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冬天,正是万物萧条之际,虽然台湾的天气四季如春,但经过半个冬天的冷风吹拂,虽然树上的叶子看起来依旧深绿,但实际上已经有些干枯,风一吹起,沙动的声音更加响亮。
这个由几棵大树环绕的地方,其实是台北街巷内常见的小公园,简单的娱乐设施,不脱是跷跷板和小铁马之类的玩意儿。
冷冷的冬天里,出来玩的孩子很少,所以,当十岁的陶汝儿穿得暖暖来到小公园的时候,半个平时的玩伴也见不到,倒是有一位老太太坐在红色铁制的长椅上,慈祥地笑看着她。
老奶奶穿了一身黑色的毛料大衣,与陶汝儿一身橘红色鲜亮的颜色形成对比,老人向她招了招手,示意汝儿到她身边坐下。
陶汝儿拥有一双很圆很大的眼睛,占了她小脸大部分的比例,所以不仔细看,很难瞧出她其他的五官究竟是好是坏,但总归而言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是那种诱拐儿童集团的最爱。
虽然陶家双亲对她耳提面命,要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小心陌生人,但小汝儿还是乖乖地顺着老人的意思,坐到她的身边。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笑着开口问。
“我叫陶汝儿。”细细嫩嫩的嗓音依旧是童言童语。
接着,一老一小之间沉默了下来。
一阵冷风吹来,吹落了几片叶子,将地面上的叶子吹到她们脚边。
老奶奶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巾,围到汝儿的身上,厚实的白色毛料几乎将汝儿的小脸遮掉一半。
“老婆婆,你的围巾摸起来好舒服,我爸爸也有一条围巾很舒服,不过他的比较旧,老婆婆的比较新。”她一张小脸几乎只剩下那双圆眼还露在外面可爱地眨动着。
老奶奶微微一笑,神情变得有些悲伤。
小女孩口中的“爸爸”,其实就是她的儿子,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吃穿都不虞的大少爷,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就真的舍得抛下优渥的生活,甚至于抛下她这个严厉却可怜的母亲。
但他与那女人所生下的孩子,真的好可爱,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都掏给她,只为看她小脸露出一抹笑容。
“小汝儿,以后婆婆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让你当女总裁好不好?”
“当女总裁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会有很多人替你赚钱,你可以很容易就得到很多钱,每天只要算钱就好了。”
“可是,我的数学很差,妈咪说以后绝对不能让我管钱,要不然可能会把钱管到变不见。”
“有那么惨吗?会不会是你母亲乱说?那女人最唯恐天下不乱了,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拐跑一个好儿子。”
“婆婆,你在骂我妈咪吗?小汝儿眯起圆圆的眼睛,表情显得有些不高兴,“围巾还你,我不要你的东西……”
陶老夫人赶紧阻止她拉扯的动作,安抚道:“没没没……小汝儿,你妈咪一定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妈咪,婆婆怎么可能会说她坏话呢?”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老人心里不甘愿到极点,但是为了哄小孩,她也只好认了。
小女孩满意地点头,停下了动作,但小脸还是有点为难,“婆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让我当女总裁好了,我的数学真的不太好。”
她只差没有补上—句,那就是这次月考她依然没及格,她的父母都已经祭出重赏,但结果还是没用。
“那婆婆问你,一只兔子加一只兔子,总共是几只兔子?”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总该会吧!
“兔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都是公的。”
“那当然是没半只啦!”
“为什么?”她这小脑袋是怎么算的?明明就是两只呀!这么简单的答案。难道她也回答不出来吗?
她唯一的小孙女,没真的那么笨吧?!
“因为两只公兔子又不会生小兔子,它们到最后都会死掉,当然是没半只啦!”小汝儿拿着一双圆眼瞪着老奶奶,心想这个老人真奇怪,这么简单的答案,以为她回答不出来吗?
“如果其中有一只是母的呢?”
“那就要看这只母兔子喜不喜欢那只公兔子。”
“如果不喜欢呢?”
“那可能就会变成三只。”
“为什么?”
“因为母兔子会跑去外遇,加上另外一只公兔子,不就会变成三只了吗?”虽然她的数学不太好,但是像这么简单的问题,她还是会的。
一瞬间,陶老太太真不知道她这孙女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抑或是她太实事求是了,所以才会一切追根究柢吧!
“你在学校都是这样跑去问老师的吗?”这样就太糟糕了。
“对,老师都说我想太多,他们说兔子不会搞外遇。”学校里的老师确实个个都觉得她很糟糕。
“没关系,婆婆以后还是让你当女总裁。”
“婆婆,你不怕你的钱被我算到变不见吗?”
“不怕,婆婆会找个人帮你,一定会帮你找个非常厉害的人帮你,到时候,就算你想要把钱变不见,他也会负责帮你把钱找回来。”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陶老夫人替孙女拢紧了围巾,脸上的笑容慈祥之中透着坚决,任是谁来都无法改变她此时心中的决定。
至于,谁是那个被她找来收拾孙女烂摊子的倒楣鬼呢?
在不久的将来之后,这个谜底即将揭晓……
第一章
十年后
他是陶氏企业接班下一任总裁呼声最高的人选。
至少,在公布这一份遗嘱之前,他接班的呼声确实很高,在陶氏企业中,没人敢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也没有人能否认他为公司带来了莫大的利益,也多亏有他,这家已经几十年历史的老字号公司才能够改头换面,并且存活至今。
虽然他的上头还有陶老夫人坐镇,但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真正实权在握,多数股东都认可他继位下一任的总裁位置。
但,还是有人对于他的功高震主感到不悦,尤其是在陶氏工作的外戚们,他们会在私底下戏称他为“大内总管”。
这个看似威风八面的称号,但只要一想到自古以来究竟是哪种人在担任这种职位,就会知道他们是在嘲讽。
对于这一切的功过褒贬,范天曜只是冷淡面对,在陶氏企业之中,虽然有拥护他的干部,但因为他不喜人亲近,这些人只能自称为拥范总一派,实际上他与他们并无过从甚密的接触。
无论范天曜有无明确的表示,这些人都觉得跟着他的决策方向去做准没错,他们都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因为他迟早都会是陶氏的真正掌权者,到时候他们只要等着分一杯羹就对了。
对,就在陶老夫人的遗嘱出炉之后,证明了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陶氏的接班人并不是范天曜,而是她的孙女陶汝儿。
“以上,就是陶老夫人生前的遗愿,范先生,请问你愿意接受老夫人的请求吗?”姚律师宣读遗书的内容完毕,转头望向范天曜。
参与这场遗嘱公布会的人还有陶老夫人的儿子陶楷,以及老夫人娘家的母舅等人,当然还有第二代与第三代的甥孙们,但其中最受人嘱目的竟然是他这个跟陶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
陶楷对于母亲将企业交到他女儿手上,感到惊讶万分,他以为母亲对他这儿子离家出走的举动深恶痛绝,所以没料到有这项结果。
在他心里并不反对这项决定,因为基于对母亲的心理亏欠,这些年来他没陪在母亲身边,一直是他心里隐而不宣的遗憾。
在场众人都在等待着范天曜的决定。
除了这些年来与陶家保持距离的陶楷之外,大概所有的亲戚们心里都在窃喜吧!毕竟在陶氏掌握大权的范天曜这下要被发配边疆,从总经理一职被降为辅佐陶汝儿的管家兼帮手,这让吃过他不少亏的外戚们大感痛快。
范天曜扫视了众人一眼,过分沉静的眼神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喜恶,一如他对每件事情的内敛态度。
“范先生,需要给你时间考虑吗?”律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必,我已经有决定了。”
“那……”
“我接受老夫人的请托,辅助陶汝儿小姐继位总裁一职。”他话才说完,外戚们还来不及笑出来,他就附上了但书,“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们不能答应这个要求,那我就退出,就算是离开陶氏都无所谓。”
“请说,老夫人在遗书上载明,范先生你可以有任何要求,只要你愿意接受辅佐汝儿小姐的工作。”
“那我就把话直说了,我要陶家的所有亲戚在这段期间内不准接近汝儿小姐,谁也不许企图影响她,除了公事上的接触,所有人离她越远越好。”范天曜瞥视众人的表情,仿佛他们是一群会令人生病的细菌。
此时,陶老夫人的弟弟岳祥东第一个不服地跳起来,“不行,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汝儿好不容易才回陶家,正是我们与她培养感情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要求我们不可以接近她呢?不可以,我不答应。”
“我答应。”陶楷首次开口说话了,他是在场最有立场说话的人,但直至此刻,他才正式开口表达意见。
他虽然很讶异范天曜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但从小在陶家长大的他影响。
岳祥东没想到他这个外甥会窝里反,急匆匆地想要开口驳斥,就被陶楷给打住了。
“舅舅,汝儿是我的女儿,我应该有权利替她决定一些事情吧!”说着,他转头望向范天曜,“我就把女儿交给你,我知道自己一定可以信任你。”
“谢谢。”
范天曜颔首称谢,唇畔的笑容浅浅的,笑意渗不进他幽暗的黑眸之中。
“另外,这里还有一份遗嘱。”律师从公文夹里拿出另一只完封的文件,“但只有范先生与陶楷先生能够知道其中的内容,请其他人离开这里,我才可以向他们两位宣读遗书之中的内容。”
呜……陶汝儿从来没感觉过自己如此地像个受虐儿。
不,其实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像个受虐儿,原因并不是她爸爸娶了后母,事实上她爸妈两人还非常相亲相爱着呢!
但这两个从小疼她、爱她的爸妈,现在竟然为了她奶奶的一纸遗书,勉强她一定要离开温暖又幸福的家,去住在奶奶的家里,然后,接受奶奶指定人选的训练,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总裁。
呜……才刚坐上车子,她就已经想要回家了。
“汝儿.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乖乖听范先生的话,不要让你奶奶失望,知道吗?”陶楷低着头从车窗探进来,不忘再叮咛女儿一声。
“可是,我一定会让奶奶失望,为什么还要去呢?爸爸,我不要去奶奶家啦!听说……听说那里好可怕。”
陶汝儿拉住父亲的手死都不肯放,一想到昨天所听到的传闻,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今年已经二十岁的陶汝儿,一双大眼依旧黑白分明,占据了小脸的大部分比例,最显眼的还有一张鲜嫩的粉唇,一头及肩的长发很直,但颜色是自然的栗子色,称不上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至少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
“奶奶家怎么会可怕?爸爸从小就在那个家里长大,对那里再清楚不过了,汝儿,你放心吧!如果那个地方很可怕,爸爸怎么会放心让你去呢?不要想太多.知道吗?”陶楷拍了拍女儿白嫩的脸颊。
“可是大家都说现在那个家里住了一个很可怕的管家,我一个人去,如果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可怕的管家?你是说范先生吗?”
“对.就是他,昨天来家里的亲戚不是说了吗?他像魔鬼一样严厉,只要谁不顺他的意,他就会把他们虐待得不成人形,对人狠毒,吃人不吐骨头,那个叔叔不是这样说的吗?”
听完女儿充满恐惧的叙述,陶楷起初愣了一愣,忽然大笑了起来,就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果然范天曜的决定是对的,那些亲戚离汝儿越远越好,他这女儿太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爸——。”听到自己的女儿可能会被欺负,他需要那么开心吗?
陶汝儿瞪圆大眼睛,气闷得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他是你奶奶嘱托要照顾你的人,顶多对你严厉一点,不会把你生吞入肚,你尽管放心。”
“可是……”
“放心,我见过那位范先生,他真的不可怕,顶多就是不苟言笑,但说不定他跟你特别投缘,相信爸爸的话,别怕喔!”
“如果他欺负我怎么办?”虽然有父亲的保证,但她还是好担心。
“不怕、不怕,我们小汝儿最勇敢了。”陶楷拍了拍女儿的嫩脸,抽手从车边退开,扬手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接获指示,踩下油门把车子开走。
“爸——”
陶汝儿简直错愕到极点,瞪圆美眸回头看着父亲越来越小的身影,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了半天,他还是没告诉她如果被欺负了该怎么办呀?
她该怎么办呀?!
车子才刚驶离陶家不久,天空就变得阴霾,连最后一丝丝阳光都不见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并且开始打雷加闪电,看到这副诡谲的光景,陶汝儿的心里就直发凉。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预兆吗?
老天爷知道她即将面临恶运,所以要给她警告吗?
呜……她要回家啦!
“汝儿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吧!”司机率先下车,打开车门替她撑伞。
陶汝儿依言跨出车门,在伞下站定,仰起小脸看着面前这幢矗立在风雨中的大宅,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
听说她奶奶晚年也不太住在这个地方,因为一个人独居,这栋房子对于一个独居老人来说实在太大了,所以她平常时候都住在饭店里,只有偶尔回来,这里平常有佣人在照顾着。
司机只送她到大门口就停住下走了,“汝儿小姐,范先生在屋里等你,请你进去吧!接下来一阵子范先生要我别来上班,以后你的接送问题就由范先生负责,我先走了,汝儿小姐,再见。”
“等等——”她还来不及喊住人,司机就将伞交给她,冒雨冲进院子里的警卫室,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离开。
不会吧?这么阴森的房子,里头就只有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在等她吗?陶汝儿越想心里越毛。
她人站在门口的长檐下,雨已经淋不到她身上了,她将伞收起放在门边,缓缓地推开门走进去。
这时,一记闪电轰然照亮整个室内,贯耳的雷声把她吓了一大跳,但从楼梯上缓缓步下的男人身影更令她吃了一惊。
“你就是陶汝儿?”范天曜敛眸瞅着她被吓坏的小脸无动于哀。
“对。”她点点头。
她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仔细的打量着他的长相;她那些亲戚会不会太言过其实了,这男人除了表情严肃一点之外,哪一点看起来像会吃人的恶魔?
他们当自己在骗三岁小孩吗?
可悲的是她竟然就像个三岁小孩似的,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笨嘛!”范天曜扬唇一笑,笑意难得地渗进他的眸子里,将他清癯冷峻的脸庞变得温柔了些。
难道她看起来不笨,他觉得很失望吗?陶汝儿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失礼到极点,真不晓得奶奶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
“你就是范先生吧!奶奶在遗书上说要我听你的话,让你照顾,你会好好照料我吧?”她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充满了期盼。
会吧!他会吧!那可是她奶奶老人家的嘱托,难道他会连过世的长者托付都抛诸脑后不管吗?
“那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他耸了耸肩,故意挑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笞案。
只是要他做个口头承诺都那么难,他不会存心要刁难她、虐待她吧?陶汝儿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但她决定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
“请问这屋子还住了谁?”
“只有我们两个。”
“什么?”
“你很讶异吗?”
“那当然!我们……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间屋子,一定……一定会出事……不,我是说……”她赶紧改了口,可不想说会出事,还真“出了事”才好。
“你是怕我吃了你,还是你会吃了我?”范天曜出声打断了她的大惊小怪,面无表情地冷笑了声,“我觉得自己没那么不挑嘴,还是你对自己区区不起眼的魅力深感自豪,觉得我一定会把持不住?,,
“我……”讲这样?!人家她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
陶汝儿噘起小嘴,一副想哭的哀怨样子。
“听着,在三个月内,我一定要让你对公司的运作事务上手,所以你要学的事情很多,听见了吗?”
“可是,我在大学是学室内设计的,从以前到现在没修过半个商业科目,如果我学不会的话,也是应该的吧!”
“你非学会不可。”
“要是……要是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不会呢?”
“你尽人事,我听天命。”
说完,他掉头就拾步上了阶梯,在转角处回眸淡声地开口:“你的房间在二楼左边的走廊尽头,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如果有任何不够的地方,你再开张清单给我,我的房间在右边数来第二间,没事的话不要打扰我,听到了吗?”
“听到了啦!”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这男人到底有没有搞错?
说话的态度那么屌,到底她是主子,抑或他才是主子?
什么叫做她尽人事,他听天命?说得好像他已经料到她准学不会似的,好瞧不起人啊!
就算他再厉害好了,也不能把人瞧得扁扁的吧!
但最没志气的是,她竟然觉得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可是拥有国高中数学从没及格过的不良纪录者,她奶奶的钱绝对会被她算到统统变不见。
所以,他应该说是他尽人事,而她听天命吧!
因为,她可能再努力十辈子,都无法达到他的要求,如果,她真的可以变得很了不起,一定是老天爷显灵了!
“你有话想要告诉我吗?”看着她那双表情多变的大眼睛,他驻足在楼梯口没有移动,觉得她的表情之多,简直就是令人叹为观止。
“没有,我没有话要跟你说。”她用力摇头,提着简单的行李,匆忙地跑上楼梯,越过他的身旁,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里。
门砰然一声地关上了,大宅里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这一夜,雨没有止歇过,仿佛是老天爷在暗示着他们的前途多难。
第二章
虽然这个范天曜有着一张很很令人讨厌的毒嘴巴,说话会令人气得牙痒痒的,但陶汝儿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
一早,她所吃的早餐就是他做的,从小到大,她可耻得没替自己做过半顿饭,当然是比不上他的手艺啦!
但最可耻的是,她昨天明明才发誓自己很讨厌他,但今天一早,就吃着他做的早餐吃得津津有味。
但令她享受的“蜜月期”只有短短的一个用餐时间,才刚吃完饭,她来不及消化吃进去的东西,他就将她带到一个房间里,开始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特训。
在这个房间里,吊着几杆衣服,其中有几个品牌是她常常逛街会看到的,但不太买得起的那种高级品。
另外还有鞋子和配件,虽然上面没有标示价钱,但一看就知道作工精细,料子也好,一定是贵到吓死人吧!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些东西?”陶汝儿走到衣架旁,随手就挑起一件外套欣赏。
“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咦?这……这不是外国的品牌吗?”她讶异地睁圆了大眼。
“这是我们自家的品牌,只是一开始对外的联系总部就设在美国,设计研究部门也在美国,所有的商品都是透过台湾出口再销回本地,所以一般人都以为它是外国的品牌。”
说完,他转眸直视着她,等待她发问。
陶汝儿完全没把他的说明听进耳朵里,爱不释手地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装可爱地请求,“可以给我这一件吗?”
“除了想要衣服之外,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范天曜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就像服饰店的店员。
“你该不会想要跟我要钱吧?那我不要了。”说着,她把手里的外套一丢,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想要。
开玩笑!她又不是不知道这牌子的衣服很贵,如果要她掏钱自己买的话,门儿都没有。
倒不是因为她小气,而是她的卡债还没偿清。
都是因为听了同学的怂恿才去办了一张学生信用卡,平常她就很容易被骗,但以往纪录顶多也就几百元,没想到那天遇到了一个超级大骗子,说得天花乱坠,让她买了总共附上十八件赠品的东西回家,直到现在,她都还弄不清楚究竟主商品是哪件东西,只知道那些东西不多不少花了她两万大洋。
她很有志气地不让父母替她还钱,决定要用自己每个月的零用金偿还,说起来这样的命运是很坎坷啦!
但好处是她变得很抠,不太容易再上人家的当。
“你忘记自己现在是老板了吗?”
“是老板就变得很伟大吗?”她试探地问。
“不,如果老板是你,一点都不伟大。”他立刻斩钉截铁地否定,一点都不给她面子,“但是你可以免费取得自己公司的商品。”
听完他说的话,陶汝儿真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高兴。
为什么老板是她的话,就一点都不伟大了?
“那你到底想要我问你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事情呢?”
“你不必学会做衣服,也不必学会如何卖衣服,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多简单?”
只是要做简单的事情喔?他早说嘛!她陶汝儿太复杂的事情老是学不会,但特别会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所以也很简单的就被人骗去买一些根本就用不上的东西。
“作决定。”
“这么简单?”她大感喜出望外。
“作决定是很简单,但作出正确的决定却一点都不简单。”
“只要作决定就好了吗?所以,就算我数学很烂也没关系吗?”她一双大眼睛闪呀闪的,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听了她的问题,他顿了一顿,好半晌没有回话,表情有些古怪。
“可能有一点关系吧!不过,我想影响不大。”他评论的语气非常保守,但他能说实话吗?
说连他本身都不看好她继承陶氏企业这件事情吗?
范天曜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不由得轻喟了口气,到底七年前的那一天,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那天的他一定不太正常,否则也不会答应陶老奶奶要帮她的忙吧!
经过范天曜三天的谆谆“教诲”之后,陶汝儿终于知道公司的产品、产线,以及员工的编制状况,另外还有国外公司的部分,因为一下子给她太多资讯,怕她吸收不了,所以范天曜决定按部就班慢慢来。
但陶汝儿一点儿都不认同他的说法。
慢慢来?他确定依照现在的进度真的是“慢慢来”吗?像他这种用“资讯轰炸”的填鸭教育法,到了学校去当老师,一定会被学生告的吧!?
她绝对是第一个跑去告他的受害学生!
一整天,陶汝儿听着他说公司里哪个人可以信任,哪个人能力很好,但是需要多加提防,谁在哪方面可以重用……要她无论如何都必须记下这些人的名字与职衔,以后才可以好好利用。
她觉得说不定背个祖宗十八代的祖谱,都比他教的东西简单多了!
“你很累吗?”范天曜话一顿,看见她虚弱得快要沉进软椅之中,好像一摊被轰炸过的软泥。
“你看出来了啊?”她说话有气无力。
到底是她很笨,还是他也不聪明呢?竟然想把那么多东西一下子塞进她的脑袋瓜里,已经很久没有人那么做过了。
她所有的老师都对她采取放弃的策略,免得他们被她给气死。
“这些资料我会帮你整理成笔记。”说完,他立刻就看见她的双跟在发亮,冷笑了声,又立刻接着说道:“我会要你把它们统统背起来,放心吧!等到你熟悉之后,就可以活用了。”
果不其然,她一张小脸立刻皱得像条苦瓜。
“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要进公司。”他立刻又给了她致命的一击,似乎在他的血液里没有同情两个字。
“咦?要进公司?”她睁圆了美眸,一副他刚才好像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半响不能反应过来,“我们为什么要进公司?”
“我说的事情令你很讶异吗?”
她用力点头,像个傻子似的。
一直以来,陶汝儿就是那种把所有心情写在脸上,每个人都觉得她很笨又很可爱.是那种笨得过了头,别人连欺负她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的人,但看到她这一点,范天曜很不高兴。
“不要把你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藏住你的喜怒哀乐,从今以后,你笑并不代表你真的高兴,你哭不代表你真的感到悲伤,如果你让敌人摸透了底细,你就只能输。”
“你说得好复杂,我听不懂,我高兴当然就会笑,我悲伤当然就会哭,这样会很奇怪吗?,’
范天曜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稍微收叠了下几上的文件,从容地站起身,唇畔的冷笑轻浅到几乎看不见。
“我想,明天我们还是不进公司吧!因为,你需要学的东西,比我想像中要多得多了!”
恶魇!
这个范天曜根本就是个恶魔管家!
霸道!蛮横!不讲理!明明就只是一个管家,居然连她的功课都要管,说什么她的成绩不能太糟糕,等到她正式成为陶氏企业的总裁之后,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如果她的成绩太差,绝对会被媒体拿来渲染,对于企业的形象会有损害,他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受不了了,她要打电话回家,告诉爸爸说她被欺负,说她好想回家,她不想再继续待在奶奶家,不想再继续接受范天曜的虐待。
她拿起话筒,鼓起勇气拨下家里的号码,她逐字地按下,小心翼翼地不让范天曜发现她正在做的事情。
他现在在书房看新的合约内容,应该一时片刻不会出来,她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
陶汝儿的心跳从未如此快速过,她觉得自己好像会喘不过气。
“你要打电话给谁?”
一听到他低沉嗓音在她背后扬起,她吓得赶紧将话筒放回去,转头看着他,心虚得像刚才做过坏事的小孩。
“我……”她怕他!
她真的好怕他!陶汝儿忍住了泪意,两颗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她真的觉得好害怕。
他看着她的表情总是好严厉,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他总是不断地对她提出要求,要她变成他想要的那种人。
她觉得压力好大,她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变成他想要的那种厉害的人,现在,她想要打电话回去还被他逮到,她真的觉得好难捱。
“你要打电话回家吗?”
他挑起眉梢,看见她身后没放好的话筒,立刻就猜到她的目的,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也在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乎越来越怕他了!看着他的畏惧眼神,仿佛他是可怕的蛇蝎,会将她给生吞活剥一样。
一思及此,他眯起的黑眸更添了几分不悦。
“对。”她点头,回话的音量好微弱。
“你要告诉你的父母,说我对你很差劲,会虐待你、欺负你,你是要向他们这样告状吗?”
她噘起红嫩的小嘴,赌气没回他话。
看她这样子,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了!范天曜苦笑,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自找苦吃,她不喜欢他,甚至于讨厌他,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看在她眼底只是活生生的虐待行为。
越过她的身边,感觉她瑟缩了下,他唇畔的笑容不禁更苦了,他伸手拿起话筒,交到她手上,“打电话吧!无论你要对你父每说什么话,都尽管说,或许我是把你逼太紧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从她面前离开,把偏厅的空间留给她一个人,可以好好的在电话中对父母诉苦。
陶汝儿愣愣地瞪着他的背影,紧握住手中的话筒,心里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明明是她被欺负了,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很可怜呢?
其实,整件事情不全然是他的错,她也有错,如果她再努力一点,或许就不会让他失望,她也不会觉得压力那么大吧!
过了半晌,陶汝儿将话筒放回架上,决定不打电话回家诉苦了。
“好,我要努力,一定没问题的!”她握起一双拳头,表现出一副信心满分的样子,很快乐地打算回去房里好好用功。
这时,已经离去的范天曜其实就站在另一道墙后,听见她替自己打气加油的声音。一抹浅浅的微笑跃上了他的唇畔。
她这妮子的道行还是太浅了!她难道忘了吗?他曾经教过她的应对方法之中就有那么一条计策,那个计策就叫做——“苦肉计”。
终于、终于,她可以带上台面去见人了!
陶汝儿觉得这样的说法好像她在卖身,像是推上台面待价而沽,让人瞧瞧她的斤两多少,究竟值多少钱。
但当范天曜说要带她到公司去时,她心里就是突然浮现这种奇怪的感想,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他的认同,表示她的学习状况不错,要不,他才不会带她出去丢人现眼吧!
哈哈!果然她还是一个可造之材嘛!
范天曜并没有要求她特别打扮成主管的样子,他说反正她今年才二十岁是个不争的事实,多余的伪装只会弄巧成拙。
只是,她这个新上任的老板第一次进公司,怎么想都应该是主角吧!
但他们一进公司大门,受到注视的人是范天曜。
每个人都急着将这几天因为他没上班而拖延的事情交到他手上,毕竟当初老总裁的遗嘱一公布,隔两天范天曜就把手上的事情交给下属,接替他成为总经理的人选,在遗嘱之中也有交代。
虽然她心里很不服气,但从范天曜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浑然天成,由他主宰一切似乎是理所当然。
他带领她大略巡视过公司的环境之后,就直接将她带上了十六楼的总裁办公室,交了一堆文件到她面前。
陶汝儿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桌上堆得比她视线还要高的文件,顿时有点傻眼。
“因为带你进公司的时间迟了一点,所以工作积得比较多,你就努力看吧!我会帮你处理一些。”范天曜交代的口吻完全是公事化的,动作非常迅速地将文件分类。
其中有一份文件关于他们在欧洲新购入的知名品牌,他打算在这个旧有的设计团队之中加入新血,明年推出全新的设计主题。
这是他一手主导的计划,他原本就打算自己将它完成。
陶汝儿主动替他那一堆多加上几件,陪笑地讨好道:“你比较厉害,就处理多一点嘛!”
范天曜瞪了她一眼,但没将她加到他手上的文件推回去。
成功了!陶汝儿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本来嘛!能者多劳,他可是厉害的人呢!当然要比她多做一点事啦!
就在他们两人各怀心思互盯着彼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岳祥东叫嚣的声音,“我要见自己的甥孙女,谁敢阻止我?”
“这是范先生的命令,请岳主任不要为难我们。”阻挡的秘书非常为难,但还是不敢放人过去。
陶汝儿转头往门口望了一眼,虽然门是关上的,但争吵的声音还是不时会传进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舅公说话?”她纳闷地问了范天曜,越过办公桌就要往门外走去,但立刻被他给一把擒住纤臂。
“因为不必要。”
她挣扎着想要抽开手,但他的力道是坚硬而且笃定的,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让她去开门。
“为什么不必要?就算闲话家常、联络感情也可以,你怎么可以说是不必要呢?”她嘟起小嘴,很讨厌自己的力气比他弱小。
这几天才想说他变得比较仁慈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用男人的蛮力欺负人,好讨厌他喔!
“如果你有时间闲话家常,就快点把我交代给你的东西做好,今天晚上,我要听你到底从这份报告里看出什么心得,念在你学校还有两千字的报告要交,你口头告诉我就行了。”
说完,他拿着其中几份文件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心无旁骛地开始浏览其中的内容,不时地拿出纸笔做重点整理,等一会儿可以顺便用这些资料当成她的教材。
“汝儿,是舅公,你出来啊!”
岳祥东的叫嚣声还是不断地从门外传来,范天曜置之未闻,陶汝儿心里是既挣扎又为难。
舅公啊!汝儿是很想跟你说话啦!但是求你别再在外面吵闹了,因为才帮你说一点话,汝儿就已经被“教训”了,如果再不小心帮你多说点话,可怜的汝儿可能今天晚上要忙到不能睡觉了!
陶汝儿苦着脸,回到座位开始翻开报告埋头苦读,中途不时地偷觑范天曜一眼,心里对他是又怕又怨。
虽然心里会怕,但她还是忍不住多偷看了他好几眼。
他的样子好认真喔!她应该多多向他学习才对……
回头看了两眼报告,她又转头偷偷看他。
她好像没有告诉过他,不过他侧脸的样子看起来好迷人,如果他不用恶毒的语气说话,完完全全就是个好男人的模样耶!
她敷衍地又看了报告两眼,又再度偷看他,这次却被他正眼逮到了。
“你就不能够专心一点吗?真的要我逼你写报告才甘愿吗?”他瞪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
“没有。”她闷闷地回头,沮丧得几乎把脸贴到桌面上。
他多让她看两眼会死啊?!她假装认真地小声念出文件中的数据,没发现自己越来越爱看他,也觉得他越来越好看……
范天曜定眸瞅了她半晌,好一会儿没法子把心思放在文件上,其实,是他自己注意她的动静,才会发现她的不安分。
人们都说他是工作狂,那是因为他乐在工作,觉得工作比任何东西都令人喜爱而且刺激。
但,他最近发现了更令人喜爱的东西,而也百看不倦。
蓦地,范天曜扬起一抹微笑,心想依照她那种看东西的方式,他实在不以为她能看出什么结论。
但算了,由她去吧!
第三章
就算陶汝儿再笨、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范天曜刻意隔开她与陶家亲戚们之间的距离,故意让她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不只是舅公接近不了她,所有在公司里工作的亲戚们都被阻止与她见面,除了开会的时候之外。
起初,陶汝儿很在意这一点,但后来范天曜交到她手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不能跟亲戚“培养”感情的事情很迅速地被她抛到脑后。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范天曜瞪着面前那一张倔强不服输的脸蛋,心想那天楚楚可怜的少女消失到哪儿去了?
她可是越来越大胆,不只是对他所说的事情有意见,甚至于还敢正面跟他冲突,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好事。
陶汝儿一进办公室,立刻气恼地与他拉开距离,大步走到桌前,回头不服气地质问道:“为什么不行?那个人很有诚意耶!看在他那么认真的份上,让他得到台湾地区的代理,他付给公司的金额也很高,为什么不行?”
“其一,那个牌子公司现在只在欧洲发行,目前还不打算在台湾上市,所以不行。其二,我不是教你要懂得看人吗?你真的觉得那对夫妻很有诚意?”
范天曜关上门,不让他们的争吵声传到外面去。
“对。”她点头。
“真是小孩子,才哄你几句,就乐得替人抬轿,别闹了,我说最后一次,他们不值得信任,这笔生意免谈。”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好骗了?”
“我没这么说。”
“可是你话里的意思就是……”她蓦然住了口,看见他高高地挑起一道眉梢,那冷淡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了。
每次他露出这种眼神时,就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就算是说烂了嘴也打动不了他。
“不行就不行。”
她闷闷地坐到桌后,大力地翻着摆在面前的文件,用着他还能听到的小声音量喃喃自语道:“我就不信你不会有错的一天,我就不信只有我笨,只有我像小孩子……”
范天曜苦笑,她心里不服气被他说成不懂事的孩子,像她这个样子,难道还不像孩子吗?
算了,他不能把她逼太紧,否则又吓到了她,让她没了信心,不想再继续努力下去,到时他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叹息了声,转身离开办公室,留她一个人安静。
在陶汝儿可以独立之前,陶氏企业的所有事务等于操控在范天曜一人手上,有人戏称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说不定他会借口不将实权交回到陶汝儿手里,继续一个人独揽大权。
没人可以看穿范天曜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就连每天与他生活在一起的陶汝儿都不懂他内心的想法。
但他对她说的话,倒是真的一点也没错。
那天,她为了那对要争取代理权的夫妇跟他吵架,因为她觉得那个人长得忠厚善良,心地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后来她才从别人口中听到,原来那对夫妇有过不良纪录,而且以他们的能力与财力,根本就谈不上能够代理陶氏旗下的品牌。
今天下午,她与律师约在家里见面,其实他们早就该碰面了,因为继承遗产的手续还没完全办好,她有一些文件需要签名。
姚律师年纪约莫五十,替陶家工作好几年了,老夫人一直都很信任他,范天曜也信得过他,所以才放心留汝儿与他独处。
“汝儿小姐,你已经看过老夫人的第二封遗嘱了吗?”,收好了文件,临去之前,姚律师忍不住顺口一提。
“还有另一封遗书?”陶汝儿将人送到了门口,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美眸惊讶地睁得大大的。
“没错,我已经将遗嘱交给范先生了,令尊也知道那封遗嘱之中的内容,他们难道没告诉过你吗?”
陶汝儿想要摇头,直接问律师那封遗嘱的内容,但又考虑到范天曜的立场,说不定他不告诉她这件事情,心里是有顾忌的。
“他们说过,可是我忘了,姚伯伯慢走,不送了。”她笑着摇手说再见,目送着姚律师离去,其实心里好奇到要命。
难道,范天曜握住那封遗书不让她知道,是想要欺瞒她,真的想要将公司据为已有吗?
不不不,她要相信他,他这个人嘴巴是坏了一点,但是人一点都不坏,她要是又轻易误会他,他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
姚伯伯说她父亲也知道第二封遗嘱的内容,既然如此,她干脆去问她爸爸比较快。
才一想到这法子,陶汝儿迫不及待地冲到柜子前,捉起电话急忙忙地拨出家里的号码,急着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就像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身边,其实,陶楷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但还是忍住冲动,尽量不跟女儿联络,因为怕一听到她诉苦,就会冲回老家将她带回来。
他听几个亲戚说过,那个范天曜一旦谈起工作,简直就不像个人,他的宝贝汝儿说不定正被欺负得很惨……
不,他应该要相信母亲的识人眼光,二十年来,他这儿子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这次绝对不能再让她老人家失望了!
这些天,他都在想着第二封遗嘱的内容,心里不禁怀疑那件事情真的可行吗?汝儿可是他们夫妻宝贝了二十年的小心肝哪!
一接到女儿的电话,陶楷的心情兴奋到快要飞上了天。
“汝儿,你还好吗?范先生他没……没薄待了你吧?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爸爸,知道吗?”只差一点点,陶楷就要说出“欺负”两个字,但他怕这一说出来,会把女儿给吓坏了。
“知道。”陶汝儿在话筒那端笑着说。
“乖女儿,你不想爸妈吗?有空怎么不回来看看我们?”他哀怨的语气就像被弃养的老人。
“我很想你们,可是我没空,管家每天都会找好多事让我做,所以我根本就没空回家。”
听女儿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陶楷的心里被严重打击到了,这仿佛就像是女儿出嫁,没空回娘家,所以她的父母会产生的落寞感觉吗?
啊!他从小疼爱的小心肝呀!
“哪你今天是因为很想爸爸,所以才打电话回来的吗?”
“不是。”一条肠子直到底的陶汝儿没想到父亲希望她跟他撒娇,非常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那……”陶楷身为父亲的心碎了。
“我是想要问爸爸,听说奶奶当初还留了第二封遗嘱,是真的吗?”
“对,是有第二封遗嘱,在宣读的时候,我也在场。”
‘那遗嘱里说了什么?”
“范先生没告诉你吗?”
“他连半个字都没提过。”要从那个男人口中打探出他不想说的话,大概比要死人说话还困难吧!
陶楷静了半晌,最后徐徐地笑了,“你去问他吧!这是你跟他之间的问题,如果你也有那个意愿的话,爸爸不干涉。”
“我要看奶奶的第二封遗嘱!”
陶汝儿一冲进书房,见到范天曜劈头就说道。
没有料到她会提起那件事情,正在使用网路联络国外总部主管,交代一些重要事情的范天曜抬起头看她,冷峻的脸庞显得有些错愕。
他按下电脑按键,结束了程式,转过椅背,正视著她,“你怎么会知道第二封遗嘱的事情?”
“姚伯伯告诉我的。”
“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遗嘱的内容,跟我是有关系的吧!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陶汝儿气愤地抗议他的隐瞒。
“把门关上,进来说话。”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命令道。
陶汝儿依言关上门,走到他用手指示的软椅上坐好,还不等他开口,就急着问道:“我奶奶到底在那封遗嘱上说了什么?跟公司有关吗?是说如果我不幸暴毙的话,会有第二顺位的继承人吗?因为你们很怕我会被第二顺位的继承人暗杀,所以才不公布,是吗?”
“你的想像力真好,但与事实不符。”他失笑不已,缓缓摇头。
“不然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公布第二封遗嘱?”讨厌,她又被他嘲笑了。
“因为那只是关于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不需要为外人道。”
“我们两个人的私事?我跟你能有什么事?”
她一副“我们两人八辈子也扯不上关系”的理所当然模样,让他忍不住苦笑,静了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你奶奶希望我们两人能够结婚。”
“结……结……结……?”她傻眼了,花了全身吃奶的力气也吐不出第二个关键字眼。
“结婚。”他轻而易举地替她把话说完了。
她再也安坐不住,箭步冲动他的面前,双手按在桌上,倾身看着他, 小脸离他好近,只差没有捉住他的领子质问他,“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们不会结婚。”他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已经从她的口中脱口冲出,“为什么我们不结婚?”
范天曜眯细瞳眸,瞅着她不太高兴的小脸,她要的不就是这个答案吗?为什么看着他的表情仿佛不结婚是他的错一样?
“你喜欢我吗?”
说实话会不会很伤人?陶汝儿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觉得自己不应该伤害他,但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呀!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替她接口,解除了她尴尬的窘况,心想这妮子大概不知道她挣扎的样子比说实话更伤人吧!
“你知道了?”果然不愧是范大管家,真够神了!
此刻她小脸一亮的表情,比刚才挣扎的样子更伤人了。
范天曜非常庆幸自己的心脏够强壮,要不然,早就被她刺人的利箭给重创到死了吧! ’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就算是受到千刀万剐,也都应该会完好如初地存活下来呢?范天曜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如果我们真的结了婚,也将只是一对彼此不爱对方的怨偶,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不应该结婚。”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所以我们不会结婚哕?”
“大意是这样没错。”他淡然颔首。
陶汝儿吁了口气,明显地宽了心。
他挑起眉梢,面无表情地觑了她一眼。
“你不要误会。”看到他质疑的眼神,陶汝儿连忙澄清,“我不想跟你结婚,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虽然我有听人家说过你很可怕,像魔鬼一样吃人不吐骨头,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绝对不是因为你很可怕,所以我才……才……”
又是直射他心脏的一箭。
跟她这妮子说话很容易得内伤。
陶汝儿心想她是不是应该立刻闭嘴比较好。
经她刚才这么一说,事情好像越描越黑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盯着他,想看出一点端倪,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这男人只有一个表情,谁看得出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呀!
真是奸诈,他应该要像她一样,无论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这样才能够让人家清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嘛!
但她实在想像不出来他笑起来究竟是哪副德行,也说不定他哭起来出人意料地丑呢!
她的表情还真多,但让人一眼就可以看穿,真是单纯。
“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反正我已经让你知道实际的状况,其余的就是你自己个人的问题了。”范天曜的神情还是一贯的冷淡。
陶汝儿收回手,站直了身,一双大眼睛还是盯在他身上,看着他从容自得,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镇静气度,觉得他根本不应该属于这里,陶氏太小了,能容得了他吗?
“为什么像你这么厉害的人,要屈居在陶家呢?人家都说……”
“他们也说我很厉害吗?”他扬眉笑了,“他们不是只说了我很可怕,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吗?”
他说这种话,是在记恨吗?
果然,他听了她那些话,心里一定是生气的。
陶汝儿自知理亏,只能摸摸鼻子忍耐他的反讽,“人家都说你很厉害,在你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堆公司抢着要网罗你,陶氏企业绝对是敬陪末座的那一个,好多人都在猜到底当初奶奶是用什么方法,让你肯到陶家,奶奶开出来的条件一定好到不得了吧?”
“有别家公司开的价钱更高。”尤其在他整顿陶氏企业成功之后,重金挖角的人更多了。
“那奶奶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会让你答应的?”
“你想知道吗?”
“嗯!”她用力点头。
“老夫人其实也没开出很好的条件,她只求我帮她一个忙。”
“然后呢?”
“她说,她有一个很笨的孙女,很需要有一个聪明又能干的人在旁边辅佐,要不,她绝对会笨到把整家公司拱手让给人家,还会替人家数钞票,我其实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孙女到底可以笨到什么程度,就这样。”他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的说明到此为止。
好半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很笨的孙女,是在说她吗?那很聪明又能干的人,一定就是他了?陶汝儿猛然站起身,还是气闷到说不出话来。
“奶奶……奶奶才不可能说这种话。”一定是他自己胡说;要不,怎么可能她是笨孙女,他就聪明又能干。
“我只是说出了实话,信不信由你。”范天曜耸了耸肩。
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教她不能不相信,“奶奶……奶奶她真的说我很笨吗?她说我真的很笨、很笨吗?”
看她有些不服气,又有点受委屈的表情,范天曜忍住了唇畔泛开的笑意,她真是教人无法不觉得她可爱。
其实,陶老夫人原本的说法是她这孙女很单纯,心思很直,虽然没有笨到无可救药,但很可能会被骗去帮人家数钱。
在公布遗嘱的时候,他并没有很讶异,因为他本来就已经知道陶氏企业的接班人是陶汝儿,老夫人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他了。
老夫人说,她这孙女很可爱,很容易相处,对人一点心眼都没有,他一定会喜欢和她在一起。
他现在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跟在她身边,但跟她在一起真的很自在,这一个多月来,每天与她相处,说不上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只是看着她,都教他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陶汝儿瞪着他,心想他未免想太久了吧!难道,要回答她的问题真的如此难以启齿吗?
范天曜笑而不语,掉头伸手打开了电脑程式,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不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喂……”她小声地唤他,却发现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她,美眸瞅着他刚俊的侧脸,心里的感觉有些奇怪。
有人可以接近得了冷漠的他吗?他总是如此不可亲近,也没听说他有女朋友,是因为没有人敢接近他,怕被他的冰冷给冻伤吗?
但她好想要亲近他,陶汝儿咬了咬嫩唇,觉得自己未免太大胆了,但疯狂的念头止不住,教她差一点点就要做出疯狂的举动。
“你忙吧!我要回房间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书房,一刻也不敢多留,免得自己真像个色女般,扑到他怀里去。
他们不会结婚,所以她不爱他……陶汝儿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但是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逻辑感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第四章
一直都有人想尽千方百计要对他挖角,范天曜一直都知道自己非常值钱,但任由那些人开出再高的价钱,他都不为所动。
在“梦幻俱乐部”里,就有不少这类人物,其中有些人知道他的身世,跟他从学生时代就是莫逆好友。但,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接受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提议,到他们的公司去上班。
其中,傅少麒与东方彻等人都曾经向他开过口,他们都太有生意的眼光,知道他一定可以替他们带来远超过眼前双倍的利益。
一直到他去了陶氏工作,他们都还没放弃过这个希望。
进了这家餐厅,陶汝儿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刀俎上的肥肉,有些人用好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是不是因为我穿的衣服很奇怪,还是我的头发梳得不好?”她低头审视着自己一身白色的小礼服,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想太多了。”他淡然地说,在侍者的带领之下前往他们的座位。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她,这家餐厅的老板就是傅少麒,不乏有些他们认识的熟人来这里用餐。
他们一直都很好奇,他心甘情愿沦落为管家,到底他的“新主子”究竟是否三头六臂,才会让他自甘堕落。
他们都戏称汝儿为他的“女王”,而他是这女王的“总管”,什么事情都“管”到了!只是这个说法他不予回应。
“他们明明就一直在看……”她不服气地鼓起双颊,以示抗议。
“你不要看着他们,就不会知道他们在看你。”
他这种提议好无理,但她却没法子反驳,确实是因为她的眼睛四处乱瞟,才会看到别人正在看她。
但他应该教她要正视对方吧!怎么会教她要当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当没看见敌人就算了呢?
今天的他真是奇怪。
用餐的礼仪也是他要训练她的功课,虽然她的父亲陶楷也是出身名门世家,但是这二十年来过着普通平民生活,对她这女儿也从不做任何要求,但她以后总会面对商业饭局,在正式场合中,没有得体的礼仪会令人看轻耻笑。
侍者将他们带到了预约的位子上,这个位子非常独立而且靠窗,窗外的风景是大台北的夜景,是经过特别安排的。
陶汝儿只想到要享用大餐,压根儿没想到什么用餐礼仪,听说这家餐厅供应的是新式的法国料理,她其实是不太懂啦!不过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很特殊,但风味又很温醇,才吃了前菜,她就已经开始在想饭后要叫什么甜点了!
忽然,一个年约五十中旬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这里走过来,不顾侍者的阻挡,走到了他们桌旁。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天曜,好久不见了。”男人冷笑了两声,又道:“范家还真是出了一个好儿子,竟然对自己家里的事不闻不问,真是成器呀!”
“多谢恭维。”范天曜很冷静地回答,继续用餐。
“范管家,这位先生你认识吗?”陶汝儿可没他那么冷静,抬眸用很好奇的眼光看向来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难得多了敌意。
“他是——”
“我是他舅舅,我叫刘裕,你就是那位最近很出名,刚继承了陶氏企业的女总裁吧!久仰大名。”说着,他的手就要伸向陶汝儿,却被她硬生生躲开。
“我还以为你是范管家的仇人呢!没想到竟然是他舅舅,有这种像仇人一样的舅舅,我一定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伤。”她起身躲到范天曜的背后,小声地喃喃自语,偏偏每个字都让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你——”刘裕原本想发难,但瞧见范天曜冷峻的脸色,以及碍于场面的关系,立刻又恢复了笑脸,“小孩子的话,我不计较。”
陶汝儿拾眸瞅了他的笑脸一眼,拉了拉范天曜的衣袖,“他的表情变得好快,明明就很生气,还要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难怪你交代我说商场上的人没半个可以相信,真的耶!他们出门的时候好像都戴了好几副面具,随时可以替换,谁知道他们哪个表情才是真的。”
说完,她嫌恶地噘了噘小嘴,决定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里知道就好,别摆在嘴上说,比起自己的虚伪,有些人更恨被人看 自己的虚伪。”范天曜唇畔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把她揪住衣袖的小手拿开。
但他要记得提醒自己要她把这个坏习惯改掉,这种举动怎么看都像一个孩子一样幼稚。
“你们——”刘裕被他们两人的一搭一唱说得满脸通红,这时他们的身旁也因瞧热闹聚了不少人,这下子他更不能发难了!
“范管家,我们不要跟他再扯下去了,我觉得好烦,我们去那边好不好?”她指了会场的另一个方向,又揪了揪他的衣袖。
“好吧!”范天曜点头。
“慢着!”刘裕唤住了他们,轻轻地冷笑了两声,“你刚才喊他什么?范管家?难道,外面的传闻是真的,你真的从陶氏总经理的位置被降为一个管家,帮人家操持家务?范天曜,你不觉得自己真的太丢范家的脸了吗?
虽然你是范家没用的次子,但也不需要如此作践自己吧?”
“你凭什么说他没用,他才没有作践自己——”
“汝儿小姐,冷静,如果你上了他如此拙劣的激将法,并不是他太聪明,而是显得你太沉不住气了。”范天曜拉住她,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范先生,请问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会场的经理出来说话了,他的眼光是直对着范天曜,没把刘裕放在眼底。
“没事,只是碰到了不太想见到的熟人。”范天曜冷然地说道。
“我懂了。”经理转首笑看着刘裕,扬手招来两名服务生,“这位先生,我们的人会带你出去,如有招呼不周之处,请多见谅。”
“你这是干什么?”刘裕脸色一变,“我可是客人,我没说要走,谁能赶我走?”
“范先生不想见到的客人,我们不想招呼。”
“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是客人,我就不是客人吗?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让我跟他说说,教你们老板……”
“这就是我们老板的命令,请立刻离开,否则敝人我就要请保全人员来处理,您不想这样“劳师动众”吧?”经理露出很“营业用”的笑容。
“哼!给我记着!”刘裕听出了他话里不客气的意味,知道再待下去会把事情闹大,冷哼了声,转身就走。
“回你的位子上坐好。”自始至终,范天曜的反应都是一贯的冷淡。
陶汝儿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但是她再也没有心情品尝食物的美味,一双美眸不时地觑着对面的男人。
她从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一贯的冷漠,但多了一点哀伤……
车子在夜色之中平稳地行驶着,并排的黄色路灯就像流影般不断地被抛在后头,陶汝儿坐在驾驶座旁,小手玩弄着收音机,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上,转错频道时还会发出刺耳的吵杂声。
“你有话想问我,就直说吧!”范天曜开着车子,转动方向盘下了高架桥的交流道,动作非常的熟练流畅。
“我才没有话要问你。”她继续制造出扰人的噪音,嘴硬地假装自己一点儿都不关心他。
“如果你没话想问我,那就别再玩收音机,很吵。”
才正想把收音机再打开的陶汝儿一手停顿在半空中,片刻后,只好乖乖地收回手,呆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正在停红灯,她转头望向窗外,正好看见摆在路边的小吃摊,转头伸手一把捉住了他握住方向盘的长臂。
“我现在要吃米粉汤跟油豆腐,我一定要吃。”
范天曜转头与她坚决的小脸对个正着,她像个小孩子似的,那表情仿佛在说如果不让她吃,她就哭。
“我肚子饿。”
他抿唇没发片语。
“刚才那个人一闹,我没吃到什么东西,现在肚子饿。”听她这么说,难道他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
她那双大眼睛亮得像玻璃珠似的,丝毫没有遮掩地直视着他。
这时,红灯变绿,后头的车子不耐烦地对他们按了喇叭,范天曜叹了口气,踩下油门,打方向灯开始就近寻找一个停车位……
吃着虽然不算顶级美味,但汤头热呼呼的米粉汤,还有卤得还算入味的油豆腐,陶汝儿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们两人的盛装打扮,在这一排小吃摊上不断地引来侧目,但陶汝儿却觉得真正招引旁人目光的,是外表出色,气质冷峻疏离的范天曜。
随便吃了两口,她的手就停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饿了,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可以跟他两个人谈谈心事。
但显然可见她挑的不是一个好地方,这里好吵,到处都是路人和食客。
“如果你吃饱的话,那咱们就买单吧!”说着,他就要掏出皮夹付帐,但被她一手给揪了回来。
“为什么那个人要说你是没用的次子?”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娇嫩的嗓音并没有大过一旁的食客,但足以让他每个字都听见。
范天曜回眸深深地觑了她一眼,她那双大眼睛仿佛可以一望到底似的,那亮澄澄的光芒看得他几乎感到心慌。
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充满虚伪和谎言的环境之中,每个人的眼都像蒙了尘似的,没有人可以被看穿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她不一样,她不怕被人看穿内心的想法,相反地,她让他一眼就看穿,她是真的很关心他。
他坐回位子上,已经有心理准备面对她的“拷问”。
“你不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舅舅要说那种话,我不喜欢听到他说你的坏话,他为什么要说你的坏话?”
她的喜恶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明显可见她对刘裕真的感到很不高兴。
“他说的是事实,在我家,我不但是一个没用甚至于还会碍事的儿子,所以,在我能够独立之后,家人就迫不及待把我赶出来,要我自食其力,免得我继续留在家里,造成继承上的争执,接班的位子只有一个,多余的就是没用。”他陈述的语气淡然得仿佛说着不相干人的事情。
“你明明那么好,你的家人不要你吗?”
“他们没有任何人需要我。”
“你不难过吗?你们明明是一家人,他们怎么可以不要你?他们——”
“我不难过,你不需要替我打抱不平。”
他的反应越是平静,她的心里就越难过。
“我们结婚吧!”她要接近他,要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近到再也没有一丝空隙可以阻隔在他们之问。
“什么?!”他错愕地瞠圆了双眼。
“结婚啊!我们结婚吧!”
虽然已经晚上十点,但路上还是不少车子在行驶,不断地有人往小吃摊这里聚集过来,店家搁在柜子上的小电视不断地传来新闻主播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交集在一起,应该是吵得要命,但这些声音却渗不进他们方圆半公尺之内。
他一动也不动,像是突然被石化了。陶汝儿眨眨大眼睛,心想她只是提议要结婚,他需要如此大受震惊吗?他的反应真是伤人。
“你说话呀!”
“别开玩笑。”他别开眼眸,逃开她热烈的大眼睛。
“这就是你的回答?我那么认真在跟你求婚,你居然当作我是在开玩笑,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你本来就不应该说。”
他的冷淡像针一样螫疼了她,陶汝儿生气了。
“你……你的个性真的很讨人厌,你知道吗?人家可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开口向你求婚,结果……”她本来想要平心静气地把话说完,但还说不到一半,两泡泪水就已经浮上眼眶,快要泛滥出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求婚耶!
他竟然是这种反应!他竟然……气死人了啦!
“你是因为同情我的可怜,才要跟我求婚的吗?”他回眸正视她,语气再认真不过了。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因为同情心而跟一个人结婚呢?我再怎么同情泛滥,也不可能跟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求婚吧?!”她含着委屈的泪光瞪他,“当然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开口求婚的嘛!”
“为什么是我,你才会开口求婚呢?”她能拿来相比的只有流浪猫和流浪狗吗?范天曜心里觉得好无奈。
“我也不知道。”
她直截了当的回答让他傻眼,半晌回不上话。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吧!”她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觉得他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比刚才听到她求婚时更伤人。
她到底是如何从“不知道”得到“喜欢他”这个结论的?范天曜真的被吓傻了,她这丫头的脑袋构造真的很奇怪,逻辑思考也古怪到了极点,简直教他叹为观止。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对你告白?你不要不说话呀!”她拉拉他的衣袖,强迫要他给一点反应。
凝视着她白净的小脸,他的心里很平静。这不是爱吧!这种平静到像鱼儿在干净水里优游的感觉,并不是爱吧!他缓缓地扬唇微笑。
“我并不喜欢你,如果贸然答应与你结婚,只怕会伤了你。”其实,他知道当初老夫人为什么会立下那种遗嘱,因为她知道他对人太过冷漠疏离,要跟他结婚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但他能够保护她的孙女,这一点却是无庸置疑的。
陶汝儿纤手绞着他的衣袖,绞得那上好的衣料都皱了,最后,一抹灿烂的微笑泛上了她的小脸。
“我们试试吧!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呢?就试试看,说不定,最后你会爱上我呢!”
第五章
那天,他们约好要试婚,好像只是嘴巴上随便说说的而已。
所有事后发生的迹象都在说明这个猜测是对的,陶汝儿觉得范天曜那天根本就是拗不过她,才会答应要跟她结婚,而且在这三个月内要进行试婚,看看他们到底合不合适彼此。
这样一来,他们应该算是未婚夫妻吧!
可是,他对待她的态度并没有比较好,说话依旧狠毒,依旧把她当成笨蛋,一点儿都不客气。
陶宅客厅里,有一个少女头垂得很低,那个人当然就是陶汝儿。
今天她又挨骂了。
原因好像是她又做错了……算了,反正一件事情她就是能出很多错,所以她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范天曜看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没力气再继续责骂下去,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陶汝儿松了口气,露出一副得救的表情,让他忍不住瞪她一眼。
“喂,我是范天曜。”他接起了手机。
当对方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时,他忽然变得沉默,就连神情都为之一变,看起来有些讶异,而且阴沉。
出事了吗?陶汝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巴在他身边紧盯着他的手机,但立刻被他的大掌按住额头,远远地推开。
“放开我啦!”她很用力地想要跟他强大的力道抗衡,想要往前走,但就是接近不了他半寸。
他冷不防地放开手,教她一时煞车不住,跌进他的怀里,才正得意之时,就又被他给撵开了。
“我要到里面讲电话,你别进来。”他拿着手机,转身就要上楼。
“是红粉知己找你,所以你不让我听吗?”她喊住了他。
他敛眸深深地觑了她一眼,“不是。”回答完她的问题,转身就上了楼,从他深沉的表情看起来,电话里的那个人的身份确实令人玩味。
“鬼才相信你啦!”她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
她总觉得自己才亲近他小小一步,转眼问,可能就被抛在根本就看不见他背影的后方,就算用尽全力追了,还是离他好远、好远。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奇怪。
或许,她那些师长、同学都说对了,她真的好奇怪,也笨得不可思议,要不,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老是把她当成笨蛋的男人呢?
陶汝儿瞪着早已经看不见他身影的楼梯,在心里哀号了声,才刚不见他几秒钟,她竟然就开始想念他了!
如果他也能喜欢她该多好?
如果他们两个人彼此相爱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对她好一点,要不,至少别只把她当成无可救药的笨蛋,多当成女人疼爱一些嘛!
那天,接完那通神秘电话之后,范天曜就变得很奇怪。
平常在公司里跟陶汝儿有接触的人,大概就是秘书赵小姐和接替范天曜当上总经理的傅肇农。
其实,在范天曜接掌总经理大位之前,传言要上任的人选就是他,但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小自己十多岁的范天曜给取走了这个职位。
最初当然有人不服,但事实证明范天曜的能力足以担当这个重任,甚至于有人觉得在陶氏这种小公司工作,是辱没了他的才能。
陶汝儿知道从他口中,绝计是听不到他说有关自己的事情,所以她开始往外发展,找人打听有关于他“传奇”的生平。
她知道了原来他也是出身世家,而这是他在成功改组陶氏企业之后,才被媒体挖出来的内幕。
但,能从职员们口中套出的,大概也就是上了媒体报导的那些事情,她不需要问他们也能够知道。
所以,她想到了要从舅公那方面下手。
好歹他是这家公司的元老,知道的内幕一定不少吧!
在认祖归宗之后,陶汝儿才知道原来她父亲这一边的亲戚真多,远的、近的、里的、外的,加加减减少说几十个。
老的年纪大到七十好几,最小的还在某位她喊不出名字的堂嫂肚子里,这么多亲戚她个人是感到无所谓啦!但是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讲究排场和辈分,好像随便沾到陶家一点光,个个都变得了不起似的。
还好,范天曜不允许他们跟她太接近,本来她对于这一点挺有意见的,但现在她可感谢他太有先见之明了!
下午时间,她溜到了七楼,岳祥东的办公室就在这一楼层,身为人事部的主任,很难得的他并没有袒护自家人,反而公司里一些能干的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
所以他一直跟范天曜很不对盘,因为他是老夫人引进,才不过刚出学校的年轻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当上了总经理,这一点让他很不爽快。
陶汝儿一进人事部,正值午休时间,本来有一群人围着岳祥东在说话,但一见到她进来,立刻就做鸟兽散。
“舅公,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好康的?说来给我听听吧!”陶汝儿赶紧逮住正主儿,可不想让他也溜了。
“姓范的没跟在你屁股后面吧?”岳祥东忍不住往她身后多观了两眼。
“舅公,曜是我的管家,又不是跟屁虫,你干嘛怕他跟着我?还是,你根本就是怕他?”
“没这回事。”
“是吗?”陶汝儿笑着耸了耸肩,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话锋一转回到正题,“舅公,你们在聊什么?快告诉我吧!”
“我不说,要是让那个姓范的知道,绝对会说我在跟你嚼舌根,他不会放过我的。”岳祥东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曜现在只是管家,你怕他什么?”
“这……”岳祥东起初一愣,随即笑了,“对啊!他现在只是你的管家, 彻彻底底是个“大内总管”我怕他什么?”
明明就还是很怕!陶汝儿不拆穿他的嘴硬,笑咪咪地说道:“对嘛!所以舅公,你可以把话告诉我了吧?最近,咱们公司里上上下下挺热闹的,一定有好事发生吧?”
“好事?”岳祥东不知道他这个甥孙女到底是如何下这个判断,摇摇头否定她的说法,“其实,虽然我很讨厌你那个管家,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救活了陶氏企业,有他在,咱们陶氏就是四乎八稳,十七级强风也刮不走,所以,我真不觉得如果他离开陶家的话,会是一件好事。”
“曜要离开陶家?”她怎么没听他提起?陶汝儿心下一惊,但没把这情绪表现在脸上。
范天曜最不喜欢她把心里的想法挂在脸上,她现在可是来套话的,可别到最后是她让人把话套走才好。
“不过,你不必担心,他这个月还走不了,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我想他还是不会舍得陶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曜的吗?”她随口一问,语气就跟平常一个样子,一双可爱无邪的大眼睛让人一点都不设防。
就连范天曜都不得不佩服,她有上帝赐予的礼物,只要眨眨那双大眼睛,任谁都无法对她设防,不小心就会把话对她说溜嘴。
“没错,你奶奶在遗嘱上说得很明白,只要他肯教你三个月,让你可以顺利接掌陶氏企业,以后范天曜无论是继续留在公司或是离开,都可以获得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每年都可以得到一笔金额当成红利,就当作是他这些年来对公司的贡献。”
“舅公的意思是说,曜是想等到三个月期一满,拿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要离开吗?”
“难道不是吗?你奶奶大概也想拿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打发他吧!他这个人太可怕,留着他这头猛虎不能驾驭的话,那他的才能就不是助力,而是有害的利器,所以,我想你奶奶也想要他走吧!现在外面有传言,说他跟范家已经取得了联络,他大哥最近身体真的很不好,听说有意思要他回去接棒。”
“会不会是那些人在胡说?像曜要离开这么严重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呀!”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当初,你奶奶将他带进公司,事前就半点迹象也没有,汝儿,既然你知道了,那舅公也就明白告诉你,无论如何,咱们公司还是不能少了他,你一定要尽力让他留下来,知道吗?”
望着岳祥东正经八百的神情,陶汝儿一瞬间明白整件事情不可能只是空穴来风,要不,一直都跟范天曜作对的舅公,不会拉下脸来,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留人。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的疑虑总算获得解答了。
原来,最近他会变得奇怪,是因为要离开了!
说不定,范天曜从一开始就不是认真要跟她结婚,他随时都在准备要离开,才会在她每次接近他的时候,想尽办法躲得远远的。
就算她的舅公不开口要求,她也要想办法留人哪!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要来探范天曜的底,却探到了一条那么劲爆的消息,教她简直方寸全乱。
要赶紧想想办法才行啊!
她觉得好奇怪,似乎自从奶奶那份遗嘱公布之后,她就一直在想着该怎样办才好。
像她那么笨的女孩,为什么老天爷一直要她想办法呢?她一定想不出好办法的,她想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好办法”,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第六章
下午一连有四堂课,其中两堂还是不能被当的必修课,但陶汝儿还是跷掉了,而且好友纪优昙也很有义气地陪她一起跷掉。
反正她现在能不能毕业都没关系了,他们纪家的饭店都让关绍给接手,纪优昙也以非常闪电的速度嫁给了关绍。
虽然这个关绍在外面的风声简直就是恶名昭彰,做超生意来简直就是狠、准、快,不留情面的程度较起范天曜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对自己妻子的呵护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她们两人从大一参加野营的时候就变成好朋友,现在感情当然是好到不得了,所以,陶汝儿觉得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要找纪优昙一个人就能够商量,也觉得她应该可以给自己答案。
但结果却大大出乎人意料之外。
跟关绍已经结婚快要一个月的纪优昙,竟然说他们之间还没有发生“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如果陶汝儿要问的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懂,也帮不上忙。
结婚那么久,竟然还不碰自己的妻子,那个关绍还算是男人吗?
难道,是范天曜骗她吗?那关绍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么厉害,要不,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跟优昙行夫妻之礼吧!
陶汝儿躺在床上,心里慌得很。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根本就还不到她就寝的时间,刚吃过晚饭,就对范天曜说自己不舒服,早早回房休息了。
她双手紧拉着被子,几乎盖住半张小脸,紧张兮兮地盯住房门,心想他会不会因为担心而进来探望她。
爸、妈,对不起,你们的女儿变坏了,竟然用装病来骗人!她在心里祈求着老天爷原谅她的不诚实。
“汝儿,你睡了吗?”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他低沉的嗓音。
“还没!”她立刻回答,也立刻发现应该装病的她回答的声音未免也太大声、太有精神了一点。
范天曜推门而入,走到床边,敛眸觑了她半晌,最后坐到了床畔,伸出大掌抚着她白润的额心,感受她的温度。
太好了!虽然装病是一个烂招数,但她至少成功把他骗进房间了!陶汝儿差点兴奋得尖叫出来。
“好像真的有点发烧。”他俯首以额抵住她的,并没有自觉自己对她做出了很亲昵的举动。
她咬着唇,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发烧,他测量到的微烫温度,大概是她害羞发烫的微热吧!
“如果,我生病的时候,你对我都这么温柔的话,那我情愿天天生病。”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他闻言立刻脸一沉,起身瞪她,“你想讨骂挨吗?”
她知道他不高兴了,拉起被子,盖到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
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范天曜立刻缓和了冷峻的神情,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生病的她发脾气。
“我打电话叫医生。”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生病的人会很想家吧!我会顺便打电话到你家里,要你母亲过来照顾你——。”
“不要!”她冷不防地跳起身,拉住了他,将他扑倒在床上,反身坐到他的腰上,急忙地说道:“我没病,我……是装的。”
他抿着唇没说话,深沉的眸光仿佛一眼就要看穿她的心。
虽然他没有大声骂她,但她还是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谴责,忽然,她看见自己的双手抵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羞得立刻缩手,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双手搁在哪里。
房间里的气氛静得好尴尬,她用力吞了口唾液,努力地从喉咙里榨出一点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想过要半夜偷袭你,还想过在你洗澡的时候闯进去,我什么都想过了,但我最后想一想,还是慢慢来好了。”
慢慢来?他眉梢一挑,质疑地睨着她,她所谓的慢慢来就是一把将他压到床上,一副等着要剥光他衣服的样子吗?
这真是教人大开眼界的‘慢慢来”哪!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要教你的事情并不包括在床上。”说着,他就要拉开她起身,但立刻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给压住。
如果他再用力一点的话,她可能会受伤!这个念头让他停止了动作,但这妮子竟然得寸进尺在他身上乱摸了起来。
因为从纪优昙那里得不到任何资讯,所以她下午就跷课跑到书局去买了一堆有关男女方面的书,看了半天还是有点一知半解。
摸着他胸膛硬实温热的触感,让她觉得好害羞喔!这就是男人吗?跟她完完全全都不一样,就连身上的味道闻起来都充满了阳刚味,他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鼻腔之中,教她不由得心跳加快。
“住手,我终究是个男人,不可能对你没有一点感觉,在我还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时候,你快点住手。”他擒住她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深邃的瞳眸严厉地瞪着她。
“我不要,你以为男人才能有冲动吗?我……呃……我……我也想……不对,这应该怎么说呢?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语气不耐而且严肃到了极点。
“我想说,请你认真一点,正视少女的需求,人家女孩子是要矜持的,所以有些话不能开口明白说,但也请你仔细用心体会一下好吗?”
他要是再不懂的话,她干脆去买块豆腐自杀比较快,省得被他的迟钝气到心脏病发作。
“少女的需求?”重点他是捉到了,但心里有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这妮子真的确定自己在说什么吗?
半点都不含蓄的露骨表白,如果他还听不懂的话,那他就真的太丢身为男人的脸面了。
“你觉得很意外吗?”她紧盯住他冷峻的脸庞不放,努力想要看出一点不同于“冷静”的表情,只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哪里能够敌过他这个老练的师父呢?
“何止是意外?简直就是震惊万分。”
听出了他语气之中刻意的嘲讽,陶汝儿心里有些难过,一张小脸儿瞬间变得苍白,哭丧地垮了下来。
“你不抱我,是因为你要离开吗?奶奶的遗书上说,只要你把我教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接班人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她会给你应得的股份,因为你要离开陶家,所以才不碰我吗?”
说到底,她还不如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吗?
“你在胡扯些什么?’’他很努力才稳住了气息,这妮子坐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软而香嫩的身子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考验,“听着,我们只是有口头上的婚约,还没有正式结婚,不碰你是因为尊重你,这跟我要不要离开一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他以最温和的语气劝说她,最好让她打消念头快点起来,否则,她迟早会发现他身上有某个部位已经起了变化。
但如果陶汝儿够聪明的话,她就会听出他逃避了她提出的问题。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绝对不要放弃,她低头直视被压在床上的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不肯对他示弱。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知道,如果我们结婚之前不做做看的话,谁知道我们合适彼此呢?说不定,你根本就不行,还是我们根本就合不来呢?如果结婚以后我才知道这一点,我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所以我们一定要先做做看,这一点我很坚持。”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个借口有多好,但是她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他总没有理由再反对了吧!
她一双大眼睛在闪闪发亮,看起来虽然孩子气,却又十足是个已成年的女人,眉宇之间有些早熟的神韵,在几天之前还未曾见到的成熟神韵。
该死!
是谁教这妮子说那些该死的鬼话,她把男人的自制力当成是铁打的吗?范天曜感觉重要的部位变得紧绷,几乎快要为她疼痛起来了。
陶汝儿微拧起眉心,是她多心了吗?她总觉得屁股好像坐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一个本来不存在那个地方的硬物。
“你真的要我抱你吗?你真的确定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直视着她的眼神渗人了黝黑的欲望火苗。
“那当然。”她挪动了下嫩嫩的小屁屁,却还是有异物感。
“就算我并不确定自己喜欢你,那也没关系吗?”
他所说的话令陶汝儿一窒,柔嫩的脸蛋出现大受打击的表情,她小手绞着他衣服的领子,小声地问:“你不喜欢我吗?”
“可能喜欢,但也可能不喜欢,只是现在还不确定。”他幽黯的眼神直勾勾地瞅着她,并不打算要骗她。
他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她一直都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陶汝儿从他的眼神看到,知道他此刻说的都是实话。
他没有喜欢她,至少,现在还没有爱上她。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要结婚是她说的,他从一开始就把话说得很明白,一切都是她自己想要的。
“没关系。”
她抱住他的颈项,凑唇丝毫没技巧可言地吻着他的耳颊,她好紧张,觉得快要喘不过气,心跳也变得好大声,但她没敢让自己停下来。
就算他喊停,她也不要住手。
或许,她在尽了所有的努力之后,他依然会离开,但如果她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他可能更不会留下来。
她胡乱地在他的身上摸索着,胡乱地在他脸上亲着,透过衣服熨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他的体温是如此炽热,但一动也不动的他,感觉却是如此冷漠。
她知道是自己一相情愿,可是他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陶汝儿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力气;不行了,像这样一个人唱独脚戏,她真的觉得快要不行了!
“我……”
她小嘴才一开启,就被他冷不防迎上的唇给狠狠攫住,柔嫩的小口仿佛花蕊般,被他创造的风暴给蹂躏着,他灵活的舌尖不断地深入,在她的唇内翻腾着,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不时地勾舔她的上颚,那粗糙的舌蕾刮动着细腻黏膜的触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阵战栗疙瘩。
她感到震惊、讶异。而且激动得不能自己。
范天曜坐起身,强势地取得了主导权,胸口狂震不已的悸动心跳,让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他撩开她没扣起的淡橘色薄衬衫,伸手探进她乳白色的小背心里,粗砺的掌心初碰到的是她柔嫩滑腻的小腹。
她轻颤了下,弓起了身子,被他碰触的感觉好异样,他掌心的温度仿佛可以渗透进她的肌肤底,小腹深处温热酸疼了起来,随着他的手掌往上抚摸,这种症状开始变得严重。
“唔……”
无力的嘤咛声从她的喉间逸出,她根本就无法说话,他总是才放开她的唇,就又重新覆上,她几乎快要觉得被吻疼了,但还是好喜欢被他亲吻的甜蜜感觉,不舍得他真的放开她。
他解开她内衣背后的暗扣,大掌握住她一只饱满的盈乳,虽然小巧玲珑,但握在掌心的感觉却是沉甸甸的,他反手以两指夹住她柔嫩的乳尖,在她轻薄的衣料底下,可以看见他手指的动静。
“唔……”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肌肤原来如此柔嫩,他的抚摸虽然无比轻柔,但粗糙厚实的掌心却让她感觉自己软嫩的肌肤会被他碰坏,但却又如此舒服.教她忍不住偎他更近,贪恋被他亵玩的感觉。
她咬住红嫩的丹唇,乳尖儿一阵阵酥麻的快感,像丝绸般一圈圈地缠绕住她的心口,将她的呼吸和心跳越绑越紧,快要无法承受。
范天曜埋进她柔软的颈窝里,轻咬着她雪白的耳朵,舔着她软嫩的耳垂,不时地将它含在嘴里,仿佛品尝着美味的点心。
“不……”她弓起身子,感觉耳朵后面的敏感地带也被他攻击,已经是够刺激了,但当他玩完一边乳房,又换另外一边玩弄时,那乍然碰触的快感令她几乎无法招架。
他一掌按住她圆嫩的俏臀,让她坐得吏深,柔嫩的腿心暖昧地抵到了一处硬实的热源,在他的裤裆之间紧绷着,等待着被解放。
陶汝儿瞪圆了美眸,倒抽了一口冷息,终于知道一直抵在自己小屁屁底下的硬物究竟是什么了!
她蓦地伸出双手推开他,按住了他结实宽厚的胸膛,气喘咻咻,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不可以,你不可以做得那么快,要不然,我会紧张,我真的会好紧张。”
范天曜扬眸直瞅住她红通通的小脸,看出她不断在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紧张生涩。
她这傻气的模样,让他心里不由得生起了爱怜。
“如果,我说慢慢来的话,你会不会很不耐烦,就不想跟我做了?”她问出了心里最担心的事情,心口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揪了一下。
她不停颤抖的样子,看在他的眼底一定显得很蠢吧!
他眸光一顿,停留在她那张被吻肿的红嫩小嘴上,明明刚才吻过她,现在又想要再亲她了。
“不会。”就算她现在说要打住,他也打算强要了她。
她注视着他,好喜欢他现在看她的眼神,不同于平常的他,有一种激情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簇动着。
她颤着纤手,缓缓地解开他衬衫的钮扣,直到最后一颗才罢手,她将衬衫的前襟撩开,看见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有两颗小巧的突起,她并不是没有看过男人赤裸上身,但看见他的,她的心里会有骚动。
“男人的这里……也会有感觉吗?”她伸出双手熨贴在他的胸肌上,可以感觉他的胸肌抽动了下,在她的掌心形成了有力的震动。
“会。”他吞了口津液,竟然可笑地感到紧张。
“真的?所以我摸你这里的话,你也会很舒服吗?”
“是的。”
她扬眸瞧了他一眼,没有用手碰触,而是低下头,张开红嫩的小嘴儿,含住了他胸前其中一只突起,吸吮着,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痛了他。
范天曜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挑情的举动,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忍住了激情的快慰,他必须要很用力才能够成功抑制住,男性胯间的紧绷几乎已经到了疼痛的地步。
感觉到他的肌肉变得僵硬,陶汝儿缓缓地放开了唇,不知道自己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一双美眸还是忍不住瞧着他的胸膛。
他小巧挺立的男性突起沾染着她湿濡的唾液,看起来微微地泛着光亮,样子看起来好色,让她忍不住会有感觉。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触碰着突起的顶端,立刻就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吼,像受了伤似的,她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反转压在身下。
他一把扯住她衣服的下摆,连同内衣、背心、衬衫,一起都被他兜头给扯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光了上半身,然后下半分钟的时间,她穿在下身的短裤与底裤也都在他的手下阵亡,乖乖地躺到地上去。
“不要看我……”
她感受到他炽热的眼光,在她身上每一寸赤裸的肌肤上扫视着,忽地,她屏住气息,看见他的大掌探入了她的双腿之间,攫住她腿心间最羞耻的地方,她咬住嫩唇,无力阻止他的长指侵入她玫瑰色的花壑之中。
“啊……”
当他的手指找到她最敏感的花核时,她忍不住低叫出声,他以指腹缓缓地蹭着,时而上下,时而旋转,不时地会挤进她娇穴狭缝,玩弄得她不住低叫连连,充血的花襞变得越来越敏感。
“很有感觉是吗?”他爱抚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可以听到她嫩肉湿濡的浪声在他的玩弄之下叠成音韵。
‘嗯……”
她点点头,呼吸变得好急促,全身像通了电似的发麻;小手紧捉住身下的被褥,感觉到自己将他的手指越弄越湿,不需要他开口说,事实就可以证明她是淫荡的女孩。
敛眸看着她意乱情迷的模样,范天曜微微一笑,在她狭窄的花穴之中挤进一根长指,强烈的异物感让她激烈地反抗着,但随即就被舒服的感觉给征服了,接着,他加入了第二根指头,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不要……会痛……”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待会儿会更痛。”他拉着她一只小手按住自己胯间紧绷的欲望象征,见她美眸圆睁,吓了一大跳。
陶汝儿咬唇忍住了他两根长指在她花径之中转动的充实感,心里的骚动难以平息,想到她手里摸着的,是待会儿要侵犯她的男物,色色的念头就占满了她的心思,还有一种她说不出的甜蜜感觉。
仿佛她是独占他的,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范天曜感觉到一股湿润的花蜜浸润了他的手指,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他站起身脱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再度覆落到她身上时,高大伟岸的身躯已是全然赤裸……
第七章
好害羞!
被他看见那么难为情的地方,她感觉浑身热烫烫的,小脸红得快要着了火似的,她双手掩住羞红的脸蛋,满脑子只有色色的念头。
陶汝儿害羞地想要夹紧双腿,但却办不到,他有力的大掌强硬地扳开了她的大腿,掌心就按在她的大腿内侧,暖昧的感觉几乎让她快要没了力气。
范天曜再也忍耐不了男性的本能,长腰一沉,炽热的尖端抵住她柔嫩的花心,以强而有力的劲道缓慢地挤入那嫩缝儿里。
“不……”
她开始感到疼痛,在他的怀里挣扎着,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霸道地封吻住她的小嘴,箝制住她的挣扎,沉沉地将火热的男性昂扬埋进她狭窄的处子幽穴之中。
“唔……”疼痛的泪水溢出她的眼眶,她想要大喊,要他住手,但她出不了声,一声疼痛的呜咽伴随着律动开始。
快要将她撕成碎片的疼痛仿佛只有短短几十秒,但好像又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她快要弄不清楚了,她只觉得好痛、好痛,不能够思考,只能够感受到他在她的身体里进出着。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紧绷,可以感觉到他也不好受。
渐渐地.疼痛消失了,又或者说,疼痛依然存在,但被他侵犯以及身为女人的快感比疼痛更强烈。
好热!
随着他律动的加深,以及频律的加快,强烈的欢愉快感就像潮水一般,不断地涌上,快要将她淹没、溺毙,她伸出纤手紧紧地捉住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指尖深深地陷入他古铜色的肌理之间,越来越用力,指尖陷得越来越深。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身体不再只属于她自己,而是任由他主宰,被侵把的快感渗入她全身每一寸细胞之中,让她觉得好害怕。
害怕、恐惧、却又迫不及待地渴望着在高潮时被释放,她呜咽出声,无助地摇着头,就快要无力承受充斥在她身体里畅流的快感暗潮,那滋味带着一点甜、一点血腥,还有如毒药般接近死亡却又刺激的感觉。
男体的侵犯、一而再地,每一次仿佛都要贯穿她的灵魂和身体。
她被他拥抱着.仿佛快要被揉进他的骨子里,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却又在他每一次抽身而出时,失落得快要哭出来,想要再次被全部填满。
蓦地,一滴温热的水滴碰落在她的额角,惊扰了她,她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看见了他想要克制住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懊恼脸庞。
他的鬓角被汗水濡湿了,她想要伸手碰他的脸颊,却被他埋在她身了里的一记深深戳击给震撼了,她惊喊了声,伸出的小手握成了拳头。
“碰到了……”她咬住唇,弓起身子想要挣开他,“不要……你的……碰到了……有点奇怪,不要!”
他炽热的前端仿佛抵到了她身子里最柔嫩的花心,那块柔软的嫩地也跟着在痉挛不已,感觉酸软疼痛,却又好像连骨子里都快酥麻了,她快要被这混乱的感觉给弄胡涂。
“会痛吗?”他停止了律动,沉沉地将自己火热的欲望停留在她的身子里,感觉她下身的小嘴紧紧地吸住他不放。
她摇头,说不出话来,抬眸紧瞅着他的脸不放。
他额角的汗滴滑落颈际,像一道发亮的水光从他的锁骨婉蜒而下,颈部的动脉随着激情不断地攀高而更加强烈地勃动着。
她不用碰触也能够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快,因为,他贯穿她柔嫩花径的炽热昂扬也有着同样的勃击,一次又一次地,与她的心跳相呼应着。
以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如此性感迷人,现在,看着他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迷醉了。
她不由自主地夹紧嫩穴,紧紧地吸衔住他硬热的分身,双腿因为他刚才的侵犯力道而有些颤抖,但她还是不想放开他。
依旧想要被他侵犯……想要被他玩坏……
“再来……再多一点……”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软软的,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诱惑,她觉得自己变成坏女孩了,她好坏,可是她停不住想要他!
他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目光紧锁着她迷潆的大眼睛,长身抽起,立刻又挺回她狭窄柔嫩的花穴深处,当他再度挺入之时,感觉到她变得更湿了,水腻的花液让他的挺入更加顺利。
但她依旧好狭窄,当他深埋在她血嫩的浪穴深处时,贲张的昂扬几乎都快要被她紧紧的包覆给弄得疼痛了。
他的侵犯速度再一次加快,她感觉身子里都麻了,满满的只有他的存在,一瞬间,她被抛上了高潮,娇弱的身子像是痉挛般无法停止颤抖。
范天曜感觉胯间的紧绷已经到了极限,他紧抱住她,狂烈地在她的体内抽送着,在一阵激擦之后,他深深地埋进她的身子里,射出浓热的欲火。
激情过后,在他们的身子里依旧能感觉彼此的存在。
陶汝儿才恢复了一点力气,就张开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宣告着对他的强烈占有欲。
她捉住他了!
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在抱住他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了?我没有弄得你不舒服吧?”他撩开落在她耳边的发丝,担心地问道。
“没有,我很好。真的很好。”她抱着他,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她捉住他了!
不,应该说,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捉住了他,但天真的她并不晓得自己一双纤细的臂膀,其实力量根本就不够,不够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能够牢牢地挽住他不放……
“你知道我今天在公司里听到什么吗?”
陶汝儿赖在范天曜的怀里,就像依附在他身上的无尾熊,这些天,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学东西,反正,有他在,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
“嗯?”范天曜拗下过她,只能空出一手翻文件。
“我今天在上厕所的时候:有几个女职员也进来补妆,她们在聊一件好好笑的事情,差点让我从厕所跳出来纠正她们,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顶多就只能当笑话吧!”
“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你要跳槽,说有人要挖你过去,条件给得非常好,所以你已经答应了,你觉得这不好笑吗?”
“你以为我不可能答应吗?”
“你当然不会答应,你不是已经答应奶奶要照顾我,也答应要跟我结婚,所以你会陪在我身边吧!”
“别太依赖我。”
“我当然要依赖你,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必怕。”说完,她双手抱住他,紧紧地抱着。
“我再说一次,不要太依赖我。”他的脸色一沉,显得不太高兴。
“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你希望我说,就算没有你,我也没关系吗?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你要我说这种话吗?”
“是,我要听你说的就是这句话。”
陶汝儿听了他的说法,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但要是她能说出他哪里不对劲,她就不叫“陶汝儿”了!
她就是笨嘛!
就是因为笨才要依赖他,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难道想不透吗?
蓦然,她张开一双纤细的臂膀,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牢牢地圈着,存心要他透不过气似的。
“汝儿,你干什么?放开。”他伸出大手揪住她后背的领子,像拎小猫似地想要将她从自己的身上剥开。
在她没瞧见的男性脸庞上露出了困窘的神情,他从来都不习惯跟别人如此亲近,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还是不习惯让她亲近。
她的拥抱仿佛要抱进他心坎里似的,让他浑身觉得不舒坦。
“你就让我抱你嘛!以后我们要当夫妻,总要从现在就开始抱习惯吧!我爸妈他们最喜欢这样抱来抱去,他们常常连我也一起抱着,以后等我们生了小孩,也学他们一样,你说好不好?”
“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可是常抱在一起,感情会比较好嘛!”
“不需要抱来抱去才能证明我们感情很好。”他硬着脸色,低沉的嗓音是从齿缝中进出的。
“所以我们感情真的很好了?”她立刻归结出这个推论,一张小脸笑得兴高采烈的。
“这……”
“既然我们感情很好,你当然就更不需要介意跟我抱来抱去啦!”说完,她抱得更紧了,恨不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尾小熊,形影不离地巴在母亲身上。
“我再说一次,不要太依赖我,我花费心力,不是要教出一个只能依靠我的软弱者,听懂了吗?”
他的语气一沉,听起来有点凶。
陶汝儿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小脸挂着委屈的表情,先收回一手,然后是另外一手,最后,整个人都从他的身上剥开,退后两步,离他远远的。
“汝儿……”他开口喊她,觉得自己好像对她太凶了。
他有些懊恼,她只不过是想要对他示好,为什么他对她说话的语气要变得严厉呢?
“过来。”他对她伸出手。
她低头,拿着两颗大眼睛看地上,没接受他的邀请,一副看起来就像个饱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你真的不过来吗?我想亲你,不可以吗?”他放软了身段和语调,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神情对她说话。
话才刚说完,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一阵风似的拥抱给扑住了,一扬眸,就看见了她笑得合不拢嘴的小脸。
“我不介意你亲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她一脸“请便”的表情,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我不怪你,你不喜欢跟人家抱来抱去,我不应该勉强你,对不起喔。”
范天曜伸出长臂搂住她纤绳的腰肢,心想她还是太好骗了!随便一点甜头,就可以让她忘记今夕是何夕,这该算是他的教育失败吗?
他叹息了声,捧住她的后脑勺,凑首吻住她甜嫩的小嘴,满足了她的期待,以及他内心不由自主燃起的渴望……
入夜,位在半山腰的陶家大宅四周静悄悄的。
范天曜睁开双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缠在他身上的陶汝儿拉开,他翻身下床,替她盖好被子之后,在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裤,他取过一旁的衬衫套上,走出房门时,刻意减低了音量。
他不想将她吵醒,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走进书房,范天曜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等了半晌,对方接起电话。
“是大哥吗?”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之中显得特别突兀。
“上次你要的答案,我现在给你。”半晌的沉默之后,他再度缓慢开口,“我答应你,我回去。”
今天。天气大好,出了一个大太阳,天空蓝得就像画布似的,风凉凉的,很温和,应该是个适合郊游踏青的好日子。
陶汝儿其实好想找范天曜出去玩,但她忍住了这个冲动,她每天只到公司几个小时,有课的时候就要去上课,如果她再找借口偷懒,她觉得自己好像会被他骂到狗血淋头。
他是不会疾言厉色的骂她啦!他只要用那一双冷淡到骨子里的眼神瞅着她,她就会觉得说不定被判死刑还好一点。
一早,他开车载她去公司,依照往常他们都会直接开进公司大楼的停车场,然后一起进办公室。
但是今天却不是如此,他将车子开到大门口,要她一个人进去。
“你不进去吗?”她站在车旁,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范天曜。
“不,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去上班,我不进去。”他一手扶在方向盘上,高大的身躯略显慵懒地靠在车窗旁,对她摇了摇头。
“你不进公司,怎么教我做事?你在开玩笑吧!快点停好车,跟我进去啦!”她拉着他的衣袖,不肯说其实她会害怕。
一个人待在公司里,会让她觉得很无助害怕。
他伸手拉开她揪住不放的小手,扬唇轻笑了声,依旧坚定地摇头。
“本来,我要求不让你那些亲戚接近你,是为了要保护你,但是我后来发现自己这个决定错了,将你保护得太好,你更没有免疫力,所以我要你自己去面对,自己承担后果。”
“你知道我很笨的嘛!要是那些人欺负我怎么办?你忍心看他们欺负你未来的老婆吗?你一定不忍心的吧?”
“不要把自己很笨这种话挂在嘴上,这只是你逃避不肯负责的借口,我不喜欢听人找借口。”他的眼神一沉,变得严厉。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她有一瞬间逃开他锐利的注视,有点心虚,仿佛被他看穿了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但她真的没有说谎呀!
从小,每个人都觉得她迟钝,反应又慢,师长们个个不看好她,觉得她也能够顺利混到毕业是天生好狗运。
所以,她真的是很笨嘛!他总是被说聪明能干,怎么偏偏就这一点看法跟别人不一样,还说她根本就是在找借口。
“好吧!你今天不想进公司,那就不要进去。”她还是继续装傻,就当作他今天倦勤好了,不愿去认真思考他今后都不会进公司的事实,“我进去了,你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范天曜没回答她,知道她是在跟他装傻。
这妮子从他身上学得最好的一招就是装傻,以为她只要不承认,就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吗?
陶汝儿被他瞅得好心虚,说了声‘再见”,转身飞逃进去。
今天下午七、八两堂她有课要上,所以,吃过午饭后,再待在公司一会儿,她就必须要赶着去上课了。
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的时候,赵小姐拿了一叠文件进来,“总裁,傅总经理请你将这些文件看一看,都是要紧的急件。”
陶汝儿拿起其中一份翻了两页,就丢回给她,“为什么要拿给我看?这么重要的文件,一直都是范先生在看的,你应该要拿去给他才对。”
“范先生说,从今以后,重要的文件都要拿给总裁你看。”怎么会交到她手上呢?
“那不重要的文件就换成他看罗?”
“不,另外那些文件由几位负责的高级干部处理,范先生说,以后公司里大小事情,都不要过问他。”
“为什么?”
“这……总裁你这么一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之,这是范先生的决定,我们只能照做。”
“他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自己处理公司的事情呢?”一想到这点,陶汝儿心里就觉得有气。
他不进公司帮她也就算了,竟然还随便下这种命令!
沉默了半晌,赵小姐终于忍不住缓缓开口,“我听说,范先生已经决定要离开公司了。”
这学期的课,她一定会被当掉一大堆。
但陶汝儿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事情,她一出公司,没去上课,随便跳上一辆计程车就赶回家。
一进门看到他就劈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说你要离开公司?不是没有这回事吗?你不是说过没有这回事吗?”
范天曜正在整理东西,看见她回来,将最后一份卷夹叠到桌上,转身面对着她,唇边泛着一抹浅到随时会消失不见的微笑,“你回来得正好,我刚好把所有文件都整理完毕,可以很完整的交到你手上。”
“我要这些文件做什么?”她越过他身侧,看见那堆东西。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用得着。”
“你不在我身边?你要去哪里?”就算是被宣判了死期,只怕都不会令现在的她更感到震惊吧!她冲到他面前,捉住了他的双臂,揪住了他的衣袖,依旧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回家。”他只给了她两个字。
“回哪个家?你家不就在这里吗?”
“我要回范家,汝儿,你需要长大,现在,该是你长大,一个人独立自主的时候了。”
陶汝儿瞪圆美眸愕视着他微笑的脸庞,像是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剥夺一般,她的头脑空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看着她笑得出来。
那一天,她不是已经紧紧的……捉住他了吗?
难道,她没有吗?
第八章
那天,他是真的说了要离开吗?
从那天之后,陶汝儿就觉得自己变得一团混乱,这几天忙着要正式公布她成为陶氏新任总裁的酒会,向同业与媒体公开宣布这个消息。
她不敢开口问他,不敢问明白,生怕再一次从他口中确定听到要离开的消息。因为她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她不是紧紧捉住他了吗?
在那一天晚上,她不是已经成功挽留住他了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竟然开口说要离开陶家呢?
酒会上,来了好多她不认识的人。
但她一点也不想关心,这个人叫某某某,那个人叫叉叉叉,对她而言意义根本都是一样的。
她只关心他。
终于摆脱了厂商的纠缠,陶汝儿急忙地在酒会现场寻找范天曜,可是她找了好几遍,还是见不到他的人。
一时间,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不管自己是这酒会的主角,急忙地跑出去要找他。
“你真的要走吗?你真的不管我了吗?”她在外面的花园找到了他,大声地唤住他要离去的背影。
范天曜顿了一顿,缓慢地转回头看她,“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今天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感到讶异呢?”
“我以为你在骗我!”
范天曜扬起一抹浅笑,走回她的身前,大掌轻拍了拍她柔嫩的脸蛋,“好好加油,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转身走开,她急忙地追上去,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扑跌在草地上,让她痛得脸都皱了起来。
“好痛……”
她穿不惯高跟鞋、穿不惯一身拘谨的礼服,剥去了这身装饰与头衔,她依旧是她,是个很笨、很容易被骗的陶汝儿。
范天曜回眸觑了她一眼,看见她跌坐在草地上,一瞬间,依稀可见心疼的光芒,但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站起来,我不喜欢软弱的人,你这副模样看起来真的很没用,你知道吗?”他的嗓音轻轻冷冷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不要走,没有你我不行,真的不行……”
“如果我不走,你才是真的永远不行,汝儿。”
“我不懂……没有你在身边教我,我会被欺负的,曜……”
他冷漠微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她哭喊着,挣扎着要起身,但礼服的下摆绊住了她,让她看起来好狼狈,当她终于挣脱之时,他已经走远了。
几年前,人们根本就不知道范家有两个儿子。
一直以来,在世人面前露脸的只有大儿子,范天佟是正妻所生,是范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小身子骨就不是很硬朗,但他聪明又好学,是个很有主见却又很体贴长辈的好儿子。
但人们的眼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被范天曜吸引过去,他从小就崭露了过分聪颖的天分,但因为他大哥的存在,因为他是情妇所生,由正妻领养的次子,所以他的存在被刻意的忽略。
甚至于他被视为潜在的威胁.从少年时代就出国进入住宿学校,大学还未毕业就被要求离开范家,免得他的存在引发继承权的纷争。
范天曜从小就看惯了别人的脸色,所以这也是养成他为什么不喜欢与人亲近的原因。
就在人们都快要淡忘掉他这个次子的存在时,他进入陶氏企业,将这个公司从摇摇欲坠的末日产业,整顿成在时尚服装界的第一把交椅,他收购国外品牌,从欧美等地将产品推回台湾,事实证明他的方法正确, 他也成为许多公司想要重金延揽的人才。
但陶氏仿佛给了他天大好处似的,谁也不能说动他半分。
现在他终于肯回来,对范家而言是一项天大的好消息,这几天,范氏的股票飙涨得很快,每个人都看好他替这家公司开创一个新面貌。
“从今天开始,二少爷要暂代大少爷的职务,成为范氏企业的执行总一裁,虽然二少爷是暂代总裁职务,但大少爷交代过了,二少爷说的话,就如同从他口中说出一样,效力不变,所有人都要听从。”负责接待的经理对着所有职员介绍范天曜,也将他得到的命令转告给他们知道。
“请问,总裁什么时候回到公司?”这时,业务部的主管开口问了。
“可能很快,但也可能永远不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哗然,一阵窃窃私语如同燎原的野火般在职员之间扩散开来。
这句话的意思相当明白了!大少爷很可能回不来了,在这种情况之下,二少爷接替总裁的位置可能从“暂时”变成“永远”。
他们都曾经听说过二少爷在另一家公司的丰功伟业,并不是怀疑他的能力,但是,知道了太少爷可能不回来的情况,决定了职员们选边站的立场。如果二少爷真的正式接任总裁的位置,他们当然不能怠慢,一瞬间,讨好的笑容在每个人的脸上绽放开来。
“少爷,请你跟大家说句话吧!”
范天曜看了经理一眼,扬眸扫视在场的员工,他们每一张脸都在期盼着听他说话,像这样的场面,他在陶氏经常看见。
现场有好多张脸孔,却没有一张是他想看见的。
他该说的话,就像公式对白一样,就算不花半点思考力气,他都可以侃侃而谈,但是,他却觉得心口好闷,仿佛快要喘不过气似的。
那种感觉好奇怪,他越是想要深吸几口气,胸口却揪得越来越紧,一口气舒透不过来,隐隐泛疼。
“二少爷,你还好吧?”经理见他久久沉默不语,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觉得人不太舒服。”
“二少爷需不需要看医生?我这就去打电话……”
“不必,我只想要休息,你们下去忙吧!没有要紧的事情别打扰我。”说完,他转身离开,抛下现场一群错愕的员工。
他们总裁才刚病倒,难道,接替大少爷工作的二少爷身体也不好吗?这情况教职员们不由得在心里担心起来……
一团乱。
范天曜才走了不到一个礼拜,陶氏企业就陷入了一团乱的状况。
陶汝儿也乱极了,但见到公司才不过少了一个人,就变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生气。
“总裁,请问这个……”
“总裁,关于这份合约内容……”
“总裁,业务部的经理要见你,说有事要跟你当面商量……”
“不好了,欧洲总部打电话来说春季要展的那批货可能赶不出来……”
“总裁……”
她一点适应期都没有。
陶汝儿完全不需要特地提醒自己,就可以从每个人的口中明白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陶氏的负责人。
她忙到必须要向学校申请休学,明明就已经那么努力了,却还是有人会说出那种话。
“如果,范先生还在的话,他会……”
“果然不能没有范先生,他的决定总是很正确,可以少浪费很多时间……”
“范先生为什么要走呢?他是不是不满意公司给他的薪水……”
左一句范先生,右一句范先生,就算范天曜已经不在这个公司里,到处还是充满他的影子。
她觉得好沮丧,但有件事情令她更沮丧。
那就是范天曜离开之后,合作的厂商并不看好她,在换新约时,有结束长期合作的打算。
“严先生真的这么说吗?”
“是的,总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赵小姐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请傅总经理进来,准备开会。”陶汝儿下达命令,想起范天曜曾经说过傅总经理是她最能信任的人,一定能帮助她好好解决事情。
但她仍旧觉得好挫折。
原本以为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以取代范天曜在这家公司里的位置,只要她更努力,一定可以完全脱离他不在这里所造成的困境。
没想到她的努力根本就是白费的。
客户摆明了没有范天曜就不跟他们做这笔生意,每个人都是冲着他的能力来的,他的名字就是招牌,所以她就算再努力也没用啊!
但她还是要努力,绝对……不能教他失望。
最终,还是倚靠了范天曜这个名字,陶氏企业才得到这个重要的合约。
陶汝儿盯着摊在办公桌上的合约,合约上有双方的签名,这是一个四年的长期合作案,如果能够成功,陶氏在业界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当她去见严先生时,对方很爽快地签约了,他说在她去之前,找过范天曜,只得到了一句话,那就是“他信任她可以胜任”。
少了范天曜,岳祥东要见自己的甥孙女就简单多了,他听说她拿到了合约,开心地上来祝贺。
“不愧是陶家的人,我看范大总管也没什么了不起,咱们没有他,还不是照样十拿九稳。”
“住嘴!”陶汝儿听下下去,娇斥了声。
“汝儿,你在生气吗?舅公可是在替你打抱不平,你怎么突然生气了?啊!对了,你是在气范天曜,你是在气他吧?”
“不,我是在气你说他的坏话,我不喜欢听到有人说他坏话,你们都不懂他,凭什么说他坏话?”
“他背叛陶家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舅公只是说实话,这……这哪能算是在说他坏话呢?”岳祥东老脸一赧,感到委屈极了。
“他帮陶家做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还要多,谁也没资格批评他,就算他现在不在陶家工作了,也不应该受到任何批评。”她振振有辞地教训着长辈,口吻十分的理智,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在发小孩脾气。
从小,她就最护着自己喜欢的人,爸爸、妈妈、朋友,只要她喜欢上了谁,就不允许别人对她喜欢的人有意见。
但范天曜教她,就算有着私心,也不能明白地被别人看穿,说话要切中要害,不能让人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刚才,她差点就忘了,现在才想起,应该不迟吧!
他教过她的事情,她都有乖乖地记住,所以,他没有理由骂她了吧!
可是,现在她却宁可做错一百件事,让他好好地骂她一顿,好好地感受他在她身边的真实感,只是再也不行了……
范天曜知道现在经营企业,不只是要埋头苦干,与媒体经营良好的关系也非常重要,所以,回到范家之后,他首度答应接受采访。
访问历经了两个小时才结束,临去之前,男记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着说道。
“对了,我刚才从你以前工作的公司那边过来,见到了新的负责人,看不出小小年纪,应对进退非常得体,当初,范先生你应该花了不少心力在培训她吧!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不同凡响,听说刚开始的时候是一团混乱,不过现在好多了,似乎已经习惯范先生不在了吧!”
范天曜起初愣了一下,没料到会提起这个话题,心里想到了那张拥有一双大眼睛的娇颜,她已经习惯他不在身边了吗?
“范先生,你听到这个消息,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有吗?”
“一定是我看错了,陶氏企业是范先生一手改造成功的,你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它现在又重新步上轨道呢?你的徒弟正在稳健学习,大家都非常看好她,我相信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概是吧!慢走,不送。”
范天曜示意秘书送人,转身回到办公室,心里觉得闷闷的,就像快要窒息一般喘不过气。
她已经习惯了吗?这速度远比他想像中……要快多了!
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永远都无法习惯。她可以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的真心。
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喜欢住在饭店,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那天,范天曜离开之后,她回到家,看到那个家里空荡荡的,心里觉得好难过,但她哭得很凄惨,不想让父母看到她那狼狈的模样,所以,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到了饭店去住。
住了几天饭店之后,陶汝儿决定要搬回家。
那栋大宅对她一个人而言太空旷了,虽然佣人和司机都已经回去上班,但她还是不想要一个人待在那房子里。
待在饭店里,她不必烦恼每天的早餐要吃什么,有人会帮她准备好,但每天回到房间,就突然觉得自己好寂寞,总忍不住一个人又哭了。
听到她要回家,陶楷夫妻乐疯了,早早就开始准备,但一见到她的人,两夫妻简直是傻眼了。
“爸,妈咪。”她各给了他们两人一个拥抱。
“你怎么瘦了一大圈?汝儿,你都没吃饭吗?”陶母心疼地看着女儿,她那双大眼睛都快瘦凹下去了。
“我没事,只是水土不服嘛!妈咪,我好想念你做的饭菜,你做糖藕给我吃好不好?”她拉着母亲的手,甜腻腻地撒娇道。
“好,不过那是甜品,你要先吃正餐,知道吗?”
“知道。”
“那我先去买菜,你先去梳洗一下,等着吃饭。”说完,陶母忙不迭地脱下围裙,准备要出门去买菜。
“本来不是都好好的吗?”陶楷牵着女儿的手,两人一起坐到客厅沙发上,上次他们两人一起坐在这里,是她出发要去陶宅之前。
原本,已经充分武装自己,打算在双亲面前假装没事发生的陶汝儿,一听到父亲提起范天曜,一颗心就跟着酸了起来。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正好要出门的陶母急匆匆地接起电话。
“汝儿,公司里的秘书打电话找你。”陶母掩着话筒,转头对女儿说道。
“我来接。”陶汝儿三步并成两步,匆忙地接过话筒,难掩一脸的殷切期待,“怎么样?可以吗?拿到了吗?”
“拿到了,虽然刚开始有点困难,不过傅先生一听到是你要去,就立刻答应发给你邀请函,对了,总裁,你到底去那里做什么?”
陶汝儿笑咪咪地不回答,她的答案当然是再简单不过了。
第九章
如果是以前的陶汝儿,根本就不会知道“东方彻”这个名字,也不会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是引领世界服装潮流的第一把交椅,他的品味绝伦,鉴赏女人的能力堪称一绝,所以经由他设计出来的衣服,最能够将女人的魅力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这些年来,东方集团一直被一个后起之秀给苦苦追赶,虽然依旧保持领先的局面,但过程总是辛苦万分的。
因为,引领这个后起之秀的人,就是范天曜。
如果东方彻是个拥有设计天分的天才,那范天曜就是一个用生意头脑创造市场的谋士,双方难分轩轾。
这些年来,包括东方彻等人在内,许多人都想要网罗范天曜,但没有人能够成功,这些年来,打探陶氏企业究竟给范天曜多少好处的人从没间断过,但从来没有人得到正确答案。
其实,他们曾经得到过正确答案,但他们都不肯相信,因为那价码实在远低于范天曜本身的价值。
今天,是东方集团举行明年春季的服装发表会,东方彻透过关系借到了俱乐部的正厅,因为这个场地最适合明年春装的设计概念。
发表会后,是一场小型的酒会。
范天曜很讶异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陶汝儿,他会收到请帖,是因为东方彻依旧不肯死心,要他去替东方集团工作,每一年的发表会,他都会收到帖子,如果是在国外举办的,就会附上一张来回机票与饭店的住宿。
他当然会讶异她的出现,这场发表会的参与者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筛选,大部分都是俱乐部的VIP会员,她能够拥有邀请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范天曜立刻想到了傅少麒。
他是俱乐部对外的发言人,也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可怕男人,明明知道他与汝儿的关系,竟然还发了函给她,分明是想要看好戏!
拜他之赐,这个俱乐部里已经上演了不少“好戏”了!所以他必须更加小心应付才行。
陶汝儿想不了那么多,一见到他,她心里就快要疯了。
“你不想我吗?”她走到他的面前,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娇嫩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气力。
范天曜抿唇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幽暗的黑眸看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映出她有些苍白的脸蛋。
“我很想你。”
她不管他想不想回答,只想着要把自己想说的话统统告诉他。
一瞬间,他的神情有些改变,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瘦了,那双圆溜溜的美眸眼窝有些深陷,憔悴得令人心疼。
“我说过,要你别太依赖我,为什么你不听呢?”他想要她就算是一个人也能够过得很好。
当他发现她太依赖他的时候,选择离开了她,如果不如此狠心地对待她,这个女孩会被他宠成一个废人,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陶汝儿不懂得他的苦心,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就算没有他,也可以做得很好,但无论她再努力,就是忘不了他。
“你是说过,可是我做不到,我说过自己数学很糟糕的,我很糟糕的,你知道的呀!”
“这是两回事。”
他浑厚的嗓音一沉,神情有些严厉。
“是一回事!我的数学很糟糕,因为我的算数很差,所以只知道一古脑儿把感情给你,只知道要把爱都给你,结果,我算不清楚自己到底给了多少,不知道自己要收多少爱回来,才能够不再爱你,我算不出来,所以不知道要收多少爱,才可以真的不爱你。”
说着,她两颗大眼睛里蓄满了泪雾,滚着滚着就要掉下来。
她真的尽力了呀!
每天、每天,她都告诉自己要少爱他一点,但她却发现自己还是好爱他,她不是不听话,而是根本就无能为力呀!
乍听之下,她的指控像是牵强附会的歪理,但他却无话可以反驳,喉头仿佛梗了块石子,咽也咽不下去,卡着不上不下,令他的心头阵阵发疼。
“你的话我听见了,也知道了,还有吗?”他眉梢一挑,语气冷淡。
他听见了?那他的回答呢?
难道,他就真的狠心不给她回应吗?
“如果你没有话要说,我还有事要办,要先走了。”说完,他冷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是他能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彻底地将她从温暖的巢穴推下。让她可以展翅高飞,就算她会恨他也无所谓,这是他要替她上的最后一堂课。
“不要走!”她追上去,呼喊的声音充满了祈求。
他忍不住回头,看见她哭得好凄惨,不管旁边的人如何看她,哭得几乎快要分不清楚鼻涕和眼泪。
“不要走……我不要不爱你,所以,不要走……”说着,她的泪水就像打开的水龙头,一串串地掉下来。
“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要在别人的面前掉眼泪,你没听懂吗?”他低沉的嗓音是严厉的,走回到她的面前,只让她可以听见。
她抿着唇,没话可说,抬眸睁着大大的泪眼看他。
“不要哭,这里多得是豺狼虎豹要撕碎你,别让这些人看见你的脆弱,所以,不要哭。他的声音转柔,但他自己并没自觉。
“我是让你看到……是你在我面前,我是让你看到……”她抽噎不止,一口气快要喘不过来。
范天曜拧起眉心,敛眸静瞅了她好半晌。
在他那双沉黑瞳眸中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看得透,似乎有着无奈与怜惜在其中,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又要什么话都不说吗?
陶汝儿咬着唇,很用力地咬着,几乎快要把嫩唇给咬破皮,借由疼痛想要忍住泪水,她一定让他觉得很失败吧!
她不想让他失望,所以她一定要很用力地忍住,但她越是想忍住,抽噎的起伏就越大,到最后她开始颤抖起来,泪水也终于忍不住汹涌掀滚而落。
一颗颗、一串串,就像掀倒了泪盆子似的。
“该死!”
范天曜沉沉地喟了口气,一手揪住她纤细的手臂,趁着旁人还没往这里投以注意之时,及早将她带离现场……
“出去!”
范天曜拉着哭成泪人儿模样的陶汝儿进去厕所,刚好里头有人在使用,那男人看见他如此来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闪人离开。
这个俱乐部里的盥洗室都是独立成套的,里面的空间很大,但一次只能让一个人使用,同样的设备俱乐部里还有好几间,范天曜在门外挂上清洁中的牌子,便将门锁上。
他站在门后面,没有立刻回身面对她。
陶汝儿站在洗手台前,泪眼瞅着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猜不透他现在内心的想法,一颗心变得更慌了。
“回头看我。”她独断的语气听起来几乎像是对他的命令,她必须要加强语气,怕他不肯听她的。
范天曜依言缓慢地转身,回头直勾勾地盯住她依旧满是泪痕的小脸。她不再流泪了,泪痕收干,但才一说话,新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你讨厌我了吗?因为我很笨,让你很失望,所以你讨厌我了吗?说,你讨厌我了吗?”
“你不笨,我也没有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你明明就答应奶奶要照顾我,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你这样很不负责任,你知不知道?”
她吼着,把手里的小提包丢到他身上,咚地一声,砸在他的胸前,然后掉落在地上,夹子一开,里头的东西四散出来。
他眯细眼眸瞅着她,霍然,就在她还来不及再开口时,纤细的身躯被他给攫掳住了。
他吻住她的唇,就像风暴似地吮吻着,大掌撩起她银白色的裙摆,将她的底裤扯到大腿一半,蛮横探入她双腿之间的手丝毫称不上温柔。
陶汝儿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微凉的空气拂着她的下身,感觉凉凉的,与他手指温热的触感形成对比,感觉好异样羞耻。
她握起拳头攻击着他的胸膛,但撼动不了他半分,而他放肆的玩弄让她不到片刻就已经湿透了。
她瑰色的花穴就像一张最贪吃的软嫩小嘴,紧紧地吸街住他的长指不放,贪恋着被他粗长的手指剜弄的刺激,濡湿的爱液泛滥似地染湿了他的手指,让他在进出之际更加畅行无阻。
他伸出大拇指,以指腹抵按住她已经充血敏感的花核儿,左右轻轻地震动撩弄了起来,存心要将她的感官给完全开发,几乎是立刻地就听到她倒抽冷息的惊喊声,他手指的每一下震动,仿佛都要了她的命似地,强烈地刺激着她全身每一寸已经快要绷断的神经。
“曜……曜……”
陶汝儿扭动着一双雪白的玉腿,抽搐似地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她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身子却像水渠的最终点,已经快要被洪水般的快感给填满,随时都有爆炸开来的可能。
“给我……我受不了了……”
她祈求着,在他的怀里扭动着纤躯,已经管不了矜持,只想要与他结合成一体,无论被他如何对待都无所谓。
范天曜扯开胯间的拉链,释放出早就为她紧绷疼痛的贲张欲火,将她抱上了洗手台,强硬地分开她匀细的玉腿,猛然挺腰,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她温暖的花穴深处。
就在她以为他要开始律动的时候,他完全地抽身而出,然后长腰一挺,再度插入她狭嫩的小穴里,长驱直入她最柔嫩的花心深处,几乎快要顶进她的灵魂深处,完全将她霸占似的,不留一丝余隙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啊……”
她闭上泛着泪光的双眼,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他的硬实火热,几乎快要将她撕裂了一般。
但就算被玩坏也不在乎,她想要他,几乎快到了狂乱的地步。
他捧住她圆润的俏臀,开始了抽送的律动,起初是缓慢的,可是,被她包覆的美妙感觉就像蛊毒般,教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次次的抽击不断地加深、加快,她就像尊被摆弄的洋娃娃般,只能随着他的侵犯而颤晃不已。
“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像中还好。”他俯唇在她的耳边低语,温柔得近乎令人心碎。
“可是没有你……我不要没有你……”
她小声地呜咽,在攀上高潮的那一刹问,纤细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颤抖的身子抽搐不止。
她好想就这样将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与他结合成一体,永远都不放他离开。
究竟她要如何才能紧紧捉住他?老天爷,她不惜一切代价交换,就请告诉她一个好办法吧!
虽然,他很想将她留在身边,但到了最后一刻,范天曜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将她送回陶家了。
她才刚刚站稳了脚步,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只是个障碍,是她必须要跨越过去的障碍。
她站在家门口,紧揪着他的衣袖哭得好伤心,说他如果真的走了,她就再也不理他,这一次,她绝对是认真的。
但他还是从她的身边走开,对她哭喊着他的声音充耳未闻。
唯有置之死地,而能后生。
他在心里不断地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才能狠心离开她。
“范先生。”
范天曜听见有人叫唤自己,疑惑地回头,他这次来香港开会的事情没几个朋友知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
喊住他的人,是上次打电话来问过他汝儿事情的严先生,他们本来就不熟,一直都是生意上的往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范天曜淡然笑道。
“我也没想到,对了,我还没跟你道谢呢!”
“我做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对我心存感谢吗?”
“上次,因为你离开了陶氏,只剩下一个黄毛丫头在主持大局,让我差点打消跟陶氏做生意的念头,还好有你说了那句话,你说得对,她是支潜力股,以后大有可为,我本来以为她没有你在身边,什么也不能做,但现在看来,她就算没有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是吗?就算没有我,也可以做得很好吗?”范天曜的唇边泛起一抹很勉强的笑容。
他的心,仿佛被一根利箭刺穿,扎中了最要害的地方。
那种感觉,就像上次那个周刊记者告诉他有关陶氏企业的事情时,他心里所感到的闷痛。
“谢谢你当初给我的忠告,下次咱们找机会再聊,说起来,我还是很想跟你这支实力股合作,你可是一定赚钱的品质保证啊!”
对于这称赞,范天曜无心回应,他的神情是沉肃的,因为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严先生见他的表情古怪,纳闷地笑了笑,道了声再见就走人了。
范天曜站在饭店的大厅之中,心很沉、很沉。
就算没有他,汝儿也可以过得很好。
这原本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却没想到此刻他的内心竟然有一种浓浓的失落感,几乎要将他打垮。
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在他内心最真实的深处,并不想要她就算没了他,也可以过得很好。
被她依赖,已经成了他不能改变的习惯,成了他骨子里深藏的坏习惯。这辈子想改都改不掉了。
只是现在,她还需要他吗?
当他对她已经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她还会依赖着他吗?
一种危险的不确定感,就像魔魅般从他的内心深处张牙舞爪地探出,阴影渐渐地渗透他心底的每一个地方。
在她身边时,他感觉平静,就像鱼儿在澄净的水里优游般,舒服而且自在,好像理该如此,不需要有任何疑问。
他以为那并不是爱情。
但当他的生活里缺少了她,那澄净的水变混浊了,他这鱼儿就像呼吸不到空气一般,就快要窒息、快要死亡,胸口总是一阵阵隐隐作痛。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少不了她,原来,那就是爱情。
她梦见了他。
但是,一早醒来却不见他在身边,发现那只是她的一场梦,空虚的感觉几乎要将陶汝儿整个人都打败、打垮了。
那晚,他送她回来之后就离开了。
她的父母看见他时没有好脸色,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他们的宝贝女儿,不要再伤她一丝一毫,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不在乎。
虽然,那天她赌气说不会再理他,其实,她想在他身边,一直、一直待生他身边,就算是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汝儿,你一大早要去哪里?”陶楷见女儿要出门,赶紧唤住了她。
“我要去见曜,我要带他回来。”
“你确定吗?汝儿,他可是把你给欺负哭了的人,你把他找回来,要是也再欺负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像似曾相识,只是几个月前,是她问父亲怎么办,现在,换成了爱女心切的父亲问她该怎么办!
“我会勇敢一些,放心,我一定会更勇敢的。”
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就像阳光般耀眼,她在陶家长大,在父母亲的疼爱下成长,多了一种难以对别人言喻的自信。
因为从小就接受了满满的疼爱,所以她也不吝于去爱人。
听到女儿说出这种话,陶楷心里百味杂陈,当年他要与妻子私奔的时候,在心里也是这样对自己说。
他要捍卫爱情,捍卫自己的妻女,所以要变得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要勇敢百倍。
现在,他的女儿看起来比当年的他,还要勇敢百倍。
他走到女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就算是死缠烂打,也一定要把人带回来,知道吗?”
“是”
“二少爷,有你的客人在客厅等你,大少爷正在替你招呼。”
范天曜一回到家门,女佣就立刻上前告知他有客人来访,起初,他微愣了一下,在这个家里,他并不以为自己会有朋友来访。
他将行李交给下人,走到客厅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纤细背影,然后,他的眼睛里就只能看见她。
陶汝儿听见声响,迅速地转过身,看见了他,屏住了呼吸。
“我来接你回家,我没批准你的辞呈,所以现在要来带你回去。”她硬着头皮编出这一套说辞,口吻是蛮不讲理的。
她不要跟他讲理,他离开她的时候也是蛮横的,他强迫她面对没有他的生活,她当然也有权利强迫他回去!
范天曜好半晌说不出半句话。
一丝欣喜的光彩闪过他的瞳眸深处,就像个大男孩般,虽然很努力地想要隐藏,但还是藏不住内心真正的喜悦。
她看起来好勇敢,眼神闪闪发亮,就像一个真正的女王。
他的女王。
但他没有立刻给她答覆,反而转头对范天佟说道:“大哥,我想跟你单独谈谈,你可以跟我上楼吗?”
“可是这里有你的客人……”
“让她等吧!她既然已经来了,再多等一些时间无所谓吧!”说完,他率先走上楼梯。
范天佟充满歉意地对陶汝儿颔首了下,也跟着弟弟上楼了。
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陶汝儿心里不明白。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在他面前了,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陶汝儿抿着嫩唇,小脸透出了苍白的惨淡颜色,心头浮现一个很糟糕的念头,那就是范天曜根本就不在乎她,不会跟她回去了。
无论她再努力求他,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了!
那是不是代表说,她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了?
她沮丧地望着门口,刚才的所有武装戒备全都垮掉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离开这里,才能够不再被他伤害……
第十章
十年了,他们兄弟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不曾好好面对面交谈过了!
自从范天曜回家之后,他们也不曾好好谈过,或许他们心里都刻意在规避彼此,不肯正视十年前埋下的伤口。
“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是吗?”范天曜首先开口了,他正视着大哥,十年前他离开时,他才二十岁,他大哥二十四岁,正是要接掌家业的时候。
“我想,我们兄弟的感情没差到会让你见死不救。”范天佟拣了张日式软椅坐下,样子看起来仍有大病初愈的虚弱。
“其实我知道你这几年来身体练得不错,只是那些家臣们不知道吧!”回到范家之后,范天曜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清楚他大哥的病历,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久留下来。
范天佟知道瞒不过这弟弟了,笑着点头,“我承认自己动了一点小手脚,让他们以为如果不找你回来,只怕就没有人可以接管范氏了。”
“现在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天曜!你不留下来吗?”
“大哥的病既然已经痊愈,我当然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应该说,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有生病!
“不,你是这个家里的儿子,当然有权利留下来,天曜,范家需要你,你才是能够把范家带上巅峰的经营者,只要你肯回来,大哥愿意……”
“我不愿意。”
“天曜……”
范天曜转过头,直勾勾地觑着他大哥酷似着自己的面容,“是我不愿意留在范家,因为,你们需要的是我的才能,而不是我这个人,但现在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她需要我的人,而不是我的才能,那里才是我想去的地方,才是我想一直待着的地方。”
“是陶家的千金吗?”
“是,她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让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人,我是她的,所以甘心任她差遗。”
“你爱她吗?”
范天曜扬唇一笑,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他心里清楚明白就好,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明,“我只知道,如果她不再需要我的话,我会很困扰。”
最后,她留着没走,但她不知道这个决定会不会太傻了一点?
陶汝儿站在客厅里,范家的佣人们都在看她,他们对她似乎都抱持着敌意,知道她是要来跟他们抢二少爷的。
其实,她才想要跟他们大声抗议,好好骂他们一顿呢!
以前他们把曜当成无用的次子,将他当成麻烦一样赶出去,现在,只有他可以拯救范家,所以他们才把他迎回家当成宝贝。
她好讨厌他们现实的想法,曜又不是东西,哪能让他们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可是,说不定曜他想要留在这个家里……
“这样也没关系,他可以留在范家,只要他别离开我就好了,老天爷,求求祢,别让他不要我啊!”
她在嘴里喃喃自语,双手在胸前合十,闭上眼睛用力祈祷。
“你这样子是在拜谁呢?”
低沉的男嗓在她的面前响起,她一睁开眼睛,看见了范天曜就在她的面前,对于她的举动感到不解而且疑惑。
再次见到他出现在面前,她原本强忍住的泪水,已经飙出了眼眶,差点就要控制不住了。
这些日子她真的好忍耐不来找他,忍耐着不去想他,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可是他却对她好冷淡。
“你不是要我跟你回去吗?我们走吧!”他拉着她纤细的手腕,转身就往大门口的方向步去。
“可是——”难道他不应该对她说些话吗?
他让她这样担心受怕,无所适从,难道不应该给她一点解释吗?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他回眸挑眉觑她,心里不以为这家里是他可以好好跟她说话的地方。
“是,可是——”
“现在我已经让你找到了,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她才点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着走出了大门,一旁的佣人们也跟她一样诧异,只有一个人是平静目送他们离去的。
那个人就是范天佟,他站在最邻近大门的窗边,看着他唯一的弟弟再次离开这个家,但是他知道,这次离去之后,相隔的将不会是另一个十年,范家的大门将永远、永远都为这位“家人”敞开着。
无论是离去或回来,他总是让她没有心理准备。
他们下了车,走进陶家庭院大门,一切仿佛又跟以前一模一样,好像他没有离开过,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陶汝儿没预警地挣开他的手,低着头,敛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然后,当她抬头再看他的时候,从她清秀的脸蛋上看不出真实的表情。
是他自己说过的,别让敌人看穿了自己,否则就只能输。
看着她脸上淡漠的神情,一瞬间范天曜的心里感到不踏实,他走近她,想要碰触她,却被她硬生生地闪开。
“你为什么要跟我回来?”
“因为你追来了。”
“上次我追上去,可是你也没留着啊!”
“这次和上次情况不一样。”
‘哪下次呢?你是不是又要让我哭着在你背后追,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呢?”
“绝对不会。”
“我能相信你吗?不,你的纪录不良,我不要相信你。”说完,她不哭也不笑,绷着小脸转头就要走。
“你当然要相信我才行。”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一瞬间,陶汝儿一双美眸瞪得又圆又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当范天曜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是藏在心里对她的爱语时,刚硬的脸庞蓦然浮现了窘色,尴尬地转开了眼光。
一抹得意的微笑浮现在陶汝儿的唇畔,像极了成功偷腥的猫咪。
当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她的得意表情,心里几乎要懊恼起来。
他就知道这妮子一听到那句话,绝对会非常得意,所以他早就决定不说了,没想到竟然被她激出口了。
嘻,原来他也会害羞呀!她好高兴自己发现了这个天底下最大的秘密……不,是第二大的秘密,这男人藏得最好的秘密其实是他爱她!
那张一千零一号的表情,只是为了要掩饰他内心真实的情感,在他冷硬的外表之下,可是有着一颗比任何人都别扭不善表达的心呢!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抱抱喔!”说着,她就像一个大姊姊似地,更是将他的脸按下,埋在她的肩膀上。
范天曜被她这种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这妮子把他当成幼稚园小男孩吗?他伸出修长的双臂,将她搂进怀里。
“你不要动啦!”好不容易才轮到她安慰他的份儿,现在被他的长臂一抱住,她只能又像个娃娃似地任他摆布了。
“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好好记着,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相信,知道吗?”
只说一次?陶汝儿心里觉得有点扫兴。
“知道。”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但还是贪心地要求,“再说一次。”
“没有第二次。”
“再说一次。”她扁起小嘴,说什么都不肯依了他。
“好,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他压沉了嗓子,在她的耳边温柔细语,但最后还是不忘附上一句但书,“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我绝对不会配合你的。”
“遵命,我的总管大人。”
陶汝儿笑咪咪的,一张笑脸仿佛可以挤出蜜汁似的。
范天曜觉得她的心里好像在打鬼主意,但立刻就觉得自己多心了。
她的正直心眼儿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三不五时就会说错话,还会惹上麻烦的她,怎么可能会打鬼心眼呢?
他笑叹了声,她这妮子的道行还浅着呢!
将她拥在怀里,他的心好舒坦,能呼吸了,胸口的空洞被填满了,范天曜心满意足地微笑,没想到怀里经过他“调教”的小人儿正在思考着诡计,想要偷偷进行不让他发现呢!
在那之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幸福的平静。
决定婚期、订制婚纱、决定婚宴的场地及来宾人数,范天曜和陶汝儿的日子就在这喜洋洋的气氛之中平静地度过。
终于,到了结婚典礼这一天,一大早,天气就非常好,虽然是艳阳高照,但不时拂来的凉风添了人一身凉意,丝毫不令人感觉躁热,是一个在户外办结婚典礼的好天气。
果然老天爷也赏脸,要给他们两个人一个很平静而且美满的婚礼。
在婚礼开始之前,陶汝儿很坚持一定要范天曜到新娘准备室一趟,否则她就不肯出席婚礼。
“你到底是怎么了?要我来这里有事吗?”范天曜看着面前打扮得娇美可人的未婚妻,脸上难掩激赏的微笑。
陶汝儿背着双手,缓慢地走到他面前,雪白的婚纱以及镶着水晶钻饰的小后冠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待嫁小公主,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盛满娇羞的笑意。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蛋靠到他的胸前,“抱着我。”
范天曜依言伸出双臂拥抱住她,这妮子越来越会命令人了,只除了公司里的事情老是会被他骂到臭头以外,她已经很习惯依赖他、差遣他。
只除了一件事除外。
“说爱我。”陶汝儿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开口。
就这件事情他不肯依她,让她总是气到跳脚,也无法从他紧闭的双唇之中榨出半句“我爱你”。
“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他无奈地摇头苦笑。
“说爱我,快点,要不然我就要哭了,人家一定会问我这个新娘为什会哭,我就要说是你欺负我,然后很勉为其难才会跟你结婚。”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的表情有些尴尬,每次一提到这个话题,他总是会浑身不自在,与工作上的他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说爱我,要很认真的说。”她抬起美眸,眼眶里已经噙着泪水。
“我爱你。”他刻意压沉了嗓音,表情像是上了断头台般充满了被强迫的不愿意。
“大声一点,我没听见你的诚意。”
“我爱你,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令我深爱。”后来,范天曜要后悔自己干嘛加了后面那句话。
一瞬间,灿烂如花的笑容在陶汝儿的脸上绽放开来,她高兴地扑进他的怀抱里,紧紧地搂住他,这时,门外传来司仪的叫唤声。
“范先生,婚礼安排的时间到了。”
“嗯,我知道了。”范天曜回应了声,转身对未婚妻说道:“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
下一次再见到她时,她将成为他的妻子。
“好。”陶汝儿露出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
她一手做出了“待会儿见”的手势,一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物体,看起来像是一具小型的遥控器。
在他出门之后,她按下了遥控上的停止钮,这时,一种类似机器运转停止的声音响起,如果不仔细听的话,绝对会将这细微的声音忽略过去。
是他上次自己讲明只说一次,以后要他常说大概是不可能了,她当然要录影存证,以后才可以慢慢回味啦!
哈哈!任务大功告成!
“汝儿,新娘子要准备了!”门外传来陶母的唤声。
‘好,我知道了。”她扬声回答。
对了,待会儿先在宾客面前放映一次好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看到今天的新郎和新娘如此深爱着彼此吧!
心里一打定主意,陶汝儿立刻着手进行。
此时,已经站在红毯前端等待新娘出现的范天曜,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觉得一定有某些事情不对劲。
如果,他知道陶汝儿正要做的事情,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她,但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时间已经太迟了。
他不晓得究竟是他教导得太好,还是汝儿这妮子原本就有做坏事的天赋,如果是他教得好,心里应该觉得高兴吗?
至少,在婚礼上,当每个人都盯着荧幕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样子,范天曜实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陶汝儿——”
他的咆哮声是当天婚礼上最精彩的高潮,有人好奇新婚夜他们究竟 是怎么度过的……这个谜底,就留在每个人的心里慢慢猜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