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每日的八卦小报，刊在上头的不外乎是各家企业老板或少东的私密绯闻，或是某大牌明星的秘密情人，也有可能是某已婚名人发生婚外情的丑闻等等……
而今天的头条，则由封氏企业的少东封律拔得头筹，足足占领了两大版面。
内容除了描写封律的靡烂私生活外，还将封律正与名模特儿交往的亲巷照片刊出，另一边则以大大的字体打上「封氏小开劈腿找新欢」这样的醒目标题。
与文章极为相配的相片，一边是搂着当红名模的封律，另一边则是封律搂着三个身材姣好的比基尼美女，并暗中瞒骗模特儿女友，出海遨游。
看着这篇占满报纸篇幅的报导，坐在秘书位子上的巫季朗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想舒缓一下自己的压力，免得神经紧张到绷断。
面前的早餐分明有着热腾腾的香气，起司和火腿与青菜夹成三层，让人看了会食指大动，而奶茶更是泛着微微的甜腻滋味，可偏偏……巫季朗却完全没胃口。
不，或许该说，他被这篇报导弄到没胃口了。
因为上头搂着美女的浪荡子封律，不巧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封氏企业的开发部经理。
再度瞄了眼相片，巫季朗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胃痛起因在哪了。
到底是因为他时常忙于工作忘了吃早餐而引发？或是因为封律三天两头就把绯闻闹上报，害他神经紧张过度而变成神经性胃炎？
他巫季朗美其名为封氏企业第二代，封律的私人秘书，更被冠以特别助理的称号，还有着令人称羡的高薪，可实际上……
若要巫季朗为自己的身分下批注，他会说自己只是个保姆。
因为他根本是被封氏企业真正的总裁请来看住封律这个败家子的！
怎么说封律都在公司里担任开发部经理，就算这职务事实上是总裁分给儿子的凉差，但依然有些形式化的公事得处理，像是签签文件或是跟着开开会议，替总裁撑个场面做做样子之类的。
所以他这个私人秘书的真正工作，其实是要盯住封律这个经理，在他不想工作而开溜时，负责把人找出来或抓回来，而公司本身指派给封律处理的工作，则由他这个特助代为处理，文件也是巫季朗在阅读和整顿，至于封律这个开发部经理嘛……
老实说，封律真的只剩下签名这个作用而已。
相较之下，巫季朗还更像是这家封氏企业的开发部经理！
当然这种领一份薪水却得做两人份工作的差事，着实是吃力不讨好，但是……
唉！只能说自己笨到送上门给人骗！
当初巫季朗刚出社会时，原在一家小事务所工作，由于老板太刻薄，他气到辞职，因此他决定第二份工作一定要以薪水为主要考虑，至少不会让自己做白工，而在那个时候，封氏企业也刚好在征人，找的虽是秘书，薪水却是一般行情的两倍！
由于封氏企业在商界是一等一的企业，所以薪水高也不是什么怪事，因此巫季朗看见这征人启示自然上门应征，而面试通过后，他的约也在众人的羡慕眼光下一签三年。
可当他开始工作后，他终于明白，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想的太天真了！
因为这个工作契约简直跟卖身契没两样！
薪水虽然高，可工作压力也是两倍重！
所谓开发部经理的私人秘书，工作应该是帮忙处理封律没注意到的琐事，理论上做起来应该既普通又轻松、惬意，但是……如果封律把所有的公司大小事都当成琐事，那他这个秘书就等于什么都得帮忙做，就只差没直接挂上经理的头衔，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
「真麻烦……」巫季朗喃喃自语地抱怨着，一边翻开他随身的行事历，在开头的第二面空白页上，清晰的黑色笔迹写着他的工作目标——
距离合约到期只剩三百一十天。
拿起笔，巫季朗将三百一十天改成了三百零九天。
只要再忍耐三百零九天就好，之后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麻烦的经理，带着他二年多来赚进的高额存款离开！
这事听来可笑，却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工作动力了。
在确定过苦难的日子又少了一天后，巫季朗总算有了点精神，拿起香喷喷的三明治随便咬了几口，将奶茶一饮而尽后，他抓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决定出门找回他那个总是笨到被人拍到的开发部经理去！
好不容易收到消息，得知封律会在早上带着美女回到码头，巫季朗立刻赶到封律的私人游艇停靠的码头边，想堵到这个怎么管教都不听话的太少爷，把他拎回办公室慢慢签那堆文件。
就在他赶到岸边时，正巧瞧见封律的游艇靠岸，而报纸上所写的三位美人，则已换下比基尼泳装，换上了连身洋装下船与封律告别，只不过在离开前，三个人还不约而同地拥住封律热吻一番，才先后离去。
封律含笑挥手与三人道别后，便转身回到了游艇里，丝毫没注意到就在离他不远处的空地上，巫季朗正为他的放浪行为摇头叹气。
看着这一幕，巫季朗除了庆幸刚才附近没有八卦记者以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确定那三个美女离开后，巫季朗踏入游艇想找封律，可他才刚进入舱房，眼前的景像就凌乱到教他想皱眉。
游艇的附属小吧台上，比基尼泳衣被揉成一团垂挂在上面，黑色泳裤则掉在地上，酒杯倒在桌面，褐色的液体已自杯口流出，在桌边干涸成一滩水渍，而不远处的沙发椅背上，则挂着另一套泳衣……
这样的场面，让人不难联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到底是……」巫季朗下意识地蹙眉。
他怎么会有这种上司！当初看封氏企业高薪、声誉好而一头栽入简直就是失策，而且还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瞧封律多么荒唐！叫他败家子还真是抬举他了！
「这是纪念品啊！」
熟悉的低音带着沙哑的声调传来，还混合着半显疲惫的笑音，封律的身影突然自吧台下冒了出来，手上还拿着自下边的小冰柜中取出的冰水。
瞧着被丢在吧台边的泳衣，他以轻松的语调应道：「款式还不错吧，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流行。」
「你！」巫季朗没想到封律是蹲在吧台下找水喝，所以他先是为突然出现的上司而吓了一跳，然后才扳起了面孔瞪向他。
「什么纪念品！哪有人拿这种东西当纪念品啊！」想到封律居然这么荒唐，巫季朗的胃就隐隐作疼。
老天，他只不过是想图个工作，存笔钱养老，为什么会跟这个差劲的男人扯上关系？
「不好吗？这可是最贴近女人神秘地带的东西，算起来可是男人的梦想……」封律挑了下眉，没为巫季朗的咆哮感到任何悔意，反正他这个秘书就是死板板的，早习惯了。
「你行为放荡也要有个限度吧！」巫季朗气得低吼起来。
如果封律生在古代，一定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噢，那叫战利品好了？」封律忍不住放声狂笑。
不就跟女人玩得火热罢了，他真搞不懂巫季朗干什么每回都大惊小怪的？
「你！」巫季朗这回真是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是合约缠身，他一定马上丢辞呈走人！
虽然薪水高，封氏企业也有名声，但其实这些好处他半点都没沾到，除了实质上的薪水收益外，巫季朗可以老实招认，这个工作真是全天下最差劲的了！
问题不只是他得拿一份薪水却要做两份工作，比较严重的是封律那个浪荡又败家的烂名声！
由于封律丑名远播，所以他身为封律的秘书，多少也会受到连带影响，即使他每天忙到焦头烂额，为封律处理许多工作，但却鲜少有人会认定他是个有能力又负责任的秘书，能够替成天乱乱来的经理把大小事处理妥当，所以封氏企业才没被这个败家子弄垮。
大部分的人都认定他和封律是一样的人，所以他才能在封律身边当这么久的秘书！
唉！在他的名声受到封律波及之后，要离开封氏企业再另找工作，可是难上加难啊！
「放轻松点，季朗，你就是太严肃了，要不要喝一杯？可以放松精神的。」封律懒洋洋地一摊手，对着明显巳在发火的巫季朗迸出淡淡的笑声。
「的确需要一杯……」可以的话，巫季朗还真想把自己灌醉，不只是醉到不醒人事，最好能让他醉到不认得眼前的经理、醉到忘了台约，然后把这两年来所受的委屈，以一个拳头来表达！
「噢，你也想通了吗？那就来一杯吧！要喝什么？说实在话，我还真不知道你的酒量……」封律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后便趴在桌上，笑着对巫季朗认真询问起来。
「什么想通了！」巫季朗忍不住大吼出声。
他说自己的确需要酒精来麻醉，那是用来讽刺封律的，没想到这个经理居然天真到认为他想一起喝酒！他看起来像个会跟封律一起堕落的人吗？
对！他果然太高估封律的智商了！眼前的开发部经理根本就只是个脑袋空空的败家子罢了！
一咬牙，巫季朗扳着臭脸吼道：「我不喝酒！」面对这种脑袋里什么都没想的人，还是直话直说陕些！
「你火气真大，没吃早点吗？要不要我请你？」封律比比下边的小冰箱，「这里有三明治的材料，还是你想叫外送？附近有家餐馆的点心不错……」
「不用。」巫季朗冷着声调应道。
当然，他的拒绝不只是因为自己早在公司吃过早点，有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见识过封律的离谱行径之后，让他胃更痛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能吃得下其它东西？
他现在只想把大少爷抓回公司去，逼他把所有文件签完名！
「先回公司去，要吃早点的话，回去再买。」巫季朗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吧台前，与封律面对面，视线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就怕一闪神又让他给跑了。
「我、不、要！」一听见「公司」这名词出现，封律立刻丢开先前的轻松模样，两手一摊、以半是玩笑的语气应道：「反正大哥跟二哥都在公司坐镇，不管我在不在，都没什么差别吧！」
说穿了，封律就是懒得回公司工作。
不过，当事人乐得享受清闲，巫季朗却不这么想。
「怎么会没差！」巫季朗瞪着封律一副自以为悠哉的嘴脸，忍不住对着这个没担当的顶头上司吼叫起来。
就算封律再没用，他还是挂着封氏企业开发部经理的职称，他不回去开会、不在文件上签名，公司很多工作就没办法运作，或许对封律这个从小吃好穿好又不用做事的太少爷来说，他工不工作都没什么关系，但有多少小员工是靠这个工作吃饭的？他没把事情做好的话，收拾善后的可是他这个秘书，受苦挨骂的都是下面的职员！
巫季朗越想、越为封律的不知民间疾苦感到生气。
不过二年来他也认清现实了，反正要封律改变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尽可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其它的尽量不多管。
「算了，我回公司把文件带过来，让你在这边看。」这是巫季朗最底限的妥协了，而他言下之意，就是要封律别再乱跑。
「那怎么行？我跟另一个美人约了十点要开车去兜风的！」封律依然不知死活地挑战巫季朗的耐性。
「你！」巫季朗可以发誓，他一定听见自己的理智神智绷断的声音了。「你这个只知道女人和玩乐的纨裤子弟！」
气到极点的巫季朗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地破口大骂。
「怎么说你都是经理，你要玩女人我不管！但总要有个限度！像你这样不知节制、不知分寸，只知享乐而悠哉度日的人，要怎么撑起公司底下那么多员工的生计？你有没有想过你只要多玩乐一天，员工们可能就要因为你而多加班一个星期，把原本你可以轻松完成的工作分担给大家去忙碌，害得他们有家庭却没空照顾，弄得大家成天劳心劳力……」
「停停停！」封律听着巫季朗宛如江水袭来般的连串骂声，感觉熬夜玩乐的脑袋似乎沉重起来，让他原有的好心情都跑光了，所以他连忙举起手掌挥了挥，示意巫季朗停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了！别再念了！」
封律头大地抚着前额，没想到巫季朗可以爆出这么长一串的骂声，说得好像他的享乐生活碍着了这世界的进步发展、还是全人类的祸害一样！
他也不过是个性悠闲了点而已，怎么每回都可以惹来这么多骂声啊？
在家里，老爸成天数落他是个不长进的儿子，在公司，大哥跟二哥也是见一回骂一次，现在好不容易溜出门喘口气，又被秘书巫季朗碎碎念……
更烦人的是，每回讲的内容都千篇一律没什么变化！他都快要会背了！
「总之，你们就是看不惯我玩女人享乐，所以你们希望我不再玩女人，不再跟女人鬼混对吧？」封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头涨疼得厉害，所以他挥挥手示意巫季朗别再念他了，不然接下来他即使不去找女人玩，也得上医院报到。
「你总算知道了？」巫季朗有些意外。
怎么封律今天真的转了性子了？平时不管他怎么开导劝诫都没用……
浪荡到无药可救的封律，终于也多少有醒悟了吗？
「好好好、那我听你的，不玩女人就是了，成了吧？」
封律应得干脆，倒教巫翠朗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你是说真心的吗？」巫季朗犹疑尚存地再次确认。
这个浪荡子真的会回头吗？还是……这又是封律想借故开溜的敷衍态度，只是想让他放轻松，等等又要逃走？
「当然是真的，反正我玩女人也玩腻了。」两手一摊，封律含笑望着巫季朗，表情看来是一派轻松，倒不见几分悔改之意。
「玩腻了？」巫季朗错愕极了，他没想到封律说不想再玩女人，竟然不是为了责任，也不是因为有意浪子回头，而是「玩腻了」！
果然！他就知道封律嘴上说的「不玩」，跟他认知的重点一定不怎么相同！
像封律这样浪荡成性的大少爷，即使对女人没了兴趣，真的不再去找女人，怕也只是玩得太凶，一时之间找不到新鲜刺激，所以才暂且对女人失了兴致，可是……
他会因此而乖乖回公司工作吗？
不！他可不这么认为！
在巫季朗看来，封律就算不玩女人，也不可能乖乖回公司工作的！他八成会去找别的新鲜事，照样日夜玩乐气死他这个秘书！
「是啊！反正最近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又吸引人的对象……」封律的回答，正如巫季朗所料，因为不管是名模、明星，还是名媛千金，只要能找来玩的他几乎都玩遍了，不管是波霸美人，或是绝艳美女，还是天使脸蛋的清纯少女，他哪个没玩过、没碰过？所以说实在的……
真的有点玩腻了。
「那……那你……」巫季朗的嘴一张一阖，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心里则是警钟大响。
封律果然是这种打算！
说什么不玩了，其实只是找不到好玩的！所以接下来封律一定又会四处找新鲜、找刺激……
他怎么会傻到以为封律会真心为他们这群员工考虑，打算收心不玩？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你是想问我，不玩女人之后打算玩什么吗？」封律瞧着秘书像金鱼吐气一样，张合不定的嘴唇，忍不住迸出笑意。
拨了拨稍乱的黑发，也没等巫季朗回应，封律已扬起他向来足以迷倒女性的笑容，好心地解答了巫季朗的疑惑——
「我决定改玩男人！」
冷汗涔涔，挂满了巫季朗的额头，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胃抽痛得极为严重，让他的表情都快要扭曲起来。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个没脑子的开发部经理到底在想什么啊！
成天和名模、女星闹绯闻，害他忙得焦头烂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说要改玩男人？
这个封律……他究竟想捅出多大的篓子让他收拾？
「我说季朗，你干嘛吓到脸色苍白？」封律瞧这个向来冷静理智的秘书，突然脸色苍白、还张大嘴一副说不出半句话的模样，忍不住迸出笑声。
「季朗，玩男人又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大事，你何必那么紧张？这可是一种时代潮流，是一种流行，在这种观念如此开放的时代，如果你还抱着古板的印象过活，那就落伍了，你要知道，现代社会崇尚美男子的女人不在少数，所以近年来美人这词已不再是女性的代名词，也有男人跟上这股风潮，因此我才想扩大我的狩猎范围，反正只要是美人，我都挺有兴趣的，只局限于女性似乎有点浪费我的魅力……」
总之封律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把一般社会大众对同性恋的看法或排斥给放在心上，而且见巫季朗没吭半声，他还变本加厉地越讲越起劲。
「况且现在这年头，就算在咱们国内，同性恋是行不通的，在国外同性一样可以结婚、得到承认啊！甚至连财产法都有针对同性夫妇立法，所以玩男人这事在现代社会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
听着封律一连串完全不合礼法的新式外国法律，巫季朗只觉得自己的胃快要纠结成一团了。
封律说的好像玩男人跟玩女人一样，没什么差别似的！
这家伙难道没想过，封氏企业在业界有头有脸，万一他这个败家子玩男人的事给传了出去，那以后该怎么面对社会大众！
抚了抚逐渐犯疼的脑袋，巫季朗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封律，也不可能叫这个浪荡子改变的，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大概就是依照以往的惯例，在封律惹出麻烦的时候出面处理，或是在大少爷逃走不工作时，把人抓回来办公，至于其它的问题，那根本就不是他能插得上手的！因为封律已经是彻底无药可救的败家子了！封氏企业生出他这个败家二代，只能说是气数将尽！
所以他这个小秘书，最好是早早履行完契约，然后收拾包袱另寻生路去！
按捺下想痛揍封律一顿的冲动后，巫季朗咬着牙应声道：「总之，我不管你想怎么做，但这里不是国外，同性恋在这里不合法也不合情理！」
比起封氏企业的少爷与男人相恋这样的丑闻，他宁可继续处理封律与那些名模女星闹出来的绯闻！不管封律想玩几个女人都好，就是别妄想动主意到男人身上
封律挑了下眉，听着巫季朗气到青筋满额的警告，他仅是点头应道：「放心吧，我知道的，男人呢……我不会带着在街上招摇，会在房里玩！」
一句依然弄错重点的回答气得巫季胡差点没当场昏倒，可封律却是倒了杯冰水，湿润了下自己干渴的喉咙，然后接着续道：「或者……试试办公室之恋，也挺不错的！」
边说着，封律还往巫季朗脸上瞟了一眼。
过去他只记得这秘书啰嗦到不行，因此从没正眼瞧过他，可今天一看……
其实巫季朗生了张挺俊秀的脸蛋哪！瞧那双眼眸黑的像宝石，肤色又挺白皙的，说不定摸起来不输女人的滑软也说不定……
反正呢……只要是美人，女的或男的他都不介意，只要能够让他享受到快乐、玩的开心，那就行了。
而从自家的秘书下手，似乎是个最方便、也最好磨练实战经验的方法。
况且巫季朗平时又正经的不得了，下会那么容易就屈服，也不会乖乖让他追，所以……想要钓上巫季朗这个秘书，将会是个很有趣的挑战吧！
「什么！」巫季朗迸出惊叫声，只是这回的声调却比平时还要高出数倍，分贝数更是直逼噪音管制之列。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巫季朗在两人原本还算接近的距离内，隔出了些许空间。
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沿着他的四肢慢慢地攀上了他的脑海里，让巫季朗顿时有种全身僵硬的感觉。
不行，这绝对下行，封律若是真的打算改玩男人，那他这个秘书的麻烦一定会变得更多！
为了防止封律发挥好色的本性染指公司内部的员工，所有开发部的人员几乎清一色都是男性，如果今天封律真的想打歪主意到男人身上，那么跟封律同一部门的员工，包括他这个最亲近封律的秘书在内，一定都会遭到封律的毒手！
空白的脑海里，想阻止封律的念头不停地在巫季朗的脑袋里盘旋着，可就在他找到足以说服封律的理由之前，封律却已经开了口──
「我说小季……」
轻柔的语调像是在安抚幼猫，温和之中还带点诱惑之意，一声前所未有的昵科，更是吓掉了巫季朗一脑子的计划，令他呈现完全无法思考的状态，只能僵直着身躯、瞪着封律瞧。
只见封律上身微倾，半靠在吧台上，一身仅以腰带系住的浴袍跟着松开，露出他刚沐浴过，还散发着些许魅惑香气的胸膛，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巫季朗一回，眼神与表情活像是平时看上了某个名模或美女的模样，声音更是柔情的像要哄骗女人心甘情愿地与他上床，末了甚至迸出一句足以令巫季朗想当场昏过去的要求──
「小季，我们来交往吧。」
第二章
交往？
宛若落雷劈下的隆隆声响，把巫季朗的脑袋轰的更加昏沉。
他真的要翻白眼了，这个败家子在想什么啊！
不玩女人改玩男人就算了！居然还想来段办公室之恋，而且对象不是公司里的其它员工竟然是挑上他！
他巫季朗看起来像是个对男人有兴趣的人吗？
看着封律打量自己的眼神，巫季朗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
也许不管违约要赔多少钱，他都应该早些辞职才是！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这个败家子纠缠到身败名裂，巫季朗立即心慌地往后退去，只是一个不留心的结果，却让他踩到地上散落的空酒瓶，顿时重心失衡，狠狠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小季！」封律惊讶地看着他的秘书往后倒去，虽想来个英雄救美，不过……
在他来得及救人前，巫季朗已经因为过大的撞击而昏过去了。
「真是……会不会撞伤脑子啊？」封律摇摇头，弯下身子检查着巫季朗的伤势。
虽说他是个败家成性的浪荡子，不过至少本性还算良善，没打算放任巫季朗昏倒在地板上，因此确定巫季朗没受伤后，他索性将巫季朗抱到床上，打算让这个秘书好好休息一下。
只不过瞧巫季朗连昏过去的时候都还皱着眉头，封律猜想他八成是觉得睡起来不太舒服吧？所以他干脆服务到家地褪去了巫季朗的鞋袜和西装外套，又扯下巫季朗的领带和皮带，解开几颗衬衫胸前的钮扣，想让巫季朗轻松一点。
「这家伙平时大概是缺少运动，所以肌肉才会一点也不结实……」瞧着巫季朗半敞的胸口，平滑的肌理纹路透着淡淡的微热，以及一股男性独有的体香，让原本没动什么坏主意的封律，忍不住伸手稍稍拉开了他的衬衫，一边自言自语起来。
「玩惯了女人……瞧这胸部平平坦坦的，还真是新鲜。」封律的视线随着敞开的衬衫而下移，原本在抱女人时该会出现的两团浑圆如今消失不见，让他除了极度的新鲜感外，还有着些许好奇。
说实在话，巫季朗身上有的、没的，跟他自个儿都一样，应该没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反正男人的身体还不就那个样，而且巫季朗的身材也保持得挺好，跟他猜测的没什么太大差别。
但是……由于巫季朗平日并不运动、只是枯坐在办公室里忙进忙出的缘故，所以巫季朗的肤色却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苍白，摸起来也软了点、嫩了些，虽然比不上婴儿或保养良好的女人那般滑溜细致，摸起来倒也算舒服，甚至让封律忍不住用手指连按了几下。
「啧……我这样还真像个在偷袭年轻小伙子的变态色鬼。」封律低笑了几声，指尖却是顺着巫季朗的胸前平坦滑过。
虽说是想转换口味，顺道挑战一下自己的魅力是否能够连男人都一并吸引，不过撇开这些多余的原因不提，巫季朗倒真的是个挺俊秀的家伙，不但眉眼清秀、肤色白，身材修长，发丝也细软……
「你该庆幸我不对没意识的人下手，小季。」封律扯出一抹微笑，轻拍了拍巫季朗的脸颊后，便起身往浴室走去。
由于跟女人狂欢了一夜，所以他根本还没洗澡、洗脸，现在巫季朗既然晕倒了，他正好趁机泡个热水澡，好让自己舒服点。
在浴缸里舒适地泡过热水，将自己一夜的狼狈冲洗干净之后，封律悠哉悠哉地刮了胡子，取出大毛巾裹着身体，对着镜子大略地爬梳了下湿渌渌的头发，才哼着小曲踏出浴室。
原本，他正想绕回房里找几件新衣服换上，却没料到……
「啊——」
一声异样的惨叫勾走了封律的注意力，听出是巫季朗在惊叫后，他立刻紧张起来，衣服也顾不得找，便急着冲向方才巫季朗休息的地方想探个究竟。
听那声惨叫喊得那么凄厉，让封律还以为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巫季朗又跌倒受伤了，所以才叫的那么惨，可在他瞧见巫季朗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拉住衣领，仿佛在担心自己曾经给人蹂躏过的异样举动后，这份紧张感却突然消失殆尽，而且还让他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没去管巫季朗已经吓得一脸不知所措，还脸色惨白，封律很不给面子地狂笑出声，最后只能缩在地上、笑得连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你……小季，你这样子……跟女人真像！」
瞧巫季朗一脸惊慌地护住衣襟，模样活像是电视剧里的女人被人迷奸后醒来的反应，真教封律哭笑不得！
看来他这个上司在巫季朗的眼里，评价并不是太好，而且可能还被巫季朗当成彻头彻底的变态色狼，否则巫季朗怎么会把他体贴的宽衣举动，主动联想成两人已发生过关系？
「你……你……」巫季朗一见到封律出现，整张脸立刻涨红起来，只不过他为的，并不是封律嘲笑自己的反应像女人。
「我什么？」封律好不容易忍不住笑意，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巫季朗回话。
巫季朗皱了皱眉，低声道：「你趁我撞昏头的时候……做了什么？」
一边说着，他还松开抓紧的衣领往身上看了看。
因为正如封律所料，他紧张的是自己有没有在昏迷时被封律占了便宜！
「你觉得我对你做了什么？」封律差点又要爆出笑声，只是见巫季朗已经吓到脸色惨白，所以才好心地作罢，下然巫季朗大概真的会以为清白被毁了！
只是巫季朗并没有接受封律强忍下笑意的体贴心情，他一心将败家子的行径往带着黄色调的景象想去。
「除了把我吃干抹净外，你还会做什么！」巫季朗挫败地低嚷着。
完了、完了！这下子他真的成了封律的猎物兼玩物！幸好这码头附近没什么人，他来找封律时也注意过身边是否有狗仔队跟着，所以封律与他的关系，除了天知地知、他知封律知，应该不会有其它人知道，绝不会影响他将来的名声和人生计划。
只要……他能摆脱掉眼前的浪荡子！那他的人生依然还是光明的！
「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行不行？」封律背靠着墙，一脸悠闲地望着巫季朗。
没想到巫季朗除去一身东缚之后，模样倒是比原本西装笔挺的样子可亲多了。
平时他老往外跑，还真没注意到这家伙原来也算得上是个清秀美人，只不过性别却是个男人。
瞧瞧那张泛红的白皙脸庞，封律忍不住玩心大起，视线一转，他重新盯向巫季朗笑道：「不过呢……如果你现在想要，我倒是不反对。」
虽然他没有抱男人的经验，但是偶一为之尝尝鲜，倒也不失为一个人生经验，更何况巫季朗的长相又符合他的标准，也算对胃口，「吃」起来应该滋味下错。
「谁想要了！」巫季朗脸上的红晕这回是直达耳根，让他忍不住大声抗议。
哼！他巫季朗就算想找对象，要的也是脸蛋漂亮、身材姣好的美女，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封律！
就算封律确实外貌俊朗、身材英挺，但偏偏他胸前少了装饰、下面多了累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男人！而他巫季朗更是对男人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他们两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过……听封律这么说起来……封律似乎没趁他昏倒时动手？
这也就是说……他与封律之间，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没关系的话，那他还是快点走人比较好，省得和封律鬼扯到最后，没事都变成有事！
在床边找回先前被封律脱去的衣物，巫季朗打算好好整理一下仪容，然后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保自身清白。
只不过，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就在巫季朗弯腰准备穿袜子的时候……
「好痛……」自腹部传来的剌痛感令巫季朗瞬间一僵，他抱住肚子、蜷缩在床边，表情显得很是痛苦。
「小季？怎么回事？要叫医生吗？」封律记得巫季朗刚才跌倒时并无外伤啊！怎么这回又叫起痛来？而且……明明撞到的是头，怎么巫季朗却抱腹喊疼？
「不……用……」巫季朗摇摇头，他咬着牙抬头对封律应道：「我要……公文包……」
封律虽然对巫季朗的回答和要求感到疑惑，不过还是替巫季朗拿来了他的公文包，直到看见巫季朗从公文包倒出药瓶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巫季朗是在胃痛啊！瞧他刚才那副痛苦的模样，莫非巫季朗身体欠安？不然何必把药物随身带着？
「你常胃痛吗？」封律意外地挑高眉，「常吃药对你的身体不好，有必要的话还是去看医生吧。」
怪不得巫季朗看起来细皮嫩肉，脸色又有些苍白，原来并非丽质天生，而是个病美人啊！
啧啧啧……真是可怜了，也许他该多疼他一些？不过巫季朗大概不会想领情吧！
巫季朗没回答封律的问题，只是径自倒出两颗药丸，顺道瞪了封律一眼，眼神里大有「也不想想是谁害我胃痛」的意味存在。
「水。」吞下了药，巫季朗毫不客气的伸手向封律要水，因为害他胃痛的正是旁边这个大少爷，所以要他帮忙替自己倒杯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等等。」明白原因后，封律立刻起身替巫季朗倒水递上，因为经过刚才巫季朗那一瞪，他不用问也知道，八成是因为他时常不工作、不回公司，害巫季朗加班、到处找人，所以才会闹胃痛吧！
虽然他无意害人，不过好像正如巫季朗所言，他还是给人添了麻烦。
尤其是巫季朗……怪不得他连昏倒了都睡不好，该不会真的是他害的吧？
如果原因真的是这样，那也难怪巫季朗不肯接受他的追求……
封律兀自思考着种种可能性，却完全忘了要把「两个人都是男性」这个问题列入考虑的重点当中。
不过就在他努力思索的同时，一旁的巫季朗却把胃药收回公文包里，然后径自拿出另一个药盒，里边放着好几个小瓶子，从维他命、头痛药到安眠药是一应俱全，就像间迷你小药店，完全把封律的心神给拉了过去。
「这堆是什么？你不是天天吃这堆药吧？」封律知道现代人常有过度依赖药物的习惯，但是瞧巫季朗这种吃法……就算身体再健康也会被药物的副作用给拖垮吧！
封律原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如今一见到巫季朗因为自己玩忽职守而蒙受病痛侵袭，还得日日与药相伴，让他不免心疼起来。
「这堆是你的杰作！」听见罪魁祸首发问，让巫军朗没好气的回瞪封律。
难不成他是闲着无聊才这样吃药吗？没必要的话，他可没兴趣当个药罐子！
「如果不是因为你总是溜出公司，不开会、不看文件、不管事，又常常闹绯闻，害我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不得不帮你把份内的工作都做好，忙到想睡也没得睡，甚至就算抽到空闲休息，也会因为担心公司的事而在睡梦中惊醒，我哪里用得着把吃药当吃补！」想他两年前刚进公司时还很健康的，现在却被封律折腾成这样……
「果然是因为我？」封律的眼底霎时抹上一丝歉疚的神色。「对不起，我没有刻意想害你的意思。」
想到巫季朗为了担心他而猛吃药，封律就觉得自己似乎该做点什么事来补偿一下巫季朗。
不过封律这句真心的道歉却吓到了巫季朗，让他正要吞药的手停在半空中，没了动作。
他没听错吧？封律在向他道歉？那个没药救的败家子？他会不会又在耍他？还是他刚才又撞晕了，现在只是在作梦？
「你……」巫季朗愣愣地望着封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末了，他只能勉强挤出一句疑问：「你在跟我道歉吗？」
「我的话听起来不像在道歉吗？」封律虽然常出国去玩，也多少会些外文，他可不觉得自己的中文有退化到这种地步，他的发音和文法应该都很标准吧？
「是很像在道歉……」巫季朗半是疑惑地低声回应，但他真正弄不清楚的，却是这歉意里的诚心有几分。
「不是很像，我是觉得这样对你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那是我的工作。」封律耸耸肩，「所以……你说说我能怎么补偿你好了，办得到的事我会尽量帮，就算是聊表我对你的诚心。」
毕竟巫季朗可是他初次决定追男人的头一个目标，如果身体虚弱、健康状况不好，又怎能跟他一起享受玩乐的感觉？
巫季朗对于封律想表示的歉意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败家成性的封律除非是转世投胎，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浪子回头了。
可他现在却想补偿他？这要不是他耳朵听错了，就是封律跟他一样撞晕了脑袋吧？
不过不管事实是哪一个，倘若封律肯点头的话，他还是有很多事希望封律去做的。
「补偿就不用了，只要你每天乖乖上班、开会、签文件、不泡女人、不闹绯闻……」这要求听起来虽然复杂又多了点，但事实上却只有一条，那就是要封律负起身为开发部经理的责任、好好工作，让他这个可怜的小秘书在合约期间能轻松过活，不用再整日与药剂为伍，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上班……」封律一听见这名词，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虽然他是想补偿巫季朗，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同时又想追求巫季朗这个有趣的对象，觉得巫季朗偶尔流露出来的表情颇为可爱，足够吸引他，但是……说到要用上班来换取这机会，那可就得考虑考虑了。
不过……如果能够在上班时找点乐子，那他倒不太反对回去上班。
反正他是想挑战自己的极限，看自己能不能吸引到这个脑子里只有工作的秘书，如果他把自己天天待在办公室里工作的苦差事，看成是为了拉近两人亲密关系的距离，那回公司这事，他倒还算可以忍耐。
说实在的，因为同部门的员工几乎清一色男性，所以他到现在还没试过办公室之恋，一直引以为憾，所以若是回去工作能够顺道吃吃巫季朗的豆腐，那还挺划算的！
仔细的思考过后，封律毅然地抬眼望向巫季朗，脸上的殷红唇瓣则跟着勾起一道美丽的弧度──
「好吧！上班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条……件？」巫季朗有些傻住了，因为他没想到封律真的肯答应他，愿意回公司上班。
瞬间，巫季朗的胸口竟有些暖暖的，毕竟封律似乎是先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不好，才点头说要回公司扛起责任，那这么说起来，封律这人好像还不算太坏，而他的药，也不算是白吃……
望着可能成为他救星的的药丸，巫季朗先是小心地吞下，然后才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只要能够让他从此不用再天天吃药，条件他倒可以先听听看。
封一脸轻松，笑容满面地朗声应道：「很简单啊！如果你肯接受我的追求，我就回公司，而且天天准时上班报到！」这对一心想要他回公司工作的巫季朗来说，应该是个很优渥的条件吧！
「咳！」巫季朗被寺律的异样条件吓到，差点把药给噎在喉头里，因而连咳了好几声。
「你没事吧？」封律热心地倒了水递上，又替巫季朗拍着背，「都这么大个人了，吃药还会呛到……」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啊！」巫季朗连吞几口水，等到喉咙舒服点后，他才瞪向差点害死自己的封律，气愤地应道：「你在胡扯什么，为什么我要接受你的追求？」
说实在的，刚才他真想找人给这个败家子一顿好打！
原本以为封律还没坏到骨子里去，愿意洗心革面、回来上班，谁知道他居然开口就是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条件！
回公司上班本来就是封律个人应尽的责任，他还好意思拉他这个秘书下去一块儿搅和？
没救了，封律这男人真的没救了，他还是回去仔细看清楚合约，算算看违约金是多少，倘若合算，大下了当这两年做白工，他甘愿拿存款付违约金，早点摆脱这不人道的契约和身边的大少爷，如果不合算，那大不了继续跟胃药、头痛药为伍，反正只要再撑三百个日子，他就可以无事一身轻的走人了！
所以，他唯一能够回答给封律的答案就是——
「我拒绝。」巫季朗知道，绝对不能把自己送进虎口里！
「什么？」封律没料到连这个好条件都拐不了巫季朗，一时傻眼。
可是封律终究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即使不爱工作，但一扯上玩乐，他的脑筋绝对动得比谁都快，因此只消稍微动动脑，他就可以推测出巫季朗拒绝的原因，也能明白巫季朗在顾虑什么。
以一般人的心态推算起来，巫季朗应该是觉得这种条件不合算吧！
毕竟回公司上班是他这个少东应尽的义务，可他又要求巫季朗得给他追！
「我要回去了，我不像你，赖死在家里都有人养。」巫季朗冷声说完，便打算下床离开。
「等一下！」封律伸手将巫季朗抓住，「别拒绝得这么快！」
「快跟慢都是拒绝，不如早点了断的好」巫季朗蹙着眉心甩了甩手。
「你听我说嘛！你只要答应让我追求，我就乖乖上班，但是你可以自行决定，看你要不要接受我的追求。」封律知道，硬的来巫季朗一定不会接受他，但如果他先把巫季朗拐到手，再来慢慢哄他、说服他，那结果就很难说了。
「什么叫作答应你的追求，然后再决定接不接受你的追求？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巫季朗火大地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我只会在办公室里追求你。」封律露出迷人的笑容，试图化解巫季朗对自己的敌意。「我明白你会担心旁人的眼光，所以我保证在说甜言蜜语之前，一定会注意四周有没有其它人，而且绝对不打扰你的私生活。」
「是吗？」巫季朗有点怀疑，毕竟这种说法听起来，与封律时常送礼又送花，还黏到女方家里、私下带着出游的行径，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没错，在未经你的同意时，我不会要你到我家来，更不会登门拜访，平时也不会找你去吃烛光晚餐当约会，就只有利用办公时间对你示好，如果你不接受我，那大可以不理我，只要漠视我就成了，不过你还是得让我继续追求你、对你示好、对你说好话，这样你懂了吧？」封律将详细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说得极为仔细，就怕巫季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然后劈头又是一句拒绝。
「这样吗……」巫季朗突然觉得有些心动了。
因为这意思等于，只要他上班，封律也会跟着进公司报到，即使会死缠烂打、甜言蜜语，但私底下的个人时间，他其实是完全不受影响的。
就条件来说，这似乎是挺划算的交易。
虽然在办公室的时候，他身边可能会多出一只到处鬼叫跟发情的哈巴狗，可是要签文件、开会的时候，他却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追着经理的足迹四处奔波，甚至可以吆喝封律立刻去工作，而且只要下班的时间一到，封律就不能再吵他！
至于封律所说的追求……反正只是听他讲讲恶心的话，了不起他戴耳塞、听音乐就是了，再不然就像封律说的，把他当隐形人也可以，等到时间一久，封律依然拿他没辙，而且又另外发现新欢的时候，大概就会放弃追求他了吧！
这么一来，只要点头答应，那他至少可以获得几个月的轻松愉快，不必再天天带着大包小包的药出门上班……
听起来真的很诱人，而且还好处多多！
虽然很想点头说好，不过由于进公司时，巫季朗就已经被总裁唬过一回，所以这次，他实在是不得不小心，免得又一次栽在封家人手上。
「那……你保证绝对不会以上司的身分……」巫季朗以质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封律，虽然没把话讲明白，但音调却已暗示的很清楚。
封律一听就知道巫季朗在担心什么了，他连忙挥手制止道：「这个我可以保证，虽然我花心，但绝不下流，所以强迫人这种事我不做，就算我想跟你上床，也会等你心甘情愿！」
封律说的字字清楚，却教巫季朗听的脸红。
「你……你说话文雅一点行不行？」这男人是不是没学过「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啊！
「不管文不文雅，脑子里想的事还不都一样？反正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清楚明白一点不是挺好，总之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的。」封律耸耸肩，没对这话感到不好意思，反正他与巫季朗都是成年男人了，有什么话好不能说的？
「这样吗……」巫季朗努力地思考着这个条件的可行性，因为封律的这个提议真的很吸引人。
一想到包包里那堆胃药、头痛药、眼药，再考虑到自己未来的人生、以及健康的问题……巫季朗决定豁出去了。
就这么办吧！只要他不理会封律，又能够让封律正常工作，不再像个败家子似地到处游荡，那封氏企业的形象应该也会变好，到时候他这个秘书即使离职也会是个抢手货，不怕找不到工作，而且未来的一年还能轻松过活，老实说，眼前实在是没有比有比这个更好的条件了！
把心一横，巫季朗咬牙点了头，与封律这个恶魔签下了看似平等的契约——
「成交！」
第三章
一场交易，让封氏企业从不运作的开发部上了轨道，因为他们的经理不再莫名其妙失踪，开会也找得到人，文件一送进办公室更有人可以马上签名处理。
看整个开发部的工作效率下断往上攀升，巫季朗着实庆幸自己有把封律找回来，而且只是用了点小小的条件，就换得这个大少爷乖乖地待在公司里。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太小看封律了。
只要接受封律的追求，封律就会回公司工作，而且天天准时上班报到，这一点，封律确实是做到了。
至于不打扰他的私生活，在说甜言蜜语之前，一定会注意四周有没有其它人，只会在办公室里追求他的这个条件，封律也从没食言过。
但问题是……他千算万算、却唯独漏算了一个大问题……
因为，他依然得接受封律的示好和甜言蜜语啊！
虽然他大可以漠视封律，当这个开发部经理根本不存在，但有些事是没办法这么简单就处理掉的。
所以……现在只要办公室的门一被关上，封律就会开始不安分地在他旁边转来转去，甚至伸出魔掌对他上下其手……
「小季，你看，他们把数量打错了。」
封律厚实的掌心压着巫季朗几度想抽开的手掌，慢慢地移动着鼠标，还不时地指着计算机屏幕，指示着巫季朗报表的错误之处。
表面上看来，封律是好心在给巫季朗下指示，还贴心到亲自出马、示范教学，但事实上……
他只是在吃巫季朗这块嫩豆腐罢了。
「封经理，麻烦你把手先拿开好吗？这样我没办法修改数据。」巫季朗边说，一边死命的想把手抽出来，只是封律与其说是在握鼠标，不如说是握住他的手，而且手掌的力量还大的惊人，让他怎么也脱不了身。
真是的！看封律成天四处玩乐，还喝酒狂欢、夜夜宿醉，怎么身体却比他健康、还一副上过健身房练过肌肉的样子？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
「那我替你改吧！」封律说完，像是得了机会似地将身子挨近巫季朗的背后，另一只手就这么横过巫季朗的肩，搭上了键盘，美其名是要替巫季朗作修改，可事实上却是把巫季朗半搂在怀里了。
「封经理……」巫季朗忍不住皱起眉头，轻叹了一声。
他对封律的拒绝态度，是不是表明得不够清楚？不然封律为什么总是不放弃他？或者说，是他的反应还不够冷淡，因此让封律误会他依然有意，甚至可以放手追求，所以封律的举动，才会从一开始只是坐在旁边对他说尽好话，到现在这样，开始对他摸东摸西、动手动脚的。
「有什么不懂的？」封律听见巫季朗的声音，立刻低下头询问，只是他这个举动却不偏不倚地将唇触上了巫季朗的颊，虽只是轻的像羽毛拂过，甚至可以说只是气息相碰却没吻到，但是那股吐息与热气，却让封律感觉自己似乎是吻上了巫季朗温润柔软的脸庞。
霎时，巫季朗只觉得一阵热气袭来，烫得他的颊泛起一股燥热。
下意识地，他突然站起身、跳离了自己的座位，在瞬间挣脱了封律的怀抱，然后退到了墙角。
心跳恍若擂鼓，一声又一声沉重而响亮，震得巫季朗的心因为过度紧张而狂跳不止。
有些干涩的喉咙让他吐不出半个声音，只能抚着胸口，试图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
封律这家伙……就算是对他示好也要有个限度吧！刚才那样分明已经是在性骚扰了吧！居然……封律居然吻了他！
「小季？」封律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无心之间吻到巫季朗，不过像刚才那样的亲密接触，可以说吻着了，也可以否认的，所以其实巫季朗真想拒绝他的话，只要推开他就好了吧，有需要反应得这么激烈吗？
还是他偷吃的太过分，所以闹到巫季朗有点想发火了？
可巫季朗也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真想骂人他早就开炮了才是……
封律打量着巫季朗，发觉他的脸颊泛着潮红，想来八成是因为刚才觉得被偷亲了，所以才感到不好意思吧！
不过……如果巫季朗真是因为不好意思而逃开的话……那不就表示，巫季朗已经开始在意起他，而不再只是排斥他、讨厌他？
呵……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还真不得不佩服自己高明的手腕，因为就连巫季朗这个正经八百的家伙都难逃他的魅力啊！
想着，封律忍不住朝巫季朗投以一抹促狭的微笑。
但是巫季朗在瞥见封律的笑容时，却是慌张地把脸别开了。
贴着冰凉的墙面，巫季朗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是平静了些，但是……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他明明就对封律无意，也对男人没兴趣才是，所以封律的种种示爱行为，应该只会让他感到厌烦或排斥，甚至想把他丢出窗外，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不但心跳加快，而且还呼吸急促？
这这这……他该不会成天被封律的甜言蜜语包围，所以脑袋有点不清醒，甚至是给封律洗了脑，所以开始觉得男人追男人也没什么不对吧？
「你……你离我远一点。」巫季朗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的想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去，一边挥着手，叫封律退得离他远远的。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有这种诡异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封律先说了要追求他，让他意识过度，再来又整天「贴」着他不放的缘故！
这样亲蜜的动作，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人，都会有些本能反应的！
所以若他想回复平常心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与封律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站远点？你觉得我们还不够远吗？」封律单手撑着桌面倚在计算机桌旁，好笑地瞧着巫季朗的自我挣扎。「我们中间起码隔着半公尺的距离哦，小季。」
看巫季朗这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肯定是心理的防备减弱了，所以也就表示……他封律的猎艳名单上，可以再多添一笔辉煌的记录！
「我是秘书，这是我的位置，你是经理，所以应该回经理的位置上坐好。」巫季朗努力平心静气地开口，还伸手指了指与自己所在位置隔了十步以上，空荡荡的开发部经理坐位。
对巫季朗来说，那样的距离才够远！
「我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可是……小季，你不是忘了我正在跟你商量公事吧？」封律故意往前站近了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们如果站得那么远，那我讲话你怎么听得见？更何况……你没忘了吧？在办公室里，我是有权追求你的。」
「是没错……」巫季朗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瞧封律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好像他就算被迷迷糊糊的吞了，也是他自己活该自找罪受似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让老天爷这样惩罚呀？居然得跟这种麻烦上司打交道！
唉……现在他的境遇，就像是被成天待在办公室的无聊老板养在透明饲育箱中的黄金鼠，除了让主人耍着玩以外，就只能不知自己在瞎忙什么似的，踩着箱中的圆圈圈不停奔跑……
「我说过你可以不理我的……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我的话，大可以拿我的甜言蜜语当耳边风啊！」封律瞧巫季朗没再往后退，索性又往前挨近了点，这回两人间的距离仅剩下半步远，他只消一伸手就能抚上巫季朗的脸蛋。
真的不在乎、完全排斥，与其实不讨厌、只是有点烦这样的心情比起来，还是有些细微的差距的。
而在封律看来，巫季朗对他的感情，就是属于后者，虽然会觉他像块橡皮糖一样很烦人，可又不是打从心底讨厌他。所以要巫季朗接纳他的感情，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这该怎么形容好呢？是要赞美他自己的猎艳功夫已经高明到可以手到擒来，还是说巫季朗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想跑也没地方跑了？
「虽然你说的没错，我是可以拿你的话当耳边风，不过……」巫季朗面有难色地续道：「让你追我，跟让你骚扰我，到底还是不同的吧？可是你的行径不只是追，根本是性骚扰了！」
密集相处多日下来，巫季朗虽然不堪其扰，可也多少明白了一点与封律相处的方法，那就是……跟封律这个色狼说话，与其绕圈子装客套，倒不如挑明了讲清楚！
蹙了蹙眉心，巫季朗扳起面孔声明道：「封经理，你要追我，可以，但是请你坐回座位上，别再动手动脚的。」
「隔那么远多无趣？」封律习惯性地将两手一摊，露出一脸伪装出来的无辜表情：「再说，如果你的定力够，不管我做什么举动，也都影响不到你吧！可我瞧……你好像挺在意我的，不会是被我吸引了而不自觉吧？」
至少，在封律看来，巫季朗就是所谓的意识过度。
在意他与他相距多远、贴得多近，在意他摸了他哪边皮肤、哪根头发……可其实，像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如果巫季朗都能够忽视的话，那根本不会被他耍弄得团团转！
不过可惜呀……季朗要想逃出他的掌心，依然是难上加难，一切只因为这个小秘书……太嫩了！
「谁在意你，我在意的是你的工作续效！」面对封律的自大，巫季朗只想皱眉以对。
他只是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罢了！哪会是受到封律的吸引？
至于他胸口那阵怎么也平抚不下来的心跳声，根本就是因为封律对他乱乱抱、乱乱摸，所以才会吓到紧张不已，与封律所说的「喜欢」完全无关！
「小季，说谎是不好的，我瞧你分明是让我吸引了，别不好意思承认了，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感觉啊！」封律说完，便将双臂一张，就要往巫季朗搂去。
原本封律以为，凭巫季朗这个运动神经不发达的上班族来说，要闪开他的拥抱应该有点困难，所以他可以把巫季朗抱个满怀，却没想到……
「别过来！」
一声惊叫伴随着拳头的冲劲，打上了封律自傲的俊脸，也让封律在下意识想闪避的瞬间往后跌去。
当然，封律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打，所以在他反应不及地往后倒时，只来得及伸手撑住自己，免得跌得太难看，却没料到这个以手撑地的动作，却换来更可怕的恶梦——
「啊！」惨叫声爆出，只不过这回，叫的人是封律。
因为他的手……骨折了。
至于巫季朗，他挥出去的拳头定格在半空中，同时傻愣愣地瞧着抱手哀叫的封律，因为他万万没料到，一向不动粗的自己，居然会伸手打人！
更惨的是他打的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看封律痛成那样，这伤肯定不轻啊！
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封律这回不知道会不会又仗着伤势，想出什么新条件来整他？
完蛋了啊——
骨折受伤，使得封律暂时无法办公，更无法泡女人，所以只能暂时回家里养伤休息。
至于害他受伤的元凶巫季朗嘛……
虽说这伤的起源，是封律骚扰在先，但偏偏巫季朗动手打人又是事实，因此巫季朗只能心虚地接受了封律的条件，搬到他家照顾他。
不过封律提出这个条件的目的，自然不是因为他行动不便，而是因为巫季朗的一拳，使他接下来的生活极度不便，不管偷吃偷摸偷亲都办不到，简直是被剥夺了所有的生活乐趣，因此……
这笔帐，他一定要从巫季朗的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想他之前追求巫季朗的最大进展，也不过是让巫季朗不再对他有那么重的排斥感，然后在不小心的情况下偷亲了一回，其余的根本是毫无所获！
所以这回……他非得趁着巫季朗住在家里时，把这秘书给吃得一干二净不可！
不过想归想，行动不便终究还是个大问题，因此封律也没打算太过急躁，他表面上装得一派和谐，让巫季朗帮他泡茶、煮饭，似乎真的只拿巫季朗当秘书兼男佣，但事实上只是不想那么快就把好不容易拐进陷阱里的巫季朗吓跑罢了。
至于巫季朗嘛……
他自是不明白封律的打算，但是心里却有着满满的后悔。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说什么都不该挥拳相向，才不会换来今天得住到封律家，替他处理大小事跟照顾生活起居的困境。
说起来……这一时之气可真不划算啊！
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为了不跟封律有太多的交集，巫季朗索性假装自己正在看报纸，只是心神烦乱的他根本没把内容看进眼，因此就连他现在翻开的影剧版正放着一张三点式泳装美女的照片，他都没注意到。
「我说小季……你是看报纸，还是看女人？」看着刚忙完家事，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巫季朗，在瞥见他手上的报纸后，让封律忍不住迸出一声轻笑。
他还真不知道巫季朗有这种嗜好！
「我知道，穿少少的女人，终究还是比我这个什么料都没有的大男人好，是吧？」虽然他知道巫季朗八成是因为心里在烦恼，所以根本没注意去看报纸，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捉弄一下。
「咦？」在封律的提醒下，巫季朗终于把视线移住报纸，这才注意到上边刊着的是某女星的绯闻与清凉照，瞬间一股热气直往脑门冲，让他慌忙将报纸合上。
「没……没这事，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真是冤枉！他根本没有拿美女跟封律相比的意思啊！因为刚才如果不是封律提醒，他连报上放了什么新闻都没瞧见！
但是……封律所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女人跟男人，终究还是不同的吧？」姑且不论穿着清不清凉，男人谈情说爱跟论及婚嫁的，应该都是女人才对，所以像封律这样，对他死缠烂打的行为，他是怎么也适应不来的。
「当然不同了，至少特征就不一样吧？」至于不同点在哪……封律这情场老手自是最清楚的。
「是啊……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些不都是跟异性在一起才行得通的准则吗？像你这样，老是嚷着要追我……你不觉得奇怪？」巫季朗叹了几声，又道：「就像你说的，穿少少的女人，终究还是比我这个什么料都没有的大男人好，这点你应该很清楚的。」
毕竟封律都玩过那么多女人了，女人抱起来的感觉应该比他这个平胸又没情趣的男人好吧？
「我说小季……」封律见巫季朗老爱把性别问题挂在嘴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恋爱跟结婚是为了什么？」
在封律看起来，巫季朗之所以拒绝他，只是因为一个传统的观念在东缚他，认定男人就该娶个女人回家，然后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不过这其中却不一定包含恋爱的感觉跟个人感情。
在这一点，他封律刚好与巫季朗相反，他信奉的是爱情与享乐，可不想因为这种老旧思想而绑住一生！
「结婚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所以恋爱自然是找一个和自己能够相处的对象啊！」巫季朗不懂，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我就知道！你果然没弄懂！」封律迸出轻笑。
「难道不是吗？」巫季朗可不觉得自己弄错什么。
「当然不是！」封律摇摇头，「小季，恋爱的要素叫真心，你要先有发自内心喜爱一个人的感觉，那才是谈恋爱，然后才会想跟对方相守一辈子，这种情况下衍生的感觉才叫结婚的欲望。」
他向来信守这个道理，只是与女人的交住通常停留在谈恋爱的阶段，却没能放入真心，所以才会一个玩过一个，却从没找到对象定下来。
「你说的也没错……」这一点，巫季朗还算可以认同，只是没想到花花公子封律也能讲出这种洋洋洒洒一大篇的大道理。
但事实正如封律所言，现在的社会用不着生一堆孩子充当人工，来帮家里分担农务，所以增「产」报国的时代已过，取而代之的则是自由恋爱，因此感情至上的论调也就成了正常事，但是听封律这么一提……
「等、等等！你这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有发自内心喜爱……也就是喜欢上我的感觉，所以才想和我谈恋爱吧？」巫季朗的心里突然警钟大响，他紧张地往旁边的空位缩了点，双眼直瞪着封律，就像见了鬼似的。
这不可能吧？因为封律应该是如先前在游艇上说的，只是因为女人玩腻了，所以想找男人尝鲜，再加上正好想试试办公室之恋，所以找上他啊！
「这样不好吗？」封律没给巫季朗正面响应，只是抛出个问句以对。「我只是想告诉你，人呢，就应该面对自己的真心，不要老被外在的规范绑死，像你成天把性别问题挂在嘴边，却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心情，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是没什么意义……」巫季朗垂下眉，不得不否认这似乎只是他用来逃避封律追求的借口之一。
不过，就算被老观念绑着没什么意义，但是巫季朗很清楚，即使要以自己的心情做主要考虑，那个能够让他发自内心喜欢上的对象，也不会是封律！
若说有人能够让他发自真心喜欢，那应该是……
突然，思绪中止了。
因为巫季朗突然发现，他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
不管是个性、长相，或是性别，关于恋爱的事情他是真的从没想过，打从毕业、工作后，他整日忙着公司的事，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几乎从未关心，也因此……他到底是否排斥封律，或在将来有可能喜欢上封律，那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打一开始，他确实是以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铁则，先将封律排置于对象之外，但今天若他把男女婚嫁的定律放在一旁，先就个人来看评断封律的话……
那么，他对封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看待的？
仔细瞧瞧静待他回答的封律，巫季朗发现自己的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一个不负责任的上司，这就是他对封律唯一的看法。
「但是……我仔细想过后才发现……」轻叹了几声，巫季朗诚实地应道：「就算是以自己的心情作考虑，我还是无法接受你！」
其实只要仔细去思考问题的症结点，再放下紧张的心情，面对自己真正的想法，答案就晓而易见了。
这才是他想对封律说的，他排斥封律不只是因为性别的问题，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喜欢上一个性格散漫、对什么都不认真的人。
正因为封律对什么都不够用心，所以就算他和封律在一起，封律也不会认真喜欢他，或是认真响应他付出的感情，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能去喜欢或接纳封律的感情？
「我在你眼里有这么一文不值吗？」封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受到打击了。「小季，你是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所以才不接受我，或是因为有什么原因让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才不肯接纳我？」
如果巫季朗非得把问题点僵在性别上，那他确实莫可奈何，但若是重点不在此，那就表示事情还有转图余地。
「因为你没耐心、没毅力。」巫季朗简单地下了结论。
在他看来，封律就是因为这样的简单原因，才会对了作不耐烦，才会对该尽的本分没有持续努力的冲劲，然后，若他将这样的个性放到感情上的话……
结果自然就是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换。
碰上怎么都不肯接受封律追求的对象，封律就会因为反正也不是真的喜欢上对方，一阵子之后就会觉得麻烦，干脆换个女人再追。
面对肯与封律玩乐的女人，则在与封律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因为封律觉得无趣或没新鲜感而分手。
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喜欢玩爱情游戏的群体中，也许是个毫无负担的应对方式，但偏偏他巫季朗并不是对感情这么随便的人，所以封律的爱情观观……他只能说抱歉，因为他怎么样都无法苟同跟适应。
「所以，你才打死都不肯跟我在一起，是吧？」
封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受伤了。
想他从小给家里养到大，虽然长辈会对他啰嗦，可哪个不是打心底里疼他？外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因为他的身分而把他捧得高高在上？
除了这个巫季朗……
他玩，巫季朗说他败家；他跑，巫季朗说他不负责任，今天他说要追巫季朗，这秘书却丢给他一句「你并非真心」。
面对一个不想玩爱情游戏的追求对象，如果他还拿旧有的甜言蜜语去应付跟打马虎眼，确实很难把巫季朗哄到手。
而巫季朗面对封律的问题，却没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回答，他只是拿起报纸，重新打开来看，当然这回他跳过了影剧版，而是看着近期的金融新闻。
反正他已经对封律说的够清楚、够明白了，倘若封律再拿他当打发时间的对象，胡乱伸手到处摸，他也不会如同之前那样慌乱，而是会换张沙发，远离封律的骚扰，所以现在，他只需要心平气和的看他的报纸、打发他自己的时间就好。
至于他们两人先前约好的条件，也就是在没有外人的状况下，封律可以追求他的这件事……
在他弄清楚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封律的确可以追他、对他示好、说尽甜言蜜语，但他也在同时明白自己到底握有什么样的权利。
那就是……
他可以毫不心虚的给封律一声「不」！
第四章
白烟散开，在偌大的玻璃窗上形成薄雾，足以容纳四人的黑色大理石浴缸里，封律仰躺在缸边，双眼盯着天花板，受伤的手放在浴缸旁，胸口以下则泡在热水当中，动也不动。
好半晌，他才喃喃自语地吐出一声叹息……
「恋爱……还真难。」
老实说，过去他还真没考虑过要怎么跟人谈恋爱。
自他有印象以来，身边的女人就多如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一个换过一个速度快到让他来不及记忆和留念。
封律很清楚，自己的家世为他创造出身价，俊朗的面貌替他勾走不少美女芳心，可在同时，为着他的外表与金钱来的女人，同样也只是从他身上索求肉体的欢愉跟利益，却未曾与他真心相待。
因此，他也不曾拿出真感情来。
反正只要他扛着封氏企业少东这个身分，身边自然不缺女人，在这种状况下，他根本用不着花心思去跟女人应对，反正她们要钱、他要享乐，各取所需，就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严格说起来，他还真没追求过任何人。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去追，对方通常就会自动送上门。
而巫季朗……则是他人生中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巫季朗一不要他的钱、二不要他的人，甚至是彻底地讨厌他，所以他「追求」巫季朗的过程才会显得艰辛而困难。
虽然下午和巫季朗谈话时，他说了洋洋洒洒一大篇的漂亮话，什么恋爱的要素叫真心，你要先有发自内心喜爱一个人的感觉，那才是谈恋爱，然后才会想跟对方相守一辈子，进而衍生出结婚的欲望……
谎言连篇罢了！
回头看看自己，封律忍不住自嘲起起来。
他几时拿出真心在谈恋爱了？他过往的情感生活，只能说是滥情，而不是热情，所以事实上，他应该比巫季朗还要不懂什么叫真心吧！
也因为他从没拿真心去对待过巫季朗，因此巫季朗才会下意识地排斥他。
说起来……一切都只是他自找罪受罢了。
毕竟这事情的缘由，都起自于他想换个新口味玩玩男人，而巫季朗又好死不死地在这个当口闯进他的视线，所以他才盯上巫季朗，可从头到尾，他却从来都没对巫季朗有什么想恋爱的冲动……
甚至，说得难听一点，他会不会只是在逗弄这个认真又正直的秘书？
重重地叹了一声，封律掬起热水往自己的脸上拍去。
或许，他是根本没对自己的人生认真过……也说不定？
所以现在一旦到了该用脑、该严谨思考的时候，他的脑子就会显得一片浑沌什么作用都没有……
「封经理？」
熟悉的嗓音随着开门声飘进浴室，霎时满室的热烟也消散许多。
巫季朗踏入浴室里，手里还抱着替换的毛巾，瞧见封律躺在浴缸里，他仅是淡声道出来意：「很抱歉，我敲了几次门，但是你完全没响应，我还以为你泡晕了。」
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担心的开门确认，不过……
依封律现在的模样看来，大少爷似乎泡热水泡得正舒服，而他显然是多心了。
「有事吗？」封律没想到巫季朗会在他洗澡时进门，这倒令他意外了。
从下午他们将心里话讲开后，巫季朗对待他的态度，就真的是淡然、有礼，甚至可以说是爱理不理，所以看见他主动进来关心，倒让封律感到陌生。
巫季朗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拿浴巾进来。」
毕竟他是害人受伤的元凶，所以拿毛巾和替换衣物，算来也是男佣基本的工作吧！
走到浴缸边，巫季朗将浴巾放在封律方便取用的地方，正想转身走时，却瞄见封律的颈项上有着半干的吧皂泡。
想来应该是因为手臂受伤，没办法像平时那样洗得很干净，所以才会漏掉没冲掉吧！
「要不要……我帮你洗背？」巫季朗指指脖子，轻声道：「你的肥皂泡没冲干净。」
「呃？」封律伸手摸了摸脖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失。
平时用惯双手了，现在只剩半边手臂能够活动，所以冲洗的范围有限，因此他刚才只是随便冲冲就进浴缸泡热水，却没想到巫季朗会发现。
虽然有人想替自己洗是挺省事的，但是以目前两人的尴尬关系来说，洗背这样有点亲昵、又有些暧昧的举动，会不会令他们的相处情况变的更糟？
「你确定？不怕我对你毛手毛脚吗？」为了打破沉默，封律故意把语调放的很轻松。
反正巫季朗有没有替他洗背他都不在乎，他比较在意的，是这种横亘在两人之间、宛如杀人利器一般的可怕寂静。
他天性热闹惯了，也放荡惯了，所以要他惯于静谧得近乎诡异的气氛，倒不如教他掐着自己脖子窒息算了。
如果可以，他宁可巫季朗再用从前那样会发怒、会生气的态度面对他，那都远比现在的安静无声好得多……
「你连颈子都洗不干净了，哪能对我毛手毛脚？」巫季朗先是一愣，然后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半眯的眸光消去了些许冷淡，倒多了份亲昵。
小小的笑声回荡在浴室里，打破了封律最害怕的沉默。
霎时，气氛似乎渗入了点欢笑，让两人的声调都不再紧绷。
「我还有一边的手臂可以动，要摸要搂都没问题的。」看见巫季朗的笑脸，封律不自觉地又多添了几句玩笑话。
这样的气氛比起之前，可是好的太多了啊！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巫季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几乎都不笑的，八成是被他搅乱了心情，所以才整日神经紧张吧！
淡淡的悔意浸入封律的思绪里，在他的心口翻起了波涛。
这回，他可是真的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对不起巫季朗了！
「你要是真敢乱摸乱楼，大不了我再给你一拳。」听见封律的回答，巫季朗只是再次轻笑出声。
其实他的心情正如封律所猜测的那般，之所以老摆张扑克脸，纯粹是为了封律的荒唐行径。
一开始是因为这个经理老爱闯祸，还把烂摊子丢给他收拾，所以在办公室里，他自然笑不出来，加上后来封律半开玩笑地嚷着要追他，还真的伸出魔爪对他性骚扰，所以他才会天天神经紧张，以致于根本轻松不下来，表情也自然而然绷得死紧。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他已经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及他对封律的感觉，再加上他们并非身处办公室，在一切烦恼的根源全都消失的同时，他当然就能够轻松自在的与封律相处了。
「你……」望着巫季朗的笑脸，封律只是逸出有些失神的响应：「你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可爱。」
也许拿可爱来形容一个大男人是有点怪，不过此时此刻，笑的开心的巫季朗在他眼中看来，是真的颇为可爱。
卸除了工作上的严肃，以及私人情绪的排斥之后，巫季朗的笑容看来，竟能带给他宛如青翠草原上的微风一般的温和感觉。
舒适而温柔、不急不缓，有的净是轻松自然。
像这样的感觉，在他的日常生活中，还真是鲜少出现，只除了他面对巫季朗的此刻。
只是……一个素行不良的人不管做了什么，总是会让人难以放心。
所以当巫季朗听见封律的形容后，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挑了挑眉，应道：「你还想再试试我的拳头？」
他不晓得封律是不是还没对他死心，或者还想拿他当对象，不过反正他已经能够坦然以对了，所以面对封律那像是调侃又像是夸赞的「可爱」，他反倒能以开玩笑的心态回应，而不必再认真去思索这句话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我很认真。」封律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大概都不会被认真对待，就像是放羊的孩子一样，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啊！
「是、是……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话。」巫季朗边应答边褪去衣物，反正他打算替封律洗背，免不了会弄湿身体，所以不如先脱掉衣服，顺道洗个澡，还可以跟封律聊天，这样也不会太无聊。
「什么？」封律看着巫季朗大方除去衣物的动作，发现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对巫季朗有意，但此时看见他的裸体却全然没反应，这足可证明自己真的没对巫季朗用过心吧！
而既然没有用过心，又何来真心回应？
所以截至目前为止，巫季朗对他的拒绝、排斥，可以说都是他的自作自受吧！
「我说你啊……想追、想玩，找你那些女伴去吧！她们会开开心心的听你夸这一句，还不会像我一样赏你一拳。」巫季朗将衣服叠好放到架上，然后才抱了浴巾浸入浴池里，开始替他舀水冲背。
「好舒服……」背后黏腻腻的感觉一旦洗净，舒爽的感觉便随之而来，封律半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唇边也忍不住跟着迸出轻吟声。
想想之前那些女伴，大家都把目标放在追求肉体的欢愉上，好像没什么互相温存的感觉，有的都是狂欢作乐……
这种肌肤时而相触、时而分离，却又存在一份体贴的感觉，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遭。
第一次，觉得与人相处也能如此温暖自在；也是第一次，觉得即使是情人，也不必只论性爱欢乐，反而像这般的轻松谈笑，还比床上运动的嘶哑叫喊来得令人满足……
「舒服就乖乖的别乱动，只要你别乱摸，我就顺便帮你捏捏肩膀。」
偶尔，巫季朗会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使得肩膀僵硬酸痛，这时总会希望有人能帮他捏捏肩、捶捶背，因为那是种很舒服的享受，可以消除疲劳、舒活筋骨。
虽然不做事的封律八成不知道肩膀酸痛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没什么疲劳需要消除，不过有人能帮着捏肩捶背，还是很舒服的。
所以……这就当做是他害封律受伤、行动不便的赔偿吧！
将十指贴上封律的肩头，巫季朗开始捏起封律的双肩，厚实的肌肉泛着些许水珠，还有一点阳光晒过的黝黑痕迹，不难看出封律平时的活动并非在室内。
「你还真行……」封律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感，忍不住闭上了眼放松下来。
虽然他一直到处玩乐，不过像现在这般静谧的时光，倒是鲜少出现在他身边啊！
「以前常替爷爷捶背，所以帮人捏捏肩膀的功夫，我还挺有自信的！」巫季朗泛开笑容，此时的他不再是成天为封律的事忙到焦头烂额的秘书，倒像是能与封律平起平坐、分享话题的朋友，语气轻松自在许多。
想想……如果早先他与封律便能如此相处，情况是否会与现在有所不同？或许，他能以另一种方式劝说这个大少爷别整天玩乐，又或许，他可以不必与封律订那些奇怪约定，便能勾得封律回公司乖乖工作……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因为，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也看清了封律的心。
成天像只蝴蝶到处留恋花间，那就是封律的真面貌，就算他早日认清，也顶多只是少让封律多气自己几个月的时间，却不会影响他在公司疲于奔命的情况。
所以事实就是，要他能与封律好好相处，那除非是他或封律变了性子吧！
「原来如此……」封律突然张开眼，瞪着天花板好半晌，他才讷讷地应道：「爷爷啊……？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了，打我有记忆以来，家里经常是空的，没什么人在家。」
所以他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到寂真无聊，因此他自小便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只是需要人陪，却不一定想找女人……也说不定。
「我也差不多……」或许是泡在热水里的舒适感让巫季朗也放松下来，话也变得比平时还多。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所以算是爷爷养我长大的，他都六十多岁了，还为了让我念大学，到处打零工，替我筹学费……」当时他忙着念书，什么都帮不上忙，除了好好完成学业以报答爷爷之外，其它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每晚帮爷爷捶背，算是他们祖孙俩最幸福的时光。
「本来我毕业后，想找份薪水高一点的工作，让爷爷过好日子，只是……」爷爷没能来得及等他，却先走一步……
「这样啊……那你爷爷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辛苦，大概会想好好骂我一顿，责备我怎么如此坏心眼，居然欺负他的宝贝孙子……」封律没想到巫季朗是如此辛苦走过来的，想想自己优渥到几近浪费的生活，心里突然泛起些许歉意来。
只不过，现在再多说什么也安慰不了巫季朗失去爷爷的感觉，倒不如想办法让他忘掉往事开心点。
「是啊，他八成不会像我这样，只给你一拳了事，而是拿起下田的锄头，给你一顿好打吧！」巫季朗一想象到那种画面，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我该庆幸得到的只是一个拳头吗？」封律想到自己在田间逃跑，身后还跟着拿锄头的老人在追的情景，也跟着笑了。
「不过……先前那样排斥你，我想多少也与我爷爷有关吧！」巫季朗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停下了笑声。「我爷爷一直希望我找个能干又乖巧的女孩子，会陪他聊天、笑起来又甜的女孩当孙媳妇……」
也许是因为爷爷自小的耳提面命，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为了报答爷爷恩情的心意，这样的闲谈竟变成了他的择偶条件，使得他完全无法接受封律这样的示好，即使世界的变化和进展正如封律所说的，同性相恋慢慢的不再是禁忌，甚至都能法结婚，但他却还是牢牢地将爷爷的梦想锁在心里，盼着有一天能够实现。
「那真糟，我顶多只能陪你爷爷喝酒下棋跟聊天，倒是不太可能笑的很甜。」封律语调轻快地应道。
「不只是笑不甜，你还生不出孩子……他要是知道追我的是个男人，八成会气炸吧！」一想到爷爷可能会气到想把封律丢出家门，巫季朗又开始笑个不停。
「可是我扮成女人也不像啊！」封律忍不住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巫季朗跟着点头应道：「是啊！真要扮女人，我还比你像吧！」
他的个子原就比封律矮些，再加上自小抱着书本苦读却不太运动，所以没封律那样的结实身材，肤色也偏白皙，若非他肩膀宽再加上有明显的喉结，还真能假扮成女人哪！
「你若是扮成女人，我岂不是得抱着聘礼到你家去，跪在你爷爷面前，对你爷爷说『请把你的孙女交给我』？」封律越想越远，聊得越发开心的结果是连结婚的请求都列入他的想象之中。
听着封律的玩笑话，巫季朗这回没了火气，也没紧张的避开话题，只是挑高眉反问着：「你还没死心啊？」怎么封律还是惦着要追他，甚至连结婚都拿出来说了？
「不，只是忍不住就会这么想。」封律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顺着心情想象的结果，却总是将他与巫季朗紧紧地串连在一起……
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有那么点在乎这个男人？不只是像初始那样抱着好玩的心态，而是真的有那么些在意，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对巫季朗有了那么点心疼……
「是吗……」巫季朗也没再追问什么，他继续帮封律捏着肩膀，静了好半晌之后，才又开口说话。
「不过，我想就算不是你……如果我爷爷还在，说不定到我家下聘的，也还是男人啊……」
「什么？」封律突然双肩一紧，他侧过身子，愣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意思是巫季朗真的喜欢男人吗？
「我想了一下午……想着我都快三十了，薪水和长相也都还可以，为何从没交过女朋友？」巫季朗仔细地回想过自己的生活与交友状况，虽然他是真的很忙，但还是有下班后的空闲时间，真想找女伴不会找不着，可是现实就是，他从来没去想过这件事。
「与其说我没女友缘，不如说我从没主动追过女人。」其实在巫季朗的身边曾经有过许多机会的，只是似乎没有半个令他动心动情。
不管是同龄又熟悉的女同学也好，可爱的公司后辈也罢，甚至是能干精明的女主管，他从没看上眼的。
至于详细的原因，并不是对方条件不好，而是下管什么类型的女人，他都提不起兴趣来追求。
这么说来，也许他喜欢的本来就是男人，只是碍于社会规范，让他从没去面对自己心里的这一个部分，所以至今都没发现吧！
若非碰上封律这么瞎搅和，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性向、认清自己的喜好，不然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其实他喜欢与男人相处，胜过与女人谈情说爱。
因为和男人在一起，思想容易沟通、共通话题也多，比和女人共处，更加轻松自在愉快。
至于房里的私密情事嘛……他不是没牵过女孩子的手，或是与女人近距离接触过，但偏偏他却从来都没任何生理反应，倒是那天封律贴着他时，却让他脸红心跳了……
前后的事情一联想起来，其实挺容易让人明白他的性向为何的。
原来……与女人相比之下，其实他比较喜欢的是男人啊！
「等等……！等一下！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因为我追求你的缘故，让你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吧？」封律万万没想到巫季朗的答案竟然会是这个！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尽管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巫季朗也坦然承认了，反正思想先进的封律，应该比他更能接受这样的观念才足！
再说在现代社会，分不清自己性向就结婚、然后又离婚的人，不也挺多的吗？
「这……」封律顿时哑口无言。
他原本只是开开巫季朗的玩笑，哪晓得这剧目却中途变了样！
结果巫季朗真的喜欢男人！
「这？」看封律一脸错愕，巫季朗反倒无法明白了。「怎么了吗？」
他喜欢男人不是比较符合封律的期望吗？封律不是一直希望让他接受男人与男人也能相恋的观念？
「不、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变的这么快。」封律其实是有些自责的，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真心对待过巫季朗，现在却让原本可以循着社会规范走下去的巫季朗真的对同性有了兴趣……
「说变……也只是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罢了。」巫季朗叹了口气，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如自己以往所想的那般，是个乖乖牌，不过……也不全然是坏事。
毕竟明白了自己的倾向总算是好的，至少他不会在没弄懂自己心意的状况下，因为交不到女友，最后就顺着一般人的习惯相亲结婚，组成一个与妻子之间没有爱的家庭，这样不但是害了那个女人、也害了自己。
不过，他也知道社会规范和舆论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往后的路，大概就是成为一个一心拼着事业，所以没时间交女友，最后老了也只是独自一人的单身汉吧……
「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我害了你。」封律过去的对象，都很清楚双方的需求是什么，所以总是交往又分手，可巫季朗却完全与他的计划相违背，最后甚至跳脱他的掌心，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还得重新面对跟审视将来的人生，甚更有可能孤单一人终老……
啊——！这全都是他的错！
封律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自责感，而且为的，还是一个不知道跟他算不算熟识的对象……
「害？」看看封律烦恼的模样，巫季朗只是笑了笑。「我倒觉得自己该感谢你。」
不管怎么说，都是封律让他认清自己的啊！
或许封律无法理解吧，但对于行事向来认真谨慎的巫季胡来说，就算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情，他也希望自己能够认真以对，所以托封律的福，让他得以正视自己的情感，算来可是好事啊！
「感谢我？」这陌生的词汇令封律错愕。
也许他经常在送女人礼物的时刻当中听见这句话，但是除此之外，他好像从来没帮过什么人，没做过半件足以令人感激道谢的事。
可现在……巫季朗却在向他道谢？
「因为你挽救了一个家庭啊！」拍拍封律，巫季朗有些想笑，因为封律明明年纪比他大，心智却明显地小他许多。
「我？」挽救了一个家？
封律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他没去勾引已婚少妇，家里的人就要偷笑了吧？
「因为一旦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我就不用在将来令一个可能会成为我妻子的女人为我误了一生，却又始终得不到我的爱。」这就是巫季朗最想感谢封律的一点。
也许封律不会懂得这样的感觉，但对巫季朗而言，这却是相当重要的。
「或许你会觉得，终其一生单身，是件辛苦或寂寞的事，但是和不喜欢的人共组家庭，才真的是折磨了双方。」巫季朗摇摇头，露出了一抹淡笑，「你帮助我提早认清这一点，所以……」
「谢谢你。」一抹媲美繁花努力绽放的美丽笑容伴着真诚的声调，在巫季朗的唇边泛了开来。
白烟依旧不停地在浴室里环绕着，玻璃上的雾气退了又泛上，不停冒出的温热洗澡水冲刷着封律与巫季朗，在两人之间维持着一定的恒温，只是……
封律却觉得自己的心口有股超越这股热度的燥热感，不停地在他身躯里四处窜响，却寻不到一处出口。
愣愣地瞧着巫季朗美丽的笑靥，封律看得出神了。
虽然他跟很多名模美女和明星交往过，她们也确实出落的美丽大方，精心绘制的妆扮更是漂亮的无懈可击，但是却比不上素净着一张脸，还泛着些许汗珠的巫季朗这一笑来得吸引他……
这一瞬间，封律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种他从来没去面对的感觉──
这、是否就是名为真心的美丽？
第五章
清晨的日光该是温馨而美好，只是一旦映在封律略显惊慌的脸上，却看来有丝不甚协调。
伸手拨去午散前额的浏海，封律闭眼复张眼，发愣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身处家里的卧室大床之后，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恶梦……」
也许是因为昨天跟巫季朗长谈的结果，封律昨晚根本没睡好。
得知巫季朗喜欢男人这一点，令他错愕而无法成眠，因为那原本只是他一个无心的玩笑，应该在几个月之后就被时间冲淡，然后恢复到什么也没有的状况，可事实却是……
巫季朗因为他的玩笑而发现真正的性向了！
这简直就像是他亲手把巫季朗推入火坑似的！
可是巫季朗却又说，这是件好事，还对他道谢……
唉！他都快要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真是……怎么会这样……？」
摇摇晃晃地下床、走出房间，由于不习惯早起，所以封律觉得有点头昏，再加上巫季朗的事情，他觉得脑袋更疼了，但是这一切，都还比不上他昨晚的恶梦来得令他毛骨悚然……
过去他虽然玩过不少女人，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张面孔可以入他的梦里，可昨晚他却梦见了巫季朗，而且更可怕的是，巫季朗竟与他那个担任封氏企业总经理，认真又负责的大哥封采成了情侣，最后甚至邀请他出国参加婚礼！
其实他原本就只是跟巫季朗玩玩罢了，不用真心的结果是巫季朗今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和际遇，其实应该都与他无关，因此对于这个恶梦，他应该可以一笑置之的，可偏偏……他却惊醒了。
这代表什么？表示他其实心里很在乎巫季朗吗？
所以他才老是被他的笑容勾去心神，甚至在梦见他与大哥想要双宿双飞的时候惊醒过来，还为此被吓出一身冷汗……
「早！」
熟悉的声调传来，打断了封律的兀自思索。
一抬头，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厨房来了。
而正好窝在开放式厨房里洗碗的巫季朗一听见脚步声，便发现了封律，也就顺道打了招呼。
「我帮你做了早点，就放在餐桌上，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起……」他原本以为封律会睡的很晚，所以连饮料都还没准备，不过既然封律都起床了，那现在煮咖啡应该刚好。
将手抹干后，巫季朗端起一旁的咖啡壶开始煮水加热。
「你先坐下吧，我帮你泡杯咖啡。」
「嗯……谢谢。」封律听话地坐下，这才发现桌上有着荷包蛋和色拉，以及两片烘烤好的吐司、起司、火腿等等丰富的配料。
浓郁的香味原本该是引入食欲，可封律却感到全然的不适应。
因为在过去，这个流理台根本是形同虚设。
虽然他有不少女伴，也曾住过家里，可他们若不是上馆子吃饭，便是叫外送，根本没有人会下厨。
就算是早上想弄个烤面包，他的女伴都不见得会做。
可巫季朗却……替他弄了一桌子的早餐。
拿起吐司，微温的触感和松松的口感，令封律的唇和心也跟着暖和了不少……封律连咬了几口，才吐出赞叹：「好吃，你还真行，公事没问题，家事也会做……」如果巫季朗是个女人，八成会是长辈眼里最出色的媳妇人选。
冷不防地，昨夜的梦境再度跳入封律的脑海里，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真可怕，害得他头皮都发麻了。
就算巫季朗真的是个好对象，他的大哥也不至于去娶巫季朗吧！
不过……虽然他不觉得自家大哥会喜欢男人，还想娶巫季朗回家，但若是巫季朗喜欢男人的话……那难保巫季朗不会喜欢上大哥。
因为这两个人个性是一样的认真，做事也一样负责，生活习惯又同样地严谨规律。
像这么贴近的两个人，不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上，相处起来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吧？
所以……也难怪他早上会做那个梦了。
因为撇开性别问题不提，这两个人还真是适合的一对。
可反观他……巫季朗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散漫、不认真，如果他没戒这些恶习，巫季朗八成一辈子都不会把他看进眼里，反倒会因为发觉自己的真正性向，而喜欢上同公司里的总经理大哥……
然后，如果他那个大哥受到巫季朗的心意所感动，也喜欢上巫季朗的话……
眉头一皱，封律突然感到一股浓厚的酸味自腹中窜出，还直往他的喉间里冲，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季，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大哥？」
「什么？」巫季朗转过头，不懂这前文不对后题的问句，到底是打哪跑出来的？虽然他也认识封采，但是这中间的连贯性也太诡异了吧？
「因为……我梦见你不但要嫁给我大哥，还邀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封律心虚地望着巫季朗，「所以我才想到……你会不会喜欢上大哥？」
怎么说这两人都是如此地登对，很难说他们不会一拍即合。
只是，封律问归问，却忘了自己若对巫季朗没打算用心，那他根本不必在意巫季朗的感情去向才是。
「封总经理吗？」巫季朗低头想了想，才顺口应道：「你不提我倒没注意到……总经理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
在巫季朗看来，封采这个封家长子，是个既认真又负责，做事又懂得通盘考虑，而且不会瞻前不顾后的好男人，难怪总裁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心地委托给封采。
相较之下，眼前这个总是宛如一滩烂泥，成天烂瘫瘫地倒在床上，唯一会的运动叫滚床单的开发部经理……就一点魅力都没有了！
「嗯……我想，如果我和总经理有多一点机会相处的话，喜欢上他的机率应该不小吧！」巫季朗半开玩笑似地应道。
「不准！」封律下意识地嚷嚷出声，「你不可以喜欢我大哥！」
巫季朗被封律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没见悠哉的封律如此激动过。
「为什么不可以？」他只是随口与封律聊聊罢了，需要这么紧张吗？
再说，封律应该只是拿他当取乐对象，却不是真的喜欢他才是，那封律为何又要生气？
莫非……一开始封律虽然是以玩乐的心态在与他应对，但是却日久生了情，不知不觉地在乎起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小秘书了？
尤其今早的封律看起来真的跟昨天的感觉有点不同，不但说话的语气认真许多，就连态度都带几分强硬。
更有趣的是，他没想到封律会梦见自己跟封采……
这是因为封律开始在意起他了吗？即使封律自己也许并末意识到这个情况……
如果他这个猜测的结果是真的，那就好笑了！
因为这事的起由，一开始只不过是封律的玩笑话，可现在他好不容易想通一切，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想法了，却换成封律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这……因为……」封律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理由来阻挡巫季朗的心情，只得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那是因为……我大哥他人是很认真没错，但说起话来却没半点情趣，真的跟了他的话，连你都会变成工作机器的！」
虽然在他的开发部时，因为他老不负责的关系，害得巫季朗早就像个工作机器了，但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可以说服巫季朗，只能道出这么个别脚的借口。
「是吗？」巫季朗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应道：「有没有情趣你又知道了？这种事得和总经理交往过才晓得吧？」
「我们是兄弟！我哪会不知道？」瞧巫季朗一副语意坚决的模样，封律开始觉得头皮发麻了。
「就算是兄弟，总经理的事你也不可能每件事都清楚吧？更何况是涉及隐私的个人兴趣……」说着，巫季朗突然露出了诡笑。
回想起来，以前都是他被封律整得惨兮兮，现在立场却完全对调……让他想不整人都很难啊！所以……既然封律觉得他有可能喜欢上封采，那趁机逗逗他、替自己报个小仇，倒也不错！
「不过，你刚才的提议挺不错的，说不定追求总经理是个好选择。」像是故意要刺激封律一般，巫季朗忍不住轻笑出声。
「才怪！这一点也不好！」封律差点要从桌边跳起来了。「不准你喜欢上他！」
一心急着阻止巫季朗的封律，根本就忘了巫季朗还没跟封采有任何交集，而且封采也不见得会接受巫季朗。
「我想喜欢谁，应该轮不到你来管吧？」巫季朗不以为然的替封律倒了杯咖啡，顺便将奶精罐和方糖放到餐桌上方便他取用，然后才走回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开始翻起桌上的文件来。
「不过既然你提起总经理的事，我就顺道说一声吧……因为你受伤需要休养，所以我和公司联络过了，今天开发部的会议，总经理会另外安排人员过去，需要处理的文件我也会请他们传真过来。」坐在笔记型计算机前，巫季朗的双手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着，一边对封律解释接下来的行程变更。
「另外，早上总经理和我通过电话，因为他知道我的合约还有一年左右，所以想把我调过去他那边当秘书。」
这算是他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报偿吧？总经理发现了他的能力，觉得只是将他放在封律身边当保母太浪费了，所以才想把他调过去当助手，而且还打算让他升迁，不再屈就小秘书的职位。
今早接到总经理的电话时，老实说巫季朗是有几分惊讶的，因为他万万想不到，总经理会想升他当主管。
由于业务部主管再过三个月就要退休了，所以总经理打算先调他过去身边帮忙，也好先熟悉一下其它部门的运作方武和流程，等到主管退休后便直接升他当业务部主管，担任一个与他能力相当的职位。
简单来说……总经理开始觉得，把他留在封律身边是大材小用了。
至于封律这边，既然只是需要个保姆看住封律这个大孩子，那再找其它人来负责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虽然是件好差事，还能让他以后的工作轻松不少，但他仍旧在考虑中。
毕竟他如果继续留在封家的公司工作，日后免不了还是得遇上封律，若是会引得两人尴尬，那倒不如等合约期满后暂且休养一阵子，再另寻工作。
但是……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这事，多少是想捉弄封律，倒不是真的想跟封律商量去留问题，因为要走不走，都是他的自由，如今他既已不再被迷惑不清的心情所困，那么人生的方向他自然可以看得清楚明白。
只是，这些话听在封律的耳里，可就令他错愕不已了！
「什么？大哥要调你过去？」封律觉得眼前的景物好像在打转，让他的脑袋在瞬间晕眩了下。
老天！恶梦成真了！封采大哥真的看上巫季朗了！
接下来，他们两个是不是就会像他的恶梦一样，最后因为相知相识，又有共同的想法，跟着便不顾家人的反对而步上红毯……
「不准！」封律突然爆出了低吼声。
一想到巫季朗会被封采大哥搂在怀里，笑得开心，而他只能在旁干瞪眼，一股强烈的情绪使得他醋意顿生，连平日的优雅都失去。
没管巫季朗因为他的反应而愣住，封律离开桌边，走到巫季朗身旁，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紧紧按住，然后才沉声续道：
「不准你离开我！你既然签了合约说要当我的秘书，就得跟着我！所以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准你走！就算你要我回去工作、认真开会，那也无所谓，要我加班也行！总之就是不准你离开我！」
若说认真工作就能换得巫季朗留下的机会，让他的恶梦远离，封律突然觉得那是非常划算的事。
只是，他并没有发现，倘若他并不喜欢巫季朗，他大可以任由这个啰嗦秘书离开，而不是如此希望他留在自己身旁，甚至是以这般强烈的要求来绑住巫季朗。
「你那么用力做什么啊？」巫季朗虽然是打着捉弄人的主意，却没想到封律的反应居然大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由封律的反应看来……封律这回也许真的是发自内心喜欢上他而不自觉吧？甚至，这份感情也许比他所能想象的更深……
所以，封律才会这么用力地抓住他，虽然这样的举动是弄痛了他没错，不过……他有多痛，就代表封律有多在乎他吧？
不然的话，只是这么个小小玩笑罢了，情场老手的封律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甚至还大动怒火，吃起总经理的醋？
唉！傻瓜就是傻瓜啊……！也不想想他这个小秘书虽然受到总经理的青睐，但也仅只于公事的往来，私人感情根本是八字没半撇，真不知道封律在穷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过，瞧他这副活像要为了自己而与封采翻脸的模样……倒是挺教人感动的啊……
让人关心、重视的甜腻感混着暖意，窜入了巫季朗的心房，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勾起了一抹笑靥。
老实说，他已经不像初始之际那么排斥封律了，只要不是扯到工作，要他和这个乐天大少爷交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太可怕的事，就算是要他们俩变成情人，依目前他对封律的接受度而言，也尚且可行，但若是论起工作……唉！在封律底下做事只会让他过劳死而已！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未来，就取决于封律的态度了。
「小季，你绝对不能看上我大哥！」封律见巫季朗迟迟没响应，所以又加重了力道往他肩上按去，顺道重申自己的心意。「我保证，我以后都听你的，可是无论工作也好、休息也好，你都不许离开我！」
在与巫季朗僵持的过程中，封律才发现，今天问题已经不是巫季朗要不要跟着大哥跑掉了，而是他根本就不愿意让巫季朗离开！这才是他最在乎的事情！
为此，就算要他回公司去，天天忍受那呆板又没什么享乐气氛的环境，他也愿意！
「你……确定？」巫季朗没想到封律会提出如此优渥的条件，而且为的还只是换一个他愿意留下的承诺。
果然这傻瓜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吗？亏封律还自称是什么情场浪子、情场老手的……结果到头来却连自已喜欢上谁都不知道？
像这样的情况，究竟该说是报应？还是叫时来运转？
「我百分之百确定！」封律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声。
因为，光是想到他那间办公室里会少了巫季朗的身影，他就不自觉地感到寂寞起来。
过去，他从没刻意在乎谁，因为不论是谁，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除了成天对他数落与教训，或是投以抱怨与无奈的眼光外，从没人像巫季朗这样，拿着真心真意来与他促膝长谈，却不是别有目的。
而且……他已经习惯有巫季朗在身边时的温暖感觉了。
如果要他现在放弃，那他的生活，是否又要重回之前印象中的寂寞与空虚？就像那个什么人也不在的家，而不是现在这般，有早餐、有人一块儿谈话的暖和气氛……
「哦？」巫季朗瞧着封律激烈的反应，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
既然封律对他投入了这么重的感情，而且为了留他在身边，甚至牺牲他向来最在意的玩乐时间，那么如果他能够好好地利用这点，说不定封律这败家子还是有机会变成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好男人……也说不定。
「既然这样……那你愿意回公司好好工作，上班时绝对不再打混、偷溜，也不闹些荒唐的绯闻？」巫季朗试探地问道。
「如果我做到，你是不是会对我刮目相看，也不会喜欢上大哥？」绕了老半天，封律还是被自己没转通的逻辑给卡得很惨，甚至没查觉自己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巫季朗套牢了。
「嗯，是有这个可能……」巫季朗应着模棱两可的回答。
反正，试试也无妨啊！
而且，倘若封律真的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话，那么他或许真的会喜欢上封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好！我答应你！」连想都没想，封律一听见巫季朗的回应，立刻喜出望外地点了头。
工作算什么？只要能够叫巫季朗别走，叫他加班、开会，那都不成问题！
而且……这下子，大哥就别想接近巫季朗，而巫季朗也没机会跟大哥在一起了！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而是干脆与坚决的回应，这是封律之前从没出现过的决心。
为的，只是留巫季朗在旁，而非眼巴巴地望着他跟大哥离开。
一想到那个在红地毯彼端的身影，将不再是大哥与巫季朗，封律感到心情大好，只是……他一心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却没发觉到，眼前的巫季朗，其实早已对他露出了足以令他迷醉的浅笑……
所谓的浪子回头，指的大概就是封律此刻的情况。
自从手伤痊愈之后，由于与巫季朗有过约定，因此他开始认真工作，而且还自动自发，不再需要巫季朗呼来唤去，跟前跟后，让开发部的员工都直呼不可思议。
不过，没有知道这其中的改变，为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因为封律不希望巫季朗往大哥封采那边跑，或是被调职，所以才会如此地努力。
为了巫季朗，也为了彻底改去自己的陋习，封律几乎是硬逼着散漫的自己重新学习公司内部的事务。
因为他明白，只作作表面功夫并不能改变巫季朗对他的观感，得要彻底改变，巫季朗才会对他有好印象。
因此，即使封律并未去深究自己为何要为了巫季朗如此拼命的原因，但他仍然表露了自己的决心。
不过也由于他开始认真工作，封律总算明白巫季朗到底为他扛下多少责任了。
大至经理的决策，小至开会查资料，所有经理与秘书的工作，全都变成了巫季朗的责任，也难怪巫季朗会叫苦连天，甚至病痛缠身。
而且，最让巫季朗吃不消的，应该是四处寻找他这个不听话又不做事的上司吧！
连日工作之后，封律终于深刻地体认到什么叫辛苦了，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巫季朗总是苦着一张脸，还会忍不住对他大小声，因为这些工作简直不是人该做的！
可是……他身为经理，这工作若他不扛，还有谁能扛？他可是千百个不愿再让巫季朗累着了！所以就算再累，他也要忍下来！况且巫季朗也在身边陪着他哪！不好好振作，让巫季朗见到他的决心怎么行？
抬头看看时间，封律挥动了下不太灵活的手臂，原本想叫巫季朗先休息一下，剩下的文件由他过目即可，却没料到巫季朗早不在座位上了。
「小季？」封律疑惑起来，因为他根本没听见巫季朗向他报备，说他要出去啊！
「你找我？」巫季朗打开门进来，手上还端着咖啡。
「你什么时候出动的？」封律看着巫季朗踏入办公室，心里只是更加不解。
「辛苦了，这是咖啡。」巫季朗将咖啡放到封律面前，才续道：「刚才我见你一副认真的样子，连我喊你休息都没听见，所以就直接出去泡咖啡了。」
巫季朗没说出口的是，见到封律改变得如此之大，他的心里着实感到安慰，这不只是因为他终于可以轻松工作，有更多的是为了封律肯重回工作轨道而感到高兴。
「对了，开发部的大家都很高兴你愿意重新振作，见到你判若两人的工作态度，大家其实都很惊讶。」想起刚才泡咖啡时听见员工们的私下谈话，巫季朗忍不住迸露笑容：「当然，不只是他们，我也感到很欣慰。」
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喜欢努力的人，看见封律能够逐渐恢复成认真工作的模样，还能够与他一起努力，巫季朗便忍不住感到欣喜。
「关于这个……」看见巫季朗满足的笑容，封律却露出一脸尴尬的苦笑，「其实，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道歉？为什么？」巫季朗有些不明白。
「因为这些日子下来，我彻底地反省之后，才发现自己过去有多混，又给你添了多少麻烦，而且我甚至还拿追求你当玩笑，害得你成天神经紧张……说起来……你没马上答应我大哥的调职，还肯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已经算是个天大的奇迹了。」封律有些不好意思地爬梳着黑发，浓厚的歉意自他的俊秀脸庞上流露，令他展现出难得见到的另一面真诚。
「你……」巫季朗诧异地瞧着几乎未曾显露在封律脸上的表情，霎时有些微愕。
看来……这回封律是很认真的吧！
轻笑迸发，巫季朗扯出浅声笑意，应道：「我知道你已经振作了，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起来，能够替封氏企业拉回封律的心，也算作了件好事吧！
拍拍封律的肩膀，巫季朗点头道：「我原谅你了，别再挂着这事了，以后好好工作吧，别辜负大家的信赖。」
「谢谢你，不过……」封律瞧着巫季朗温和的笑脸，感觉心情恢复了许多，只不过他的心里，却仍然挂着悬念。「其实，我不只是希望你原谅我。」
「那还有什么？」巫季朗眨了下眼。
「我还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边。」这才是封律如此拼命的理由。
听见这回答，让巫季朗只是失笑出声，「我不就在这里吗？我们说好了，只要你认真工作，我就不接受调职啊……」
他之前只不过是随口戏弄一下封律罢了，没想到封律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不只是调职的事。」封律摇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谨慎与坚毅，还有他近期来培养出的认真眸光——
「小季，我希望你能够答应和我交往……」
第六章
沉默，那是办公室里唯一的存在。
巫季朗因为封律的告白而愣住，封律也因为巫季朗未曾开口回应而止住欲开口的话语。
只是……不说话，终究无法解决一切的问题。
所以，当千百个思绪在封律的脸中交错闪过之后，封律终于决定先将自己的心意说个清楚。
「这次……我是认真的……」或许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封律也明白自己前回被拒绝的原因在哪，所以这回，他才忍不住强调了下自己的想法。
至于他到底认不认真，看他为巫季朗豁出去的拼命态度，巫季朗应该多少感受得到吧？
「其实，自从回公司后，我想了很久……」沉声低叙，封律的声调带着些许严肃，只不过吐露出来的言语，却又带着一分难察觉的温柔感情。「虽然一开始是不希望你离职，或是调职，不过……认真跟你相处以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促使我改变的原因，真正让我想回公司上班的原因，是为了能把你留在我身边，而且不只是留住你的人，我……还想留住你的心。」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愫。
因为，巫季朗对他而言并不是绝对，却是必需。
在这段日子以来，经过了日积月累、堆积如山的工作不断的挤压和逼迫，只让他认清了一件事……
身处共同战线，那份一起努力的感觉，远比他在美女群之间打滚，只为寻求一分人声笑语的虚幻慰藉更好。
尤其，他还有着巫季朗这个同伴。
偶尔的慰问和适时的关怀，比甜声腻语更令他窝心；认真的指导和真心的对应，则令他的精神不再紧绷，情绪不再失落。
所以，他渐渐地明白了……
他要的，不是女人、不是玩乐，过去的美梦其实不过是一场空白的填补，就像拿着白油漆在白壁上不停涂抹，怎么也不会产生美丽的图案，却只是反复的白作工。
相知相惜、那才是他真正所需要的。
因此……他想获得巫季朗的心，那颗自始自终拿着真诚对待他的真心……
「你只是……习惯有我帮忙打点而已吧？」巫季朗的语气带点犹豫，他摇摇头，不想封律因为他们俩一起努力的缘故而产生错觉，然后选择了与他相同的道路，真的开始喜欢男人。
毕竟封律日后还有家庭责任要扛，即使并非长子，但再怎么说，封律都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之一，如果真的喜欢上男人，那么在日后，必定会造成封氏企业的丑闻，更会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所谓企业联姻，那已是政商界的常事了，即使旧名声再怎么坏，封律终究是封家的儿子，在利益前提下，还是会有人甘愿把女儿嫁给封律，以作为商场利益输送的筹码，因此……
封律、绝对不能喜欢上男人。
就算这样的思考，着实令他感到有些许的失落，不过……
站在现实的立场来看的话，他还是希望封律别因为扫地清的友情界线而与他纠缠不清。
追求、那不过是初始的一个玩笑，却万万不能当真。
尤其封律好不容易纠正了懒散陋习，开始挽回过去的名声了，在这样的发展之下，若爆出与他这秘书的同性恋情新闻，对封律与封家，都将是一大打击……
「不是那样的。」封律摇摇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大概不会相信，毕竟你是我的秘书，长时间待在我身边，所以你会觉得我只是日久生情，而且这只是友情、却非爱情，但是……对我来说，你的存在有着更深的意义。」
「意义？」这下巫季朗可更加讶异了。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够对封律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原本以为能够引导封律回心工作，已算极大收获，却没料到封律对他的感情，似乎陷得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深。
「是你开导我的心，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情，也正视自己的缺点，若不是你，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赖在家里混吃等死，老来还是孤单一人吧！」封律望着巫季朗，那眸子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深情，而不再是饱含戏谑或恶意捉弄的神情。「小季，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不是因为你照顾我、帮我，而是因为你的认真、你的体贴，让我们的相处变得自然而然，却不觉得别扭难受，更不需要伪装自己的心意……这是我从来没在其他人身上感觉过的温暖。」
这是实话，一段封律从没认真想过与思考过的异样情绪，但他想仔细地告诉巫季朗，因为，这或许是他人生当中的初次动心……
「封……律……」巫季朗忘了本分，虽然现在身处办公室，他该唤封律一声封经理，但封律这番太过令他震撼的告白，却在他的心里引起了波动，甚至是久久无法平抚。
虽说听着旁人的示好，心情总难免波动，但是若对方真的令自己厌恶或无法接受，那也不至于勾动起心里的情绪吧？
所以……这也就是说，对于封律，他是不是已抛下先前的成见，开始在乎起他了？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心，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封律伸手抓住了巫季朗的手腕，语调坚决地续道：「如果你不肯答应，我也不会放弃，我会追到你点头答应为止，因为……这是我真正的心情！」
略显激动的语气令巫季朗有些失了神，因为这番热情的言词，与封律过去刻意表露的好意追求，可说完全是两个样子，但他却因封律此时的模样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心跳不已。
「封……封律，你先冷静点……我没说我不答应你啊……」回应声吐出，却不知是说予谁听，巫季朗觉得自己似乎也有必要去外边吹风冷静一下，不然封律在他心里翻动的波涛，可能要好久才能够平息下来。
「那你的回答是……」封律眸光一亮，因为听巫季朗的意思，似乎有意答应他的追求？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的这番表白，可能会让巫季朗对他退避三舍，或是干脆地拒绝，毕竟他有过极为不良的前科，但是巫季朗非但没有马上作出果断的回绝，甚至还安抚他……这意思是他的改变终于打动了巫季朗吧！
「这个……」巫季朗露出略带困窘的表情应道：「其实在你说要和我交换条件，以认真工作为代价，换来我的不调职时，我就发现你对我怀有特别的感情了，只是……当时你自己好像没发现。」
「咦？」封律愣道：「那……你早就发现了？」
原来他潜藏在内心的想法那么早就表露给巫季朗知道了，怪不得巫季朗并没逃走，也没感到过度惊讶……
「虽然有发现，但我并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和我一样喜欢男人，或是一时情动，才会在和我说起调职一事时激动起来，所以……当时我才不多提这件事，本来我是打算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哪知道……」瞄了封律一眼，巫季朗苦笑道：「不知道该不该说佩服你？因为在感情这事上，你的反应力还真是快得惊人。」
原本，巫季朗是想让封律慢慢地、自然而然的想通两人之间的感情，若封律发觉两人根本不合，或是他当初的追求只是一时兴起，那感情自然会淡薄而散去，但他万万没料到……
封律在改变生活态度后，感情竟比之前更加深厚！
「或许对感情的细微反应是我唯一的优点，所以在过去，不管是跟谁往来，我都能够很准确地看透对方的心思……当然啦，这要我有用心观察才算。」封律耸耸肩，大方地承认自己的优缺点。
「其实你的优点并不只这一项而已。」巫季朗忍不住轻笑出声：「你面对任何事都大而化之的轻松态度，在一起工作的同事看来或许散漫了点，但是却能让大家一起放松，至于你的享乐主义虽然会在工作上带来不便，还会造成旁人的困扰跟麻烦，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相对的也代表了你的乐观与积极进取，这就是你所拥有的独特魅力啊！」
因为已经抛开了先前对封律的偏见和刻板印象，如今当巫季朗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封律，就不难猜出封律之所以能在女人堆之间吃香的理由，因为封律的态度总是永保轻松快乐，连带也使人感染到开心的情绪，所以撇开工作不提，与封律一起当个朋友、当对情人，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大方地享受生活中的快乐。
「也许我该把你的赞美录下来，然后播放给我的家人听。」封律听着巫季朗的回应，心里不知道该说是甜还是暖，但是巫季朗这番话着实是安抚了他。「如果他们知道你这么看得起我，大概会直呼不可能，然后再三警告你，千万别被我一时伪装出来的假象骗了。」
不过……巫季朗不但能够看透他内心，还愿意以另一个角度来欣赏他，这也是他对巫季朗着迷的原因之一吧！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爬梳了几下黑发，封律低声问道：「听你的回答，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猜想你愿意接受我了？」
巫季朗瞟了封律半带期盼的神情，犹豫了会，才应声道：「晚上……我煮点菜……香烤鲈鱼好了，然后再配点沙拉跟浓汤，配上酒……不过只限今天。」
「呃？」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却换来一顿丰富晚餐的允诺，让封律有些错愕。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以后我会弄些清淡点的东西给你吃，今天……就当是庆祝所以破例一回。」巫季朗无视封律的疑惑，依旧左右而言他。
「等、等一下，小季，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说清楚吧？」封律听了半天，怎么听都得不到一个肯定的回应，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放心大胆地对巫季朗示好。
巫季朗瞧着封律半晌，才闷不吭声地绕过隔开两人的办公桌，走近封律，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封律的领子，往他的唇上吻了去！
封律瞪大眼瞧着巫季朗的秀气脸庞在瞬间挨近，直至热吻贴上自己的双唇，他依然无法消化这份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不是在做梦吧？巫季朗……居然主动吻了他？
但是……这分柔软与温暖的触感，怎么也不像是假的啊！
那么，巫季朗果然是愿意接受他了吧！
他终于……有了个足以真心相待的对象，不再是因名利或家世而互取所需的伴侣，而是个能够给予温情拥抱与真情关怀的情人……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确切地捉住情人心的同时，封律双臂一伸，便将巫季朗给揽入怀里，反被动为主动地尽情索吻，甚至大胆而放肆地挑开巫季朗的唇瓣，让舌尖往齿列之间窜入，卷住巫季朗几欲逃躲的舌尖与其纠缠进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应该是对封律这个人最好的注解。
就算要说他之前的拼命样子与认真态度，全是为了得到巫季朗的心才硬撑出来的也不为过，因为在他得到巫季朗的心之后，他又回到了老样子。
不过，因为他这回的改变是彻头彻尾的、打从心底里自省过的，所以尽管他还是不那么些不正经，喜欢胡闹，但却再也不花心风流地到处找女人，工作时更是尽责报到，不再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到巫季朗身上，只是……
对于办公室的制式化，封律依旧无法忍受。
所以封律选择在家上班，除非遇上需要他出席的重大会议，不然像是签文件、过目报表之类的琐碎工作，他索性全让人以传真或快递送到家中处理。
也因此，巫季朗这个秘书，就理所当然地陪着任性上司在家工作了……
「律，公司把这个月的商品销售量传真过来了，另外还有新产品的开发计划……」
带些沙哑的声调自巫季朗口中吐出，他一边看着传真，话语尾音还不时淹没在刚冲好的咖啡香味当中。
虽说是在工作，可巫季朗此时的打扮却稍显零乱，少扣了两颗钮扣的衬衫没扎进西装裤里，而长裤的腰带则是不翼而飞，颈边贴近锁骨的部份甚至看得见淡红的吻痕烙在其上。
「律——你听见了吗？」
巫季朗瞧着手上的报表，一边移动脚步走向浴室，不时地呼唤着情人的名字。
「小季……」仿佛是在回应巫季朗的问话一般，浴室的门突然被拉开，封律探出光裸的上半身往外瞟了一眼，在对上巫季朗的视线时，他忍不住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叹道：「大清早的，你不能休息一下、吃个早点，然后再开始工作吗？」
「大清早？」巫季朗不以为然的提高音调，顺道把视线往墙上的时钟移去，语气是十足十的不满——
「十点四十三分算是大清早吗？」
对，他到达封律家门口时，的确是大清早、八点整，不过那也只是到达时间而已。
在他拿出封律给他的钥匙，打开上司的家门，再踏进封律的房间，想把封律这个开发部经理叫醒时，却冷不防被封律拉上床！
然后，在情欲的欢爱与封律的卖力伺候之下，巫季朗不知不觉地跟着沦陷，两个人就这么闹到十点多，封律才将他放下床。
所以严格说起来，现在应该是快中午了！
「好吧，那……快中午了，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午餐的菜色，再来看那堆报表吗？」封律干笑了几声，语气还带着几分心虚，因为这怎么说，混时间的人都是他，态度自然得软一些。「反正又不是在公司上班，不必事事照着时间来吧？」
「虽然不用事事照着时间来，但也不能像你这样，每件事都拖拖拉拉的，放到公司里的人都要下班了才做吧！」巫季朗有些不悦地卷起报表，举起手便往封律的头上敲了下去。
「小季，你还真舍得打我。」封律摸了摸自己无故遭打的脑袋，把身子往浴室里缩了点，才反驳道：「不过你说我拖拖拉拉，实在有点冤枉人。」
「哪里冤枉？」巫季朗啜了口咖啡，把视线转向封律瞄了一眼，想看这个老爱打混的上司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理论来。
「全部！」封律理直气壮地驳道：「我该做的事，我一定会第一个完成，甚至冲得比谁都快，让大家都跟不上！所以我绝对没有故意拖延！」
虽然他会偶尔摸个鱼，但那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再说就算当天忙不完，他也会在大家下班后继续加班，把急着处理的文件优先解决，好让大伙儿能在第二天上班时方便处理啊！
所以对于巫季朗的责备，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接受，因为这分明是无谓的指控！
「还有，你每次都说我拖延工作，但是小季，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我往后推的工作，都是些不用急着处理的小事，例如办公室的文具用光了、灯泡该换了……要我签字让人去采买之类的……像这种小事，就算我没赶着签字，也不会影响什么吧？」洋洋洒洒说了一大串之后，封律自信地站在浴室门口盯着巫季朗，想看看巫季朗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听着封律的反驳，巫季朗倒找不到说词教训封律了，因为事实正好封律所说，他非常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该处理的绝不拖延，而那些放着不管也不影响大局的，封律就会交代给下面的员工处理，这样的分工合作方式确实是最好的运作方式，因此……他还真没理由骂人。
「怎么不说话了？」封律见巫季朗沉默不语，于是趁胜追击，贼笑着问道：「我说小季，你一直叫我看报表，那我们就来讨论好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手上的是什么重要文件，非得马上处理不可，甚至没空让我们好好的吃顿中饭、再谈公事？」
「这个……」巫季朗依言将视线转向手中的一叠文件，开始搜索起来。
「这份是商品这个月的销售量表……」因为是已经卖出去的数量资料，其实现在看或不看，都不会影响上个月的销售量，所以好像没那么赶。
动手翻了翻，巫季朗转向下一篇报告。
「另外还有……新产品的开发企划……」看见这份企划，巫季朗的表情更沉默了。
因为这个是早就决定好的事，而且早就开始准备制作，甚至连原料都已经下订了……所以巫季朗手上的企划书，其实只是备档用的资料……看和不看，其实都差不多。
就目前状况而言，现实就是，他手上这堆文件，根本就没有要封律立刻处理的急件！
「看来你也觉得这些啰嗦的文件不怎么赶，是吧？」封律笑的很贼，他大跨步地踏出浴室，伸手抢过文件往旁边的洗衣篮一搁，然后便一把抓住巫季朗的手，把他给拉进了浴室！
「小季，既然不赶时间，那咱们就来洗个亲亲热热的鸳鸯浴吧！」
狂笑声不停地自封律的唇间迸出，在巫季朗来得及抗议之前，他已经伸手关门，甚至将巫季朗的声音全数吞没在双唇之间。
巫季朗很想挣扎，但结果却是被封律缠得更紧，让他有种自己很像要被八爪章鱼吞掉的感觉，最后封律甚至直接将他压到沐浴室的墙上，害得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由于封律先前根本没关水，所以当他被压到沐浴室里，水立刻浸入他的衬衫、西装裤，害的他一身湿黏，虽然封律没穿所以没感觉，但是他很难受耶！
「律……等等、等一下！」巫季朗不停地挣扎，偏偏封律踊只发情中的狼犬没两样，硬是黏在他身上不肯放手。
「有什么好等的！」封律瞧着巫季朗那件湿透的白衬衫，若隐若现、伏贴着巫季朗身躯的感觉实在是性感撩人到他欲火勃发，只想立刻将巫季朗扒光了吞掉，哪还能等！
可是偏偏巫季朗似乎不是很想合作，任他怎么吻，怎么摸，巫季朗还是左逃右闪的，一副很想跑掉的态度，让封律好生挫折。
平时他只消稍微摸摸亲亲，巫季朗就会自动拜倒在他高明的技巧下，还放软身子任他逗弄，怎么这次却不管用？
「小季，我们的关系早就非比寻常了，你何必感到不好意思啊？」就只是洗个鸳鸯浴罢了！又不是要把他五花大绑！最多……也就是让巫季朗试试新鲜滋味，带着他在浴室里亲热罢了，到底有什么好躲的啊？
「什么不好意思？你看清楚我的手好不好？」巫季朗被吻得有些晕头转向，可神智还算清醒，好不容易到封律不再用力搂抱跟亲吻，他才偷空抱怨道：「要吻要摸，也至少让我把咖啡杯放下吧！」
刚才突然被拉进浴室，害得他根本没空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结果现在被水一冲，咖啡早就变成一滩浅褐色液体，还洒得两人一身，让巫季朗真想拿杯子去敲封律这个色鬼的脑袋，看他会不会清醒一点。
「呃……」封律被巫季朗一骂，才发现巫季朗刚才不是在推他，而是抱着杯子怕摔破。
干笑几声，他伸手把杯子取走，随手往外边的洗脸台上一放，然后立刻回头搂住巫季朗，用力地吻起他的白皙颈项。
「现在没杯子、没咖啡了，你的衣服还又湿又脏，所以脱了吧！咱们来洗澡！」说完，也没等巫季朗回答，封律便迳自解起巫季朗的钮扣来，三两下就把情人的上半身剥个精光。
巫季朗白了处于万年发情期的封律一眼，再看看被搁到一旁的咖啡杯，想想刚才就被封律丢进洗脑篮的资料，他知道，不满足封律的话，这只纯靠本能生活的大野狼，是绝对不会静下来工作的。
「我有说不的机会吗？」虽然语气有点无奈，不过巫季朗还是乖乖的让封律脱了他的衣服，毕竟封律的吻……还是挺舒服的。
「当然没有！」
封律见巫季朗没拒绝，兴奋地凑上了双唇索求着巫季朗的亲吻，至于先前盘算的鸳鸯浴，自然也从洗洗摸摸变成了充斥爱欲的抚触和逗弄，直到巫季朗的呻吟声混着水声，忽高忽低地自浴室内透出，甚至盖过了客厅里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
第七章
「你难道就不能节制一点吗？」
低声抱怨来自巫季朗，他一边拉高衣领，好挡住封律在他身上烙下的爱痕，一边对身旁的封律数落着。
「节制？那是什么？」
封律停好车，拉了巫季朗钻进公司电梯，由于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说起话来也随性许多。
「小季，你该不是想叫我耐着欲望不发作吧？那很难过的。」
「我知道，所以你完全不想忍耐，免得自己难过。」巫季朗瞪了封律一眼，因为封律放纵欲望的结果，现在他的下半身可是难过得要命。
平时放任封律这么整他自然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的工作地点是在封律家里，不舒服的话他还能坐下来休息，可刚才那通来自总经理的紧急连络电话，却又让他们不得有早点赶到公司，让他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可是连走路都有些不舒服。
「你该不是……」封律听着巫季朗酸溜溜的语气，忍不住往情人的下半身瞄去，「会痛吗？还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替你按摩？」
他知道自己在跟巫季朗欢爱的时候，常是做累了才停下来，虽然可以尽情享受没错，但是若累及巫季朗，让他有不舒服的感觉，可就不是封律乐见的情况了，毕竟压力累积久了会生病、会让人脾气不好，到时候万一巫季朗因此不理他，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少来！什么按摩？听你说得贴心，一但真的开始按摩，九成九会变质，成了色情按摩！」巫季朗对于封律的话是压根底儿不信任。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真的想让你舒服点……」封律将手触上巫季朗的肩膀，替他揉捏起来。
「你最好是说话算话……」巫季朗享受着封律的贴心伺候，由于那十指在颈间与肩上游走的感觉着实很舒服，所以他带怒的面容也明显地缓和许多。
「瞧，舒服吧？」封律见情人紧锁的眉心松懈下来，才得意地放声询问。
「看你熟练的……」巫季朗没给封律预期中的笑容回应，倒是反瞪了封律一眼，「你该不会是常替女人按摩吧？像是为了替穿高鞋的小姐们按摩走到又酸又累的脚，所以就越来越熟练，还能讨她们欢心……」不然的话，封律怎么可能对按摩这么拿手？
虽然在这种两人心意已明的情况去翻封律过去的风流帐，感觉是有点愚蠢又小心眼，但也正因为他喜欢上封律了，所以多少会在意封律的小动作，即使他能够丢弃封律的过去，不去在乎封律从前有过多少女人，但是……
如果说，封律想拿以前讨好那些人的方法来讨好他，那他宁愿不接受！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样的对待方式，总会令他感觉不舒服，好似他跟封律的旧情人没什么两样，所以不用另外费心应对……
其实说穿了，他也不过是吃醋罢了，只不过他不会像普通的女人那样撒娇、使泼，或是生气地扭头就走。
「小季，你在嫉妒？」封律的眸光里非但不带心虚，还闪过一抹欣喜。
因为巫季朗若是完全不会吃醋嫉妒，就代表他对巫季朗是可有可无的人，那他才想哭哪！
所以如果巫季朗会特别在意他的过去，那就表示……他对巫季朗来说是重要的情人！
巫季朗瞧着封律半露窃喜目光的表情，虽然多少猜得出他在高兴什么，但是他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情，所以作了个深呼吸后，他眯起眼瞪向封律，双眉一挑，沉声应道：「对！我是嫉妒！」
「小季！」封律忍不住双臂一伸，便将巫季朗抱了个满怀：「你真的为我吃醋了！太好了！」
「别胡闹了，现在是在电梯里！」巫季朗拍掉封律摸上身的手臂，示意他谨慎行为。
「真是无趣……」封律瞟了电梯门口一眼，见它即将开启，才将巫季朗放开。
巫季朗松了口气，转身正想踏出电梯，身后却突然有个强劲的力道将他拉了回来，紧跟着结实的手臂越过他的肩头，按上了关门键，接着封律的吻已经烙上了他的唇，让他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
「小季……」封律印了个深吻后，才稍稍松开巫季朗，见到他被自己民吻得七晕八素的陶醉表情，忍不住又捧住他的脸热吻起来。
没办法呀！他现在就是想好好和巫季朗温存一番，彻底享受一下巫季朗对自己如此在乎的欣喜心境，再加上这电梯直达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除了他们自家人之外根本没其他人用，所以也没装摄影机，因此就算他跟巫季朗在电梯里上演激情戏都不会让人发现的！
「律……」巫季朗不自觉地发出轻声呻吟，就连双臂都跟着勾上了封律的腰身，尽管他的理智数度阻止，要他冷静应付，免得等等电梯门突然打开，让他俩被总经理撞个正着，但偏偏……
封律这个调情高手的接吻技术好到让他根本冷静不下来，只能跟着沦陷，使得这小小的电梯空间，在瞬间化为只有他们俩人的甜蜜空间。
「嗯……小季……」封律啃咬着巫季朗的嘴唇，不时地令唇瓣游移至脸颊，十指更是在巫季朗的背上与胸膛、颈间来回游走，只差没当场将巫季朗脱个精光，就地狠狠地欢爱一番！
「啊……律……」巫季朗被这一声声的爱语冲昏了头，几乎要忘掉自己身处何处，他搂住封律，不停地自封律的唇间索求更多的亲吻，甚至是忘情地吐出了醉人的呻吟声。
一声喘息，令封律稍稍拉回神智，他望着巫季朗显然是被热意冲昏了头的脸庞，吞着口水问道：「我说小季……我们也许……该先工作、然后再逍遥……」
对于巫季朗难得如此主动迎合的热情，他虽然感到欲火难耐，可现实问题却不得不顾虑一下。
再怎么说，他们都不是在家里，就算他不挑地点好了，个性保守的巫季朗等等清醒之后，一定会万分介意，然后在激情过后再骂到他耳朵长茧。
所以与其在电梯里冒着被他那个总经理大哥现场撞见的危险，他宁可带了巫季朗直奔游艇、出海游玩，直接把船开到没人可以打扰的地方，再与情人好好地耳鬓厮磨一番！
不过，或许真是激情过了头，这回巫季朗却难得地没有主动回应，只不过吐自他唇间的热气，却明白地昭显他的欲火与热情。
毕竟他是个成年大男人了，在封律如此热烈地抚摸、亲吻之下，会不反应才是有鬼！
可是……这里是电梯啊！他怎能这么没定力，居然在电梯里就与封律亲热起来了？
一想到自己不明智尽失的失态模样，巫季朗便感到一阵羞窘，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封律，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脸红的困扰模样。
只不过……发自他体内的剧烈心跳声，以及满身高热的体温，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对于封律的渴望。
「看这样子……你好像忍耐不住了？」见巫季朗好半天没吭声，身体又一直保持着火烫的感觉，让封律忍不住低笑出声，他低头往巫季朗的耳垂上轻咬，在他的颈畔吐露轻声。
其实就算巫季朗想现在就与他好好欢爱、尽情地满足彼此的渴望，他也不会拒绝，但前提是……在事后，巫季朗不会把责任都怪到他头上，还对他大发脾气。
因为巫季朗这个情人啊……工作时态度是很认真没错，但与他谈恋爱时，脾气可大得很哪！
「抱……抱歉……」听见封律的问话，巫季朗这才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双臂，不再与封律紧搂。
毕竟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点距离，别老是紧拥着，才是让欲火消退的好方法啊！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人会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封律对此自然是半点也不在意的。
「就算这是正常的，也得注意时间地点啊！」巫季朗真不知道封律的乐天是遗传自封家的谁？他记得封家人个个都性情认真严谨，却唯独封律一人如此乐观又自由不拘，说来他可算是封家里的异变了！
「如果我们俩有别的身分就不用了。」封律失笑地拉过巫季朗，往他颊上轻轻烙下一个吻：「不瞒你说，我原本有打算带你出国结婚的。」
「什么？」巫季朗一下子傻了眼。
结婚？封律没说错吧？他们可是两个大男人啊！怎么结婚？
「你不是以为男人跟男人就不能结婚吧？」封律柔声解释道：「我是希望带你去个能接受男人与男人自由相恋的国家，找个不会有人以异样眼光看待我们的地方，等到我们在那边好好相处一阵子，确定彼此心意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我的求婚，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那边正式结婚……这样才能够给你这个认真的家伙一个明确的交待，不是吗？」
对于这次两人的关系，封律没打算太急，也难得地有了耐性，因为巫季朗可是他想好好呵斥的对象，自然得细心对待。
所以他仔细地说明着自己的计划，除了是想让巫季朗安心之外，也是希望两人的关系有进一步的突破，甚至能够得到家人的祝福，不用再委屈巫季朗陪着他躲躲闪闪的。
而且，若不是早已有这打算，他才不敢大方到在自家公司里跟巫季朗亲热！要知道在公司里不演激情戏，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大哥抓个正着的！
不过，他早就抱着被发现便提早公开两人关系的想法了，所以就算巫季朗想现在就亲热，他也无所谓的。
只是……他想是想得很周到，但这话听在保守的巫季朗耳里，却让他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巫季朗瞪大眼望着封律。
封律这个举动，不等于是在问他，是否要将两人的关系公布在众人的眼光之下吗？
但是，私底下相恋和公开关系，可是不一样的啊！
一旦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会对封氏企业造成多大的影响，说不定还会害得封律被家人赶出门，甚至是身败名裂……这些事情封律到底考虑过没有？
「别那么惊讶，我是很认真的。」封律抚着巫季朗的脸颊，轻松地笑应道：「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什么身分不身分、或是名誉之类的，那都只是世人的看法，与我们两个人真心的相恋无关，只与我和你的想法有关，不是吗？所以我才会想带你去国外先放轻松、好好谈一段不必受人注目的恋爱，然后再向你求婚啊！」
他知道，要巫季朗面对大众的眼光，或许是太难为他了，但是封律也明白，不这么做的话，他们俩的关系将永远都是地下情人，那对巫季朗来说太没有保障、也太不公平了。
「律……」巫季朗感受着自封律指尖传来的温暖，胸口倍感窝心。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为自己享乐而生活的败家子，而是个懂得体贴旁人的好男人了！
「你的意愿呢？」封律带着期盼地问道。
「嗯……」巫季朗点了头，唇角甚至勾起了幸福的笑容，仿佛他俩已经身处国外，而且不必再忧心这样的关系无法见容于世……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去看看大哥到底有什么急速找我，如果不是要紧的工作，我们就马上出国去！」听见这肯定的答复，封律立刻用力往巫季朗额上吻了下，随后便充满自信地踏出了电梯。
只是……他没料到、巫季朗也没想到，仅仅是一道电梯门的相隔，等在其后的现实，却严酷得令他们几乎招架不住……
一场突如其来的产品发表会，打碎了封律与巫季朗的原定计划、一切的美梦，也连带地使得封氏企业受到了重大打击。
时常与封氏企业在暗中较劲的方棱企业，突然开始在各大媒体大肆宣传广告，透露他们即将在一个月后，推出新的香水品牌「花季」，可这其实却是封氏企业今年的主打商品「生日香水」。
所谓生日香水，就是自十二个月份的代表性花卉当中，萃取出纯天然的香料，好让每个月出生的女人都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生日月份的独特香水。
可现在，这个点子却被方棱企业给抢先发表了。
至于秘方泄露的原因……
虽不是全部，但大半的问题，则得归咎于封律这个散漫的开发部经理了。
因为早先封律完全没有认真管理，也没注意过开发部的工作，更没去理会底下的员工到底质素如何，所以便有人将开发部研究的香水配方，偷偷卖给了方棱企业，因此这个好点子自然就被对手公司推选一步发表了。
封氏企业原本是打算在一个月后，于新产品的发表会上介绍这款香水，并将新商品同步上架贩售，可现在却慢了一步。
而且最麻烦的是，制作的原料都已买到手，也在着手准备制作了，所以若是现在更改计划，必定赶不上下个月预订的新品发表会，因为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研发新香水，更不可能去抄袭或沿用原本的配方。
林林总总算下来，这回的成本损失可说是惊人无比。
而封氏企业的总裁也被这个突发事件刺激到心脏病发、当场昏倒，使得封氏企业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完全乱成一团……
「制造商打电话过来，询问是否要按花季的配方制作香水……」放下电话，巫季朗皱眉头向封律询问。
不过，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的。
因为他们怎么可能在方棱企业发表花季系列的同时，又依照计划制作生日香水？这摆明是叫方棱企业来告封氏企业仿冒啊！
「怎么可能照着做！」封律眉头深锁地瞪着手边的新闻，方棱企业发表会的消息让他看到心烦意乱，而桌上的请款单和计划书，更是让他近日来夜夜无眠。
由于身为总裁的父亲心脏病发而昏迷，现下只能在医院休养，因此担任总经理的大哥只得帮着安抚股东，二哥则是急着联络原本预计要销售香水的厂商，暂时将计划延缓，所以……
现在就算他想把工作推掉，都没对象可以当靠山了。
「休息一下吧……」巫季朗端来了封律喜欢的咖啡，毕竟在一旁看着封律烦恼，他心里也不好过，但是光凭他一个小秘书，实在是帮不太上什么忙，可偏偏他又担心封律的身体……
结果，他除了帮着打杂端咖啡、接接电话以外，倒是真没事可做了。
「对不起……」瞪着原本能够平静身心的黑褐液体，封律闷声道了歉，只是原因却教巫季朗感到不解。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巫季朗苦笑着反问，他可不觉得眼前这个什么责任都想自己担起来的开发部经理，有什么事会对不起他这个小秘书。
「原本是想带你出国的，现在却变成这样，若是我早些醒悟，好好整顿一下开发部，也不会变成这样。」说来说去，封律就是对于无法信守承诺一事感到抱歉。
而且现在的封氏企业真的处在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个不留心，就有可能垮掉。
到时候……受牵连的不只是他们封家人，还有底下的员工跟各家厂商，更有他所爱的巫季朗啊！这教他怎能不自责？
「过去的就别提了……」巫季朗走到封律身旁，稍稍弯下身子，把手搭上封律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似地拍了拍。
他知道封律在悔恨，但是看着封律这样自责，他实在是舍不得，再加上……比起现在努力后悔，倒不好踏步往前看，然后好好思考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原谅自己。」封律苦笑着将手按上巫季朗的手，牵住他的手掌放到唇边吻了吻，「因为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守不住……」
倘若封氏企业真的倒下，那最后巫季朗势必得另寻工作，可是正因为巫季朗先前是跟着他这个老惹出麻烦的开发部经理，所以名声也被误传，因此能不能马上找到好工作，都还是个未知数。
更令封律心疼的是，巫季朗若非得离他而去不可，那么在其他公司里，不知道会不会又像现在一样，成天为公司拼命而没得休息……
他不希望见到那样的结果发生，所以才会努力地弥补自己怠惰的部份，开始勤奋工作，却没料到亡羊补牢的结果竟是为时已晚，开发部底下的员工，竟然早已叛公司而去。
面对着公司的种种困境，封律一下子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补救，可新品发表会的日子却又迫在眼前……
「律，我不用你守护。」果断的音调和回答，是巫季朗与封律交往过的其他女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或许一般女人听到这样的话语会感动到掉泪，不过……他巫季朗可是个男人！不是那种窝在家做家事，或只会打扮逛街的女人，而是个能力卓越的秘书。
「律，我会和你一起努力，一起走下去的。」对巫季朗来说，这才是他回报封律感情的最好办法，也是他对封律表达心意的方式。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仅管这样的表白对封律来说犹如是一剂强心针，但是对于以保护巫季朗为第一优先的封律而言，却反倒更令他担心了。
他不希望巫季朗跟着他受苦，也不想看见巫季朗日后另起炉灶时加倍辛苦，或是在封氏企业垮掉后，为了反过来照顾他而多受折磨。
这样的矛盾，造成了封律忧心忡忡的最大原因，也让他烦恼得眉心纠结，几乎没有一刻能够松懈。
「律……」捧起封律神情凝重的脸庞，巫季朗仅是吐露出坚毅的声调——
「律，我答应你先前的求婚。」
或许，现在并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不过……巫季朗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他绝不会弃封律而去，而且他还愿意与封律共担难处。
「小季！」封律瞪大了眼。
他知道巫季朗的心意，也知道有巫季朗陪着自己走过的艰困日子，已是一种生活中的奢侈，所以公司出事后，他并没有再提起出国结婚的事，为的是给巫季朗留下一条活路好走，可他万万没料到，巫季朗竟会在此时回应他的感情！
「我接受你的求婚，不用刻意出国，只是在国内也好……我们结婚吧！」巫季朗朝着封律漾出一抹柔笑，仿佛是在安抚他的错愕般，倾身往封律的唇吻上。
「小季……」封律捧住令他眷恋的温柔，细细地品尝、尽情地释放爱意，好半晌才松开手，只是在两人的视线再度交会之际，他却轻蹙了下眉头，然后吐出了令巫季朗为之惊愕的回应……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若要封律说真话，那么他会说，他是打从心底里感谢老天爷给了他与巫季朗相识、相遇、相爱的机会，而且在两人相爱之后，他更希望能够与这个情人长相厮守。
可现实迫人，依他现在的情况，对于巫季朗来说，只是个包袱而已。
他身为封家三子，在家业摇摇欲坠的现况下，是既不能走也不愿走，但是……
巫季朗并非封家人，所以他没理由用他的爱意来绑着巫季朗。
「律！」听了这样的回答，错愕的人由封律换成了巫季朗，对于封律先前努力追求他，现在却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的状况，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难不成封律觉得他无法跟封律一起熬过苦日子吗？还是说，他看来像是个只愿与封律共享乐，却不能同患难的无情无义之人？
「我知道的，你会一直陪着我，但是我的愿望是给你幸福，不是拖着你吃苦受罪。」封律握紧巫季朗的手，字字句句吐自内心，感情的苦痛却写在脸上。
转身自抽屉中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封律将它交到了巫季朗的手上，沉声道：「我记得你的合约还有一年，这边是一年份的薪水，我希望你拿了这笔钱，早点另寻出路，好追求自己新的幸福。」
要他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他的内心并不比巫季朗好过，可说是与他一样痛苦，但是……
倘若他现在不劝退巫季朗，却在将来累及了这个情人，那他的心会更痛！
所以仅管他的心里呐喊着不愿失去巫季朗，可他也明白，分手对于巫季朗来说，才是最好的活路。
只是，他的这番好意，对于希望与他同甘共苦的巫季朗来说，可就令巫季朗无法认同了……
「律！」瞪大眼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巫季朗发现，此刻他只想扎扎实实的给封律一拳，好发泄心里的不平。
「你当我是什么人？」
气愤地将纸袋丢到桌上，巫季朗皱起眉头，不再你平时那样好脾气地安抚，而是丢开双方的身分破口开骂：「你以为我是为了过好日子才和你在一起的吗？我可不是平时那些只想拉着你买东买西，光想着要从你身上捞好处的拜金女！我是因为喜欢你，愿意和你一起努力奋斗，所以才和你交往的！否则当初我何必千辛万苦地纠正你的陋习？」
在这种需要互相扶持的时候，能够彼此帮忙，才是真正深厚的感情，难道封律不明白吗？
「我知道的……」封律的表情带着点复杂的情绪，还渗入几分说不出口的苦涩味道。
「律，我是男人，还是个有企图心的男人，所以我不用你给我好日子过，也不用你来呵护，因为我的梦想与你相同，我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自己心爱的人，让他能过着幸福的日子……」巫季朗微顿了下，瞄了眼封律皱眉的表情，才接着续道：「这原本就是我的希望，只是没想到对象居然会是你这样的大男人，不过就算我爱上的是个男人，我的个性和想法还是不会变的！我希望能守护你，就如你也想守护我一样，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互相鼓励，一起突破眼前的困境，却光想着要分手？」
「漂亮话谁都说得出口，但是现实……很磨人，所以我不想拿承诺封死你的将来。」封律紧绷着脸，好半晌后，他才突然站起身，推开了巫季朗往外走去。
「律！」巫季朗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么苦口婆心的劝告，好话歹话都说尽，可封律却用这样的冷情态度来回应他？
「小季……听我的话，早些离开。」
在门板被关上前，封律只是背对着巫季朗沉声劝告，尔后，话语尾音便随着门板相磨擦的声响被阻绝在门后，再也不复听闻……
第八章
巫季朗不得不承认，感情这回事，真的是一种很傻的情绪。
虽然他明白封律的用心，也知道封律是为他着想，可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更不愿离开这个他曾与封律一起努力的公司。
尽管时间不长，但不论是他的生活，或是公司里的空位，在他的身边早已被封律的笑声与温暖所填满，再也无法遗忘了。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留下，也依旧守住自己的工作岗位。
即使现在公司的情况并不乐观，而且因为危难当前，员工们不是离职就是跑人，因此他这个可以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的举动，马上换来总经理的赞赏，将他直升为业务部主管，但是……
在这种公司要倒不倒、让破产疑云笼罩的状况下，就算公司让他当总经理也一样没什么好处的。
他的生活里几乎变得没有喘息的空间，除了一大堆烦人的决策、数不尽的杂事要处理外，还得日夜加班个不停。
而曾经以双臂的温暖环抱着他的封律，如今早已不在身边，只留下一个远比先前更加忙碌的他。
在这样的两个时期当中，若要寻出些许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对于如此疲累的生活，巫季朗早已习惯了。
至于封律，他那个不请自来的情人……
自从那天将一年份薪水与绑住巫季朗的合约交给他之后，人便不知去向，最后听到的消息是封律买了前往法国的机票，可目的和之后的行踪，却一切成谜……
由于这样的神秘行为再加上封律之前曾有过一段浪荡子的生涯，所以大家便猜测，这个封家三子果然是天生的败家子，就因为封氏企业快垮了，便立刻收拾包袱走人，连家人都不顾。
各式各样的猜测和八卦新闻填满了商业新闻的版面，让看着早报的巫季朗不自觉地捏捏眉心，免得眉头皱到打成结，连解都解不开。
而放在巫季朗身边的早点……纵使再美味，也因为这些报导而弄得他食不下咽了。
想想此刻的情况，巫季朗只感到好笑，怎么他似乎与忙碌的生活特别有缘？
之前他每天面对的，净是封律的绯闻报导，整日烦恼着要去哪里把开发部经理抓回来，现在则是天天看着外界对封氏企业的揣测，担心公司如同新闻上写的一般，有一天真的撑不下去而宣布倒闭。
「律……」下意识地，巫季朗的唇边吐出了封律的名字。
仅管情人不在身边，甚至是下落不明，而且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但他依然把这个名字当成心里的慰藉。
可事实上……对于自己这种苦撑的行径，就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对于封律这种不负责任的临阵脱逃行为，他居然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或责备？
或许……这是因为他真的打从心里喜欢上封律了吧！因为爱意的沉淀，所以他选择了包容，也因此，凡事封律该做的，他都愿意将责任扛起来。
就因为如此，他没有责怪封律，更没站在媒体那边一同炮轰这个败家子，却选择了继续留下封氏企业，与公司共存亡。
这份心意，其实就是他对封律的感情，因为他想守护封律，更希望留下与封律共同努力的回忆。
只不过……他终究是普通人，体力也有极限，所以还是会感到疲累的，而除此之外……
无力，大概是形容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吧！
毕竟，他依然是个业务部主管，即使总经理再怎么看好他，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将许多超出他职位的权利放给他、让他容易办事，但他怎么样都不算是正牌的主事者，许多决策他依然无法动手改变，所以除了处理掉一些手边的琐碎细节之外，他也只能看着封氏企业面对媒体的负面报导和外界的各种猜测，然后无奈地叹息……
「再撑一下吧……」仿佛是在为自己打气一般，巫季朗自言自语地迸出了轻声。
为了平衡收支，总经理决定缩小公司规模，并关掉海外的分公司，好弥补公司为生日香水系列投下的资本亏损，然后再研发新的香水，至于被盗用以及抢先发表的花季系列香水……
经过会议讨论后，大家一致认同，与其花钱打官司，去控告方棱企业窃取封氏企业的商品，然后把事情闹上新闻头条，倒不如加紧脚步开发新产品，还实际得多了。
所以现在，巫季朗也只能尽量依上头的意思去处理了。
「把一号仓库的物料转卖，价格可以再降低两成……主要是先集资渡过眼前的难关。」将总经理传达下来的命令交代给其他员工后，巫季朗又埋首于一大叠的文件中。
因为总经理把事情都交由他执行与监督，自己则忙于安抚股东与调度资金，其他高阶主管也跟着经理们一块忙东忙西，所以他便成了坐镇公司办公室的主管代言人了。
不论大小事，上司都交代他去处理，而位阶比他低的员工，则事事都得依赖他。
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副忙碌的模样。
「这事我会马上处理，不过……原本订在三天后的新品发表会该怎么办？场地之前就订下去，广告也是早就发了……」
职员面有难色地询问着巫季朗，因为现在大家都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所以任何一点小决策都轻忽不得。
「取消吧！至于媒体那边……就发个道歉公告过去……」巫季朗露出有些酸涩的苦笑，心想产品都做不出来了，还开什么新品发表会？只是自找麻烦而已啊！
「是，我立刻让人发消息出去……」
职员听了巫季朗的吩咐，正打算出去处理，可身后的大门却冷不防地被推开来，还夹杂着外头办公室传出的几声惊呼。
紧跟着，就在下一秒，封律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巫季朗面前，还微喘着气的他甚至以略带沙哑的嗓音吐出了让人错愕的决定——
「发表会不用取消！」
「律！」看见封律出现，巫季朗忍不住惊讶的站起身来。
封律回来了？他不是累过了头、在做梦吧？
「发表会……照常举行！只需要通知他们，说发表内容要做更动。」封律上气不接下气地踏入了巫季朗所在的办公室，给了所有职员新的指示。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职员先是看看巫季朗、再看看封律，脸上写满了错愕，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传闻中那个弃家私逃的经理会突然回来。
所以，虽然近日来的公事都是巫季朗在管理，但经理的权责总是比主管大，因此……仅管他比较相信巫季朗的决策，但还是依照封律的指示，乖乖通知负责发表会的人去了。
至于巫季朗，在职员离去后，他只能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则不知是该喜该忧。
「律……」轻柔吐声，只是情绪却明显不定，因为巫季朗虽然很高兴见到封律回来，可偏偏封律先前突然就毫无理由地跑的不见人影，实在是让他感到生气，更别提擅自资遣他的事了，直到现在，只要一回想这事，巫季朗心里依然难以平抚那股怒气，所以现在要他马上张开双臂欢迎封律，他实在是办不到。
「对不起，我……」封律连作了好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让呼吸平静下来，才走到巫季朗身旁，双臂一张、便将他紧紧地搂进怀里。「我回来了，小季！我好想你！」
这一搂，让巫季朗的火气都没了出口，甚至渐渐烟消云散，仿佛过去苦熬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原本，他是很想痛骂封律的，甚至在每个思念他的日子里，他都想象着大封律回国见面后，该如何责备他或痛打他一顿，可是……
被封律这一抱，他那份与怒气同样高涨的思念，却也在瞬间溃堤、涌上他的心口。
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只能伸手拥住这个令他又气又爱的男人，以轻柔的声调、低诉着近似安抚的话语——
「回来就好……」
「法国化妆品公司？」
意外的答复，让巫季朗只能一脸惊讶地瞧着封律，不懂他们这家香水企业怎么会与化妆品公司扯上关连？
而且最让他讶异的是，本来大家都以为败家子封律是逃走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跑去法国帮公司找出路，还带了法国知名化妆品公司的合约回来！
「因为公司买进的原料都是自然材料，我想想女人用化妆品比用香水多，所以才动脑筋到化妆品上头，如果我们推出拥有自然花香的化妆品，不仅能够将原料加以应用，还能开发新市场，算起来可说是一举两得。」封律拉了巫季朗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开始对他详细解释这段日子的行踪。
「所以你就自己跑到法国去？而且连个交代都没留下？」虽说封律这样果断的决策，以及惊人的变换创新的点子，确实是叫巫季朗感到佩服，但是……
公司可是个团队，不是个人逞威风的地方！不管封律想做什么，总得要让旁边的人安个心啊！
至少……他在法国的时候，总能打通电话回来，说声平安，好安抚他摇摆不定又担忧的心情吧！可偏偏封律什么都没做！
真是……他怎么会爱上这个老是我行我素的男人啊！
「小季，公司都快倒了，我若是先跟大家报备、商量，那一定会错失良机，所以这种事当然是先做再谈。」封律摇摇头，对于巫季朗的责备，他可是有话要说。「你也知道的，我家那大哥沉稳过度，二哥又认真正直，若是跟他们商量，他们一定会先作市场评估再来考虑，到时候机会都跑了，原料也卡住了，资金也周转不灵，你觉得那种状况会比较好吗？」
正因为封律熟知家人的个性，所以他才毅然决定只身一人前往法国，所幸法国厂商愿意采纳他的提案，不然他还真没有脸回来面对巫季朗。
「我没先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会担心，而且……说实在话，也许我胆子够大，却没把握合约一定谈得成，在那种情况下先给了你期望，却又没能实现的话，岂不是更残忍吗？」
说到后来，封律沉声叹了气，他伸手抚上思念多日的巫季朗的面庞，幽幽柔柔地迸出思念的话语。
「不过，我真的好想念你啊……小季……」
远在异乡的每个日子里，他的眷恋和思念是有增无减，除了日日夜夜的惦挂之外，有更多的时候，他是一味地望着夜晚的星空发愣，想着远在故乡的情人是否安好？是否快乐？
可如今，他回来了，也确切地碰触到了情人的温柔，更令封律感到欣慰的是，巫季朗甚至没有离开，而在艰苦的环境中留了下来……
这份心意，恐怕他是得拿一辈子来回报了吧！
「这话……该是我要说的！」闭上眼，巫季朗一边感受着自封律手掌上透过的暖意，有的只是悄声叹息的回应。
唉……封律都如此说了，他还能怎么应呢？
因为当时的状况，确实就如封律所说的啊！
如果当时封律没直接前往法国，而是先和其他封家成员商量，那机会百分之百会跑掉，更遑论要赶上三天后的发表会，所以单就封律这次在工作上的表现，只能以可圈可点来形容。
但是……若是要论及另一件事，那可就教巫季朗不满到极点了。
拉下封律的手，巫季朗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抽屉、取出了封律给他的牛皮纸袋，然后便往封律面前的玻璃桌上甩去。
「就算不提你不声不响地跑去法国的事，这个你还是得给我个交代！」饱含怨怼的声调出自巫季朗的口中，一听便知道他埋藏在心里的怒火烧得有多旺。
「这个是……」封律诧异地瞪着纸袋，因为那正是他出国前交给巫季朗的「遣散费」！
「里头的钱我一毛都没动用，现在还给你！」巫季朗扳起了面孔，对于封律想赶走他的事情，他至今依然耿耿于怀，而且可以说是气到极点了！
封律是信不过他？还是瞧不起他？真觉得他办法信赖，更无法共同渡过难关吗？在公司的危急时刻，居然用这种方法赶他走！
「果然是这样……」封律的音调听来含着欣慰，更有着心情松散下来的轻音混入。
他跟着起身，一把搂住巫季朗，紧紧的、几乎要将巫季朗给勒到没气，死命地汲取着情人身上的淡淡清香味道。
「我叫你走，是不想我失败后拖累你，可是……我心底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的，小季……所以刚才见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这句话才是封律真正的心声，只是在之前的关键时刻，为了不绊住巫季朗，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刚才他一路赶回公司，在匆匆回到熟悉的开发部办公室，却没能见到巫季朗时，他的心里几乎是凉了大半，幸亏几名员工见着他，立刻跟他说明巫季朗被升迁了，他才连忙赶到这边来找巫季朗说明。
「我当然知道！可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才更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根本就是瞧不起我？」巫季朗甩开封律，有些气愤地转身背对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男人，不是个只能受人保护的女人！既然要和我交往，就考虑一下我的个性和想法，倘若你要的是小鸟依人又楚楚可怜，只能靠你活下去的对象……」
一咬唇，巫季朗狠下心冷声续道：「那……我们分手好了！」
他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倘若封律有意与他继续这份感情，就要多想想他的心情！
「小季！」封律慌张地上前抓住巫季朗，在这种事情刚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真怕巫季朗发狠、就此消失不见。「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打从心底里爱你，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啊！」
听见封律情急之下的表白，让巫季朗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动作因而停顿下来。
「你说什么？」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封律刚才说了爱他吧？
不再只是喜欢或倾心，或是如最初那种玩笑般的交往要求，而是打从心底里爱他……
「我爱你！」封律拉过巫季朗，狠狠地吻上他的唇，这两瓣柔软让他相思了许久，也挂念不已，甚至偶尔会作恶梦，梦见巫季朗离开封氏企业，却又让其他恶名昭彰的企业用合约绑住自由，而他却无法伸手救他……
可如今，捧在怀里的那份甜美滋味告诉他，巫季朗是真的站在他眼前！他们并未分离！
经历这回的分别，封律总算认清了，他不能没有巫季朗！
唇瓣的相触含着热情，也饱含真情，发自心底的告白让巫季朗改变了主意，他没再推拒或抵抗，更没有甩开封律，倒是乖乖地让封律又搂又抱又亲吻，心里则迳自回味着那句「我爱你」。
因为封律足足浪荡了许多年，所以想从这个败家子的口中听见一句发自内心的爱意，那可是难如登天啊！
不过也正因为爱意难得倾诉，所以更能显出珍贵，这一声表白着实暖到巫季朗的心坎里去，让他连之前所受到的委屈，都给一并忘记了。
「小季……我们结婚去吧！」封律这回迫不及待地飞奔回国，除了要告诉公司这件新消息之外，更有着带巫季朗出国结婚的打算。
在挽救了公司的危机之后，他终于有了勇气再度对巫季朗提出这个要求，也能够信守先前的承诺，给巫季朗一份平等的爱，让他们可以大方地坦露两人的关系，所以这回……
他一定要将巫季朗给订下来！好让巫季朗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他，再也不离开他！
「结婚？」二度听见求婚的言词，巫季朗却突然静了下来，没有因为感动而立刻点头同意。
「是啊！就像先前约好的那样……」封律欣喜地捧住巫季朗的脸就想吻上去。
「慢点，这回……我可要好好考虑了。」稍稍推离封律的怀抱，巫季朗转过身去，没让封律看见他的表情。
「小季？」封律本以为这番深情告白足以打动情人的心，却没想到还是动力不足！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哪里做得不够吗？为什么这次巫季朗竟然还要考虑？
「就跟你说过，我要考虑一下了……」巫季朗没回头，只是迳自背对着封律，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仿佛他真的在沉思，可事实上……
他哪里是在考虑？根本是为了钓封律的胃口！
哼……谁叫先前封律在他说愿意结婚时拒绝他？这次他当然要好好地回报一下封律了！
或许，像他这样对生活极度认真的男人，在执拗与闹脾气时，也会一样的认真吧！所以封律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他一下吧！
「小季……」封律苦着脸往巫季朗挨近，好声好气地劝道：「我保证下回绝不做这种事了，你就别生我气了，答应我好不好？」
「这可不成，因为现在封氏企业算是已经渡过危机，财务或新商品的业务都没问题了，如果我现在答应你，那简直就像是为了钱和享受，才和你在一起似的……」巫季朗边说，边走回位置上坐下，取出计算机开始统计，想确定这笔与法国公司的合约，是否能够完全挽救花季香水的损失，甚至创下更高的利润。
「我知道你不会的！你没有在公司危难时离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为什么还要介意那么多？」封律绕到巫季朗身边，陪着笑脸续道：「反正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的，这就够了，跟我结婚吧，小季？」
开什么玩笑！再让巫季朗继续思索下去的话，他这婚岂不是不用结了吗？巫季朗的死脑筋他又不是没见识过！怎能让他有机会考虑！
「我没离开公司是因为我和公司签了三年的合约。」巫季朗将笔尖一转，指向一旁桌上的牛皮纸袋。「你八成没问过总裁，就私自把我的合约抽出来还给我了吧？」
「这……」封律一时无语，因为他确实是没跟家人商量过，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总裁老爸又昏迷，他跟谁商量去啊？
「所以就算我拿了合约离开，外人只会当我是趁封氏企业快倒了，所以自己把合约偷走的……你觉得在这种状况下我能走吗？」巫季朗嘴上虽是冷冰冰地回应着封律，可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他已将这笔新企划案的成果估算出来，当然看见计算机上的数字，确定新的企划能让封氏企业更上一层楼之后，着实放心许多，而且忍不住佩服起封律，没想到他真有两下子，至于另一方面，自然也是高兴自己的识人眼光……
呵……他果然没挑错情人啊！
「小季……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反正风风雨雨都过去了，你能不能别再介意了？」封律被巫季朗的冷声一教训，霎时头皮发麻，没想到一劫去了又一劫，而且这回他似乎是在劫难逃……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巫季朗瞟了眼封律慌乱的模样，虽然他心里已经快要闷笑到内伤，可是依然努力让脸上的表情保持的很正经，甚至还把语调压低，听起来犹如在对封律开恩一般。「那么，我就不再介意了……」
「那你就是愿意答应我的求婚了？」封律喜出望外地瞧着巫季朗，就盼着他点头说好。
「这怎么可能！」巫季朗轻轻松松地将问句丢回封律身上。
「嘎？」封律一下子傻眼，怎么巫季朗都已经说不介意了，却依旧不肯答应他的求婚？这前后的逻辑一点也不对啊！
「律，放下合约问题和答应你的追求是两码子事。」巫季朗佯装无奈地耸了耸肩，可内心却笑到快没力。「先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答不答应你的求婚这事，要等我们去过国外品尝过无拘无束的自由恋爱，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来谈这个问题吗？」
他笑的优雅，却叫封律听了想吐血而亡。
可是没办法呀！谁叫封律先前突然丢下他跑的不见人影，害他烦恼担心了好久，这笔私人的心情帐款，当然要好好跟封律算清楚！
因此……
结婚这事，封律还是慢慢等吧！
哪天他的心情要是突然变好了，两个人再来谈也还不迟！
「小季！」封律真的是悔不当初，当初巫季朗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立刻拉着巫季朗出国公证去的，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啊！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好了，我们还有工作要忙的，去乖乖坐，上工了。」巫季朗微笑着拍拍封律的脸颊，推了推他，示意他坐回冰冷已久的经理位置上。
「小季……这事完全没得商量了吗？一点打折的机会都没有吗？我们分明那么相爱……」封律不情不愿地坐回座位上，可双手依然抓住巫季朗不放。
唉！巫季朗为什么如此坚持，硬是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啊！原本他们早该亲亲热热地互相拥吻，提早发誓此生相爱的啊！
现在他好不容易带了佳音回报，结果情人却摆脸色给他看！
是，他擅自跑掉是真的不对，没连络也是他的错，害情人担心更是他的责任，但是……他是真的在反省，也有好好说清楚了啊！难道巫季朗就不能把之前的柔情分一点点出来，用在这个时候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巫季朗柔声迸落，仿佛是要催眠封律似地应道：「只要你早点把工作赶完，让发表会完美地落幕，我们就可以用出公差的名义去国外渡过长假，到时候你就可以努力感动我，说不定我会提早答应你的求婚啊！」
「真的？」原本正处于极端沮丧的封律听见这个承诺，精神立刻为之一振，「好！我马上联络厂商！小季，你等我，到时候我一定挑个最美、最浪漫的风景地，让求婚的过程永远烙印在你心里！」
封律心情大好地打开电脑，开始努力筹划发表会与新产品的制作，脑海里则不停地盘算着要怎么哄巫季朗开心，好叫他早些答应自己的求婚，可却没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巫季朗，其实唇边正挂着深情的柔笑望向他，模样可是半点都没在生气！
可怜封律生平追过无数女人，到头来却败在巫季朗的手中，他甚至不知道，身边的这个情人，其实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就等着陪他去国外渡过浪漫之旅，然后在他再度开口求婚的同时，用力地点头说出那句即将影响两人未来一生的关键性回答……
我、愿、意——
第九章
偌大的别墅庭院里饰满了各色时季花卉，封家人的亲朋好友穿梭其中，把派对的气氛炒得热热闹闹，笑语声与谈话声不断，看来宛如是在举行庆功宴一般。
「律……你不是说我们这趟出国是为了好好渡个假，然后享受一下浪漫而悠闲的假期，再让我考虑是否答应你的求婚？现在你办这个盛大的派对是怎么回事啊？」
拉开面对庭院的窗帘，巫季朗皱眉望着底下的一大群人，再回头看看封律，忍不住疑惑地起来。
跟一大家子面对面，却少了两人独处的静谥气氛，在这种情况下，浪漫悠闲得起来才怪！
尤其那群人若不是封家人，便是封家近亲、甚至是与封家交情长久的叔伯辈，还有一些时常往来的大客房，看起来活像是在开商务会议，若不是封律再三保证这趟来真的是纯渡假，他一定会把这趟出国当成业务考察！
「你说的没错啊！我是这么打算……」封律走到窗边，跟着探头看了看院内的情况，「嗯，看来人都到齐了，大家还真准时。」
确定过自己认得的亲威，以及与封家有浑厚交情的友人们都到齐后，封律也没管巫季朗一脸的纳闷，便拉着他往外走去。
「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巫季朗跟着封律往外走，心里却是有千百个问号。
不过在他来得及向封律索讨回答之前，看见他们踏进庭院的宾客们已经围了上来，与两人打着招呼。
「你就是巫秘书吧？多谢你替我们封家盯住封律，让这个放荡侄子能够振作起来！」笑着向巫季朗打招呼的人是封律的叔叔，他边向巫季朗道着谢，还递上一朵白玫瑰给巫季朗。
「呃……谢、谢谢……」巫季朗纵有满心的疑惑，面对长辈依然只能点头回礼。
他真是越来越迷糊了，照理说，封律才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而他只不过是封律的秘书，大家根本没必要跟他特地打招呼才是，可是……
怎么大家却拿对待主人般的热情在招呼他？
就算有心想向他道谢，也用不着特地在这么公开盛大的场合吧？
而且……为什么大家会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时候，轮番上阵，不停地同他攀谈，然后又是送花、又是客套地赞美与表示谢意呢？
望着自己手中在不知不觉间由数朵聚集为一大束的白玫瑰花，再回头瞧瞧每个与他打招呼，还用充满感激与祝福的眼光瞧着他的宾客们，巫季朗的心里可说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便拉了封律到一旁问个究竟，所以只能以眼角余光偷偷瞄向身边的封律，想向他讨个答案，但偏偏封律却是一派轻松闲散的模样，光会对他笑，却没给他半个好解答。
巫季朗得不到答复，只能被封律拉着在庭院里四处走动，直到最后一个客人把手上的花递给了巫季朗，封律才自口袋中掏出一条缎带，接过巫季朗手中的花绑成了花束，再放回巫季朗的手中。
「喏，很像新娘捧花吧？」封律扯出笑容，模样活像是在邀功献宝。
「律……你这到底是……」巫季朗悄声想反问，毕竟疑惑闷久了，可是会闷死人的。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啊……」封律低声窃笑着，表情看来有着几分偷腥猫儿的得意。
「承诺？我可没有要求你替我办这样的派对，而且……让一大群人围着我道谢，感觉好像我在刻意邀功似的……」商业场合巫季朗见得多了，虽然习惯，却不是特别喜欢，所以如果封律以为这样的派对可以搏得好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放心，他们可是真心的。」封律迸出轻笑声，听来你是刻意掩饰。
「就算是真心的，突然给一大群人围住说谢谢，感觉也很诡异啊……」巫季朗蹙了下眉心，「你说，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瞒你，我只是想让你刻骨铭心、永难忘怀……」封律的闷笑显得更加放肆了。
「那是……求婚时才需要的吧？」巫季朗忍不住把声音压得更小了些，就怕有人听见了。
「没错！就是要跟你求婚！」仿佛是在等候巫季朗这句话出口似地，封律突然迸出一声洪亮声响，紧跟着便双膝一曲、
往巫季朗面前跪下，朗声说道：「小季！请你嫁给我！」
一声勾得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涌上的求婚，差点吓掉了巫季朗的三魂七魄，他瞪大眼错愕道：「什……什么？律，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四周到处都是封家的客人，封律居然有胆做出这种举动！
就算要求婚，也用不着在这种场合之下呀！
「快点起来！」巫季朗低声唤着，伸手想拉封律站起来。
自身后传来的目光瞧得他难受，令巫季朗只差没当众逃走！
真不晓得封律在想什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下子教他怎么回头去跟那些叔伯辈解释？亏他们刚才才跟他道谢，说他让封律这个败家子浪子回头，现在却又闹出这样的大事来……
「什么玩笑？我不是说过，我会挑个最美、最浪漫的风景地，让求婚的过程永远烙印在你心里吗？」封律依旧是不动如山，任巫季朗怎么也拉不动，甚至朝他眨了下眼，表情煞是得意自在。
想他们封家这栋座落海岸边的别墅，只要打从庭院望出去，正好就面对着海洋，日落时的景观美得足以洗净人心烦忧，所以他才选定此处，然后聚集所有交朋友，打算在大家的见证与祝福下，向巫季朗求婚，好教巫季朗永生难忘啊！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必在这么多人面前……」巫季朗被封律的大胆举动吓到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毕竟同性相恋这事，可不比日常三餐这种生活琐事那么平常，更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啊！
像封律这样，在这种状况下大方公开自己的性向……难道他不担心被封家人视为败坏门风的败家子，然后扫地出门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巫季朗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宾客群里，心虚地寻找着封律的父亲与大哥是否身在其中，免得他们突然冲出来，吼叫着要把封律赶出家门。
看见巫季朗的紧张模样，封律自然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可他却依然是一副轻松的语调，甚至拉住巫季朗的手，往他的手背上一吻。
「小季，如果你是怕我家里的人会反对……那你尽管安心！」
伸手往庭院另一端指去，只见封父与几个老朋友聊着天，看见封律和巫季朗往他望去，还笑着挥挥手，向他们打了招呼。
这意外的反应令巫季朗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空话自家儿子去找个男人当对象呢？
他是不是作了梦？不然为什么在场竟没有半个人对他与封律口出恶言？
甚至……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对封律向他求婚的事大方接受了？
「小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爸和我哥早被我一天到晚闹绯闻却不做事的态度气到青筋暴跳了，只是家里人终究还是疼我这个最小的儿子，所以大家气归气，还是好心地忍耐下来，但是……我爸私底下也对我交代过，要我乖乖工作，别在外边捻花惹草，不然至少要找个对象订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好，只要我别再去外头找女人，然后每天闹绯闻就行了！」一边说着，封律还得意地笑了笑，仿佛被骂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你……」巫季朗这下可明白了，原本封家人对于封律已经头痛到这种地步，怪不得……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我娶男人的事也会上报，但不出两天，新闻就会因为没新东西可闹而安静，以后我的家人也不会在报上看见各种各样的新绯闻，因此他们就答应我的要求，让我娶你了！」再怎么说，一个早被家人放弃的浪荡子肯收心结婚，那自是封家人求之不得的，哪还管对象是谁？
不过，这其中当然还含有许多其他的因素，像是封律因为与巫季朗在一起，而变得不再荒唐渡日，甚至挽救封氏企业的倒闭危机，成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好男人等等的理由，都足以让巫季朗在封家人心里搏得一个满分的好印象。
也因此，大家是感谢巫季朗多于排斥他与封律的恋情，甚至宁愿叫封律早些把巫季朗娶进门，好让巫季朗也成为封家的一份子，以后继续替封氏企业奋斗工作，所以对于这件婚事，大家可算是乐见其成。
或者……也可以说，就算巫季朗不肯答应，他们大概也会逼着封律把巫季朗追到手为止吧！
也许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听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实总是如此地不可思议，所以封律的这趟求婚之旅，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什么阻碍可言，因为封律老早就对封家人解释过了！
也因此……从头到尾，这派对的现场里，才会只有巫季朗一个人在穷紧张！
所以，看着身旁的宾客们开始涌上前来、围住他们，还开口劝他接受封律求婚，鼓励声不停地起起落落，巫季朗也只能半露苦笑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封律，确实是作到了他的承诺啊！
一个浪漫的求婚地，一趟假期，还有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
因为，他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以及封律的爱意啊！
还有什么样的婚姻比这更幸福的？
恐怕……再也难求了吧……
瞧瞧封律，听着身旁人们的催促，巫季朗尽管不怎么好意思，还是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点了头——
「我愿意……」
轻声迸落，传入了封律的耳里，让他立刻双眼发亮地从地上跳起来，然后一把搂住巫季朗，捧起他的脸庞便扎扎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响吻！
「唔……」巫季朗万万没料到封律竟然会当众吻他，一时之间浑身僵硬，只是瞪大了眼瞧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却没办法作出任何反应。
「太好了！」封律将巫季朗吻了个彻底，然后才松开怀里的情人，眉飞色舞地欢呼起来。
「你真是……」巫季朗半掩着脸，觉得脸上有着火烫的温度，而且正往两边耳根攀爬而去。
封律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不好意思！就算封律可以大方坦承，但他还没习惯哪！
「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你都答应了，那我们快点准备结婚吧！」封律笑嘻嘻地拉了巫季朗往庭院中央走去。
「什么？」巫季朗的脚步霎时定住。「现在吗？」
他才刚点头而已，怎么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当然是现在啊！免得你又反悔了！」封律一想到之前巫季朗说要嫁给他，后来却反悔的事，心里就吓得直发毛，像这种磨人的事他可不想发生第二次，所以这次他故意在大家面前求婚，只要巫季朗说句好，那就一辈子都赖不掉了！
「律，你……你等等啊！」巫季朗硬是被封律拉了往前走，可心里却是越发慌乱，因为他根本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还等什么啊？牧师都等我们一下午了，不能再等了！」封律没给巫季朗临阵脱逃的机会，只是一个劲儿地半推半拉，把巫季朗往牧师等待的地方拉去。
不过事实上，他早猜到巫季朗会答应他，所以才早早就将牧师请来，至于今天的花园派对，说得好听是小型亲友聚会，其实却是他和巫季朗的订婚兼结婚派对！
不容巫季朗有片刻的迟疑，封律把半推半就的巫季朗带到了等候多时的牧师面前，然后放起了轻柔的音乐，让亲友们都聚集到他们身边来。
「小季……」封律握紧了巫季朗略带紧张的手掌，你是要对他宣誓着自己的决心。
「律……」巫季朗感受着自掌心透入的温暖，感觉自己的紧张情绪，似乎一点一滴地被冲散了。
是啊……他何必害怕？在他的身边，有着封律、有着这个愿意为他改变的好情人哪！
而且……日后，他们将会是在众人的祝福之下成就美满姻缘的一对！
「小季，我会好好疼你一辈子的！」封律漾开了笑容，那满足的笑意，就像是获得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巫季朗——
他牵挂也惦挂多时、让他心疼也窝心的情人……
如今，他们总算得到盼望多时的幸福了！
青草的香气透过空气飘散开来，伴着些许凉爽的微我，再加上温暖的咖啡与舒适的环境，着实让人的心神都放松不少。
「没想到……总裁会让我住在这里……」
巫季朗坐在露天阳台上，半倚着栏杆往外望去，远处的林荫浓密而翠绿，仿如一片原野，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就连手边的咖啡都差点忘了喝。
其实封总裁愿意接纳他，巫季朗就已经很高兴了，却没想到在结婚派对之后，总裁还把别墅送给他们当结婚礼物，甚至把法国分公司的业务交给他们两人共同负责。
而封父之所以如此决定，一来是因为封氏企业法国化妆品公司的合作，还是需要有个在法国当地的负责人，二来……则是体谅巫季朗的个性保守，想必会受不了媒体的追问，索性让他们待在对于同性相恋接受度很高的法国，反倒能让他们俩好好生活。
因此，巫季朗总算能够如他所愿地放松心情，坦然面对自己和封律已成为夫妻的事实，甚至是开心地渡过蜜月期。
「住这里很不错吧？景色漂亮、生活轻松，只不过……人生地不熟就是了，还得让你重新适应环境。」提起这事，封律就有些歉疚。
因为若不是他执意公开两人的关系，他们还是能待在早已习惯的故乡生活，但如今巫季朗却得跟着他搬家。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巫季朗拍拍身旁封律的脸庞，柔声道：「反正我的家人早就不在了，孤家寡人的，要住哪里都没问题啊！」
「这倒是……」封律听着巫季朗的安抚，心情总算放轻松了点。
「而且……搬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过去实在是生活的太紧张了。」巫季朗把目光移向远处，一片的绿意冲淡了他心里的烦闷，让他开始能够学着放慢自己的脚步、重新适应新环境。
而这段日子以来，他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既轻松又舒服，让他开始爱上这里的悠闲步调，不但能让他好好享受人生，也可以好好享受封律对他的体贴和爱意。
「你确实是紧张过度，而且还认真过度。」封律瞧着巫季朗逐日和缓下来的脸部线条，发现昔日紧绷的眉心早已不复存在，就连忧郁的眸光都不复见，让他安心许多。
「现在还会吗？」巫季朗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有些慵懒地靠在躺椅上。
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情真是打从心底里放松了吧！所以他脸上的表情比起在封氏企业整日忙碌时的模样看来更柔和，笑容自然也就变得更加吸引封律的目光了。
「现在嘛……」封律在巫季朗身边坐下，弯身往他唇上轻烙了个吻，笑应道：「现在的你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还像只在作日光浴的猫，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喉咙甚至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盼望我这个主人给你梳个毛……」
「梳毛？」巫季朗不以为然地瞄了封律一眼，「哼……你这个主人啊，才不会帮宠物梳毛，只会帮忙剪毛吧！」
虽然他是人、不是猫，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总是像猫毛一样，动不动就让封律给剥个精光！
不过……仅管巫季朗嘴上抗议不断，但他还是挪动了位置，让了点空间给封律这个主子，让他能一起坐到躺椅上，好替他这只宠物猫梳个毛。
「听你说这是什么话……我哪有只剪不梳？」封律挨近巫季朗，顺势拨了拨他的黑发，「偶尔替你洗澡时，我不也会替你吹干头发跟重新梳理吗？」
要说他是个不尽责的主人，他可是不会接受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尽职一点，顺道替我这个宠物按摩吧？」巫季朗可还记得，之前封律曾在电梯里帮他按摩过，因为那感觉实在太舒服了，所以他一直挂在心里，想着哪天再让封律替他服务一下。
「喜欢我的手指在你身上滑来滑去的感觉，直说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啊！」封律笑着将手搭上巫季朗的肩膀，长指贴上他的头边开始轻轻揉捏着。
「就是喜欢，才叫你按摩啊……」巫季朗躺在躺椅上，不时地变换着姿势，真的就像只大猫般，偶尔还会发出满足的浅浅呻吟声。
「喜欢就别客气，尽量使唤我吧。」事实上，封律可是巴不得天天让双手黏在巫季朗的身上。
「嗯……虽然我觉得，你这功夫八成是为了讨好女人才学会的，不过……看在你以后只替我一个人按摩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好了……」说着，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的心意一般，巫季朗扯住封律的衣袖坐起身，紧跟着便拉过情人，凑上唇给了他一个亲吻。
「小季……」封律虽讶于巫季朗的主动，不过既然气氛这么好，不把握的话就是傻瓜了，所以他抱住巫季朗的腰身，将舌尖探入情人的双唇之间，极尽所能地满足着怀里的巫季朗，甚至勾了起埋藏在身体里的欲火。
尽管封律很想就这么把巫季朗推倒在躺椅上放肆地欢爱一番，不过一想到巫季朗保守的性情，他立刻将仅剩的一丝理智拉回来，稍稍在自己与巫季朗之间隔开点距离，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声调问道：「我说小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房里、关了房门……再好好享受……」
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坐在阳台上啊！如果他没先问问巫季朗，等下激情过后，巫季朗大概会狠狠给他一拳。
不过，出乎封律意料之外的是……
「回到房里，热情都散了吧？」巫季朗向封律扯出一抹夹带着诱惑之意的笑容，轻声道：「反正我们是在自家别墅，这里又没别人，何必那么麻烦？在哪里做都没差别吧？」
以前的他，或许会在意这些生活小细节，但也因此变得格外容易紧张，而现在……学学封律的自由自在、轻松过活，才是他所希望的新生活啊！
「小季……」封律可真是惊讶极了。
因为别墅虽没外人，可却有佣人在啊！可巫季朗却说没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啦！
之前他就一直很希望巫季朗可以放松心情，和他一起好好享受生活，别再成天为了公司、为了工作，而忙得像只无头苍蝇，整天转来转去的，到头来钱是赚到了，身体却也可能弄垮了。
而现在，巫季朗似乎真的想通了啊！
工作时工作、生活时生活，不再整日与药为伍，更不需要为他忙得焦头烂额，就连性情都柔软许多……
这就是他与巫季朗谈恋爱的时候，最想带给巫季朗的幸福感觉。
看来，他是办到了……
那么，日后他们的相处，将会更加容易、更加轻松，而且也更亲密吧！
俯身往巫季朗唇上一吻，封律你是被巫季朗的甜腻笑意感染了一般，散发出迷人的笑容……
「我的宠物猫，让我来替你梳毛吧……」
两具身躯在光影的映射下逐渐融合，伴随着不时迸露的轻音、呻吟，以及略显低沉的喘息声调，混入了夕阳西下的美景当中，不规则的间断与柔声，则像一首自然的曲调，赞叹着情人的温暖、为那浓密的感情而轻声歌唱，一次又一次，为属于彼此的爱意给予数不清的拥抱……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