入。」寒灵月说,「如今的神之国已无神的保护,只要一兵一卒即可攻下,我相信凭南夏兵的骁勇善战,应该不费月吹灰之力才是。」
月读这才全然相信日光向齐戮天借兵不是要攻打晁,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禁好奇,日光哥哥为何要攻打神之国?虽然他曾说是为了救人,可救人需要这麽大费周章吗?
「没有了神的国家,还叫神之国吗?」她信口说道。
「没错,它不再是神之国。」日光阴恻恻的沉声回答她,「而是妖魔之国。」
***
等待上战场的丈夫回归的心情,已不是「焦虑」两字可以形容的,月读不停的来回踱步,眺望著齐戮天等人离去的方向,一颗心似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嫂子,你别担心,哥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云雀反而显得很镇定,还有心情和早苗下棋玩,「早苗,你把罩子拿下来好不好?我都看不到你的表情,根本猜不到你的下一步棋嘛!」
早苗正欲放棋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放心,我已经去过黄泉谷了,就算你长得再怎麽……嗯……特殊,也吓不倒我的啦!」去了一趟黄泉谷後,在她眼里,世上再也没有所谓「丑」的人了。
早苗很犹豫的望向月读。
「早苗,没关系的,我也看过你的脸了,不是吗?」月读勉强扯起嘴角说道。此刻她的心思全都在齐戮天身上,压根儿不在意早苗的长相,这会儿就算是牛头马面站在她面前,她也可能视若无睹吧!
早苗迟疑地将脸上的布罩拿下。
「哇!」云雀大叫一声。
早苗慌张的低下头,眼泪快掉出来。
「你干嘛要用布把脸蒙起来?我敢说,你一定是黄泉谷里最漂亮的美女对不对?」云雀直视著她说道。
早苗惊讶的抬头看她,「我漂亮?」
「是啊!我觉得你很漂亮呀!该怎麽说呢?」她端详著她的脸,一点都没有受惊吓或厌恶的神色,「对了!很有自己的特色。」
「我……漂亮?」早苗对云雀的话显得震惊而不安。
月读走过来轻搂早苗的肩,轻声说道:「一个人的长相美丑与否,在於看的人,她说你漂亮你就是真的漂亮。」
「谢谢两位姑娘,这是早苗第一次听人说早苗……漂亮……」扭曲的脸露出笑容,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滚而落。
「哎呀!说你漂亮怎麽就哭了呢?」云雀忙掏出绣帕为她擦泪,「别哭、别哭!当心哭丑了。」
岂知泪越擦却落得越凶,几乎湿透了帕子。
这一夜,月仍圆。
日光和南夏兵果如寒灵月所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神之国。然而神之国的国王天灭,却放火烧了自己国家。
从河岭三地这边,远远便可看见火光映红了晨曦,升起的朝霞彷佛夕阳馀晖般的血红。
远远的,月读终於看见路的尽路出现一个迅速接近的人影,虽然看不清楚是谁,但她下意识的知道他就是齐戮天,不假思索的飞奔迎去。
快马驰来,高倨马背的齐戮天振臂一把将月读抱起,两人紧密拥抱,再也不愿分离。
这回可真是一生一世?
是的!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呵!
待一切的争战、喧嚣、不安都平息後,月读决定将她的嫁妆即河岭三地依照原地形画分成三区,一区给原来居民住,一区收容神之国逃出来的人民,而剩下的一区,则给黄泉谷的人们,让他们也同样享有阳光。
齐戮天毫不踌躇地答应了。临回南夏前,他特地命令他们需和平相处,互不侵犯,神之国与黄泉谷的人们莫不跪地谢恩,感激涕零。
「我们就在此分手吧!」日光背著一名眼蒙素巾、全身洁白的女子说道,她连皮肤都白得近乎透明,几乎可以看到青蓝色的血管。
月读知道这名女子,就是他所要救的人,她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深系著再也切不断的情愫。
「日光哥哥,你真的确定不跟我们回南夏吗?」月读几番挽留他。
日光摇摇头,「不了,我们还是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吧!妹妹,保重了。」
「日光哥哥,保重了!」她含泪目送他远去。她有预感,这将是此生最後一次见到他,但是这次她不用为他神伤了,因为他的心,已找到属於他的归处了。
「我也该告辞了。」寒灵月也向他们道别。
「寒姊姊,你要回晁国吗?」月读问。
「不,我要去销魂谷,我的命运正在那里等我;而你,你的命运已经在南夏生根了。」寒灵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玉手轻按月读平坦的腹部。
月读略吃一惊的回视她,只见她点点头,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人与人之间如浮云般离合聚散,在短暂的交集後便各奔前程,寻找各自的命运。
***
「姊姊!我好想你喔!」星语见到月读便扑上去抱住她,继而抱怨道:「你到哪里去了?害我在这里等了好多天,都快无聊死了。」
「唉!说来话长。」月读苦笑,不晓得该怎麽说,乾脆不说了。
齐刑天一见星语,又一次傻了眼,大呼道:「我一定要娶晁国的女人当老婆!」
「神经病!」星语老实不客气的冷嗤他。
「臣恭迎大王、王后回国。」齐律天一如往常,彷佛没事人似的。
齐戮天气虽气,可著实也拿他没法度,拍拍他的肩膀,语带玩笑的警告道:「律天,这回我就饶了你,下次敢再胡搞我们,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臣不敢。」齐律天恭身应道,「臣有一事想请求大王。」
齐戮天的眉挑得老高,「哦!难得你会有事想求我,什麽事?说吧!」
齐律天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诡谲不明的光芒,「请大王将查苏娅许配给臣。」
在场众人一听,全都大大的吓了一跳。
「我才不要嫁给你!」偷偷躲在墙边的苏娅倏地跳出来大叫,泪眼汪汪的看了一眼月读後旋身奔开。
「你若能徵得她本人的同意,她就是你的了。」齐戮天意味深长的允诺。
「谢大王。」齐律天谢恩,随即跟在她身後跨出殿去。
「他们是怎麽了?」齐刑天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还不就是律天哥哥记恨苏娅打了他一巴掌咩!」云雀低低咕哝。
「你说什麽?」
「没,我什麽都没说!」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嘻嘻!「你就是嫂子的妹妹吗?你也长得好漂亮喔!」
众人玩闹一阵後,月读和齐戮天才得以单独相处。
「呼,终於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二齐戮天吁一口气,「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安静这麽可贵。」
「呵,你说错了,不只我们两个人喔!」月读轻笑道。
「还有谁这麽不识相,竟敢打扰我们独处?」齐戮天假装很生气的卷起袖子,打算好好教训那个不识相的人。
月读拉过他的手,按在依然平坦的肚皮上,「不识相的人在这里面。」
齐戮天一怔,瞪大眼看她,「你是说……」
她点点头,宣布道:「没错,我怀孕了。」
瞬间,他乐不可支的大笑,抱起她转著圈圈大声喊道:「皇觉月读,我爱你!我爱死你了!我简直爱你爱到发狂!」
「小心点!」月读轻呼。
他忙放下她,牢牢将她拥在怀里,「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快乐的男人。」
她抬头深深地凝视他,甜美的一笑,「而我,则是全天下最幸福快乐的女人。」
尾声
「哇——哇——」宝宝的哭声响彻整个沐寿宫。
「恭喜大王,王后又顺利产下一个王子。」御医脸带喜色的走出来,向在门外等候的齐戮天报告道。
齐戮天迫不及待的冲进去,来到虚脱的爱妻身畔,握住她的手,亲吻著她汗湿的额头说:「辛苦你了。」
「还好,习惯了。」她无力的回道。
忽而两男一女三个小孩也冲进来喊道:「母后、母后!这次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要妹妹!男生最讨厌了!」年约七岁的女童说。
「弟弟才好,女生罗唆死了!」年约九岁的男童说。
「罗唆死了!」年约四岁的男童重复著哥哥的话。
三人叽叽喳喳的吵嚷著。
「鹰儿、鸢儿、鸶儿,安静!」齐戮天严声斥喝。
三人被父亲一喝陡地噤声,但仍互相吐了吐舌头做鬼脸,然後规规矩矩的来到床边,探视刚生产完的母亲。
「鹭儿和鹫儿呢?怎麽不见他们?」月读关心的问。
「母后,我们在这里。」一名年约十岁的女孩,抱著一个年约两岁的娃儿走进来说道:「恭喜父王、母后,听御医说是个弟弟。」她成熟的态度已如一个小大人。
不生则已,一生惊人,这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
月读自从生下了公主鹭和太子鹰後,接连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再加上不久前才与大家见面的新成员,共七个,可说是儿女成群。
「万岁,是弟弟!」齐鹰见了新弟弟後,高兴的欢呼道。
「哼!妹妹比较好啦!」齐鸶也喊道。
「比较好!」齐鸢仍重复著哥哥姊姊的语尾。
「你们都别吵,弟弟妹妹都一样好。」抱著齐鸶的齐鹭安抚争吵不休的弟弟妹妹。
「母后,你一定要再生一个妹妹喔!」齐鸶对母亲说。
「天哪!还生?」月读呻吟一声,忍不住横齐戮天一眼,「都是你啦!我堂堂大晁公主竟然变成一年到头忙著生小孩的女人,我觉得我都快变成母猪了。」
他咧嘴大大一笑,「如果你是母猪,也是我见过最美的母猪。」
「哦!那你觉得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我的宝贝。」他深情款款的凝视著她回道。
「你烦死了!我说弟弟比较好就是弟弟比较好啦!」不远处,齐鹰不耐烦的大叫道。
「你才烦死了!我说妹妹比较好就是妹妹比较好啦!」齐鸶不甘示弱。
「比较好啦!」齐鸢依旧只是捉住话尾。
「弟弟妹妹都一样好。」而齐鹭则仍是平心静气的安抚著。
「※%¥#◎……」
月读与齐戮天听著孩子们的争吵相视一笑,偌大的沐寿宫中,因著孩子们而充满蓬勃生气与希望。
这些孩子不仅是身为父母的他们的希望,亦是南夏未来的希望呵!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