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30
元笙: 爱火焚身
第一章 命运
命运之神哪!
为什么它老爱捉弄世人?
让人类平凡的岁月,
平添刺激的阴影,
而我──更是沉沦其中!
这是桑雅第十次又走回这条闹街。
从沅陵街转到博爱路,再走过衡阳路回到重庆南路,如此的走法她已经重复第十次了。
心中的愤恨依旧难消,从早上十点走到现在是下午二点,她不曾休息、只想靠走路来平息自己的怒气。
没用,还是没用!
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她不曾生过如此大的气。
她知道自己需要发泄。不管用何种方法,只要能把她心中的委屈与不平一古脑儿倾泄完毕,她的心里才能再回到平静。
她的好友安琪,该死的为什么不在?害她连个诉苦的对象也没有,所以,现在她仍在这热闹的街上闲晃,独自生着闷气。
像个睡不着觉数着羊的孩子,她第十一回走过刚刚才踏过的路,对周边的摊贩叫卖她已是视而不见,只是无意识的希望自己的内心能借由走路而平和下来。
可怜!一向温柔的她,一向不曾动怒过的她,竟然落得这种田地。
是她错了吗?是她太不知足了吗?她应该对她现在的行为感到羞愧吗?毕竟她亲爱的丈夫现在仍为了事业不分昼夜的打拼,而她却跟他斤斤计较着他忘了昨天是他俩的结婚纪念日!
可是,是他亲口允诺她的啊!
如果他做不到,为何要在前一晚,特别打电话来对她说那些甜言蜜语呢?
“亲亲,你好吗?”她回忆那天接到电话,丈夫亲昵的呼唤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
桑雅柔声的笑了起来。“季平,忙完了吗?”
“没有。”她的丈夫龚季平无奈的回答。
桑雅可以想像得到他皱着眉、苦着脸的模样。
“我想你。”他低沉的轻喃,语气中微带懊恼。
“是吗?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是想我们的那张大床吧?”
“亲亲,别调侃我。嗯!不过那真是一张不错的好床,我也想它,”
“是啊!想像一下,我霸占整张床的景象……”
桑雅尚未说完,即听见龚季平传来的呻吟声。
“别说了,桑小姐,你的丈夫已经累得跟只老狗没两样,你还忍心说如此刺激他的话吗?”
桑雅故做不解。“我只不过说我穿着那件黑色的性感睡衣,睡在床上而已。”
“黑色的……你是说我最爱的那件性感睡衣?”
“是啊!”
又一记呻吟声自话筒那端传来,“亲亲,你怎么可以在电话中如此挑逗你的丈夫?”
“龚先生,我确定自己并没有说出任何不得体的话呀!”
“那我为什么会想到热血奔腾?”
“听见你刚刚的呻吟声加上现在你说你热血奔腾,我判定你已经感冒了。”
“是啊!”龚季平的声音懒懒的传回来。“而且只有你这位高明的大夫才可以医治。”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桑雅的脸仍红了起来。
“嘿、嘿!我就爱看你脸红的模样。”
“我才没有脸红。”
“赌明天的结婚纪念日谁请客。”
“呃……我以为你忘了。”她语气中,有一丝期待。
“你在侮辱你丈夫喔!”
“我践踏了你的自尊了吗?”
“嗯,不过明天你会有机会补偿我的。等我,明晚我一定回去,我爱你。”
“我也是。”
电话挂断了,桑雅的心中感到好甜。
但直到第二天隔晚,她独自一人在家枯坐着等了他一整夜──季平没有回来。
她打电话到公司,他已出去应酬,听说他会直接回家。
一整夜!她就坐在沙发上等了他一整夜。
没有一通电话,没有只纸片语,他让她像个怨妇般的苦苦等待。
第十三次,她又重复走着走过的路。
该死!想到此,她仍恨恨的咒骂着。
是哪条歌词上说过的?只要记得他对你的好?
她也想这样呀!季平是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只不过最近这一年多来,他忙于事业,已经逐渐的有点忽略她了。
她知道他仍是爱她的,他总是尽量拨空陪她,虽然那机会少得可怜。
但没有时间是一回事,允诺她以后又食言而肥,那又是另一回事啊!
季平知道她最讨厌失信的人,难道他想向她挑战她的忍耐极限吗?
第十五次,她又走回原点。僵硬的脸上仍然没有软化的迹象。
她呼了一口气,无奈的想着,再继续走吧!
突然一个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遮住了她的视线,是个高头大马的家伙,她只能平视他的胸膛,她不耐的抬头一望,入目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凌南坐在银行的贵宾室里,等着行里的人员办着必要的手续。
他是南凌企业集团的董事,是个在美国长大的中国人,这是他第一次在台湾设立子公司,踏上这块属于中国人的土地。
一个国家、两种政府,只因台湾是民主政治,所以,他的子公司地点排除了大陆而选上台湾。
他早风闻台湾的经济奇迹,但是,看着窗外对街那繁荣的景象,他仍讶异着台湾的富饶超乎他的想像。
台湾的女子是美丽的!
望着川流不息的对街,女人们随性的停下脚步,拿起摊贩摆在摊位上的物品往自己的身上比。凌南懒散的坐着,有趣的观看。
他想起“银色猎物”那部影片里,莎朗史东拿着望远镜窥视着别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他自己现在似乎也在做着相同的事儿呢!
银行的襄理匆匆的走进来,在这凉快的冷气房里。他的头上却还冒着细小的汗珠。
没办法,眼前这位少年得志、衣冠楚楚的男士,是他们今年行里所接到的几个大客户之一。“凌先生,对不起,请您再稍候片刻,马上就好了。”
凌南凝视襄理一眼,不做任何回答。在美国,他个人即代表信誉的保证。而这是他第一次入资台湾,虽然手上已掌握了不少资料,但对于台湾的银行作业如此谨慎,实在令他颇为不耐。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等候过了,忆起创业之初,他也是这般的等着银行的贷款核准,他嘴角掀起一抹微笑。谁会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他会由一个毛头小伙子,摇身一变成为商场巨人?
襄理悄悄的退了出去,凌先生似乎不喜欢与人攀谈,他是政府推动亚太营运中心的几位前锋企业之一。将资金移转至台湾成立分公司,而他又选中了他们的银行,他可得好好的伺候。
凌南又瞥向窗外,中午刚过,令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对街的人潮更多了。奇怪!有这么多人役事干,需要这般打发时间吗?如果时间能够出售;他会把这些人的时间全部买下来,好好加以运用。
不耐的翻翻手表,快两点了,已坐在这里耗掉他半个钟头,这家银行的工作效率难道不能快一点吗?
他最多只能再等半个钟头,三点他还有个约会。虽说不是顶重要,但他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家银行上。
跷起二郎腿,他开始不耐的摇晃着。突然,一个女人吸引住他的视线,她就在对街。他过人的脑力已先告诉自己,这女人不是首次印入他的眼帘。
他曾经见过她吗?他回想着。这女人不像其他的逛街者,她根本不看周遭的物品,除了闪躲人群外,她是以目不斜视的方式往前行进。
这也是逛街吗?她竟无聊到要靠压马路来打发时间!凌南稀奇的摇摇头,真是浪费生命啊!他心想。
女人转过街角,消失了踪影。
他又看了看表,两点整了,再等半个钟头吧!待会儿时间一到,他马上走人。多的是银行等着与他做生意,更何况他还是只大鱼呢!
十分钟后,熟悉的景象又从他的眼角印入。凌南转头,刚刚那女人又进入他的眼帘。
是了,他明白了,这女人一定是曾在他眼底经过了许多次,天生的反应,终于让他注意起她了。
他观察着那个女人。她身穿一条牛仔裤,一件背心式的单衣,一头齐肩的秀发,素得不能再素的装扮。但凌南看见的却是她有一副姣好的身材。那女人单手背着背包,但着一张气鼓鼓的俏脸。
她在生气吗?她是因逛街逛到生气吗?滑入凌南脑海中的竟是这个滑稽的问号。
女人又转过转角,他本能的看了看表,两点十五分。再过十分钟,她是不是又会再出现呢?
这女人倒是十分有趣,至少可以让他打发无聊等待的时间。
两点二十五分,如他所预期的,他又再次看见那个女人。他如观赏表演般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女人有着秀气的五官,即使现在板着一张脸,仍不失她脱俗的味道。突然,她僵硬的表情有了变化,她似乎叹了一口气,原来生气的表情转换为沮丧。
凌南平静的心突然翻起一鼓波浪,这是什么意思?他质问自己,但双眼仍离不开那名女子。
只见她如战败的公鸡般,垮下肩,无奈的拖着脚步往前走。然后,那名女子又消失在视线中。
凌南再次看了表,两点半了,但此时他却不急着走了。不知为什么,他想再看看那女人,就是……想看看她到底会做些什么事。
襄理急匆匆的来告知电脑当机,请他千万再等一会儿。凌南摆摆手,打发了他,只因他已有其他的事可做了。
两点四十分,那女子又出现了。
凌南不自觉的微笑起来。他喜欢准时的女人。
她似乎累了,步伐有些瞒跚。他不禁在想,她到底走了多久?
一个女人为何会如此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以她年轻,面容姣好,身材更棒,会不愁没有男人呵护吗?还是她的事业心强,目前正遇上挫折?不!看她的外表,一副单纯的模样,根本与干练扯不上关系。
哦!他记起来了。回台湾前夕,他与小张曾一同去寻欢作乐。小张是个从台湾来的留学生,毕业后即留在美国,进入了他的公司,小张为人机灵,善用点子,再加上也有些不学无术的小聪明。正是他需要的人才。
小张是怎么告诉他的?他努力的回想。
小张一手搂着一个洋妞,一边说道:“台湾的女人与美国的女人最大的不同是,一个含蓄、一个热情,当美国女人想要一个男人时,她会直接勾引他;但台湾女人则会绕在那男人身边,用尽各种方法,把那男人搞得团团转,再拉他上勾。就拿妓女来说吧!在美国的阻街女郎。会打扮得妖娆的问你要不要上她;但台湾的女人,站在街上的那模样,就像个清纯的小女人,谁会知道她骨子里的贱!”
是吗?眼前这女人就是这样吗?凌南喃喃的自问,可实在不像啊!
他从小就在国外生长,对台湾的文化非常陌生,或许小张的论调真有些可情之处,不然这女人走来走去,又不是在购物,若纯粹是压马路,她为何只在这附近闲晃呢?
女人的背影又消失了,凌南感觉自己的心有些莫名的悸动。
“凌先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这些文件请您过目,并在这里签上您的大名。”
中止了胡思乱想,凌南翻阅着襄理递过来的文件。凌南从皮箱里拿出一本记事簿,里面有他惯用的笔。翻至笔夹着的页数,他赫然发现里面除了那支笔外.还夹着两只保险套及一包粉状的药物。
该死的小张!难怪那晚小张会突然向他借笔,而他还漫不经心的叫他自己拿。
凌南迅速且尴尬的把东西塞入西装口袋。幸好那银行襄理在频频拭汗,并没有发现他异常的动作。
不到五分钟,事情办完了,襄理亲自送他到门口。凌南看看表,快三点,眼看下个约会是赶不上了,他正思量着接下来的时间该如何安排时,突然地,他又想起对街的那个女人,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为何,他已跨越马路朝对街走去。
而那女人正从远处向他走来。
近距离看她,使得凌南的小腹霎时涌起无法言喻的灼热。那强烈升起的欲望使他心理产生一股莫名的怪异。
搞什么呀?她可能只是个阻街女郎,他还怕她会不干不净的,可自己的心境为何会如此的热上心头?
于是为了厘清自己的心态,他强迫自己以审视货色的眼光打量着她。她的确美!凌南在心中欣赏的赞叹。她不是娇艳的美,而是脱俗的美,老实说,这种美在西方世界是很少见得到的。
或许是环境的关系让他甚少与此类的女于交往,才会造成她如此吸引他的原因吧!他在内心暗自解释。
急躁的心令他无暇再细想,他匆匆的做了个结论。想到口袋内的保险套,估量着安全性已不成问题。而他的再下一个行程是六点的餐会,于是他下了决定、还有三个钟头,就让这女人来帮他打发吧!
于是,他上前挡住了她。他忘了自己从不碰来历不明的女人,从不需花钱买伴,也忘了早已消失的理智……
纵使桑雅是个已婚的妇女,但眼前这男人慑人的外貌,仍使她不禁产生一阵晕眩。
这简直是罪过!瞧他,正倨傲的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双眼如蜜糖般,桑雅几乎可以感觉到吸引人的甜味。
他为何挡住她?是想问路吗?虽然她的心情欠佳,但就冲着他这副养眼的外貌,她心想,她会好心的为他指点迷津的。
“多少?”男人用浑厚的嗓音,闲散的问着。
什么多少?桑雅听得一头雾水。
女子瞧他的表情,凌南尽收眼底,见她不回答,还一副蠢蠢的憨样,他不禁暗忖,嗯!够聪明,她知道怎么为自己加价。
不管她是不是做作,现在她这副嫩嫩的清纯模样,的确非常的吸引他。
“一万买你三个小时够不够?”
一万?三个小时?他什么意思?桑雅莫名的看着他。
“不够吗?你真贪心!好,再加五千,不能再多了。”
“啥?”
“放心,我不是变态,不会要求额外的服务,我会好好的待你,对我们而言,都会当它是一种享受。”
哈!哈!桑雅霍然明白了。她在心里大笑两声,但脸上的表情却摆出一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她转身,立即离开了这个思想肮脏的男人。
原来上帝还是公平的,她赐给他一副人人嫉妒的外貌,但又同时拥有一颗最龌龊的心。
离开了她重复走了几乎一整天的路,桑雅正准备打道回府,可她的手肘却从后面被人给抓住,她整个人被扳回了身子。
是刚刚那个男人。他……简直大胆!
“你干什么?”
她的态度真像只撒泼的小猫,凌南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好吧!你是高手,两万怎么样?”
从昨夜延伸至现在的不顺逆,突然整个在她胸腔爆发出来。她心中熊熊的怒火正在燃烧,于是,她不怒、反倒对他甜甜一笑。
“这么想要我吗?”她问。
凌南对她一反常态的表情先是一愣,再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我的价码只怕你出不起。”桑雅语气中的讥诮,再明白也不过。
凌南交叠起双臂,有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说说看!”
桑雅做出这辈子第一次不得体的动作,她伸手抚摸了那男子的胸膛,并感觉到他有力的肌肉一紧。“你的心脏够力吗?”
“试试看!”
“一百万。”
“成交。”
“什么?”
“我说成交。”
剧情急转直下,凌南改牵起桑雅的小手。若说先前他还在犹豫值不值得,那么那份迟疑也在触及她的小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细致、纤瘦,而且捏在他掌中的大小正好适中……仿佛是为了搭配他而主的小手似的。
“喂!慢点,慢点。”桑雅甩掉他握着的大手,她压根不信他会用一百万来买她三个小时。
“又怎么了?”
“你别唬我,一百万我先看到再说。”
“合理。”凌南又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话未说完,她已身在银行里。
那裹理看见凌南,又急急的迎出来。“凌先生,有事吗?”
“帮这位小姐开个户头,转一百万到她的帐户里。”
“是。这位小姐,请把身分证给我。”
“为什么?”
“这是银行的规定,另外,我们还需要您的印章。”
“我没带。”见那襄理一副当她是低能儿的模样,她心中的怒火就又开始燃烧。哼!就让你这么想吧!谁晓得这是不是他们两个人在唱双簧,想套出她家里的地址?到时候她岂不是被骚扰不休,那就麻烦了,桑雅暗忖。
“这……”襄理为难的看着凌南。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给你五分钟。”
没有任何转圜的语气,那襄理为难的匆匆离去。
五分钟后,桑雅手里拿着一本外币存款薄。
她在襄理要求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他还告诉她,以后只要携带身分证及凭她的签名即可领款,但只限于此家银行,因为这是特殊状况。
翻开存款簿,桑雅几乎吓呆了。一百万!不是台币一百万,是美金一百万。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个骗局?”她喃喃的提出质疑。
“这是我们行里标准的存款簿,上面注明了存款日期。柜台人员编号及经手人,这就代表本银行的确经手过这笔钱,而且除了您本人,谁也无法挪用。”那襄理对于桑雅的怀疑颇为不满,不等凌南开口,他便冲口帮他解释。
桑雅看看身旁的凌南,他帮她把存招收入背包,牵起她的手离开了银行。他竟是这样有钱!瞧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左右。她本来喊价一百万,是算准了纵使他有,也不会拿出来做如此昂贵的交易,可想不到,他竟不吭一声的拿出来,还是用美金给她!
三千万买三个钟头!她真该庆幸自己的身价竟如此的高贵。而且,她也确定这男人的头壳真的坏去了。
他还不怕她跑,如果现在挣开他的手跑掉的话,钱还是她的。
这男人是跟钱过不去吗?他们进入了一幢高耸的大楼,那是间五星级的饭店。
桑雅这才清醒过来,天!她在于什么?卖春吗?她心里一急,忙想挣脱他牵着的手。
凌南回过头,看见了她慌乱的眸子,他心中不禁满意的想,很好,看来她还是个生手。
凌南的手突然如钳子般的抓紧她。此时,服务生早在电梯门口等候,他一把把桑雅拉了进去。
电梯不断的上升,桑雅可以感觉到凌南盯着她的锐眼里开始充塞欲望。她急急的翻开背包,拿出刚刚的存款簿。“还你。”
凌南扬起眉,不解的望着她。
“对不起,我刚刚是跟你说着玩的”桑雅急切的解释。
凌南无言的凝视着她。
“真的,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我相信凭你的条件,一定很快可以再找到一个伴的。”
依旧没有回应,许久后,凌南突然咧嘴一笑。“谢谢你的夸奖。”
桑雅差点噎到。“我是说真的,我刚才只是以为你拿不出一百万,才故意刺激你。我很抱歉,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你还想加码吗?”凌南用询问的表情看着她。
“不、不!”桑雅双手一阵摇晃。“我是不卖的,你懂吗?”
“嗯。”凌南手支撑着下颚,轻应了一声。可桑雅觉得他根本没听懂她的意思。电梯门开了,走道上一片寂静,而两人则僵在电梯中。
“你已经表明立场了,但看在我被你耍得团团转的份上,你就陪我进去喝杯凉的,好吗?”
“嘎?!”她狐疑。
“拜托,至少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嘛!”他摆出真诚的表情,以正直的口气说着。
“晤……好吧!”桑雅决定相信他,跟着他走出电梯。事实上,她心中也觉得对他有些愧疚。
这是间豪华的单人房,房里很宽敞、明亮,而且隔音设备相当好,光看这设备,桑雅猜测在这里一晚的住宿费绝对不少。
凌南一进房便脱下西装,穿着衬衫的他,让人更觉高大。
不会对她用强的吧?桑雅突然有些害怕。
“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他的话,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桑雅不禁一阵脸红。
“我叫凌南,来自美国。”他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桑雅。”
“桑雅。嗯,好听的名字。”
桑雅暗忖,原来他来自美国,难怪习惯用美金。
“今天……真对不起。”她腼腼的说。
“忘了它吧!”凌南潇洒的挥挥手。
“你是第一次来台湾吗?”她试图与他做普通而友善的沟通。
“是啊!”他背对着她倒了两杯酒,再转身把装着薄荷酒的那杯递给她。
桑雅几乎不喝酒,但她还是接过来,而且轻啜了一口。
“我回台湾成立一个分公司。”他继续与她进行友善的对话。
“凌先生真是年少有成。”她夸道。
“你今天为什么在那条街上直绕圈子?”
“你看见了?”桑雅的眼神黯了下来。
“嗯。”
“没什么,”她又轻啜了一口。“只是有一些扰人的小事而已。”
她放下了杯子,开始感觉自己体内有些奇怪的燥热。“我该告辞了。”
“好。”凌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等我一会儿,我洗把脸,送你下楼。”
“不用麻烦了。”她想拒绝。
他微笑的抗议。“你想剥夺我表现绅士风度的机会吗?”
“唔,好吧!”她决定放弃为这些小事斤斤计较,她只觉得口好干,于是又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凌南解开领带,打开了几颗扣子。他真的在浴室里洗了把脸,边想,外头那位小姐的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吧!
真是汗颜,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但他记得小张是这么告诉他的:东方的女人,需要不时的给她一点刺激,否则她们会临阵退缩,放不开来。
桑雅的表现与小张描述得一模一样,所以。他干脆把那包药粉放进她的酒杯里。那种药效有多大?他其实不晓得,该不会……索求无度吧?应该不会吧?小张会放这包药在他的记事簿里,不就是为了适时的鼓励对方的反应吗?
“凌先生,”敲门声响起。“你好了吗?我不太舒服,想先走了。”桑雅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好了,我马上出来。”凌南在心中慢慢的数到十,才开门出去。
第二章 恶梦
心灵上的爬墙,
或许还可原谅,
但肉体上的“出墙”行为,
是绝对不被允许啊!
所以,她一直当这脱轨的举止,
视为一场恶梦!
凌南胸口一热,他忍不住朝她接近。
桑雅突然一甩头,眼神蓦然清醒。“我不舒服,”她喃喃的念着,盯着凌南的眼神又变得迷醉。“我要回家了。”
她在做自我挣扎,心想,这个女人真的是阻街女郎吗?凌南突然感到有点犹豫。
她好奇的伸出手,轻轻碰上凌南的胸膛,又闪电般的缩回去。“我好像发烧了,”她可怜兮兮的想向凌南求救。“我感觉自己全身发热。”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使人心疼,凌南情不自禁的上前握住桑雅的手。
她看着他的眼神先是一惊,接着无力的企图挣扎,之后软软的将头垂在凌南的胸前轻喘。
天啊!小张给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凌南见过女人服食春药淫荡又热情的模样。可是,桑雅现在这副德行,倒让凌南有点担心起来。
“桑雅,”他抬手扶起她的脸。“你哪里不舒服?”
一记呻吟声溢出口,桑雅闭着眼,用脸颊磨蹭着凌南的手掌,这个暗示再明白不过了。是的,药效发作了,桑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爱”。
瞧她紧抓着他衬衫的双手,他就知道她的身体强烈的要他,可是,在她的心里仍顽强的抗拒着。这个小女人,哪来这么多的顾忌呢?他情难自己的俯身低下头,吻住了她犹豫不决的唇。
轻叹了一声,桑雅放松了双手,她攀上凌南的脖子,把他更往自己身躯拉近,贴紧他,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只想融人他怀里。
凌南终于知道美人如酒的意思了,这女人是瓶稀有的美酒,而他准备浅尝她。她在他怀里嘤嘤的呢呐。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使得他欲望爆发得如此强烈。他帮她轻解罗衫,桑雅的身材就如他所预期的一般,光滑白皙的肌肤,令他爱不释手,当他吻着她的颈项,她身上散发出自然清纯的体香让他难以把持。
叹息声再度由她口中逸出,凌南盯着桑雅臣服的闭上眼,似乎在享受他给予她感官上的刺激。他心中突然涌起胜利的优越感,弯身一抱,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双手则忙碌起来……在感觉到桑雅的密林湿润不已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火,占有了她。
凌南满足的呼了一口气,桑雅已在他怀里沉沉入睡,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了吻她。
她使得他急切的根本忘了事先的预防措施。不过,依桑雅羞涩的反应及他进入时感觉的狭小,他倒是百分之百的确定,她绝对是安全的。是的,他愿用性命作为赌注。
身体又传来蠢蠢欲动的欲望,难不成他又想要她了?他有点讶异于自己的反应。吃药的人是桑雅,但此刻她却安静的睡着;反倒是他,毛躁的像个初尝禁果的小伙子似的。
他又开始爱抚她,桑雅回以呻吟声。这次凌南有了准备,他极尽温柔的拨弄着她。桑雅似乎累坏了,她几乎像娃娃般的任由他摆布。
三个钟头过去了,激情过后的两个人,仍相拥在大床上。
夜悄悄的来临。
去他的餐会,凌南心想,他准备好好的睡一大觉。
桑雅则仍然毫无知觉的沉沉睡着。
夜里,凌南又骚扰了桑雅一次……到了清晨,他又把桑雅吻醒。
“不要、不要。”桑雅在迷糊中无意识的推拒。
凌南低沉的轻笑,知道他已要她大多次,他决定……放过了她。
这是什么地方?
不!这一定是噩梦!柔雅难以接受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不!这不是真的。她咬着唇,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她……她竟然赤身裸体的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同眠!天!她怎么对得起季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怎么会做出……
身旁的男子转了身,一只有力的大手跨过她的腰搂向她。桑雅如避蛇蝎般的将他拨开,拉起被单这远的躲开他,心中只期望最好他能平空消失。
她的举动吵醒了凌南,他睁开迷蒙的睡眼;对她露出慵懒的一笑。“你醒了?”
没听见桑雅的回应,他再睁大眼,看见了一张懊悔不已的小脸蛋。“怎么了?”他伸手想安抚她。
“不要碰我!”桑雅尖叫的打掉他的手,眼眶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滚滚而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只能呐呐的叨念着。她后悔了!可有用吗?木已成舟,何况这笔交易是她自己应允的。
凌南想起昨夜的欢愉,“基本上,昨夜你表现得还算不错。”他恶意的雪上加霜。
桑雅捂住双耳。“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好吧!我原本还以为你需要一些赞美呢!既然你不爱听,就不要哭哭啼啼的吵得我睡不着觉。别忘了。这是笔两情相悦的交易,而且我可是先付款、后使用,咱们银货两讫,谁也不吃亏。”
凌南的无情话语,句句鞭打着桑雅脆弱的内心。她是个妓女,她居然做了妓女!拉起被单,她胡乱的捡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慌乱中,她竟该死的找不到她的胸衣。唉!不管了,她火速冲进了浴室。
此刻,她的身上全是那男人的味道,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剥掉身上的皮来还自己的清白。
可没用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为什么她会糊涂到随便进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呢?匆匆穿上衣服,她甚至不愿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清洗,只希望速速离开这个”案发”现场。
开了门,凌南套着浴袍,似笑非笑的挡住了她。
他递给她一张支票。“本来我只买你三个钟头,想不到咱们却用了一整夜,哪!这是你额外‘工作’的费用。”
桑雅的脸色一下子刷成苍白,她看看支票上的面额,五十万!想必仍是美金吧!她发着抖,接过了支票,心想,五十万能买她的清白吗?
在凌南讶异的注视下,她撕毁了支票,把纸屑丢在他的头上。
“我不要你的钱,我恨你!”她咬牙切齿的对他说完这句话,然后转身冲了出去。
房内回归了平静。
凌南望着散落一地的支票碎屑,心中暗忖,这女人对钱好像没什么概念,她居然撕毁了五十万美金?
躺回床上,凌南不由得又想起昨夜的温存,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竟然让他的身心都得到如此大的满足。唉!忘了问她的联络电话,否则,他下次再来台湾时,还可以再找她,像她这样的女人,他好像要不够呢!
看看表,已是早上八点,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厮磨了十几个小时,真是生平第一遭。
他的行程是搭中午的飞机回美国,于是他起身淋浴,拾起地上的衣裤,赫然看到桑雅的胸衣夹在中间。
凌南不自觉的抚环着这略带着她的气息的“内在美”,忆起了昨夜与他共眠的女人,他嘴角扬了扬,把胸衣塞进自己的皮箱里。
这是个可笑的动作,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想保留那女人一点回忆的冲动。
退了房,走出饭店,他叫了车直接驶向机场。
台湾,果然是个令人留恋的地方。
屋内静悄悄的,桑雅默默的关上了大门。
季平,我日后该怎么面对你?桑雅的心惶惶不安。用眼角余光扫过了整间房后,她发现季平并不在家,这使得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进入卧房,她看见了梳妆台镜上的留言,那是季平写的。
亲亲:
下午回来后,知你不在,心中愧疚更加深,昨夜应酬得不省人事,对你失约了,可以原谅一次你可怜的丈夫吗?
爱你依旧的平
眼泪再次的决堤,渗湿了手中的信纸,季平的字迹慢慢的变得模糊,桑雅的心也……碎了。
他要她原谅他?他怎知她宁愿一辈子匍匐在他的脚前,只祈求他能原谅她。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可桑雅却不敢接。答录机自动启动,她听见季平的留言。
“亲亲,我知道你在家,拜托,接我电话……
我等你到五点仍不见你回来,就知道你一定还在生气。公司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我又回公司了。亲亲,我真的没有忽略你,别再生我的气好吗?”
电话断了。
季平,我没有生你的气,但在我昨夜发生了那件蠢事后,你会生我的气吗?原谅我、原谅我……
她跑进了浴室,冲动的脱下了衣服,又将那些肮脏的衣服丢进垃圾筒。
冲吧!让水流洗尽我的污秽吧!我愿用一切的代价来换回昨夜的时间,只求能再保有干净的身子,她在内心呐喊。
季平不放心桑雅,他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妥当,便回到了家里。屋内寂静无声,他心想,难道桑雅不在家吗?
看见了卧房里的背包,季平才放下心来。浴室轻微的水声,吸引着他走了过去,他看到他的妻子正背对着他,蜷曲在浴缸里。
纵使他俩结婚已三载,他仍无法抗拒妻子美丽的身体。在平时,他一定会马上加入她的行列,但前晚的失约,却使他不敢贸然行动。
他轻扣浴门,那声惊醒了桑雅,她缓缓转身。季平发现她哭肿的双眼,“亲亲?”
“不要过来!”她阻止了他的前进,泪水滑落的更多了。
“亲亲,对不起。”他怎么让爱妻哭成这样?
“不!是我不好、是我任性,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桑雅失控得放声大哭。
“你在胡说什么!”季平温柔的轻斥:“不管你的优点、缺点,我永远爱你。”
“季平……”
“别哭了,”他上前抹掉桑雅滑落在脸庞上的泪,盯着浴缸中的水,想让气氛轻松些。“这些都是你哭的吗?”
他就是这么体贴、这么疼惜她,嫁此夫婿,夫复何求?桑雅抬手搂住了丈夫的颈子。“爱我,季平,爱我。”
季平把桑雅抱离浴室,桑雅用双臂紧紧的攀住他。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他吻了又吻她哭肿的眼睑,是的,他永远会深爱着她。
这份爱是这般浓郁,就如他俩初次见面,他就已知道,今生她就是他的……
桑雅是个大学新鲜人,她面貌秀丽且吸引人眉宇间总感觉有股清丽的气质。
她不聒噪,举手投足有一定的分寸;她不呆滞,有颗慧黠理性的收,她总让人感觉到一份甜美的沉静及浓郁的书卷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桑雅一入学后,立即吸引了学校的风云人物龚季平的青睐,开始对她猛烈的追求。
龚季平是这所大学的宠儿,他大三,功课第一,体育顶尖,人长得俊秀,个性开朗,又非常热心助人。
他从没有固定的女友,但对桑雅却是例外。他俩相见的第一次,她随好友安琪一同利用空档到学校的后山探险。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暖暖的微风吹拂着两位年轻的女子。
安琪的个性开朗、果断,她虽不似桑雅的柔美,但两人却在入校后成了好友。她们随性的走着,后山只有一条被人走出来的小路,两旁种满了械树,风轻吹着叶子沙沙作响,仿佛风铃般轻拉她们的耳膜。安琪突然嘲笑起桑雅的文静,打赌她甚至不敢爬树。而桑雅一时起了童心,她接下了安琪的挑战,不顾一切的往上爬,直到最高点。
但,问题来了!
桑雅站在树顶往下望,眼前突觉一阵晕眩。“安琪,我下不去!”
“别吓我,桑雅,你赶快下来,我看不到你啊!”
“安琪,我不知道怎么下去。”桑雅发抖的声音传了下来。
“怎么会?你顺着原路爬下来呀!”
“桑雅?桑雅?”安琪急得哭了出来。“怎么办呢?”
“你在哭吗?安琪?”桑雅从不知道安琪如此脆弱,她声若蚊蚋的问着。
“你别管我了啦!自己下不来还管别人的闲事。”安琪一边擦泪,一边回嘴。
“你在干嘛?”一个男音传入两个女子的耳里。
“桑雅,她……”安琪一看来人,本来想讲的话又全吞了回去。
季平看看树上,瞥见了一只在半空中晃荡的脚丫子。“有人下不来吗?”他问安琪。
安琪只能满脸通红的点点头。
他俐落的爬上去,发现一个溶在树荫中的女人,双手抓紧着树干,像个迷途的孩子睁着大眼,望着他。
“嗨。”见桑雅不回答,季平以为她吓傻了。
“听说无尾熊只会爬上树,不会下来,你这模样还真像那!”
他在说什么?无尾熊?是指我吗?桑雅惶惶然的暗忖。
“来吧!我带你下去。”他对她伸出手。
桑雅摇摇头,抓着树干的手更紧了。
“好吧!你那枝树干太细了,我不能过去。我现在站在这里,你过来,我背你下去好不好?”他站过来了,背向着她,两人的距离好近。
桑雅伸出一只手先抓住他的,接着死命的攀紧他。
“放松点,你这样我不能呼吸,到时候,还没救你下去,我就先挂了。”然后,他慢慢的爬下树。
桑柔第一次与年轻的男性靠得如此近,她不禁羞红了脸。
“别在我身边呵痒。”他对她轻斥。
“你现在这副模样才像无尾熊,奇怪!怎么又会下树了?”她嘀咕的反唇相讥。
“我忘了告诉你了吗?只有公的无尾熊才会下树,母的不会。”
后来,桑雅到图书馆里查资料,才发现有关无尾熊的论调,全是龚季平胡扯的。
但这也拉开了他俩恋爱的序幕。
自此,季平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眼中只有桑雅一人。
她的幸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同龄的女子。所幸她个性随和,因此,消除了不少周边的敌意。
那是段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让学生们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飞逝。
对桑雅而言,季平的体贴让她感觉到人生的完美。季平的温柔让她献出了少女的初吻,季平的呵护备至、宠溺有加,让桑雅毫无保留的付出她的爱。因此,即使季平当兵,最可怕的兵变也没有发生在这对小情人身上。
桑雅从此再没有把心放到别的男人身上,因为,她心中早已认定季平了。
接着,桑雅也毕业了。
季平在退伍后,顺利的找到理想的工作,于是,他向桑雅求婚,双方的家长也早已心意相通,之后,一场盛大的婚札,桑雅嫁人了龚家,那年,桑雅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
婚后,他俩的日子只能用“幸福”来形容,第二年,季平自行创业,依旧是一帆风顺。
他俩平顺的日子,直到昨夜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才开始有了阴影。
躺在她身后搂着她睡的季平,犹如大男孩般的熟睡。
时钟敲了两下,已是下午两点了。桑雅睁大双眼,想着昨日的此时,自己仍是清白干净的;但现在,她却已是残花败柳。
自己究竟是怎么失身于他的?她真的想不透。
她只记得自己喝了那杯酒后,身体及内心都感到异常的燥热。是那杯酒让自己醉倒的吗?可她虽然不喜欢酒,但也并非是个没有酒量的人啊!
她应该告诉她的丈夫吗?但桑雅一想到坦白这事后可能发生的后果,她下意识的退却了。
她爱季平,她不想失去他呵!
季平蠕动着身子偎向她。“亲亲,几点了?”他的语调充满了浓浓的睡意。
她可以感觉到丈夫的疲倦,桑雅更内疚了。“两点刚过。”
季平一下子弹跳起来。“天!我两点半有个重要的会呢!”
他急急的跳下床,急急的穿上衣服,急急的在桑雅颊边亲了一下后,急急的离去。
看着丈夫匆匆离去的背影,桑雅当下做了决定,她不会告诉他的,这是个秘密,只有她一人知道的秘密。
昨夜,她不曾留下任何线索,她不怕那个男人会找上她。她穿上衣服,处理掉垃圾筒内的衣物。本来应该要销毁的存款簿,经过一阵犹豫后;她把它放置在天花板上,不打算再看它一眼。
不会有人知道的,就把它当作是噩梦一场!
十天后,她的月事来了,桑雅这下子真正的放心了。
这个可怕的错误,就此告一段落。
第三章 风暴
爱是牺牲、爱是奉献,
为爱付出所有,是她的信念。
只是──若拯救了她的家庭,
却换来日后的风风雨雨,
值得吗?
四年后。
在一个小公园,一个小男孩穿着吊带裤,从高高的滑梯上溜了下来。
他发出一记快乐的尖叫,滑梯底下,一名背影窈窕的女子席地而坐,正好接住了他。
“还要。”小男孩稚嫩的嗓音叫着,他挣脱了女子的怀抱,颤巍巍的往阶梯上爬。
“慢慢走,小心一点。”女子柔柔的嗓音对小男孩喊道。
“妈妈,我下来了,”小男孩又滑向母亲的怀抱。
而年轻的女子又接住了他,母子俩仰头而笑。
那女子就是桑雅,三十岁的她,育有一子,四年的光阴,让她多添了一份少妇妩媚的韵味。
她的身材依旧迷人,完全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会有的体态。
“乖乖,我们回家罗,爸爸要下班了。”
“爸爸下班了?”小男孩眼睛亮了起来。“走!我们回家。”他比桑雅更急的牵着她的手,便往回家的路走。
从后头驶近的汽车,在他俩身边停下,按了两声喇叭。
“爸爸。爸爸。”小男孩高兴的叫着,见驾驶座的门一打开,他便往父亲的怀里钻。
桑雅也坐进了车内。“别让小孩坐驾驶座,危险!”
季平看见儿子满脸的要求,好笑的拧拧他的小脸,然后转向妻子。“不会啦!就快到家了,我慢慢开就是了。”
桑雅看着丈夫宠溺着儿子,心中不禁暗忖,结婚七年了,他依然挺拔,仍是她唯一的白马王子。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
“聪明的老婆,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事。”
“怎么啦?有漂亮的小姐对你投怀送抱吗?”
“如果那位小姐是你,我当然更高兴了罗!”
桑雅一阵脸红,这种有颜色的调侃,她没有一次能在口头上占到便宜,季平的口才远胜过她。
“还这么会脸红?”季平的声音柔了下来。“告诉你吧,我今天接了个大客户,可能会让公司今年的业绩突破一亿,获利高达百分之二十。”
这的确是个大案子,桑雅也替丈夫高兴起来。“可是,这么大的案子,公司吃得下吗?”
“有点困难,但如果资金完全投入的话,勉强可以运转。”
“季平,这样会不会大冒险了?”她有些担心。
“我也想过,不过总要试试,公司要继续扩大,就只能全力一搏了。何况对方是个国际知名的企业,风险应该会比较小。”
这是季平一贯的作风,胆大心细,桑雅一直都相信他,“不要太累了。”
“是,好老婆。”季平顽皮的对桑雅行了个军礼应允。
不知怎么地,桑雅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她又瞧瞧身边的丈夫,心中忍不住祈求,愿此生就跟他这样终老,那她此生足矣!
时光匆匆的过了一个月。
今晚,桑雅心中异常的烦躁,此刻都十一点了,季平还没回来。
他好久没这么晚回来了。哄儿子入睡后,她独自坐在客厅等着丈夫的归来。
季平之前曾打电话说他会晚一点回来,当时,桑雅似乎感觉到他语气中有点怪异。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这一个月来,他为了手上的大案子全心的投入,小心谨慎而且寄予厚望,是否遇上了挫折?她胡乱的猜想着。
早已忘却的阴影,在这个当口又突然浮上了心头。她心中一颤,四年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忘掉那令人惊骇的一夜,可为什么在今晚,往事又变得如此清晰?
大门开启了。桑雅跳下沙发迎向丈夫,看见季平的面容,她硬生生的止步。
“季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缓缓的走向丈夫,小心的问。
季平苍白着脸,双眼呆滞的望着妻子。
“桑雅……”他轻唤妻子的名,声调嘶哑的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桑雅的脸色瞬间变得与丈夫一样苍白,通常季平会唤她桑雅,那就表示一定发生大事了!
她上前搂住丈夫,竟感觉他的身躯在剧烈颤抖,嫁给他七年,她从不曾见过季平有如此失常的表现。惊慌中,她反倒先镇定下来,伸手牵着丈夫走人客厅,她倒了杯酒递给他。
季平一饮而尽,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呆视的望着天花板。
“公司完了!”
怎么会呢?上个月季平不是才接到一个大案子吗?
桑雅怀疑的暗忖,但她不敢多话,以免引发季平的不安。
“记得那个案子吗?”
桑雅点点头。
“我已经进了五千万的材料,但今天却接到通知要我停手。”
“那……我们可以要求赔偿啊!”
“问题是,对方根本还未与我正式签约。”
“季平,没有签约,你怎么就下单了?”她忍不住轻斥他的轻举妄动。
“我求好心切,也怕耽误交货的时间,更希望能让对方对我们公司留下好的印象,这样对公司日后才有帮助啊!而且对方是那么大的一个企业集团,我怎么想,也觉得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才是。”
“那他们为什么停手?”
“集团的董事会决定先暂停这个案子。”
“季平……那你要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公司贷款只能凑到一千万,剩下的钱,我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筹?”他绝望的哭泣起来,桑雅上前搂住了他。
“我辛辛苦苦。小心经营的事业,在一天之内就毁在我的手里,天啊!我真不甘心,亲亲,我怎样对得起你?怎么对得起孩子?”
桑雅也跟着哭泣起来,她从不曾见到季平如此脆弱,他一直是这么的意气风发,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呢?
事业是他生活的全部啊!
她该怎么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抱着丈夫跟着他一起流泪。
黎明来了,从窗户带进来第一道曙光。
季平又赶回公司处理善后事宜,桑雅则仍果坐在沙发前,她好很自己如此无用,无法帮上丈夫一点忙。
她的公婆与父母都是靠退休金过活,她根本不敢回去借钱啊!
还要四千万,可就算用尽了他们所有的积蓄,也凑不了一千万。
但是,她不能让季平跳票啊!否则,他的信用一旦破产,那他往后在商场上,也无立足之地了。
儿子跑进了她怀里。“乖乖,这么早就起床了?”
结果,他又在桑雅的怀里睡着了。抚摸着儿子滑顺的发丝,她心想,她怎么忍心让孩子受苦呢?
桑雅的眼光不自觉的望向天花板。
昨夜突然萌发的不安感竟然成真,她一心想忘掉的噩梦终究无法摆脱,多么讽刺啊!现在它竟会成为他们一家解决危机的唯一方法。
只不过——她,该吗?
桑雅心虚的收回视线,如果真把它拿出来,她又要如何向季平解释钱的出处?
但,三千万就在她的上头啊?它可以帮季平度过难关,它可以让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又回复以往。
她,不该吗?
四年了,或许当事人都已忘了这档事了,当年那个襄理只是公事公办,根本不清楚她与那男人做了什么交易,而那男人只是买下她一夜,时间已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还会记得?
依他出手大方的值况看来,一百万美金对他而言,应该只是小钱吧?
在那男入眼中,那张支票只是他一夜春宵的夜渡资而已;但,它却可以拯救他们一家三口。
她,该的!
美丽的女人带着可爱的小男孩进了银行。她拿出存款簿,写了提款单,签上了名字。
柜台的职员看见提领的金额,不禁多看了女人一眼。“请稍候。”然后起身走过襄理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柜台职员又出来了。“请到会客室里稍候,桑小姐,因为您要提领的金额太大,恐怕要等上一些时间。”
桑雅点头道谢,跟着银行的职员进入了会客室。
凌南的企业集团扩展得比以前更大。
他每天有忙不完的事。坐在南凌企业大楼的顶楼,时间已是深夜一点,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在这宽敞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它打断了凌南脑袋里正形成的一件新企画,他抿起嘴,忿忿的诅咒。“哼!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使凌南一下子忘了该有的伪装,他稚气的眨眨眼,就在他几乎已经完全死心的时候,却真的让他等到了他期待的结果。
“想办法告诉她,后天下午才拿得到钱。还有,要她留下住址、电话。不行的话,派人跟踪也可以。我明大会到台北,等我回来,我要亲自处理。”
挂断电话,他马上吩咐机要秘书帮他订机位。像南凌企业集团这种大公司,通常与航空公司有签约,航空公司会随时代先帮他们保留机位。
他知道如果没有班机,自己也会包机回台北。而两个钟头后,在一班飞往香港的班机上,他坐在头等舱里,脑海里全是四年前的那一夜。
不过是个没啥技巧的小妓女,却让他往后的情欲生活里,有如吸食吗啡般的放弃了所有的女人,只想到她。
这种蠢事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呢?起初他并不以为意,他的行事作风一向是将事业摆在第一位,后来他偶然发现在自己内心的角落里,不知从何时起,那台湾女子的身影便开始若有似无的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出来骚扰他。
他从没想到他会让一个女人闯入自己的生活里,更何况她还是个卖春女郎!但今他无法忍受的是,那女子不但不经过他的许可便偷偷潜进他的心里,还像个侵略者般不断的扩张她的领域。
而他,已受够了!他决定要把她一劳永逸的踢出他的心潮。
他找到了一个比她还要美十倍的中国女子,但却发觉自己竟……竟提不起劲!当他开始觉得事态严重时,已过了三个月,他的生活被一个累不相识的女子困住了。
他先是不相信,以为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出了毛病,但只要想到那个叫桑雅的女人,他那种属于男人正常的反应又恢复运作。
这真是令人感到沮丧!
他花了一大笔钱买她一夜,却赔上了自己往后潇洒不羁的生活。而人海茫茫,他又能到哪里去找她呢?
凌南想到此,不由得握紧拳头。没有人会相信他居然已做了四年的“和尚”,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惹的祸。
他记得那件事过了一年,他又回到台湾视察公司的营运状况及资金调度,这让他有机会再度遇见那个银行襄理。
“凌先生,有一笔帐您一直没动用,是维持现状呢?还是帮您转定存?”他怎么可能把钱闲置在银行?
“哪笔钱?”
“就是那一百万美金啊!您那时转入桑小姐的名下,一直没来提领。”这席话让凌南感觉自己就好像漂浮在大海中的溺者,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木。
“你说那一百万元已放了一年,还没领走?”他不敢相信的又重复了一次。
“是的。不知道凌先生有什么打算?”对这名襄理而言,那笔钱的户名虽为桑雅,但因为是从南凌企业拨款过去的,所以他总觉得此笔钱与南凌企业有关。
那小妓女竟然没领走那笔“夜渡资”?一百万美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女人有了这笔钱,绝对可以做许多她想做的事啊!
而她,竟让这么一大笔钱静静的躺在那里!
“桑小姐要是来领那笔钱,立即打电话给我。”凌南递给控个南凌企业的直拨电话号码。“我若不在,也要想尽办法拖住她,待我认可后,才可以让她取走这笔钱。”
“是”襄理唯唯诺诺的答应。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打破迷咒的机会来了。
四年了,不知她变得如何?
不过,不管她变得如何,他都可以回复往日呼风唤雨的日子——只要让他再看她一次,他坚信咒语就会失效了。
再踏上台湾的土地,已是隔天下午。
他下榻于四年前的那家饭店,银行的襄理早在大厅等候他多时。
“凌先生,明天一早,桑小姐就要来领取那笔钱,否则她就要诉诸法律了。钱我们已准备好,就等您点头了。”
“看来她是急需要用那笔钱?”
“是的,我告诉她,后天下午才能领到钱,她似乎非常不悦。”
“唔,很好,明天我亲自把钱交给她。”
“那太好了。”襄理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那位桑小姐未来当天就可以把钱领走,他因事先承诺凌南而欺瞒了她,若真要诉诸法律,那他们这家银行的信用一定会大打折扣,他的饭碗也不保了。唉!这位凌先生可真难伺候,他不会在电话中允诺便是,干嘛还眼巴巴的跑来台湾,非得亲手将钱交给她?
“辛苦你了。”破天荒的,凌南向襄理道谢。
“哪里、哪里,”那禁理赶紧还礼。“桑小姐的小孩还真是可爱,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孩子?”
“是啊!大概三、四岁吧!我儿子五岁,比他还大一些。”
她有孩子了?她结婚了?三、四岁的孩子?会是四年前的那一夜的“产物”吗?凌南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可那一夜的激情,他并没做安全措施,她有可能为他生下孩子吗?回到房间,他仍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他心理倒不排斥有了桑雅与他的孩子,相反的,他还感到一丝喜悦。想到此,他心中有了另一个计划。
桑雅今天没带儿子来银行,她的公婆知道季平的公司出了事后,急忙赶上来台北,现在在家照顾孙子,所以,她独自一人前来。
银行的襄理迎了出来。“桑小姐,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照您的要求全换成了台币,连利息共三千七百多万,请您先到贵宾室等候,待我们核对身分证无误后,您马上就可以领取。”
真的可以拿到钱了?桑雅觉得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想到手平这两天焦虑的模样,她心都疼了。不再有犹豫,她拿出身分证交给襄理,并由他领着自己上了二楼贵宾室。
这间贵宾室舒适、豪华,比会客室更讲究了,恐怕是为了接待重要的客户吧?桑雅边想边走向落地窗,看着对街的繁华景象,再与自己现在忐忑不安的心境相比,简直是南辕北辙。
希望这笔钱能让季平度过难关,至于要怎么向他解释钱的来源,只有等以后再想了!
“四年前,我就是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看见在对面的你。”
恶魔的声音!不!这不是真的。一个声音响起,让桑雅的背部爬满了鸡皮疙瘩。她倏地转头,看见了老是盘据在她噩梦中的他。
她摇头,再摇头,想忘掉这可怕的现实。
“好久不见了。”凌南熟稔的对她微微一笑,关上了她认定的逃生门。
她更美丽了,比四年前多添了一股韵味及风采,难怪她有本事侵犯他心中四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她。
“儿子呢?你没带来吗?他是我们的儿子吗?”
他在说什么?什么她跟他的儿子?桑雅恨恨的暗忖,难道……难道他以为乖乖是他跟她生的孩子?她不由得露出一股嫌恶的表情。“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生下你的孩子?”
凌南看着她的表情,明白她是说真的,如果她真的因为那一夜的激情而怀孕,她也绝对不会生了他的孩子。
他的心突然冷了下来。
“已经四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想把钱领走?”他想知道藏在她身后的秘密。
“你问太多了吧?这笔钱是我的,我爱什么时候领,便什么时候领。”
“是啊!不过付款的可是我,我也可以说‘不’。”
“你不行,户名写的是我。”
“试试看!”
桑雅的气势弱了下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唬她,但她一定要拿到这笔钱。“这是你自己答应的。”她怯怯的抗议。
瞬间,她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猫般放低身段,凌南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想起口袋内的身分证,她的配偶栏上写着龚季平三个字,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嫉妒起来。
“你结婚多久了?”
“七年。”
“七年?是因为你丈夫没办法满足你,所以你要背着他到外面去找男人?”
凌南的讥讽让桑雅苍白了脸,她摇摇头,红着眼“你到底要不要给我钱?”但羞愧已让她声细如蚊蚋。
“看来你是急需要这笔钱,拿去吧!”他将她的身份证与本票丢向桌子。
桑雅一步冲向前,伸手拿起它们。凌南反手一抓,把她带进怀里。
“你干什么?”桑雅慌了似的挣扎。
“都老情人了,难道你不想重温旧梦吗?”
“放开我。”
“我记得加班费的五十万你也没拿,怎么样?让我再回味一次你的樱桃小嘴,你当初撕毁的五十万,我也同意再付给你。”
桑雅顿时停下了挣扎。五十万美金!折合一千五百万台币!再加上她手上的支票,季平就可以安然度过难关,甚至东山再起。
桑雅望向凌南。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清白,她实在恨透他了。可是,季平……闭上了眼,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下,她连上了自己的后,等待着他的蹂躏。
看着她这张不情愿的脸,凌南不禁轻浮的笑了起来,他甚至将她的小腹压向他,让她感受到他的欲望,然后放开她。
“我突然没兴趣了,你走吧!”
桑雅退了两步后才睁开眼,凌南的鄙视让她明白一件事,他只是在故意糟蹋她。
她还有什么呢?她连最后的一丝自尊也被践踏殆尽。
木然的,她离开了银行。
在这样污辱桑雅后,凌南发现自己的心情非但没有转好,反而糟透了!
他离开了银行,心想既然来到台湾,就顺便视察公司的业务吧!
南凌在台的分公司对于大老板的造访全铆足了劲,不断提出各项简报说明,直到他累瘫了,回到专属的办公室内,他坐在桌前,发现才一日没开电脑,E-mail积了上千封。
桑雅的身影依旧在他脑海徘徊不去,这严重的影响了他的情绪,直到他在萤幕上看见龚季平三个字,他的心神为之一震。
他急忙打开这个file。
原来这是件最近他决定先保留的案子,而合作的厂商正是龚季平负责的平雅公司。
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案子,他也是在这几天才通知台湾这边终止的,这会与桑雅急需用钱有关吗?
他把总经理唤进来。“与平雅公司合作终止的案子,对方有没有受到影响?”
“听说对方已经过了一大笔贷,但由于我方尚未与他们签约,所以不用赔偿。”
原来如此!她为老公牺牲得可真彻底。
“把平雅公司的背景调查出来,我马上就要。”
“是。”总经理退了出来。
凌南的嘴角浮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桑雅啊!桑雅,不只是你,连你丈夫的命运都操纵在我的手里啊!
傍晚,凌南手上已经有了龚季平的完整资料。
与南凌企业相比,平雅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它的发展潜力倒是不错。
龚季平显然是求好心切,他居然还没签约,就已经进了五千万的材料。以资本额才三千万的小公司,要吃下这五千万的呆帐,绝对会弄垮公司的。
凌南沉吟的想着,之后,他露出一丝恶意的微笑。就让他来考验这对夫妻的感情吧!他按下对讲机。“通知平雅公司的负责人龚季平,要他明天早上到公司找我。”
嘿、嘿!桑雅,你折磨了我四年,我总要收点利息回来吧!
桑雅走出银行后,直奔季平的公司。
季平几乎不敢相信的接过桑雅递来的支票“亲亲,你上哪弄来这么多钱?”
“不要问了,这是正当的钱,以后我再告诉你详情。”
一半出自于信任,一半也是因为有了这笔钱后,公司可以度过难关,季平果然没再追问,立即把支票轧进银行。
看着李平终于卸下这几天绷紧的神情,桑雅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这笔代表耻辱的钱,终于有了正面的价值。
当晚,季平难得准时下班,在进家门后,他也不顾父母在场,搂着桑雅便送上热情的一吻,“南凌企业的董事长明天约见我,那笔终止的案子可能会再复活了。”
这个消息使全家都笼罩在欢乐中。
单单南凌企业董事长的专属办公室,就比整个平雅公司整整大上两倍。
季平西装笔挺的坐在沙发上,望向正在讲电话的南凌企业老板,他惊讶于他竟是如此年轻。
南凌企业的崛起是亚洲人的骄傲,它影响着西方经济脉动,但创使人却极少露面,总是由各分公司的总经理负责对外公布南凌的发展动向。季平心想,今天他居然能一睹这神秘人的庐山真面目,看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可以雄霸一方,正是自己一心追求的目标,他不由得对凌南产生了敬意。
挂上电话,凌南走了过来,季平立刻起身相迎。
这就是桑雅的丈夫吗?凌南冷冷的打量。在平雅有求于南凌的现在,这男人还能有谦躬不卑的态度,应该算是个人才吧?
“南凌与平雅合作的案子,继续执行。”他不多说废话,开口便导入正题。
季平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是,那么签定合约的日期,董事长认为何时较佳?”
“直接找总经理洽谈吧!不过,要增资到两亿,贵公司吃得下来吗?”
两亿?平雅吃不下来!但这是到手的肥肉,他怎么舍得放弃?
“没问题。”他决定先接下来再说。
“好。细节部分你再与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讨论吧!”
面谈就此结束,季平安静的退了出去。
想必他现在是十分雀跃吧!凌南冷笑的想着,哼!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四章 心机
若将情夫与恩爱的夫婿,
放在天平上,
孰重孰轻?她心中自有分寸,
可当情夫的力量大到足以毁灭夫婿,
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季平几乎天天都在南凌的会议室里度过。
凌南有时会参与会议,他发觉季平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但他同时也发现了他致命的缺点——只看见大鱼,没注意到周边的沼泽。
他知道季平又下单买料了,可南凌根本尚未与他签约啊!上次的教训显然没能提醒他。
会议散会时,已是晚上八点。
“一起吃饭吧!”凌南邀请他。
“好。”
“知道有哪家馆子的菜有家的味道吗?外边的餐馆几乎全是一个样儿,吃都吃腻了。”
“董事长若不嫌弃的话,请到舍下让内人炒几道小菜,如何?”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嫂夫人了?”凌南假意的问。
“不会,我先打个电话通知她准备。”
“那就打扰了。”嘿嘿!这个毫无心机的家伙。他几乎等不及看到桑雅震惊的表情了。
门铃响起,桑雅知道季平带着客人回来了,桑雅脱下围裙,用手拨拔头发、理理衣服,边朝大门走去。
“亲亲,这位是南凌企业的董事长。”季平犹自介绍着。
桑雅脑袋里像是被投下一颗炸弹般,瞪着季平身后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而他……他竟然还对她了然的眨眨眼。
她大概快昏了!原以为早已褪色的记忆又突然鲜活起来,她在心中呐喊:上帝啊!别对我如此残忍,这是虚幻、虚幻啊!
“亲亲,你发什么愣?”季平拍拍她的脸颊。
桑雅愣愣的看着丈夫的动作,回了神。“没有。”
她迅速的否认,并让开了身。“欢迎,请进。”
凌南当然悠哉的走进来,脱了鞋,晃进了客厅。
这间位于大楼一隅的房子不算大,却充满了温馨的感觉,没错,它有家的味道,凌南突然有些羡慕起龚季平的好运。
桑雅自他一进门,就戒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凌南更觉趣味,他大胆的回望着她。她几乎立即退却的收回视线,还带着讨饶的味道。
“亲亲,可以吃饭了吗?”季平看着一桌子的菜,精致且丰盛,在忙了一天后,他的胃口突然大动。
“还有一道青菜,你们可以先开动了。”她说完,又警告的瞪了凌南一眼,才转身走回厨房。
“凌董,请。”
他跟着季平走向餐桌。这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某,凌南与季平两个大男人几乎扫光桌上所有的佳肴。桑雅坐在身旁,几乎没什么吃,一颗心忐忑不安。
“想不到尊夫人的手艺这么好。”
“是啊!”季平搂着桑雅。“我可是娶了个好老婆呢!”
桑雅先是一阵脸红,但眼角瞄见凌南嘲讽的表情后又变得苍白起来。
“我们到客厅坐吧。”他们留下桑雅独自一人收抬着碗盘。
“对于这件合作的案子增资至两亿,平雅有什么企划?”
“本来是有困难的,不过由于内人的帮忙,最近进了一笔三千多万的票子,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嫂夫人还真是德慧兼备啊!”
凌南奚落的话语,使得桑雅手中的碗盘一抖,全摔下了地。
破裂的声音响起,她弯下身胡乱的捡起地上碎裂的碗盘,手掌上划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亲亲,快放下盘子。”季平急匆匆的奔到她身边,在找不到医药箱后,又忙冲进儿子的房间内找寻。
“干嘛这么心虚?”凌南抓起桑雅的手,用自己的手帕将伤口包了起来。
“不要碰我。”
“哼!四年前你也是这么说,难道你对我只会说这四个字?”
“对你,我无话可说。”
“是吗?要是龚季平知道那三千万是怎么来的,那他跟你可是‘有话可说’?”
“那三千万是怎么来的?”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季平站在一边,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桑雅心头大骇,跑到丈夫身边,“季平,你别听他胡扯。”
季平低头望着妻子,表情露出不曾对她有过的怀疑及……一丝惊慌。“他胡扯什么?”
“没有……”她嗫嚅得说不出话来。
“亲亲,那2千万是怎么弄来的?”
桑雅只能保持沉默。
“为什么凌先生好像知道钱的出处?”
她感觉出季平的话里已有抖音,更慌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桑雅,说!”
不要、不要这么叫我,她的泪流了下来。“季平,不要问了。”她哽咽的求道。
“不要哭,这会让我心软。”季平伸手温柔的抹掉她脸上的泪痕,然后两手用力的抓住她,用着从没对她用过的力量。“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钱是你拿给我的,桑雅,你还想利用我对你的信任骗我到几时?”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说,钱怎么来的?”
她仍然沉默不语。
“那是她与我一夜激情换来的。”凌南干脆帮她回答。
季平先是一僵,然后颓然的放开她。“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季平,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桑雅抓紧季平,气急败坏的解释。
季平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天啊!这是真的,他至爱的妻子!“什么时候的事?”
“季平……”
季平突然又凶狠的扣紧桑雅,“你还要怎样来侮辱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说!”
从认识他至今十一年,他不曾对她说过一次重话,而现在,她的背叛扫尽了他男性的尊严,而那位始作俑者正站在一旁看好戏。“四年前的结婚纪念日。”心冷了,也无可挽回了,她谈谈的道出。
“哈!哈!幸好乖乖是我的种,还是你有别的新欢?”季平干涩的自嘲。
“没有了,我但愿那晚的错误从来没发生过。乖乖百分之百是你的儿子。”
“那么,还真谢谢你没让我当冤大头。”
季平的句句话如利刃,刺得她全身是伤,她还能说些什么?对丈夫露出凄凉的一笑,她转身,默默的走出了大门。
她的世界就此结束。
夜风带着几许凉意,她如游魂似的走着、走着。
她发现前面的湖水好美,于是,她走了过去,心中暗忖:我是肮脏的,水可以洗净我的污秽,我要把身子洗干净,这样季平就会再接受我了。
凉凉的湖水,浸湿了她的脚踝,然后,她的脚进了污泥,身体陷入了水中。她觉得好舒服,身子好像在飘浮,人也没有了烦恼。季平、乖乖,马上我们又可以回到以前快乐的生活了……
可有东西缠住了她的手,她想挣开它,反倒被紧紧的搂住。
是谁?我要洗干净身子,别碰我!这是桑雅最后的意识。
当她再醒来时,人已在医院。病房中看不见季平,守在她身边的只有凌南一人。
他对她温柔的微微一笑。“你醒了?”
即使是现在这么凄惨的模样,桑雅仍挣扎的转过身子,根本不愿理他。
凌南静静的走了出去,没多久,医生跟着进来。他检查完后,转身向凌南报告,“尊夫人的情况都还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尊夫人?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凭什么?桑雅握紧了拳头,恨恨的压抑着自己不吭一声。
凌南送走医生又回来,“口渴嘛?要不要喝点水?”
她虽不愿对他开口,但想起她的丈夫,又不得不开口。“季平呢?”她冷冷的问他。
“我通知他了,他不肯来。”
不肯来?“你满意了吗?”她虚弱的讽刺他,他害得她好惨啊!
凌南回想起她在水中的模样,至今仍心有余悸。那晚,他跟着她出门,才一晃眼,她人已不见,他发觉沉在水中的她根本懒得挣扎,是他不顾一切的跳下水,把她拖了上来。
不是出于内疚,他的南凌企业能够称霸商场,绝不是因为他有一颗仁厚之心。商杨如战场,他每日必须要打败多少人才能屹立不摇?
他的手下败将有不少也是选择以“死”来逃避一切,对凌南而言,他只会不屑的撇撇嘴。但,这个女人不同,为什么?
救起她时,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几乎吓坏了他!她昏迷了两天;他寸步不离的看守着她;而那个该死的龚季平只会窝在家里把自己灌醉,他甚至不愿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她失望的神情让他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我去把他找来。”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季平铁青着睑,阴阴沉沉的走进来。“你们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这样看起来,我倒像个外人了。”
“季平……”桑雅挣扎着坐起来,想解释清楚。
“不要叫我,你没有资格。”
“龚季平,你说出的话最好先修饰。”凌南忍不住沉声的警告。
“哦,为什么?看来你对我老婆是旧情难忘、你心疼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她还是我的贱内呢!”季平语带讥讽,恨恨的说。
他说的没错,凌南只能无声以对。
“与平雅合作的案子也是个幌子吧?可笑我居然陪你玩这场游戏,还欠下一屁股的债,这里面还有我老婆卖春的钱呢!”
桑雅原本苍白的脸刷得白了。凌南干脆给了季平一拳。
“怎么样?”季平抹抹嘴角的血迹,闪动着异常发亮的眸子,不在乎的继续说道:“叫桑雅跟着你,让那个案子继续。”他已失去妻子,不能再失去事业。
他听错了吗?凌南怔住了,这个家伙在跟他谈交易吗?“什么意思?”
“不!季平……”桑雅不敢置信的猛摇着头。
“你闭嘴!”他凶狠的斥责她,又转头看问凌南。
“我把这个女人让给你,让案子继续执行。”既然她背叛他在先,他也不必再在乎她的感受。
“你在卖妻?”
“是的,我要把她卖个好价钱。”这都是她逼他的,季平告诉自己。
凌南不舍的望向桑雅。
“不、不、不!”桑雅拒绝去听结婚七年的枕边人的无情话语。
季平上前冷酷的看着她。“我的人生全被你毁了,而这个男人的条件又比我好得多,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情义,就答应跟他吧!我可不想在往后的二十年,为了躲债,带着儿子四处躲窜。”他的恨从他的话语中清楚流露。
他……把一切的责任全都推到她的头上,好像是因为她,他才会变得如此凄惨。
“好!”她带着很意,望着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男人。“如果你愿意以平雅的案子做交换,我愿意把自己卖了。”
凌南的表请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怎么样?”季平急切的翻寻手中的公事袋、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离婚证书,我都签好了,我也准备了一份结婚证书。如何?只要你同意,桑雅马上就是你的人了。”
桑雅的心在此时已冷冰、已枯萎、已死去……
“来,桑雅,签名吧!”见凌南仍不回答,季平赶紧拿出笔递给她。
凌南看着桑雅发着抖的接过季平硬塞过来的笔,她深情的望着丈夫,而他却只盯着凌南,表明他的决心。
叹了一口气,桑雅签下自己的名字。此时,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流下。
季平将结婚证书递给凌南:“要不要签随你,从现在起,桑雅是你的人了。”他又拿了份文件出来。“这是南凌与平雅的合约书,请签名吧!”
凌南甚至没看内容,毫不犹豫的就签上自己的名字。
“祝你们白头偕老。”收起文件,季平没有停留的走向门口,他摆摆手,根本不愿回头再看妻子一眼便离去。
桑雅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安琪,请她帮忙照顾乖乖、照顾季平。桑雅知道,安琪一向视乖乖如已出,她会弥补乖乖失去的母爱。
两天后,桑雅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跟着身旁的男人一起回到美国。
往事如过眼云烟,她美丽的人生,在三十岁那年就已结束。
这是一所豪华的私人住宅,位于纽约近郊,院内种满了花草植物,一条花园走道通往主屋大门。
主屋的右边是个停车场,停放着两辆高级房车;左边一反西式的建筑,是东方色彩浓厚的日式木造平房,瓦片推叠的屋顶,顺着横梁斜斜的铺在上头,延伸至廊下,走廊的中间,又横砌了一座拱形木桥,直通主屋。
主屋的后边是个游泳池,围墙边种着几株大树,其余的空间便是植满一片片的草皮。这就是凌南的家。
这里住着凌南,外加厨娘、园丁、管家、司机各一人及保镖两人。
平常屋子里是安静的、严肃的。但今天,在这幢安静的洋房内,却一反常态的传出了骚动。
他们的主人突然结束了单身生活,带回一位美丽端庄的女主人。而女主人的神色漠然,一点也没有新婚妻子的喜悦。
主卧房位居洋房的二楼,房内有一道没门的开口,连至隔壁卧房。
这本是间育婴房,比起主卧房小了许多,桑雅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等着管家训练有素的把屋内不合宜的物品取走,而她将被安置在这里。
对她而言,这里是个新世界,她没有喜悦、没有不安,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今她在乎了。
她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了。事实上,她觉得这样的结局还算今她欣慰,至少过完的这三十个年头,她的生活都可算得上圆满幸福,她没有遗憾。
“夫人,都已经整理好了,请先休息,晚餐将在七点开饭。”
桑雅听而不闻,没做任何的回答。管家在得不到回应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在厨房里张罗的厨娘问着丈夫。
管家耸耸肩,自己也是一头露水。
“说啊!我怎么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嘛!唉!老爷丢下新婚夫人就回公司,夫人又不肯多说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儿?不过,她没有新娘子的喜悦倒是真的。”
“唉!老爷就是不会灌迷汤,不然以他的人品,哪个女人会不心动?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早就倒追他了。”
“老太婆,只怕你倒追,老爷还不要呢!”
“是啊!所以才会配你这个破锣鼓。”
管家夫妻俩互照一眼,笑了起来。“别来烦我了,难得老爷归来,又带回了夫人,晚餐可有很忙了,出去、出去。”
老管家被妻子推了出来。他发现楼上并无动静,这才想起这新夫人除了带着一只小皮箱外,并无其他行李。老爷到底是怎么把夫人娶回来的呢?他不由得好奇的想着。
壁上的时钟敲了九下,凌南的车才驶进了车库。
管家敞开大门,迎接主人的归来。凌南将外套递给管家,走进了宽敞亮丽的客厅。对他而言,这与以前的日子并无什么不同,他习惯性的倒了杯酒,松开领带,便往沙发上坐。
“老爷,要用餐了吗?”
“不用,我吃饱了。”
“可是,夫人也还没用餐,我还以为她在等您。”
“唔,是吗?她没下来过?”他有一点点担心。
“是的。”
“那就把晚餐给撤掉吧!”说完,凌南放下酒杯,往楼上走去。
主卧房里没有桑雅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她的物品,他走向侧室,看见黑暗中的她立在窗口,犹如影子。
转身走了回来,凌南一如往常般,盟洗完毕后,即上床睡觉。一夜就这样悄悄的溜过。第二天一早,他换上了干净的衬衫,不经意的又往侧室的门望去。桑雅杵在窗边,仍是一动也不动。
凌南微微冷笑,出了房门,唤了司机直往公司,他可不想因她而耽误工作。
这一整天,桑雅只是站在自边,可却急坏了主屋内的仆佣。好不容易捱到凌南回来,管家急急的迎了出去。
“老爷,夫人她……”
“又怎么了?”凌南走在前头,让管家小跑步的跟着他,淡淡的问。
“夫人一整天满水未进、粒米未食。”
“知道了,你通知张嫂,准备开饭,夫人会下来吃的。”
“是。”管家在楼梯口打住,看着老爷上楼后,转身通知厨房内的妻子。
真是个倔脾气的女人!凌南好笑的望着桑雅的背影,“以你的身材,是不需要减肥的。”
桑雅没回答,凌南悠闲的走进测室。“啊!我手上有个有趣的消息,你大概会有兴趣听的。”
桑雅仍然没有动静。
“平雅公司因南凌企业集团的解约而宣布倒闭。”他学着电视主播的平稳口气把话放出来。
桑雅猛然回头,眼里盛的全是惊愕,心里直觉的反应是,她与季平又被这阴险的男人耍了。
“终于有反应了?”像个顽皮的小孩诡计得逞般,凌南一脸调侃的说着。
看见他这种促狭的表情,桑雅又转回了身。
“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凌南的语气瞬间转为冷硬。“我怎么可能花了两亿元,买个准备要自杀的女人回来呢?你要是不想让平雅完蛋,就好好的看紧你自己的身子吧!”
他……她真可恶!竟然威胁她!难道她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吗?
她的眼前一阵昏眩,但仍冲向他,张牙舞爪的想攻击他。奈何力小气虚,对凌南全无威胁,她的身子不由得软了下来。
凌南接住了她,“啧、啧!”他把她抱上床。“看来你是下不了楼吃饭了。”
接着,他通知张嫂把晚餐端进侧室。
他根本不理睬桑雅,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你怎么还不吃?想让平雅倒闭吗?”
桑雅很得全身发抖,手拿起叉子,可她却使不上力,连食物都叉不起来。
“唉,要我帮忙就说一声嘛!”
“不用!”桑雅尖声的反驳,终于叉起了一块鸦片,慢慢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只是她……食不知味啊!
凌南从不晓得“放心”是何意?但,他现在却真的有放心的感觉。
晚餐过后,他把一张信用卡丢向床头柜边。“去买你要用的东西吧!”
“我不会用你的钱的。”
“随你。”说完,他走回了主卧房。
半夜,凌南忍不住又踱进了侧室。
床上的人儿安静的沉睡着,她是该累了,她已站了两天一夜啊!原本以为桑雅是个温驯的女人,结果却出乎人意料之外,看来龚季平并没有挖掘出她真正的个性呢!
他是疯了,才会花两亿的代价把她买回来,但此刻,他的心却很踏实。
这个女人恨他,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但他也是疯狂的想要拥有她。事实上,与平雅的合作,南凌并不是没有获利,只不过较少罢了,这对他而言,通常会被排在第二顺位才处理,可他却为了桑雅而执行了它。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却接二连三的做出这些一反常态的行为,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死活呢?
床上的人儿蠕动了一下,微微的蹙眉,两颗晶莹的泪珠自她紧闭的双眼滑了下来。
桑雅,你要怨谁呢?自己的丈夫不曾遭遇过大风大浪,无法承受挫折,轻言的放弃了你,只想保留那一点可怜的事业,错的人是你丈夫啊!
而他凌南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条导火线而已,他不会奢望在这场婚姻里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对于桑雅,他绝对要她一辈子都属于他,就像南凌企业一样,他至死也不会放弃。
第五章 思念
相思泪难休,
只不过思念为了谁,
之前的恩恩爱爱,
难疲乏不抵现实的压迫
唉!思念真伤人呵!
清晨自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她失神了一会儿,才想起她多舛的命运。
她突然想起了儿子,先前她一心只求快快解脱,禁止自己去想任何会令她留恋的事物,结果却事与愿违。
乖乖还好吗?安琪收到她的留言了吗?还有……季平,他是否也好呢?跳下床,她拿起电话,拨了台湾的国码。但却接不通,为什么?她思索着自己有无把程序记错,决定再拨一次。
管家悄悄的开启房门,见女主人已醒,正专注的跪在电话机前,他清了清喉咙。“夫人,您起床了?早餐已准备好,您想在房里或是饭厅进餐?”
桑雅霍然转身,看见来的是管家,才又放下了心:“请问,这电话坏了吗?”
管家进来,接过桑雅手中的电话,按了几个键。“没有,夫人,这电话是好的。”
“那台湾怎么拨不通?”她不解的看着话机。
“哦!夫人,老爷昨天已把国际电话加上密码,要知道密码才可以拨通。”
混帐男人!她在心中恨恨的咒骂“是吗?我知道了。”
“夫人,那早餐呢?”
“请别为我麻烦,我饿了再吃。”
“这……”
至少这管家看起来像个好人,看他一副为难的模样,桑雅不忍的放软了口气。“好啦!我待会就下去。”
“是”
等管家退出去后,桑雅气得在房里踱步。该死!该死!该死!他怎么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她起码应该有基本的人权啊!难道他想困死她吗?
那一整天,桑雅就像只困兽,不停的在房里晃着。
七点,凌南的车子回来了。桑雅甚至还跑到窗边伸头张望,确定他下了车往屋子走来。
冷静、冷静,她不断告诫自己,并用手拍拍自己微僵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主卧室的门开了,她走到两分相接的门边,冷冷的看着他。
凌南用眼角瞄见桑雅的故做镇静,他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气炸了,因为管家告诉他,桑雅今天想拨电话回台湾。但她脸上是伪装后的毫无表情,他有趣的想陪她玩玩。
他当着桑雅的面前更衣,脱下衬衫,露出了结实的肌肉,顺便瞥见了她的尴尬,他心想,很好,至少还有反应。
“你喜欢我的身体吗?”他调侃道。
下流!桑雅在心中怒骂,但也没有勇气再看他下一个动作,转身走回房。
“下去吃饭吧!我饿了。”换上了休闲服,凌南倚在门边问她。
“你为何在电话上加密码?”她忍不住兴师问罪。
“我饿了,或许我吃饱了后会有兴趣告诉你。不过,你若不下来吃饭的话。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他说完后,便迳自走了出去。
桑雅想了想,也只得认命的走下楼。
餐桌上的布置十分罗曼蒂克,但在餐桌上进食的男女主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怪异。凌南似乎颇为愉快的享受着晚餐;而桑雅则是气鼓鼓的对着食物生气。
放下了刀叉,凌南尝着饭后的美酒。“把盘内的东西吃掉。”见桑雅也想放下刀叉,他警告她道。
“太多了,我吃不下。”桑雅大声抗议。
“你根本没动,吃,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他折磨她,现在又威胁她,她为什么要屈服于他?桑雅的心里不断挣扎着,末了,她握紧刀叉,还是把食物给吃完了。
看凌南起身,她也急急的跟着站起。“你……”
他转回头看她。
“密码……”她委屈的问。
“跟我来。”他领她进书房。“只能跟那个叫安琪的女人联络,除了小孩的事外,其余的都不准问。”
他按下了密码,把话机送给她。桑雅马上拨了安琪家的电话。
她的手紧握着话筒,一声、两声……终于有了回应。“安琪,乖乖还好吧?”话还未说完,眼泪已不争气的哗啦啦流了下来。
凌南突然握紧手中的笔,企图表现出听而不闻的漠不关心,却难掩他心中的忐忑。
安琪平静的交代,季平在桑雅走后,便把乖乖接了回家,乖乖哭了两天两夜找妈妈,而安琪则一直陪着他。终于,现在他不哭了,但变得比较安静,不太爱说话。
“你好吗?”安琪关心的问桑雅。
“嗯”
“要知道季平的近况吗?”
桑雅心虚的着向凌南。“不用了,下次再谈吧!”她慢慢的挂上了电话。
恨意再度由心中升起,她甚至忍受不了与凌南同居一室,她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书房。
在她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凌南不自觉的折断了手中的笔。他早就知道她恨他,她也明白的告诉他了,但,看见了她对他的行为,他为什么还会如此愤怒呢?他不禁冷笑,有这些结果不都是他自找的吗?
他拿起话机,按了重拨的键后,由电话液晶萤幕的显示,他记下了安琪的电话,并更改了先前的密码。放了电话,他忍不住想再看着桑雅咆哮的模样,果然当夜,连凌南也不禁要佩服起自己的料事如神。
桑雅以为凌南已熟睡,偷偷的溜出房间,她顺着昏黄的灯光摸索至楼下,进了书房直奔电话,按下了重拨键。
知道密码了,她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
“你在干什么?”凌南单手撑着书房的门框,另一手撑着后腰,闲散的问着。
尖叫声在瞬间逸出口,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了起来,她转过身,笨拙的遮住了身后的电话:“没有,我睡不着,想找本书看看。”
“书房里全都是财经方面的书,我不知道你也会感兴趣?”
“我……我本来以为还有别类的书籍。”
“晤”
“真的,既然没找到可着的书,那就算了。”桑雅不自在的耸耸肩,走到门口,见凌南没打算让开。“请让一让。”她低声要求。
凌南让开了一条缝,桑雅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了上楼。他先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上楼的身影,接着大笑了起来。原来桑雅心虚时话就变多了,这点他可要好好的利用了。
“龚季平,你到底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和孩子到什么时候?”
季平看着安琪像拔妇般的对他叫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冷冷的回答。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看看乖乖,自从桑雅走了以后,你抱过他吗?”
“啰嗦的女人,谁教你赖在我家,管起我的家务事了?”
“你说什么?我赖在……哼!自己不争气,把老婆拱手让人,你……”
安琪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季平已经粗鲁的抓住她往门外拖去。“出去,我家不需要多嘴的女人。”
大门“砰”的一声,把安琪关在门外。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爸爸,我要安琪妈妈。”儿子怯怯的哭嗓音传来,季平睁开眼,看到乖乖缩在角落,是那么的可怜兮兮,他走过去,抱起儿子。
凝视着乖乖,那五官里有着桑雅的影子。天啊!他好想她,他好想让时间倒转。他不要接那个鬼案子了,桑雅的背叛他永远也不想知道,那么一切又会恢复往日的欢笑了。
“安琪妈妈、安琪妈妈”乖乖蠕动的滑了下来,跑向站在阳台上的安琪。她抱起了乖乖,对季平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挑战的看还他。
安琪早已拷贝了一串他家大门的钥匙,随时带在身上,方便进出。“你摆脱不掉我的,”她下了战帖。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定定的看着她,眼角内流露出不经意的感谢。
那晚,安琪陪着乖乖入睡,不知不觉中,她自己也睡着了。
目此,安琪的所有物在这个家庭里越占越多,她所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自从知道那密码无效后,桑雅知道凌南又摆了她一道。她知道他要她再开口求他,可她不要,她得仔细的想个好办法。
之前他给她的信用卡呢?她终于想起它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她的英语说得不溜,这样她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更别说能有什么好计划了。
对!她要先学英文,至少能沟通才有搞头。于是她找到信用卡,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张伯,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语言学校?”她下楼问管家。
“有啊!开车约二十分钟。”
“我想报名学英文。”
“那我叫司机送你去吧!”
桑雅走后.管家立即拨电话向凌南报告。她想学英文?凌南打从心底笑了起来,看来,她已准备迎向生命的另一个里程碑了。
三十岁的女人要再重拾书本,说起来有些可笑,但对桑雅这样的东方女子而言,要猜出她已三十岁了可不太容易。她的身材纤细姣好、她的五官眉清目秀、她的气质非凡,处处都吸引周遭的眼光跟着她流连。
可她不理会外在的一切,只是专心的听课,有如牙牙学语的小孩。之前有季平的保护羽翼,她从不知世事险恶,现在,她只有靠自己了。
英文课程只有半天,起初司机史蒂文总是准时的在校门口等若把她接回去,但现在可不同了,她会想到市中心逛逛,扩张自己的活动范围。
史蒂文负责送她上下学,他不多话,刚开始他会陪她在街上闲逛,但桑雅很快就发现,因为他,街上的人群在经过他们时总是远远的避开;于是,她用笨拙的英文告诉他,她希望独自一人,史蒂文只是摇头,像是听不懂。
最后她只好坚持,要不他就先回去,要不就待在车上等她,史蒂文只得乖乖的接受,让桑雅胜利的独自一人离去,她却不晓得他仍远远的跟着她。
每天,她总会有新的收获。纽约是个大城市,而她的活动范围也不断的一点一点的扩张,从最初,她只能选一些在台湾也有的速食店填饱自己的肚子;到现在,她已经可以找一家气氛不错的餐厅进餐了。
如果她不去想念台湾的种种,这种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惬意。她有用不完的钱,自由使用的时间,没有任何的拘束,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人类不就是追求这种生活吗?
但,她在下午五点前一定得回到车上。这是凌南的规定。想到他,她的眼神不禁一黯,她曾听说纽约的夜晚是危险的,但由他说出的话,她就是想反抗。不过,她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明目张胆违抗他,怕自己轻率的言行会连累季平。
所以,晚餐她就非得与他一起进食了。这是一天当中最糟糕的时段,不过凌南有不准时的毛病,只要七点他还没回来,她一定会叫管家先开饭,她绝对会急匆匆的吃完饭,避开与他面对面的机会。
凌南对于她这种近乎幼稚的行为例没什么抱怨,但可恨的是,他竟越来越守时了。
像今天,他六点半便回来了。这让桑雅一天的好心情,全都破坏殆尽。
她今天买了个漂亮的风铃,站在椅子上,哼着歌,人几乎悬在半空中,正专心把风铃往天花板上固定。
主卧房的门突然开了,她的歌声断了,动作也停了,人也仍悬在空中,只有风铃不断发出“叮当”的声响。
她俯看着比她矮一截的凌南,他站在门框边,先是看看风铃,接着又看看她,自从他俩在沅陵街邂逅后,桑雅再也不曾正眼瞧过他。可是,现在她再次与他对上了,四年前初见面的震撼至今仍蛊惑着她。
因为她所处的位置比他高,桑雅很自然的觉得威胁感减少了许多,所以她大胆的回视他。奇怪!像他这么个奸恶的坏人,为什么会搭配如此完美的五官呢?上帝,你的创造力也太极端了吧!
回过身,她收回神,不理会他,继续撑直起身子,想把风铃往天花板上挂。
“你在表演特技吗?”
她愤怒的转过身,斥责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已失去平衡跌了下来。
凌南一手接住了她,她手里仍紧抓着风铃。“这是错误的示范吗?嗯?我喜欢。”
桑雅狼狈的挣脱他,心中突然很死了这串风铃。
对于她的沉默,凌南无所谓的笑笑,他本来就不期望能从她身上得到多好的待遇。“吃饭吧!”
桑雅每天向上天祈福的愿望非常的微小。她只希望不要与凌南共同进餐,如此便已满足。
但这个国度的神显然听不懂外来语……而且也不接受瞥脚的英语。因为美好的一天,已在晚上六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俩沉默的进餐已非怪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本来桑雅还坐在离凌南最远的对面,烛台点上蜡烛后,至少已逮住了大部分令她讨厌看到的画面。
但凌南修正了她的方位坐标,现在她就紧临在他隔壁,成九十度对角,她的双脚甚至必须安静的固定才不会碰到他的。桑雅在心中诅咒了千万遍,但表面上似是沉默的接受。不搭理他,是她对他的一贯作风,可是,她渐渐发现到她失去了许多可以抗争的权利。
“你没有别的衣服可换了吗?一天到晚穿着牛仔裤?”餐桌上凌南的声音突然响起,着实吓桑雅一大跳。
“这是我的自由!”
凌南看看她,然后放下刀叉,拿起酒杯呷了一口,俯身靠向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穿牛仔裤的身材实在令我着迷,看着你走路时,臀部摇曳生姿的模样,使我想入非非呢!”
桑雅立刻呛到了,她满面通红,拿起桌上自己从不用的酒杯,喝了一口又一口。
“顺气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拍拍背?”凌南温柔的话语让桑雅忍不住抬头望,却看见他一副引以为乐的坏坏笑容,一点诚心也没有——他真的是全身上下没一根好骨头。
“不用了,我没事。”
“真的吗?”凌南的手靠了过来。“我必须再确定一下。”
桑雅整个人弹了起来,弄翻了酒杯,洒了自己一身。“对不起,我先告退了。”接着,她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奔去。
真是个愉快的夜晚,凌南低声的笑了起来。在他生命中的三十五个年头里。能够容忍女人对他这般无礼的态度,恐怕也只有桑雅一人了。
为什么他就是迷恋她?
像今晚,他又习惯的半夜走向她的床。这小女人安静的睡着,她总是给曲着身子,像是只熟透的虾子。她穿着一件纯棉的睡衣,保守又干净,让人引不起任何的遐思。
但,凌南却还是想要她。不过,这是行不通的,他不由得一阵苦笑。如果早知道四年前的那一夜,会演变成今日的后果,他是死也不会沾惹她的。
就像他毁了她的婚姻一样,他自己同样的也葬送了自己美好的人生。起初,他只不过是把一个自己较喜欢的东西买回来般的心态,以便他随时可以看到她,让她成为他的所有物,如此而已。
但现在他的心境却又不同了,他开始对她小心翼翼,挑战的想剥开她层层的内心,这是为了什么呢?
他聪明的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对她用强,他要用他最缺乏的耐心去对待她。只是,这个女人值得我这么做吗?他自问。
是的,桑雅,你值得!他自答。
冬天的脚步近了。
今天桑雅不似以往在外闲逛,她早早的就回到了家里。在房间里,她先是出神似的看看窗外,又来回不停的踱步,那神情显示出她内心的焦躁。
她想着刚刚与安琪通话的内容,乖乖一切都好,听安琪娓娓道来乖乖这两周的调皮事迹,她仿佛身历其境。
“季平去美国了。”尾声,安琪突然进出的话语,让桑雅意外的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前天走的,南凌企业所有的协力工厂会在总公司开会,为期一个星期。”
季平来美国了?桑雅纷飞杂乱的心整个鼓动了起来。
“想见就去见见他吧!”安琪的声调听起来有些落寞。“事实上,自你走后,他过得实在不好。平雅与南凌的合作案虽然进行得满顺利,但季平像是在虐待自己一般,他从不肯停下来休息。我想他是刻意不回家,毕竟这个家里到处都有你的影子,他大概怕自己会承受不住的崩溃吧?”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桑雅想着安琪的这席话。她……该见季平吗?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的风铃,听着它叮当做响,她……想见季平啊!
但老实说,她满忌讳凌南的。他的洞察力仿佛无孔不久,万一被他发现她的企图,那该怎么办?管他的,她还会怕他怎么样吗?
不!万一季平受到牵连,那可不好。
不如她偷偷的去见季平一面,凌南是个大忙人,应该不会知道这种小事吧?
嗯,就这么办!她暗下决心。
要知道南凌总公司的地址实在太容易了,只要在凌南的书房里随便一翻就可以找得到。
可要摆脱史蒂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既要跷课,又要躲过史蒂文的接送,这中间煞费了一番苦心。
现在,她就站在南凌企业大楼的底下。
桑雅从不知道凌南的事业做得如此大,单单大厦前面的花圃及停车位就可以再盖一幢企业大楼了。
路上的人群来来往往,她选了个树荫下,懒散的席地而坐。潇洒的棒球帽遮住了她的脸庞,同色系的棒球外套紧裹着她,这些都是她刚刚才买的行头。
季平在哪里?桑雅闪动着焦虑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直盯着大门口。午休不见季平出现,她忘却了饥肠辘辘,就怕一个不小心错过了他。
他们开会到何时?她是这么强烈的想再着看他。即使被他羞辱了也好,唾弃也好,她只求能再跟他说说话,面对面的看看他,如此,她的心愿已足。
三点时,凌南的车子先驶出大楼,桑雅心虚的低下头,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了?他怎么这么早就出公司了?还是他另有行程?
有人陆续的从大楼走出来,他们各个西装革履,她终于看见了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几个月不见,他不再有往日随时可见的年轻风采,他的神情罩上了一层忧郁,孤身一人走在后头。南凌的专车在前面等候,而鱼贯而出的人群陆续走上车,桑雅起身急急的跑过去。
一个如小男生般的身影,挡在龚季平的眼前,阻挡了他的去路。帽檐下的人儿抬起睑,季平望见了他朝思暮想的爱人。她瘦了,人也更令人觉得淡雅了。她灵活的大眼怔怔的瞧着他,目光中溢满了思念的情感。
天!他自己何尝不是哪他真想狠狠的拥她入怀,只希望她、水远是他的。
“你……好吗”?桑雅关心之语轻柔出口,就像以前的每个日子般,总会今他如沐春风般的忘却一天的疲劳。
他对她点点头,微微一笑,大手自然的伸出摸摸她细致的脸颊。“你瘦了。”
车子的喇叭声催促着,季平向南凌专车上的司机摆摆手,那专车便缓缓的驶离。
“走吧!你现在是个纽约佬了,该领我这个龚佬佬进城逛逛吧!”
就是这种感觉,季平的朝气又回复了,若是在以往,他甚至还会淘气的对她眨眨眼呢!
桑雅开心的笑了起来。“人家史太君宴请刘姥姥入大观园,那我这个桑太君就带领龚佬佬游纽约市吧!”
仿佛回到初恋时的喜悦,他俩将无力改变的现实丢在脑后,努力的珍惜这短暂的时光。
这是桑雅来美国后最快乐的一天,也让季平用不曾用过的角度去看从没见过的桑雅。他的桑难一向温婉柔静、含蓄娇羞,如小鸟依人般的令人心疼。
而眼前的桑雅却多出了一份自信、一份毅力及一份不易察觉的战斗力。
是谁改变了她?凌南吗?
有好几次,他几乎想脱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但他还是没有勇气。他一向以为自己最了解桑雅,可是,如今一切都变得不确定了。该死的!她的这种改变会他感到莫名的沮丧,就像是个长跑健将,她远远的在前面跑着,而他却已气喘如牛,对她忘尘莫及了。
第六章 蹂躏
当爱躲在阴暗角落,
当爱被他践踏在脚底,
她的心……也跟着碎裂成片片,
难道她真的已在不知不觉中,
对他交出了真心?
夜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们站在纽约帝国大厦的顶楼欣赏夜景。季平从身后接着桑雅的腰肢,两人安静的欣赏着纽约的夜色,它是如此的美丽。
由于凌南的命令,她从不曾夜访纽约,七彩缤纷的灯光点亮了整个纽约城,他们就如同站在树梢上的鸟儿,讶异着人类制造出的美景。
闻着桑雅不断轻飘过来的发香,季平忍不住磨蹲着桑雅的粉颈。而她,则任由他对她侵犯,就像以往的每个日子一样的心甘情愿。
但季平心知,他不能再对她做出更多的伤害,从他自己放弃了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资格了。
“我们该回去了,”挣脱出迷乱般的漩涡,他在她的耳鬓呢喃。
桑雅挫败的叹了口气,表现出她心中的不愿。
季平轻笑的拉起她的手走向电梯。“来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送你回去。”
“让漂亮的女人送男人回去?这是什么道理?”他用轻松的话语,掩饰心中升起的强烈思念之情。
“你不知道吗?这可是纽约人的新习俗。”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胡扯?”
“我才没有呢?我是怕你这个乡巴佬搞丢,经闯了销金窟,那我们国家的形象不就都被你给砸了?”她也顾左右而言他,与他闲扯谈。
“真伟大的情操,不过佳人如卿,怎堪再寻觅?”
季平的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静了下来。现实又回到他俩的脑际,她仍是已婚身分,只不过丈夫已不是眼前这位男子。那他们现在算什么?当年,她背着季平出轨;现在,她背着凌南与前夫共游,她到底算什么?突然,她的心仿佛被利刃划了一刀,好深好深一路静默的让计程车直驶至季平下榻的饭店,所有南凌的协力工厂全投宿在这家饭店,由南凌全程招待。
他俩安静的上电梯,安静的走到房门口。季平打开房门,看见站在房里头的凌南,他讥笑的对他们两人举起手中的酒杯,讽刺的看着他们,然后喝下了杯中的液体。
这又算什么?捉奸成双吗?
“玩得还愉快吗?”凌南和善的问着。
他这副平静的表情使他们两人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桑雅甚至不自觉的慢慢闪躲在季平的身后。
凌南注意到了,目光闪出了两簇火焰,就像火山爆发的前奏。
“叙旧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我‘太太’可是跟我半个月也说不上两句话呢!”
“没什么,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季平防备的回着。
“那我还要谢谢你陪我妻子打发这无聊的时间罗?访问我现在可以把她接回去了吗?”说完,凌南上前,往他们两人走来。
桑雅更缩向季平的身后,而他也不自觉的护着她。
凌南冷冷的笑了起来。“龚先生,你这算什么?”
算什么?季平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现在已什么都不是了,不是吗?顿时他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萎缩下来。
“走吧!我亲爱的妻子。”
桑雅任由凌南像火钳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拉着她直往外走。
史蒂文不知何时已守在门口,他对桑雅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凌南,你不会伤害她吧?”季平问出他所担心的。
这话点燃了导火线。“把夫人送到车上。”将桑雅推向史蒂文后,凌南踢上了房门,转身以目光攫紧季平,冷冽的脸、阴狠的双眸,像要扑杀猎物般的直盯着他。“我从下午三点知道她不见后,翻遍了整个纽约市,可我怎么会笨得没想到她竟会跑来与你幽会?嘿嘿!你一定很得意吧?风水轮流转,现在倒变成我是绿帽罩头了。”
季平想挣脱凌南对他的束缚,但却无法如愿。“我跟桑雅是清白的。”
“哈……去告诉坟墓里的死人吧!”凌南很恨的说。
“凌南,你在对她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有吗?瞧你这么关心她,容我提醒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凌南不客气的放开季平。
“我根本不在乎自己了。”季平落寞萧索的回应。
“刚连平雅也不在乎了吗?”
“是的,我早已后悔当初因为一时的气愤,做了那件愚蠢的交易,要是你愿意再把桑雅还给我,整个平雅都给你也无所谓;没有了桑雅,我就像个活死人似的。”季平满怀希望的说。
“即使她跟我有一手,你也不介意?”凌南对他的肺腑之言嗤之以鼻。
季平摇摇头。“那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哼!好伟大的情操,不过,如果我把桑雅还给你,那不就是跟你一般蠢了吗?你别作梦了。”他才不会被季平感动。
“你……也爱上她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凌南先是一惊,然后急忙的否认。
“不然,你不会在看见她与我在一起时,如此气愤。”
“她只不过是我的所有物其中之一,而我正巧非常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与别人分享。”
“她不是东西,她值得你珍惜。”
听见季平的肺腑之言,凌南知道他是真心的,他一时竟无言以对。“我懒得跟你啰唆,也不想再看到你,明天你搭第一班飞机回台湾吧!”
说完,他离开了房间。
季平追了出来。“如果你不爱她的话,就做做好事,放了她吧!”凌南的身躯渐行渐远,根本不再理他。
车内的气氛沉默得就像暴风雨来的前夕。
史蒂文开着车,偏巧而真的倾泻而下,雨大得使人模糊了视线,史蒂又放缓了速度,但大雨更像把他们网在车内,密闭的空间让桑雅几乎无处躲窜。
“你没对季平怎么样吧?”话一问出口,她真想立刻咬断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南的脸色更寒了。
“我们真的只是吃个饭而已,真的没做什么。”她呐呐的说。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是心虚吗?对!只有心虚的时候,她才会急急的想辩解,就像那晚她想要电话密码……
“是吗?”凌南终于有了回应。
“是的。”她抓住机会表白,一边还猛点着头。
“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他终于转头了,但眼神脾睨的望着她,她甚至可以看得见他眼里深处异常的光彩。“我自有方法求证。”阴阴的抛下这句话,他便不再理她。
求证?他要求证什么呢?但她实在拉不下脸再问他,所以也闭上了口。
下车时,凌南还绅士的扶桑雅下车。他搂住她的腰,不容她反抗的沿着走廊走向日式偏屋。
“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间屋子你一定不曾进来过吧?”他推她入屋,关上了门。“我带你参观、参观。”
“太晚了,明天好吗?”见凌南挡在门口,她不自觉的放低了身段与他打商量。
“今晚我突然很有兴趣想为你引荐这间屋子,夫人,你尽兴了一个下午,就陪陪你可怜的老公吧!”他上前抓紧了她的手,让她挣也挣不开。“走吧!这后头上面有一间小阁楼,我们去看看。”
她被强拉着上楼。
结果上面的陈设根本就只是一间铺着榻榻米的小房间而已。
桑雅对凌南不自在的咧咧嘴。“很清雅的布置,简单又大方,非常不错的一个房间,”她称赞着,“我想下去了。”
“哦!不,老婆,我刚刚忘了告诉你吗?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凌南说完即拉上门,开始解外套。
她开始真正感觉怕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这就是你的家啊!”凌南嘴上回应着桑雅,但手仍不停的脱下衬衫。
他赤裸着上身面对她;她则苍白的回瞪着他。
“让我瞧瞧你与龚季平是不是真的清白?”
“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不要挣扎,我会尽量温柔的对你。”
这话再明白也不过,她火速一冲,躲过了凌南,还没拉开门便又被他逮住。
“你放开我”。她转身捶打着他,挣扎的乱踢。
“为什么?你对龚季平倒是挺乐于投怀送抱,难道你忘了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吗?”
“季平不会对我用强。”
这句话更激起了凌南的怒气。“是吗?那你是心甘情愿的罗?”他硬扯下她的棒球外套。
“我们是清白的。”她大喊。
“清白?那得等我检查过。”桑雅的衣服“嘶”的一声,被凌南整个撕裂。
她尖叫的想遮掩住自己的裸露。
愤怒的思绪,加上夜以继日对这个女人的遐思,凌南整个心智都疯狂起来。她那白皙的肌肤让他如中了盎般忘却了一切,他粗暴的攻击她,加上脑海里闪过一幕幕龚季平有可能对她做过的画面,使他下手毫不留情。
“你喜欢这样吗?”他用力的搓揉她的胸部,低首啃吮她的蓓蕾,状似嫖妓。“有史蒂文盯着你,我知道已经很久不曾有男人这么玩你了,心痒了吗?”毫无预警的,他霸王硬上弓的进入她。
桑雅的哀嚎声悲切的响起,却让屋外滂沱的大雨给吸收了,她痛得不由自主的颤抖,被践踏的自尊和这个从不曾在她面前有过粗暴行为的男人,如今却压在她身上,一副冷硬的表情及不断蠕动的身体,使她开始迷糊起来。
阁楼内不是春光旖旎,而是兽性般的侵略。
攻击过后的猛兽,无情的套回了长裤,他看了一眼蜷缩的人影,头也不回的下楼离去。
暴风雨过了,剩下淅沥沥的雨丝在窗外飘着。
桑雅受伤了,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碎不堪,她衣不蔽体,但眼光却呆滞得有如雕像。不断有液体从她身下流出,是她的?还是他的?她不知道,事实上,她也懒得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身子好痛,不过,现在她也不在乎了,她让脑子进入了一片混沌……
第二天一早,凌南严禁任何人进偏屋,交代完后即离去。
仆拥们由史蒂文的口中得知夫人就在那屋内,所以,主屋内所有人整天都有意无意的往偏屋瞧,但没有任何的动静。
那天下午,凌南准时在七点回到家,在主屋内却不见桑雅的人影。
“老爷,夫人一直都没有出来。”管家自动的报告。
“嗯!”他轻应一声便出了大们,走向偏屋。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他很自然的往阁楼上走,拉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差点吓坏了他。
他的妻子桑雅睁着早已失去光彩的双眼,仍如昨夜他离去时的蜷曲模样,缩在那里。
榻榻米上有一小摊干涸的血迹延伸至她大腿内侧,她全身的衣服片片散落在四周,就像……被狂风扫落的花朵。
凌南缓滞的走了过去。“桑雅?”
天!这是他的杰作吗?他对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桑雅?”第二次唤她的名,他的声音竟有着抖音。是的,她现在的模样,竟让他这辈子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被吓坏了。
她的肌肤寒冷如冰,但额头上的热度使他退缩。
迅速的打开衣柜,抓出一件袍子套在她身上,快速的把桑雅抱到楼下。
“快!叫司机。”凌南大吼。
她昏迷了两天,但眼睛始终未曾闭上。她染患肺炎的病情是控制住了,但心灵上的创伤却未曾平复。
她不吃、不喝、不应、不抵抗,只能靠注射来补给她需要的养分。
一向能够呼风唤雨的凌南,穿着两天来不曾换下的衣裳,他满脸的胡碴,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旁。
“桑雅,求你,吃点东西好吗?”
“对不起,原谅我。”
这两句话是他这两天来最常说的话,也是这辈子他最低声下气的两句话。
可她不理他,她就像是植物人般,根本不理会任何人,只是张着空泛的双眼。
就这样过了一星期。
桑雅的主治大夫特地找凌南一谈。“凌先生,凌太太的病已痊愈了,但她没有生命的活力,我建议你带她去找心理医生检查。”
“为什么她会发生这种情形?”他不懂。
“可能是遭遇重大的冲击。我们曾为她做过一次全面检查,你知道的,不只是肺炎,她的阴道、子宫颈也受伤了,虽然还不算太严重,但这也可能是导致她变成如此的主因。”
凌南很感激医生没有直接指责他强暴了自己的妻子。
“如果你需要找心理医生,我可以为你引荐。不然,凌夫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们结束了谈话,但对凌南而言,更大的挫折才刚开始。
他把她抱到屋外,晒晒初冬难得的暖阳。
特别护士拿着挂勾及点滴,为桑雅固定好设备后,静静的离开。
凌南蹲在桑雅的旁边,握着她已无肉的手。她安静得有如搪瓷娃娃,苍白、易碎、无生命力……
他们回家已一个星期,而她一直就是如此,她封闭自己的内心,任凭他怎么钻也钻不过去,他觉得好无助。
没有了生存的意义,他几乎可以看见生命力正自她体内一点一滴的消逝。
他不想失去她啊!
他哀求她,用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软话求她。可她无神的大眼,眨也不眨。
恐惧开始笼罩着他,每晚他从噩梦中惊醒,只因他以为他已失去了她。
不!他不要她死去。没有了她,他的世界就再无意义,他会崩溃、他会发狂……他是那么的爱她啊!
他真的开始后悔自己与她的关系,是由“性”开的头;他很为何刚认识她时,她已结了婚;他为了她甚至不择手段的公私不分、费尽心机,最后才终于让他得到了她。
可是,看看现在,他对她做了些什么?他居然扼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他不要。
桑雅,你看看我,桑雅,你动动眼珠,看着我呀,我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你怎能奢望我对你的情感可以伟大到成全你与龚季平的爱呢?他忿恨的在心底狂喊。
冬日暖暖的照着大地。
桑雅的憔悴与凌南内心的挣扎,使得他俩脸上的表情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不要她变成这个样子,但凌南也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去找心理医生,因为他知道能治好桑雅的药源在哪里,可是他说什么也不愿这么做!他不想放开她,他舍不得啊!
你情愿她死吗?心中一个冷冷的声音提醒他,凌南打骨子里一颤。
不!他不要她死!
他突然握紧桑雅的手,然后像被烫伤般的迅速放开她。
他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瞧着她,希望把她烙印在他心里。
如果他的至爱只能接受龚季平的灌溉,那他终究会让自己放了她。虽然有千万个不愿意,虽然他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人称伟大情操的蠢事,但到最后,他知道自己仍会去做的。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爱她啊!
南凌企业的董事长一副颓废模样的造访平雅,这对季平来说,是再吃惊不过的事了。
“桑雅快死了!”凌南此刻没有了强悍的气势,他对他的情敌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桑雅怎么了?”季平反倒镇定的问。
“她不吃、不喝,不原谅我。”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伤害她。可是天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嫉妒得发狂,才会不顾一切。”凌南悔恨的喃喃自语。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与她在美国见面的那一晚。”
季平明白了,只因他与桑雅的见面,引发了凌南的醋意,于是他狠狠的伤害了她。
“你赢了,我承认我取代不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你跟我去一趟美国吧!只要能让桑雅恢复往日的光彩,我会把她还给你。至于平雅与南凌的合作,完全不受影响,你们一家子可以再回到从前幸福美满的日子。”
季平沉默了。他在求他!为了她,南凌企业的首脑放下身段来求他,只为了她。这消息不就是他日夜引颈企盼的吗?
但,看着眼前沮丧的男人,季平突然可悲的发觉,他根本不再有资格拥有桑雅。
凌南的个性跋扈、高傲冷冽,按理说,他应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但今天他为了桑雅,竟做出比他更蠢的事──当初他的愤怒,使得他不顾一切的羞辱桑雅,甚至做出出卖她的蠢事;现在反观凌南,他居然为了要让桑雅重拾生气而做出违背自己个性的牺牲。
是他──龚季平──他才是那个没有资格再爱桑雅的人。早在他把她卖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资格了。
“你不愿去吗?为什么不吭声?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吧!”
季平失笑的摇头,这语气才是凌南应有的态度……不管什么事会充分析利益得失。不过他这句话已经把自己的筹码摊开,准备任人宰割了,而这也证明,他可以安心的把桑雅交给他了。
虽然此刻,季平是多么希望自己能自私的点头,再让深爱的女人重回他的怀抱,但他回想起上次见到的桑雅,她显露出的个性及现在让凌南来手无策的抵死不从,他知道如果他真抢回了她,终其一生他也只会委屈了她!
她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也只有凌南这个男人,才配得起她!
“我不去美国。”季平平静的道:“但我可以借你一个宝贝,如我没料错,桑雅见了这宝贝,魂就飞回来了。”
两天的时间,凌南以南凌企业的名义赶办好乖乖的护照。
然后,季平与安琪送乖乖和凌南到机场。
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他俩不再有敌意,也彼此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
飞机起飞了,季平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桑雅与乖乖,都被他带走了。
天若有情,就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季平瞧瞧身旁的安琪。“我请你吃饭。”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她。
安琪先是不敢相信的瞧着他,然后笑得如沐春风,接着眼泪已不由自主的滚下来。
她终于等到了吗?她不知道,但她会更努力去珍惜的。
“嘿!跟我吃饭有这么痛苦吗?”他戏谑道。
安琪拼命的摇着头,泪滑得更多了。
季平拿出手帕为身旁的女人擦着那流不停的泪。
命运,它是那么的千奇百怪,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啊!
凌南牵着乖乖下车。
屋内安静的只听到钟摆的声音,他们一大一小悄悄的上楼。
桑雅躺在床上,凌南支开了特别护士。
“桑雅?”他轻柔的唤她。
床上的人儿依旧没回应,凌南转头向站在远远的小男孩招招手。
小男孩有些生疏的走过来,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他思念的母亲。“妈妈。”他有些不太确定,因为床上的人太瘦了,乖乖的叫声有些犹豫。
但,这已足够了。
桑雅先是全身一震。
“妈妈,你生病了呀,”小男孩爬上床,摸摸桑雅的脸颊。
她困难的转过头,眼神印上了朝思暮想的儿子。
她展着一张欲哭的脸,想举起手碰儿子,但却撑不起力气。凌南抓起她的手,帮她触上儿子粉嫩嫩的脸蛋。
乖乖?她不是在作梦?
乖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妈妈……”他不停的唤着桑雅,用最直接的情感表达方式宣泄他的思念。
桑雅也哭着,但干涩的眼睛早已流不出泪。
凌南终于放下了心,“来,跟妈妈说,病病赶快好起来,不然没有力气抱乖乖喔!”
乖乖照着凌南的话覆述了一遍。
桑雅看着儿子,保证的点点头,终于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这果然是一帖良药。
又过了一个星期,桑雅已拔掉了手上的针头,可以在屋内走动了。
在这个屋子内从不曾听见过桑雅的笑声,但现在,却不时的从房里传来。
乖乖是个小精灵,深得凌府上下仆佣的宠爱,这也拉近了桑雅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总之,这里总算是有点人气的家了。
凌南刻意的避开他们,怕打扰了这股和谐的气氛。
他变得早出晚归,但管家依然每天向他报告家里的情形,他也只有藉由报告,得知桑雅复元的状况。
有时,桑雅因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往往乖乖还未入睡她已累得先睡着了,所以在凌南回来时,小家伙就会跑到隔壁绕着凌南找他抬杠,甚至窝在床上与他一起入睡。
桑雅每每在半夜醒来,吓得四处搜寻,当她第一次在主卧室床上看见儿子与凌南一起入睡的模样,竟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心境。
她走回床上躺了下来,心仍扑通的跳着,第一次她非常认真的想着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
以乖乖来说,他不知道发生在他们成人之间的乱流,所以能与凌南相处得如此好,而自己从以前便一味的否定他,他真如自己想的天生是个坏胚子吗?
她心知,乖乖能够来到她身边,一定是季平允许的,在凌南把他们完整的家庭破坏得四分五裂后,季平为什么还会同意让他带乖乖来美国?
而凌南为了她,才会纤尊降贵的去找季平,这实在是违反了他该扮演的角色,但这也使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季平为什么不来?他不怕也失去乖乖吗?桑雅有些伤心的想着她和季平可能的结果——破镜再难重圆。
叹了一口气,她感到恨凌南的感觉竟不似以前强烈,她早就该面对心中的事实,整个事件原出于她自己对婚姻的不忠,而凌南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桑雅突然听见隔壁房里有了动静,有人朝桑雅的房里走来,她赶忙闭上眼装睡。
是凌南。他梦游吗?她倒不知道他有这个怪毛病。
她感觉出他就站在那里,但为何毫无动静?桑雅假意的翻了个身,她微张眼,偷觑到凌南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他想干什么?她心里突然毛了起来。
凌南静静的走向她,帮桑雅露出的手肘盖上被子,她听到他轻叹了一声,又落寞的走回房去。
为什么叹息?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桑雅不禁怀疑,他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为什么还如萧索的秋风般叹息呢?
不!她不能将这个男人太往好处想。他不像季平,永远有一颗光明磊落的心。可是,想到他会为了她将乖乖带来的用心良苦,她又茫然了,唉!有大多的为什么要问自己,但她根本无从回答自己的问题。
黎明前,隔壁房又有了动静,是凌南。她知道他会趁着她醒来时离去,自从她病好后,他便开始如此。
听见房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桑雅知道他已经走了,便起身走到凌南房间。
坐在床沿上,乖乖已睡成大字形,正占据着床的中央,她不禁怀疑,这样凌南该如何睡?
房门又突然开启了,桑雅转过身,她对上凌南,他也看见了她。
该说些什么话吗?心念犹转着,凌南已走到她身旁,拿起床头柜上的领带夹转身又要离去。
“凌南。”她第一次开口唤他。
他回身,无声的扬起眉。
“谢谢你。”她小声的说出自己真心的感谢。
“谢什么?”
“谢谢你把乖乖带来。”
“你就别谢了。”他露出嘲讽的模样。“两亿元的投资,我怎能不尽点心呢?”说完,旋即离去。
她早就知道不能把他往好处想,桑雅恨恨的自语,烂苹果怎能奢望它有好味道呢?
第七章 心防
眼看她成熟妩媚,
仿如蜜桃展现青春;
眼看她消沉失意,
宛如凋零的花朵,
如何才能让她撤去心防,
对他再展笑颜?
又过了一个星期,桑雅已痊愈了,但体力回复较慢,较易疲倦。
星期日,凌南破例的没有出门,隔壁的卧房里,正传来乖乖的吵闹声及桑雅低声的轻哄。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窝心,隔壁那对母子,仿佛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凌南的眼神倏地黯了下来,这只是表面,一切全是假象。
“我要去儿童乐园。”乖乖固执的吵着。
“这里不是台北,妈妈不知道儿童乐园在哪里。”
“我要去,我要去。”
“乖乖,妈妈带你去麦当劳,好不好?”
“不要、不要。”
“UNCLE带你去吧!”知道桑雅已无计可施,凌南走过来倚在门边说着。
“耶!UNCLE要带乖乖去儿童乐园玩。”小男孩雀跃不已。
这样好吗?桑雅心想。但看到儿子那副高兴的模样,她怎么忍心回绝?可是,任由凌南参与他们母子两人的生活,却让她感觉忐忑不安。
这个问题一直到从儿童乐园回来的路上,都还困扰着她。
乖乖早已四平八稳的趴睡在凌南的怀里,他今天玩疯了,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有凌南陪着他一起疯。
桑雅的体力不济,只能在一旁观看,她从未看过凌南也有稚气的一面,而且更吸引人,游乐园里不乏有女性的目光围绕着他打转,这让桑雅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当然,这不过是因为她不喜欢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她如此向自己解释。
车子安静的开往口家的路,今天也累坏了桑雅,虽然她根本没做什么活动。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车内的音乐更助长了她的睡意。
头垂靠在凌南的肩上,她终于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在凌南的内心造成波涛汹涌。因为,她又相信他了。
终于,她对他没有了防范,她卸除一切的警觉心,安心的靠在他肩上,不再像受惊的小鹿般害怕受到他的袭击,潜意识信任的倚向他。
他不禁感谢上天,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赢回了她对他的信任,这是否表示他还是有希望?一向自信的他,对桑雅这个女人却充满了不确定性,他只能寄望时间来证明他的答案。
“妈妈,我想回家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乖乖开口告诉桑雅。
“想爸爸了?”
“嗯,还有安琪妈妈。”
“那你回去后,会不会想妈妈?”她好舍不得放他走啊!
“会啊!我想你的时候再来找你,好不好?”乖乖天真的说。
“嗯!你只要告诉爸爸,妈妈就马上去接你。”
“妈妈,为什么你不跟爸爸住一起了?”他很好奇也不懂。
桑雅沉默得不说一句话。
“是不是要换安琪妈妈住?”乖乖语出惊人的问。
“安琪妈妈现在住在家里吗?”她好奇了。
“嗯,她常常骂爸爸,又煮饭给他吃。”
桑雅笑了,以前跟季平闹脾气时,桑雅就会罢工。
“安琪妈妈疼不疼你?”
“疼。她每天都陪我睡觉,还有讲故事。”
“好吧!妈妈跟UNCLE说,叫他带你回去,好吗?”
“嗯。”
两天后,凌南送走了乖乖。
她该放心了,儿子不会因为没有她而变得孤苦无依。她在心中默默的问:安琪,我该谢谢你,还是嫉妒你呢?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她走的是条不归路,与季平的交叉点已经越离越远了。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桑雅又回到学校上课。
但她与凌南间的关系却起了微妙的改变,她对他的敌意变淡了,至少她比较不排斥与他同桌进餐,虽然他说出来的话仍是那个调调,她却慢慢懂得还击了。
她到学校的方式仍是由史蒂文接送,现在这大个儿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校门口,预防生变。今天下课后,桑雅照例又到城内一游。
来美国这么久,她从没进去PUB,虽然现在饥肠辘辘,但她强忍着,走进一条她从未走过的街道。
街上人群三三两两,街道的那边,她看到了她要找的目标,她毫不犹豫的走向它。
史蒂文远远的跟在她身后,见桑雅进入PUB后,心中不断叫苦。
那是一间女同性恋酒吧,纵使他是个身强体壮的保镖,也不想去惹那是非之地。
他打赌桑雅一定不知道她所处的环境,她又是漂亮东方女人,应该会惊艳四座吧?可他能怎么做?进去把她强拉出来吗?想到要应付女身男心的女人,他不自觉的抖落一地疙瘩。
这个酒吧清一色全是女人,桑雅的突然闯入,使嘈杂的环境全静了下来。
桑雅友善的颔首而笑,大方的往吧台前的长脚凳一坐。
她身旁是一位黑美人,帅气且时髦,一身的牛仔装,中空着肚皮,戴着两只超大的耳环叮当的晃着。
“点什么?”吧台员问桑雅。
她瞧了瞧身旁女伴桌上的那杯颜色漂亮的饮料。
“就这个。”
这像是一种暗示,因为嘈杂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人们不再注意桑雅。而吧台前那位黑美人正饶富趣味的盯着她瞧。
“我以前没见过你。”
“是的,我第一次来。”桑雅啜了口五彩缤纷的液体,味道微酸,有点像水果酒。
“东方女人像你这么美的很少见。”黑美人继续搭讪。
“谢谢,你也很漂亮。”桑雅有礼貌的回答。
“你是0还是1?”
0与1?桑雅听不懂,只得对黑美人笑笑,又喝了一口酒。
黑美人以为桑雅不愿回答。“无所谓,我两个都可以。”然后她搭上桑雅的肩。“你喜欢我吗?”
真是率性的民族啊!见面不到十分钟,便问人家对她的观感。“还不讨厌啦!”桑雅客套的表达。
“这就表示喜欢了,我知道东方女人都比较含蓄。”
跟她比起来,她的确是,桑雅暗忖。
“你想参观我的住处吗?”
“不好吧!我们只是初次见面。”桑雅推拒着。
“没关系,就在隔壁街而已,你不喜欢可以再回来找其他的伙伴。”
“好吧!等我把饮料喝完。”
“别喝大多了,这酒的后劲很强,我可不喜欢找个醉了的女人。”
那女人牵着桑雅的手走出去,在大门口,她们遇上了凌南。
“呃!”空腹喝酒,桑雅打了一声不文雅的酒嗝。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南动作迅速的把桑雅拉了过来。
“你干什么?”那黑美人像只发怒的狮子,准备攻击。
“唉!你们别吵了,我来帮你们介绍。凌南,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呃,你叫什么?”
“安。”
“喔,她叫安;而他,”桑雅用食指指向凌南,醉醺醺的对他一笑。“他叫凌南。”
“我是她丈夫。”凌南向那黑美人宣示了他对桑雅的所有权。
“丈夫?他是你丈夫?”安问桑雅。
“是啊!我被他套牢了。他很帅吧?女人见了都要心动呢!”
安根本不理会桑雅的醉言醉语,转身便走回店内。
“喂!你不是要带我参观你的住处吗?”她的手无意义的摆了摆,又想跟着安进入店内,可惜凌南挡住了她。“真是善变,刚刚还这么欢迎我。”
凌南无奈的望着桑雅,也只有她这种白痴才会不晓得其中的含义。瞧她醉成这副模样,平常的严谨全不见了,对任何人都不设防,他一定得再对她下一道指令。严格禁止她在任何场合喝酒,除非有他在。
他扶着她。“我带你回去吧!”
“不要,”桑雅步伐不稳的扭动着。“我才刚来,还没玩够呢,这店里有一种水果酒好好喝,走吧!我请你喝一杯。”
“桑雅,这家店你不能进去。”凌南环住了她的肩,把她拖往车上。
“为什么?里面又没有一个男人,你还怕我胡搞吗?”她不禁对他生起气来。“我犯过的错误,当事人正好是你,你还要怎么样?”她喃喃的抱怨。
凌南不理会她,压下她的头把她塞入车内。
那家PUB此时有人开门走了出来,凌南没留意,正准备跟着上车,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冲过来的人影。
他只来得及用手挡,手掌握住刀刃,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安偷袭成功后,转身便逃。
史蒂文那庞大的身躯竟如猫一般的迅速,他冲下车,立即护住凌南。
“没事,上车吧!”凌南俐落的进入车内。
史蒂文则快速的驶离这个是非区。
酒的后作力使桑雅醉得不省人事。
凌南缝了二十针,手掌上那一道裂缝仿佛像张开的血口,幸好未伤及骨。
桑雅直到后天才知道凌南为她遇袭,只因自己误闯同性恋酒吧,他甚至没多做休息,第二天一早又到公司去上班。
至少表示他的体力还不错吧?她安慰自己不必太内疚,可是,为什么她却想哭?
史蒂文要送她上学,她摇摇头不肯去。现在,她只想瞧瞧凌南的伤口,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她就是担心。
当这两个字划过脑际,她心里一阵晕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会为他担心了?是自责吧?她想。
那一整天,桑雅乖乖的没出大门一步。当凌南的车子回来时,她走到与他卧房相连的门边,等着他进来。
桑雅素净的小脸上充满了担忧,让凌南突然觉得纵使再挨上十刀也值得。“信用卡刷爆了吗?不然怎么这副神情?”
她不理会他消遣的语气,看他困难的解着扣子,很自然的上前帮他。“手都不能写字了,去公司还有用吗?”
“你正好猜错了,”他晃了晃完好的左手。“我是用这只手写字的。”
帮他卸下衬衫后,凌南穿着一件棉质背心式的内衣对着她。
“让我看看你的手,好吗?”
这是个亲密的时刻,桑雅从没对他如此亲近。“也好!顺便帮我换药吧!”他坐到床沿,伸出受伤的手。
在凌南面前跪坐在地,她小心的拆开绷带。
那是个丑陋的伤口,他本不应该受伤的,只因她桑雅垂着头,两滴泪水落入了他的掌中。
凌南勾起了她的下颌。“这是消毒水吗?”他调侃道,看着晶莹的泪水又滑下了两颗。
她在为他哭泣!一时之间,他漠然的心再也冷硬不起来。
“不要流泪,”他柔声的对她低语,一点都不痛。”然后,慢慢的吻上了她微微开启的红唇。
呼!有一辈子了吧?他想她的唇几乎想了一辈子。
他感觉到她没有抗拒,只是任由他对她索求、侵略。桑雅,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的令我着迷?令我难以抗拒?为什么只有你让我有这种感受?他在心中呐喊。
在他还能控制自己时,他放开了她。
看着她迷蒙的双眼,酡红的脸庞,他欣喜自己竟能引起她如此的反应,而不是吓得脸色苍白。“这是最新的医疗法吗,你确定不会使我的伤口加速恶化吗?”他们之间的亲密,他竟然当作……噢,这混蛋!
垂下头,她在他的伤口上涂了碘酒,而且不温柔的用棉花棒用力擦了擦。
凌南一阵退缩,但却不吭一声。
桑雅的心又软了下来,他这副模样,教她如何硬得起心肠?没关系,要报仇不在一时。
果然,晚餐时,桑雅报仇的机会来了。
今晚吃的是中式料理,张嫂做了四菜一汤。而凌南不会用左手拿筷子,只能靠一支汤匙,一根叉子代替。
其中有一道菜是港式活鲜鱼,除了用筷子夹鱼肉外,他那不灵活的左手根本对这条鱼毫无办法。
“咦!你怎么不吃鱼?偏食吗?”发现凌南聪明的放弃那道菜,桑雅故意用话激他。
“医生说不可以沾腥。”凌南一本正经的骗她。
“你没听说鱼汤对病人好吗?”她却故意戳破他的谎言。
凌南闭上嘴,索性不再回应。
“吃!”桑雅学着凌南的语气,向他叫嚣。
他用警告似的眼神瞪她一眼,而她根本无动于衷。
“哦!对了,明晚我有事不回来了。”说完,她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
“你不可以夜不归宿。”他瞪大了眼,一点也不肯妥协的模样。
“是吗?凌老爷,”桑雅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是谁订下的规矩而自己又不遵守了?”
他终于明白她在报一箭之仇。轻笑着投降。“好吧!我承认我没法吃这条鱼,可不可以讲你帮我?”
“早说嘛!”桑雅夹了块鱼肉,送人他口中。忘了是用自己的筷子,“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从不记恨的。”
“是的,夫人,我一向都佩服你有如此广阔的心胸。”他赶紧拍她的马屁。
“好说、好说。”桑雅一得意,又夹了口菜塞人自己的嘴里,完全没注意自己正与凌南共用一双筷子。
凌南充满偷悦的看着桑雅俏丽淘气的表情,此刻他发觉,他对她的爱早已溢满心胸,难以磨灭。
之后,每天都是桑雅帮凌南换上干净的绷带。他们的关系渐近于和谐,开始懂得相互调侃对方,像是……好朋友。
凌南非常珍惜这得来不易的进展,对桑雅,他知道不能急,回想起几个目前,她总是对他避不见面,现在的关系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伤口已拆线。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桑雅看见了,情绪非常低落。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沮丧?”
桑雅拾头对他笑笑。“是啊!都是我害你的手变成这样。”
凌南沉吟的想了想。“你说的不错,回想我当初的行为,还真是满伟大的,”
她先是一愣。“我是因为自责才说出这些话的,哪有人这般抬举自己的啊?”
“但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可敬啊!”他自我膨胀的厉害。
桑雅瞪他一眼。“我懒得跟你磕牙。”她转身上楼。
凌南没跟上去,过了一会儿,他两手各端了一杯酒进到桑雅的卧房。“你不是爱喝这七色彩虹吗?”他递给她一杯。
桑雅摇摇头。“不了,我再也不沾酒了。”
“是吗?这可是用我受伤的手调制出来的,你若不喝,岂不太伤它的心了。”
“真的是用右手调的吗?”
“试试看味道如何?”
桑雅接过手,沾了一口。“没想到你的调酒功夫可以媲美调酒师了那!”
“你说的好像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她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家伙。”
凌南在桑雅身边坐了下来。“只要你愿意,欢迎随时来打听我。”
递还给凌南空酒杯后,桑雅舒服的躺了下来。她知道这杯酒是凌南想告诉她,他的手已没问题,别再为它而自责才调制的,他是这么的有心,使她越来越少想起从前的日子,有时候她忍不住惊慌,怀疑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全身肌肉好像都放松了,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这么悠游自在的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有过,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她的身体有些漂浮,而印在她唇上的吻令她麻痒,而且有些兴奋。
她喜欢这个吻。
脑里不再有其他不愉快的记忆,她只凭感觉去享受这个吻。
它温柔的接触她,轻轻的掠夺属于她的领地,她觉得自己像是躺在花海里的精灵,吸取着春风的生气。
“季平……”她喃喃的溢口而出,像过去的十年般自然。
可她身上的人儿整个僵住了,她也清醒的张开了眼,对上凌南的眸子。
那如子夜般的眼神,如寒冰般的冷漠,又像忍受着炽热般的煎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唯唯诺诺的道歉。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这更伤他的心。他坐起来,心甚至也在颤抖,他还要忍受这周而复始的羞辱多久?在她面前,他所剩的尊严已经少得可怜了,难道他还要继续当小丑吗?
“明天我送你回台湾吧!”他站起来,不看她,意兴阑珊的说。
不要!她心中大喊,人也突然一愣,她在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回台湾呢?
“你生气了吗?”她问。
“没有,只不过这场游戏我玩腻了,我决定把你还给龚季平。”
“季平?”桑雅幽幽的念着。“他怎么还会要我?”
“他会的。他甚至愿意把平雅送给我,换你回到他身边。”
“平雅?那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唉!到现在她关心的仍然只有龚季平的一切,他到底还奢望什么?“我不会要平雅的,就把它当作是我送你们梅开二度的贺礼吧!”凌南走了出去。
她该高兴吗?这是她日夜所思的梦想,但,她怎么高兴不起来?
第八章 重返旧地
原来……缘分真乃天注定,
所有的爱恨情仇,
在时间的淬炼下,
全都变得云淡风轻,
此刻,她只想说一句──
祝他幸福。
桑雅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再度踏上台湾的土地。
凌南甚至没有拖延,叫了车直开往她家。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桑雅心知自己就快与这个男人告别了,她却不断的开始想起他的好处。
至少凌南对她的好,她是该感谢他的。但这个男人个性阴晴不定,常把刻薄当乐趣,在这个分离的前夕,她实在找不出适当的字眼,对他说些什么。她的家就在前面了,多么令人思念的地方!这使她暂时忘了凌南。眼神贪婪的吸取阔别已久的家园的气息。这栋大楼里显然有人在办喜事,因为礼车挡道,他们只得下车步行。
桑雅心中的急切与喜悦完全显示在行动上,她急急的向前走,进了大楼,按了电梯。兴奋的心直到电梯开启的刹那,看见大门口贴着大大的一个喜字,她才愣了下来。
这是怎样回事?季平搬家了吗?她又审视了电梯的楼层及门牌号码,没错啊!
于是,她慢慢的踱出了电梯,走向她熟悉的大门口。
她的丈夫龚季平西装笔挺,胸前别着胸花,底下印着“新郎”两字,正与他的父母说话。
季平看见了她,静止了所有的动作,连带的使他的父母也转身望见她。
屋内没有其他的宾客,他们的静默使得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妈妈。”乖乖的声音大得吓人,他奔进了桑雅的怀里,也使得听到声音的安琪从卧房内跑了出来。
她的好友安琪身穿白色嫁衣。
这使她不禁糊涂了,有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雅迷惑的看向季平,他脸色僵硬的转过头,似乎不愿看她。安琪看着季平,轻叹之口气。“桑雅,我们到房里说话吧。”她拉着她的手,走向曾经是桑雅的房间。
门把外面隔绝开来。
房里只剩两个女人。
“还记得当年我们到后山爬树,你第一次遇到季平的事吧?”安琪看了一眼表情依旧呆然的桑雅。“在这之前,我就喜欢他好久了。”她想起了自己单恋的那段日子。“为什么他不来注意我吧?我每天总幻想着季平会像白马王子般的突然注意到我这个灰姑娘的存在。可是,有太多女孩子喜欢他了,我等啊等的,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望的。”
“后山的那次爬树,是季平第一次与我面对面,看着我说话,我心跳得好厉害,看着他矫捷的爬上树,当时我真的愿意拿一切来交换,只希望困在树上的那个人是我。”
“但没用了,当季平背着你下来,他对你表露出那份从不会对任何女人有过的亲密时,我就知逍自己没希望了,为什么他不爱上别的女人?这样至少我还可以不择手段的去争取,偏偏他爱上的是少根筋的你,你完全不晓得我的心思,我也只能认命的祝福你们了。”
“这份情我一直埋在心里,看着你与他浓情蜜意。有时我还真恨你;你嫁给他时,我是心如刀割,但我安慰自己,至少你是幸福的,至少我偶尔可以假探望你之名看看他,这样也就够了。”
“乖乖出生时,就好像我的孩子也出生了,他是我所爱的男人及我的至交好友共同创造出来的结晶,教我怎么能不爱他?”
“当你离开季平时,我好难过。但老实说,我也有一丝的侥幸,心想季平会不会因此正眼看看我呢?”
“我知道凌南与你已有婚约,那我跟季平是不是会有点希望呢,我开始憧憬,开始努力的融人他的生活。桑雅,”安琪直视着她的好友。“我知道凌南是爱你的,那个男人会让女人不爱他也难。季平跟他比,犹如初生之犊,但他却为了你,向季平低声下气的求他救你。他愿意放弃你,把你还给季平,只希望你能回到原来的自己。”
“季平最末仍放弃了这个与你破镜重圆的机会,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把乖乖让凌南带走,他每天与凌南通话,询问你的情况,他还是这么关心你、爱你,但为什么他不愿再要回你,这你可能就要问他了。”
安琪落寞的笑笑。“他答应娶我,并不是因为爱我,他只是希望能给乖乖一个正常的家。我们甚至只有公证,没有任何的仪式,但我不在乎,我等了好久的男人终于要娶我了,我会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索取他残余的一点爱意。纵使他心中只有你一个,我仍愿用我的一生做赌注。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突然回来,季平现在一定是措手不及吧?”
看着安琪那认命的神情,这是她曾经认识的好友吗?那个一向开朗、大方的安滇,竟然为了爱一个男人,可以如此的不求回报。
桑雅想起以前每次她催促安琪赶快嫁人时,她那不自在的表情,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确是少根筋啊!竟然不知道好友爱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多可笑啊!她兴匆匆的赶回来,结果却是赶回来参加丈夫的婚礼。
但安琪那委曲求全的表情又让她心软下来。何时,她曾见过好友这般虐待自己?
安琪的个性坚强,为了一个“情”字,居然始终如一的坚持着一个男人。比起自己,只因为一时的气愤而铸下大错,演变成今日的后果,这个女人是不是更有资格得到季平的爱呢?
不归路啊!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安琪会好好的待季平与乖乖的。这个家在她当初离开时,就已经拱手把它让给安琪了。既然季平有机会却没有选择与她复合,不管原因为何,她也无话可说了。
“我不求你原谅,但请让季平心安吧!”
安琪在求她,她不是为她自己,却是为了季平。这份情,她又该以什么心情看待呢?
不等大脑思考,桑雅已上前拥住了安琪。“祝你幸福。”她低语。
安琪的眼泪扑簌簌的滑了下来,把整张脸弄花了。“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好爱他,你已经有凌南了,把季平让给我,好不好?”
凌南?桑雅苦笑,她真是欲哭无泪了。“好了,别再以泪洗面了。瞧!妆都弄坏了,我们出去吧!别让外面的人担心。”她牵着安琪走出去。
季平坐在椅背上,松开了领带,神情复杂的望着她们两人。
桑雅走向他,放开安琪,上前紧拥住他。
多怀念啊!这种拥抱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别了!她的爱。
季平紧搂住心爱的女人,心中呐喊:桑雅,原谅我吧!早在我做了把你让给凌南的蠢事后,我就已经没有资格再爱你了。但他真的不舍啊!老天!就让时间永远停止吧!
桑雅终究还是放开了他,再静静的把安琪的手放在他的手里,祝福的话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她抬眼看见站在阳台外的凌南,心中竟有种抓住浮木的感觉。
“乖乖呢?”她看了看四周。
“爸,妈带出去了。”
“也好,那……我跟凌南还有正事要办,我们先走了。”她如背台词般急急的说完,对他俩露出坚强的一笑,赶忙走向阳台,勾起凌南的手臂把他往外拖。
“别送我们了。”桑雅回头对心爱的“前夫”及好友点头示意后,来不及等电梯就往楼下落荒而逃。
室内安静下来。季平与安琪心自中最重要的人,已走出了他们的生命。
季平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这就是安琪的新婚之夜。但,她不后悔,也没有怨,她爱这个男人已经好久了,在往后的日子,她会用更多的爱来包容他。纵使明知他对桑雅不可能忘情,不过,这也表示他真正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这不是更值得她爱吗?
“你不必这样跟着我。”桑雅转身,僵着脸对凌南说道。
他默不作声。
“很糗吧?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既然你已经不愿与我再有瓜葛,就请回吧!别浪费了你的宝贵时间。”
他仍然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你可以大声的嘲笑我呀!我对你一向无情,现在正是你嘲笑我的好机会。”她只能靠不断的攻击来掩饰她那颗遭受重创的心灵。
“回饭店吧!”凌南无聊的应着。“我累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因为现在你还是我老婆。”他拉着她坐上车,不容置疑的要司机驶向最近的一家饭店。
这是两房一厅的小房间,桑雅冷漠的走进共中一间,便没再出来。
凌南的思绪混乱得怎么也理不出头绪,他站在窗前,心想他终于愿意把她还给龚季平了。天知道,昨晚他后悔得几乎不曾阂眼,看着桑雅回程上是这么的兴致高昂,他的心几乎寒到了骨子里。
但一到台北,遇上龚季平的再婚,他心中窒个念头是想跪着感谢上苍,但他也同时想起了桑雅的处境,幸好她的表现令他激赏,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伤心欲绝,还勇敢的默默祝福那对新人。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她处心积虑的想回到丈夫的身边,却又这么容易的放弃了他,这全都是为了顾全他吗?
凌南真的很羡慕龚季平,能让桑雅这么全心全意的奉献。那他呢?恐怕只有梦想了。
他该怎么处理他与桑雅之间的事呢?把一个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女人留在身边,而更该死的是,他偏偏又是如此的爱着她,这简直是一种如地狱般的煎熬,完全不符合经济效益。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舍不得啊!他不愿就此放弃她啊!
守着她的躯壳,总比两人永不相见好吧?唉!可怜他对她的期望竟是如此的渺小。
突然,一阵压抑后的啜位声,断断续续的传入他耳里。
凌南遁声走进桑雅的卧房。这个他爱上的女人,正用棉被蒙住自己的头,伤心欲绝的低泣。
她的哭声今他的心都化了,此刻,他已忘却她对他的无情,缓缓的走向她,拉开棉被,看见一张已哭湿半边枕头的俏脸,他毫不犹豫便搂住了她。
或许是因为桑雅此时正需要有个人来安慰,第一次,她主动回抱着他,死命的攀附着他,似乎想融入他体内。
呼!这感觉好好。
他领着她躺回床上,就是这样,两人都强烈感觉到对方悸动的心跳。
低泣渐渐停止,凌南的心智也跟着迷糊,接着这对紧紧相拥的男女,安静的睡着了。
他们睡了好久,时差加上旅途的劳累,精神上的损耗使他们睡得比往常更沉。
凌南的手早已潜入桑雅的衣服里,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
桑雅则依偎在凌南的怀中,单腿跨在他身上,亲密的紧靠着他。
凌南首先醒来,他好久没睡得如此舒服了,他的大手本能的开始磨蹭起桑雅柔嫩的肌肤。她微微蠕动身子转向他,睡得更沉。看到她满面的泪痕,经过了昨夜,已干涸的水渍围在眼睛四周,肿胀的眼皮,张开后一定更不同凡响,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桑雅突然张开眼,发觉她与凌南如此亲密,她直觉的红起脸。
“你好像加菲猫,”他看着她,哈哈大笑。
桑雅薄怒的用手捂住他的嘴。“难道你就不能吐出一句好话吗?”
和谐的气氛冲淡了她些许哀伤,桑雅起身走进浴室,看见了镜中真正的自己,她的惨叫使凌南笑得更大声了。
经过了昨夜的宣泄,她的心情好了许多,昨日的伤口愈合之快令她纳闷。才前解不开心中的结,现在全都豁然开朗,虽然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但她悬在半空中的心情终于定了下来。
只是今后,她该何去何从呢?她没有答案。不过,她今天是不可能出门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冰块。
凌南识趣的没有打扰她,他照例到台北分公司视察。
桑雅则躲在房里,拿着冰块替自己的两眼冰敷,她懒散的待在房里,叫了一大堆的垃圾食物,像个得了贪食症的女人猛吃了一顿,又颓废的睡了一大觉。
是凌南把她从睡梦中叫醒。“我们到机场了。”他低沉着嗓音哄着她。
“嗯。”桑雅呢呐的轻应,依旧熟睡不醒。
“桑雅?”
她转个身。干脆用枕头将自己的头蒙起来。“你不要理我,自己走就好了。”
“在你签下了一大笔信用卡的烂帐后,你就准备跟我撇清关系了吗?”
桑雅坐了起来。
“嗯!眼睛终于恢复原形了。”凌南满意的审视她的面容。
她翻了个白眼。“我对你的现实,难道你不计较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坦白的说:“会。”
“那你真是有自虐狂,你干嘛还管我的死活?”她自暴自弃的说。
“因为你是我老婆。”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不是。”
“我不想。”
“好奇怪的心态,即使知道我根本不爱你?”她试探的问,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龚季乎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试着看看身边的人嘛!”
桑雅躲开他专注的眼神。“不可能的。”
凌南放松了神情。“反正你也没地方可跑,不如就跟我回美国去,以你的胃口,我还养得起。”
“你会后悔的。”
“那不就称了你的心了吗?想想,多划算。”他忍不住激她、怂恿她,巴不得她说好。
“你的南凌就是这么赚来的吗?”
“啊哈!这可是商业机密。”
最后,她还是跟他回美国了。
正如他所说的,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台湾,她已不愿留恋。
日子没有任何的改变,凌南也一如以往般的待她,只是桑雅的心已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不再想季平了,她把他放人心灵深处,上了层层的锁。她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个男人,但他已不再是她生活的重心了。
她也不再逃避凌南,不再视他为毒物了。季节已入冬,她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跟着管家的儿子学做小园丁。
穿着一条棉质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短马靴,身上套着高领的长毛衣,桑雅带着手套,跪在地上,正小心的将花苗埋人土中。
凌南瞧见桑雅的背影便是这样的,他走向她,她就像个忙着过冬的小精灵。穿梭在草丛间。“我差点以为花园里出现了一只大松鼠呢!”
桑雅转头,朝凌南笑了笑。“快过来,帮我扶着它,我来固定好。”
凌南蹲下身,用着桑雅的话做他的大手抚摸着鲜嫩的枝芽,心中想着,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接触这些大自然了?
“好了,放开手。”她命令道。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琉璃菊。现在种的话,四月时不知会不会开花?”
“小张怎么说?”
“他说没问题。”
“那就役错了。”凌南说完,本能的伸手拍掉桑雅颊上的些许泥土。
粉嫩的脸颊,让他舍不得缩回手。他用拇指划过那微带红晕的肌肤,在这隐密的花丛里,禁不住的吻上了她。
他只是试探!
他是这么的不敢造次,在感觉不到桑雅的排斥后,他才大胆的进占她。
回到美国己一个月了,他仔细的观察她的任何情绪,他以为她会因龚季平的再婚颓丧好一阵子,可是,好像没有。
桑雅的生活过得更正常了,而看见他,她也不再大惊小怪。
怀中人儿的心急剧的跳动。
她能感觉他的吻吗?她注意到他了吗?她心中是不是已有了一丝的悸动。凌南不禁陷入沉思。
然后,她推开他,一张脸蛋红得像颗苹果。
她跌撞的起身,消失在屋内。
唉!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都快没信心了。
几天后,张嫂得了重感冒,管家张伯也被传染。桑雅坚持小张一定得送他父母去看医生,结果,医生坚持老夫妻俩得住院观察。
偌大的一个屋子,顿时空旷起来。史蒂文通常不会进主屋,桑雅一个人在大屋子内闲晃。
当天色暗了下来,她才想起晚餐没人料理,凌南快回来了,她急忙的跑进厨房,思考该煮些什么?
已经好久没有碰这些作料了,她感到有些生疏。到了面条,她决定炖一锅肉酱!
她穿起过大的围裙,在厨房忙碌着。整间屋子因天色渐暗,光源也跟着暗下来,唯有厨房灯火明亮。
凌南回来后,轻易的找到了她。
这景象让他十分感动。她为他洗手做羹汤。在遥远的国度,曾经是她拥有过的屋子里,他也吃过她做出的美味,但那时他只是个陪客、配角,现在,她却只为他忙碌。
他想,她应该多少有点在乎他了!
但最近,他越来越不满足现况,她对龚季平到底还存着什么心呢?面对龚季平的再婚,她似乎将自己调适得很好,并不如当初他所想像的会惊天动地。
一个她曾不顾一切去爱的男人,为什么到后来,反倒能平静的去面对残忍的结局呢?
他抓不到她的心思。因为太在乎了,对她,他早已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事实。可是,他爱她的心始终不会改变,还日复一日的增加。
桑雅,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啊!
看见她的手触摸锅盖又缩了回来,他知道她烫着了。赶忙大步的走了过去。
二话不说,他抓起她的手,伸向水龙头,让水哗啦啦的冲着她的手,他离她是那么的近,今她的脸蛋又慢慢转红。“你回来啦?”她小声的招呼他。
那酡红的面容令他心醉,他望得痴了。“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他用恳求的表情,充满希冀的瞧着她。
她点了点头。
“忘却以前的种种,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回到原点?把以前的不愉快全忘掉?多么吸引人的提议。
她又点了点头。
“但是五分钟后再开始。”凌南突然急切的看着她。
桑雅露出困惑。“啥?什么意思?”她不懂。
“因为我现在好想,好想吻你。”
热情的他罩上她的唇,索求、怜惜、撩拨、欲望……使人几乎抵挡不住。
新生活的第一天中午,桑雅便接到了一个邀请。
是凌南打来的电话,他郑重的邀她共度下午的时光。
她答应了!心中竟兴奋得有如小鹿乱撞。这个反应使她迷惑,因为几个月前,她还弃他如敝履,但现在她却万分期待着这个约会,为何她会有这种心态呢?她不让自己去分析。
她穿上一件黑绒洋装,温暖又能展露姣好的身材。
下午两点,凌南回到宅邸,亲自护送她上保时捷的车内,自己坐进驾驶座,驶往下曼哈顿。
他才算是真正的纽约人吧!
一路上,他为她介绍一幢幢的摩天大楼的历史。每幢大楼的高度,而且还带她上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塔大厦,它有四百二十公尺高,是一百一十层的大楼。
他们到达第一百零七层,它的景观虽不如帝国大厦,但却更可以感受到曼哈顿的硕大。帝国大厦所看到的景观代表着“纽约的曼哈顿”,但双塔大厦却可以见识到曼哈顿的辽阔。
他也带她闲逛华尔街、纽约证券交易所、联邦纪念堂及联邦储备银行等地,然后他俩漫步在曼哈顿广场。
凌南的表现有如第一次约会的男子,绅土又温柔,他不逾矩,只轻握着桑雅的手或搂着她的纤腰。
异国的冬天比台湾冷了许多,这一对男女,在不是假日的街上漫游,少了喧闹的人群,显得轻松又自在。
那晚,凌南与桑雅在阿诺史瓦辛格、席维斯史特龙与布鲁斯威利共同经营的星球餐厅用餐,凌南为她介绍了不少纽约的名人,但桑雅一个也不认识,不过这也让她明了了一件事,就是凌南本身也是个名人,她发觉她对他的了解少得可怜。
出了餐厅后,天色早已暗下来,凌南居然还有兴致带她上哈林区。
“那里太危险了吧?”桑雅看过报导,那里是犯罪的天堂。
凌南用食指封住了桑雅的唇。“放心的把你交给我就行了。”接着,他们到了哈林区的爵士俱乐部。
这才是今天的高潮。
桑雅从没有想过凌南也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俱乐部里的每个男女打扮得都十分亮丽,出色。老式的爵士乐是即兴演出,而凌南此刻便站在舞台上,同另一位黑人,即兴的吹奏着标准的爵士乐。
天!这是他吗?
松开的领带随意的挂在颈上,潇洒又帅气;汗水从他额角滑了下来,他更加卖力的演出,他是那么有自信又平易近人,四周的宾客也融人他们的曲调内,既享受又陶醉。
她一直只把凌南当成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奸诈又取巧,只差没有脑满肠肥而已。但舞台上站着的那个男人,正随着节奏轻晃着身躯,仿佛自己就是音乐的一部分,那自信的神采是那么的使人难以移转视线,她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丈夫啊?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如雷,凌南露出大方又微带稚气的一笑,几乎使桑雅晕眩。
他走下舞台,经过的人们无不对他友善的拍拍肩,甚至还有美艳的女人上前对他拥抱,而桑雅就像灰姑娘,等待着她的王子走向她。
他终于又回到她的身边,拿起加拿大制的啤酒,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液体。
桑雅怔怔的望着他,凌南的焦距仍流连于舞台上的另一场表演。她想他一定是这里的常客,没有虚假的造作,不是故做风雅,这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是她肤浅的错看了他!
时间随着音乐慢慢的流逝,她不断的修正脑里对凌南的记忆……
他们一直玩到午夜才又回到车上。桑雅已经累瘫,而凌南依旧精力旺盛,他稳握着方向盘,一路上哼着刚刚才演奏过的蓝调歌曲。
桑雅沉默不语,拼命的压抑阵阵来袭的睡意。她的警觉心向来不是这么低的,凌南就在她身旁,为什么她却感觉没有防范的必要呢。难道她忘了他曾经对她施暴过吗?为何她现在一点也不紧张,只想把眼睛闭上?
车子停下来了,凌南拍拍桑雅的脸颊吵醒了她。
“到家了。”他笑看着她。
“嗯。”慵懒的伸腰,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睡着了。“你好像不觉得累?”
凌南的表情突然变得慎重又怪异。“你注意到了?”
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误闯了禁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唉!这是个秘密,我告诉你为何我不会累,但你得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
这么严肃的表情,让她退缩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
“唉!”凌南夸张的叹气。“好奇是女人天性的一部分,你的好奇心没带出来吗?不行!既然你已经注意到了,就脱离不了关系,我还是告诉你原因吧!”
桑雅没有回答,只是防备的盯着凌南,好像他马上就要剥下人面伪装,露出本貌。
他慢慢的朝她耳边靠近,近得连呼出来的气息都骚扰着她的云鬓。“我才是真正的超人、但不在电话亭里换内裤。”他语如轻风的拂进她耳里。
什么?
“怎么样?”他得意的摸摸她的脸颊,“你觉得幸运吗?身为一个超人的妻子。”
凌南的眼神是那么的一本正经,但桑雅已捕捉到他促狭的光芒,这口气教她怎忍得下?
在凌南要爆笑的前一秒,桑雅表情一变,崇拜的望着他。“亲爱的……甜心,我早就料到你是这么的不同凡响,”她性感的对他低语,而且手抚上了他强壮的胸膛。“可以让我见识你的超人装吗?”然后她扯开了他的领带,又触上他衬衫上的第一颗钮扣。
凌南迅速的抓住桑雅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的眼里有着迟疑。不确定又有些期望;但更觉得这似乎是个陷阱。“小姐,你在干什么?”
桑雅用另一手拨开他额前垂落的一给乱发,身子更近的贴向他,对着他的嘴低语。“你不是想让我知道你的秘密吗。新超人都是敞开衬衫就可以了。”
她的红唇离他不到两公分,他……好想吻她,可又因怀疑她突来的热情而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仍忍不住低头的掉入这陷阱里。
没吻到!
桑雅溜掉了。
车门关上的声音及她计谋得逞的笑声飘进了他耳里,只留下一身欲火难耐的他独自呆坐在黑夜中,莫可奈何。
第九章 再爱一次
爱来了,恨走了,
那他俩之间。
是否能重新开始,
再爱一次?
清晨,桑雅一大早就起床,昨晚一整夜的狂欢,并没使她赖床,她想起昨夜的放肆及大胆,感到羞赧不已,几乎不敢再面对凌南。
昨夜她的一走了之,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下楼时,她意外的发现凌南独坐在餐厅内,看似食不知味的吃着他的早餐。
都几点了?他还呆坐在这里?
“老爷今天怪怪的,已经吃了一个钟头的早点,桌上那盘麦片都糊了,他还猛往嘴里塞。”张嫂走过她身边,悄悄的说着。
“或许他牙疼?”桑雅猜道。
“相信我,老爷那一嘴的白牙,会固执的陪他走完人生。”
银铃似的笑声跟随着桑雅走进餐厅,也震醒了凌南的迷思。那令他想了一夜的女人,正清新脱俗的迎向他,全身发出耀眼炫目的光彩。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她坐下,礼貌性的询问。
“啊?有吗?”凌南回答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使得本来还有点腼腆的桑雅变得好奇了,她仔细的瞧向他,发现他也正怔怔的瞧着自己。
但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滞!
这表情根本是不可能出现在凌南的脸上的,但却已发生了。“凌南?”
“凌南?”桑雅更大声的唤他。
“啊,什么?”凌南仿佛此时才回了神,他匆忙的低下头,避开她,看见了自己面前的那盘麦糊,不自觉的皱起双眉。“啊?这么晚了?我得去公司了。”又急急的站起身,差点踢翻了椅子,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
“凌南?”
是桑雅的呼唤。他停住了双脚,不自在的回过身。
桑雅笑眯眯的起身,提起餐桌旁的公事包走向他。
“你忘了。”
她发誓绝对有看到凌南脸红,但她还来不及细看,来不及取笑,因为他挫败的拉近她,吻上她,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果断的离开她。
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她一人,桑雅无法抑制的感觉到她的心正在飞扬。
她的丈夫无法自拔的迷恋着她,这使她快乐得像只鸟儿。她喜欢看到自己对他的影响,这让她有了自信,因为,他是个如此出类拔萃的男人啊!
那一整天,房子的四处都可以听到她轻哼着歌曲。
管家夫妇笑开了!这才是老爷应该得到的婚姻,很快的,夫人的房间又必须改回育婴室了。
呆坐在办公室许久,直到他注意到公司的高阶主管不断有意无意的探进他的办公室,露出关切的眼神时。凌南才决定结束今天的工作。
一整天在公司发呆可不是件好事,他本想理清自己的头绪,却反而把自己弄得更乱,趁他还没有下达错误的指令之前,他干脆回家。
公司的员工对于他的提早离开,全都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午后两点钟的凌宅,正与大地一同沉睡,寂静得毫无声响。
车库中的车子不在,桑雅一定还在市区闲逛,尚未归来。
凌南让领带松垮垮的挂着,安静的大厅第一次让他感觉寂寞。他希望桑雅能坐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而他们的孩子在四周雀跃的奔跑。
可这个梦想能成真吗?
突然,窗帘飘向他身后。咦?有风吗?为何他感觉不到?才正在怀疑,一双柔荑已遮住了他的眼。凌南一阵惊喜,她竟然在家!转身,她已遁入窗帘里,那厚重的窗帘隐藏了她的身躯。他立刻尾随而至,找到了她的身影。娇羞的脸庞,低低的浅笑,这是他一辈子都放不开的女人。
抬起她的下颚,他吻上了她。他爱她的体香,爱她的美;爱她的性情,爱她的一切。他忘情的吸取她的芬芳,从昨夜至今,她几乎把他逼疯。
她身上厚重的休闲服,阻挡了他与她之间的贴合,他不自觉的将手探进衣服里,抚触那柔软的肌肤,并热情的吻着她的颈项。
桑雅没有反抗。她双手埋进凌南的发丝里,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好了,”一记拉保险栓及警告的声音传进他俩耳里,凌南的嘴正凑在桑雅的颈窝里。“不要有任何的动作,不要发出任何会使我惊吓的声音,别忘了我手中正拿着一把枪。哼!私闯人民宅,也不先打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太婆,你去把史蒂文给叫来。”
门开了又关,凌南僵着脸,正要动作。
“别、别动!小心我在你身上轰个大洞。”管家张伯冷冷的警告。
桑雅只能维持原来的动作被凌南搂在怀里,整张脸如虾子般的通红。
天!她待会儿怎么见人?她的衣衫不整,而凌南的手还放在她的……她的……
又听见开门关门声,史蒂文备战的走进来,一只手握着手枪,另一手粗鲁的拉开窗帘。
“我的天!老爷,你怎么会在家里?”三张嘴同时叫着,六只眼免费看到了一幕养眼镜头。
凌南抬起头,放开手,拉下桑雅的衣服,她害羞的埋在他的胸膛里,不肯出来,他改搂着她。
“这是我家,还记得吧?现在可不可以拿开那两只该死的黑管了?”
“是。”
史蒂文收起手枪,但西方人的个性,使他脸部的表情开始发笑,而管家则是惶恐极了。
“老爷,您怎么不出声?”管家呐呐的问。
“你不是警告我了吗?而且我也怕我的声音会‘惊吓’到你那双不稳的手。现在,”他转身瞪向史蒂文。
“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笑了,我付你大把的薪水,是让你来嘲笑老板的吗?”
史蒂文的嘴咧得更大了,凌南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的糗样,嘴角也露出了微笑。“不麻烦的话,请在你离开之前,再把窗帘拉上,行吗?”
“当然。”史蒂文满口答应,然后有如升旗典礼般,双手开始拉上窗帘。
四周又安静下来,他们又回到帘幕里。
凌南吻吻桑雅的发丝,桑雅先是低低的笑起来,而后改为大笑,这反应牵动了凌南,他也开始跟着笑。
她真的是开心的笑,他想;他真的是开心的笑,她也想。
“走,晚上我们到外面吃吧,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嗯。”桑雅点头答应,想着刚刚的模事,她的脸又红了。
凌南忍不住又亲了亲她,幻想如果刚刚他俩没有中断,现在会进行到什么度?该死的管家……不,不能怪管家的谨慎,自己的确不曾这么早回来过。因为这里已经有了牵引他回来的源头了。
“你在想什么?”桑雅问。
我爱你。凌南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却不敢说出口。
“我在想谁先换好衣服谁就可以开车。”他说完,就放开她先往楼上冲。
桑雅尖叫一声随即跟了上去。她早领有驾照,但凌南一直不准她碰车。
“哎哟!”她跌坐在楼梯边。
“怎么啦?”凌南急急的回身下楼,扶起她。“有没有受伤?”
桑雅对他扮个鬼脸,“你上当了!”然后冲上楼,锁上房门。
她迅速的换衣服,不理会凌南的敲门。
十五分钟后,坐在驾驶座上的桑雅及旁边胆战心惊的凌南……他的手紧握车窗下的手把,关节甚至泛白。
桑雅拍开他另一只握着手煞车的手。“嘿!别紧张,难道你不觉得你这副模样有些伤人吗?”
“我只是伤人而已,而你快吓死我身上的每一颗细胞了。”
“不要被你的沙文主义所影响,女人开车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嘲笑他,手拨到上档,一脚猛加油,另一脚却踩着煞车不放。
车子轰隆隆的作响抗议着,凌南的脸色早已发绿。
“煞车跟加油用一只脚控制就好。”他从牙缝里迸出声音,小心的提醒。
桑雅才搞清楚自己所犯的错误,她不好意思的朝凌南笑笑。“刚才那是错误的示范,我故意的。”她强辩。
凌南只能不由自主的摇头,哺哺的自语。“我是疯了,才会让你开车。”
接着他们驶出了凌家大宅。
随性的日子匆匆过了两个月。
纽约已经开始下雪,白茫茫的世界就好像置身在圣诞卡片中一般。
桑雅已窝在家里好一段时间了,纵使凌南再嘲笑她,也伤不了她的自尊。很难相信她与凌南的关系仍维持友好而不逾矩,但桑雅渐渐的开始希望他们能有不同的情况发生,她变得喜欢他的触碰,爱他对她所作的小动作及总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瞄见他正痴痴的望着她。
但这该死的男人,初见时的“色胆包天”早不复见,他彬彬有礼如柳下惠,仿佛把她视为同性盟友,不敢渗人任何杂质。
回想起过去,她发觉自己已经好久不曾想起季平了,与乖乖的通话仍是固定的,安琪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正常,她知道自己已放开过去。但未来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搞不清楚她对凌南的心,只知道她越来越爱他的陪伴,凌南是个完美的男人……除了有张口无遮拦,喜欢嘲讽的坏嘴之外,他的好处多得数不清。
可她……爱他吗?
她不知道。但她记起他已经好久没有亲吻她了。她怀念他的吻,几乎到达着迷的地步。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挑逗他,天!光是想到这个念头,她就已经满脸通红。
夜晚来临,凌南与她共餐后即躲入书房。
有这么忙吗?桑雅嘀咕的想着,他是在躲她吧!因为这状况已经持续好久了。
她换上睡衣,把枕头拍打成自己喜欢的形状,埋入床里,今晚她冲动的只想要他陪她。
她转念弹跳起身,匆匆的下了床,打开角落边不常用的衣柜,拿出一件性感的桃红色丝质睡衣。这是不久前,她在莫名其妙的心情下买的,此刻,她毫不犹豫的换上它。
镜中的自己在睡衣的衬托下,变得性感无比。再下来呢?到书房去勾引他吗?想到这里,她又泄了气。没错,她没胆。
意兴阑珊的她,又爬上了床,压着棉被,趴成大字型。
她是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应该经验老到,怎么却这般没用?她幻想着可能会有的情景——
她走进书房,并把肩带弄掉一边,凌南从埋首的文件堆中抬头,随即便无法移开视线,然后她轻挪莲步的走过去,坐在他腿上,献上自己的香吻……
凌南回房时,桑雅就是以这副大字型睡得不省人事。
她身上穿着一件勾引他把它撕开的睡衣,看着她露出均匀的大腿、手臂、香肩,还有……他瞄向那重要的部位,又马上转开眼。
这女人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犹豫再三仍向前走向她。我只是要帮她盖上被子而已。他想道。
柔嫩的肌肤促使他不自觉的伸手轻触她,沿着手臂来到她的肩、她的背,她曲线优美的臀部及赤裸裸的大腿。
从喉头逸出的声响,几乎吓着了他,他告诉自己,
不行!这一造次,不知道桑雅会不会又缩回自己的壳里?他发着抖的缩回手,用尽了所有的意志。
桑雅发出轻叹似的低吟,翻了个身。
呈现在眼前的美景让凌南开始冒汗,他着魔似的盯着她,而她则睡眼朦胧的睁开了眼。
“你终于来啦?”慵懒的对他轻笑,她的软语好似邀请。
“桑雅……”凌南让自己定住不动。
桑雅抓起他紧握成拳头的手,顺势把他拉向自己,双臂进而勾住了他的颈项。“什么都别说,我只要你吻我。”
不、不是的,凌南!你可千万别当真。他不断的警告自己:桑雅现在只是睡昏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是你真占有了她,明早你一定会后悔,因为她会为此而恨你一辈子的。
想到她的恨,凌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他不要再看到她眼里有对他的恨意,他会受不了!他轻轻的拉开她圈在他颈项上的手。
桑雅眼里露出不解。“凌南……”
“嘘……别说了。”他亲了亲她,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离开了她。“乖乖的睡吧!”
这是拒绝?桑雅从没想到凌南会拒绝她!“你不喜欢我吗?”她不相信自己的想法,忍不住脱口而问。
“不喜欢?”凌南几乎低吼。“上天为证,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那为什么……”
他摇头阻止了桑雅的疑问。“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桑雅才要大声的反驳,凌南又制止了她。“你还没准备好,我不要你明天醒来后又恨我,这样我会崩溃的。”
这个男人正在她面前显示他的脆弱啊!这是她一直认为的强者凌南吗?
“好好睡吧!”凌南吻吻她的额头,甚至不敢再碰她的唇。
他离开了她的房。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桑雅默然,但内心澎湃不已。
他怕她,他怕再伤害她!他怕她忆起他上次的暴力,他怕她再判他出局!
回忆一幕幕的涌现她脑海,他们的初次邂逅,她对他第一印象的眩惑;再来是她的求死,他哀求她时那语气里的绝望;还有他为她找季平,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身分……奇怪,她为什么想不起他当初恶劣的强制闯入及他对她的暴力呢?为什么她满脑子只记得他吹着萨克斯风的专注,他是那么的帅气与令人着迷?
这就是爱吗?
天啊!她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吗?
她有权利再爱一次吗?
那季平呢?
想到此,她突然明白季平为何不再接受她的理由了。
两行清泪慢慢的滑了下来,她终于知道季平的用意了!
如果她跟季平就这样终老,如果她从来不曾遇上凌南,那他俩或许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但命运的捉弄,使得季平看清了桑雅跟着他,最终只会安于成为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而凌南却能激起她的斗志,所以,他决定不让桑雅因他而被埋没。
这就是季平啊!永远是这么的善良。
泪水不停的流,桑雅脸上却带着笑。她何其不幸,在情字的路上她竟是如此的坎坷,可她也何其有幸,爱上两个至爱她的男人!
想到此,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已是一片清朗,过去的种种仿如昨夜已逝的黄花,她不再留恋。对季平,她明白他们是曾经交错过的两条线,在交接点上,都为对方留下无法磨灭的回忆,此时接点已过,他们都有各自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她对他的爱,会直到永远,她相信季平对她也是,但他们的爱升华了!对彼此,他们部已成为美丽的过去;而主宰着她未来命运的凌南,正在身边等她,等待着她去掌舵。
那夜剩余的时间里,她的情绪时高时低,时而波澜时而低潮,往事一幕幕的涌现,她时而流泪时而微笑。
不曾发出任何声响,她与夜一样的安静,谁会知道她内心正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呢?
天亮了,她倦极而沉睡。
凌南在要出门时,走过来看见桑雅脸上残余的泪痕,他不解的轻抚她的脸颊,不懂她为何睡得几乎不省人事。
一个星期后。
凌南的车回来时,看见桑雅正在大门口闲晃。
史蒂文就在不远处守着她,凌南要司机停车,他走向桑雅。
天气寒冷干燥,他看见桑雅笑着脸迎向他。“我等你好久了。”
凌南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不在屋里等?你的手冻得像冰棒。”
桑雅不在意的笑了笑,眼里闪烁着光彩,神秘的笑着。“我们别进屋,否则张伯他们又要笑我了。”
凌甫对桑雅忸怩的态度感到好笑。“你又有什么壮举吗?”
“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没想到桑雅竟带他走向日式偏屋,凌南赫然止步。
看见了凌南眼里的犹豫,桑雅反手握住了他。“来。”她柔声的轻催,硬拉着他往前走。
她是什么意思?凌南发现自己正一步步的走向眼前的怪物,他想起那一次他的暴行……
进门后,一切景物都不曾改变,依旧洁净淡雅,桑雅没有停留,直接拉着他走向楼梯口。
凌南站住脚,不愿再前进。“雅雅……”
他的语气全是犹豫,像是在要求她放他一马。
桑雅转身抱住凌南,圈着他的腰。“相信我。”
他只是摇头,但终于顺着她的意思上楼。“你在折磨我。”凌南低声的控诉。
桑雅轻笑,并不答话。
打开楼上的房门,凌南准备接受他当初离开这间房时所看到的最后景象,但入眼的却是一桌丰盛的晚餐摆在矮桌上,标准的日式料理,配合着温暖的暖气及案上一大把猫柳。
她推着凌南前进,然后关上房门。
两人对看一眼,桑雅不好意思的朝凌南笑笑。“你要不要先换衣服?”不等凌南回答,她已从柜子里拿出日式的抱子走向凌南。
“我自己来就好。”在桑雅的手抚向他的胸膛时,凌南抢过袍子,快速的走到屏风后。
有这么一下子,桑雅似乎感觉自己感觉到凌南擂鼓的心跳,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原来在他平静的外表下,竟比她还紧张。
这个事实壮大了她的胆子,只见她也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袍于,脱下衣服,直到只剩下那件桃红色的睡衣,再缓缓的把袍子罩在外头。
她转身寻找凌南,看见他站在屏风旁,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她,桑雅对上了他的眼,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忍不住尴尬的爬梳头发。
“晚餐改在这里用吗?”他企图找安全的话题。
桑雅对他鼓励的笑笑。“老爷,请入坐。”
她坐在凌南的身边紧挨着他,凌南往旁边移了移,桑雅又靠近,“雅雅,”凌南好笑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我没法吃饭。”
“你肚子饿了吗?”她在他耳边呢喃的问。
凌南无法回答,只能上身微微的倾斜以避开她。
“或许我们待会再吃?”桑雅建议道,双手在他的袍子上把玩,有意无意的触碰他胸口的肌肤。
“雅雅,你在于什么?”凌南忍不住倒抽口气的问。
“引诱!这两个字你听过吗?”
“不,雅雅,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本能的帮桑雅否认。
“你太紧张了,何不放松心情,再来决定我知不知道?”
该挣扎的他已无力,该抗拒的他已尽力,他想她想得发狂,而她现在这模样分明是在邀请他。
邀请!这两个字使他几乎感动得落泪……桑雅的邀请啊!
慢慢的,他靠近他想了千百次的红唇,桑雅闭起眼,等着他的滋润。他忘情的吻着她,直到听见她低声的轻吟。
内心深处的阴影突然涌出,浇醒了凌南的理智,他不由得怀疑一向迷糊的她、现在把他当成谁呢?难道她又将他误认为另一个男人吗?
“凌南?”他的裹足不前使桑雅困惑的皱起眉睁眼望着他。
呼!这就够了!她记得他。
他放心的笑了!终于……终于让他等到了,他深爱的女人,终于敞开心胸接纳了他。
怀着敬畏的心情,他再度吻上了她,释放出压抑许久的热情,探索着更多、更多……
司机文生第三次用眼神询问管家,得到的回答仍只是摇头。
管家张伯拿着抹布站在走廊上,已经抹抹擦擦好几回了,他的眼睛往日式偏屋的纸门也瞄了几十次,里面不见人影晃动,丝毫听不到任何声响。
老爷会不会生病了?但昨天见他跟夫人走向偏屋时,精神还挺好的呀!会不会又跟夫人闹别扭了?应该不会,现在看老爷呵护夫人的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会欺负她,可……
“怎么?老爷还没出来吗?”厨娘张嫂在围裙上抹抹湿漉漉的双手,从厨房走出来。
“嗯。”
“老头,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不要,万一要像上次那样的摆乌龙,光想着老爷那种冷酷的眼神,我腿都软了。”
“没用的东西。”两人开始拌嘴。
“哼!你别光出张嘴,自己不会过去瞧瞧。”
“咦?伺候老爷可是你的事那!”
“那夫人呢?你不过去关心、关心?”
“好吧!那咱俩一起过去。”
“过去就过去。”
老夫妻蹑手蹑脚的走向偏屋。
他们先在门外静听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的打开纸门。管家跟在妻子的后面伸头往里望。“老太婆,没人,会不会老爷昨夜又出门了?”
张嫂瞪了丈夫一眼。“啧!你急什么?还有楼上呢!”然后她轻声的进去率先往楼上走。
张嫂轻轻的打开房门一条缝往里望,接着又赶紧关上。
“嘘……”管家正要开口询问,张嫂做手势禁止了他,并示意他下楼。
“怎么啦?”回到主屋,管家好奇的问。
张嫂只是瞪了丈夫一眼,不理他,直接走进厨房,不久从里面传出轻快的调子。
“老太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管家跟着进厨房,忍不住又开口询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咦?你神气什么?”
“我就是神气,怎么样?”
“唉,好老婆,你就别再吊我胃口了。”管家只得软下语气。
张嫂抿嘴一笑。“他们终于同床了。”
“什么?”
“我说,老爷跟夫人终于同房了。”
“真的?”
“不相信,你自个儿去看看。”
“你胡说什么。”管家回瞪妻子一眼,接着也笑了。唉!这个家早就应该有孩子的欢笑声了。
温暖的胸膛使桑雅睡得比平常更沉。
她被网在安全的怀里,没有风浪,只是腰间被一条绳索给困住了。
怎么会有绳索?是梦吗?她慢慢的张开眼。没错,是梦,那条绳索是凌南的手臂,正占有性的圈住她。
由肌肤亲密贴着的触感,她知道自己是赤裸的。昨夜两人的温存犹在脑际,她满足的微微一笑。
枕在他的手臂上,桑雅抬头望。凌南微微冒出的胡碴及不设防的题容,使他帅得几乎不像真人。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她郑重的告诉自己。朦胧的,她又渐渐的沉睡。
凌南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妻子的睡容让他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真的很害怕,害怕碰上一对后悔的眸子。
桑雅睡得好熟,她就这样依偎在他坏里,均匀的呼吸着。他霸占的手环着她的身躯,情不自禁的又开始摸索。
她显现出作梦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呢?我的妻子。他在心底好奇的问。然后,他对上她惺松的睡眼。
是我,凌南!你记起来了吗?不是别的男人,昨夜与你缱绻的人是我,你后悔了吗?他揪着自己的心,等着她的宣判。
迷迷糊糊中,桑雅又对凌南露出傻傻的一笑,赤裸的双臂抬起来勾住他的颈项。“你后悔了吗?”她沙哑性感的出声。
后悔?我?她在说什么?他不相信的眨眨眼。
“你看起来像是后悔了。”
我是吗?他不禁开始怀疑她的眼睛有毛病。
但桑雅却肯定的点点头。“不过,后悔也没用了,反正生米已煮成熟饭,我是赖定你了。”
这句话说得他仿如听到天籁。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她能永远赖着他不放。
“你咬到舌头了吗?”
他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凌南的心中充满了感动,而他所能做的只是露出邪邪的一笑。“相信我,我有更好的打算。”说完,他封住了她还要开口的嘴。
第十章 出走
带着浓浓的爱,
扛起沉重的行囊,
她毅然迈步,
不是缅怀过去,
而是迎向光蝗的未来……
一想到桑雅,凌南的脑袋就全成了浆糊。
南凌企业的董事长没事就在办公室里傻笑,这在南凌大楼里已不是新闻了。
他的好相处使下属们感动得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因此在这耶诞假期的前夕,公司里大伙虽忙碌着,但都满心欢喜,因为耶诞老人已送给他们一份最好的圣诞礼物。
外面的雪纷飞着,明天就是假期的开始。而南凌企业集团的广场上目矗着一棵高耸的耶诞树,五彩缤纷的彩球、灯饰及树顶上累积的雪,将耶诞气氛烘托得如诗如画,再加上路上来买行走的人们,对身在异国的桑雅而言,这样的过节可是头一遭。
她站在南凌企业大楼底下,穿着一身温暖的毛衣,脚踩着短靴,身披着大衣,欣赏着眼前美丽的景象。她是来找凌南的,但却已在外头仁立良久。
史蒂文催促着她进大楼,可桑雅只是调皮的对他笑笑,然后不理睬他。
离下班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她终于甘愿的进了大楼。
凌南的办公室在顶楼,大楼的顶端还有一个停机坪,可供直升机起降。
专属的电梯是辨识凌南的语音或指纹才可使用,其余的访客皆在次一楼层由秘书过滤后,才可见到凌南。
桑雅是凌南的妻子,这点没有人知道。因为凌南极重视隐私,再加上当初与桑雅的结合充满了变数,因此,公司上下员工根本没人知道他已经结婚。
依规定的进入秘书的管辖区。
电梯开启,大厅外即有一名接待对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我找凌南。”桑雅小声的说明来意。
“访问与凌先生有预约吗?”接待对于眼前的女子直呼凌南的名讳有些惊讶。
桑雅摇摇头。
“对不起,他现在正在开会,麻烦你先在招待室等一下,我帮你联络,请问大名?”
“桑雅。”说完,她乖乖的坐向接待所指的位置。
她伸长着腿,手臂上晃着包包,大衣留在一楼的衣帽间里,她不知道接待正对着电话向总执行秘书描述桑雅的长相。
电话挂断了,她又对桑雅笑了芙,然后坐下来假装忙碌着,等着待会儿对眼前的小姐下逐客令……这是她收到的指示。
十分钟过了,桑雅开始觉得无聊。
“桑小姐,”那接待唤她。“凌先生恐怕无法与你会面,他正在洽谈重要的公事。”
“是吗?”桑雅失望的站起来。“没关系,那我走了。”
“再见。”招待又对她笑笑,桑雅也回应她。
她本想给凌南一个惊喜,不过显然他并不在意,她不知道秘书根本没有询问凌南,而是直接把她给过滤掉了。
站在电梯旁等候,她告诉自己该体谅凌南,男人对于自己的事业总是有一份执着,这是她早已认知的。
另一端的电梯开启,桑雅无意识的望过去,竟望见凌南与一位女子满面春风的走出来,而且那女子还搭着凌南的手臂,刹那间,刚刚柔雅才为凌南找出的藉口,全化为乌有。
她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时,就已经上前跟在他们身后。
“把你的手从我丈夫的身上拿开!”那冰冷又熟悉令凌南终生难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惊奇的回头,第一次看见桑雅张牙舞爪的模样。“雅雅?真是个惊喜。”这是桑雅第一次主动来公司找他。
“是吗?”她不客气的上前拨开那仍放在她丈夫身上的手。
“雅雅?”
定定的看着凌南,桑雅突然眼眶一红。“我是个笨蛋。”她转身便走。“看来你已把自己安排好了,我就不打扰了。”
凌南立即从后头搂住了她。四周传出一阵惊呼。
他们那冷面铁心的老板,居然紧抱着一个想挣脱他的女人!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放开我。”桑雅怒瞪他。
“不要。”凌南对妻子咧嘴一笑。
桑雅急了“人家都在看啦!”
“那我们到楼上。”他强接着她往电梯走。“乔依,帮我送强森小姐。”进电梯后,他转身对着张口结舌的秘书群宣布。“我向各位介绍,她是我的妻子桑雅。”之后,电梯缓缓的关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员工。
“可以放开我了吧?”桑雅一脸的无奈。
“不要,我喜欢抱你。”
“你也喜欢别的女人搂着你。”
“啊哈!我的老婆在嫉妒吗?”
“才没有。你爱怎样便怎样,不干我的事。”
“嗯?你只会像野猫伸出利爪般,想把我碎尸万段吧?说真的,我有点怕耶!”
桑雅脸红了起来,刚刚那泼辣的模样,可是生平头一遭。她到底怎么了?
“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模样。”凌南低头亲了亲她。
“来,参观我的办公室。”
“我才没有吃醋。”
桑雅忙否认,但凌南早得意的听不送她任何的辩解,拉着她走进三百坪的办公室。没有隔间,设计的风格恰如凌南本人,高雅、尊贵、简单、干脆。
在惜地如金的纽约市中心,三百坪的屋子值多少钱?桑雅无法估计。但办公室只摆设了一组高级沙发、一套练习高尔夫球的迷你挥竿场,一张长条型的大型会议桌及凌南那壮观的L型办公桌。
墙壁上的一隅有一整排的文件柜,另一面则挂着一些画,桑雅猜想,那些必是出自于名家之手;而与大门同侧的墙上,则是陈列着一张张高低起伏的曲线图,大概是各子公司的营运业绩。
落地窗外可以望见一幢幢的摩天大楼,远望甚至还可以看见自由女神像。她的丈夫正稳固的立足在纽约市的一隅,如战将般的屡战屡胜,这又是凌南的另一种面貌,是桑雅几乎陌生的部分。
她尝过他对她的温柔,不顾一切的爱她与不求回报;她见过他感性的模样,不理会昂贵的西装裤,跪在泥土里陪她栽种;她欣赏了他的艺术气质,松垮着领带,在台上如雅痞般的吹奏着萨克斯风;她更领教过他今她打哆嗦的愤怒,以及现在商场上成功的企业家。
她想,上帝一定对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因为凌南还有张令人无法漠视的面貌及完美的体格,再加上聪明得让人赞叹的脑袋。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爱上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呢?
她离过婚生过孩子,身材勉强还算可以,但不事生产,凌南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在想什么?”由身后圈住桑雅,有她在的时候,他总忍不住的想碰她,亲亲她的后颈。
桑雅摇摇头,转身回望着丈夫,对他尴尬的笑了笑。“我刚刚表现得真蠢。”
凌南其实是乐歪了,桑雅的嫉妒对他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他正经八百的想了想。“是有些蠢。”
“对啊!像个泼妇,你一定觉得很丢脸。”
“嗯,有一点。不过下次你记得还要扑过去拉扯对方的头发,这样就符合我的标准了。”
她怔怔的瞧着他老半天,才想通他的意思,她气得狠狠的捶他。“我就是这样让你给教坏的。”
凌南大笑的抓住桑雅的手,此刻他觉得世界对他而言……美极了!
他们像热恋中的情侣般,难分难舍的度过浪漫的圣诞佳节。
凌宅的仆佣已放假回家,管家也带着妻子、儿子回大陆探亲。
这里成了他们的伊甸国,没有外界的干扰。
每天,桑雅总是在凌南结实的胸膛中醒来。她的丈夫习惯拥她入眠,她也早已习惯他的触碰。
但今天,桑雅可设流连床上,她已经游说凌南起床好久了。
她的丈夫自放假以来,赖床的程度越来越严重,“惰性”竟会出现在凌南身上,真是令人无法想像。
把脸埋入桑雅的颈窝,他的呼吸弄得桑雅咯咯发笑。
“别闹了啦!都十点了,你说要去百老汇看音乐剧的,不准赖皮。”
“我们明天再去吧!”凌南哄着建议。
“不行,昨天你也是这样说的。”
“明天绝不食言。”
“凌先生,昨天你也曾说过这句话。”
“那我昨天有这样吗?”他说完,不安分的嘴沿着桑雅的颈项往下挪。
桑雅一溜,滑出了他的怀抱,笑着跳下床。“你有,而且像个牛皮糖似的黏看我不放,但是现在,你无法再得逞了。”
“雅雅,回来。”凌南警告的威胁。
桑雅才不理他。“限你十分钟内打点好,不然我可不等你。”她边套上衣服边说着,然后在凌南跳下床要抓她之前,尖叫的躲进浴室。
他们终于赶上了下午两点的音乐剧——在凌南涎着脸哀求与她共浴后。
“为你疯狂”,初演是在一九九一年四月,剧长两小时又四十五分钟。剧情是描写一位梦想站在百老汇舞台上的青年,被父亲说服成为银行家。有一天,为了收购一家小剧院,他前往偏远的小镇。但该剧院的女主人坚持反对出售,年轻人对这位女主人一见钟情。于是他乔装成女主人最爱慕的剧场主人,并对她展开追求。不料最后还是被识破,在青年伤心的打算回纽约时,女主人才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他。
这个剧情深深的震撼桑雅,在女主人向青年表达自己的爱时,她望向身旁的凌南,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痴痴的望着自己。
“为你疯狂。”他对她轻吐,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她爱他吗?是的,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不知道,只明白是他开启了她生命中的第二个春天。
就像剧中的女主角,徘徊在爱他与恨他的边缘;而爱她的男人,却始终心念如一,等着她回头看他一眼。
舞台上的戏落幕了,若说桑雅心中还有什么犹豫,也随着帘幕的落下而安定了。
重新开始,凌南不是这么告诉她的吗?是的,三十一岁的桑雅,从现在起迈向人生的另一个里程,她要重新开始。
步出剧场,已经是下午五点。
“桑雅?”
听见后头有人唤她,桑雅惊讶的回过身。“竹竿!是你?”
他乡遇故知,桑雅高兴的奔过去,拥抱住大学时代的好友。
“你不是在芝加哥吗?怎么跑到纽约来了?”
“我跟我太太来纽约度假。”
“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没办法,天生丽质嘛!”竹竿习惯性的耸耸肩,瞧见了凌南一脸的阴沉“喂!站在你后面的大个子是你的保镖吗?”
桑雅回头看了凌南一眼,甜甜的笑。“他是我丈夫。”
“丈夫?你不是跟龚季平……算了!当我没问。”竹竿收住了嘴。
桑雅感激的对他微微一笑。
凌南的表情则越来越难看。他只知道他们两人说着闽南语,但他一句话也听不懂桑雅跟这个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跑的家伙是什么关系?他真想一拳接向那张该死的脸,抹掉他俩之间那股热络的微笑。
竹竿越来越不自在,凌南使他备感威胁,他只有匆匆的写下联络电话跟住址。“不跟你多谈了,我还要去找我太太,有空再联络。在美国,要遇上家乡的朋友还真不容易,不要断了线。”他只对她摆摆手,连拍拍肩也不敢,就转身离去。
“他是谁?”
冷冷的问句使桑雅回身。“你干嘛这副表情?”
“我有什么表情?”
“不友善的表情。哦!原来竹竿是因为你的模样才急着离开的。”
“竹竿?还真像。”
桑雅不理会他的嘲讽,自己往前走。
“他是谁?”凌南追根究底的话语传了过来。
“我的大学同学。”
“为什么你要抱他?”
“凌先生,如果你对我每个男性朋友都这么多疑的话,我劝你最好开始试着改变自己的习惯。”
“你有很多男性朋友吗?”
“天啊!重点不在这里,你不能对我的朋友都露出那种凶恶的眼神。”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桑雅两眼向上一翻“我为什么要与你争辩?你固执得像颗石头。”
“我不是石头,而且石头也不会跟在你后面走来走去。”
她停下脚回瞪他一眼。“我觉得你想要气死我,我要回家了。”
凌南在她要关上计程车门前,也挤了进去。
“走开,你的车怎么办?”
“叫史蒂文来开就可以了。”然后他悠闲的闭上眼,拒绝再开口。
那晚,桑雅赌气的又跑回隔壁房睡。
凌南没来找她,但由隔壁房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轻响,她知道他没有入睡。而她自己也睡不好,她已习惯让他轻拥着入眠,现在躺在这张小床上,她甚至觉得空旷。
迷迷糊糊的,她又再次醒来,反转个身,她开始懊恼自己的任性。突然,踢开的棉被有人帮她盖上了,她心中才开始轻笑起来。爱人同志就像以前的每个日子,半夜来拜访她了。
她假意的轻声呢喃,制止了她丈夫正要往回的手。她知道他喜欢碰她,因此又夸张的翻个身,故意踢掉棉被,让穿着暴露的娇躯给他看个够。
凌南望着妻子闭着眼但煽动不已的睫毛,又冒着感冒的危险踢开障碍物,只为了诱惑他。他轻抚她光裸的脚,向上漫漫游移,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一方面又欲望难挡。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的醋劲太浓,引起了她的不满,但要调适自己可还真不简单。
“你到底要不要抱我?”桑雅抓住了他不规矩的手,免得弄得她浑身酥痒。
“我把你吵醒了?”
“哼!别一副无辜的脸。”
“你今天对我的容貌好像很挑剔,从来没有女入会批评我的长相,而且这一天两次。”
桑雅眯起双眼,“凌先生,有哪些女人对你的脸,或者其他的部分有兴趣?”
哦喔!她又叫他凌先生了,这表示他得小心应付。
“我有说吗?”
“有”她扑向他。“说!不然我可要严刑逼供了。”
凌南对她所说的话先是惊讶,接着贼贼的笑起来。桑雅捕捉到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自己也笑了出来。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她双手在他脸上一阵乱抹。“好吧!竹竿是我大学时的哥儿们,满照顾我的,不过我们不来电,况且人家已经娶了老婆,孩子也有两个了,现在住在芝加哥,今天碰巧遇上,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差强人意。”
“哼!强辩。换你了,有哪些女人对你有兴趣?”
“没有。”
“别敷衍我。”
“真的没有。”然后凌南偏着头仔细的想了想,自满的嘀咕。“或许是太多了,我早已习惯了吧!”
“少住自己脸上贴金了。”桑雅作势起身,凌南环住了她。
“你要不相信,那对我逼供吧!”
“我为什么要?”换桑雅贼贼的笑起来。“除非你求我。”
“求你对我逼供?”凌南的表情像是听到天方夜谭般的不可思议。
“我会把这句话当成肯定句。”桑雅低下头亲他一下。“而且我决定答应你的请求。”她又亲了亲他微微冒出的胡碴。“凌先生,你有在外头背着你的妻子,胡乱接受别的女子的挑逗吗?”
“你刚刚的性骚扰是逼供的开始吗?”
“嘿、嘿!怕了吧?”
只见凌南大大的咧嘴一笑。“严刑惩罚我吧!”
桑雅露出邪邪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接着,她展开对他的惩罚……
新的一年来临。
桑雅注意到这个月的月事晚来了,她的生理期一向正常而且准确。唯一的可能是……摸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她有些五味杂陈,这肚里有了她跟凌南的结晶吗?
兴奋之余,也让她想起季平跟乖乖,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沮丧又意兴阑珊。没确定之前,她不想告诉凌南,但又拖着身子不愿做任何检查。
纽约的天气冷得冻人,桑雅懒懒的待在家里。
看到她懒散的模样,凌南总笑她像只冬眠的动物。
然后,第一次的晨吐突然就这么发生了。跪在马桶前,她吐得稀哩哗啦,而且不准凌南进来。
“雅雅,你开门。”
凌南轻轻拍打着浴室门,使得桑雅烦躁不已。“走开,别理我!”
凌南静静的等在门边,直到桑雅开门后,接住了她发软的身子。
“吃坏肚子了吗?”他抱她上床。
她摇摇头。
“待会儿去医院看看。”
她又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不行,不要再摇头,别让我着急。”
桑雅张开眼,先是哀怨的看着他。
“你对我凶。”她先是指控他,之后推开他,神经质的哭了起来。
“没有。”凌南赶紧拍拍她、哄着她。“我没有对你凶。”
“有,你有。”桑雅伤心的哭泣着,眼泪沾湿了枕头。
“好、好,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凶。待会儿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要。”
“雅雅……”凌南无奈的唤着她。
桑雅干脆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不再理他。
那天,她终究还是看了医生,因为凌南把医生请到家里来。
躺在床上,她听见门外的医生对凌南道出她已怀孕的事实。桑雅柔柔的笑着,迎接冲进来的丈夫。
凌南深情的握起妻子的手。“谢谢。”他对她感激的低语,并且深情的对她诉说。“我爱你。”
她抚摸着他刚毅、果决又自信的面容。“我也爱你。”第一次,她对他表白,也平静的面对自己心中一直逃避的事实。
而凌南的心情随着这句低吟,就有如冬末初春的花蕊般层层的绽放,他的世界从此不再有缺憾。
桑雅爱他。这句话是天籁。他的人生完整了,他应该感觉棒得不得了。
可是,不尽然。接下来的两个月,凌南几乎快发狂。
他的妻子对别人都温柔得不得了……独独对他例外。
她任性、捣蛋、制造紧张效果、脾气阴晴不定,以及随时会从眼里泛滥而出的泪水……大大影响他的情绪。
她可以在前一刻温柔得使他几乎想摘下天上的星星给她,但下一刻又可恨得让他恨不得臭骂她一顿。
每天来到公司,凌南总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是到了下午他又会开始想念她,以至于下了班又心甘情愿的急急赶回去,面对她的各种考验。
今天的凌宅外头没有桑雅的影子。他记得两个星期前,她为了给他一个“惊喜”,蹲伏在门外,让飘下来的雪覆盖她,只为了吓他一跳。
那冰冷的身子,简直让他快吓死了。他斥责她,她则眼泪汪汪的回应他。最后凌南只得花更多的时间来哄她。
进了凌宅,一楼没有她的身影,凌南又记起一个星期前,她坚持放张嫂一天的假,自己则在厨房煮了一个军队的食物,只为了让凌南吃完,以表现身为妻子对丈夫的爱。想到那一整只的烤鸡,凌南不禁还觉得反胃呢!
他望向落地窗,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那帘后的倩影,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他也忘不了在窗外那日式建筑的偏屋里,他的妻子如何的用行动告诉他,她已原谅他。那一夜她携着他重回旧地,眼中一片坦然,反倒是他犹豫畏怯,裹足不前。
桑雅搂着他、亲吻他,甚至诱惑他,还对他讲着有色的笑话。唉!他的妻子,他是如此爱她!
张伯从内室迎了出来。
“夫人呢?”凌南问。
“夫人在楼上,她交代我们别打扰。”
凌南摆了摆手。
上了二楼,他依旧不见妻子的踪影,他想起了就在几天前,她踩着高高的梯子,把她曾经睡过的那间育婴室刷成了可怕的粉红色。他站在梯子底下,深怕她会摔下来。
屋里安静极了,凌南几乎感觉不到桑雅的存在。心中的警钟立即响起,他发现了床头柜上的字条。颤抖的,他拿起它。
该死的!他不相信的又读了一遍。该死的,这次他大声的咒骂出声。
他的老婆,用那娟秀的字体写着:我度假去了!
而该死的,她没有写度假的地点。
别急!凌南告诉自己,至少她还记得留下一小张可怜的字条,不会让他误以为她是遭绑架。天杀的!他却止不住的口出秽言……他该到哪里找她啊?
半夜三更的电话铃响,总会令沉睡中的人们惊跳起来。
季平直觉的以为,在父母家中度假的乖乖出事了。
“喂?”
“是我。”
“凌南?”
“嗯。”
“拜托,你整人吗?还是想叫我起床上厕所?”季平把头埋回了枕头。
“桑雅有没有去你那里?”
“桑雅?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事?”愤怒袭上心头,季平大声的斥责凌南。
“我没有。”凌南像个小学生似的急急辩解。“她怀孕了。”
“桑雅怀孕了?”这个消息使季平终于清醒。
“是的,她留了张字条说要去度假。”
“唔……”
“就这样?”
“怎样?”
“她不见了,而你只会‘晤’?”
“正常啊!”
“正常?”凌南提高音阶。“她甚至没说她要到什么地方度假耶!”
“听起来是桑雅的作风没错。”
“老天,她有孕在身啊!”
“她怀孕多久了?”
“三个月。”
“那你还要心惊胆跳一个月,四个月后她就会恢复正常了”季平以过来人的身分说明。
“这是什么道理?”
“没什么道理,大概叫孕妇症候群,我就是这样解释的。”
“听起来你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经验?”
“我是啊!”
“天啊!你怎么受得了?”
季平哈哈的笑声传了过来。“老兄,你以为我跟桑雅为何只生了一个孩子?那是因为我确定自己无法再承受第二次这样的刺激,而且还长达四个月”
“要不是因为我了解你的个性,我会以为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凌南沮丧的回应。
“不过,后来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季平接着安慰他,但话里止不住的笑声,令人觉得他没有诚意。
“是吗?我怀疑。”
“我会帮你问问看台湾这边有没有桑雅的消息,若有再通知你。”
他们结束了谈话。季平躺在床上已经了无睡意。
桑雅怀了凌南的孩子了。他明白桑雅已经完完全全的接受了另一个男人。
往事已成追忆。
季平有些感伤,但却衷心的为桑雅祝福。终其一生,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将会升华成最珍贵的友情。
“是谁打来的电话?乖乖吗?”
他看着安琪从乖乖的房里走出来,揉着睡眼。
结婚至今,他还未曾与她同房。她没有任何的抱怨、对他、对乖乖,她总是尽心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就算是木头也会明白她深爱着他,但心中对桑雅的放心不下,却让他迟迟不敢逾越界线,深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现在他该放心了!桑雅已经找到真正的幸福。而安琪呢?在他对她做出这么多不公平的事后,他是该好好补偿她的。
他不爱她,但也不讨厌她。
她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他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会学会慢慢爱上她的。
“不是,打错电话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决定不再让桑雅横阻在他们两人之间。
“打错的?我怎么听见你的笑声?”
“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安琪毫无设防的走过去。
她被季平一拉,跌入了床里,她的丈夫正专注的俯身看着她,安琪的脸颊慢慢转红。当季平吻上她的那一刹那,她闭上眼,高兴的泪水从眼角汩汩地溢出。
终于,终于……她等到了!
季平认真的盯着身下的人儿,她是安琪,不是桑雅。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现在他爱的这个女人是安琪,不是桑雅的代替品。既然他决定要与安琪共度余生,那么打此刻起,他就该对她公平。
安琪,是他今后的妻子。
长夜漫漫,他有许多时间来提醒自己。
不把私人的情绪带进公司,这是凌南的座右铭。但这个礼拜已经不管用了。
南凌企业已被乌云笼罩,所有员工避老板如蛇蝎,而接触老板最频繁的秘书处更是苦不堪言。
老板为什么变得易怒?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道得非常小心应付他的脾气,他叫嚣的音量已大得几乎令大楼都为之震动。
今天是这星期第二次所有副总级以上的高级主管被告知开会。
主管们全都苦着脸上顶楼。
凌南总有办法把他们的潜能逼到极限,已有几位副总在上顶楼之前先吞食了胃药,秘书处的职员也只能用同情的眼光给予鼓励。
电话铃响传了进来,一位秘书接起它。
“凌先生现在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请问哪里找?”
“我这里是芝加哥,他能不能拨空接这通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转达”
“好的,请问贵姓?”
电话的那头犹豫了一会儿。“你就告诉他,是有关桑雅的事。”
自从上次桑雅突然造访公司的事件后,全公司才知道他们的老板已经娶妻了,而掳获南凌企业的老板,便是这位叫桑雅的中国女子。
秘书是机灵的,不然也无法坐上南凌企业的这个位置。老板反常的原因,会不会与他的妻子有关?
她知道她现在要做的是极度冒险的事,压对宝,她将前途无量;反之,则可能丢了饭碗,最后她决定拨内线进凌南的办公室。
“我不是说不准打扰的吗?”凌南拿起听筒大吼。
在场的主管皆打起哆嗦,不禁同情起那不识时务的秘书。
“凌先生,对方要转达有关尊夫人的消息。”秘书趁自己还没昏倒前,赶快说出重点。
“桑雅?”他不敢置信的重复一遍。
“他是这么说的。”
“转过来,马上。”
“是”
“等一等。”
“是,凌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凌南说出这星期以来最温柔的声音。“谢谢你。”
“不客气。”那秘书终于放下了心。
凌南拿着电话走回办公桌,一边不耐的扯开了领带。“我是凌南。”
“凌先生,你好,我是竹竿。”
“竹竿?我记得,你是雅雅的同学。”
“对,桑雅现在在我这里。”
“芝加哥?”
“是”
“她在你那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每天走来走去,陪我的小孩玩,对着花群说话,还告诉我她在度假。”
天!他的老婆!他居然娶这种老婆!他只能无语问苍天啊!
“凌先生,因为我太太猜测桑雅每天固定的呕吐,可能是怀孕了,所以我想我最好通知你。”
“是的,我也到处在找她,请告诉我你的住址,我立刻赶过去。”
“太好了,老实说,桑雅突然来访,我还很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你没有对她怎样吧?”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对桑雅怎么样?是她把他搞得焦头烂额耶!他们也太“关心’他老婆了吧?他嫉妒的想。
“没有,我们好得很。”他粗声的解释,厌恶自己要对一个陌生人澄清自己的立场。
“对不起,不过听到你的解释,我放心多了,那就恭候你的大驾了。”
那个叫竹竿的显然有些怕他,因为他急急的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凌南盯着听筒,不可思议的想着居然有人敢挂他的电话?
前方会议桌上的轻响把他拉回了现实。会议桌前,坐满了南凌企业各部门的主管。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不解的问。
会议桌前先是一片沉寂,接着是一阵错愕,这些主管莫名其妙的与凌南对望。
“董事长,是您说要开会的。”
“是吗?”凌南手支着下颚,想不起他为何要开这个会?不过,此时有什么事会比找他的妻子来得重要呢?
“那,散会了。”
主管们的祷告显然成真了,老板停止这可怕的会议。
一个小时后,凌南离开纽约飞往芝加哥。
竹竿的住处位在芝加哥古兰特公园的湖边大道旁。
这里可以看见密西根湖的帆船,也可以望见远处芝加哥的闹区……洛普的景致。计程车停在一处幽雅安静的小径旁,凌南下车,找到了竹竿的住处。
看来桑雅的这位同学在美国混得还不错,在芝加哥,这里属于高级住宅区,四周线树林荫,街道整治安静,每幢小洋房虽是紧临着,但造型各有特色,颇为精致。
他接了门铃,一位丰腴的女人走了出来,面色好奇的盯着凌南。
该称呼她什么呢?竹竿夫人?太离谱了吧!现在他才想起自己怎么糊涂得忘了要问竹竿的本名呢?
“你是……”
“我是凌南,找桑雅,听竹竿先生说我太太在府上打扰?”
“哦!你来了,怎么这么快?乾坤早上才与作联络的,不是吗?”她开了门,露出欢迎的笑容,随即转身朝楼上喊着。“朱乾坤,凌先生来了。”
朱乾……坤?朱乾坤?竹竿?原来这位竹竿先生不只外型像竹竿,连名字也有谐音。
竹竿惊讶的下楼。“凌先生?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桑雅外出了”
凌南的眉头立刻皱成一团。“出去?”
“是的,她说要散步。”
“散步?一个人?”
“有什么问题吗?”竹竿不解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不放心,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前面的码头吧!”竹竿看了看表。“应该决回来了,你要不要等一等?”
“不,我去找她。”他礼貌的颔首后,转身出去。
“他一刻也等不及的想要见她。”竹竿的妻子含笑的对着竹竿说着。
“嗯,他好像爱惨她了。”
“你的同学是个特别的女人,同校四年,你不曾动过心吗?”
“把她当哥儿们会比当情人幸福些,日子也会比较好过,”
“原来是没勇气。”她调侃他。
“才不是,由此更可证明我的睿智与聪明,而且我比较喜欢肉感的女人。”
“互补吧!”他的妻子自己消遣着。
竹竿上前搂住她。“嗯,绝配。”
在这闹中取静的住宅区里,桑雅正坐在道路旁的石椅上,遥望着芝加哥湾,眼神迷蒙,脑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真想把她抓起来训斥一番,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刚刚,他还一直确定自己想这么做。
但是,现在他远远的瞧见妻子,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子,与大自然融成一体,令人不忍去干扰她,顿时,他的怒火全化为乌有。
凌南是聪明的,哪个男人还会有勇气再次尝试这种经验?不过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却又是令人难以忘怀。
静静的走到她身旁,没有拥抱,他像个路人,随意的坐在她身旁,陪她一起望向远处。
“在芝加哥发觉到什么新鲜事了吗?”他问,桑雅转头看见来者,露出一记如花朵般的笑靥。
“我只去看西尔斯塔,它可比世界贸易中心还高!”
“就这样?”
“是啊!”桑雅靠向凌南的肩。“没有你陪我,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他妻子一句随意的话,就可以把凌南哄得失了魂。
凌南咧嘴傻傻的一笑,完全忘了一个星期来的煎熬.“这么说,迷路的小羊要回家了吗?”
“嗯”
“而且不会再出状况?”
“嗯”
“有什么点子,一定要找丈夫当共犯?”
“嗯”
“很好。”凌南满意的拍拍她。
过了良久,桑雅抬头看他。
“怎么啦?”他问。
“就这样?”
“怎样?”
“你好像还少了一个后续的动作。”
“哦?”凌南故做不解。“什么?”
“你忘了吻我。”
“我没有吗?”
“你没有。”
“难怪,我总觉得好像没吃到糖。”
“凌先生,吻我,别再啰唆。”
“如果你求我。”
“我求你?”桑雅夸张的大喊。
他终于引她说出这句话。“我会把它当成肯定句。”早已等不及,他封住了她的唇,吻掉了她的抗议“而且我允许了你的请求。”
竹竿携着妻子自视着凌南和桑雅从远处一齐走来,桑雅一脸幸福,小鸟依人的任由凌南把她搂在怀里。
在校的时候,季平与桑雅之间的恋情稳固,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会有分开的一天。
桑雅的个性,他起码可以捉摸到五分,她与季平两人的分离,对桑雅影响之大外人恐怕难以想像。
但,他不管以前的种种,至少桑雅现在是快乐的。
人生嘛!何必执著于以前的种种?留恋过去,不如放眼未来,只要桑雅幸福,他也会试着接受凌南……虽然他真的有点怕他那股天生的气势。
他的小孩在草坪上跳跃着,迎接着他们的客人。
天地有情,人间有情,处处都是情,任何人只要放开禁锢自己的心,值得去爱的人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吗?
当曲终人散,
当电影散场,
迎向你我的将会是──
爱的绵长。
凌宅的大门今天为一对远来的客人而开启。
史蒂文去机场接他们的客人,而桑雅大腹便便的不停往窗外张望。
纽约的夏季,对在台湾士生土长的桑雅而言,简直是舒爽宜人。
凌南紧盯着妻子,但又不敢制止她不停的走动。
她越来越像只袋鼠了,而有了这个新发现后,凌南突然爱死了那叫袋鼠的动物。
妊娠八个月,他得了准爸爸症候群。对任何有可能危害妻子与宝宝的事物,变得极度的敏感。他坚持尽可能的陪在桑雅左右,而这几乎使桑雅快抓狂,她戏谑他像个老太婆般的唠叨,这与凌南在面公众时,所维持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喇叭声音传来,桑雅“一跃而起”,迅速的走向门口。
凌南也“立即”的从沙发上弹起,赶上桑雅,忠心的护驾着。
桑雅狠狠的瞪他一眼,责怪他的神经兮兮。
龚季平扶着安琪下车,而乖乖已先迈步奔向桑雅。
凌南吓得心凉胆跳,幸好乖乖及时的煞住脚。“妈妈,你肚子变大了,里面有宝宝吗?”
桑雅搂住儿子,亲亲他,又疼惜的抚摸他的头。
“是啊!乖乖要有弟弟了。”
“安琪妈妈肚子里有妹妹,妈妈肚子里有弟弟,那我就有弟弟又有妹妹了。”小男孩雀跃的跳着。
桑雅望向安琪,含蓄的站在车旁与她对望,两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指着对方一阵大笑。走近时,只能肚子碰肚子的拥在一起。
“你总是不喜欢让我得意太久,嗯?”凌南看见安琪的肚子,用手肘顶顶季平,揶揄地。
“我是吗?事实上我只是追随你的脚步而已。”
凌南怀疑的皱起眉头。“你这种比喻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是个死人。”
季平一脸无辜,但眼中全是笑意。“那你的中文造诣可还有待加强,这是一种赞美,我以你为目标。”
“她来了,”凌南看见桑雅牵着安琪的手朝他们走来。“我先警告你,不可以抱她,不可以亲地,不可以碰她!”
季平挑衅的看了凌南一眼,随即热络的迎向前去。
他“紧紧的”抱住桑雅,然后拉开她的双手打量她。“亲亲,你漂亮极了。”他衷心的赞美。
“我就知道不管我变得如何,你总是会说我好。”
“听说你把凌南整得好惨?”季平不怀好意的问。
“他向你抱怨了吗?”
“没有,不过我有经验,再加上丰富的想像力”。
安琪站在凌南身旁,让丈夫与好友话家常。“凌南,你可以松开拳头了。”
“我喜欢握紧拳头,"凌南咬牙切齿的赌气道。
“我先警告你,不准攻击我丈夫,不然我不饶你。”安琪说。
“管管你的丈夫,他刚刚抱着我的妻子。”
安琪无聊的瞪他一眼。“你别忘了,横刀夺爱的可是我们两个。”
“你该不会想把龚季平还给雅雅吧?”凌南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闷闷的说出心中的怀疑。
安琪两眼向上一翻,无奈的叹口气。“你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凌南吗?我真不敢相信。桑雅,快来安抚你的丈夫吧!他的症候群又开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