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05

阿白白: 叫声猪头我爱你

月朗星稀。婆娑的树影在小巷里重重叠叠。

一个短发少女弥着漫天酒气,踩着踉跄步伐歪进了一个小院。

哦,不对,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牢头……

东倒西歪的,她又拐了出来。

“你还出来?”树影里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不小心就要跌倒的身形,手指冰凉,显然以站了不是小一会。

少女眯着酒醉的双眼贴近他俊美的脸庞,端详了好久,恍然大悟:“啊~牢头~”

她的称呼让他咬牙,被迫替她补课还要担上这样的恶名。

“呵呵呵呵,”她开始傻笑,口齿不清的说,“我……考上……了哎,我考上……扬……风了哎!”

“恭喜。”少年的声音稳稳淡淡,他并不会比她晚得知这个消息。

她却只一味对着他傻笑,在他被她酒气熏的皱起眉头的那一刻忽然贴上他的唇。

他错愕。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他的唇,依然是满脸痴笑,口齿不清:“牢……头……告诉你……秘密……,我……好喜欢……一切……都是你……教的……,我也……好高兴……我的初吻……是……给你……”

她,这是表白吗……

少年好看的眉形在眉心打了个结,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原本向来以互瞪方式进行交流的人,如果有一方表白,另一方该如何反应?

她却不知她扔下了多大一颗炸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沉:“睡……觉……,我要睡觉……”嘟囔着就转身要回房。

在她要迈开步子的那一刻,他抓回了她,漂亮的冷瞳认真的注视她,挣扎了许久的回应这一刻终于坚定的游在了风中:“我也是……”然后伏下脸,用他向来认真的处世态度重新纠正她关于初吻的错误想法。

***

原来爱情真的是种魔法,即便只是小小的一句你来我往,整个世界似乎就会开满鲜花。

“咦,子霖,今天来这么早啊。宝言还没起来呢,昨天放榜和同学玩疯了,你稍微等等啊。”

“娘姨好。”少年有礼的回应,直到妇人去忙活,他才允许自己抬手掩住红潮氾滥的脸。居然……这么早就过来……

过了10点,楼梯上才传来熟悉的向来不好好走路的一蹦一跳。

“啊!牢头!”她看见他的眼里满是惊喜。

他严酷的冷瞳,注入一丝情难自持的温存,正欲温和询问她是否宿醉,她的下一句话就逼回了他所有的想法。

“牢头,你知道不,我考上扬风了哎,嘿嘿。”

他的眸子冷却,一言不发的看她。

她却未发觉的继续说:“我果然是聪明伶俐无人能比,才那么短短时间温书就可以考上哦~”

如果让他整个人柔和是只不过她全然忘却的记忆,那让他情何以堪?

“只不过是少少的分数,也值得阁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吹嘘?”他冰凉鄙夷的声音在她最快乐的时候如一桶冰水浇下。

抱歉……这一刻……我只能用攻击来掩盖你给我的伤害……我的爱……

犹自挣扎的独白在心里每个角落跌跌撞撞,却无法找到出口,明明就知道,这样只会让关系越来越糟,可她带给他的痛,痛侧心扉,在他以为他得到整个世界的第二天,她又让他的世界完全崩塌。



Part1

呃,总算出来了。

走出了办公室,苏宝言看看前方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抬起手将不听话的鬓发塞进耳后,顺便看了看腕上的表,一个小时啊老大,一个小时啊,自习课班主任把她揪到办公室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不就是期中考试退了20名吗,上个期末她还进了21名呢,班上就那么四十几个人,不退步一下哪有那么大的进步空间,班主任真是不懂得相对论。

还又拿出老姐来比较,可怜的老姐,天天被人挂在嘴上肯定很累,她同情她。

伸伸懒腰,啊,又是周末了,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宝言慢慢腾腾的晃回了教室,却看见有一只小红毛正闪着晶亮的眼盯着她。

宝言抬起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等我?”

恩恩恩恩恩恩恩,展眉狂点头,红色的头发上下翻飞。

“好,一起走。”宝言翻开抽屉准备拿背包,一只手却巴上了她的衣角,“什么事?”

“今天我们值日……”

SHIT,“哎,你不能先开始扫吗?”真不自觉。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展眉一听她的话,两眼发亮,期待的看着她。

宝言打了下寒战,忆起被展眉打扫过的教室的惨相,一手扶着额头,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坐窗边去,啥都别动,我来,我来……”真是吐血,这世界上居然真存在象展眉这样的具有杀伤力的动物。

“哦……”展眉委屈的垮下肩,扁着嘴,慢慢以龟爬的速度挪向窗边。

宝言看的抽筋,她她她居然抢她的表情!!!她才该是摆出一副怨妇脸的那个吧?

“唔,高三那票人在合影留念哦~”平展眉趴在窗台,红色卷毛头歪放在手臂上,五官挤成颗小包子,喃喃道。

一直忙着打扫的苏宝言终于擦完最后一张桌子,将手里的抹布狠狠往窗口的那颗红毛包子砸去:“这位同学,方才一直没打扫,闲闲的在那乘凉,现在居然用这么闺怨的语气说话?”

“哎呦~”展眉摸摸被砸中的头,回过脸来,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的甜甜的对宝言勾勾手指,“宝言宝言,快过来,有好料哦!恩恩恩,顺便把水桶也带过来,可以盛口水哦!”

好料?

宝言扬扬眉,整个高三段公认的好料只有一个,而向来追波逐流的小红毛想来也并无其他慧眼。想起那个人臭屁自大的却被人评论是俊俏冷傲的容颜,宝言觉得确实有必要带个水桶过去,不过不是装口水,她怕她会吐!

“啊~子霖学长真是帅啊~”展眉感叹。

帅?哪里帅?不就是鼻子挺了点,眼睛亮了点,身材好了点,还不一样是2只眼睛一只鼻子?宝言心里默念。

“啊,特别是他的风姿,啧啧,真是让人不流口水都不行~”展眉继续感叹。

风姿?疯子还差不多,还是看见人就咬的那种疯子!宝言准备起身过去拿那快抹布,早早放好,早早回家,不在这里陪某人发花痴。

“宝言,你说子霖学长以后会配个怎样的优秀女友呢?”帅哥总是配美女的吧……展眉的眼暗了暗,想起她自己的那个优秀却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青梅竹马。

何子霖的优秀女友?宝言的眉跳了跳,这个她倒是很清楚的,有一头长直发,很古典的眼,任何地方都完美的不得了,和他一样并无太多情绪,冷然客套对所有人的女子。哈,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那个人恰恰好很不不幸的是她老姐。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叫他姐夫,她就觉得呕的不得了。

宝言一只手搭上展眉的肩:“别想了,你也说是优秀女友了,怎么也没我们的份的。拜托,你要幻想也找个好点的对象呀。”

幻想也要找个好点的对象?展眉背对着宝言,脸上的笑又垮了一些。她对子霖是豪无幻想的,可是若是想的对象可以自己选择,她又怎会天天只惦记着一个温文的男子。

宝言却误会了展眉的沉默是因为自己的话说的过直,忙安慰:“其实何子霖真的没什么好的,配不上我们可爱的展眉那是肯定的啦。”

“子霖学长很好啊!”小红毛甩甩头,甩去自己脑里的遐思,觉得应该先捍卫下她目前的偶像,“子霖学长帅的不得了,学习好的不得了,体育棒的不得了,为人也成熟内敛的不得了~”

头晕,宝言开始怀疑自己和红毛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有些激动的叫道:“成熟内敛?是骄横目中无人吧?”

呃——子霖学长为人是不非常谦逊柔和,可是这并影响他的帅啊!不过看看宝言一副和他有杀父之仇的样子,展眉还是决定识时务的不和她继续较真,还是说说自己的观感吧:“其实我个人最佩服的还是子霖学长居然可以在非常非常热的天气之下扣紧学校制服的第一颗扣子还不留汗!”

“切,他的冷眼一扫连太阳都会结冰的。”怎么可能有汗?宝言鄙夷。

这个女人在找茬……展眉决定噤声,和牛斗嘴的浪费口水。

宝言从寂静的让人害怕的沉默中清醒,呃,她好象太激动了,觉得应该补救下邦交:“其实那个男人真是没什么好的,哪里比的上你老哥,性感无人披靡,让人想要尖叫的。”偶然的机缘下,她和展眉那位传说的哥哥有过半面之缘分。

“咿?”展眉瞪大眼,好大声的尖叫,“苏宝言,原来你喜欢我哥哥!!!”

她们正在窗边,而展眉过大的声音,就这样飘了出去,响彻了整个香樟林。

而她们方才讨论的那个男主角,原本一直客气礼貌又略带疏远的和其他人合影谈话的帅气男主角,也被这样突兀的叫声惊扰,昂首,用漂亮却冷淡的眼,寒寒的往她们的窗口瞥了一眼。

宝言的手正亡羊补牢的封在展眉的嘴上,展眉自是不从的挣扎,可嬉闹的动作,在这冷然一眼之后,都停了下来。

宝言不明白为何自己闹腾的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停止,抽了抽鼻子掩饰自己的异样,故作轻快的语气问:“展眉,你有没有青梅竹马啊?”

没有得到回答,只是静默……

继续静默。

心照不宣的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在这个惨绿的日子,有阳光,却莫名觉得有寒意的日子。

***

校门口。

“宝言——”有一头红色卷发的杏核眼少女兀的扑到另一个少女怀中,号啕大哭,“此次一别,不知道又要何时相见,此去经年,需是良辰美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好一幅少女离别图。

“抽筋!”胡乱绑着马尾刘海翘起的苏宝言一脚将唱大戏的小红毛踹开,“平展眉,你有病啊?!就一个周末不见,你搞的好象生离死别。”

不死心唱大戏被打断的红毛跳前一步,又巴上宝言的胳膊,威胁:“苏宝言,对我那么凶,当心当不了我嫂子哦!”

“谁要当你嫂子?”宝言啼笑皆非。

“你啊!”小红毛奇怪了,这妮子难道得了失忆症,连自己说的话都忘了,“不是你说的我老哥性感迷人,世上少有,天上难寻……”

“停!”宝言一甩胳膊,摆脱小红毛,然后迅速后退一步,和某些人保持安全距离,“我也经常夸我们家花花风流倜傥,气宇不凡。”呃,把红毛哥哥和花花相提并论,她不会抓狂吧?

展眉瞪大眼,好吃惊好吃惊,京剧的腔调都出来了:“宝~~~言,你我相识多年,我怎不知你除了花~~心,还搞人畜之~~情?”

MD,她有灭口的冲动!宝言开始卷袖子了。

啊,她她她好象看见宝言的小宇宙爆发了。展眉怯怯举起只手:“我知道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别笑她没骨气哦,她还年轻,连猪肉炖粉条都没吃过,不可以英年早挂的!

宝言装凶装不下去,只好轻轻拍了下她脑袋草草了事:“走啦走啦,干脆一起借书去。”展眉的样子好象做错事的小小狗哦,怎么都凶不下去。

***

小小书屋。

墙壁上直接钉上木板作为书架,书从地下一直堆到天花板。

“分工。”宝言将过长的刘海往旁边拨,拿出枚发夹用嘴咬开,别住刘海。好啦,这下清爽了,“你从下面开始找,我从上面开始找。”

好累的找书方式啊,没办法,这年头都是D版书,作者不是叶雯就是雨菱,不是雨菱就是辛紫眉。

要找好看的书就要一本本研究文案,然后翻几页确认下文笔,还不能保证一定是好的。找姐妹篇就更麻烦了,要仔细看男女猪以及男女猪朋友的名字,最郁闷的就是很多书里都是“他”和“她”,找个名字都要翻不知多少页——不过这样找到书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她和展眉曾经在7个书店7个系列7个作者的情况下找齐一套姐妹篇,一提到这个就觉得自豪。

不过成就感的时间毕竟还是郁闷的时间多——宝言边翻着书边叹气——别说别的,光是看见好书连是什么作者写的都不知道,然后就更不知道想看的姐妹篇到底是有出没出了……

“展眉~~~”宝言眼睛一亮,翻看的动作停住了,眼睛盯着书,另一只就去拍展眉的肩膀,“王妈……”

展眉翻书的动作也停下,满心期待的站起身,眼睛放光,期待又有些怕失望的看着宝言:“是那本吗?是我们找的那本吗?”

“等一下,我还没找到主角的名字……白皓磊……”宝言的声音欣喜的都有些发抖了。

“我要!”只叫小红毛一声大叫就朝宝言手中的书扑了过去。

宝言早有防范,后退一步,让展眉的手扑个空。

却不防展眉手扑空的同时,身子继续往前冲,一张口就咬住了书脊。

“我先看。”宝言用力扯书,眼露凶光。

展眉叼着书不松口,只能用目光表示她的抗议。

呃,硬的不吃只有来软的。“乖展眉,今天晚上我看,明天上课给你看,好不好?我请你吃臭豆腐……”

真的?红毛用眼睛半信半疑的询问。

“骗你我去跳楼。”

好吧,展眉点了点头,“啊”的张开了口。

宝言将书拎到鼻前,对着两排牙齿引狂寒,这家伙真是下了狠心咬的,拿着书到老板那登记,才发现老板张大了嘴看着她们说不出话,忙打了个眼色给展眉。

“哎呀呀~”展眉全身打个冷战,停下的时候用陌生的眼光打量四周,“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宝言怎么你也在这里?……”

……

2分钟后,马路的臭豆腐摊旁。

“喂,每次一这样你就来附身这招,太假了吧?”

“好吃好吃……不会呀……这块好好吃哦……他们不是都被唬的一楞一楞的……宝言你尝这个……”

“不要啦……就你那表情略嫌浮夸的表演……我自己有,不用吃你的……人家估计是怕惹上处于抽风状态的神经病。”

……不怀好意的笑脸:“宝言,我们来kiss一下吧,这样就你臭中有我,我臭中有你,好浪漫的……”

“不要!你不要靠近我!走开!啊!……我怕了你了啦,姑奶奶!”

***

“我回来啦~”宝言边踢鞋子边朝里面大叫,一抬眼便看见不远的地方站着的脸上挂着浅笑的美丽少女。

宝言吐了吐舌头:“姐。”弯下身子把方才踢的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在鞋架上摆好。

宝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走上了楼。

呼。松口气,宝言就这样躺在了地板上,还以为又要被老姐说几句了,还好她反应快,哈哈。

抬起手腕看表,啊啊啊,蜡笔小新就快开始了。爬起,急跑,跳入沙发,开电视,动作何其流利,一看就是惯犯。

动感超人,霍霍霍霍。

宝言整付心思都在即将开始的动画上,偏偏这个时候门铃还响了。

懒得去理啦。

“妈~~~有客人~~~“宝言大叫,人动都没动。

“有客人你不好开门呀?宝言你怎么不学学你姐姐?”苏母从厨房里走出,手在围裙上擦擦,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所以问的话也只是顺口,并不是指责。

“你那近嘛~~”宝言给她老妈一个献媚的笑,心里却不知为何的轻划过条伤痕。

开门的声音。

“哎,子霖啊,今天怎么有空来娘姨家玩啊?”苏母笑盈盈。

原来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全然放松的宝言在听见某人名字的同时身子一僵,耳朵却不自觉的竖起了些。

“娘姨,宝意在吗?”彬彬有礼的少年的嗓音,清沉的响起。

一来就问老姐,切,又没嫁给他,现在就管那么严!宝言鼻子里哼哼,心里暗骂,刻意的忽略过心里傻傻冒出已经被扼杀的一点点期待。

“在。”回答的不是苏母,而是出现在楼梯口的宝意,“来拿书是吗?等等,我找给你。”

“劳烦了,上次不小心忘在你这,真不好意思。”

切,故意放在那就故意放在那,还忘不忘的,虚伪!宝言继续哼哼。

“子霖,在这吃晚饭吧,我给你家打个电话回去。”苏母热情的招呼。

“那就打扰了。”

脚步声响起,一道进了厨房,另一道向客厅靠近。

糟糕,他要进来了!宝言这才发现方才在那乱评价忘了跑开居然要和这家伙打照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沉稳的脚步声,似说明这声音的主人亦是的不惊不乱,凡事皆可掌控的人。

打照面就打照面吧,大不了浪费点口水。宝言吞了吞口水,然后将电视的音量开的振天,将脚放上茶几,还一抖一抖的。

脚步声在沙发旁停住。一道修长的人影坐进沙发,生疏有礼的和宝言保持两臂距离。

没有人说话。

电视里小新在快乐的抽筋。

宝言却一点都看不进去,偷偷,偷偷的瞄向身边的人。哗,被抓个正着。她偷窥的眼正碰上他寒寒的瞳孔。

宝言觉得脸有些发红,立马故作大方的开口说话:“何同学,我有句话要和你说,你大概不爱听。”

子霖神色镇定的看她,冷笑:“阁下说的话我都不爱听。”

宝言气结,就是这样啦,每次都这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全部打回,她都不知道她哪里惹他了,整个青春年华都要看见他那张冰块脸,好了啦,她知道她没有姐姐漂亮讨人喜欢,不希求他可以给她什么关怀,但起码不要一说话就火气直冒吧?

宝言昂起下巴,斜睨沙发上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她可不是围着他尖叫的花痴少女:“几日不见您老的八股习气倒是又增了不少。”

“苏小姐,每次看见您,您的坐姿却一直都让在下很叹为观止。”子霖淡淡瞟了眼她放在桌上的脚,“另,如果不是我认错人了,就是您得了少年痴呆,我记忆里今天下午还瞻仰了贵小姐的遗容?”

“恭喜您老提前得了老花。”宝言翻个白眼,打死也不承认下午那个丢脸被他看见的人是她。

“很抱歉,在下的视力好的很,不劳担心。老花在下倒是没有,只怕某人是越老越花了。”子霖讥讽的若有所指的瞟了她一眼。

“喂喂喂,这话要说清楚,谁越来越花了?”她花谁了她?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下午有某位女士在大庭广众下让几乎全高三段的人得知她有意中人,而且还是位二十好几高龄的老男人。”

喷血。

“有这等事?”打死也不承认,“啊,高三段有阁下当领头之人果然是奇人辈出!”

“我也是非常遗憾这个奇人不是高三的,仔细辨认后才发现居然是故人,啧啧,苏小姐又让在下刮目相看一次。”不跟她绕圈子。

“阁下见识渊博,不知是否知诽谤如此判罪?”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不知。”冷笑,这小妮子倒是嘴硬,“不过在下倒是清楚,给假证该如何判刑。”

“宝言,子霖,宝意,好吃饭了,不用等你爸了,他今天不回来。”厨房里传来苏母的声音。

“啊,”子霖抚额恍然,“贵小姐如此风采,倒是该向令慈好好传达一番。”

小人,居然想告御壮!宝言眼冒怒火,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不许到我妈那胡说!”不是怕他们骂她,而是如果让她父母听到类似她喜欢某某人的传闻,只怕是立马把她给打包嫁了。

子霖冷哼一声,清冷漂亮的眼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揪住他的手上:“阁下这种好象不是求人的态度。”言下之意:想安然无事,就求他啊,mahhahahahah.

MD,又被他整一次。宝言不甘愿,却只有放了他的领子:“求你啦,何大帅哥,天下第一大帅哥,宇宙第一大帅哥。”呕,今天晚上要刷10次牙。

“恩,希望阁下以后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从此浪女回头……”

“MD,何子霖,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宝言的手又爬上了他的领子。

“宝言,你又欺负子霖?”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的苏母走来客厅,看见这副景象,倒吸口冷气。

欺……欺负?还是……还是……又?

宝言觉得浑身无力,啊,这黑白不分的世界啊……

***

夜。

月明。无星。微风带暖。

“还不睡觉?”宝意走上阳台,坐到宝言的身边。风轻佻的拂起她的长发,她迎着风微微眯起双眼,只是个简单的动作无形中便散发出半成熟女人的魅力。

“马上就睡了。”宝言扯了个大大的笑容给老姐。

宝意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由着她去,

“姐,我今天看了本小说。”

宝意侧了侧头,等她的下文。

“是我曾经很期待很期待的书……”宝言扁了扁嘴,声音里带了些迷茫。

“然后?”

“感觉很失望。”宝言耸了耸肩,“是她没写好吗?仔细看了看觉得又不是,可是就是让我觉得失望。是不是有时候预期会影响你对事物的看法?是不是有时候有些东西不得到反而会比较快乐?”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宝意温柔的笑笑,只有家人,才可以看见她如此温暖的一面,“可是不得到不会不甘心吗?我乏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宝言对着宝意的背影喃喃。

不甘心?

她又凭什么不甘心?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她难以得到的,她又可以为了得不到什么而不甘心?

不自卑,绝不自卑,可是人也该有自知之明,姐姐是人中龙凤,张手来风,挥手去雨,而她,连丑小鸭都不如。丑小鸭还有一天变天鹅,可是她呢?都18岁了,也只是成了一只丑大鸭,天鹅还可以幻为公主,丑大鸭该是等不到她的王子的吧。

不过王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雪公主的王子只是个到森林里诱拐少女的人贩子,长发姑娘的王子是吃完就跑的混球,睡美人的王子不过是趁人之威的登徒子,至于扬风中学的王子何子霖同学,就更彻头彻尾是只骄傲的孔雀了。

子霖之于她,就象楚濂之于紫菱。因为双方父母的至交身份,让她们有了这个被迫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过绝对不象楚濂他们还一起玩玩弹珠什么的。要是把她和子霖拉在一起玩弹珠,只怕不是趴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而是拿起来互砸砸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方倒下为止。

可是……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

最初的记忆,只是她看不惯他的傲气,他嫌恶她的懒散恶习,于是从小瞪到大,却从来不曾公然争吵。

初三那年,甚至因为他替她补习而和平相处,甚至,和平到他拿走了她的FIRST KISS.

宝言用一只手捂住眼。

不许哭,哭什么,没用,这有什么好哭的。

手心却不受控制的潮湿了,脑海里也自动跳到了那年,也是初夏呀。

“牢头,打个商量咯~”她凑过去对他蹭蹭,汗,应该不算性骚扰吧。他老先生有没搞错啊,就算监狱也有放风时间吧,要她这样成天就是做做做,迟早会操练出人命的。

“讲。”他往旁挪了挪,一副有事请奏的高傲模样。

“要不我们休息休息,我请你吃冰咯~”小小的拉拢一下,应该不算问题吧。

他皱了皱眉看看她做的习题,恩,第一道题错误,第二道空着,第三道倒是对的,不过他怀疑他是蒙对的,跳过,继续看,从第四道开始她根本就没做!就这样还想申请最惠国待遇?

他轻启薄唇:“不准,做题。”

靠,就知道这死牢头不知道变通。她狠狠的把笔一摔,重重的骂了一句:“OK!”没办法,被他的冷漠的眼一看她就浑身结冰,哪还敢说什么……

滴嗒,滴嗒……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子霖看了看表,五分钟,差不多了……

“牢头……”宝言仰起脸轻声。

就知道她静不了多少时间:“说。”

“你不能这样呀,我这么努力用功的做,你好歹也应该给我点甜头吧~”怎么说也应该给她点出场费什么的!

甜头?他漂亮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斜睨向她,似是在考虑她的提议。

良久良久,她都被看的发毛了,他才痛下决心般的点点头:“好,给你甜头。”

她吃惊的瞪大眼睛,牢头居然有那么好商量的时候?好吃惊好吃惊。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她吃惊。

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一只手定住了自己的颈后,然后有温热贴上自己的唇。

她的眼睛都瞪到极限了,他离开了她的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看他的军事杂志。

“这这这这这就是甜头?”她她她就这样被轻薄去了?

他停下了翻看的手,微皱眉心看向她:“才做那么几份习题你还想要什么甜头?等你考上扬风再和我谈。”

什么她还想要什么甜头?现在的问题应该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她保存许久的初吻呢?

错愕和羞涩让她没有再问什么,再后来也没机会开口问些什么,再再后来,便是中考了。

考完她和同学去了旅游,回来那天放榜,上了扬风。

那天她从彻夜狂欢的酒意中挣扎醒来,礼貌上要和这位被“逼迫”给她补习的小牢头道一声辛苦,本还想问问,更大的甜头是什么,就被他一桶冷言冷语冻的全身僵硬。

自作多情。

这四个字整整在心里跟了她1年,她才好不容易调整过心态,面对一个帅哥,自作多情是正常反应,不该羞愧不该羞愧。

现在的何子霖对她而言,只是个普通的人。对,没错,普通的人,只除了见面就忍不住幼稚的斗嘴,这也是正常反应,他挑衅,她当然应战,没道理让他白笑话。

她不喜欢他了。她不再喜欢他了。她原先也只是一点点喜欢他罢了。

可是这一刻又哭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太复杂,心……也好复杂。

***

第二天的教室。

“哗,宝言,你居然涂眼影!”展眉娇憨的面容上满是夸张的惊吓。

她鼻子上那2个洞是做装饰的吗?黑眼圈和眼影都搞的错?宝言从鼻子里哼出她现在不爽的心情,直起身,然后举起拳头在展眉面前晃晃:“你要眼影吗?说一声,我倒是可以考虑免费赠送2只纯天然的青色眼影。”

“霍,悟空,你又吓我!”小红毛条件反射的背了句台词,随后就低下头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看书当自己没问过眼影这个问题,555555,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天天生活在这样生命有危险的水深火热中。亲爱的老哥啊,你以后千万不要找个野蛮女友回来哦~

红毛苍蝇收声,世界就此清净了。

宝言收下拳头,疲倦的趴回桌上。好困哦。

真糟糕,每次和那家伙吵架之后总会失眠,还会莫名其妙的流一桶水,肯定是最近水喝多了,绝对是……

好困………

“苏宝言!!!!!!!!!!!!!!!!!!!”

谁?谁叫我?

宝言懒散的抬起头,惺忪的眼还是眯成一团,擦擦嘴边的口水,哪边有人叫我?

“这里!!!!!!!!!!!!!!!!!!!”随着声音是一截粉笔飞镖准确的正见宝言额头。

痛!

搞不清楚状况的宝言顺着来镖方向看见讲台上那个青筋直冒的暗器高高手时——冷战,清醒,完全清醒。

***

蹲在香樟树下困懒的宝言有些郁闷,真是丢脸,都快高三的人了还被老师赶出教室。

“是啊,好郁闷啊。”

唉,这老师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看她是大姑娘了小小的当没看见就算了。

“真是垃圾老师。”

“闭嘴——”宝言一掌拍向身边不停出声搞的她脑袋越来越大的少女,“平展眉,我就搞不明白了,是我睡眠不足不是你,为什么你睡的比我还沉,居然还打呼?”不说还好,一说到就有气,要不是这家伙打呼说不定那死老头还看不见她们!

“嘿嘿,”展眉陪笑,“这不看你睡的香,传染嘛~”原来上课睡觉是那么爽的事哦,10分种可以顶床上一小时呢!

“一边抽筋去!”宝言踹,“一米距离!”最近发现小红毛命里带衰,她本来就已经不是什么有福之人了,再离红毛近点,她怕她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还是吐血身亡的那种。

展眉扁着嘴,委屈的往旁边挪了点点,然后看见宝言还瞪着她,只有又挪点点,还是瞪她,再挪点点……

“喂,这都2米了哎!”她到底瞪的有完没完啊?

宝言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瞪的太爽瞪成惯性一时忘收了,忙举起只手表示不大诚恳的歉意,就在举手的过耳的时候,有神的黑色眸子眼尖的看见香樟走道的另一边正有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来。

反应迅速的收回手,低下头,她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

***

他什么都看见了!!!

从香樟走道步步靠近的修长少年冷瞳更见寒冽。

提早交掉月考考卷的他看见她在该上课的时间出现在教室之外的地方,看见她明明看见他却装看不见的可耻行径。

该死。暗暗的咒骂一声,心里这一刻勃发的怒气让他忘了彼此之间从未言明的在校园做路人的默契,不经细想的,脚步一转,并径自朝那个刘海似她脾气从来不会服帖的翘课不良少女走去。

***

MD,他到底要不要走啊?!

宝言低着头,心里暗暗骂道。她依然坐在香樟树下,有阳光从枝叶间泄下,点点金灿在叶与叶之间跳跃,轻松的和她现在的心情完全不相符合。

纵然低着头,视线范围内还是可以看见两只崭亮的一尘不染的鞋尖。鞋子的主人已然站了许久,颀长的身型拖出长长的影子,恰恰在她整个笼罩在其中。

沉默,僵持。

有乌鸦欢快的叫着飞过。

“尊驾有当塑像的爱好我绝不干涉,但是希望尊驾不要挡了我的阳光。”终于被心里堵堵的烦闷搞的喘不过气的宝言霍然抬头。

那双漂亮冷淡的瞳孔正对上她清灵的眸子,即便心中早为方才她不闻不见的行为呕个半死,优美的唇型依然只是淡淡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啊,原来苏小姐并没有忽然失明。”

宝言困惑,学校里当不认识不向来是他们的默契么,这人莫名其妙怎么找了这碴。心里虽然不明白,嘴巴却早一步的做出了反应:“抱歉,恰好有选择性失明症,看见不干不净的东西会自动过滤,如果冒犯了尊驾,那真是……情难自禁。”MD,这样坐着和他斗嘴好象矮了气势。这样想着,宝言从地上一股脑儿爬起。

她现在只到他肩膀了。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到……子霖的眼暗了暗,有积怨蠢蠢欲动的要爆裂而出,怎么又想起那个时候?该死的,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的为什么他要记得一清二楚?

“苏小姐,这是向来爱标榜守礼的你对待学长的尊敬态度吗?我不禁冷笑。”他向前走了一步,直指她的轻蔑不符合校训。

拿校训压她?谁怕谁啊。宝言也上前一步,高昂起下巴鄙视的对他:“那么敢问扰人清闲就是向来吹嘘举止完美的您的‘完美’行径吗?我也来笑!”

呃……一旁视线不停在他们之间游移的小红毛虽然被他们毫无重点的争吵搞的一头雾水,却也知道这火越烧越旺,他们的距离也越走越近,这样下去,会不会会不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听我说一句~~~~~~”一只红毛突兀的插入两人之间。

4只放箭的眸子同时射到她的身上。

呜呜,人家只是想劝架,不必那么严肃吧——红毛被他们看的缩了缩身子——对对对,她是来劝架的,这个这个,台词还没说呢。

展眉壮了壮胆,努力让哆嗦的脸皮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这个,不如大家一起笑,哈、哈、哈、哈。”

冷场。

欢快的乌鸦再度飞过。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暴出一阵人的笑声,宝言无力的笑倒在展眉肩上:“红毛你太可爱了。”

子霖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不知道自己可爱在何处的傻眼红毛,看了看笑的快站不住的某人。抬腿。走人。

转身之后,方才波澜不惊的冷眸才闪过一抹近乎开怀的光亮。

***

“为什么子霖学长好象和你很熟的样子?”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展眉才想起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没问。

“看你的书。”宝言埋头中午去借来的小言情,拒绝回答。

又敷衍她!佛也有火啊,展眉哗的将手盖在宝言展开的书面上:“苏宝言!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宝言皱了皱眉,横了一眼过来,不知道她最讨厌看小说的时候被骚扰吗?

“……警告你……看书的时候……要保持一定距离……不然伤眼睛……”展眉呐呐地缩回手,为什么一被冷眼扫就心慌慌,上帝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不畏强权呢。

宝言满意地看红毛收回爪子,继续啃小说,话说完美的孟冠人先生落入了洛洛的魔爪……心疼啊。

这个人,不知道她这样很无聊吗?——展眉坐不住的开始扭来扭去。

小说又被她霸占了,还告诉她昨天那本书不好看不要看就拿去还了——展眉死命乱翻抽屉。

又不陪她说话——展眉受不了的开抓头发。

“这位同学,”终于宝言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变态,“你好好的学习不好吗?都快高三的人了。”

这个人这个人自己在自习课捧本小言情居然还知道快高三了?不过话说回来——确实是快高三了……

“很快就期末考试了……”苦啊,红毛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好象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再过几个月要考试了呀~

“是啊……”宝言漫不经心闲闲地回答。

“那你怎么办??”为什么考试她都不急呢?

“能怎么办?考试是要靠平时积累的~”宝言依然是闲闲的翻着书。

平时积累?展眉表示严重怀疑,这个每天必看小说,每天必写日记,每天必发大呆的苏大小姐宝言姑娘平时到底都积累了些什么?

“宝言,快分科了,你一定是选文对不对?”别看宝言大大咧咧,可是向来喜欢涂涂写写的,该是错不了,她自己就不行了,她只对数字敏感些,“那我们就要分开了耶……好舍不得的哦……”

展眉喃喃的话语飘进宝言的耳里,原本凝神书里的她一震,轻轻吐了一句:“不一定……”

“为什么为什么呀?你语文好好好好好啊~物理化学就惨了点……”还算是比较含蓄的说法。

“咋的?赶我去文科班啊?”宝言挑起一边眉,戏谑,不想继续纠缠在为什么这个问题上,如果有人她的一生早被安排好,在她无法自食其力的情况下,挣扎都只是白费力气。

“哪有~”展眉果然中计转移注意力,一力在表示她对她的依依不舍,“虽然你为人暴力了一点,说话恶毒了一点,看人的时候又好象别人上辈子砍了你全家……”呃,好象不应该是这样说的,不管啦,直接下结论好了,“可是我还是很爱很爱你的,宝言~”语毕,双手合十期待地望向宝言,期盼得到些慰劳她的骨头,却发现方才她的一堆口水原来只是浪费,正主早已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外太空了。

文科,还是理科,这是个问题。

而放学的铃声也在此时响起。

***

到家啦!

展眉咬着指甲一间一间的找过,恩,确定了,床下没有,桌下没有,碗里没有,马桶里也没有——唔……太后今天又不在家哦。

肯定又是去打牌了。展眉抓抓头发,头痛哦,还想和他商量分班的问题,算了,反正时间还多。

啊,今夜星光多美好,应该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老哥定居美国了,太后在家和不在家一个样,她不孤单,真的一点都不孤单的,早已学会怎样度过一个人的时光。

决定啦,出去借书!哈哈哈哈,于晴,我来啦!等我啊!

展眉骑个小破车飞到巷口,冲到书架前,刷刷刷飞快捡下几本,甩到带眼镜的老板桌上:“老板老板,亲爱的老板,就这几本了。”

老板看也不看的往她方向一推:“笑看风云,只想和你玩亲亲,妾心璇玑,探花郎,愿者上钩。”

“啊啊啊啊。老板你可以透视了哈?这样叠在一起你都知道什么书?”

老板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还要看吗?每个星期都要借一次,展眉啊,要是每个人都象你就好了,我都不用进新书了……”

“嘿嘿嘿嘿。”展眉干笑,就是喜欢看有什么办法,特别是笑闹风云,很奇怪的,如此温馨的文却总能让她看一次哭一次。

借完书路过可的,买了关东煮和酷儿,展眉继续飞车回家。

将吃的拿盘装好,饮料倒好,展眉跳躺上沙发,哈哈,好舒服哦,随手抓起一本书,《笑闹风云》,扔开,先不看,最喜欢的放在最后,不然哭的眼睛痛痛就不能看其他书了。

好,闲事不管,且一起进入这风花雪月的世界,但见某天……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正在她看言情看的天昏地暗的时候,沙发旁茶几上的电话忽然震出漫天响。

讨厌讨厌,谁啦,那么不识相,展眉嘟着嘴抓起电话:“喂?”

隔了秒秒,听见自己清晰的声音“喂”,会延时……是国际电话……难道是……

心里想着,口气软了不少:“哪位?”

那边并不回答,一个清醇若薄酒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常开颜一字一句清晰的念,毕了便屏着呼吸等回。

半晌。

“哈哈哈哈哈哈。”话筒那边响起暴笑,“常老大,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诗哦,好象还很不错的样子哦!”

或许还是估错了她的成长,开颜心里一阵失落,同时却松了口气,这样的回答,无论如何比直接的拒绝来的好吧:“连李白的诗歌都不知道?小笨蛋。你高考语文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依然是她嚣张不知收敛的笑声,“高考取消古诗记忆啦!”

似是被她的笑感染,开颜觉得心里也被燃起喜悦,笑着回她:“那你不是发了?”

“是啊是啊~”电话里传来她跳豆般轻快的声音,“发的象猪头一样。”

闭上眼细细的听她的声音,仿佛她就在身边,可以看见她柔柔的卷发,可以看见她圆圆的眼睛,可以看见她笑起来嘴角小小的梨涡。

“喂喂喂?常老大?你怎么不说话了?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

他轻笑出声:“没其他的事了,在看小说?”

“是啊是啊,常老大好厉害啊。”

“呵,那你看吧。我挂了。安。”

“安。”展眉拼命克制着急促的呼吸,故作轻松的回完电话,挂上电话后,呆呆的傻了许久。忽然将整个脸埋进了沙发中,低叫了一声哎呀。

要命了啦,要死了啦,常老大怎么可以这样!!

讨厌讨厌,真是讨厌……她知道……她知道那首诗是李白的……也知道……那是长相思……

怎么可以——展眉感觉自己乱撞的心似乎停不下来——他怎么可以忽然背这样的诗……她会想歪的啦,她不想再错了一次……

***

“你有病啊?”宝言一进教室就吃惊地叫道,“教室里这么暗还戴墨镜?”

“嘿嘿嘿嘿,你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奇怪是不是?”展眉转过头朝着有声音的方向胡乱的笑——好象真的是虾米都看不见,“呆会还有很奇怪的事情的事情发生……”

我咧!宝言一脚踹开她巴上来的了脸:“少抽筋,到底什么事?”

“LOOK.”展眉神秘兮兮的摘掉了墨镜。

“吓。”宝言倒吸口冷气,为展眉脸上黑过乌鸦的眼圈,“啧啧,今天倒是轮到你上眼影了,”

“我昨天没失眠……”展眉欲哭无泪,又戴上了墨镜,呜,瞎子的生活,“为什么没失眠也会有黑圈圈,这不符合逻辑……”

“你准备这样上课?”她当老师也跟她一样瞎了吗?需要好好考虑今天要不要和红毛同桌,要是她被飞镖绝技练的不是那么炉火纯青的老师看中,她可能会是被秧及的那条池鱼。

“不管了啦,”展眉挥了挥手,“学校不让染发我不是照样染?有本事他们找太后谈去。”

汗,太后……宝言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太后兰花一指定江山的场景。当年展眉刚进扬风因为头发被置疑,最后太后出马一统江湖——呃,看来是白担心了。

“我今天都没吃早饭……”展眉吐苦,“好奇怪,早上去买包子,发现包子都是黑的。”

“……”宝言气结,“平小姐是不是忘了鼻子上架了付什么?好啦,早自习结束我帮你买去,省得你摸黑不知道摸到哪里去。”

“好啊。”展眉咧嘴笑,宝言真好。

***

有的吃就不错了,这红毛居然还要求要吃出了校门左走第三个左拐然后再右转那家店里的包子——还要冷的!!!

吐血。不给买,随便搞点人家吃剩的扔在那的给她算了,要吃不吃!

心里骂着,手里还是拎了2个校门左走第三个左拐然后再右转那家店里的包子——还是冷的!!!

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心狠一点类?对于这种古怪要求应该直接拒绝才对。

宝言摇了摇头,继续赶回教室,她逃的是早操时间,只有短短二十分,还是要抓紧的。她低头看了看表,哇,果然是有点紧了,这样一想,脚步更急了,到后来小跑了起来。

才跑到校门口,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觉身上一凉:“啊!”天那,一盆水就这样生生泼到了她身上。

胸口有气流急速聚集,宝言抬起头往水泼来的方向便想呵斥,可是发现看门老伯的小老太尴尬害怕的混沌老眼看着她的时候,一口气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平了。

“没事没事,反正衣服今天本来就打算洗的。”宝言笑着摆了摆手,安慰老太。

老太干瘪的嘴蠕动着,却还是没说出什么。

宝言又冲她笑了笑,继续赶路,边赶边拧身上的衣服,天那,一拧一把水啊,这怎么见人啊,再看看手上的包子……外面的皮都被水泡糊了,她那可怜的校门左走第三个左拐然后再右转那家店里的冷包子啊~~

这还怎么拿回去给展眉吃啊?

不对不对,目前关键问题应该是,她这样还可以回去上课吗?

走进教学区,越来越多的注目让宝言越来越怀疑自己回教室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头垂的越来越低,我没看见,我啥都没看见。

正埋头走到楼梯,将要踏上去的时候,不期然的,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宝言后退一步,摸摸被那人校服上铜制纽扣铬痛的头心,往旁里一闪,便欲从那人身边上楼。

“哎呀。”要命,又被铬了一下。

“搞什么呀!”方才也一直压制着的气流在她抬头这一刻尽数朝着阻路的人直杀过去。

叮叮叮叮。

似乎听见兵器落地的声音,从她眼里飞出的眼刀在未杀到来敌的那一刻都被一双冰寒的深瞳冻结落地。

“这句话问你比较好吧。”何子霖冰冰打量她落汤鸡的造型,“实在无法将之理解为今日流行款式,再看外面艳阳高照,阁下的造型想来也花了番心思。”

“呸呸呸呸。”她现在可没兴致和他玩兜来转去的文字游戏,上课铃已经开始响了,“让开,我上课了。”

她准备这样去上课?该死,她到底懂不懂照顾自己?何子霖又感觉到有怒气涌上,口中的话更不留情:“以这样一副惊世骇俗的造型去吓跑你的老师吓坏你的同学?你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吗?”

“滚开啦!”宝言不耐烦的推开阻止她回教室的人,“我考不考虑后果用不着你教!阁下还是先反省自己的为人!初三那年——”

在楼梯上纠缠的两人,动作蓦然停住。

宝言先反应过来,趁机会就一把推了犹在呆楞的到墙边,便往楼上跑,才跑没几步,被一只瘦削结实的手臂一把抓回。

“初三那年!!!初三那年怎样!”他一把将她按在墙上,怒火中烧。

他发什么火啊!她是被傻傻的欺骗纯纯初恋,错,还算不上初恋,只能称为单恋的那一个!他不只没损失还吃了豆腐他发了P火啊!

宝言喘着粗气,越想越气,一把抓着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便咬了下去。

子霖吃痛的松开手,马上又抓回想跑开的刺猬,往教学楼外拖去。

“放开!”宝言低叫,这样上课四周寂静的情况,她还不想成为今日焦点中的焦点。

子霖不理会,一径抓着她走。

宝言见说不动,想也不想的,又一张口,咬了下去。

这回咬的并不突然,却更加用力。

子霖微微皱起了眉,却没有再松手。

直到宝言口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暴戾的感觉去除后,也只是一个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的普通高中生罢了。她急急松开口,小心看他的表情,可是年少气盛让她无论如何都吐不出道歉的字句。

子霖将她一路拖回学生会办公室,丢进小会议室:“脱衣服。”

啥?她没听错吧……

“禽兽!我是不会让你玷污我的!”宝言抱住双肩义正词严。

子霖寒寒一眼扫来:“放心,阁下那一身骨头并不合我胃口。只是希望阁下不会没智商的连干衣机都不认识。”

摔门的声音震入呆楞的宝言耳中。

整个人一震,这才发现就在她右眼45度的地方一台半旧的干衣机。

原来他是……

子霖背对着门,闭了闭眼,平复情绪。他的冷静他的理智他的修养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就会灰飞湮灭,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曾经因为补习而喜欢上她的……她的什么?该死,根本就是一场莫名其妙诞生的感情。而那样的感情早就应该在她玩弄他的那一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与她从那天开始就有如刺猬和豪猪,碰面会互相伤害个不停。

可为什么他会为她会感冒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担心?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不好意思……”一丝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开了一点点的门缝里飘了出来,宝言酡红的脸也从门缝中透了出来,“我……”

真想咬舌自尽算了,宝言局促的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开口,衣服都脱了,才发现她确实是认识干衣机没错,可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哎,这么丢脸的事情要怎么说出口啊……

一件制服蒙上了她的头。

“穿上,然后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衣服丢进干衣机里。”他的清冷腔调略带嘲讽地响起。

也顾不得与他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衣服了,火速按他的指示做完,又蹬蹬跑到门边:“然后呢?”

“然后把你那几根骨头都放到门后去,我帮你开干衣机。”他抬起手抚了抚眉头。冷静,冷静。

她低呼一声,忙忙打开了门,躲在门后。

“那个东西你会弄?你确定你会弄?你确定不会把我衣服搞焦?”宝言从子霖走到干衣机前就在门后开始咋呼。

“STOP!”子霖受不了的偏过头朝她喝,他并不是她大小姐的保姆,要回答这么多没营养的问题。

可一偏头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她就站在门后,不大的空间容不下她的所有,他大大的制服挂在她的身上,可以看见她光洁的锁骨和光滑的小腿,而她正满面娇羞怯怯的看他。

该死。子霖飞快的回过头低低的咒骂。

他又怎么了?宝言奇怪的张望,这个人对其他人都是理智冷静礼貌到不行,每次看见她就好象吃了炸药一样,暴跳来暴跳去的。

衣服好松。制服很容易就滑落到了肩头,宝言去拉,这一刻才被雷击中般醒悟过来方才子霖是看见了什么。

原本热热的脸更是烫的放不上手。

她就在他最近的位置,穿着他的衣物如同一个精灵散发天真的诱惑……

他就在那替她干着衣服,而身上的衣物萦绕的又是他醇醇的气息……

空气中有什么在悄悄的,缓缓的变化着。

“好了。”收起杂乱的思绪,子霖目不斜视的垂下了手,眼睛的方向是空白一片的墙壁,“大概半个小时后可以拿出来,走了。”

“哦……”羞的抬不起头的宝言嗫嚅,看着两条修长的腿从她眼皮底下步出门去,发呆到衣服烘干,回了教室依然一付呆楞的样子。

***

正是自习课。

展眉戴着黑超墨镜,一只手撑着下巴,在她身边展现迷人的微笑。

“其实,仔细想想,那只孔雀也没那么坏……”宝言2只手平伸抓着桌子的前沿,下巴放在桌面上,喃喃。

展眉迷人的微笑。

“你一定要问我说哪只孔雀了……就是你很欣赏的那只啦……”宝言继续。

展眉迷人的微笑。

宝言好烦的将手插进头发:“我想我大概初三大概真的是想歪了……”

展眉迷人的微笑。

宝言:“……”

微笑。

宝言火大的推了推她:“死人,给点反应好不好!”

这一推果然有反应了。

只见展眉在她这一推下,缓缓的缓缓的倾斜——咣铛!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地震啦地震啦!”红毛从地下迅速爬起尖叫着要冲出门去。

少丢脸啦,全班人的注目下宝言一把将她抓下安定坐好:“你居然躲在墨镜后睡觉?!”她大爷也太混了吧?

“这个不怪我……这么黑黑的,不睡觉太浪费了……呀?你病好啦?”展眉这才发现同桌居然回来了。

“病?”

“对啊,说到这个我好佩服你哦,居然搞到刘校医的病假条,大家都知道他的病假条开的特别严,不过话说回来了,被他开过病假条的现在基本都挂光光了,宝言你不会也是得了什么要珍惜青春珍惜一切的病吧?”

我咧,“乌鸦嘴,睡你的觉……”

***

什么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时间总过的太慢?“同桌的你”的歌词,一点都没道理,时间过的太慢的时候是小学,上了初中时间就开始吃了兴奋剂一样一路狂奔。

不然,怎么一眨眼就拿到了这个期末的成绩单呢?

宝言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自己的成绩单,名次尚可,完全是因为有文科撑着,要是光算理科分她就垫底了。

“妈,你说我读文科还是理科好?”以前从来没怀疑的认定自己是读文科,可为什么到了分班的时候忽然开始想考虑起这个问题?

“随你自己喜欢。”苏母温柔的笑。

“理科吧。”苏父放下报纸。

“为什么啊?”

“听爸爸的,理科。读文科你数学和英语都不是太好,文科的选择余地也少,难道你想出来当老师?”

宝言忙摇头,打死也不当老师的,容易被学生在背后骂。

“乖女儿,读理科,然后考Z大的国贸,老爸当年就是在那认识你妈的!”

“怎么跟女儿说这些。”苏母嗔看了苏父一眼。苏父爽朗大笑。

“可是我理科很差哎?”

“那是因为你没用心学,语文拿第一的人是天才,你语文次次拿年段第一的,什么学不好?我女儿可是天才。”苏父笑道。

“好,那就理科吧。”宝言吐吐舌头。

“什么那就理科?”刚走进家门的宝意只听见个话尾。

“帮你妹妹挑科呢,那我们出发吧。别让何伯伯他们等久了。”苏父站起了身。

***

“啊哈,小宝言,怎么一下长那么大了,都可以嫁人了。”何家天湘楼的包厢里,何父起身迎接他们。

“何伯伯,你又不是很久没看见我。”宝言笑着无奈地说,从小到大每次看见都要这样开场白,好没创意。

“哈哈哈哈,坐坐坐,”何父笑着入座,吩咐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入座,上茶,上菜,起筷。

一切都安顿的差不多了,何父问起苏父:“远南,上回你说要收的那个店铺?”

“正在进行,店主有些顽固啊……”

“他们男人聊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苏母笑呵呵的找何母聊妇女经。

“啊……”宝意忽然想起,精致美丽的脸转向坐在她身旁举止文雅的何子霖,“上次我看见一本你找了很久的书。”

子霖放下手中的筷子,淡然的挑挑眉,以期下文。

“就在……”

恩,新鲜鲍鱼不好吃。白菜太老了。螃蟹膏太少,田螺长的不好看……宝言坐在桌尾,闷声不响的狂吃。

子霖漠漠的眼几次三番的溜到埋头苦吃的某人身上,挣扎一番,然后移开。

“对啦,子霖准备填什么学校?”聊完生意经的人终于开始聊儿女经。

“他啊,准备填北京的学校,”何父洪亮的声音,“杭州不是挺好的,这孩子偏要跑北京去。”

“男孩子趁年轻多跑跑也是好的。”苏父点上根烟。

“他填Z大不是满好,还可以和宝意一个学校,”何母有些不满。

“这样说也是,啊,哈哈。”苏父笑着暧昧的看了看正在说话的子霖和宝意。

唔,怎么开胃羹有些苦……宝言皱了皱眉头。

“对啦,小宝言明年也高考了,准备念什么呢?”何父弹了弹烟灰。

“今天刚在说呢,准备让她念理的,以后和宝意一样念Z大。”

“可惜子霖要出去念书了,不然还可以让他给宝言补补习。我们家宝意就这点不好,自己会,可是不会给人补习。只好给宝言到外面请老师了。”

“是啊是啊,不要请太帅的小伙子,不然我怕小宝言被拐走啦。”何父戏谑的挤挤眼。

酷儿甜的有些腻了。宝言随他们说去,依然狂吃。

宝意看了看表:“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先走了,大家慢慢吃。”

宝意走后,宝言和子霖中间空出了个位置,略抬抬眼就可以看见对方,宝言吃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哈哈哈,远南,宝意是越来越出挑了,什么时候和我们家子霖定了吧,我怕这么好的儿媳妇跑了。”何父半假半真。

“好啊,我可是中意子霖的很。”苏父也大笑。

***

酒过三巡。两家决定撤桌打牌。

子霖独自走到了包厢的阳台上。

原本窝在苏母旁看打牌的乱发小女生,在心里经历很强烈的斗争后终于一步一步踱到了阳台上那个看上去那么寂寂的身影旁边。

“我不是来恭喜你即将成为我的姐夫的,事实上我觉得姐姐配你配的有些亏。”话出口,宝言就后悔的想吞回,她来这并不是想说这些言不达意的话,她只是想来对上次他帮她干衣服的事情表达谢意而已。

“相信我,我也并不会为有你这样的小姨子而自豪。”子霖寒眸眯起。

“好了好了。”父母都在,她可不想就这样吵起来,“我只是想谢谢你上次……”

“不必!”忽如其来的火气烧的他冷静全无,他永远都记得上一次她谢他那个夜晚之后发生的事情。

“吓,你这么凶做什么?”今天她的脾气出奇的好,“你都要出去读书了还那么凶,这么拽担心被那边的人逮住就是一顿痛扁……”听说北方人打架比较猛,她开始有些为他担心。

是夜色太好了吗?为什么他的火气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而且居然想很认真的问她一个问题?

“你……真的希望我出去念书吗?”

“啥?”

她惊异的反应让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话语吐出,向来自尊奇高的他狼狈的转身离开。僵硬优雅的步伐反应此时的他心潮翻腾。

她烦恼的抓抓本来就乱的要命的稻草头发,他刚才说了什么?

***

高三!高三的一年是噩梦!

选择了理科的她根本是从头学起。而且身边还有个严厉的不像人的牢头!噩梦啊,何子霖这个魔鬼居然没有去读北大!

害她一年里做梦都是梦见他用嘲讽的语气对她说:“苏宝言,你还叫‘保研’,高考能被你蒙混过关就该高呼万岁了。”

还有还有,他让她做了一大堆的卷子,而且还不准她丢,都被他收了起来,说是什么提醒她有多么愚蠢犯多么白痴的错误。

KAO,还好只有一年,不然她肯定在他监管下吐血身亡。

还好还好,一切都过去啦!又可以好好的玩啦!

说到玩,说好一起去灵隐的,展眉这家伙怎么还没来?

宝言不耐烦的扇着风,在这里等她真的好热的。

“我来啦!”一只小手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那我们走——你不是吧?没骑车?”

“你带我就好。”展眉理所当然的摆摆手,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哈。

“违章哎!”

“大不了我掏钱啦~”很容易解决的事情咯。

宝言气结:“谁在乎那点钱!”

“那你掏好了。”展眉奇怪了,不就是出钱吗,谁出都一样啊,那她还在这争论个啥?

迟早被她气死!“上车啦上车啦。”

炎热的夏天,宝言带着不怎么轻的红毛穿越大半个杭州。

“上坡,你下来走吧。”宝言边埋头踩边说。

“我不,我给你加油,加油12,加油12!”

“……”

还好,灵隐终于到了。

灵隐里有很多人。

杭州是一个悠闲的城市。一个西湖便抽空了所有朝代。所以人的脸上的淡漠也少了冰冷的含义而呈现睿智的色彩。

灵隐里总是阴凉的。无论季节。

明明没风。却总觉得有透骨的寒。

流水潺潺。盘绕而下。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每次一进灵隐。总觉得整个人就这样静了下来。不敢喧哗。

大雄宝殿依旧雄伟。如来的样子依旧那么难以亲近。真的可以吗。把愿望交给这样一个人。他真的可以信任吗。

但宝言依然跪下了。没有选择。如果一定要祈愿。只能给他信任。

跪在蒲团的时刻,脑里浮现这样的字句。

安生坐在蒲团上,看着佛说,他们知道一切吗。家明说,也许。他仰起头,感觉空荡荡屋檐间穿梭过去的风和阳光,然后他听见安生轻轻的说,那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

七月与安生里她最喜欢的字句。

在一个空荡荡的佛堂。

她仰起头。感觉到风。但是没有阳光。为什么没有阳光。她的阳光被人带走吗。还是根本为她带来阳光的人还没出现。

“宝言宝言,我们要不要抽签?”展眉兴致勃勃的拉她起身。

“不要了,禅里有句话,至道无难,惟嫌择选。我现在的路只有一条,如果佛说是错的,那我就没路走了。”

“哦……那我也不要了。”展眉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你不是想玩吗?”

“嘿嘿嘿嘿,”展眉招牌傻笑,“刚刚听你说话,觉得佛说话那么深奥,我就是抽了也明白不了,嘿嘿,还是不要浪费钱了。”

“哈哈。”宝言受不了的去搅展眉的头发。

“啊,稻草头,你不要自己稻草想把我也搞稻草!”展眉不依的去动回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在寂静的佛堂就这样闹了起来。

***

九月中旬的某夜,苏家在何家的天湘楼办了个盛大的PARTY,为大女儿的生日和即将上大学的小女儿。

到处是喧嚣,到处是华丽,人们三五成群兴致高扬的谈论着。走到哪都是喧腾的人声。

好无聊啊。

宝言坐在大厅往二楼的环型梯上,双手支在膝盖上撑着脸,手指在两颊无聊的跳动。

大人老搞这些东西,名为给你庆祝,请来请去都是他的朋友。

“宝言?”一声轻柔的呼唤,苏母着一袭墨绿色旗袍优雅出现在宝言面前。

“妈。”宝言吐了吐舌头,放下手,抚平裙子的褶皱。

“怎么不去玩?”

“和谁玩?象小的时候一样去拨每个老伯的胡子吗?”要么就是和牢头玩你瞪我我瞪你了,不过今天她没吃饱,不打算奉陪。

“你姐姐他们在跳舞,你也可以去啊。”

“老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跳舞。”过去看姐姐和魔鬼跳舞吗?她才不要。

“你这几天好象……有点不对……”苏母若有所思的看宝言的无精打采,“前段时间就看你天天钟摆一样跑进跑出等录取通知书,等到了又不让我们看,前几天又跑出去买了个恐怖的大箱子……”

“好玩嘛……”宝言的笑有些僵,眼光不自在的投向其他地方。

她心虚的反应更让苏母心生疑惑:“让我想想,那么大的箱子在杭州用根本是浪费,除非——你填的根本不是Z大!”说到后来苏母根本是低叫了。

糟糕,被抓包了。

“老妈,你那么聪明做什么。”宝言干笑,根本不敢抬头。

“天哪,宝言,”苏母瞪大了眼,“我去叫你爸爸过来一趟。”

宝言看着她母亲背影苦笑,这样被知道了也好,总比最后她要戏剧化的留个纸条远走天涯的剧情来的心安理得。

***

大厅旁的吸烟室。

宝言惴惴不安的垂着头。

苏父闷闷的抽烟。苏母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说话。

苏父掐了烟,深沉而严肃的看着宝言。

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宝言的头更低了。

“唉……”苏父无奈的叹口气,“宝言你说说为什么不想读Z大?”

“我想去外地读书……”宝言细细声。

“家里不好吗?为什么想去外地读书?”苏母不解的蹙着眉。

“妈,你也许不会明白我的感觉……”

“你不说我们怎么会明白呢?”苏母打断了她的话。

代沟存在是时代进步的必然,代沟存在是时代进步的必然,代沟存在是时代进步的必然。

宝言心里默念了三遍,放弃和他们说有关自卑和自负的问题。虽然从小到大她都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如果一个人有个什么都是第一的姐姐,那么语文第一也只不过是很可笑的优势。

更何况,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争赢姐姐的。

摔摔头,不想了,那些不可能的东西不要去想。

“我只是想学习自立罢了!”她终于抬起了头,给他们灿烂的笑容。

“真的?”苏父怀疑而迟疑的问。

“恩!”宝言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苏母却明显接受了这个解释,居然沁出了泪:“这怎么可以,你都没离开过家,就这样出去,你什么都不会……”

苏父拍拍苏母的背:“你啊,就爱瞎操心,孩子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宝言,那是什么时候报道呢?”后半句他抬头向宝言。

“呃……明天晚上的火车。”

“天那。远南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明天晚上!她居然瞒到了现在!不行,我要给她去准备东西去,天那,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不知道来的及来不及……”苏母大呼小叫后嘟囔着离开。

“你妈妈是太紧张你了。”苏父和煦的朝宝言微笑,伸出手,“来,我的小公主,在家的最后一夜,没有心理负担了,可以出去尽情的玩了。”

***

哈,心情不一样,果然看到的事物也不一样。

出得吸烟室,只觉外面大厅灯光明亮,人物表情光鲜,好象也不都是老伯级的人物了。

深吸口气,恩,去看老姐跳舞也是不错的主意。宝言步履轻快的略带跳跃的往舞池那边走去。

“宝言。”吧台边,一个温煦男子斜倚,清醇的声音在她经过身边那刻响起。

“小雷哥!”宝言眼睛一亮,两脚一并跳到他面前,“你怎么也在哦,刚才都没看见你。大雷哥有没来?有来?也没看见哦,不用说,肯定是绕着我姐呱呱叫去了——啊,谁啊!”

话说一半,眼睛就被蒙住,宝言嚷了起来。

“你刚刚说呱呱叫的那个,小阿宝,你不乖哦,在背后说大雷哥的坏话。”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后手的主人终于还她光明。

宝言一个转身扮了个鬼脸:“说你会叫还是瞧的起你了,谁不知道你在我姐身边连叫也叫不出来。”

她面前略带邪气的男子勾起一抹笑:“随你说了,我们成熟男人是不和黄毛小丫头计较的。”

“切,”宝言皱皱鼻子,“怎么有空理我们黄毛丫头啊,我姐呢?”

雷煦阳嘴角笑意在听见问句后日落西山,眸子也冷了下来。

宝言身后的雷煦明反而笑意加深,上前一步搂住宝言的肩膀,带她转往某个方向:“在那。”

西式的半圆型阳台。墨蓝的天空是弯弯的浅黄色月亮。

月空下,是一个修长的少年和一个婀娜的少女。

一对璧人的词语就是用在这样的场所的吧。

宝言垂了垂眼睑,转过身,脸上的逼人眼绚的笑:“原来大雷哥在吃飞醋,不过何少当我姐夫的可能好象大那么一捏捏哦,特别是你老又杵在这什么都不行动。”

雷煦阳脸色铁青:“小乌鸦,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雷煦明浅笑着呷了口酒。

“小阿宝,陪大雷哥去跳舞。”雷煦阳夺过雷煦明手中的酒一仰脖子喝完,然后一把拉起宝言就往舞池走。

“喂喂喂,我不会跳舞……”宝言连忙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然后在一偏头的时候发现宝意和子霖走到了舞池里——难怪。

雷煦阳拉着宝言一路急走到宝意面前,将宝言往子霖怀里一放:“交换舞伴。”

宝言傻眼,看着他带着宝意舞了开去。这利用的也太干脆了吧,就这样把她扔在舞池当中,死大雷,KAO,无奈的喷喷气,还是乖乖走回去好了。

宝言正待转身,却蓦然感觉到腰间一紧,忙抬头讶异的看向子霖。

“他欠我的一个舞伴。”他淡淡漠漠的漂亮眼睛莫侧高深的看她,慢慢的说。

“很抱歉,”她摊了摊手,“他好象丢给你一个不会跳舞的舞伴。”好啦,解释完毕,走人。宝言欲转身走人,却发现腰间的束缚未松反紧。

搞什么!她抬起头不解的瞪他。

他也瞬也不瞬的看她,坚定的,坚持的,毫不松弛的手臂表明他此刻的想法。

良久。

呜,眼睛睁的好酸,好吧好吧,给他这个面子了。宝言缓缓将手缠上他的肩,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心里有想和他跳舞的想法。

“左……”

轻柔的华尔兹,他低低在她耳边教着舞步。

好象有流泪的冲动,她闭上了眼。最后一夜,就让丑大鸭也做个公主的梦吧。

***

午夜十二点,所有童话的魔力在这一刻都会褪去。

丑大鸭还只是个丑大鸭罢了。

宝言光着脚丫,穿着睡裙在家里楼上楼下的乱走。真的要走了,才觉出依恋来。

“这么晚还不睡?”黑暗里传来清甜的声音。

“姐?”姐也没睡吗?

“我起来喝水。”

有脚步声,然后斜斜的月光下先看见着了睡裙的光洁的小腿,然后是大半个身子,最后宝意美丽精致的脸庞也出现在了月光浅浅的光晕下。

“姐我明天就要走了。”宝言坐在了楼梯上。

“今天终于和爸妈说了?”宝意笑着问。

“姐~你早知道了?”好厉害好厉害。

宝意用指头戳戳她的小脑袋:“我不知道你还知道谁啊……”

也是哦,姐妹连心哦。宝言微笑着抱着自己的膝盖,前摇后摇:“姐,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宝意扇了扇睫毛。

姐姐果然是美女哦,放电连女人都挡不住。宝言心里暗暗感叹。“姐,大雷哥和……何子霖你喜欢哪一个呢?”宝言看着脚前的一小块月斑,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小孩子问这个做什么。”

“姐~人家好奇嘛,人家明天就要走啦,你就说嘛~”宝言感觉心都要跳出喉咙了。

宝意轻笑着叹口气:“很明显不是吗?”

快要跳出喉咙的心开始下沉,一层一层往下掉。

“可是,可是你明明对两个都很好啊~”不死心的人还是要问一句。

“是谁说的,无论多深厚的爱情,都需要一点点刺激,他只是那一点点的刺激罢了。”宝意说完,脸红叫了声哎呀,“怎么和你说这个,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姐晚安。”心还在掉,一直掉一直掉,好象要掉到深渊。还好还好,这样最好,可以走的更没有牵挂了……

***

第二天的傍晚。何家厅堂。晚饭。

何父何母闲话家常,何子霖在一旁坐得端正不言不语的吃着饭。

“对了。”何父忽然想起,“好象小宝言今天走。”

一直闷声不响吃饭的人握着筷子的手忽然一紧。

“什么走?”何母笑呵呵的问,老公这话来的没头没脑的。

“昨天听远南说宝言好象填了外地的学校……”

话还没有说完,桌子便有人筷子一扔,气急败坏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何父哑然,子霖疯狂的眼神让他陌生。

***

没人!苏家一个人都没有!他拍门猛拍门,却还是没有回应。

他楞住了。心开始痛,有人狠狠的一直在拧的感觉。不陌生,一点都没陌生。初三那年她忘了所有的时候,他已经痛过了一次,却从来没想过还有第二次。

他重重踢了一脚门,低咒了一声,返身急步的跑,到巷口拦下TAXI:“城站。”

没那么容易。他不会让她那么容易走掉,她必须给他交代!为什么不是Z大!为什么他留下了她却跑开了!

到了城站,他扔下大票不等找零便跳下了车,急急往里跑,却在跑到城站二楼的时候停下了,呆楞了。

不远的地方,苏父,苏母和宝意正走回来。

“子霖你怎么在这?送宝言吗?她刚走。”

那天,苏氏一家惊讶的见证了了向来冷静自制的俊美少年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滴清泪,寂寂的划过了他清俊的脸庞。

***

火车开了哦。

宝言细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划着车窗。再见了,杭州,再见了,中学,bye,牢头,bye……王子……

另一边,悲愤交加的少年跑回家中,从床底取出珍藏的某人的练习考卷,恨恨的撕烂,满屋飞扬的都是愤怒的纸片,张张都写满她逃离他身边的历程。

苏宝言!我不会原谅你的!

***

咣~~

办公室的人被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撞开。

身影抓住人就急切的问:“阿宝呢?”

“没看见。”

他放开茫然的同事又揪住另外一个:“阿宝呢?”

“可能去wc了吧。”同事推了推眼镜。

“不是啊。”最后还是一个胖胖的女生从桌子上抬起头,眯着惺忪的眼,“午休时间,她应该在楼顶吧。”

楼顶平台。

万里无云的天空,呈现湛蓝的完美色泽。

宝言盘腿坐着,面前是银白色的笔记本,她灵活的手指在键盘间迅速的跳动着。然后在某一时刻停了下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啊~~~~~~~~~~”

多好的天气呀,阳光很明媚,可是晒在身上是柔柔的,一点都不猛烈,让人有全身骨头都要酥掉的感觉。

青梅大厦的楼层很高,所以视野看出去出奇的开阔。

空气清新中带点湿湿的甜润,熟悉的有些陌生,啊,杭州,终于又回来了。

心情好开阔。宝言手依然停在半空,懒腰的幅度越来越来,然后整个人都往后倾去,躺倒在水泥地面上,拉开双臂,好舒服的感觉……

蹬蹬蹬蹬,有人跑上来的声音。

宝言连忙坐起身,扭过身往楼梯通向平台的小木门望去。

一个男子推开了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看见宝言在大大松了口气:“阿宝,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事?”因为是向着阳光,宝言眯起了眼问,右手撑着地,左手便将方才一直在使用的笔记本合上,“好象现在是午休时间。”

“急啦,通宇今天早上应该还的那笔钱又没开过来。”

“就为这点点小事?”她宝贵的午休时间啊~

“你不知道,通宇这笔钱已经拖了好久了,每次说还都没还,上回不是你也在?现在这一块都是你管了,所以当然要向你报告。”

说出来有谁相信?就因为她似乎好象有可能有追债的天赋被从南京分公司调回了杭州总部。

“好啦好啦,我打个电话问问。”宝言的右手往地用力一撑,站了起来。男子这时已经按好通话键,将手机递了过来。我咧,这么急。宝言瞪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喂?王老板啊……是啊,我是小苏啊。”宝言甜甜的笑,然后挥挥手,示意男子走远一点。

男子疑惑的退了一步。

宝言不满意的皱着眉又挥了挥手。

男子忙跑到平台的最边缘去,远远的张望。毕竟阿宝才刚调回来,同事对她的能力都非常的——好奇吧……

唔,阿宝笑起来好甜哦,难道就靠这么甜的笑升上来的?

微风带着甜甜的话语远远吹了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为了点小钱要劳烦王总了……”

男子在声音里陶醉的闭上了眼,却在下一刻惊醒。

“什么啊?什么我的前几任都不追究,到我就为那么点钱追那么急?……什么我还要不要做人???”

甜甜的声音忽然硬挺了起来:“我就是不要做人了!”

原来柔柔糯糯的江南小女人不见了,稻草女郎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圣女贞德,手举圣剑投入战斗。

男子吃惊的将手放入张开的嘴中。原来阿宝也会那么严肃啊……

正在余惊中,却又看见宝言一收严厉面容,很献媚的醒悟:“啊,我知道啦,王老板一定是希望所有青梅游戏里的乌鸦都大叫‘通宇还钱’来打响知名度啦!”

男子脸上画满黑线,阿宝居然还搞威胁……

“呵呵,搞笑?是啊,这年头不搞笑就只有卖笑啦。”宝言不咸不淡的微笑,“王老板也希望我只是搞笑吧。”

宝言侧耳认真的听了阵手机:“呵,是啊是啊,很有幽默感。王老板也很有啊,和青梅开那么大玩笑。……恩,知道您是开玩笑。……好的好的。……下回一定请您喝茶。再会。”

呼。搞定。

宝言率性的合上手机,满不在乎的朝一旁早看呆了眼的男子抛去。

不、不是吧,他、他的手机啊!

男子手忙脚乱的接住凌空飞来的手机,然后慌张的追上已然离去的宝言:“阿,阿宝,下午还有几个客户你也顺便搞定下吧……”

宝言脚步没停,朝天翻了个白眼,从衣袋中掏出张纸朝后飞去:“下午我调休。”

***

唔,怎么一大早就闹哄哄的。

宝言躺在床上没有开眼,只皱了皱眉,胡乱抓了个抱枕压在耳上,整个人更往被窝里缩了缩,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的准备进行第二轮睡眠。

“宝言,起床了。”

谁,谁在叫她?为什么那么象老妈的声音?宝言翻了个身,脸朝墙。肯定又是在做梦了……

正待昏昏睡去,身上却是一凉。

宝言一个激灵爬起,在看见苏母在床边手握她的棉被时,原本紧崩的神经缓了下来,略带吃惊但更多的是无奈的低叫:“老妈……”

原来,不是做梦,原来,她已经回到了杭州的家了啊……

“快起床了,你姐结婚你就算不是伴娘也该起来帮忙的。我先忙去了。”苏母将被子放回她的床上,就走了出去。

对哦。今天是姐姐结婚。宝言拍了拍脑袋,真是睡糊涂了。难怪外面闹哄哄的,该是街坊邻居亲戚好友都来的差不多了吧?

宝言边想边穿着睡衣关着脚跑到窗边探出身子。哗,果然是好热闹。连院子里都坐满了人了。

宝言一撑窗框准备收回身子,楼下的大姨婆却眼尖的看见了她:“啊,这不是宝言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宝言笑着将因横出身子而掉下的乱发重塞回耳后。

“回来参加宝意的婚礼就回去啊?”二舅舅也踱了过来。

“不是的,是工作调度,长住了。”宝言感觉到被窗框顶着的腰部开始有点痛了。

“宝言啊,什么时候可以喝你的喜酒啊?”小姑姑笑眯眯。

宝言有些尴尬了:“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那什么时候带你男朋友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啊?”

晕,当是记者招待会啊。宝言心里暗念了一句,只是干笑着没有回答,碍于情面又不好就这样走开。

这时正好苏母从客厅走到了院里,抬起头就看见小女儿挂在窗上:“宝言你还不快点换了衣服来帮忙?”

啊,老妈我爱你。

“马上就来!”宝言吐吐舌头甜笑着响亮的回答,收回身子,双脚并着跳到了衣柜前,随便拿了件牛仔裤和大红格衬衫换上,然后跑到了洗手间洗漱。

镜子里映出了她现在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双颊有两抹红艳,几年在外,一头稻草乱发已经养长拉直,只有那厉来最不听话的刘海仍然是朝各个方向自由发展。

她随便刷了刷牙洗了洗脸,抹了点护肤品,将头发在顶上高高的绑了束马尾,满意的对着镜子拍了拍脸,精神不错。

不过好奇怪还要帮什么忙?昨天该忙的应该都忙完了,什么把瓜子橘子枣子放进红漆马桶,真是浪费啊,一想到非洲难民她就放的很有罪恶感;还有什么把剪好的大红双喜放到家里每个地方,啊,想想那些被砍掉的树木……

宝言瞎想着拉开了门准备下楼去看看太座有什么吩咐。

一道小黑影却在这时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姨姨。”

“叫姐姐!”宝言掰开他抱住她的小手掌,蹲下来近距离的逼近小帅哥稚气的脸庞,凶神恶煞的,“要叫姐姐……”

小帅哥被她的气势逼倒,后退一步,又一步,在确定自己安全的时候嘴角一垂,哇的一声哭起来跑开:“妈妈,姨姨欺负我~~~”

霍,没出息,这样就去告状了。宝言扁了扁嘴,无奈的跟了过去,也好,正好缺个人开路。

***

宝言跟在小男孩晃进了化妆室。哇,也好多人哦,都是年轻的女眷,嘻嘻哈哈的围在一起笑闹着,对被化妆的人指指点点。

高贵美丽一身婚纱的宝意坐在化妆台前,小男孩扑在她腿上,她从镜子中看见宝言进来,典雅的转过身,嗔道:“你又欺负小开。”

“没有啊。”宝言矢口否认,嘟嘴到宝意身边和小开互瞪,“他欺负我,你看你看,他那么仇恨的看我。”

“你啊……”宝意无奈的叹口气,抚抚小开的头,“小开,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妈妈现在走不开。”

小开听话的跑了出去。

“他叫我姨姨。”宝言有些郁闷。

“他叫我妈妈。不然你以为他应该叫你什么?”宝意浅笑着。

“都怪你啦,玩什么不好玩收养,和大雷哥两个人跑去养了个那么大的小孩。”宝言白她,都是姐姐,让她这么早就要当阿姨。

“宝言,你已经27岁了,当阿姨不算过分吧?”

死老姐,又在大庭广众公布她的年龄!

“小姐让让好吗,我要给新娘上水粉。”一个化妆师有礼貌的询问。

宝言退到了一旁,看化妆师拿着大海绵给宝意露在礼服外的肌肤上可以显得白皙的水粉,啧啧,姐姐真是漂亮。

“小姐,你需要化妆吗?”又有一个化妆师上前问话。

“啊不用了,我不是伴娘。”宝言摆了摆手,双手在胸前交抱,闲闲的开始在化妆室乱晃,和亲戚打打招呼什么的。

想想大雷哥真是居心叵测,早早就拉老姐去收养了小开,还让小开管他叫爸爸,管老姐叫妈,太绝了,还没上车就先把车给包了。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姐姐嫁的人未必是他吧……

“新郎来啦~”不知道是谁叫出了声,打断了宝言的沉思,化妆室的女眷都站了起来,簇拥着新娘走下楼去。

宝言又是闲闲跟在后面,楼梯就那么窄,跟人挤又挤不过,不如慢慢来,反正不是她结婚,她不用急的。

可是走下楼后才发现大家依然是傻站着,围在一起,仔细看了看,有雷家的人,可是就是看不见雷煦阳的身影。

搞什么?宝言皱起眉死命的挤进了人群挤到了宝意的身旁。

“雷煦阳呢?”她小声的问。

宝意笑而不语。

宝意身边的一个伴娘接了口,也是小小声的:“不知道,没来,保守估计是发现了宝意是本质,然后落跑了。”

这下宝意有反应了,依然是好优雅的微笑着:“尽欢,我发现最近给你的加班太少了是不是?”

伴娘忙做了一个将嘴巴拉上拉练的动作。

“姐……”她还是有些担忧,雷煦阳从小开始便很不羁,所以她一直不是太看好他和姐姐能发展到什么地步,毕竟在男女方面,大雷哥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在婚礼当天消失也是他很可能出现的行为。

宝意抬了抬眉毛,只是微笑。

这时巷子里响起好大的马达声。

宝意眼睛一亮,反身就跑了出去。一干人反应过来后也追了出去。新郎不见了,可要好好看着新娘,一般婚礼悲剧都是这样出来的。

一辆黑亮的太子车卷着风驶进了比较宽敞的巷子,车上的男人西装敞开,袖子拉起,衬衫解到了第三颗纽扣,看的出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因风而打乱,却更显出他独特的粗犷不羁的韵味,更让人瞩目的是他手中的一束花,都是漂亮的蓝色妖姬,宝蓝色的丝带也被风带起。

车子在宝意面前漂亮的画了一个弧度停下。男人魅惑的朝宝意挤了挤眼:“上来。”

宝意的脸上灿出美丽的笑靥,抿了抿唇,提起婚纱准备跳上去,却因为婚纱的过于束缚而摔到了男人身上。

雷煦阳哈哈大笑的扶她起来。宝意装气的捶了他一记。

“上不来吗?”雷煦阳挑了挑眉。

宝意昂起下巴睨了他一眼,刷的拉起婚纱的下摆,兹的斯开,然后打了一个结,变成高叉性感型婚纱,然后跳上了车。

雷煦阳大笑着反过身,抬高她的下巴,热烈的吻住她。

良久良久。

他离开她的唇,沙哑的说:“你终于是我的了。”

“错,是你终于是我的了。”宝意拉回他,又吻上他。

一群看的目瞪口呆的人里方才的伴娘小声感叹:“真是看不出苏原来这么闷骚……”

宝言笑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老姐这么劲爆。

“他们走啦他们走啦。”有人在叫。

“扔捧花啦~~”宝意在奔驰的摩托后大叫出声。

刷,宝言身边的都跑了上去。

蓝色别致的捧花在空中翻了几转,然后落下、落下。

地面上是无数只渴望的手,期待那象征幸福的捧花会落在她们的手中。

呼,真是好热闹。好有家的感觉。

宝言淡淡的收回看向人群的眼,开始伸一个很标准的大懒腰,就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她看见了隔着巷子的对面也还有一个人没有跑过去。

头发是该死的一丝不苟,衣服是该死的没有褶皱,站着的身姿总是笔挺的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高傲一般……

就这样,她圆睁的眸子对上他悒郁的寒瞳,牵出诉不完的纠缠,而他们中间隔着的,是不到三米的巷道,和八年的光阴。

她微微张开口,却如何也吐不出那句“HI,好久不见”。

命运实在是很难形容的东西。

过去的八年,无论哪次她休假回来,全副武装身心的准备与他的偶遇那一刻,却从来不曾碰见,而在她以为他如何都不会出现的今天,他就如此突兀的立于他面前。

骄傲如他,又怎会出席他失利战争的庆功宴?

伸到半空的手不知何时垂落身旁,咽喉有些干紧,呼吸困难外,心脏可以抽痛,脑袋嗡嗡作响。

她知道自己这一刻的表情肯定很傻,可从心底掀起的猛烈情绪如浪一样冲过她,将她浇成无法动弹的化石。

她动不了。他却开始动。

他单手划入裤袋,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然后,他从她身边擦过。

她耳边的碎发因他走路带起的风而扬起,然后落下,如她的心情。

她听见他在身后清冷而有礼的出声:“姨妈,晚上有个手术,可能无法参加宝意的婚礼了。”

母亲答了些什么,听不真切。

她只知道他又从身边走过,以从容而优雅的步伐,直至消失在巷口,都没有回头。

不是不失落的……

***

深夜。风轻轻卷起浅蓝色的帘布。

宝言坐在银白的笔记本前敲打着键盘。

“我想过很多次我再和他见面时候的情景,却没有想过居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敲下完整的一句按,按下ENTER。

小刀:“阿宝,你还喜欢他啦。”

小六:“就是就是。”后面加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她笑,她还喜欢他吗?她迅速的敲进两个字:“哪有。”然后加上戴墨镜的凶悍表情。

“那你说你为什么说不出话?”小刀用火红色的一号大字打出疑问。

小桑桑插嘴:”书上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一种悲哀。“

读研的小六严肃道:“这个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一辈子只上一个人是种悲哀。”

小刀傻眼:“果然……思想的龌龊程度是和学历成正比的。”

白白也傻眼:“那按这样说,小六已经博士后了。”

为什么说不出话……宝言的思绪却只停在了这句。

“因为我很久没见过帅哥了心里紧张,哈哈。”宝言打着哈哈,“不聊了,我写文去了。”

宝言打下“88”就关掉了QQ,打开了文档却总也下不了手,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心乱让她无法投入。

一个在外地,不依赖网络,是不大可能的。

写文是一年前开始的,只是她写的很慢,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男女主角的情路,如果不是方才群里的那票朋友一直在支持,她大概早就放弃了。

并不是没有梦想,只是有些东西一旦成为了梦想,就必须要开始为之辛苦的拼搏。还记得最早是初中,那时候写的文是武侠,关于几个侠女如何降妖伏魔,还武林安宁。

现在写的,是言情,一直为她所最爱的文体,成人的童话。文章才写了一半,还很幼稚,可是笔笔都是她的心。但是她就是无法安排接下去他们该如何发展。

低低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开了空头支票了。宝言无奈的合上了笔记本,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帘布,将头靠在窗沿,看云遮月,月过云。

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承认喜欢他,是在离开他之后。

当年他与她的距离就如豪猪与刺猬,近了互相伤害,可真的远了,又觉得寒冷。她也不知道为何当年的自己如此别扭。

说给谁听都不会相信,当年她居然只是为了怕自己太过迷恋而选择了外地的学校。

别人也不会相信,她在打开姐姐的喜贴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战战兢兢的心情。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经验,如果在身边,可能还会克制自己,一旦远了,就会放任自己沉浸在暗恋所带来的静谧和柔软中。会迷上在看月的时候想他,听雨的时候念他,踏雪的时候踩他的奇妙心境。

于是她一直都以为,感情会是一个人的事。可方才那淡淡远远的对视,她感觉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开始不肯定了。

可是,喜欢又如何?

***

月朗星稀。

顾家明大步的走出手术室,边走边拉松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清朗的面容浮现轻松的笑意,终于一天过去了。

走到胸外办公室门前时,顾家明刚好解下领带,一手拎着,另一手便伸向门。

他一推开门便看见何子霖。

何子霖背光立于窗前,双手撑着窗沿,左手指缝间的烟明明暗暗的亮。

“哇,真是心理不平衡了,为什么每次你手术都结束的比我快?”家明微笑着走近他。子霖是他的学弟,他大了子霖三届,因为一起在学生会共事了两年,所以比较熟。

“手术好了?”子霖没回答他,只是将垂了垂头,然后反身笑问了一句,同时走回桌边将烟捻灭。

“你……抽烟?”家明怪叫起来。

“不行吗?”

“不行吗?”家明学他的语气,然后拍拍额头,“我敢肯定你今天很不对,你居然会用反问句!”子霖很少有闲情逸致在这种在他看来明显是“浪费时间”是反问句上。

“正常人都会用反问句。”子霖坐下。

“关键是你肯定你是正常人吗?有正常人工作一年后就可以升主治医师的吗?”家明一屁股坐上子霖面前的桌子。医院有住院,主治,副主任,主任4级,5年升一级,而现在在他眼前这位就是1年就升上主治的非人类了。

这种无营养的话题子霖不准备进行下去:“去不去喝酒?”

“天那。在何子霖名下壮烈成仁的小护士们要伤心了,烟酒不沾的五好男人居然主动找男人喝酒!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去,还是不去?”

“关于这个目的性的问题还是要搞清楚的,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失身……”

家明话没说完,子霖便起身往门口走。

“去、去啦。”家明忙从桌上跳起追上他,“先说好,你买单。”他嬉皮笑脸的神态下,眸子却闪着沉着的光。子霖今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

“你挑的地方很烂。”子霖瞥了眼周遭的环境。喧闹的音乐,疯狂的人群,顾家明带他来的是迪吧。

“喝酒喝的是心情,和地方没有关系。”家明叫了两打啤酒,“真的想喝的,就算喝的是茶是水是空碗都没有关系,就更不用计较地方了。”

子霖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抓了瓶酒喝了起来。

“子霖,”家明皱了皱眉,拦下他的酒瓶,“不过问别人的事是我的原则,可是还是要说一句,闷酒伤身。”

子霖推开他的手,整个人后靠到沙发,却也没再继续乱灌酒。

“如果你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而想喝酒,不如去跳舞发泄。”家明建议。

子霖的眸子暗了下去:“我不会跳舞。”大概再也不会了……

哦,也对,每年医院的尾牙舞会,子霖都是早早走人的。家明这才想起。不过子霖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太罕见太有趣了。谁见过骄傲如子霖的,会露出象今天这样彷徨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什么旧女朋友回来了吧。”家明当笑话说,却在收到子霖的瞪视时,大吃一惊,接下来的话也结巴了起来,“该不会是……什么你爱她,她甩你……”瞪他的眼神更凌厉了,“天那,我可以找那个女孩要个签名吗?”

签名?

子霖收回杀向家明的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停在了酒瓶中被黑暗染墨的液体上,自言自语般:“她的字……很难看。”

“吓?”家明吃惊的倒吸口冷气,“子霖,你是在和我说笑话吗?”冷静自制理智完美向来是子霖的代名词,而幽默诙谐之类的字眼是沾不上他的边的。

子霖却似没听见他的话,全副心神都被手中握着的酒瓶吸了去。在那微微闪亮的浓墨液体间,他访若看见了一张白色的纸,上面巨大狰狞的写着“何子霖”三个丑字。

发现那张纸是高三那年,在宝言房里的一个草娃娃身上。

“这是什么。”他的语气冰寒。

“娃娃啊。”宝言倒是很理所当然。

“我问这是什么!”他从娃娃身上拔下针直探到她的面前。

她被他的气势吓退了一步,但仍不甘示弱的昂起下巴:“我练针灸,你有意见啊!”

那时……真是年少啊,学不来如何与她相处,于是搞的每次见面都如同斗鸡,只要将他们扔在一起,便会立起脖子上的毛宣战。

“子霖,子霖?”

家明的呼唤拉回他的注意力,扬了扬眉代替询问。

“你……准备做些什么?”八婆不是他的爱好,可今天看子霖如此反常,还是觉得作为朋友该适当的给予关心和建议。

子霖闭了闭眼,慢慢的吐纳:“什么,都不做。”他已经错过两次,不会再错第三次了。

***

“宝言~~~~~~~~~~~~~~~~~~~~~~~”

好大声的呼唤,然后在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只红毛动物抱了个正着。

抱就抱吧,偏偏这家伙还要晃脑袋,红色的毛毛不停在她鼻前搔了挠去,不行了不行了,她忍不住了:“啊啊啊——阿嚏!”

霍,这下红毛倒是反应灵敏的躲的远远。

“做什么?”宝言摸摸鼻子,防备的看着红毛挤眉弄眼的表情。

展眉眉毛一耸一耸的,用眼角看宝言,一副你不要再隐瞒了的样子:“你是不是得了禽流感?!”

“禽你个头!”我咧,这小妮子又给她来这种鸡跟鸭讲的对话,踹开。

“宝言我好想你~~~~~~”她又巴了上来,这世界就是有些动物和人类不同,具有非凡的抗打击能力。

“把手拿开!”宝言咬牙切齿,这家伙整个人掉在她的腰上,这算什么姿势,特别是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又是大家都来上班的时间,天那,她的形象啊!

“不放不放,我想死你了。”这个时候某些人倒是威武不能屈的。

已经越来越多的人聚焦在她身上了,他们会怎么想?如果是她是男人肯定会被认为是吃完没有擦干净嘴了,那她是女人他们会怎么看?会不会更惨,牵扯到性取向问题上?天那!

正当宝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几不可闻的轻咳在她身后响起,一直抱着她不肯放的红毛就象鬼魂听到鸡鸣一样脸色突变,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反应速度跳离她的身上。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晕,没想到八年过去了,她居然还是用的上身这种老套路。宝言感觉到身上似乎起了满多的鸡皮疙瘩。

“你又骚扰我的员工了?”一个温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好耳熟!宝言纳闷的转过身,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忙打招呼:“常总早上好。”奇了怪了,按展眉的打不死的蟑螂的性格,怎么会轻易的放开她呢。

“早上好。”常开颜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然后的然后,宝言就看见方才巴着她的人又附上了另一个人的胳膊,啊啊啊,难道,莫非,小红毛傍上大款了?

***

“就是酱紫啦。”展眉拍拍手,浪费她好多口水哦,找水喝找水喝。

宝言忙拎起茶壶准备替她补水。那厢开颜已经拿了自己的杯子喂了过去,边倾水,边轻抚她的背,暖声道:“慢点,别呛着。”

宝言歪了歪脑袋,笑笑,然后低头喝水,掩饰眼中的艳羡。他们,也是青梅竹马呢……

“宝言你现在呢?”展眉喝完水就急不迫待的问问题。

“我现在就这样啊。”不是很明白吗。

“笨死了,我是问你有没男人啦!”哈哈,心情真好,原来也有一天可以她来说宝言笨死了。

宝言耸耸肩:“还是一个人咯。”说出来大概没人信,长到27岁了没被人追过。这样的经历,男女方面怎么提的起自信心?

“别担心别担心。”展眉摆摆手,然后沉下声用她自以为很轻,其实在场的人都听的到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满多不长眼的。”手指还偷偷指了指开颜。

宝言顺她手指看过去,恰好看见开颜满是宠溺的摇了摇头,眼神里盈满温柔。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宝言直起身子,“头发还是那么红。”

“这叫‘红’运当头!”太后当初押她去染头发果然是正确的。

“对了,展眉你有没什么熟人要出租房子的?”宝言忽然想起可以问问红毛。自从姐姐出嫁后,老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虽然搬出去不能避免要相亲的事实,可是起码应该可以减少很多频率的。

“你要搬出来?”展眉眼睛忽然发亮,很惊喜的样子,一把抓住宝言的手,好象怕她逃走一样。

宝言被她吓了一跳,为什么她的眼神好象三天没吃饭的人看见大排一样呢?“是……是啊。”

“不要想了,今天就搬!”展眉抓起她就往下揪。

“……”总要先看看房子付付定金什么的吧。

开颜开口了:“展眉,你表叔也还有几天才出国,你不用那么急的,给宝言几天准备时间。”

“表叔?哦,对,表叔,嘿嘿,那就过几天吧。八成新的房子呢,便宜你了。”展眉又坐下,“继续喝茶继续喝茶。”

宝言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为什么,她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

展眉的表叔很亲切,房子也很好,二室一厅的房子,洗衣机空调冰箱彩电一应俱全。向阳的房间,采光很好,想来冬天的周末在阳台晒晒太阳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宝言几乎是一眼看中了,1000的月租也很便宜,毕竟是接近市中心的地带,于是在看过房子的第二天就付了半年的月租,在表叔离开的第二天立马收拾细软搬了进来。

“房子~我来啦~新生活~我来啦~”宝言站在新公寓的阳台上用手圈在嘴巴周围大声的喊。

远处是蔚蓝的天,映着灰色的大厦,间或飘过几朵白云。

真是好楼层,57层的高度怎么抽筋下面的人都看不清你是谁,而飞机又怎么撞都是先撞上面的,哈哈哈哈,真是赚到了。

“咚”,有重物扔在地上,然后一只脚踏在上面,一个细细的嗓音装凶的说:“女人,好整理房间啦,表在那性生活性生活的乱喊,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多饥渴一样。”

宝言一个转身,手上的钥匙就朝那个乱说话的红毛飞了过去。

“啊!拿钥匙扔很痛的哎!”展眉眯起一只眼揉着脑袋埋怨。

“脚放下。”宝言忙走过去抢救,算她狠,白色皮箱就这么踩上去,留下那么清晰的猪蹄在上面。

“口好渴哦,有没喝的?”展眉一手在耳边扇风,拉着领子问。

“自来水。”又不是不知道她正在搬家,刚进来怎么会有东西喝。

“啊,宝言你刚才说话的神情真是酷毙了!让我想起我的偶像,罗家英在大话西游的结尾有同样出彩的演出!”

罗……罗家英……她好想直接昏过去。

“展眉,你休息。”她将展眉推到沙发上,挽起袖子,“我先整理房间,然后请你老人家吃饭,你想喝几桶都不是问题,ok?”

“好啊好啊,不过……”展眉忽然愁眉苦脸起来,“我有和开颜说好下午去买刀哎,马上就要过去了。”

“这不是问题啊,你先去,我晚上再找你。”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什么叫统筹!不过还是满奇怪的,“你怎么忽然想去买刀了?”

展眉神采飞扬:“因为我学到一句好经典的话哦!!!”

“什么?”

“钱要用在刀口上!”哈哈哈哈。

宝言满脸黑线,果然这世界上有些人的思维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

送走了展眉,房间似乎空荡了不少。

宝言坐在沙发上发了回呆,然后拍了拍脸,打扫,晚上还要住人呢。

将打包起来的书拆出来,放上书架;将新买的简易衣柜用螺丝刀装好;将白色皮箱中的衣物用衣架挂好放入衣柜……

在南京的几年,这些事早已纯熟,一个人的生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需要改变,更不知道如何改变。

最后将一副装饰画钉上墙壁。

宝言站远一点好好端详了一番,满意的拍了拍手,搞定!

将工具都放回工具箱,宝言又站到了阳台上,大大的伸懒腰。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好象身上的所有疲劳和郁闷都可以借这个动作逼出体外似的。

眺望,是层层叠叠的高楼,俯视,是火柴盒大小川流不息的车子。

一切,都重新开始……

吁,时间不早了,该找展眉去吃饭了。

宝言边回身边掏出手机拨号码,一路走一路拨,到门口的时候刚好拨完。她一只手握着门把一扭,另一只将手机靠到了耳边,嘟……嘟……,恩,不是忙音。

然后右手一拉,门打开了。

对面的一扇门也恰好打开。

宝言的一口气忽然呛在咽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这样在她面前隐入了一扇门后。

人生何处不相逢……

“喂喂喂?说话啊,宝言你怎么不说话?喂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

在天香楼吃的饭,呵,不知道为什么,和开颜吃饭还是会不自在,即便他很温和,可总有老板的感觉在,或许再多相处几次会好些。

“师傅这里停就好了。”经过超市的时候,宝言突然想起家中那空空的冰箱,解决民生问题还是比较重要的。

饼干是肯定要的。宝言胡乱抓了几包奥立奥、达能闲趣、开心哒扔进购物车中。

冷冻食品可以减少很多烧饭的麻烦。购物栏中又多了许多东西。

然后是泡面,牛奶,水果,新鲜蔬菜,还有好大罐的农夫山泉……

等待结帐的时候宝言才开始发愁,那么多的东西,呆会怎么拿。在南京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经常买完东西走出超市才开始郁闷,那个时候,就会超级想要有个男朋友,即便不会陪你逛街,可以CALL来提提东西也很好啊。

不是没有朋友,可是朋友却不能名正言顺的随便依赖,在男女平等之后,女人却要比男人更多的表现自立自强。

有时候想如果哪次买东西忽然有人出现帮她拎,她会不会马上就忘掉那个人去喜欢他,可是想象只是想象,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出现。呵呵,想想也是,不是美女,哪有机会碰见“热心”的人。

要命。宝言敲敲自己的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超市,在货架间行走,听超市空荡的音乐,然后充杂着嘈杂的人声,心里就会很落寞很落寞。

不要瞎想了,想想呆回怎么拿比较实际。怎么拿呢……宝言边想着边左顾右盼,然后看见一只修长的手,只握着一瓶纯净水。

好聪明的人,知道东西多难拿,下回也学学他。

宝言顺着手看上去准备看看她的偶像是什么样的,在看见那人脸的那一刻,她象被烫着的什么都没想就马上背过身去。

干什么?她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心跳的厉害,她用心拼命按,也平息不了,心好象要脱胸而出一样。什么也顾不了了,速速结了帐推了车子就往楼下跑。

走人,她要快点走人。她胡乱的抓着车里的袋子,眼角又瞥到那人正在电梯下缓缓滑下,更慌了,顾不得抓没抓紧袋子,也顾不得抓了塑料袋的哪,反正是抓完了推车里的东西拔腿就跑。

可手里沉重的东西,让她怎样也完成不了跑这个动作,越慌走的越慢,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哗的一下,东西撒了一地。

心里忽然焦躁的让她想哭,总不想在他面前出现如此狼狈的样子。想将地上的东西快快收拾好,可怎么都收拾不好。终于,她放弃的将正在收拾的东西也一扔。

散吧散吧,都散吧。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变了很多,没想到还是一样没耐性和任性。

有人在她身边蹲下。一只方才她见过的手在替她将东西分类放入袋中。

“谢谢。”她细细声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人没有理她,只一径将东西放好。

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强烈的羞耻感让她也马上开始收拾东西,毕竟是她的东西落了满地。

东西收拾好了,她要伸手去提,那人却先她一步提了起来,起身,一声不响的开始走。

她提来不堪重负的东西,在他提来似乎轻松自如。

他就在她前面,提着属于她的东西,黑色的风衣在夜风里翻飞,只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将东西放在她的门口,一直一直,都没有开口。

“谢谢。”最后她还是道了声谢,即便面对的是在他身后合上的米黄色门板。声音寂寂的,在走道上回荡。

她想过爱一个替她提东西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又会是他……

***

昨天肯定是吃错药了,居然半夜爬起来爬格子,天那,如果她一直这么有激情就不会被人说是写文是龟速了。

但是激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腰肢松软,肩膀酸痛,脑袋要裂开一样,偏偏还要硬撑着在这边开会,人在江湖,果然是生不由己啊。

宝言用一只手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等人到齐开会。

一杯滴滴香浓,意犹未尽的咖啡被推到了她的前面,一个和暖的声音:“似乎你比我更需要。”

“谢谢。”宝言捧着咖啡大大的喝了一口,好香好滑哦,然后转过脸给身边的同事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个很酷的女生呢,短如草茬的头发,不大不小的丹凤眼,有很干净的笑容。

“咖啡很好喝。”她举了举杯表示谢意。

酷姐姐没有答话,只是给了她一个更深刻的笑容。

很多人的脚步声传来,会议室的门被拉开,公司的高层急步带风的走了进来。

常开颜走在第一个,他身后的那个,唔,就是公司的另一个老板严望日吧,只在广告上见过,然后是秘书助理之类的,乌拉拉一大片,搞的好象拍片一样。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公司级别的会议,当初在南京分公司,天高皇帝远,哪那么大派头。

是关于对上个月重大事件的解决方法和以后对同类问题的处理方法的讨论例行会议。

常开颜坐在主位,身子前倾,双手搭成尖塔状,下巴抵在两只拇指上,认真的听,间或提些问题。

严望日就比较……酷了,从头到尾双手抱胸一句话没说,眼睛似乎一直在看她这个方向。

“还有事吗?如果没有就散会了。”开颜终于放开搭在一起的手,扬了扬眉。

一只手高举。

开颜点了点示意他说话。

“关于社区要求我们参加3月6号学雷峰的活动……”

噗——

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喷了出来,然后满场的人都忍俊不禁的偷偷捂住了嘴。

雷峰,啊,多么八十年代的词语呀。

那个年代应该是系着皱巴巴的红领巾,流行穿打补丁的袜子。

“笑什么?”开颜微笑着问了一句。满场雪净,他抬了抬手,“继续。”

“是想问问常总准备采取什么形式?”

“企划怎么说?”开颜抬了抬眼看向企划部的人。

“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给常总一份详细的报告。”企划的人欠了欠身。

开颜看了看表:“还早,不如现在就给个初步设想?”

企划的同事推了推眼镜:“好,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普通的植树,慰问养老院之类是事业单位的作风,作为一个企业应该时时刻刻注意商机,所以我们觉得应该免费派送青梅的游戏光碟,配合了社区也可以做广告。这样的广告投入比任何广告都要少些。我们会给常总一份详细的预算报告。”

开颜镜片后的眸光一闪:“大家觉得如何?”

没有人回答。

“有没人有其他想法?”

宝言看了看四周的人,都没人响应,她慢慢的伸起了手。

“我是这样想的,派送光碟只能加深一个青梅印象,可是如果要吸引更多的玩家不如在社区里的几个学校搞游戏免费体验,可以有示范玩家,也可以直接提供机子,有人玩的同时肯定有人会看,这样达到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开颜唇角一抿:“望日你怎么看?”

一直没转过目光的严望日狠狠瞪了他一眼,找抽啊,问他这些问题。

开颜笑更开了:“赊月,还是你说吧,你觉得哪个好?”

宝言身边的酷姐姐微笑:“个人认为宝言的比较好,但是既然都牵扯到广告效应,究竟如何还是要企划回去好好做评估和分析。技术部可以配合,这些基本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就这样吧。散会。”

椅子拖过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大家陆续起身朝外走去。

宝言还处在最后的震撼中。赊月,她就是林赊月呢,那个传说中的青梅游戏鬼才,短短一年推出5款游戏全都上了游戏排行TOP10.

展眉说过她和严望日,也是青梅竹马呢……

那方才严望日的目光,一直看这个方向,该是从始至终都柔和的关注着赊月了。

什么时候,她才会也有一个眼里只有她的人?

***

晚上回去的时候打开电脑,打开QQ,就看见QQ栏上的群图象一晃一晃的闪个不停。

宝言按下CTRL+ALT+Z,对话框就跳了出来。

“哇哇哇!阿宝居然有更新?!幻觉!这一定是幻觉!猪也开始学飞了吗?!”这句话是小刀说的。

“肯定是被男人刺激了。”小六阴侧侧的说。

白白流着口水:“阿宝,你让欧阳和莫凌住在对门有虾米企图啊?是不是夜黑风高,一看四下无人,就嘿嘿嘿嘿……”欧阳和莫凌是宝言书中的男女主角。

桑桑大叫:“我们要H!!!!”

小S跟着叫:“不H,毋宁死!!!”

这群色女……宝言感觉额角有冷汗滴下,手在键盘上迅速的打:“H你个头啦。”

“不过说实话,”KK开口,“宝,你不觉得,莫的反应太激烈点了吗?”

激烈吗?宝言苦笑,她自己也不知道,居然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桑桑睁大眼,“阿宝,你的男女猪进展太慢了吧,8年哎,再见面怎么也该干柴烈火一把吧?”

“天那,是谁把桑桑这个未成年少女带坏的?”白白呼天喊地。

小六慢悠悠的说:“……现在都流行女生硬上的……”

白白做脸红状:“你们不要带坏我,我是很纯情的……”

“切,纯情?你纯情我就是婴儿了。”小刀哼哼,“上次不知道谁去买了两斤的A片……”

白白的名字后出现了一把刀滴着血的图案。

“A片~~”小s流着口水出现。

“我同学,男的,FTP上好几部!!”

“可是,我连不上~”小s狂哭。“连不上他的FTP~”

呵呵。宝言不禁笑了起来,每次面对她们就会觉得很轻松很愉快。

“阿宝你今天还会更新吗?”小刀问。

“呃……”她沉吟,“理论上不会……”住在对门了,该如何发展呢?“我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发展……”

“这有什么难的,反正走H路线就对啦!霸王硬上弓!”白白戴墨镜做凶悍状。

“……”宝言。

KK大哭:“阿宝,你就给我们个痛快吧~”

对不起KK,对不起,不是不想更新,而是真的不知道这段情怎样才是条路,难道,真的只有霸王硬上弓?

呸呸呸,都想的什么啊,都被白白这个坏蛋带坏了。

***

周六的中午,宝言去宝意家玩。

宝言一走进去就探头探脑的。

宝意笑着打了她一记:“做什么呢?”

“小开呢?大雷姐夫呢?”为虾米那么安静呢?

“小开去爸妈家了,他还没起床呢。”宝意给她倒茶。

“天那!”宝言夸张的抬起手腕给宝意看表上的时间,“姐,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去1点整,你嫁了一头猪吗?”

宝意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他只是懒点。”

“姐~不象你哦!居然那么纵容他!”姐姐现在的感觉就好象幸福要满满溢出来一样。

“男人都是一样的啦,所以我们自己心态首先要好,我现在都已经开始欣赏他的懒了。我这样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饱受失眠的苦恼,他能睡其实也是好事哦。”宝意将茶递给宝言。

“姐,你当初……”宝言将茶杯在手中不停的转着,斟酌着措辞。

“当初什么?”

别人新婚问这个合适吗?宝言心里在挣扎着。

“宝言,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

“姐……你当初……怎么会选择大雷哥而不是子霖呢……”任谁的看的出子霖和姐姐比较般配,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冷静。

宝意啼笑皆非:“这根本不存在什么选择啊。”

“是因为小开?”所以姐姐离开子霖其实是情非得以?

“停停停,”宝意做了个手势,宝言出去几年想象力有增无减啊,“我的意思是,子霖根本就从来不是我的选择。我喜欢的人,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只有雷煦阳。”

“不对啊!那你还说什么爱情什么刺激?”还害她伤心了好长段时间呢,以为自己走进一个典型的爱情游戏里去了。

“对啊,刺激煦阳啊。”她没说错啊,看来她的妹妹是误会了,“天那,宝言,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子霖吧?”

宝言有气无力:“不然你以为呢?”

宝意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我比子霖大了三岁,这样你都可以误会?”

“可是爸爸妈妈和何伯伯何伯母不是都希望给你们办喜事吗?”女大三,抱金砖,又不是她发明的。

“真想敲醒你,大人都喜欢拿自己的小孩子开开玩笑这你都不知道?而且子霖眼里一直就只有你你都不知道?”

吓?!什么叫一直只有她……“什么啊,乱讲,他向来都和你比较有话聊,和我都是吵啊吵啊,而且他来我们家向来都是找你的……”

“亏你还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宝言,难道你都不知道青春期的男生都是比较别扭的吗?”

她怎么会知道!!书里的男生都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应该是连6岁的时候都会认定目标不放手的那种,哪里会有别扭的青春期男生嘛!

宝言默然,有些想相信姐姐的话,却又不大敢相信,如果,一切都是事实,那她不是白暗恋了那么多年?

“宝言你知不知道你去南京那年,子霖在我们面前哭过?”

他……哭?“不会吧……”骄傲如他,怎会轻易在别人面前示弱?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不知道是得意多些还是心酸多些。

宝意看出宝言的心动,趁热打铁:“宝言,不是姐姐说哦,子霖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要懂得把握。并不是说条件好就一定要,关键是子霖对你有心,你对他也是。你不要否认,姐姐都知道的。”

“倒追……很丢脸哎……”

“噫,新时代女性,还有这些思想,怎么为四化做贡献呀?”

难道……真的要倒追?

***

顾家明双手插袋闲适的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何子霖正在办公桌上最后一件东西放回抽屉。

顾家明噫了一声,随性的坐上子霖的桌子,一只手支在子霖面前的桌面上支撑重量,饶有兴趣的看子霖放好东西开始锁抽屉:“这么早就回去了?”

“现在是5点30分。”言下之意,下班时间到了。

“哎,可是你向来很少那么准时下班的,同事3年,你哪天不是忙到七晚八晚才脱下这身白袍?”

正站在衣柜前换下白袍的子霖手里的动作一滞:“或许我开始觉得白色太过刺眼了。”而后抖了抖白衣上的灰尘,挂进衣柜。

“子霖我发现你越来越幽默了。”家明啧啧摇头,“连着几天那么准时下班,子霖,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家里藏了个女人了。”

“我走了。”子霖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丢下句招呼便越过他而去。

***

三年。

子霖快步的穿越医院的走道。

其实何止三年。

子霖走进电梯,对里面的同事点头示意,反身之后闭了闭眼。

大二年那年开始,他就养成了在实验室呆到午夜的习惯,只因为……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以借书还书的借口去了……

步出电梯,子霖习惯性的单手划入裤袋中,目不斜视的快步走出主楼的大厅,蓦然闯入眼中的一抹夕阳下的身影,让他优雅的身躯猛然停顿。

早已武装好若回去偶遇时的情绪,可当她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冷静便出现了裂痕。

他停下了脚步,神色自若镇定的等她发现他,裤袋中握紧的拳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一直盯着地面的宝言偶一抬头看见了立在不远处的子霖,脸上立即漾起了笑容,可这笑容却因为子霖的面无表情而黯淡了下去,然后似是下定决心的走了过来。

“何……医师。”别扭的称呼,宝言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好。

“苏小姐,如果你是在跟我说话,请记住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是基本礼貌。”子霖淡淡的表情似无起伏。

八年没见,他还是很象教参……宝言垂着头心里默念了一句,微微红了脸,抬起头,呐呐:“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那天帮我……”提了东西……

拒绝吧拒绝吧,拒绝我吧。宝言边说边在心里默念着,似乎这样的念叨可以让她呆会遭到拒绝的时候会心理好受一些。

子霖果然打断了她的话,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哪里?”

果然被拒绝了哦,而且还那么直接,他说……“吓?”宝言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你刚刚是说……”

子霖口气一寒:“苏小姐,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只是到南京呆了八年你都会连简单的国文都不懂了吧?”

要是以前,她肯定反唇相讥了吧,可是此刻的她却只会笑着说:“读了几年工科,没办法。要不去天湘楼吧?”八年,真的会变了很多。

子霖眸光暗了暗,语音冰寒:“苏小姐,你该不是想在我家的酒楼请我吃饭吧?”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天湘楼的小老板在8年前的一夜后再也不肯踏入天湘楼半步。

天大地大,居然没有可以忘却她的地方……

***

宝言坐在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边发呆,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两个成熟的男女最后居然会敲定在这吃饭呢……KFC哎!!!

“你的。”一份套餐放到她的面前。

“谢谢。”宝言答着,便往背包中取钱去。

子霖皱起了眉,脸色不是很好:“你做什么?”

“那个……钱……”不是应该她请客吗?

子霖冷凝着脸:“苏小姐,一顿饭的钱我还付的起,你的可以等你请我的时候再拿。”

“这个……我……不是……”宝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好。”

并没有怎么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KFC的可乐并不比外面好喝,却贵了足足一倍,难怪穷人穷死,富人富死。

宝言咬着吸管无趣的想,然后一上一下的翻着汉堡盒子的盖子,她喜欢吃有生菜的那面,却不喜欢咸奶油的那面……算了,世事无完美,宝言认命准备伸手去举。这个时候她面前的汉堡却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取走了。

“你……随便……”怎么他不够吃吗?宝言看了看子霖面前的东西,汉堡也根本没动过的样子。

子霖淡淡瞥了她一眼,将自己汉堡有生菜的那面与她汉堡有咸奶油一面换了过来,然后将汉堡递还。

“啊……谢谢……”他还记得她不喜欢咸奶油……宝言接过汉堡低头细细啃了起来,有喜悦从心底款款流过。

她变了很多……子霖目光沉沉的看着宝言的发心,却在宝言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火速离开,以咳嗽来伪装镇定。

“气管不好还是不要喝可乐好。”

“你是在教一个医生健康常识吗?”子霖侧眸浅笑,略带嘲讽。

“我……不是……我……”天那,怎么又结巴起来,对自己的表现很是失望,宝言郁闷的抓了抓头发,越想越郁闷,最后终于烦躁大吼,“不希望别人忘记你是医生就不要摆出一副没常识的样子!”

脱口而出后,宝言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她,她怎么又吼他了?天那,昨天才刚想通看见喜欢的男生要倒追,反正都老了也就不要脸了,怎么会在刚开始第一步就吼他呢?完了完了,搞砸了。

一径沉入自怨自艾的宝言如何都不会发现子霖这一刻别开的脸上带有隽永的笑意。

***

晚饭过后子霖带宝言回的大厦,对宝言微微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门合上之后,子霖才放任自己靠在门板上吐出长长一口气,漂亮的眼睛里有疲倦有欣慰有更多不知名的东西。没有人知道,他等她主动走出这步等了八年……

之后一起吃过几顿饭,说不咸不淡的话,关系不远不近的僵着。朋友不朋友,情人不情人的。她终于有些明白蹲坑的姐妹的心情,如此僵持不前的关系,确实很让人想拿把铁锤敲醒作者。

“夜黑风高,一看四下无人,就嘿嘿嘿嘿……”

脑袋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死白白,踹出去。

“……现在都流行女生硬上的……”

又冒出一句,臭小六,踢飞!

“霸王硬上弓!!!!!!!!”

又有话飞出,宝言抱头,天那,上帝啊,就饶了我吧,那么丢脸的事情呀……

可是为何她此刻又会拎了瓶红星二锅头出现在子霖的家门前呢……

宝言叹了口气,摸了摸布满红潮的脸,终于还是伸出手按下了门铃。

子霖开了门,居高临下莫测高深的看她:“今天很热吗?”她怎么满脸通红。

宝言的脸上温度有更增高的趋势:“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子霖让开了身,让宝言走了进去,然后紧跟其后,抬了抬手:“坐,想喝点什么?”

宝言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举了举红星二锅头:“我有带……”

子霖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没问什么:“我洗杯子。”

子霖进了厨房之后,宝言手指颤抖着打开红星二锅头的盖子——毕竟第一回做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借酒壮胆。

可是当酒瓶口快沾到她的嘴巴的时候,她蓦的忆起自己的酒量好象不怎么好的样子。要是胆没有借到,还醉的七荤八素……那不是错失良机?

啊,怎么办……

不如……宝言举起酒瓶倒入口中,漱了漱口,然后尽数吐到子霖家的那盘吊兰的花盘里,就借酒装疯吧。然后将酒均匀洒到衣服上,闻了闻,好重的酒味哦,不错不错,最后将剩下的一点也全都倒入了吊兰中。

如此这般后,子霖从厨房出来就只看见一个空瓶子和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了……

“看来你是不需要杯子了。”子霖淡然的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啊……我好热啊……”好烂的台词,5555,她想咬舌自尽,可是既然开始了,现在又回复清醒好象更加难堪,只有硬着头皮演下去了。她扭着身子起身,边在脑海中拼命回忆曾经看过仅有的教导片中女优脱衣服的媚态,边扯开领口边靠近他。

子霖不动声色的任她靠近,眼神早已经有重点的捕捉到了她衣物上可疑的痕迹和花盘的湿痕,可在她贴在他身上,氤氲着双眼,轻轻呵气的时候,插回袋中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

“子霖我喜欢你~”KAO,既然醉了那就干脆什么都说了吧,反正是醉了,她醉了,她现在是醉的。

子霖不自在的别开了眼,清了清喉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宝言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抚着他的锁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喃喃不停的念。

“你知道这样有什么后果吗?”子霖灼灼的眼神盯着她,身体不可遏制的发热。

宝言被他看的有些慌了,接下去呢?先是醉了,然后贴到他身上,然后表白,再接下去该怎么办呢?天那,为什么没有教导书是专门教女人勾引男人的?不干了,她不干了,这不是人干的活,她要打退堂鼓。

她微微移开紧贴的身躯,空隙中有风灌入,子霖反射性的一把抓回了她,这样的温暖他等了多年,又怎会轻易放开。

他不放……那就是有希望咯?宝言被这个想法鼓舞,猛然贴上他的唇,最后一招了再不行她也没办法了……

温温的,好象有吸力一般。

宝言清醒的意识最后一刻的感觉,因为在其后早就被撩拨的无法自制的宇宙超级闷骚男碰上觊觎了许久的甜唇便接过了主动权,狠狠的,热烈而狂乱的吻住了她。

***

好痛……

全身都痛,是谁说SEX是美妙的事情的?是谁说28岁前不SEX就会心理扭曲的?她现在好想扁人。

一夜干柴烈火明显胆子大了不少的宝言拿手戳了戳自己依靠着的臂弯:“子霖,你是处男是不是……”

抵着她头顶的下巴蓦然一紧。

宝言不等他回答,又叹了口气:“算了,不用回答了,想也知道,肯定是没经验所以我才会这么痛的。”

抱着她的手臂兀然收紧,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一个火热精壮的身体下。

子霖咬牙切齿:“昨天就不是了!”而且终结者还是小姐她,看来有必要提醒她有关这方面的记忆,需索的唇一低,那带著温热吐气的吻咬所到之处皆是那般的热烈狂乱。

……

不知多久以后。

“今天下去去趟花鸟市场吧。”

迷迷糊糊的宝言支吾了一声:“去……干嘛……”

子霖心情极好的垂头在她肩膀吻了一记:“你认为吊兰喝了你的二锅头还可以活多久?”

不大清醒的罪犯在几秒之后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低叫了一声,化身红番茄一颗,钻入了被中。

***

“阿宝……你最近……好象很累厚……”位置在宝言旁的同事小心翼翼的问,一个早上不知道看宝言打了几个呵欠了,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宝言努力睁大眼,坐直了身子,摆了摆手:“顶的住。”可不到两秒就又整个人萎了下去,真的……好想睡觉……

不该批评他的……不该问他是不是处男的……

以子霖如此认真的个性……不管什么功课都要求优秀的……就连……

只是苦了陪练的她……

向所有奥运会的陪练致敬,她现在完全理解他们的辛苦了。

可是……

满脸疲倦的小脸越埋越低,最后整个埋进了臂弯,嘴角再也控制不住了流露出了喜悦。

也好甜蜜……

完蛋了……她是不是真的好色哦……

***

奇怪……真的好奇怪……

顾家明摸着下巴奇怪的看着站在窗边的何子霖,子霖到底在看什么?家明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凑了上去。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窗外一切正常,阳光普照,行人也正常行走,没有活跳尸,喷泉没有喷金币,天上也没下钞票,那……

“你到底在看什么呀?”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家明问道。

子霖回头睨了他一眼:“什么看什么?”

“不是吧,”家明怪叫,不能怪他,实在是太吃惊了,“你不会是告诉我刚才你一直在发呆吧?”

子霖不理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家明跟了过来:“发呆也可以笑的象中了体育彩票一样?何医师,你知不知道方才10来分钟时间,你突然笑出声有36次?”

“夸张。”子霖瞥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腕上的表,“我到点下班了。明天见。”

子霖起身走了出去,正与一个刚回来的医生擦肩而过。

那个医生呆了呆,摸了摸脑袋奇怪的问家明:“子霖中了体育彩票吗?”

***

下班了呢。

宝言摸了摸肚子,好胀哦,今天喝的咖啡太多了。

“阿宝你还不走啊?”办公室里最后一个同事关了电脑,走出去前问了她一声。

“等人。”宝言甜甜的笑。

“那我先走了哦。”

“bye!”宝言心情极好抬手到耳边挥了挥,看同事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宝言再也抑制不住的笑了出声。

最近他都有接送她呢……宝言低下头偷偷的笑,然后还警觉的看看四周有没有人,之后继续偷偷的笑。

她现在整天嘴巴都合不上一样。

今天被经理批的时候还傻呵呵的笑,经理还以为她被刺激过度疯了。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那端传来清冷好听的声音:“我在楼下等你。”

“好。”她脆脆的应着,提上包就跑了出去。

***

她下来了。

子霖坐在车中,看她跑出了公司的大门,然后慌慌张张的跑过马路,直朝他的车奔来。原来柔和的眼神不由冷凝了起来,眉心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在她拉开车门的时候,他就劈头盖脸的沉声道:“你过马路都不看车吗?”

被他的阴郁俊容吓了一跳,宝言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笑着吐了吐舌头:“我怕你等嘛,我福大命大的,安啦安啦。”

他该拿她怎么办……

子霖挹郁的撇回了脸,她知不知道她如此胡乱的过马路让他的心悬的多高?连带想到过去的8年,她不他身边的日子曾有多少次这样不经考虑的乱穿马路……她知不知道他有多少心悸……

“HELLO~有人吗~何先生~子霖同学~死牢头~”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发呆的宝言举起身在他面前挥,“回魂啦~招魂啦~”

子霖抓下在他面前招摇的小手,微侧过头:“宝言,以后……”以后不要让我这么担心了这句话,含在嘴中如何都吐不出,百转千折才憋出了一句,“过马路要看车。”

“YES,SIR。”宝言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子霖被她逗乐,笑着回过头,发动了车。

车里的广播在放交通之声的频道,路况信息什么什么的。

不好听。宝言伸出手准备转台。

子霖却拦住了她。

“干嘛?”宝言奇怪的睁大眼。

子霖举起手盖着嘴咳嗽了声,掩饰他的不自在:“我在听。”

“哦……”宝言乖乖的放下了手。

隔了段时间,交通之声的点歌栏目开始放歌。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忽闪忽闪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猪~你的尾巴是真扭真,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

……

猪头猪脑猪身猪以巴,从来不挑事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更后,从不刷牙。从不大恰~

传说你的祖先有大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西西哈哈,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你还想她~

……”

“哈哈~”宝言大笑,“这个人好耸了,点这样的歌。”

广播里正好停下,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以上这首‘猪’是一位何先生点给一位苏小姐的歌……”

下巴……下巴要掉了……

宝言惊异的张大嘴:“这个何先生……不会是恰好是我认识的那个吧……”

而她认识的那个何先生现在正非常不自在的躲闪着她的目光,假装专心开车中。

她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子霖感觉到脸开始发烧。实在是觉得这首歌很象她……正难为情间,冷不防身边的人就扑了上来:“啊,子霖,我好喜欢你!”

“喂喂喂,小姐,我在开车。”子霖忙稳住方向盘,口气却如何也凶不起来,眉眼间的笑也如何隐藏不了。如果,逝去的失落8年是上帝安排给他换取如今幸福的代价,他心甘情愿。

***

宝言自从写文之后似乎很久没有看过电影电视逛过街,太过于依赖网络有的时候会让人忘记如何正常生活,或者说,换了种方式正常生活。

所以和子霖在一起后,在黑夜里一起压马路,让她心里有一种很奇异华丽的踏实感。

“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宝言双手在身后交叉,跳着回过身对子霖笑。

她的开怀化解了他眉宇间向有的冷淡,他淡然的转开眼,似在研究路况,然后,一步,两步……抓到,将跳离他身边的她重新固于怀中。

她闪亮着眼抬头看他,却只看见他别扭的下巴,玩心大起扭着身子要挣脱他的手。

他加重了禁锢她的力道,警告意味十足的杀了她一眼。

她大笑出声,原来那么多年,他还是一样的别扭和闷骚。

夜市喧闹而嘈杂。因为近了学院区,所以穿梭的人群中高校学生居多,穿着时尚的衣服,踌躇满志的脸上满满写着此刻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毫无忧虑。

他和她错过的,正是那段最青春的日期……

子霖环着她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不明所以的宝言纳闷的抬头,从他紧绷的脸里看不出任何迹象。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他大爷就又不爽了?安抚下安抚下。宝言伸出手环着他的腰用力抱了抱。

子霖心里一动。

宝言却早在草草抱过之后放开了他,跳离他的怀抱,直接飞到了一个光碟摊前。

"老板有没A片卖?"宝言大声的问。

四周一片喷血声。

子霖在她身后用力的咳嗽了两声。

宝言全身一凛,对哦,子霖在哎,形象形象,下次一个人逛的时候偷偷买……

“老板有没有罗家英专集啊?”转移注意力!

“小姐妹,你帮帮忙哦,罗家英哪来专集啊?”老板咧着一口黄牙说。

“没有啊?那周星星总有了吧?”

“有,怎么没有,不要太多哦。”老板埋头苦找,最后丢出一盘,“抢手啊,就这盘啦。”

回去的路上。

“怎么忽然想到买碟看?”子霖抬起手理了理宝言被风吹到前面遮住眼的刘海。

宝言睁大眼:“哪里是我看的?我买给你看的哎!现代社会最需要幽默感了,我要好好培养你哦~”

她边说边抬起手,将手中的光碟举高与子霖的眼齐平:“好多张哦,可以看很多天呢!”

光碟的封套上一个穿着古代大红色新郎装的男人,含着一滴泪,微张开口,似在诉说着什么。

幽默吗?他怎么不觉得,他只是忽然想到,或许,该结婚了。

恩,等南京研讨会回来后就开始准备吧。

***

片子确实多的够很多天看的。

所以接连一个星期的饭后,宝言就会拉着他急急坐到电视前。

说是说买给他看的,可是每次看的前仰后翻的绝对是她。

就象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宝言笑的揉着肚子倒在子霖的腿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有那么好笑吗?他怎么觉得还是笑倒在他身上的她比较可爱呢。子霖看了看屏幕,实在看不出这部叫“大话西游”的港剧有让一个笑倒的能力。

屏幕这时正放到一幕:

一妇人指着八戒大喝:“这个猪头我要了。”

八戒跳起:“猪头没有,猪鞭要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才刚坐起来的宝言又笑翻了。

子霖淡淡的扬起了笑,拍了拍倒在他膝盖上的脑袋:“猪头在这里。”

“啊!”宝言打开他的手,“再乱说咬你哦!”

子霖缓缓的伏下头:“咬吧……”

……

铃铃铃~~~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很不识相的响起。

“喂?”宝言坐起身拿着手机急促的说了声,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脸红红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单手顺了顺头发。

“我是展眉啦……跟你说一声……准备红包吧……我被终生监禁了……”

***

“常开颜这个小人~~~~~~~~~~~~~~~~~~”展眉一脚踏凳,双手在腰间握拳,头向上仰45度,做怒发冲冠状。

宝言忙拉她下来:“同学,你注意下形象好不好,你现在可是穿着婚纱哎!”

展眉扶着她的手下来,还是很不甘愿的嘟囔:“他阴我哎~宝言,他居然阴我哎~可怜我小小年纪,如花似玉,就这样送进了坟墓。”

宝言笑着拉她到沙发坐下,问她:“展眉,难道你不想嫁开颜?”

展眉不响了,眼珠在垂下的眼睑了无助的动了动,最后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说:“想。”

“你呀~”宝言掐了掐她嫩嫩的脸,“口是心非的小笨蛋,好好准备下,该你扔捧花了,很漂亮的捧花哦。”

展眉顺着宝言的手看见了那捧花,海芋主打,束成球球的形状,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开颜都没送过她花的……真的要扔吗?好舍不得啊……

***

“新娘出来啦~~”

不知是哪里的一声呼喊,水池边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平顶建筑的2楼。

一个小红毛从栏杆里探出了脑袋,向下面的人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可与天上的骄阳媲美。

“我要开始扔啦~”她用一只手圈在嘴边大声的喊。

“展眉这边~”

“给我给我~”

下面的人拥挤着朝上伸出双手。

展眉眯着眼朝下笑了笑,背过了身:“一、二、三!”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个黑忽忽的东西落了下来。

“天哪,是花盘!”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来下面济济的人连忙四面八方的散开,只有一个凉凉蹲在旁看风景的长发男子来不及起身。

咚。

直接命中。

展眉恰好转过身来看,忙吐吐舌头退了回去。

盆花王子顶着大包徐徐起身:“平——展——眉——”

“人家只是舍不得扔捧花啦,觉得盆花也差不多——”平顶上有急急的脚步声和一句天外解释。

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怜的粉身碎骨的盆花和可怜的头顶大包的盆花王子。

***

婚礼的晚宴是自助餐形式的。

“这样的形式比较有利的是新人不需要一桌桌打通关,比较痛苦的是客人必须走着去拿东西吃,老娘砍死这对杀千刀的狗男女。”一个女子咬牙切齿,横眉冷对餐桌。

呃,展眉的嫂子好有精神哦。宝言笑着拉着子霖离开大放厥词的“老娘”。

“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婚礼也很好啊。”宝言边走边笑着说着自己的看法,“好象很自由很开放的婚礼,大家都很自由,然后这样结婚也会不觉得被束缚,然后大家都很开心啊。好象是很年轻化的婚礼哦。”

又走了几步,宝言的头歪了歪,好象觉得自己方才说的不大对,皱了皱眉:“其实也不一定就非常好。太自由散漫了好象不够认真。中式的婚礼很热闹,很温情。中国人嘛,还是围成一圈吃饭好。而且,婚礼太轻飘感觉上很容易分手的样子哦!当然事实不是这样啦,可是感觉上会觉得好象很容易分手。老土点的婚礼好象长久点……”

宝言白细的手指扣在子霖西装的衣袖上,低着头一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专著的听着,将她的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

两个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窗台,春天的暖风扶起白纱帘布。

“哇,今天是十五啊。”宝言惊叹。

月亮好圆,天空上细细的云仿若薄薄的雾,怎样也遮不了满月的清光。

花好,月圆。

这样的日子,果然是适合结婚的。

宝言感觉心头有什么期望一点点一点点的探出头来。别瞎想,她暗斥了自己一声。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气氛,她已经很满意了。

有轻柔的华尔兹音乐响起。

宝言心漏跳了一拍,侧抬起头,看子霖。

子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竖领中山装,俊秀的面容在清冷月光下清癯无比,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适合穿白色的。

他原本与她一同观月,在发现她的目光下,也微垂下了视线,对上她凝在他脸上的目光。

8年的光阴如穿月而过的薄雾,她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影子,还有,8年前那个夜晚那个别扭的小女孩的身影。

“他欠我一个舞伴……”他淡淡漠漠的眼锁定她,微掀薄唇,轻轻的说。

宝言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抽了一记,然后放开,于是有水涌上眼眶。怎么会呢,他只是说了一句好普通的话而已,一句……相隔了8年的话而已。

“很抱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象很遥远一般,“他好象丢给你一个不会跳舞的舞伴。”

原来那夜的种种在记忆中都如此清晰,只是一曲华尔兹罢了,就让两个人同时忆起了是夜所说的字字句句。

她还记得呢。子霖垂了垂眸,暗暗叹了口气,成长至今2次败仗,都是输在她的手里。而那夜,当她在他怀中,他满怀绮梦的时候,她却在第二天一声不响的跑离了他所在的城市。

“我们跳舞好不好?”她攀着他的手臂,期待的看他。

他的嘴角漾开轻轻的嘲讽微笑:“你会?”手却早已揽过她的腰。

她只在那夜跳过一次华尔兹罢了,而现在居然合着音乐没有任何提示就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给予的,她的记忆都如此清晰。这样的依赖,又开始让她害怕。

轻柔美丽的华尔兹也有曲尽的时候。

而他和她,又能一起走过多久……

***

周星星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到了少林足球,已经很难让人很由衷的笑。

宝言看片的时候开始走神,不再笑倒在子霖的膝盖。

然后终于有一天,周星星的专集也放完了。

“我们明天晚上做什么好?”宝言轻轻的问子霖。

子霖深深的看她,不是不知道她这几天不对劲,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只淡淡说了句:“随你。”

“不如~”宝言打起精神,两眼亮亮的看子霖,“明天我们自己做饭吧,天天外面吃很浪费哦!”

子霖脸上出现很古怪的表情:“你确定要自己烧?”

“当然确定啦!”好象很好玩的样子。

“……好的。”

第二天子霖照例去接宝言,然后一起去了超市。

“恩,这个菜好象很漂亮的样子。”宝言抓起几株绿油油的菜丢进子霖的推车里。

“宝言你拿的这是什么菜。”子霖对那不知名的青菜皱了皱眉。

“啊,”宝言回过头看了看推车里的菜,也皱了皱眉,“不知道哎。”

子霖无力的停下脚步:“稍微等等,苏小姐,我想确定一下,你会不会烧饭?”

“会啊!”鼓舞人心的回答,可是只限前半句,“不过不会烧菜。”

“那你还说自己烧?”

“我不会,你会啊!”宝言理所当然的抱起他的胳膊,在话出口后才发现不对,“莫非……”

子霖松开抓着推车车把的手:“还是去外面吃吧。”

“不要不要,”宝言抓回他的手,“不会可以学啊,我们买本菜谱回去研究研究就可以了,要有学术精神。”

学术精神?“确定?”

“确定!……不过买些饼干牛奶备备也好……”

***

厨房中。

两人对着面对着一大堆买回来的菜和一本厚厚的菜谱无语。

“子霖……你什么都那么厉害……你来钻研下下!”

子霖脸上又出现那种古怪的表情:“不如我给你说说我的历史。”

虾米样的光荣历史?

“前年我曾经直接用米炒过一次饭。”

哗!宝言后退了一步。

“去年我用开水泡蛋以为蛋汤是这样做的。”

哗!宝言又退了一步,狠狠点了点头,卷起袖子,壮烈地:“还是我来吧。”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什么都会的天才,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

仔细研究了下菜谱,宝言决定放弃,什么几克几克,写书的真当是学术研究哈?靠!放弃放弃,全看她烹调天才一手抓,反正煮菜用水,炒菜用油的准则抓着准没错就是了。

好象很顺手的样子哦,蛋炒的黄黄嫩嫩,豆腐白白,鱼儿香香,宝言满意死自己的手艺了,虽然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起码包装不错,哈哈。

“宝言。”子霖出现在厨房门口。

宝言转过脸笑了下:“再等一下哦。我最后做个青菜就可以吃了。”

“我马上要回医院,有个手术。”

宝言炒菜的手停了停,回过头依旧是灿烂的笑:“好的,路上小心。”

卡嗒。

子霖离开的关门声并不重,宝言还是震了一震,手里的铲子随便翻了翻菜,就盛了起来。

***

铺陈了满满的一桌菜。

宝言托着下巴对着菜发呆。

医生和警察一样,总是行色匆匆的。理解啦,都理解啦。

只是,这是她第一次作菜呢……

她挟了些菜到碗里,一个人还是边看电视边吃饭好,拿起遥控按下开关——都是新闻!好无聊,转了好几个台终于有不是新闻的了,放的居然是“手机”!

看的她要吐血。

最后寂寂端着碗去了阳台。

今夜微凉。

看万家灯火,看车流行川。

有的时候幸福来的太快太浓烈了,也容易让人产生不真实的怀疑。

就象一场盛大的宴会,觥筹交错间忽然寂静无声,肯定是被怀疑在梦境中的。

心,好空……

***

深夜。

子霖走出电梯,西装挂在臂弯,取出钥匙打开了门,习惯性的要去开灯,手摸到了开关却因为想起了什么而放下,摸黑将西装挂上衣架,然后走回卧室。脚步尽量的放轻,直到看见卧室的电脑屏幕闪着幽蓝的光才放心的回复正常步伐。

宝言并不在电脑前,也不在房间里。

子霖的眼迅速在四周捞了一圈。

洗手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传来细细的水声。

在这一刻,子霖才发现原来之前都是屏住呼吸的,边举起腕解开袖扣,边坐到了电脑前。

电脑里正在运行的是一个winmap,一个WORD,一个QQ.

QQ的群在状态栏中死命的晃。子霖扫了一眼,之后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WORD上——“不是霸王也上弓”。

子霖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改了这么耸的名字,之后逐字逐句看了下来。

——第一次宿醉的感觉,头好晕。我抚着额角摸闹钟,天那,都10点了,糜烂的毕业生生活。

——起身那刹那,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昨夜最后的记忆。

——“我也是……”他清清冷冷的落在风中的声音。

——不对不对,一定是做梦,绝对是做梦。死牢头如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可是我却好想这是事实……莫凌!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在心中狠狠的骂自己。

……

一声尖锐的抽气声在他身后响起,然后有人手忙脚乱的夺光鼠标关掉WORD.

“怎么可以乱翻我东西嘛!”宝言不是很有底气的埋怨。

“不如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昨夜最后的记忆’?”子霖抬起冷静漂亮的眼看她,用手指敲了敲屏幕的边框。

“呃……小说啦……什么解释,小说都是瞎编的。”

“抱歉,为什么我会觉得那对白如此熟悉?”子霖的声音愈加冷清。

“……有一点点借鉴……”宝言嗫嚅。

“那你还给我装什么都不记得?”子霖几乎是低吼着站起身。

宝言被他气势吓到,干脆破罐子破摔:“哎呀,都过去十一年了你还翻什么陈年帐啊!”

过去11年?为什么他会觉得好象就发生在昨天?每每她不在身边,过往的种种就会纠缠,高一的失落,大一的绝望,她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没有想见……

子霖闭了闭眼,平息自己的情绪,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段话,却是第一次将一切摊开来问她,可得到的却只是这样的回答。

“子霖……”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他们是不是算吵架?宝言忽然觉得心里好乱。

子霖睁开眼:“我后天去南京。一个星期。”

“南京啊,我熟哎!”宝言强笑着,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话。

“我很清楚苏小姐走南闯北多年,不必要强调。”

他这是怎么了?宝言讨好的:“我帮你收拾东西去。”

“不用。”子霖抢在她之前走出了卧室,“我自己有手。”

“那我帮你拿衣服……”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一声怒吼阻住了她所有的动作,也吼出了她眼角的湿润。

静默。

尴尬的静默。

“对不起,我情绪有点不对。”子霖先打破了沉默,“我只是……”只是不想看见你收拾行李的样子,只是怕你又离开……

“我明白我明白。”宝言扯出一个笑容,打断他的话,“你收拾,我先睡觉了。”之后便象身后有什么追赶一般火速跳上了床。


子霖收拾好上床的时候还感觉到她肩膀在微微的抽动,张开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紧紧。

***

南京的温度和杭州差不多,只是空气明显干燥一些。

从机场到市区需要一个小时,8年前他就再也没有用过火车做为交通工具,他痛恨一切带走她的东西,火车,考试,所以也在毕业那年推了保研的机会。

“啊,何医生,真高兴你能来。”研讨会的主办人董老一看见子霖便上前握手。

“有机会聆听董老的教导,怎么会不来呢。”子霖有礼的回握,“叫我子霖就好。”

“子霖客气了,这方面你可是近年来最亮眼的新星。”董老由衷的感慨,“今天下午并没有安排在会议日程里,子霖之前有来过南京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向导?”

子霖的眼很不明显的闪了闪:“不必了……曾经来过。”而且还不只一次。

子霖走在南京的街上,淡漠的眼轻轻的扫过周遭的建筑。

研讨会恰好就在东南大学附近举行,这一带的建筑似乎是从来都不会变的。

曾经有几年,他经常一个人在周末飞到南京,在东南附近的旅馆住一晚,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吗,或许是想看见她吧。

事实上,他也看见过她,在最后一次。

她从东南的校门出来,和一大票的朋友,笑的何其灿烂,却一直没有发现他。

他知道自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怒气越烧越炽——凭什么她活的那么开心,而他却要象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

那年回到杭州,他将自己好不容易补起来的她的模拟考卷又撕了一遍。

她总是能那么容易的挑起他的怒气,故意的不故意的,都让他烧的理智全无。

如果可以选择,他还会爱上她吗?

子霖苦笑,只怕,还是会的……

***

叫了辆TAXI,子霖决定去中山陵,多次来南京却没有去过中山陵,对孙老先生多少有些不敬。

中山陵的设计非常合理,那层层的阶梯,只有这样弯腰爬梯,心里的一种尊敬的感觉才愈加容易升华吧。

子霖爬到中途的时候回过了身,朝下望去。

其实成长也如同中山陵的阶梯吧。

走的时候是一步一步的,等回过了头,便只看见一个个平台。

他看见了十七岁冰寒的自己,因了她的忘却;二十岁崩溃的自己,因了她的离开;二十四岁狂怒的自己,因了她的欢笑;却看不清二十八现在这个因了她的不言不语而失落的自己。

不论看的清的,看不清的,都是她一手缔造。

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下去,只怕要折寿多年了,或许,该下山买个戒指了。

***

好闷哦~

宝言鼓着嘴巴玩弄着桌上的玩具乌龟。

为什么他是出差一个星期呢?

虽然子霖也不是非常爱说话,可是少了,真的觉得空空的。

他回来后她一定乖乖的!大不了就是承认下错误啦,当年她也是不大相信那不是做梦的嘛!

明天,明天他才回来呢……可是为什么越接近他回来的日子,越觉得难熬……

啊~~~不行了,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可是……怎么会走到他的医院呢……

宝言还是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进去,医院里大家都很忙的样子,有医生和护士急急的从过道走过,有人在取药,有人在等待。

宝言到过道旁的一个位置上坐下,看人来人往,想象子霖也是如何急急穿过走道,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笑。

某一个瞬间,宝言猛的抬起头,然后眼攸的睁大,全身僵硬。

一对男女在二楼的过道上微笑着说话。

他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心里一半在震惊,另一半,被敲入了8个字,当年宴会看见姐姐与他一起时,心里冒出的那八个字——如斯璧人,天作之合。

——“啊,院长的女儿真是漂亮。”

——“是啊,听说何医生和她明年就结婚了。”

身边走过的护士匆匆的谈话。

宝言闭上了眼,高高的昂起头,据说这样眼泪不会流下来。

只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

***

天气有些闷热,空气有些浮躁,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子霖步出电梯的时候随意的看了眼天,并没怎么在意灰暗的天色,因为此刻心情极好,没走几步,左手便不受控制的滑入裤袋内,握住了那抹冰凉。

心情愉悦的打开了门,左手依然不肯离开那让他一直开心不已的物品。

可是房内却空空的寂无人声。

宝言还没有回来吗?

他皱了皱眉,不大喜欢这样的寂静,于是拿起遥控打开了电视和影碟机。

——清丽的女子满脸梦幻的在喃喃:“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是宝言非常喜欢的片子,叫“大话西游”吧。

忆起当初看这个片子的时候,宝言笑倒在他膝盖的可爱,子霖脸上也浮起笑影。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屋子里少了她便似空了一大半一样。

子霖心里念着走进了卧房,打开衣橱准备拿换洗衣服,在衣橱打开的刹那,人却象被雷击了般定住。

衣橱里衣服都好好的叠放的整齐,可是!少了她的衣物!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子霖急步跑进了洗手间。

牙杯里孤零零的牙刷大刺刺的放着,似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心一下被卸掉一半,另一半被不上不下的提着,似死囚最后狂乱的要求上诉。

右手火速的抽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连接音在耳边慢条斯理的响。

人却早烦躁的在屋里到处走。

“嘟”,一声清脆短促的音,代表电话已被接起。

“苏宝言!你搞什么!”心急和等待磨掉了他所有的涵养,在听见接通音的同时开吼。

“……”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那边浅浅的呼吸。

“说话!”

“……子霖,谢谢你这些天给我的快乐……”

该死,他不要她的谢谢!“苏宝言,你别胡闹!”他只要她在他身边而已啊……

“呵呵。”话筒那边传来她的轻笑,“不是胡闹啦,我和你说真的啦,我不会再缠着你烦啊烦了……”

“你什么意思。”子霖声音冰寒。什么叫不会缠着他烦啊烦?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她的话抽痛。

“没什么意思!”一声响亮的抽气声,“祝你和你的院长女儿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喀的一声,对方的电话收线了。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现在只想把她掐死!无法排出的心中苦闷在体内烧成熊熊大火,子霖咬着下唇狠狠的将手机掼了出去。

手机重重的摔在墙上,落在地上,啪的摔开,露出里面的芯片。

一句谢谢,一句祝,然后又是离开!

每次都只用几句轻巧的话掩盖她抛弃他的事实……

院长的女儿……可想而知她今天下午去过医院然后听了些闲言碎语!这个猪头!难道整个医院就只有一个何医生吗?

先是宝意,然后是什么院长的女儿!他就这么让她无法信任吗?他的所有深情她就是无法感觉吗?他的所有付出只是独角戏吗?

借口!不过是为她的胆怯找的借口……

苦等的八年,一天天成长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当初错在太过逼近,让看似开朗胆大的她在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理不清他与其他人的关系的同时,只能用逃避来解决。

他对自己说过错过两次,不能错第三次,所以第三次他一直在等,等她主动,终于被他等到了,可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一碰到了什么她还是逃的比什么都快……

子霖无力的倒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之后,之后他还能做什么?用一切换来她的再次陪伴,然后在某天又逃离吗?他还能经的起几次被抛弃?他还能经的起几次心被掏空被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

放手吗?只有放手吗?即便从此之后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也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吧……

左手心忽然传来刺痛。

子霖缓缓将左手抽出裤袋,摊开,一枚晶亮的钻戒。

太过用力的紧握,钻戒在手心咯出了血珠,鲜艳的,仿若从心脏直接流出。

电视里依然在放着“大话西游”。

紫霞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谁也猜不中这结局。

***

终于说完了呢。

宝言筋疲力尽的合上手机。

好佩服自己,居然可以说完那串祝福……

心情极度抑郁,想哭,却哭不出来。

是了,是她自己犯贱,自己送上的门,自己喜欢白白给人玩。

人家又没错……从始至终别人就根本没说过喜欢你。

姐姐说他喜欢你,那也只是从前,你怎么能够要求一个人8年如一日的等你。

有多少感情可以经历八年?有多少人可以等待八年?

道理都是明白的……

可是为什么就是会痛彻心扉,会想就这样沉沉睡去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想看呢?

好痛苦。

好象要窒息了一样。

喝水。

宝言从地上爬起,跑去倒了杯水,急急的喝着,走到了窗台边,坐下。

水顺着喉咙流下,水顺着脸庞爬下

吓,好傻,居然可以喝水喝到脸上。

宝言抬起一只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尽,越擦越多。

天气越来越阴。

宝言掉开眼看窗外,这样的心情,电视里该配些打雷啊闪电吧……

正想间,一道闪电霍然划开天际!

闷雷滚滚的滚过天幕。

倾盘的雨就这样泼了下来。

宝言虚弱的抬起一只手朝天空摇了摇。

谢谢老天爷,你太捧场了。

***

雨下了一天都没有停。

天色灰灰的。车水马龙灰灰的。心情也是灰灰的。

宝言从出租车里跳出,没打开伞,急急的跑进大厦。

早上是被公司的电话吵醒的,不准备上班的她很认真的对同事说:“我失恋,今天调休。”

“阿宝大姐,你表开玩笑了,你不来谁搞定EQ的项目啊,今天上面一定要的,求求你啦,明天再失恋吧……”

她失笑,这年头,原来连失恋都可以安排日子了。

一天里忙着和EQ谈案子,强打精神全副精神的应付。

人是不是没有感情就不行呢?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带任何幻想不带任何感情的嫁了是不是就可以少了许多苦恼?

宝言长叹了口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走进了电梯,按下了57的楼层。

纤长的手指寂寞的划过所有的按钮,无所事从的感觉。

怔忪间,电梯一震,停在了该停的楼层,慢慢的打开了门。

宝言习惯性的走到一扇门前,掏钥匙,准备打开的时候才蓦然醒悟自己站的是子霖的房门,忙不迭的返身到自己的房门前,急速打开,火速跑入,象被火烧了尾巴。

关上门就觉出自己的笨来了。

又不是做贼,只是站错了地方而已,现在都改回来了,为什么还心神不宁?

将包随手一丢,踢掉了鞋子,拉掉系住毛刺头发的皮绳,甩了甩头,宝言光脚走到冰箱那,拿了包牛奶,看了看生产日期,喝不死人。

打开了电脑。

群里的留言就跳了出来。

——“阿宝,你要死啦,玩失踪啊?光贴文不聊天!是不是泡男人去了?说!快说!你说说说说说!!!!!!!”火暴性格的KK用了一长串的大字和感叹号来表示她的愤慨和嫉妒。

——“……现在不流行泡……流行直接上的……”很明显,这是‘博士后’的小六。

——“恩,这个技术上难度比较大,必须要进修后才能完全掌握。”白白很有学术精神的探讨,“你们认为阿宝是不是去进修了?”

——小S:“有小孩子在,不要乱说话?”

——“谁是小孩子?”桑桑瞪大眼。

——“啊,我都忘了桑桑未成年了!”白白马上检讨。

——桑桑抓狂:“跟你们说了很多遍我已经成年啦!”

她们,好象从来都不会变的……

宝言敲了几个字:“我来了。”

——“啊啊啊啊啊,闹鬼啊!”KK被吓了一跳。

——“诈尸?”小S跟进。

“去死。”宝言简洁明了。

——“阿宝你这几天都去做什么liao?老实交代!”三堂会审。

“怀孕去了。”宝言不是很认真的打。

——“……”

——“……”

——“……”

全群哑然。

——桑桑决定不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阿宝,你这章为什么叫‘风云’啊?人家恋爱谈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搞些事情出来啊?”

——“老实说,阿宝,你到底要写悲剧还是喜剧?”

悲剧还是喜剧?

发展到现在,应该是悲剧吧……可是又不是那么甘心……天那,她居然不甘心!

“我也不知道……”

——“天那?不是吧,阿宝你自己的文居然自己都不知道结局?”

——“阿宝你太搞了吧?结局自己都不知道?”

悲剧喜剧?喜剧悲剧?

宝言只觉得被她们问的心里堵堵,越来越烦,哪里都被塞的满满,不能思考不能呼吸,想都没想就敲下了一串话:“文文文,你们就知道问文!有没关心过我现在有多难受?!”

所有人几乎都楞住了,包括宝言自己。

——KK先反应了过来:“阿宝,你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

——“是文文写的不顺吗?不开心就不要写了,阿宝是最重要的。”白白张手抱了抱她。

——“让文文去死好了。阿宝不要去管了。”小S忙安慰她。

——“……阿宝,你……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桑桑小小声。

为什么会打下那么任性的话?只是因为一个感情受挫就这样实在不象是自己呀……宝言头痛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刚才我情绪不好,那些话都是胡说的……”

——“阿宝,太累了就多休息。”KK关心道。

“恩,我先休息了。”宝言按下这几字后,关上了电脑。

迁怒是非常要不得的任性。离开电脑的宝言自责不已,怕自己再说出更多无理的话,只有早早的离开电脑。

可是离开了电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房间那么的空荡,空气那么的寂冷,雨又那么的大。

还好世界上有一种运动叫做睡觉。

***

呜呜呜呜呜呜呜,居然睡不着!

洗漱好躺回床上居然4个小时她依然保持清醒,数了可以堆成珠穆朗玛峰的羊,羊都累了,她居然还是睡不着?

她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便起身披了件衣服,倒了杯热水,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将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

FM95。6音乐调频。

金海心的甜而嚣张的声音就这样毫不收敛的填满了整个房间。

“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我的手你还没有牵到夜太长月光必定会冷掉如何是好你欠我一个拥抱而我却一再(的)对你微笑怎么你还没看见我的好谢谢支持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我的手你还没有牵到夜太长月光必定会冷掉怎么办才好你欠我一个拥抱而我却一再(的)对你微笑抱着我的苦恼睡着了觉

……“

歌声顺着风从大开的阳台飘了出去,顺着紧挨着的阳台洞开的门,飞进了另一个无眠的人的耳中。

——整晚胡思乱想夜色真好

一点都不好!坐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的子霖攸的张开了眼,哪里来的歌声?

——让我睡不着

子霖苦笑着起身,多贴切的歌词。

——为何你总是想要逃

他走向阳台的身形一顿,脑海里不可抑制的飘过一个让他恨的牙痒的身影。他也想知道

为什么她总是想逃,总是迫不及待的要逃……

——相思若好不了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那年读到徐再思的《折桂令》心里一动,是时年少,方懂情便为她动情,从此心中再也住不进其他种种。

——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子霖走到了阳台,寻着了这歌的源头,插在袋中的手不觉紧握。在他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的时候,她却还有心情听歌!寒瞳愈来愈阴沉烦躁,思想到她离开他有多乐不思蜀,他就有想杀了她再自杀的冲动!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你爱的比我少——注定要受煎熬

金海心越唱越快乐,他的脸色越来越青,终于忍受不了的脚跟一转朝门口冲了去,在经过影碟机的时候停了停,拿了东西继续冲了出去。

金海心嚣张的声音不死心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全世界都听到……

全世界都听到,只有她,永远都听不到。

金海心还真牛,唱个失恋歌都可以那么理直气壮。

宝言苦中做乐的胡思乱想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谁啊?”宝言边问边打开了门,然后就变成了化石。

来人自动自发的绕过她,走进客厅,将手中的东西啪的摔在茶几上。

“呃……要不要喝茶……”说出就想咬自己舌头,苏宝言,你干嘛一看见他就整个人智商成负数的样子,这个人,应该是你老死不相往来的对象才对!

子霖眯着寒瞳看她:“苏小姐,下次请你要走的时候走的干净一些好吗?”

什么意思?宝言探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东西:周星星全集。啊,走的匆忙,居然忘了拿了。他现在拿过来,是不是断的干干净净的意思?那还对她说什么下次?突如其来的心酸让宝言抗议的嘀咕:“只是一次而已……”

“一次?”

声音忽然近如咫尺,宝言一抬头就看见子霖在自己的鼻尖前,盛怒的逼近她。

“只是一次?初三那次怎么说?高三那次又怎么说?”

他的步步逼近让宝言不自觉的步步倒退:“什么怎么说!初三我丢东西在你那了吗?高三我丢东西在你那了吗?”冤枉人!

子霖停住了不停向前的脚步,寒寒的瞥她:“是。是没丢什么实物。”

宝言松一口气,平反了,正放松,冷不防手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子霖将她的手胡乱拉到了头上:“丢在这里的怎么算?”然后拉到了心口,“丢在这里的又怎么算?”就这样一直按着宝言的手,“所有的记忆和感情怎么算?你把所有的东西都丢给我,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掉,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怎么过?”

“对……不……起……”宝言呐呐。

“我不要你的道歉!”子霖甩开她的手,背过了身,深深吸气,“你轻易的走进我的世界,轻率的抛下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让我永远都放不开你。相思,宝言你知道什么叫相思吗?你知道睡梦中呼喊着你的名字醒来的虚空感觉吗?你总是不让我好过……我后悔初三那年答应娘姨帮你补课,没有那次你不会走进我的心里;我后悔高三那年帮你补课,没有那次你永远都不会放下我飞的那么远!”

宝言摇着头,没有,她没有,这次明明是他不要她!

“是你要和院长的女儿……”

子霖霍的转身,不敢置信的问她:“院长女儿?你现在还和我提院长女儿?在我承认我自己对你所有感情之后你还和我提别人?医院里的何医生并不只我一个。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我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就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宝言?我就那么让你无法相信吗?即便我将所有的真心捧到你面前,你也只喜欢践踏吗?”

眼泪滚出宝言的眼眶,她又误会他了吗?拿她的恐慌来伤害了他。

该怎么做?该怎么办?该怎么弥补对他的伤害?

宝言擦去眼泪,跑去抱了手提出来,将文档打开对着子霖:“子霖,这是上次你看过的文,悲剧还是喜剧,你给我个结局好吗?”

现在还问他悲剧喜剧……

子霖无力的苦笑,摇了摇头:“抱歉,我无法给你结局,苏宝言,你必须学会自己给自己结局。”

***

如何自己给自己结局呢?

宝言对着镜子发呆,如果自己可以给自己结局,那世界上怎么还会有悲剧?

镜子里的她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都快一天还是想不通。

啊~~~~不想了!快抓狂了,出去散散心。

宝言耙了耙头发,抓起手袋就跑了出去。

已近黄昏,微弱的夕阳给天边滚滚的乌云也镶了金边,很西洋画的感觉。

路边的小摊陆续出现。

宝言买了串臭豆腐,边走边啃边无聊的张望。

微暖的风吹起她耳边的散发。

理论上该是惬意的,如果没有满腹的心事。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忙碌,正是下班时间,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她随便找了辆比较空荡的公交跳了上去,将竹串扔到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揩手,随意的望窗外。

过往就象窗边闪过的风景,而结局就象终点站。她总是坐上自己都不的会开往何方的公交。她总是等着别人给结局,这样对结果毫无期盼,才可以荣辱不惊吧。

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天越来越墨,忽然,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让她焦距蓦然集中,眉头打了个结。

怎么会是他……难道……

一道闪光划过她的脑海,原来是这样!

车一靠站,宝言就跳出了车门,招手拦了TAXI。

“最近的网吧。”

宝言一坐上机子就马上打开QQ,点开了群。

“平展眉你给我出来!”

——“……”小六吐了一串泡泡,“阿宝你在说什么……”

“私人恩怨。平展眉!出不出来?”

——“如果我自首可不可以从轻发落……”终于一个小小的字跳了出来。

“我在你家附近的麦田村等你,马上给我出来!”宝言打完这句就下网了。

空余小六在那郁闷:“桑桑怎么又叫平展眉了?太复杂了……说起来小马哥落网了……”

没人搭理。

“他可值25w啊……”

还是没人搭理。

“算了,我也去睡觉了……”

***

宝言赶到麦田村的时候,展眉已经在了,坐在窗边,整个脸都贴在玻璃小心翼翼的观察宝言走来是神情和气势,好象很不妙的样子……现在再溜会不会太晚呢?

宝言走进来,坐下,眼睛一直都没离开展眉。

“啊!”被看怕的展眉忙竖起菜单档住她的视线。

宝言抽开她的挡箭牌:“是不是可以交代了?”

“这个……那个……宝言你口渴不渴?”

“平——展——眉!”

“好啦好啦,我说啦。”展眉嘟起嘴,“可是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会知道我类?”

宝言冷笑:“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爱买菜的‘表叔’。”原本该在国外的人提着一袋子菜,白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样穿帮的……“可是你为什么知道我在群里呢?”

“因为这件事有你份,而你原本不知道我和何子霖的关系——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晕了,被这只小红毛搞糊涂了。

“好了啦。我说就是啦。这件事说起来很长……”展眉停顿了一下,怕怕的看了眼宝言竖到她面前的叉子,“不过我还是决定长话短说了。”

明晃晃的叉子画了个漂亮的弧度放下。

“呃,就是去年啦,”展眉舒口气,终于安全了,“那个时候我无聊在网上逛,然后就看见你的文文了——不过说起来宝言你好乌龟啊,当时我看见的时候已经4章了,现在半年过去了,还是停留在第八章……”

叉子再次出击。“说正题!”废话之外还搞人身攻击,她哪里乌龟了,只是写的慢点而已……

“好嘛好嘛。真是的,自己乌龟还不许人说……”展眉小声嘀咕,“当时看了越看越熟悉哦!好多我们一起的事情哦!然后就很兴奋的想认亲啊,可是,里面有好多……你和子霖学长的事情……你一直没和我说过,这样被我看见,我又怕你尴尬……所以……就没告诉你我是展眉……”

“然后?”

“后来很巧合的在一个宴会上碰到子霖学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很郁郁的样子,也总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我觉得你们不应该错过啦……”就象她和开颜一样,差点就错过了,“所以,我就去找他说话。”展眉喝了口水,说起那次开颜还以为她想出墙喝了好多醋呢。

宝言放在桌上的手不由抓紧了桌布:“再后来?”

“再后来……就给了子霖学长你的文的网址……”

也就是说,他一直是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恩,然后,子霖学长就拜托开颜把你调回来……之后就是你回来了,什么事你都参与了呀。”

“房子到底是谁的?”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问出的时候,宝言还是发现自己很紧张,怕猜错,也怕猜中。

“是……子霖学长的……”展眉小小的声的说完,忙举手声明,“我不是主谋我不是主谋!子霖学长说怕你躲他躲太彻底……让我想办法劝你搬出来……”

“正好我傻傻的撞上枪口是不是?”为了逃相亲急于搬出来的她让展眉很容易搞定。

“恩……子霖学长让我们不要告诉你是他的……他说怕你心里一害怕又跑远了……宝言,你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

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有多少异性缘的她在男女方面怎么会有多少安全感?先是发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逃,后来隐隐发现感情太强烈也逃……其实或许在内心很深的地方,是有些怕自己无法回应太过浓重的感情吧?

“宝言,子霖学长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风云了好不好~”展眉抓着宝言放在桌上的手很真诚的要求,“只要你随便回个头,笑一笑,撒撒娇,风云就可以过去的。”这招她常用。

“不。”宝言轻轻但是坚定的说。

“啊?”展眉吃惊的抬起头,却看见宝言淡淡的笑脸。

虽然表情并无什么变化,宝言的心情还是随着展眉简单的描述起伏。展眉说了两个“他怕”,一直都只以为自己会怕,从来没想过骄傲如他也会怕,如此小心翼翼的让她不觉得窒息不觉得危险不觉得害怕,可她却那样对他……可是也不能怪她呀,她又不会透视不会读心,她怎么知道在他那张闷脸下会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她想保护自己,却伤害到了他,而自己也不好受。他们的感情是如此深藏而互相折磨。

幸好……还不晚……使君无妇,罗敷无夫,她还可以挽回的。

“我要自己给自己结局。”宝言咬着下唇说。自己不能给自己定下结局,但是可以给自己一个往结局去的方向。

“什么意思?”展眉傻眼,她没有抽签啊,宝言干嘛说这么深奥的话。

“等着看我填坑吧。”宝言轻巧一笑。

***

可是原来感情也不是写文的灵丹妙药。

宝言对着电脑还是打不出字来。太过现代的东西写起来反而有难度,度太难把握,特别是有些部分,一写详细了就是黄书了。

好难写啊。宝言抓了抓本来就翘起的刘海,按小说的写法,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下笔如有神,一泻千里的吗?

宝言郁闷的起身,走到阳台,看见相依的阳台门透出的微弱灯光,忽然心里一动,没怎么细想就双手圈住嘴对着那门喊了起来:“我要自己给自己结局~~~~~~~~”

一声轻轻的近不可闻的笑声响起。

宝言不由也跟着幸福的笑,可笑不了多久,附近几家的灯光都亮了。

——“结你个头啊!”

——“有病啊,半夜在窗台吼!”

——“叫春啊!”

……

宝言沉默,相依的阳台传出了响亮的笑。

宝言装怒,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子霖笑那么大声哎,好难得哦。真希望可以多让他笑一些。其实很想冲过去找他,可是她必须让她看见她已经学会自己给自己结局,不会再伤害到他。她不会再逃,不会再怕,不会再幼稚的害怕自己付出的感情最后得到的空空,以前她真的错的很离谱,她讨厌那样的自己,非常讨厌,很讨厌很讨厌。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只是最勇敢的人才能拥有最美好的感情。

子霖!等着我们的美好的结局吧!

***

宝言请了10天的年假在家中写文。

第一天,拿了快红布条蒙在头上,做赶死队打扮,却还是写不出,跑去看了几篇BL,感觉不错,为什么自己就搞不定呢?于是跑到阳台声情并茂的读了原先写的第一章,收获西红柿一个,鸡蛋3只。

第二天,好死歹活蒙了一千字,修改了修改就只剩下些标点了。无奈的又跑到阳台读了第二章,这次收获更大,西红柿2只,鸡蛋6只。

第三天,终于写文的感觉复苏了,写了两千字。跑到阳台不是非常大声的朗读了第三章,还好,这次只有比较近的一个窗户扔了个西红柿。

第四天,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是厚厚一叠模拟考卷,是她初三的,高三的,所有模拟考卷。撕痕班驳,然后又粘在一起,重重叠叠的。可以想见他等她的心境,等的绝望,又无法放弃。这天心情太激动写不下文,跑到阳台哭着念了第四章,描写高三分手的那章,许是因为她的哭泣,这天并没有人捐献财物。

第五天,起的很早,没有懒觉。一起床就埋头写文。一直没有再去念文。

第六天,依然埋头写文。可是刚到傍晚,就听见有人在敲锅,好奇的跑到阳台去看,却听到有人质问:“为什么没人念文听了?抗议抗议!”开心的和他们分享了第五章。

第七天,一起床就发现了阳台上放了一束一级黛安娜玫瑰,幸福的微笑,她知道这花的花语,意思是:“全世界我最在意你,别让我等不到你。”

写文写的越来越顺,这几天就可以出结局了。那天读了彷徨的第六章,窗外许多女子都大叫:“霸王硬上弓!主动主动!!我们要床戏!”

很明显,这是个色女当道的社会。

第八天,天气好好,心情也很轻松,很顺畅的写完了。心情大好的她跑到阳台大声的宣读结局,跳过七,八,九章直接读结局,属于她的结局。

——莫凌大声的问欧阳:“欧阳,我们结婚好吗?

——欧阳扬了扬眉,没说什么,可是眼底的笑却泄露了一切。

幸福的结局哦!她的结局也会是幸福!

手机这个时候响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苏小姐,我抗议你抢了我的台词。”

“哪有~”她俏皮的皱了皱鼻子,“何先生,你只有权利回答好或者不好了。”

“这算是逼婚吗?”

“你答应就不是,不答应就是了。”

子霖笑了,他一直就被她的率性所吸引着,无法自拔的:“宝言,我在你门口等你,带你去看个东西。”

“好!”宝言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也不管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也没梳。

子霖看见她出来就拉她往楼下跑。

“天哪……”到楼下的时候,宝言吃惊的说不出话,“子霖……这个……”

子霖温柔的笑着。

一辆马车哦,很童话很童话的马车,所有小女孩的梦里都会出现的马车。

“子霖,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宝言惊叹。

变?子霖皱了皱眉:“需要我报备一下马车的租金吗?”

“不要了。”宝言敬谢不敏的摆手,这都什么回答哦,真不知道他是浪漫还是不浪漫,会去租马车,又说那么现实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说,是我的爱变出来的嘛。哈哈,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子不会说肉麻话的他,很喜欢,喜欢的要死,“我可以上去吗?”

子霖很绅士的托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上去,跟车夫打了个手势,马车慢慢的行走起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傻,笑的很傻,坐在这样的马车里真的抑制不了笑。她小女孩的时候曾经有这样的梦想,虽然现在长大了,这样的梦想看来幼稚可笑,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肯陪你幼稚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子霖拉起她的手,套上美丽的钻戒,在宝言吃惊的看他的时候,别扭的转开眼:“不许拿下来。”

宝言笑了,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子霖只是用酷酷的表情来掩饰他的害羞:“我不会拿下来的啦,子霖,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哦。”

真的好幸福,被人爱着被人呵护着,好象一个公主一样。原来丑大鸭也可以直接变成公主,即便她穿着家常服,拖着拖鞋,头发也乱七八糟,只要王子矢志不渝的在你身旁,你就会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了。

和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尾声

2月14日。夜。

空气中弥漫玫瑰淡淡的甜香,却无论如何也甜不过她此刻漾起的笑颜。

"子霖,我爱你哦!"她仰起精致的小脸,用甜的溺死人的语气对他宣布她的爱。

他稍嫌严峻的眉眼在听见她宣称的同时柔和下来,修长的手指极至温和的整理她永远都不听话的刘海。

本是如此温馨的气氛,她却并不满足。

"那么你呢?"

什么他呢?

"我都说了,你总也要表示表示吧?"不然她不是亏大了。

呵,原来是说这个呀。该在此时此地对她说吗?他确实爱惨了她的,但让自持自制自负的他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大声对她说出他的爱,不如杀了他来的容易些。

"啊~要不这样!"她举起一只手指表示她有办法,多年的青梅竹马她怎么会不了解他的难处呢?安啦安啦,她很体贴的帮他出主意,"我们定个代号吧!以后说猪头的意思就是我爱你,好不好好不好?"

他差点被呛死,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代替法的?她的脑子果然又被驴踢了,反射性的,他敲了敲她的脑袋:"猪头。"

她却笑的眼弯弯:"你说了哦你说了哦,子霖,我好惊喜哦,你好直接哦!"

直接?他想直接打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她的白痴笑意绚了他的眼,而她的白痴话语却让他想吐血,哪里直接了?他只是顺口罢了。

"来来,再说句听听!"她抓着他的胳膊跳着,继续要求。

他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会觉得她白痴的样子好可爱,几乎是习惯性的,自己都未察觉,他就发现自己又将"猪头"二字流放在风中。

"啊!"她捂着双颊羞叫,"死相啦,人家这次还没准备好呢~"

天,他捂着脸抑制一直爬上来的红潮,受不了她的弱智行为,恨恨:"苏宝言你这个猪头,国文你听不懂啊!"

她吃惊的张大嘴巴:"天那,三次!一连说了三次!子霖,为什么他们会说你内敛?我看根本是闷骚……“

受不了她继续的胡言乱语,他倾身封住她让他又爱又气的潋滟。

要丢脸就一起丢脸吧!

身后,川流不息的街道,墨黑的夜幕有烟花绚烂的绽放。

良久。他终于放过她的唇,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她期待的那三个字。

她靠在他怀里平复喘息,抑制不住从心里涌起的甜情蜜意,红着脸,玩弄着他大衣黑的发亮的扣子,轻轻的说:“子霖,今天是情人节哦……”

是了,今天是情人节,所以,亲爱的姐妹们,不要再害羞,拿出你的勇气来,对你明恋暗恋的他,大声的说一句“猪头”吧~

叫声猪头我爱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