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
一双如钻石般晶亮的猫眼在他一进入PUB的那一刹那即注意到他。 猫眸随着高挺的背影移动,直到他落座在吧台边,与酒保交谈几句后,酒保端了一杯酒给他,她知道那是后劲颇强的曼哈顿。 第一杯酒,他一定会一仰而尽,第二杯,才开始轻啜,然后持续漫长的夜。 说不出为什么会在这个昏暗、人影交错的PUB中独独注意到他。猫眼主人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的孤寂,不同于时下那些心灵没有寄托、随波逐流的人。 他是一个受伤的男人。 猫眼主人轻啜一口血腥玛丽,独坐在黑暗角落里,静静打量着男人的背影。 虽然她并未看清男子的容貌,但也知道一定不错,因为几个小时下来,已经有好几名窈窕时髦的丽人上前搭讪。只是男子从未与哪一名女子交谈,冷漠得好似那些美人都像空气般不存在。 愈观察他,猫眼主人愈因为对男子的好奇,而将困扰自己的烦乱琐事抛在脑后,心情上有了片刻的安宁。 这个发现也是猫眼主人连续几天前来这问PUB的原因。 他能转移自己的心事,只是未曾冲动地上前去认识他。 瞧着一个女人颓丧地跺脚离开,她的唇畔扬起一抹有趣的笑容;然而,她还是不打算成为另一个被他冷淡驱逐的女人。 猫眼主人将目光收回,在瞥到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雕着龙的玉扳指时,唇边的笑容隐去,心情倏地荡下来。 拇指上的玉扳指就像沉重的枷锁困着她,让她无法法自由展翅高飞。 |
第1章 ![]() |
墨黑的夜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仿佛是一个上了一层厚重粉妆的美人,俗不可耐。 司拓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寂寥的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被昏黄灯光照射在石砖墙上的黑字——暗夜迷离。 他习惯在午夜时分到“暗夜迷离”,不为美酒佳人,只为逃避总在深夜袭上心头的寂寞。每当几乎将他扼杀的恐怖感当头罩下时,只有在人群中听着喁喁的谈话声,才不致让他相思欲狂。 墨黑如夜的眼神移向后视镜上悬挂的星形项链,如刀割般的心痛再度升起。 多久了?这种心痛还要多久才能抚平? 司拓忍不住自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满是折痕的照片。 相片中依偎在自己怀中巧笑倩兮的人儿已彻底地从人世间消失,再也看不到她娇俏的身影、听不到她如铃的笑声、摸不到她细致如丝的肌肤…… 手上的相片被他捏紧再添一道新痕,他长呼一口闷气,打开车门下车,暂时远离充满她记忆的车子。 他走进暗夜迷离,熟悉地在吧台边落座;酒保一看到他,随即自动送上一杯调好的曼哈顿,轻轻颔首向他打招呼后又转身忙去。 暗夜迷离以高格调与注重隐私闻名,在此,没有人会拿着相机四处乱拍,更不会看到毒虫在此出没。员工的长相、服务态度皆是一流,是以吸引不少名媛仕绅前来放松玩乐。 常客都知道暗夜迷离共有四个老板,站在台面上的有两人,一是当红的明星,一为知名的摄影师;而另外二人,只有少数员工才知晓,司拓则属于后者。 两年前,当妻子曼儿死后,好友唯恐他会受不了打击而崩溃,遂将他拉进合伙开PUB的计划,并且全权交由他负责,让他自丧妻的痛苦中振作起来;而暗夜迷离便成为他那一段煎熬岁月中释放痛苦的心灵之所。 司拓一口饮尽曼哈顿,酒保瞥见他的酒杯见底,在收回酒杯的同时,又递上一杯新调好的曼哈顿。 他头也不抬的看着酒杯,直到一道女子细腻嗓音响起,及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飘来,才唤回他出窍的神魂。 司拓淡淡瞥了一眼不请自来、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一袭低胸金色小礼服,一脸浓妆艳抹及呛鼻的香水味,让他不自觉地微皱眉头,又将视线移回酒杯上。 他知道自己有张不错的皮相,总会引来一些狂蜂浪蝶;即使厌烦女人的打扰,但他再也受不了暗夜独处,宁愿栖身在人群中,让他人的声音陪伴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我注意了你好久,你似乎缺少女伴,介意我陪你吗?” 女子刻意将身子微倾,若有似无地展现丰满的胸部。 “介意。”他看也不看她,仅吐出冷冷的两个字,当下让女子下不了台。 “怎么这么直接嘛!人家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女子眨眨眼,唇角有些抽搐,却仍不死心地更加阽近他,甚至用柔软的胸部蹭着他放在吧台上的手臂。 “没兴趣。”司拓移开自己的手,冷淡打断女子的话。 “没兴趣就拉倒。你以为我非要你不可吗?”女子眉一耸,抬头哼了一声,滑下高脚椅,身子一扭,用力跺着高跟鞋离开。 女子的打扰破坏了他方才的片刻宁静,此时的他觉得烦躁不耐。 “司先生,你要走了?” 酒保看着他起身,有些讶异他今日这么快就要离开。 “嗯。”他微点头,没有心情说话。 ☆☆☆===☆☆☆===☆☆☆ 司拓离开PUB,走上长长的阶梯,尚未来得及开门,玻璃门就由外自内推开,走进来一名身材瘦高的黑衣女子。 只看她一眼,司拓就恍若被雷击中,整个人呆立在门边,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察觉前方有人挡路,柳眉一挑,抬头正想说话时,不意却望进一对满是震惊与激动的眸中。 霎时,她只觉胸口好似被人狠狠一撞,心脏竟无法自抑地狂跳起来。 是他?那个有着寂寞背影的男人。 说不出为什么,没看清过他的面孔,却依然能一眼就认出他,她只能归因于自己的女性直觉。 司拓望着黑衣女子清丽的容颜,竟与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子如此相似,猛地一看,他还以为是妻子活了过来。 定睛细看之后,他才发现女子与妻子的不同之处。 眼前的女子眼角微扬,如同猫眼,带着浓浓的神秘感,可眼神却很冷,完全不同于妻子圆润温暖的大眼;而女人勾人的丰唇紧抿更予人一种距离感,只有那一头柔顺的长发柔和了她过于冰冷的气质;修长纤细的身材则被包裹在黑色的皮衣、皮裤下,冷艳至极,却又难以亲近。 司拓发现自己竟然将一名陌生女子看得如此仔细。不禁有些惊骇。自从妻子死后,对女人他早已失去欣赏的能力,即便是被众人称赞的美人,也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眼,可这名黑衣女子却因为神似亡妻,而占据丫他的全部视线。 黑衣女子表面上沉稳依旧,实则被他热烈的目光看得全身不自在。 “借过一下。” 声音一样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尖细,而是一种低润的嗓音;如水上的波澜,一层层回荡在他心里。 司拓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目光不曾离开过。 “先生,请让一下。”黑衣女子柳眉轻挑,眼神冷了下来。 “司拓,我叫司拓,你呢?你的名字?”他仍站在她面前,用一双热烈的眼看着她。 黑衣女子瞪着他不说话,沉默的时间久到司拓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缓缓开口:“你是在跟我搭讪?” 他看起来不像在路边钓女人的登徒子,不过,以他看着自己的炙热眼神,她又有些不确定。 “你不会相信,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唐突问女人的名字。” 司拓眼中闪过一丝涩意,低嗄地说。 黑衣女子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亲眼见过不计其数的女人向他搭讪却锻羽而归,那么,她是否该因为他的主动搭讪而感到自豪呢? 思索了半晌,她才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王昕,日斤昕。” “王昕……” 王昕看着司拓低声温柔地念着她的名字,脸上却浮现一抹怪异茫然的神色。 “司先生……” “司拓。”他回神纠正她,他不想听见肖似亡妻的女人用这么生疏的称谓唤自己。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现在可以请你让一下路吗?”王昕决定省略称呼,她并不想在此时此刻交朋友。若非他之前曾吸引住她的目光,否则他是绝对得不到她的回应。 “可以让我请你喝一杯吗?”司拓贪恋地看着她的脸。曾经以为死了的心竟又热切怦跳起来,此刻他的心跳得极不规律,胜过以往。 王昕轻挑眉,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将我和谁错认了?” 司拓心中一震,眸中闪过一抹不安,随即笑着否认。 “不,我没有将你错认是别人。” “是吗?”王昕狐疑的望着他,她的直觉很敏锐,总觉得司拓透过她在看着某个人。 “世间会有第二个像你这般有韵味的女人吗?”司拓微笑,寂寥的眼眸自炯亮墨黑的眸中隐没。 应是轻挑的话语自他的口中说出,却成了让人怦然心跳的赞美。 王昕冷艳的容颜不自觉地染上淡淡的绯色。 “韵味?”王昕抿紧的红唇微微一扬。“我倒是没有听别人这样形容我。” 司拓看着她轻笑,神秘冷淡的气质随即转为妩媚勾人,竟让他有须臾的失神。 “你不是要请我喝一杯吗?还发什么呆?”王昕眸中带着浅浅笑意。 司拓回过神,强压下心中怪异的反应,嘴角微扬,露出迷人的微笑。 “相信我,我通常不是反应迟钝的人。”他侧身让她先行,笑着解释。 王昕经过他身旁时停下脚步,侧首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并不是反应迟钝,若一个人心神不定,就算是天才,也会表现得像是白痴。” 心神不定?司拓神色不变,心底却惊讶她的观察敏锐。 “难道你不认为我是因为你的美丽而失了心魂?”他扬起眉道。 身为百战不败的名律师,只要他有心,即便是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耍嘴皮子了。 “这些话用在我身上并不适合,而且,你不该是讲这种敷衍赞美辞的人。” “为什么你会将他人真心的赞美当成虚情假意?你又怎么认为自己不适合这些赞美呢?”她的回答引起他的好奇。 王昕将视线投向前方,避开他的注视。“感觉吧。” 撂下一句不算答案的回答,王昕举步率先走下楼梯,进入PUB。 ☆☆☆===☆☆☆===☆☆☆ 洒保在王昕进入PUB时朝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酒杯却在看到跟着她进入的司拓时,险些失手摔到地上。 酒保很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大惊小怪,但是本该离开的司拓,却在十分钟后和一个女子偕同而来,怎能教他不惊讶? 司拓和王昕走到吧台边落座,酒保才发现那名冷艳女子是最近常在凌晨时分出现的常客。 同司拓一般,这么美丽的女子也是PUB内男士注目的焦点,只是她向来隐身在角落,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警告那些有意采花的男士们切莫轻举妄动。 而现在,一向不理会美人投怀送抱的司拓与拒绝男人接近的冷艳美人,却是肩靠肩地坐在一起。 司拓无视酒保的惊诧,此刻他的心里只有身边这名肖似曼儿的女人。 “你喝什么?” “干邑威士忌。”王昕瞥向酒保发愣的脸,不禁笑了起来。 “一杯干邑、一杯曼哈顿。”司拓朝酒保望去,这才注意到他正看着自己。“怎么了?”他蹙起眉,不解地问。 “没什么,司先生。”酒保回了神,不安地转身调酒。 “你和酒保很熟?”王昕望着司拓。 通常这种地方,即便是常客,酒保也不一定会知道客人的姓名,可这酒保一见到他就唤他的姓,除了常客外,应该是与PUB或酒保有某些程度的相识。 “算熟吧,我是这间PUB的老板之一。” 王昕微微点头,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你的品味不错,这里是我去过的PUB中,觉得最舒服的一间。”她拿起酒保递放在吧台上的威士忌,轻啜一口。 “我的品味向来不错,不论是事物,还是人。”他透过杯缘望着她。 这仿如甜言蜜语的话语竟让她有种失措的羞涩感,心跳不规律地跳着,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司拓的眼不曾移开过她的脸。他眸中的执着与渴望,如同火焰般燃烧着。 王昕盯着手上的酒杯,修长的手指倏地紧握,深吸口气后,转头迎向司拓,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在勾引我吗?” 司拓饮下眼,轻笑道:“我给你这种感觉吗?你不以为我是想追求你,而不是肤浅的勾引?” 王昕扬起眉。“追求我?你应该不认识我吧。” “谁说我不认识你,你叫王昕,是个美丽的女人,对吧?” 司拓逾矩地伸手轻抚她如丝的黑发。 “只凭一个名字,不代表认识。” 王昕心窒地看着自己的发丝穿越他的手而滑落的暖昧景象,脑子里仿佛有些地方的螺丝松了,令她无法正常思考。 “男女间并不需要认识太多,只要感觉对了就好。”他深深凝视着她,从她的眼中想着另一张脸。他并不需要认识王昕,因为他要的不是她。 为了她那一张肖似亡妻的脸,他会不择手段,即使是谈一场虚幻不真的恋爱,他都愿意。 “听起来不像是追求,而是和我来个一夜情的邀请。”王昕美丽的眸中浮起淡淡的讥讽意味。 “不,我要的不只是一夜。” 一夜不足以弥补他多年的思念,他想要的是更久、更长的日子。 王昕忍不住因他低沉的嗓音而心悸,低首看着拇指上的扳指,心中正天人交战着。 身为四大黑帮之一的神灵帮“内定”继承人,她无法像一般年轻女孩拥有平凡且正常的爱情。当她被人簇拥、必须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时,她的心却是空虚寂寞的,即使如此,她也渴望身边能有个能够依靠、疼她,爱她的人。 不为她的身份家世,只是单纯的爱她就行了。 只是这样小小的期盼却随着帮内长老日渐逼迫她做出抉择时,她知道她的希望终将落空。不论她最后选择继承神灵帮,还是嫁给父亲看中的得力助手而退居幕后,她都无法摆脱神灵帮带给她的阴影。 “不要永恒的承诺。”她喃喃低语,似是在说给他听,也像在说给自己听。 司拓眉一紧,注视着她的侧脸,不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 “我不要什么爱情,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陪彼此一段时间。”她抬起头说,眼神坚定得好似不曾迟疑过。 司拓没想过有女人会不求永远,是她与众不同,还是她实际上是个游戏人间的女子? 他抿唇淡笑,她的提议正合他的意,一旦梦醒,他就可以挥手与她说再见。 “好,不要永远。” “还有,不要过问我的事。” 司拓扬起眉,有些警戒地问:“你不会已婚了吧?” “你放心,我还是单身,只是有些私事不想让人知道。” 王昕扬唇淡笑。 “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会探问你的隐私。”司拓回以淡笑。“还有其他要求吗?'’ 王昕望着他明显的对自己有兴趣,却又不急着想明白她的事,矛盾得令她觉得怪异。她不知下这种决定是对是错,更无法预想如果帮里知道他存在时会有什么后果,但她又不想失去这个男人。 她承认自己喜欢他,早在见到他孤寂背影时,就已动了心。 对一个和自己拥有同样孤单身影的男人,即使是短暂的依偎,也会让彼此的心灵得到些许温暖和安慰吧! “没有了。”话落,王昕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在他来不及反应时,倏地移过身子在他脸上落下吻。 王昕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但吓到PUB里的一票酒客,连司拓也被她吓愣住。 当她丰润柔软的唇贴上他时,司拓只觉得脑袋轰的一阵空白。墨黑有神的眼难得呆滞地看着她细致且吹弹可破的肌肤。 两唇相触不过数秒,他的愕然却教王昕惊觉自己太过主动且冲动。 粉颊因惊觉自己的举动而染上一层浅浅的桃红色,眼中流露出的窘意与羞赧反而让陷入呆愕的司拓回过神。 他轻抿着唇笑着。“你表现诚意的方法我很喜欢。”他环视一眼鸦雀无声的PUB,又补了一句:“但这里的客人似乎不怎么能接受。” 司拓感受到几道强烈嫉妒的目光,这个美丽的女人果然很受男人欢迎。 一想到这里,司拓瞥了一眼那些眼中流露出敌意的男客人们,唇畔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我们到别的地方吧?”她也感受到PUB内不寻常的火药味,纯粹只是不想生事,却不知她一句单纯的话听来像是邀请。 司拓深沉的黑眸凝视着她,“你确定?” 王昕一怔,脸颊因为察觉他话中的暖昧意思而飞红一片。 她将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接着抬头粲笑道:“确定。” 司拓仍是不动地望着她,身子因她的一句“确定”而不由自主地发热。自从妻子去世后,他的欲望似乎随着妻子的死而消失,直到现在又重新燃起。 王昕迎视着他,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望见,她竟觉得他的眸中有着淡淡的哀伤与罪恶感。 “你没有结婚吧?”现在才想到要问,她不禁暗骂自己的疏忽。 司拓右手倏地握紧,缓缓摇头。“没有,我没有妻子。” 每当有人提起妻子二字,他的心就像伤口被人狠狠的撕扯开来,痛彻心扉。 “可是你的眼中有着罪恶感,为什么?”王昕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忘了自己曾要求他不过问她的私事,却反问他的私事。 “有吗?我没有妻子,没有情人,没有红粉知己,怎么会有罪恶感呢?”他用笑来掩饰自己矛盾的心理。 “如果你心中有人,我想我们刚才的约定就算了。”即使不曾谈过恋爱,但王昕女性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心中已有人。 她起身想离开却被他伸手阻止。 司拓沉声问:“我们不谈永远,不是吗?” 他没有否认,王昕的心却觉得好沉重。 “为什么不去找她?你的忧伤是为了她吗?” “不提她好吗?现在的我只想要你,不行吗?”他深凝着她低声问。 王昕睇着他,虽然明白两人不会有未来,可她莫名的就是喜欢他,就算此时此刻心很疼。 “我不会再提。”她淡淡一笑,将手轻放在他手上,将嫉妒压进心底深处。“你可以保有你的感情,因为我们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各取所需的男女。” “你想要从我这里寻求什么?”司拓望着她,他在她身上寻找妻子的影子,但她呢? “我只想拥有一个快乐的回忆罢了。”她轻笑起来。她不奢求他的爱情,纵然他的心中有人,她不会也不能,更没有资格嫉妒他心中的女人。 司拓凝视着王昕眸中一闪即逝的忧郁,她全身上下充满神秘感,一如黑夜,让人看不透,却又像薄雾,教人捉摸不着。 “虽然我已很久不曾快乐,但我会为你制造快乐,让你往后想起我时,心中只有快乐。”他低哑允诺。 王昕从他瞳中看见自己的影像,不由得笑了。“能够遇到你就是我的快乐。” 司拓俯下头,在她唇上温柔地落下一记轻吻。 王昕脸颊再度浮上红晕。“刚才我说的话……” “虽然我们不求永远,但是我知道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即使她的美丽引发他的欲望,但他不想抱着她时心怀愧疚感,那对她不公平。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王昕偏头挑眉问着。 司拓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她的说法,只是微笑。 明知不能相爱,这还能算是恋人吗?但她引起他生理上的渴求却是不争的事实,以后,他们的关系势必更加亲昵,这又能算是朋友吗? 最终,他们不过是互求慰藉的饮食男女罢了。 |
第2章 ![]() |
天刚破晓,王昕由后门避开仆人悄悄回到房中,刚换下一身黑色装扮,就听到仆人起床活动的声音。 她将自己丢入柔软的大床,侧身望着天色微曦的窗外,脑中还为了前一晚的邂逅而心悸不已。 “司拓……” 一离开他,她丧失的理智就全数回笼,不明白昨夜的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会让情感凌驾理智,做出那么冲动的决定。 想起两人在分别前他递给自己的名片,王昕感觉到啼笑皆非,深觉命运的捉弄,一名律师与黑道老大之女,正与邪的象征,竟扯在一起。 愈想愈烦乱,王昕索性起床走下楼,不再让自己想下去。 仆人看见她未及六点即出现在大厅里,即使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来。 对这个沉默寡言且身份特殊的小姐,他们都深觉有压力,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由地球到月亮般遥远。 “小姐,你要在饭厅还是日光室用早餐呢?”一名资深的女仆迎上前询问。 “将早餐放在日光室,我等一下会过去,我现在要到林子里走走,不要吵我。”她语气乎淡地交代。 “是。” 王昕走出豪宅,朝紧临豪宅后方的浓密树林走去,不时走走停停。 这片树林打她小时候起,就是她沉思、躲藏的秘密基地,没有人可以打扰她。 东转西转、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阵子,直到阳光逐渐炙热,她才转身往日光室走,准备用完早餐再休息补眠。 当她走近日光室,一眼就看到站在日光室门外的高挺身影;一瞧见来人,她的心情瞬时低荡下来。 “轩泛,吃过早餐了吗?”她经过男子身边,步伐不停地走进日光室。 朱轩泛有着一张五官深刻的端正脸孔,不苟言笑的随她进入日光室,简单的回道:“我已经用过早餐了,小姐。” 王昕在木制凉椅上落座,伸手倒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对座上。 “喝杯咖啡吧。”她淡淡的说,迳自吃起桌上备好的早餐。 “谢谢。”朱轩泛在她对座坐下,如鹰隼般的利眸盯着她直看。 王昕神色自若地在他的利眸下吃着早餐,而朱轩泛也很有耐性的等她用完餐。 直到王昕放下刀叉,他才开口问:“小姐,时间不多了。” 王昕扬眸看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希望我选择何者?继承或是嫁你?” 朱轩泛仍是以一号表情看着她。“小姐,帮主希望你能接任帮主之位。若不是王家的人,帮内极易产生内哄。” “是吗?如果我是男人,继任或许不会有问题;但我是个女人,一旦继任帮主之位,对其他的长老和兄弟而言,会是个困扰。” “小姐不但是帮主的亲生女儿,也有能力,就算短时间内兄弟们会有微辞,但时间一久,大家都会明白小姐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就算我有能力,但却没有实绩,无法服众。” “小姐!”朱轩泛眉头一皱,对她的话似乎有些不安。 王昕乐见他冷峻表情起了变化,撇唇一笑。“你紧张了?” “我没有。” “真的没有?你实际上是怕我说要嫁你,让你成为神灵帮的帮主,对吗?”冷艳的脸上扬起一抹蓄意捉弄的表情。 “小姐请三思。”朱轩泛瞪着她冷声道。 “看来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叔伯们都希望我能做出‘明智’的抉择呢。”王昕撇唇嘲弄的说。 “只要小姐愿意,我绝对会尽最大的力量让众人认同小姐。”朱轩泛表情严肃。 王昕双手支着下颔,猫眸望着父亲最欣赏的得力助手,如同她的手足兄长的朱轩泛,突然冒出不关话题的问题。 “轩泛,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小姐?叫一句王昕有那么困难吗?” 朱轩泛神情不变地回答:“身为下属,我不能直呼帮主的名字。” 王昕挑起眉,不以为然地哼笑。“你的意思是早在我们小时候,你就认定要我继任帮主之位?” 这实在太夸张了,一个小女娃,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看重? “帮主只有小姐一个女儿,所以这个位置本该属于小姐。” “你未免太一厢情愿了,难道你以为我不会嫁人?不能过一般人的日子?” “小姐会嫁人,但人选必须仔细挑选,至少要门当户对。”他年轻的外表下,却有着八股的想法。 王昕冷嘲道:“门当户对?意思是我必须嫁给同类?既然如此,你既是同道人,又是道上响当当的神灵帮护法,嫁给你绝对是‘珠联璧合’!” “我不敢高攀。”朱轩泛依然冷着一张脸。 王昕冷盯着他,才想开口反驳他的“门当户对”理论,就听到两道苍老且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朱轩泛听到声音,立即由座位上起身站到桌旁,在王昕嘲讽的目光下,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一会儿,只见两名老人走进日光室,一看到朱轩泛,两人的眼睛就像看到宝物般发亮;其中一名长得像弥勒佛的老人眯眼笑道:“轩泛也在啊,两个年轻人好好联络感情是对的。” “林爷误会了,我是来请示小姐一些事情。” “怎么还叫小姐呢,应该改口了。”林爷故意忽略他的话,只拣自己想听的部分回答。 王昕淡笑着朝两位老人打招呼。“林伯、刘伯好。” “小昕啊,距你生日不到两个月,你的决定怎么样?”林爷率先发问。 王昕冷淡一笑。“诸位伯伯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要考虑一下。” “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女孩子有个好归宿是最重要的,轩泛一表人才,又有能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刘爷皱起眉,不怎么满意她的说法。 “老刘,你不要急,小昕是个女孩子,婚姻大事是该考虑仔细。不过,小昕啊,你父亲看人从来没有看走眼过,他帮你选的人选绝对是最好的。”林爷开始说服王昕。 “林伯、刘伯,难道你们不愿意让我接任帮主之位?”她用手支着下颚,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怎么会,你聪明又有能力,只是女人想在这个世界生存,要牺牲的地方毕竟太多,我们是为你好,才会希望你将帮主之位交给轩泛,然后由他照顾你一辈子。” 王昕睇笑着二老一厢情愿的说法让朱轩泛脸顿时黑了一半,一时间,她的心情好上许多,至少烦恼的人不只是自己。 “林伯、刘伯,你们不用急,我会在我生日当天宣布我的决定。” 两老见王昕不准备再谈,立即将目标转向站在一旁的朱轩泛。 他们尚来不及开口,朱轩泛随即说道:“林爷、刘爷,轩泛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小姐,我告辞了。” “嗯,去吧。”王昕应了一声,就见朱轩泛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两老瞪着朱轩泛的背影,喃喃碎念:“这小子竟然落跑了!” 王昕轻啜一口咖啡,淡笑道:“林伯、刘伯,你们用过早餐了吗?要我派人准备吗?” “小昕……” “我去找人准备两位的早餐。” 话落,放下咖啡杯,王昕优雅的站起身,将两老压着落座,然后扬长而去。 最后,早餐来了,王昕却再也没有出现,两老带着其他同伴的希望来探口风与身肩说服重任,最后却只载了满胃的食物而回。 ☆☆☆===☆☆☆===☆☆☆ 逃离两老之后,王昕回房准备补眠,头才刚沾枕,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鸣奏曲,让她几乎是立即跳起身。 是他吗?她忐忑不安的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心一阵怦怦乱跳。 她急忙地按下通话键,尽管想要保持冷静,但急促的语调却泄露她的紧张。 “喂!” “我是司拓。”手机中传来他低沉且平稳的声音。 “我知道。” “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我正好想休息。你有什么事吗?” 另一端传来沉默,王昕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司拓才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只是想确定你的手机号码。” 王昕闻言不禁一笑。“现在通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留假电话吧。” 司拓的笑声有些不好意思。“我为我的不相信你道歉。” “没关系,我想昨夜对我们都是新经验。”王昕轻轻笑了笑。 “嗯,我是第一次在PUB向女人搭讪。”向来都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从来不曾主动约过女人,就算是妻子,当初也是她先开口和他说话。 “我了解。”光是瞧他在PUB时像蜜吸引成群的狂蜂浪蝶,就能明白他不需要开口也会有女人找上门。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问出打电话的最重要目的。“你……今天会来吗?” 她扬唇浅笑。“会。” “好,我等你。” “嗯。”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透过电话,他们才真正发觉彼此仍是陌生人。 “那么,晚上见。”司拓率先打破尴尬的沉寂。 “晚上见。”王昕轻轻说。 在他收了线后,她的双手仍握着手机,嘴角浮起一抹羞赧的笑容。 即使没有感情为基础,但他为自己着迷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认知让她向来冷淡空虚的心铺上一层柔软如棉花的温暖,让她不再觉得世界那么寂寥,至少暂时的,她深觉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带着笑容,她重新躺回床上,随即甜蜜入梦。 ☆☆☆===☆☆☆===☆☆☆ 收了线,司拓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蓝天白云愣了好一会儿,轻吁口气,他的目光移向墙上一幅巨大的结婚照。 照片中美丽的妻子正朝着他绽放甜蜜的笑容,每当他想起曼儿无辜卷入一场街头帮派火拼而死的事,他的心中就充满恨意。 一场黑帮火拼让他失去挚爱的妻子,所以他对黑社会恨之入骨,甚至他的律师事务所倾全力帮助检察官调查证据,起诉被警方逮捕的黑社会份子。 他无法惩罚害死妻子的凶手,只能间接以这种方法平复胸臆的伤口,弥补对妻子的愧疚。 将手机随意扔到沙发上,司拓转身走进已经睡了两年的书房,将自己扔上角落的床上,才一闭眼,一张熟悉的容颜又浮上脑海,只是在他即将睡着之际,隐约觉得那张脸变得模糊,而一双猫眸愈加明亮。 忽地,那双美丽而带着神秘的猫眸惊得他睡意全消,翻坐起身,惊惧的瞪着前方,恼怒自己想的竟然不是曼儿,而是昨夜才相识的王昕。 她会吸引他的注意,只因为她肖似曼儿,否则,她也不过是个美丽的女人罢了,可……为什么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她与曼儿不同的眸子? 司拓用手抹了抹脸,阻止自己深思下去,他不以为得到的答案能够安抚他的不安。他确信自己对曼儿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女人的出现而改变,就算时间也无法消磨他对曼儿的思念,心痛仍深刻,又怎么会忘得了呢? 正如王昕所言,他们只是互相给予安慰的男女,无关感情,只是在彼此空虚的心灵中添加了一丝的安慰罢了,那不是爱情,而是同病相怜的移情作用。 ☆☆☆===☆☆☆===☆☆☆ 司拓坐在吧台边摇晃着酒杯,看着酒液不定摆荡着,如同他现在的矛盾心情。 就算白日他将自己与王昕的关系定义在互求慰藉、不谈感情的露水情缘上,但此刻,他却是满怀期待地等待她的出现。 几名女客人频频朝他投以注目礼,却没有人主动起身搭讪,她们都亲眼看到昨天他与王昕同进同出的画面;美艳且优雅神秘的王昕让她们全成了庸脂俗粉,即使心中羡煞、气煞,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站在一起才叫绝配。 女客人们暗自捧心垂泪时,让她们又嫉又恨的修长身影步入PUB,依然是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裙,却散发着无人可比的风采。 司拓起身迎向她,接着轻轻扶着她的腰转身离开。 走出PUB,王昕才开口问一脸阴郁的司拓:“我们要去哪里?” “散散步,好吗?”司拓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 “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她却没有询问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走到十字路口,等着红灯号志时,司拓突然侧首望着她。“你很安静?” 王昕淡笑,“在一个心情不好的人面前,我通常不说话。” 司拓微微一怔,“我心情不好?”他摇摇头。“不,我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困恼。” “困扰?”王昕望着他问:“因为我?” 司拓没有否认,只是转头望着闪烁的灯志。“嗯。” 王昕依旧一脸平静,没有追问的欲望。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他忍不住回头蹙眉问。 “如果你想说,我就问。可是,你决定说了吗?”她轻轻望着他,眸中有一抹了然。 司拓撇唇淡笑,“该说你这种态度是体贴,还是无情呢?” “随你怎么定义,绿灯了。” 王昕正想走下人行道,却被司拓一把拉住,投入他怀中。 王昕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听到他在自己耳边低沉沙哑的问—— “我们不谈感情的,是不是?” 王昕心一抽,知道他不想爱她却又被她吸引,深切的寂寞更使得他想要她的安慰。真是一个矛盾、举棋不定的男人啊! 王昕伸手轻抚着他的背,给了一个他想要的答案。“我们不谈感情,只是暂时的陪伴,时间一到,就会分道扬镳。” 司拓拥抱她的手倏地一紧,哑声道:“不要让我伤害你。” 王昕身子一颤,眸子越过他的肩膀望向漆黑的夜空,语调低柔的安抚着。“我不会受伤,因为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要回忆。”他轻推开她,凝眸盯着她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的脸。 “快乐的回忆。”她加重前两字,如钻石般的猫眸熠熠发亮。 她的美丽令他目眩,心脏急跳如擂鼓。 这么美丽的女人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而非他,然而他却无法不自私的捉住她,只为填补心中的空虚。 “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司拓眉宇紧揪。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半笑半嗔地说:“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我的眼光不好吗?你以为我会随便找一个男人陪伴吗?” 司拓撇唇淡笑,他知道自己长得帅、聪明又极富魅力,只是,再好的条件,一旦少了颗心,没有女人会觉得他好吧! “而且,我们的目的一致,没有未来、不需织梦,简单明了,不是吗?” “一晌贪欢真是你要的?” “是我要的,也是你要的。”她双手环着他的颈项,踮起脚尖轻吻上他。 ☆☆☆===☆☆☆===☆☆☆ 拥抱、亲吻这些看似恋人间的举动,自然而然的发生在司拓与王昕身上。 他们遵守着约定,从不曾深入探问彼此的身世背景,只是一日复一日的交往,直到一方喊停为止。 每一夜,他们在暗夜迷离碰面,小酌一杯后就连袂离开,有时手牵手散步一整晚,有时则到山上看夜景,或到海边听涛声,但更多时候,他们只是在司拓新租的房子里窝着,吃东西、看录影带,享受彼此的陪伴;在静谧的夜总会里他们的亲吻逐渐炽热,最终以缠绵结束。 王昕早知晓自己会是他的人,只是每当想起司拓发现她不曾有过别人时的诧异表情时,仍不免发噱。 她将自己给了这个男人,不但不伤心,反而很高兴,至少她选择了自己要的男人,而不是别人为她挑选的男人。 王昕习惯性地在缠绵欢爱后小憩一会儿便会苏醒,眼眸望着床头上闹钟指着五,她轻轻移开司拓环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悄悄下床着衣。 几乎是她一起身,司拓就醒了。 王昕察觉背后的目光,回身上床,轻啄他的脸颊。“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走了。” 他脸上新生的胡渣有些刺人,但她喜欢这个感觉。在他的怀中醒来,再亲吻着这个甫睡醒的男人,有一种平凡而幸福的动人感受。 司拓伸出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翻转身将她压在下方,重重地吻她,一只手由她的上衣下摆处探进去,轻抚着她细腻光滑的肌肤。 王昕边笑边喘息的躲开他愈加热情的吻。“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司拓盯着她嫣红的脸蛋,一时胸臆间热流奔腾,想要吻得她忘了时间,但理智又提醒他放手。 他轻啄了下她的额头后,坐起身让她走。 王昕起身后,拉拉有些发皱的衣服,并用五指梳了梳稍微凌乱的长发,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后转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她的笑容敛去,眸中的柔光褪去,仅剩冷冷的寒光。 当门合上,司拓掀被下床,套上外袍,走到落地窗边等着,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跑车由地下车库开出,在仍然静谧的街上响起一道引擎咆哮声后,消逝无踪。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她离开时,他总习惯目送她的车影离去。然后就再也睡不着,每每在淋浴梳洗后就离开,早早到事务所工作。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一旦那间房子没有她,他连一分钟都待不下,甚至开始等待晚上的来临。 对自己心境的改变,他未曾深思,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心情再起波澜。 ☆☆☆===☆☆☆===☆☆☆ 照例梳洗完毕整装前往事务所,他依旧是第一个到事务所的人。 重复着每日的动作,他先打开电脑,调出最近的案子,再煮一壶咖啡;正啜着第一口香醇的咖啡时,桌上的手机竟啊了。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司拓扬起一抹讶异的笑容。 一接起电话就是揶揄,“大明星,你怎么有空打电给我?” “我刚下飞机,正在高速公路上才会闲着无事打给你。 不过打到你家没人接,你不会又窝在PUB里睡了一夜吧?”手机另一端传来极具煽动性的低冷声调,仿佛会撞进人心,蛊惑人们的神智。 即使是听惯好友的声音,但每次听到,司拓还是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也难怪他的歌迷遍布四海。 “我在事务所,不在PUB。”他笑着回答。 “事务所?在早上六点半?”对方讶异地说。 “嗯。”简单答了一句,司拓随即转换话题。“这一次你会待多久?” 身为被女影迷、歌迷票选为全亚洲最帅、最有魅力,能演能唱,又会作词作曲的大明星,好友严凡的私人时间可说是少之又少。 “一、二个月吧,我奉命闭关作曲。”被亿万人崇拜的明星说得有些无奈。 “说得那么无奈,你根本是乐得能够休息。”司拓太了解严凡的个性,他写曲的速度相当快,却总是喜欢夸大作曲的时间,好偷几天时间来休息。 严凡笑了起来。“今天我会到PUB,能见到你吗?” “当然,我会联络其他人……” “不用了,我早就把他们吵醒,咱们晚上见了。”严凡理所当然的笑道,说完随即收线。 一想到能和许久未见的好友聚会,司拓不由得笑了起来。然而一想到晚上王昕会到PUB,不禁让他蹙起眉。 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好友们看见王昕,毕竟她和曼儿那么像,他们一见到她必会知道他的用心…… 心念一转,他随即打手机给王昕。 “喂,司拓?” “王昕,今天晚上我朋友回国,他们要在PUB聚会,我们明天再见好吗?” 另一端的王昕意会过来,随即轻笑道:“好啊,你们好好玩,我明天再过去。” “你……不会误会吧?” “误会什么?”王昕的声音流露出一丝困惑。 司拓伸手按了按眉心,心想自己多虑了,她不可能会知道他不想让她和他的朋友见面。 “没有,没什么,明天见。” “嗯,明天见。” |
第3章 ![]() |
王昕关掉手机,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盯着旭日东升的景象,心中却似被黑幕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怎么会不明白司拓的意思,他并不想让他的朋友认识她,因为她不是他的女友;在他的心中,她根本不具任何意义又随时会分开,他何苦自找麻烦? 她懂,她也了解,只是,心情的阴郁却始终无法挥开。 门外传来敲门声,女佣小心翼翼地唤道:“小姐。” 王昕转身走进房间,打开门望着一脸恭敬的女佣。“什么事?” “朱先生来了。” 她深吸口气,表情依旧平淡冷漠。“请他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是。”女佣得令离开。 王昕脱下才刚换上的睡衣,简单套上T恤、牛仔裤就下楼见客。 一进客厅,朱轩泛冷硬的表情让王昕提高警觉,直觉有事发生。 “轩泛,坐吧。” 王昕才在沙发上落座,就看见朱轩泛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王昕没有伸手拿牛皮纸袋,反而挑眉睨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照片。” 从他口中得不到完整的回答,王昕拿起牛皮纸袋,从中抽出照片。 一看到照片中的人,王昕随即变脸,挑眉冷声问:“这是什么意思?你派人跟踪我?” “我听手下说小姐常在深夜避开保镖单独出门,基于安全理由我才派人跟着小姐,却没有想到会发现这件事。” “发现又如何?我晚上去喝酒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压下怒气冷斥道。 “喝酒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男人!”朱轩泛毫不在意王昕的怒目相向,冷静地说。 “一个朋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王昕气恼自己竟然没发现有人跟着她,甚至还被拍了与司拓亲热的照片。 “朋友不会勾肩搭背,更不会拥抱接吻。”朱轩泛太了解王昕的个性,若非相熟的人,她绝不会让人近身,更遑论是亲密接触。 王昕冷睨着他,没有否认。“就算不是普通朋友,你又想怎么样?” “小姐,你是神灵帮未来的帮主,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朱轩泛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抬出她的身份。 “我不要继承。”王昕冷冷的说。 朱轩泛身子微微一震,木然的脸出现一抹焦虑。“小姐,请你不要任性。” “我不是任性,我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担任帮主,我痛恨杀戮。”王昕第一次明白说出自己的决定。 “不行,除了小姐,没有人能接帮主之位。” ‘谁说没有,我眼前就有一个。” “小姐,我没有意思接任帮主之位。”朱轩泛握紧拳头沉声道。 “我的命令你敢不从!”王昕挑眉冷笑。 “请小姐三思。” “我想很久了,我决定放弃继承,神灵帮由你接任。” “小姐,你莫忘了,要我接任可以,除非你嫁给我。” “我不会嫁你。” “小姐想嫁给照片中的男人?”朱轩泛脸色溺森得教王昕心一颤。 王昕扬眉否认。“这与他没有关系。” “是吗?不管有没有关系,我都将为小姐排除困惑来源。”朱轩泛不常笑的脸上浮起森然的冷笑,看得王昕毛骨悚然。 王昕看着他凶神恶煞的神情,忆起神灵帮的白龙护法不易生气,一旦发火就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传说。 “朱轩泛,我不准你对他动手!”王昕双手握拳,心中又骇又怒。 “动不动手完全取决于小姐的决定。”朱轩泛噬血的眼眸迎向她的怒眸。“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阻碍小姐接任神灵帮。” “你在威胁我?”王昕背脊泛寒,压下怒气问。 “不敢,我只是不想小姐做下错误的决定。”朱轩泛撇唇冷笑。 “为什么你如此执意要我接任?”王昕不解他的执着由何而来。 朱轩泛望着她良久才轻轻说:“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尽全力帮助小姐接下这个位置。” 王昕闻言一愣,没想到他的回答这么简单。“是谁?我父亲吗?” “不是,不过小姐不需要问,因为我不会回答,总之,神灵帮的帮主之位只有小姐才有资格坐上去。” “你这是在逼我?” “如果小姐硬要这么说也无妨。”朱轩泛目光如刀,闪过一抹肃杀之气。 两人毫不退让的瞪视着彼此,末了,王昕只能深吸口气退让。 她太清楚朱轩泛的个性,只要他说得出口,他就会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禁忌。 而她,没有勇气拿司拓的性命开玩笑。 “我知道了,我会重新考虑,但是不准你对他下手。” “只要小姐不再见他,属下自然不会碰他一根寒毛。” “在我生日前,给我一点自由,不准再派人跟着我!”王昕颓然坐下,她已经无路可退。 朱轩泛盯着她,脸色微微和缓下来,“属下只有一句话要提醒小姐,小姐的身份不同于常人,纵使动心,也请慧剑斩情丝。” 王昕抬头看着冷酷无情的他,轻讽道:“也许,嫁给你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朱轩泛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焦虑,却仍强调道:“属下不敢高攀小姐。” 不敢?连威胁她都敢了,他还会有什么事不敢做?王昕在心中暗讽。但她明白他是真的不愿意娶她;不过,若是真要她受苦,她又何必让这个男人好过呢? ☆☆☆===☆☆☆===☆☆☆ 司拓才刚离开停车场,正准备过十字路口走向对街巷道内的PUB时,不意看到王昕的黑色跑车滑停在对面,另一辆黑色宾士车紧跟着停在她车后。 不一会儿,司拓看见王昕下车走向宾士车,然后宾士车的后车门打开,走下一名高挺有型的男子。 他们两人刚开始谈话时,王昕脸色冰冷地瞪着男子,男子则是神色冷峻的望着她。 司拓站在对街看着气氛不寻常的两人,想要出声喊王昕的念头硬是压在喉口。 司拓心中不断升起疑问,那个男人是谁?他和王昕是什么关系? 王昕冰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甚至对那名男子露出一丝浅笑,那个笑容像根针狠狠刹进司拓的心,令他胸口一痛。 男子不知说了什么,令王昕严肃的蹙起眉,点头后回了几句话;那名男子在沉思半晌后,才朝王昕微微躬身,又坐进黑色宾士车中,旋即车头滑向车道而去。 直到男子离开,司拓胸口的重石才稍微移开几寸,但就算男子离去,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仍充塞在胸臆间。 司拓恼怒的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为了她对别的男人微笑而痛,并且心生妒意,想冲向王昕质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定在原地不动。因为他没有资格询问她的任何事,因为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王昕在朱轩泛离开后,留在车上眉宇深锁地思忖着。 原以为朱轩泛是来阻止她见司拓,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护卫她的安全而来。 一些觊觎神灵帮地盘的小帮派开始对她这个继承人展开行动。 哼,若那些人以为对付她就能搞垮势力庞大的神灵帮,未免太小看神灵帮的能耐,不过,一个继承人出事,的确可能引发帮内为争夺大权而四分五裂、自相残杀。 这一点绝非她所乐见,所以她才没有办法狠心地脱离神灵帮,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一日生为黑帮份子,她的生活就一日受到黑帮影响。 她瞥了一眼朱轩泛离去的方向,知道今天她暂时脱离他的保护,但以后就不会这么简单可以打发他。 朱轩泛的出现必然会引起司拓的注意,届时她的身份怕是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也许,她该在身份曝光前,彻底截断她与司拓的关系。 只是一想到此,她的心脏就紧缩得仿佛缺氧般的痛了起来。 咬咬唇,她甩甩头,将所有恼人的事丢到脑后,不想让烦人的心事影响到她待会儿与司拓会面的气氛。 王昕立直身子,准备将车子停到附近的停车场时,眼角却瞄到一道熟悉身影。 她倏地转头看向那道身影,在十字路口的两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司拓冷淡的面容让王昕感到不安。 灯号转换成绿灯,司拓走上斑马线,斜对角朝着她走近。 愈走近王昕,他冷淡的面容就像化冰似地逐渐温和下来,在到达她面前时,司拓甚至笑容满面。 “你来了,刚才那位是你的朋友?”司拓状若不经意地笑问。 “不,他是我哥哥。”她直觉的否认。 哥哥?司拓身为律师的直觉告诉自己她在说谎,但即使明白她是在说谎,他也没有任何立场生气,只是察觉这一点让他更加气闷。 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眸中却逐渐冷淡,毫无笑意。 “你要停车吧?我先到PUB里等你。” “嗯。” 见他没有追问,她松了口气,在他的注视下,将车慢慢驶离他的视线。 司拓直到车子离开,紧握的双手才稍微松开,将胸口的郁气一口气呼出。 他是不是变得太在意她?思及此,他锁紧眉头,伸手轻触胸前的口袋;直到感受到曼儿照片的存在,他才安下心。 轻轻甩甩头,他走向巷内的暗夜迷离。 酒保看到他出现,扬起笑容朝他打招呼:“司先生。” 司拓点点头,坐上吧台边的高脚椅,看着酒保自动递来一杯曼哈顿与一杯威士忌。 “你给我两杯酒?”他皱起眉看着酒保。 酒保理所当然的笑道:“等一下王小姐就会来了,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司拓身子一震,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觉。 “当然知道,你们在交往不是吗?” 交往?司拓望着他,想着这句话的意思,摇头否认。 “我们之间没有交往,至少不是你想的那一种。” 酒保虽然有些不解,却不再多嘴追问,因为他已经看到王昕了。 王昕走近司拓身边坐下,拿起威士忌一饮而尽。 司拓微扬眉看着她反常的饮酒姿态。“你喝太快了,会醉的。” “有时候醉了反而好。” 她轻笑道,将杯子推向酒保,酒保随即又送上另一杯新的酒。 她不该听到他与酒保的话,但轻柔的音乐和异常安静的PUB却让她清楚的听见他的否认。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她也许还能压抑下伤心,但刚才发现自己即将与他告别的事实;在双重打击下,椎心的痛让她再也忍受不了,只有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 王昕连喝几杯,司拓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不发一言。 王昕将不知第几杯酒喝下肚,放下酒杯后,倏地侧首瞪着他。 “你不阻止我?” “我阻止过了。” “有吗?”先前灌下的几杯烈酒渐渐在她的脑子起作用,王昕意识开始模糊。“我不记得。” “你醉了。”望着她晕红的脸颊以及迷蒙的眼神,他全身的血液倏地热了起来。 “若是能醉得忘掉所有事,那也不错。”她盯着手上的酒杯,脑子有些昏沉。 他没有问她想忘掉什么事,只是微笑伸手扶住她有些不稳的身子。 “你……你一点都不会想问我的事吗?”她推开他的手,气恼他的不闻不问。 司拓摇头笑了笑。“不过问彼此私事,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的?” “是啊,这是你定下的条件,你忘了吗?”看着她像个小女孩皱眉撒娇,他竟有种新鲜感。 王昕只觉脑中乱轰轰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是吗?我说的?我忘了!” “你醉了,我们走吧。” 他起身搀扶起她,王昕将头靠在他的身上,倏地伸手环抱他的腰。 “司拓,我告诉你一件秘密好不好?” “你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否则你醒了之后会后悔。” 司拓阻止她。 “我才不会后悔。我一定要说!” 王昕迷蒙的望着他,眸中流泻的忧伤让他心一紧。 “王昕……”司拓叹息一声。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耶!”王昕又将头埋进他的胸前,低声喃道。 她的秘密教司拓身子一僵,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你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心口一窒,哑声道。 “我才不是胡说,我真的喜欢你。”她猛地抬头大吼,但剧烈的动作令她更加晕眩,又忍不住倒向他怀中。 “司先生,要不要让王小姐先到后面的办公室休息一下?”酒保压低声音问。 “不用了,我先带她离开。” 司拓抱起醉得不省人事的王昕离开PUB。 来到停车场,将她放人车子的副座后,司拓忍不住伸手拨开她披散在颊上的长发,望着她潮红着脸酣眠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怜惜。 素来看着她以冷艳、自在的神情出现,从未曾见过她像个小女孩的样子。 只是愈怜惜她,他愈是为她难过。 他的爱情早已随着妻子的死亡而埋葬在过去里,再也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 带着酒醉的王昕回到租赁的套房,才刚将她放置到床上,沉睡中的她却突然醒了过来。 一双眼迷茫的看着他,似乎有些迷糊不知发生什么事。 “你醒了?” 王昕眨眨眼后,直觉的伸手揽住他的颈脖,将他拉近自己皱眉道:“你不要一直动嘛,动得我的头都昏了。” 司拓叹了口气,原来她还是没有醒。“好,我不动,你再睡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昕又推开他迳自坐起身,边脱衣服边身子摇晃的往浴室走去。 “王昕,你要做什么?”司拓愣愣地看着她。 “我好热,我要去冲澡……啊!” 王昕甫走进浴室,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坐在地。 撞击下发出的巨大声响令司拓心猛地一跳,连忙跟上去。 只见王昕靠着浴缸,整个头低垂着,一动也不动。 “王昕?王昕?”司拓焦急地抬起她的头,只见她用力眨着睡意昏沉的眼,试图想要清醒。 但酒精的催发让她陷入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 她摇头咕哝:“我的头好晕啊。” 见她无事,司拓不禁松了口气。 “你喝醉了,先睡一觉,明天就不晕了。” 他轻声安抚着,随即抱起她,将她放回床上。 望着她白皙的肌肤,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摸上那一片泛热而敏感的肌肤,冰凉的手指在她发热的身上游移,引起她身子产生阵阵的战栗。 察觉自己竟然在她无意识时挑逗她,不由得一震,迅速抽离她的身子,用被子盖紧她美好的裸露娇躯。 他起身离开房间,冷却因她而起的欲望。 她对自己的影响力有逐日增加的趋向,这一点教他紧张不安。 也许他该在她对自己的感情放得更深前离开,也避免他的心产生动摇,只是他的理智知道怎么做,但他却无法下定决心。 因为他无法伤害她,更不想伤害她。 站在窗前思忖良久,司拓长叹一声,转身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用那双墨黑深沉的眼望着熟睡的王昕,轻抚着她细致的脸蛋,为她拨开颊边的发丝。 当他的手滑过她的眉时,她反射地将头埋入枕内,躲避他那令人发痒的碰触。 看到她这个可爱的动作,司拓忍不住轻笑低首在她发上落下一吻,然后到厨房为她调制醒酒汤。 他刚将醒酒汤拿进卧室,就看见床上人儿动了动。 “喔!好痛!”王昕一睁开眼,随即伸手扶着自己的头哀号。 司拓走到床边坐下,轻轻为她拨开颊边的发丝。“你是宿醉,喝了这杯醒酒汤后就会好一点。” 王昕皱着眉,想起昨天自己喝闷酒,却不记得后来的事情。“我……喝醉了?” “嗯。”他墨黑的眼深邃的望着她温柔地笑。 王昕忍着头疼起身,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不禁红了红脸,拉高床单遮盖自己赤裸的身子,试探的问:“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做什么事?” 她喝酒从不曾过量,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时是什么模样,最怕的是她不小心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司拓将醒酒汤交给她,眸中带笑的说:“你说喜欢我。” 王昕闻言手中的汤汁差点溅洒出来,半晌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说:“我当然喜欢你,如果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那么……我有没有做什么?” “你只是喊热,然后脱光衣服要洗澡,不过才刚走进浴室就昏睡过去。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做。”他揶揄轻笑。 王昕听着他的形容,脸立即红了起来。“抱歉,我失态了。” “不要抱歉,你的反应很可爱。”他真心的说。 王昕因他的话而松了一口气,好险她没有说出她的身份。 当她喝下醒酒汤时,不知是想到他亲手为她调醒酒汤所造成的心理作用,或是真的有效,当她喝完整碗汤后,真的觉得头不再那么疼痛。 “现在几点了?"她瞥见自落地窗洒进的阳光,眉头蓦地一皱。 “七点二十分。”司拓瞄一眼腕表回答。 七点二十分? 糟了,今天那些长老要到家里开会,没想到她竟一醉睡过头。 “我今天早上有事,要先走了。”她抱着被单翻身下床,冲进浴室清洗后,才想到自己忘了拿衣服进来,只好又裹着被单打开浴室的门,却看到司拓正拎着她的衣服站在门外瞅着她笑。 王昕又红了红脸,低声道谢后忙接过自己的衣服,又钻进浴室。 十分钟后,她衣着整齐的步出浴室,又回复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 “昨天真抱歉,我一定添了你不少麻烦。” 司拓抿唇笑着,若有所指的道:“不麻烦,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他暧昧的影射像把火再度轰得王昕脸红。“咳,不早,我先回去了。” 司拓拦住她逃难似的动作,握着她的手道:“你的车子还在停车场,我送你。” 王昕愣了一会儿,移开视线。“不用了,我搭计程车就好,你还要上班呢。” “你不想让我送,是不愿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他的好心情因为她的拒绝而下沉。 王昕摇头笑了笑。“你想太多,我回去了。” “等一下……” 不给司拓回答的机会,王昕突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晚上我会直接到这里,再见。” 司拓看着王昕转身如美丽蝴蝶飞离房间,末了,才长吁口气,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低头看着她走出大楼,坐进黄色计程车。 |
第4章 ![]() |
下了计程车,王昕由后门溜进家里,才正想趁佣仆不注意时,从厨房溜回二楼的房间,却不意在楼梯口遇上刚下楼的老仆张妈。 张妈一看到她瞬时张大眼低叫:“小姐,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嘘,不要那么大声。”王昕急忙低喝。 张妈看着她一身皱巴巴的衣服,这才恍然她不是早上出门,而是现在才回来。 “人来了吗?” “人?”张妈一时回不了神,呆怔重复她的话。 “长老们来了吗?”王昕挑眉盯着她问。 “哦!长老们早就来了,我刚才就是上去叫小姐……” “我知道了,我先上楼换件衣服,你告诉他们我马上下来。” “是。” 张妈看着王昕修长的身影迅速上楼转进走廊,这才回身走向会议室。 正准备敲门时,门就从里面拉开,朱轩泛看着张嫂低声问:“小姐呢?” “小姐正在换衣服,马上就下来。” 看来她赶上会议了!朱轩泛脸上紧绷的线条微微放松。 “朱先生……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张妈犹疑地说。 “什么事?” “刚才我上楼去叫小姐,发现小姐的床连动都没动,小姐她……昨夜根本没有回来。”张嫂小声说。 朱轩泛神色自若的说:“小姐昨天去见一位由国外回来的朋友,应该是他们太久没有见面,有太多话要说才会没有回来,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张嫂吁了口气,既然朱轩泛知道这件事,她就放心了,否则小姐独自外出,没有人守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整个屋子的人都会遭殃。 “朱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好了,你可以先送上早餐,让长老们先用。” “我马上办。”张妈立即衔命而去。 “怎么,张妈在向你报告我夜不归宿?”王昕优雅的走近,朱轩泛瞥了眼张妈胖胖的背影,撇了撇唇问。 “她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王昕冷淡的笑了笑。“是啊,我的命可关系着整屋子人的命。” “这是你的责任……” “好了,不要一大早就对我说什么责任,我听了宿醉又会发作。”王昕打断他的话,伸手揉了揉眉心。 “在没有属下护卫你时,你竟然喝醉酒?”朱轩泛沉下脸,口气不悦。 “气氛所致……” “气氛?昨天我才提醒你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就这样陷自己于危险中?如果小姐不能保护自己,那我就不能不派兄弟保护你……”他冷着声音道。 “不准派人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王昕小声警告。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会议室内有长老扬声问:“轩泛,我听到小姐的声音,是小姐来了吗?” 王昕瞟他一眼,低声道:“听到没有,不准派人跟着我。” 说完,她立即越过朱轩泛走进会议室。 圆形会议桌边坐着八个人,除了五位老人外,其余三名是约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八人一见到她,立即起身问安。 “各位伯伯好,李护法、邢护法、江护法。”王昕朝众人颔首打招呼,脸上挂着淡笑在首位坐下,一双眼挑衅地看着跟着她进入会议室落座的朱轩泛。 “怎么了?你们刚才在吵架?”长老之一的陈伯敏感地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开口询问。 “轩泛不敢,只是和小姐沟通一些事。” “对对,沟通就好,千万不要吵架。”陈伯连忙劝道。 王昕冷冷看着在座所有人莫不期望朱轩泛成为她的夫婿,心中更加郁闷。 “陈伯,今天是月例报告,不需要谈无关帮务的事。”她神色冷淡的提醒众人。 “小昕,你和轩泛的事怎么不关帮务呢?”先前曾来当说客的张伯忍不住反驳。“你该知道老帮主生前最担心的就是你……” 担心她却立下要她接任帮主之位的遗愿,与一票逞凶斗狠的男人一同混黑道。 当然,众长老还是排除不了重男轻女的观念,只想将她嫁出去,让众人最看好的朱轩泛继承神灵帮。 “陈伯,我会在生日当日向大家宣布我的决定,现在我们就先讨论帮中的帮务。轩泛,你应该有事情要报告吧?”王昕淡淡打断张伯的话,将话题由自己身上转开。 朱轩泛自然乐意将众人焦点由他与王昕的婚事上转移,开始报告帮中的事件;一谈起帮中大事,长老们立即面容一肃,将王昕的终身大事抛开,专注于帮务上。 ☆☆☆===☆☆☆===☆☆☆ 当向来头脑冷静的老板在会议中失神发呆时,所有律师事务所的员工每个人不禁面面相觎,惊骇莫名。 老板从未在他们面前毫无防备的露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表情,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可以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老板眉宇间的郁色淡去不少。 每个人都在暗地里猜测老板是不是在谈恋爱,否则怎么会改变如此多? 司拓再一次自沉闷的会议中分神,其余人却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文件,不敢出声打扰他,等着他自己回神。 安静的气氛,让失神的司拓倏地回过神,发现众人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困窘。 他略微振作起精神,快速将会议开完。 好不容易结束会议,才回到办公室,桌上的私人专线就响了。 “喂。”他接起电话,百般无聊的坐入皮椅里。 传入耳中的是一连串低沉的笑声,接着是一句令人摸不清头绪的话。 “恭喜你了。” “严凡?”司拓眉一皱。“我有什么事好恭喜的?” “还装?昨天据说有位美女当众向你示爱,有没有这回事?”严凡暧昧一笑, ‘你怎么知道?”司拓一愣,没想到他的消息这么灵通? “昨天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到了,一到PuB就听到别人对你的艳遇议论纷纷;那个女人是你最近又喜又忧的原因吗?”严凡笑语中带着关心。 司拓向后躺入皮椅,笑道:“什么时候连你这个大明星都成了狗仔队?”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才会好奇你的事,这样算八卦吗?”严凡反问。 司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揉揉眉叹息一声。“我是遇到一个女人,但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我和她在一起,但是我并不爱她。”司拓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答案。 “你是指你和她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这个说法太污蔑王昕了。 “不是,她不是那种玩玩的女人。”司拓直觉驳斥他的说法。 “不是?你既不爱她,又不是玩玩,那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寂寞,互相陪伴的同伴罢了。”他提出说服自己千遍的说法。 严凡冷笑一声,反问:“世上有这么多寂寞的女人,你为什么会选择她?” 司拓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她像曼儿。” 这个答案让电话另一端瞬时沉默下来。 良久,严凡才开口问:“她知道你和她在一起的理由吗?” “不知道。”司拓心微微一紧。 “你知道这个理由比玩玩还伤人吗?她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替身?”严凡冷冷的语气明白表示他的不赞同。 “我……”司拓被说得哑口无言,却无力反驳。 “如果你只是想寻求慰藉,我劝你找别的女人,离开那个曼儿的替身。”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为什么?你喜欢上她了?” “喜欢不是爱。”司拓迅速反驳。在他心中,无人能替代曼儿的地位。 “你还要执迷多久?我们知道你爱曼儿,但曼儿已经死了两年,你也为她痛苦了两年,够了吧?”严凡对好友的执着虽气,却无能为力。 “不够!你不明白我的感受,我想她想得快疯了!而王昕的出现是曼儿知道我想她,所以……” “狗屁!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严凡严厉打断他的话。“你根本已经对那个女人动心,却又不肯承认,还利用这种鬼话来安慰自己!” “我……我没有,我爱的只有曼儿一个人。”司拓握着话筒的手一紧,脸色铁青地咆哮。 “司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爱过曼儿,可她死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严凡几乎是用吼的,吼出他对司拓的担心。 “我早就接受事实了,否则我不会这么痛苦!” “你痛苦是因为你还不肯放下,你根本不想治疗你那几乎已经溃烂的伤口!现在老天怜你,又出现一个令你心动的女人,你却只会用那些屁话阻挡她的接近,如果你再不懂把握,我怕你会后悔莫及。”严凡拗不过他,只能语重心长的说。 “我不会。”他嘴上仍是强硬、不肯承认严凡是正确的,但他的话却像一根针不断扎得他发疼。 “那你想跟她耗多久?”严凡长叹一声,问出他最害怕的问题。 “严凡,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劝你一句话,离开她。” “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已经表白她喜欢你,难道你真要等到她爱上你才要分开?”严凡毫不留情的挑出问题。 “她不会爱我,她不是那种女人。” “女人都一样,她们求的都是爱情。” “不,王昕不同。说实话,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甚至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他撇撇唇。 严凡一愣,本以为司拓在利用那个女人,甚至他昨夜听到的消息在在表示那个女人真的对他动了心,可如今听来,那个女人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她不会是有夫之妇吧?”严凡紧张的问。 “不是,她是处女。” “你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司拓以沉默代替回答。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她的事情?” “这是我们的约定,不过问彼此的私事。”司拓淡淡的说。 严凡由他的语气中察觉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情绪。 “你在意了?” “大明星,不要再用话套我,我说过我虽然喜欢她,但并不爱她。” “你这么笃定自己没有爱上她?” “我爱过,所以我知道那种感觉。和王昕在一起完全不同于我和曼儿之间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和曼儿在一起时很快乐,连想着她时都会笑。可是……王昕只会让我感到迷惑不安,在兴奋时却又带着恐惧,失去平时的冷静……” 司拓陷入与妻子的回忆,曼儿就像一道光,照亮他的世界,带给他平静和喜乐,和她在一起时,时光美好得像是一场梦;但王昕却像黑夜,让他看不清楚,又像是漩涡,拉扯着他不断往下沉,刺激、兴奋却又暗藏危机。 “我听起来很像是谈恋爱的感觉。” 司拓的眸光顿时变得深沉难测,虽然他口中说没有动心,但实际上,他也厘不清自己现下的心情。 王昕的到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在他干枯的心湖上落下骤雨,掀起狂浪—— “不,对我而言,那不是恋爱。”司拓斩钉截铁的说。 ☆☆☆===☆☆☆===☆☆☆ 因为严凡的那一通电话,司拓一整天坐立不安。 想见她,但又怕见到她,矛盾的心情在他胸口拉扯着。 想到后来,司拓甚至鄙夷自己变得优柔寡断、犹疑不定。 深吸口气后,他拿起西装外套离开事务所,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市区里打转。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他随意望向窗外,竟看到王昕与她口中的“哥哥”由一栋大楼走出来,身后还有几名壮硕魁梧的男子。 那些男子在王昕转身前态度恭敬的躬身行礼,然后她坐进停在街边的黑色宾士,与她的哥哥一同离开。 白日的王昕依然美得惊人,但却缺少与他见面时的柔情与笑容,一张冰冷精致的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可即使如此,但见着她时,他的身子就像被雷打中,全身流过一阵电流,心脏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他呆怔看着宾士离去的方向,直到后方车子按喇叭提醒他绿灯通行,他才回过神。 不假思索地,他在十字路口上用力转动方向盘,在一阵喇叭声中大逆转,朝反方向追着宾士车。 宾士车在车潮中急速行驶,司拓隔着几辆车不断追着,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是怎么回事,唯一确定的是,他想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 前方亮起黄灯,宾士车在灯号转红前通过,他的车却被挡在红灯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宾士车愈行愈远,向右转后不见。 司拓皱起眉,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气恼自己的徒劳无功。 而当他察觉自己的举动时,才猛然清醒。 他们当初说好不干涉彼此的事,但他现在竟然跟踪她? 他将车转向开往自己租赁的大楼,却在大楼不远处猛停下来。 因为他发现王昕搭乘的宾士车竟然就停在大楼前,而王昕站在车前与男人说了几句话后,在男人的注视下走人大楼。 宾士车在王昕进入大楼后随即离开,司拓却坐在车中望着大楼发怔。 自从租了这间套房之后,他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回家。 在王昕的陪伴下,他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在半夜因为心痛而醒来,对曼儿的思念亦不再张狂喧嚣。 他一直不想承认,但是他的寂寞却因她的出现而消失;纵使心烦意乱,却不再是为了曼儿,而是为她。 他是真的自欺欺人吗? 他对王昕真的超过“喜欢”的程度,甚至有一点“爱上”她? 一思及此,他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脑子一片混乱。 不!他不爱她!司拓用力摇头。 仿佛想证明什么,他自上衣口袋拿出满是折痕的照片,望着照片中巧笑嫣然的曼儿,他的脑中却浮现另一张相似却气质回然的女子面容…… ☆☆☆===☆☆☆===☆☆☆ 王昕一进到与司拓共同拥有的小天地,整个人紧绷的情绪才舒缓下来。她坐进柔软的沙发内,靠着沙发仰起头,闭眼吁了口气。 这个小小的房间却比她那个豪华宽敞的家来得更令她安心。 或许是心境上的转变,才会让她有如此不同的感受。在这里,她不是神灵帮的大小姐,也不需要烦恼帮务,纯粹就是个女人,一个深陷爱河中的女人。 她睁眸看了看腕表,比往常到这里的时间提早许多,向来她都是与司拓在PUB啜饮一杯后,才一起回到这个地方。然而今天她一人前来,竟有种错觉,她仿佛是在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妻子?王昕不觉苦笑。 爱着司拓的她,根本无法想像让别的男人碰触她,而这一点认知或许会让她下决定接任神灵帮,而非选择成为某人的妻子。 不想在此刻想起残酷的现实,她起身走进厨房。六点多了,司拓知道她会直接过来,应该快到了。 她打开冰箱拿起前几天到商店买的面条,用她一点都不精湛的厨艺煮面。 滚烫沸水升起的蒸气将她的脸蒸热,看着面条在热水中软化时,她不禁微笑起来,为人洗手做羹汤的感觉有些怪异,但却相当幸福。 兀自陷入思绪中的王昕,丝毫未察觉司拓已打开门走进来,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娉婷的身影。 当他看见她下厨的模样,毫无预警地心倏然剧烈狂跳,喉口紧窒得无法开口,在那一瞬间跃入他脑中的想法是——他真的爱上她了。 他的身子如被雷击,仿佛有人扯着他的耳朵,高声吼着要他探视自己最真的心意。 也许第一眼是因为她肖似妻子而感到惊愕,可在这些日子的相依偎后,他早明白她与妻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与王昕在一起,总是充满不确定与狂野、炙热的激情,全然不同于妻子平和单纯的爱情。 满腔的柔情因她而激荡,却强烈得教他浑身颤抖不已,迈不开步子,只能紧盯着她。 被人注视的感觉将王昕自失神中唤醒,她回过头见到司拓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身后时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呢?”她轻抚胸口,微噘红唇。 司拓突然大步走向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哑道:“我回来了。” 王昕反手抱住他,敏感地察觉到他与以往不同。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微微移开身子,望进他温柔的眸子。 司拓凝视着她轻声道:“我只是开窍了。” “开窍?”她不解地轻蹙起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思绪还很紊乱,等我整理好了再跟你说。”他低头轻吻她一下,本想浅尝即止,但才一触到她的唇,却情不自禁地加深这记轻吻。 她的迎合让他才刚明白的感情更加澎湃得无法自己。 他不停深吻着她,一只手在她的背上滑动,另一只手顺势关掉炉火,又急忙回到她的身上抚摸她的柔软。 “司……拓……”司拓狂野放肆的热情,惹得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当司拓抱起她往外走时,她微喘着气说:“晚餐……” “我现在只想吃掉你。”他在她的耳边呼着气,低哑地说着令人脸红的话。 王昕满布红晕的娇容上更加红润,只是羞恼的轻咬他的颈子,留下一个暧昧性感的红痕。 她的反应让司拓大笑,王昕望着他的笑容不禁看呆了。 司拓将她扔放在床上,顺势压在她身上,撇唇望着一脸呆愕的她。“有人在家吗?” 王昕眨着眼,伸手轻抚着他的脸,轻声道:“你今天似乎很高兴。” 他凝视着她,半开玩笑地道:“我是很高兴,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分心?” “我做事绝对全力以赴。”王昕伸手搂住他的颈脖,仰头主动送上她的芳唇。 司拓眸子因欲望而变得深沉,贴着她的唇笑着。“我喜欢你的全力以赴。” |
第5章 ![]() |
欢爱后的疲累与满足,让王昕闭起眼,慵懒地趴睡在司拓胸前。 他环抱她白皙又富有弹性的细致身子,在她背上抚摸的大手就像在爱抚猫咪般温柔。 今天的司拓特别温柔,爱她爱得格外专注与投入,王昕不知道他的改变是为了什么,却明白一定与他所言的开窍有关。 “你喜欢我吗?”司拓吻着她的发顶,轻声问。 王昕微微张开眼,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回答:“喜欢。” “爱我吗?”他试探地问。 她身子一震,看向他的眼中有着狐疑。“你忘了,我们不说爱的。” “我没有忘,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心爱我吗?” 王昕坐起身,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王昕……”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她掀被下床,披上睡袍后转头看着他。 “我想我爱上你了。”一旦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很果决的决定表白。 他的告白像被雷击中,轰得她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运转。 王昕轻抖着手按在胸前,结巴说:“你、你说什么,怎、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挑眉笑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不是爱着别人,怎么会爱我?” 他的告白是份惊喜,但她的惊慌却多于喜悦。 一旦扯上爱,当自己必须离开时,她又怎么走得开? 司拓眸中拢聚一层哀伤雾色,低哑地说:“她死了。” 王昕没想到会有这种答案,望着他忧伤的神色,不忍地走近他,轻按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反握住她的柔荑,专注地看着她。“在她走后,我本以为我不会再爱人了,可是你出现了……” “那只是寂寞造成的假象!”她慌乱的摇头想抽手,却被他紧握住不放, 她是黑帮帮主之女,而他却是维护正义的律师,对立的两方如何能够结合?她真的不愿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在这个小天地里,什么道义伦理都可以不管,但在外面的世界,她又怎能杜攸攸众口呢? 就算外界的蜚短流长她都可以不在乎,但她却不知道神灵帮内的兄弟会对他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尤其是朱轩泛—— 一想起朱轩泛的话,她的手忍不住轻颤。 司拓握紧她的手,黑眸温柔而冷静。“你在怕什么?” 王昕脸色微微一白,压下心中的恐惧,撇唇强笑。“我没有怕。” “你喜欢我……” “喜欢不是爱。”她急忙打断他的话。 “不是爱,但很容易可以变成爱。” “司拓,你到底怎么了?你是在逼我表态吗?”她咬唇瞪着他。 司拓笑容隐没,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对我说爱,不要要求我给你爱情,否则我们最好到此为止。”王昕垂下眼,隐藏眸中的慌乱与受伤。 “你是在威胁我?”司拓眯眼看着她低垂着头心虚的模样。 “不是威胁,只是要求你履行我们当初的约定,我们只是因为寂寞而陪伴彼此的同伴,不谈情不说爱……”她盯着地板,忍着心痛冷酷的说。 司拓不发一语的放开她的手,起身下床。 王昕咬了咬唇,沉默半晌才抬起头望着神情阴郁的他。 “你生气了?” 直到压下胸口突生的怒气后,司拓才抬眼看着她。 “我是生气,可我更气的是自己竟然会屈服在你这不合理的条件下,只为了要留下你。” 他既气恼又无奈的话让她红了眼眶,王昕垂首伫立,话语哽在喉间,无法开口。 望着她颓然寂寥的身影,司拓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口的恼怒与不平又像冰雪般融化掉。 他走近王昕,将她拉进怀里。“爱你是我自找的,你不需要对我觉得有什么愧疚。” 王昕双手在身体两侧紧握,半晌才慢慢反手抱住他,将头抵着司拓厚实的胸膛,神情戚然。 ☆☆☆===☆☆☆===☆☆☆ 傍晚时分,下班人潮开始聚集的时刻;司拓却一人坐在办公室内,陷入已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思考中。 直到门上响起敲门声,他才回过神。“进来。” 门一开,柜台小妹探头进来。“司先生,有一位先生找你。” 司拓微坐正身子,点点头。“请他进来。” 一会儿后,门再度被开启,柜台小妹带着一名高挺男子进入办公室。 是他?司拓微讶地看着来人。 “你是……王昕的兄长?”司拓站起身,不太确定地问。 朱轩泛微微挑眉。“你见过我?”他没有想到司拓会知道他的存在。 “远远看过一次。”司拓绕过办公桌微笑。 “是吗?”朱轩泛似乎想到什么又问:“王昕告诉你我是她哥哥?" 司拓盯着他笑问:“不是吗?” “不是。” “我想也是。”司拓不意外地说。“请问你贵姓大名?” 王昕全身上下都是秘密,他不以为她会对他透露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朱轩泛,我是王昕父亲的下属。” 直到此刻,朱轩泛才对这拥有俊美外表的男人有些另眼相看。 “朱先生,请坐。” 朱轩泛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在对面落座的司拓。 “司先生,恕我直言,我来此,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们小姐之间的关系。” 司拓眼神防备但有礼地微笑。“朱先生是代替王昕的父亲前来查探我的事?” “我老板在前几个月过世,来这里纯粹是我自己的意思。” “朱先生除了是王先生的下属外,还有什么身份可以‘关心’王昕的交友关系?”司拓脸上仍挂着笑容,语气却冷淡下来。 朱轩泛撇唇淡笑。“没有什么身份,我只是有责任维护小姐的权益。” “权益?这倒是个很有趣的说法,可是我不清楚一般男女交往会牵涉到什么权益问题?”司拓挑起眉看着他,律师精明的性格此刻显露无遗。 “一般男女自然没有问题,但我们小姐背负着太多人的未来,她不是一般女人。” 司拓一怔,继而摇头淡笑。“如果你是担心我是为了她的‘权益’而接近她?那你大可放心,我并不缺钱。” “我不是指金钱,而是你们没有未来。”朱轩泛冷淡直言。 司拓仰首大笑,目中散发寒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跟她会不会有未来,不需要朱先生担心。” “我必须担心,因为你的存在让小姐乱了分寸、分了心。”朱轩泛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平淡,而是带着愠怒。 司拓听到他的话,不怒反喜,因为这个男人的话安定了他浮躁不安的心。 确定王昕对他不是无情,只因有太多枷锁困住她,让她无法坦诚面对。 “我很高兴。”他抿唇微笑,神色自在的迎视朱轩泛。 “高兴?”朱轩泛冷声道:“你可知你高兴的事会让她陷入多大的危险?” 司拓忽地收敛起笑意,沉声问:“什么危险?什么人想伤害她?” 朱轩泛盯着他卸下律师完美冷静的面具、愀然变色的神情时,怒气不自觉消散大半。 “你说是谁想伤害她?”司拓压抑着心中因她受到威胁而起的恐惧感。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想伤害她的是觎觑她权益的人吧!” 朱轩泛淡淡笑了笑。“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名律师,果然聪明。” “告诉我名字,我会让他们不敢伤害她。”他有太多手握权势及财富的朋友,只要他一句话,必能起遏阻作用。 朱轩泛淡淡扬起眉。“小姐的安全我们会保护,我来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喜欢我们小姐吗?” “我爱她。” 直言不讳的答案教朱轩泛脸色又是一沉。“你爱她?” “没错,我爱她。” 朱轩泛霍然站起身,冷瞪着他。“我绝不会让你成为小姐掌权的阻碍,为了你自己好,我劝你离开小姐,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会成为王昕的阻碍,可是傲骨与好战性在听到朱轩泛的威胁时显现无遗。 司拓缓缓站起身,挑衅地扬笑呛声:“是吗?那我就静候你的不客气,朱先生,恕我不送。”说罢,司拓转身背对着朱轩泛看着落地窗,刻意忽视身后男子的存在。 朱轩泛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只要你是个嫉恶如仇的律师,你和小姐就永远无法在一起,除非你能放弃你的正义理念,否则小姐对你来说只会是个痛苦的回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司拓猛地转身瞪着他。 “如果你想知道,就有办法查出来,只是我劝你在调查前先做好心理准备,否则——”朱轩泛拉长尾音,只是冷笑一声,没有意思将答案告诉他。 “朱先生,明人不打暗语,你有话就直说,不需要这样吊人胃口。”司拓不悦的眯起眼看着他。 “没有付出,如何收获,我不是那种好心人。”朱轩泛冷冷地说。 在司拓的瞪视下,朱轩泛一脸无所谓的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大步离去。 司拓瞪着合起的门板良久,气恼自己的情绪竟被朱轩泛挑拨起。 就算他努力想将朱轩泛的到访丢出脑外,但不可否认的,他的话仿佛在自己心里丢下一颗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是谁?这个疑问再度浮起。 思忖片刻后,强烈的好奇让他极度想知道她的身家背景;他拿起手机,打给一位独来独往、擅于调查的朋友。 不论她是谁,不论他要面对的真相如何,他已下定决心要查出来。 ☆☆☆===☆☆☆===☆☆☆ 当司拓看见有关王昕家世背景的调查报告时,一颗心都冷了。 手上的纸张一张张掉落在地,纸上的每一个字仿如冰钻钻进他的五脏六腑,教他忍不住打颤;不过才几天,他的世界却好似被整个翻转过来。 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戴着的墨镜几乎掩盖整张脸,及肩长发挑染成金黄色,看起来与时下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他看着脸色发白的司拓,不发一语。 司拓努力调整好呼吸,才开口:“你……确定这是她的资料?” “上面有照片,不是吗?”男子嘴角微撇,明白司拓不愿相信。 司拓盯着掉在地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王昕的容貌仍美丽得让人心动,然而冰冷的眼神与冷冽的气质却像尊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冰娃娃。 “神灵帮……神灵帮……”司拓反覆喃喃念着。 “就算你再念上几百次,事实还是事实,你要我调查,就要接受事实。” “我……没想到她竟会是……”司拓哽着声音道。 “没想到她竟会是你最痛恨的黑道?”男子无情的说出口。 司拓用手捣住脸,不禁痛恨起将自己拉入痛苦地狱的好奇心。 如果他不调查她的背景,那么一切都会这样继续下去;但现在他如何还能待她如同往常?如何还能够继续爱着害死妻子的黑道人物? “黑道人物不全是害死你妻子的人。”男子叹了口气。 “她是这几年来第一个让你动心的女人,如果你真的还活在过去,那么就不可能会拥有未来。” 未来?司拓双肩剧烈一震。 你们没有未来。 只要你是个嫉恶如仇的律师,你和小姐就永远无法在一起,除非你能放弃你的正义理念,否则小姐对你来说只会是个痛苦的回忆。 朱轩泛的话窜入他的脑海,司拓痛苦的闭上眼。 他早就知道曼儿的事,所以才会那样警告自己,只是……这个警告来得太迟,他明白得太晚,注定痛苦。 “除非我失去坚持正义的理想、沦为恶魔的同路人、彻底忘记曼儿的死,否则我和她是不会有未来的。”司拓声音沧桑且低嗄。 “你的决定我不会说什么,只是你要分就得快刀斩乱麻,不要让自己陷在泥沼中爬不出来。” 司拓全身肌肉紧绷,凌乱的思绪让他的脑子无法运作。 男子暗叹口气,痴情之人总是为情所伤。 他和司拓认识多年,亲眼看见司拓爱上的两个女人。一个因为死亡不得不分离;另一个却又碍于身份、理念而无能相守。 “你自己保重,有事随时找我。”男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 司拓深吸口气,自手掌中抬起头,脸色虽白,但已恢复平静,只是眸中仍难掩矛盾与苦楚。 “谢谢你,黑衣。” 黑衣扯唇淡笑,没有说话,直接走过他离开办公室。 门板关上后,司拓才放纵自己的情绪,颓然往沙发上靠去。 他紧闭着眼良久,在深吐一口气后,才睁开眼拿起手机拨出一组号码。 在等待电话接通时,他的心情剧烈起伏不定。 当话筒另一端传来王昕低柔的声音时,他只觉得心如刀割,几乎痛得他无法出声。 “司拓?”由来电显示中她知道是司拓打来的,但他的沉默引起王昕的怀疑。“你怎么不说话?” 司拓握紧手,深深吸口气后道:“我想见你。” 王昕逸出低柔的笑声。“我们晚上就会见面……” “现在。”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格外冷淡。 王昕察觉他的不对劲。“你还好吧?” “我没事,可以见个面吗?” “好,在哪里?”他的口气怪异教王昕不安,随即一口答直。 “一个小时后,在租屋见。” “好,我马上到。” 王昕收了线,睁着手上的手机发呆半晌后,转身拿起披风往外走。 “小姐,你要出去吗?”张妈望着走下楼的王昕。 王昕微微点头。“我出去一下,几个钟头后就回来。” 她尚未走到大门,就已有数名手下站在她的车边等候。 “你们不用跟着我。”王昕微蹙眉头,冷淡的说。 “小姐,泛哥交代我们要加强保护小姐的安全。” “交代你们?他什么时候说的?” 她眯起眼,暗恼朱轩泛自作主张地加强对她的保护措施。 “今天早上。”一名手下报告。 “早上?这件事我会和轩泛讨论,今天你们先退下,不准跟着我。”王昕没有时间猜想朱轩泛下令的原因,冷淡的眼神扫过众人。 “小姐……”一名手下一脸困扰的看着她。 王昕坐进自己的车,按下车窗冷淡的说:“不要试着想跟踪我,因为你们绝对跟不上我,听到吗?” 手下们面面相觑,就在他们下不了决定之际,王昕用力一踩油门,车子旋即如箭矢般飞射出去,几秒钟后就驶离众人的视线。 ☆☆☆===☆☆☆===☆☆☆ 王昕到达租赁的小套房时,才一开门旋即看见司拓坐在客厅沙发上,桌上放着喝了一半的酒,手上还拿着一杯空酒杯。 他的神情木然,只是紧盯着酒杯。 “司拓?”王昕走近他身边,不安的唤他一声。 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将他自失神状态唤醒。 他抬头看着她,眼神怪异且疏远。 王昕在他面前蹲下,抚摸他的脸,担忧地问:“你在发呆,发生了什么事?” 她眸中的温柔关怀化去他的冷漠。望着她,他仍无法相信她竟然是神灵帮的继承人,她的气质那么清新,怎么可能会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 原以为自己能够毫不留情的慧剑斩情丝,但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竟开始动摇,到了嘴边的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为什么喝酒?”她温柔的目光和照片上大相迳庭,判若两人。 司拓无法开口,只能移开目光,起身离开她的碰触。 王昕虽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不安却不再询问,只是一双晶眸跟随着他的方向移动。 “王昕……”他的声音干哑。 “什么事?”她起身站在原地。 “我是个律师,你知道吗?”他突然问。 王昕不解的紧了紧眉,点头回答:“知道,你给过我名片。” 他缓缓转身和她面对面。“你知道我的职业,我却不知道你的,是不是有些怪异呢?” 王昕愣了一愣,意外他会问起她的职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昕?你是做什么的?”司拓知道自己的方式是在逃避现实,但他只想亲耳听她说。 “我……”她的目光飘到地上,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笑道:“我在父亲的公司帮忙做事。” “什么公司?” “嗯,只是一般贸易公司,不大,没什么名气。”她笑着编织谎言。 司拓凝视着她,因她的欺骗而感到心痛。 “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些事?”王昕敏感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多认识你一些。”他强扯着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司拓?”王昕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抱歉,我临时想到我和朋友有约,我先走了。”他越过她身边,在桌上放下空酒杯,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王昕没有挽留他,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他忧郁、满怀心事的沉重背影—— |
第6章 ![]() |
暗夜迷离的立板灯在五点准时亮起,轻柔的爵士乐飘散在安静的室内。 酒保才走入吧台,就看到不知何时已坐在吧台边,拿着酒不停喝着的司拓。 认识司拓二年多,他从未曾看过他“灌”过酒,向来有自制绝不过量的人,今日却一反常态的拼命喝着酒,似乎只求一醉。 “司先生,你已经喝了一整瓶。”酒保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司拓撇唇讽刺道:“喝了一瓶酒却还这么清醒,可见这瓶酒一点用都没有。以后不要进这种酒,给我一瓶威士忌。” “司先生,这种酒后劲很强,你最好不要再喝了。” “不要啰唆,快拿酒给我!”司拓脸色阴沉的瞪着酒保。 他这一吼让酒保更加确信司拓的心情绝对低到谷底,否则他不会这么反常。 “司先生,你已经醉了,我打电话请王小姐来接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司拓就已经立起身揪住他的衣领,低咆:“不准找她,不要提起她!不要!” 酒保一愣,看过太多伤心人借酒浇愁,明白司拓与王昕之间必定出了问题。 为了不刺激他,酒保只好说:“好,我不提。司先生你要不要先到办公室休息一下,等清醒一点再回去。” “我还没喝够,哪里喝醉了!” 司拓甩开他重重坐下,拿起酒杯,又一口将酒喝干。 酒保拿他没辙,反正他只是安静的喝酒,也不会发酒疯,只好任由他去。 直到司拓面前散满空酒瓶,他才颓然醉倒在吧台边。酒保招来侍者,将他送到后面的办公室休息。 才安顿好司拓,他口中不想见到、不愿提起的女主角旋即现身。 王昕走近吧台边,一双眼不断在人群中梭巡。 “王小姐,你找司先生?” 王昕回首望向酒保。“你看到他了?” 打从下午他离开后,她就一直坐立不安,破例打电话到他的事务所,却得到他没有回去的答案,等不到入夜,她便甩开手下的跟随,一个人来到暗夜迷离。 “司先生喝醉了,现在正在办公室里休息。” 喝醉?王昕颦起眉往后走,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睡着。 她走近他身边蹲下身,轻抚着他即使是睡着,却依然紧蹙的眉宇。 是什么事困扰着他?教他非得借酒浇愁,失去了惯常的冷静与镇定? 长叹一声,就算他说爱她,但她逃避的心态让她不敢深入了解他的心情、他的过往,甚至是那个死去的女人与他的关系…… 她是那么渴望知道他的一切,期望着能够不顾一切投入他的怀里,不管外界、其他人的想法,可是……她不够任性到能抛弃自己的责任。 “王小姐,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谢谢你,我自己开车来。”她头也不回的说。 “王小姐,你和司先生起争执了吗?”酒保仍站在门边,望着她的背影问。 王昕回头不解地问:“你怎么会这么问?” “刚才我看司先生喝醉,原本要打电话请你来接他,但他……” “他怎么样?” “司先生警告我不准找你,还有……” “说吧,他还说什么?”王昕冷静的问。 酒保瞥了一眼酒醉的司拓,轻声道:“他说不要提起你,所以我想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司先生才会这么反常。” 不要提起她?王昕闻言如遭电击。她仿佛站在薄冰上,随时会因冰碎而趺进冷彻透骨的冰水中。 “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们很好。”她强自微笑。“我先送他回去。” 不愿在外人面前表露她的情绪,她用力撑起沉重的司拓,半扶半拉地将他带离PUB送上车,回到他们租赁的屋子。 ☆☆☆===☆☆☆===☆☆☆ 好不容易将他推上床,王昕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她略微调息后,进浴室接了盆冷水,拧了条湿毛巾后走回房间。 轻拭过他因酒精产生作用而发热的身子,司拓突然睁开眼,眼神涣散的看着她。 “司拓?”王昕放下毛巾,俯头看着他。 司拓在见到她时,眼中流露出哀伤,双手轻捧起她的脸,低声地说:“曼儿,你为什么要死?如果你没有死,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曼儿? 他口中唤出的陌生名字教王昕的心狠狠一绞,明白他将自己误认成他爱的那个女人。 “我不是曼儿……”她深吸口气,淡淡地说。 “你是,你怎么会不是,你的脸明明就是曼儿……” “我不是,我是王昕。” 她想起身离开他,却教他用力一扯,倒入床中。 他压在她身上,脸上满是痛苦的大叫:“不要提她!我恨她!” 王昕一震,眼神惶然的看着他,一时忘了挣扎。 恨她?为什么? 吐着酒气的唇厮磨着她的唇瓣,司拓轻喃:“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王昕眼眶中泛起泪水,他虽是无意识的诉说对那个女人的思念,却好似拿着刀狠狠刺入她的心,令她痛楚难耐。 泪水不自觉地滑落颊边,司拓脸颊碰触到温热的泪水。 低喃道:“你哭了?为什么?因为你也想我吗?” “我不是曼儿,我是王昕……” 她张唇颤着声音说,司拓却恍若未闻,轻轻地吻着她。 他霸道侵入的舌不断追逐着她逃避的丁香舌,纠缠着她,吞噬掉她的意志。 直到他的唇缓缓地向下游移,吸吮着她的颈项时,她才哑着声心痛的问道:“为……为什么你会恨我?” “我不恨你,曼儿,我爱你啊……” “我不是曼儿!”王昕再也忍受不了由他口中听到的事实,她流着泪用力推开他,翻身下床大吼。 司拓被她推开,仰身躺在床上,被她的举动震住,片刻后才用双手覆住脸。 “王昕……为什么你会是……为什么……我的这份痛苦要如何解脱?” 王昕听见他如负伤野兽般的低鸣,心中的怒气与悲伤瞬时蒸发掉,只是傻傻的看着他。 “司拓,你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告诉我啊!”她坐回床上,不解地垂泪问道。 但她只听到一阵阵规律的鼻息声传来,什么答案也没有。 ☆☆☆===☆☆☆===☆☆☆ 清晨刺目的光线照得床上的司拓微睁开眼,意识有些迷糊的看着自己身处何处。 才一起身,脑中就好似有几十个小人在敲打,令他难受得低吟起来。 “你醒了。”由外走人卧房的王昕,手上拿着一杯热咖啡,站在门边看他。 一见到王昕,司拓心中无法控制地涌上一股怨恨,但在看到她憔悴的神情时,那股怨恨随即被更巨大的心疼盖过去。 “我喝醉了?”他撇过头,压抑下想拥抱她的渴望。 “嗯,喝了好几瓶的白兰地、威士忌。”他移开目光的举动深深伤了她的心。她压下酸楚想哭的感觉。“我不会做醒酒汤,所以只泡了咖啡,我想多少能起些作用吧。” “是你照顾我的?” “嗯。”她将咖啡放在床头柜后,随即退开。 司拓察觉到她刻意拉开距离,虽不明白,却也没有心情在此时追究。 “麻烦你了,谢谢。” 他拿起咖啡啜饮一口,疏离的语气像道墙将两人隔得远远的。 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开来,紧窒的感觉让两人就快喘不过气。 “曼儿。”王昕轻轻吐出两个字。 似刀般划开紧绷的弦,司拓拿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震,咖啡溅洒出来,沾湿了被子。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司拓扬起头怒瞪着她。 王昕迎视着他恼怒的脸孔,淡笑道:“你昨天喝醉酒后就一直喊着这个名字。” 喊着这个名字?司拓蓦地感到心虚,撇过头躲避她的目光。 “我想问你一件事……” “曼儿的事不关你的事。”司拓毫不考虑的拒绝她的要求。 不关你的事? 好伤人的话,王昕忍不住苦笑。 “我不是要问‘曼儿’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恨我?”她轻轻地问,声音细微得像是呓语。 司拓再度受到震撼,胸口剧烈的起伏,惊惶的张大眼瞪她。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恨你。”他嘶哑着声音否认。 王昕淡淡的笑了,“酒后吐真言,你不要酒保通知我、不让他提我的名字,还对着我喊别人的名字——说你恨我,我问你这算傻话吗?” 他真的说了那些浑话? 司拓开始后悔昨夜不该喝醉,他竟然在她面前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我喝醉了,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司拓想解释,脑子却想不出任何适合的理由,末了只能沉默。 王昕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受伤。 “算了,不用解释,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吧……”话语停了停,才又继续说:“也许你需要独处,我想我们就暂时不要联络……” 司拓闻言一震,抬起头怒视着她。“你又想要威胁我吗?” 她主动提出分手,他该高兴可以远离她,但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却只有愤怒。 王昕苦笑。“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吗?” “我——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爬了爬自己的头发,烦躁的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间看到我像是看到陌生人,甚至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都不像现在这么陌生。”她背靠着化妆台,迷惑的看着他。“到底为什么?” 她迷茫忧伤的神情教他不忍,理智与情感在心中不断交战;最后,他的感情战胜了理智,他走近她张臂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的错,是我无法分辨现实与过去,所以迁怒到你身上,不是你的错。”他粗嗄地在她耳边低语。 王昕靠在他的肩头,缓缓的问:“你的过去与曼儿有关吗?” 司拓的手一紧,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明白了。”她苦笑一叹。 “你不问是什么事?” “不用了。她的事不是我该问的。” 她不想让自己嫉妒他曾深爱过的女人,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波澜,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王昕站在绽放着白色小花的桂树下,鼻中充盈着桂花香,神思却飘得老远。 朱轩泛打从一到这里就看见她站在树下出神,等他喝了杯咖啡再来这里时,她还是维持同样的姿势。 “小姐,你想在这里站多久呢?” 他忍不住开口唤回她远扬的思绪。 对于她日渐柔和的神情与不断增多的恍神次数,朱轩泛心底虽焦虑不悦,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王昕偏过头看着他,淡淡的说:“你来了。” “你近来失神得厉害,我希望你是在考虑接任帮主的事。”朱轩泛语气平淡的说。 王昕轻笑起来。“不用明嘲暗讽,你明知我是为什么。” “小姐,离你的生日不到一个月,难道你还没有决定吗?”朱轩泛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不悦。 她该下决定,只是……她无奈的笑了笑。 看见她这副消极的模样,朱轩泛决定要助她一臂之力,让她能够早日对司拓死心。 “你最近这么失常,是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吧?”朱轩泛眸中闪过一抹狡猾的目光。 王昕闻言扬起眉,机伶地看着他问:“你知道什么?不,也许我该问的是你做了什么?” “我见过他,想了解他对小姐的感情到达什么程度。” “你竟然违反我的命令接近他!”王昕眯眼低叱。 “我不得不关心,小姐身上肩负着神灵帮的未来,不能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你应尽的责任。”他平静的回答。 “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王昕心寒的看着他。 “我没有说,不过他如果聪明,或是他真的喜欢你,应该会自己去调查。看来,他已经知道小姐的身份,所以他的心开始犹豫动摇。和一个平凡的美丽女人谈恋爱是一回事,但若和一个继承黑帮的女人来往,他的声誉会有多大损害,他应该会衡量。他如果提出分手,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可惜未能如你所愿,他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有说任何话。”王昕冷哼一声打碎他的美梦。 朱轩泛扬起眉,不怒反笑。“原来他这么爱他的妻子,甚至可以违背自己的理念与一个黑帮之女交往。” “妻子?”王昕心一窒,气息不稳的看着他。“他结婚了?” “他是结婚了没错,只是他的妻子林曼儿在二年多前意外死亡,而他,一个痴情种,对亡妻念念不忘,直到遇到你。” “你究竟想说什么?” “小姐一点都不会对他对妻子深情难忘,却对你一见钟情这件事感到很奇怪吗?” “他对我不是一见钟情。”她冷声反驳。 朱轩泛低笑道:“不是一见钟情,你们会在认识不久的情况下就决定在一起?” 王昕被问得语塞,她是早就注意到他,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接受他的邀约,但他呢? “他见到小姐时,应该很意外、很怀念吧?”朱轩泛意有所指的暗示。 王昕的心忽然乱了,强装静定地说:“你有话直说,不需要暗示。” 朱轩泛淡淡的撇了唇没有回话,只是由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王昕接过照片,才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僵住,手脚轻颤。 你走……你怎么会不走……你的脸明明就是曼儿…… 她闭上眼,口腔内顿时苦味满溢。 原来这就是答案。当他看着自己时,他只是透过她看着已逝世的妻子。 “很像你吧?她叫林曼儿,与司拓认识后即闪电结婚,两人过了三年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直到两年多前,她因‘意外’而死。”朱轩泛语气平淡的补充。 她睁开眼看着照片中笑得甜美的女子,她与自己如此肖似,但气质却迥然不同。在司拓心底,她王昕究竟是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连一点幸福的回忆都不愿给我?”她怨怼的质问他。 “充斥假象的爱情是真的幸福吗?我宁愿小姐认清现实,不要再编织不切实际的美梦。”朱轩泛对她的责怒毫不在乎。 “你所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让我继承帮主之位?” “没错,但更重要的是,小姐失去了冷静、冷酷的心,你为那个男人变得优柔寡断,变得像一般的女人。神灵帮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领导者。”朱轩泛冷冷的说,看着她愀然变色才住口。 王昕捏皱相片,怒目瞪视着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屈服?告诉你,你看错我了!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他!” 说完,她将照片丢回朱轩泛身上,愤而转身离开。 朱轩泛目光阴沉的盯着她看,缓缓地扬唇轻喃:“想要他恨你并不困难,真的不难。” ☆☆☆===☆☆☆===☆☆☆ 司拓借着埋首工作以甩开恼人的事情,甚至连午餐时刻都在研究最近的案子。 摆放在桌上一隅的手机响起,他看着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微皱起眉接听。 “我该称赞你是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痴情种,还是不明是非的傻瓜呢?” 手机里传来有些陌生的声音,但直觉地,司拓知道来电的是何人。 “朱轩泛?” “正是在下。” “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调查过我们小姐的事,对吧?” 司拓沉默以对,没有回答。 “你已经决定放弃你的正义,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吗?你和小姐还是密切来往,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曼儿为什么会死。”朱轩泛讥讽的说。 司拓握着手机的手因用力而泛出青筋。“我妻子的事和王昕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朱轩泛刻意拉长语音,予人无限想像空间。 “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说,恕我没空奉陪。”司拓内心感到不安。 “你在紧张我会说出什么让你动摇的话吗?”朱轩泛嘲弄他的软弱。 “我需要紧张吗?一个黑道份子说的话根本不值得我费神。”司拓冷声反唇相稽。 朱轩泛笑了笑。“你说的和做的不太一样吧。你为了我们小姐,放弃多年来的坚持,甚至连妻子的死都不在乎,怎么能说不会为黑道份子费神?” 他的话刺中他的弱点,司拓除了铁青着脸却无能反驳,只能压抑着怒气。 “你会打这通电话,不会只是想调侃我,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我觉得在你做决定之前,应该公平一点,告诉你一件事。” “说吧,我在听。” “二年多前,你妻子被卷入旭日盟与青木门的黑道火拼,因而死亡,没有错吧!” 提起妻子的死亡,司拓脑中蓦地浮现妻子染血、倒卧在大街上的画面。 那一场枪战不但让他失去挚爱的妻子,更痛失妻子腹中不到二个月的小生命。 他咬牙反问:“你提起这件事有什么用意?” “你可能不知道青木门正是神灵帮的分支,而当初两帮会起冲突的原因你都不记得了吗?” 司拓脸色开始发白,青木门是神灵帮的分支? 他记得当初警方告诉他两帮起冲突的原因是——为了神灵帮的小姐。 “怎么不说话?是忘记了,还是不知道?干脆我就直截了当告诉你吧,当年旭日盟的人绑架了小姐,虽然小姐机伶的脱困了,却在脱困时伤了旭日盟的少主,而前任帮主为了替女儿报仇,对方也想为少主出一口气,两帮才会展开街头火拼,而流弹……不幸打中你的妻子……”朱轩泛的声音充满怜悯,但听在司拓耳中却是虚情假意。 “我不相信!”司拓拍桌怒吼。“我知道你想要挑拨我和王昕的感情,我不会上当!” 怎么可能!老天不会这么残酷,让他失去曼儿与不曾见过面的孩子后,却又教他爱上造成妻儿死亡的间接凶手? 他不相信!一旦相信了,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对得起妻儿?背叛的罪恶感如虫蚁啃啮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痛不欲生!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算了,你就当我没有打过这通电话,小姐和你的事我不会再说什么,也不会有意见,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朱轩泛淡淡说完后,随即挂掉电话。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只要等着种子生根茁壮即可。 |
第7章 ![]() |
“你这是何苦呢?” 一道温柔的叹息声在朱轩泛身后响起,教他身子蓦地一绷。 “昀小姐。” 他缓缓回头,望着站在客厅中央身穿白衣的纤弱女子。 女子黑色的大眼泛着淡淡的哀伤。 “轩泛,你不该这么做的。” “昀小姐,你还没有退烧,怎么能下床!” 他脸色不变,仅是疾步走向她,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 女子靠着他的胸膛,叹声道:“你不该破坏小昕的感情,当初被绑的是我,不是小昕。” “昀小姐,请你不要管这件事。我答应你会让小姐继承帮主之位,就绝对不会食言。” “我以为小昕喜欢这个位置,可是我没有想到她会谈恋爱啊——轩泛,我不要她为了我的自私而受苦……” “昀小姐,你一点都不自私,当年帮主为了小姐,不能让你认祖归宗,你却什么怨言都没有,你怎么会自私?”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体贴地为她盖上被子。 她拉住他欲离开的手,眸中秋水迷蒙的摇头。 “我虽然没有冠上父亲的姓氏,但我比小昕幸运,她十三岁就被父亲送到国外,一个人在异乡生活,可是我却留在父亲身边直到他去世,我享受的父爱比小昕多,怎么会有怨言呢?” “可是你比小姐年长,若是帮主将你带进帮中,你早已是众人敬爱的大小姐,也不会一个人躲在别墅中隐姓埋名,只有轩泛一个人服侍。” “你在为我抱不平吗?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不公平,因为我……” “昀小姐,这件事请你不要烦心,小姐身为帮主唯一法定继承人,她有责任扛起这个重担,这也是帮主生前的愿望。”朱轩泛口吻坚定的打断她的话,面容虽然严厉,眼神却十分温柔。 身为神灵帮帮主王龙的私生女,打小她就在母亲的保护下过着平静的日子,直到母亲去世,王龙才知道母亲为他生下一女,也才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当时父亲已有妻女,所以没有将她的存在告诉他的妻女,只是将她安置在南部的别墅,由保母带着。 直到有一天,父亲的妻子因为被仇家所害而亡,父亲为了保护年仅十三岁的王昕,将她送到国外,而将居住在南部的她带回台北,并且告知当时年仅十八岁的朱轩泛,由他保护自己。 相较之下,她比那个未曾谋面的异母妹妹要幸运得多,不是吗? “她有责任,但是她的幸福呢?” 林昀哀伤的看着朱轩泛,为她的妹妹心疼。 朱轩泛瞳眸紧缩,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 站在门边,王昕才明白何谓“近乡情怯”。 此刻她怕的是门里的人:隔着一道门,却好似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她摸着自己的脸,将自己的脸遮住,不让他看着自己时,心里想着的却是别人。 他知道她的身家背景却没有选择离开,让她不得不疑心是因为自己肖似他的妻子,也难怪他那几天的反应总像在挣扎什么。 轻叹口气,她不由得嘲弄自己好像是个双面人。人前,她淡漠冷静,可在司拓面前,她的情绪总是因他的一个眼神或一句话而起伏,比一般的女人更加脆弱易受伤。 苦笑一声,她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本以为她先到,却听到房间里传来司拓的声音。 她慢慢走近房间,来不及出声,就听到司拓对着手机高愤怒地大叫:“是她害死了曼儿!” 王昕不由得一愣,停下推门的动作,悄悄地贴近门板听着门内的声音。 门内,司拓神色矛盾地颓坐在床边,对着手机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手机另一端沉默半晌才出声问:“你真的相信那个男人的说辞?也许他只想逼你离开王昕。” “我知道,可是青木门的确是神灵帮的分支,而他们与旭日盟火拼也是事实,你能否认曼儿是那场帮派街头火拼下的无辜牺牲者吗?”他一想起自己深爱的女人竟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更加恨起自己。 王昕在门板外听到这段话时,脸色刷地泛白。 林曼儿是被黑道害死的?可是……他说什么?神灵帮害死他妻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 王昕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到走廊的墙壁才停下摇晃的身子。 房内的司拓听到门外的撞击声,拿着手机的手一顿,缓缓地说:“严凡,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将活在痛苦中。” “你真的决定要摊牌?” 司拓苦涩的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说罢,他收起线,走向门边拉开房门,冷眼凝视着面色苍白、惊慌不安的王昕。 爱与恨同时冲刷过司拓的身体,在心疼她的苍白与害死曼儿的憎恨情绪中挣扎,几乎让他体力透支。 最后,他决定关闭起心门,将她狠狠逐于心房外,波动激昂的眸光更加冰冷。 “你什么时候来的?”嗓音冷淡。 王昕全身无力地倚着墙,垂眸盯着地板,细声道:“刚到不久。” “你听到了?” “我……”她抬首看他,却在他没有任何感情的冷酷眸子下再度敛眸垂首。“我不知道……她是这样死的。” “当时她怀着身孕,欣喜的走过街头,谁知向来安全的街道变得一点都不安全,突来的枪林弹雨让她逃避不及中弹倒地,鲜血流满全身,惊慌含恨而亡……” 他一字字说着,描绘出一个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少妇,面对死亡时的惊恐画面。 一句句皆是对加害者的怨恨与憎怒。 王昕身子轻颤,嗫嚅地说:“这不应该发生的……” “不应该?目无法纪的黑道份子会知道什么叫不应该?死几个人对你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要说不应该,你们这些危害社会的家伙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司拓严厉低叱。 “我们不是,神灵帮不会波及无辜……”她嗓音虚弱地反驳。 “不会?”司拓仰首大笑,旋即冷酷的撇唇嘲讽:“曼儿就是因为青木门和旭日盟街头火并而死,她可以说是死在你的手上。” 王昕睁大眼,拼命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还说不是你!当初你被绑架,伤了对方的儿子,才会种下这场大祸——” 司拓咄咄逼人的言词教王昕又是一震。 “我没有被绑架过!不是我!”王昕极力否认。 “朱轩泛说是你!除了你,你父亲还会为谁大动干戈!事实胜于雄辩,你还在说谎!”司拓咬牙咆哮。 “他在骗你,那个人不是我!” 她知道神灵帮的分支曾与旭日盟火拼,但父亲却绝口不提是谁被绑架,她更不清楚父亲当初为何动怒。 “不要再强辩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 “司拓,你不能冤枉我!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她握紧手,不能忍受他误会自己,委屈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他怎么能够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无情冷酷得好似她是仇敌,曾有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她的眼泪教他冷硬的心微微一疼,但他仍硬下心冷声道:“你以为流泪我就会心软吗?告诉你,省省你的眼泪,那对我再也没有用。” 王昕咬紧下唇,皮肉上的痛一点也无法取代心头上的剧痛。 她用力抹去眼泪,望着他颤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迅速的翻脸,难道在你心里,我一点都不重要吗?” 司拓撇唇冷嘲:“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要你?因为你美吗?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像我的曼儿,若不是你这张脸,我绝不会注意你一分一毫,更不会在你身上花这么多时间。” 王昕呆然看着他冰冷的表情,那些残酷的话像一把刀硬生生将她的心挖起,血淋淋的捏碎。 缺心的空洞刮起寒飒的冷风,她只有环抱住自己,克制着全身剧烈的颤抖。 “不是我……你眼中看的从来不是我?”她喃喃的说。 “我爱的只有曼儿,从来不是你!”他冷冷地撇过头。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自她的颊边落下,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像个木偶移动沉重的双腿,像一缕游魂飘过他的身边慢慢走向门边。 他忍不住回首看向她的纤细背影,脚不禁向前走了几步,又硬生生咬牙停下,望着她如被人遗弃的受伤小孩,离开他的视线。 ☆☆☆===☆☆☆===☆☆☆ 王昕如失魂般不断走着,眼前一片迷潆,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直到走累了、走不动了才蹲下身,双臂环抱着不住颤抖的自己。 行人匆匆走过她的身边,仅对泪流满面、低声呜咽的女子投以冷漠的一瞥,然后继续离去。 寂寥的城市里,人心疏离得连哭泣都感到孤单。 一双长腿停在她的面前,朱轩泛低头看着她颤抖悲凄的模样,心中浮起一丝愧疚,但一想到他对林昀的承诺,只有狠下心斩断王昕的后路。 在打电话告诉司拓那一篇似是而非的故事后,他旋即暗中派人跟着王昕,只为确定她的安危。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司拓是否会如他所想的与王昕分手,更无法掌握王昕的反应,为了安全起见,他派人跟着她。 所以,他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回去吧。”他蹲下身平视着她,冷静地道。 王昕睁开泛着水气、红肿的眼,无助的模样让朱轩泛心虚的撇开头。 “你为什么要骗他?”她干哑的问,已经没有力气生气,只是感到不解。 “快刀斩乱麻。小姐愈喜欢他,就愈难下决心继承神灵帮,而且再和他纠缠下去,对你们两个人都没有益处。”他并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罢了。 王昕垂下眸,苦涩地撇唇道:“你这一步走得真狠。” 她原先打算若是他真的爱自己,她将豁出一切与他长相厮守,可……人算不如天算! 不仅有着黑道身份这道墙,更难跨越的是他妻子因神灵帮而亡的事实。 “当初遭绑的是谁?”她仰望天空忽然问。 朱轩泛怔了一会儿,简化了林昀的身份。“是老帮主的好友之女。” 她空洞的眼神自天空移向他。“我没有听过她的存在。” “老帮主为了保护她,只有将她的存在告诉几位负责保护她的人。” “包括你?” “包括我,老帮主不告诉小姐是不想让小姐误会。” “误会?照顾故友之女我为什么会误会?莫非她是……” 为了转移令她心痛的事情,她突然对这些事关心起来。 “不是,她不是老帮主的什么人,只是老友所托,所以必须照顾她。”他坚决的否认她的臆测。 老帮主既然未将林昀的身份公诸于世,他就不需要在这个时刻让她扯入帮内的事务。 为了保护林昀,他会无所不用其极。 王昕盯着他良久,才轻声道:“她是你宁愿推我接位,却也不想娶我得到神灵帮的原因吧。” 朱轩泛神色不变的否认:“小姐多想了。” 王昕深吸口气后,缓缓站起身,淡淡的说:“回去吧!我累了。”从此刻起,她会将任何心伤都埋藏在心底。 “小姐,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如你所愿的接下神灵帮。你会帮我吧?”王昕眼神黯淡,毫无光彩的看向他。 “是。” “回去吧。” 语罢,她率先朝回头的方向走。 除了神灵帮,她再也没有可去之处。 这是她的宿命,还是她的惩罚? 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去想。 爱情,她拥有过;幸福,她品尝过。她该无怨无尤了,不是吗? 只是胸口盈胀的痛楚与眼中流不出的泪,又该如何是好呢? ☆☆☆===☆☆☆===☆☆☆ 狠心绝情的分手后,司拓将租赁的套房退租,丢掉所有与王昕有关的物品,想要将她的所有记忆抹煞掉。 然而,每当午夜梦回,她带泪无助的脸就会浮上他的脑海,困扰他夜夜无眠。 不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抹不去深烙在心底的影像。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但是没有错不表示就是对的。可是,为了曼儿,他必须割舍王昕,必须! 愈是这样肯定地告诉自己,他的心就愈加空虚;愈空虚就愈日以继夜地沉浸在工作中,几乎以公司为家。 他由电脑荧幕中抬起头,不意瞥到墙上的壁钟正直指一点,思绪不自觉又想起总在凌晨时分到PUB的王昕。 她的身形不但未因时间流逝而模糊,反而一日清晰过一日。 美丽的容颜总是神色冷淡地看着世情,猫儿似的神秘眼眸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对世间的热情。 当她对着自己微笑时,他的心仿佛融化了…… 停止!不要再想她! 司拓察觉自己的思绪又飘向让他爱恨交加的王昕时,连忙摇头制止自己,命令自己回神。 但纵使他如何命令自己不去想她,大脑却好像有自我意识般地不断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 想她在自己怀中柔情似水,冰霜尽融时的娇柔;想起与她并肩在夜晚的街道上悠闲的漫步、窝在沙发上相依偎的看着电影光碟片……相聚的时光虽短,但记忆却深刻得无法说忘就忘。 思及此,心忽地又痛了起来。 自从她离开后,心痛就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不时的发作。 再也受不了独处,司拓用力关了电脑,拿起外套走出事务所,没人黑夜中。 暗夜迷离一如往常吸引夜猫族前来。 司拓站在对街看着招牌闪烁的灯光,却提不起勇气走进这个与她相遇、聚首的PUB。 就这样呆伫在街头上,直到累了、倦了才转身回家。 也许,今天他会因为身体的疲累而睡着,而且梦中不会有她。 |
第8章 ![]() |
一个星期前,王昕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出乎长老们的意料之外,宣布接任神灵帮帮主。 她知道众兄弟中一定有人对她这个女人当家不服,但碍于她的身份及朱轩泛的支持下,这些批评声浪并没有愈演愈烈。 王昕很努力的忘却自己失恋的伤痛,整日埋首于帮务中,四处行走与其他帮派大老会面,一步步奠定自己的地位。 忙碌使得她能将痛苦深埋在心底,不去想起那一段如梦似幻的爱恋。 当初她就只是要一段快乐的回忆,虽然最后的分离是悲伤而痛苦的,但她拥有他的记忆就够回味一生。 当结束与其他帮派的餐会后,她与朱轩泛在几名手下的保护下离开餐厅。 走出餐厅大门后,她才吁了口气。和一堆大哥吃饭只是虐待自己的胃罢了,她不是食不下咽就是食之无味。 “小姐、泛哥,请你们稍等一下,属下立刻开车过来。” 一名手下朝两人弯身鞠躬后,连忙去开车。 “今天那些大哥见我,只是想评估我的分量罢了。”王昕轻哼一声。 “小姐的反应与态度不卑不亢,最后由他们敬酒的收敛态度看来,他们已经承认小姐的地位。”朱轩泛道。 王昕淡瞥他一眼。“若不是你在,也许他们还不会这么简单就承认我这个新帮主。” “小姐,我相信时日一久,你的才干必会令他们刮目相看。” 朱轩泛对她相当有信心,更确认她会做得有声有色,即使她再不愿意,也无法掩藏她的能力。 “希望我有你这种信心。”她淡笑,明明不爱这种事,却只能在黑暗里打滚,这是她命中注定的磨难吧。 突然一辆轿车急驶而来,轰隆隆的排汽管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朱轩泛眯眼盯着朝他们方向而来的车子,喝令众手下提高警觉。 瞬时,众手下连忙围在王昕前面戒备,直到车子呼啸而过,他们才松了口气。 就在众人略微安心、转移注意力之际,刚刚开过去的车子倏地一个急转弯,逆向疾驶而来。 黑色玻璃窗无声滑了下来,一把手枪伸出车窗,毫无预警地朝着他们连开几枪。 突如其来的袭击教众人怒声叫骂,几名手下迅速将王昕扑倒后连忙掏枪回击。 但车子又如来时般迅疾而去。 众人追了几步,最后还是追不上,只能站在马路中央放声咒骂, 王昕遭击,瞬间脸色吓得苍白,然而仍是镇定的由地上站起身,望着众人追着车子怒吼。 忽然间,一名男子由餐厅旁的小巷窜出,手上拿着枪悄悄靠近王昕背后。 朱轩泛正转身欲回王昕身边时,看见那名男子,当下大吼:“小姐!趴倒!” 王昕只听见朱轩泛气急败坏的大吼示警,还来不及明白发生何事时,就觉腹部一痛,她反射性地仆地躲过另一次袭击;同时间,朱轩泛也击中枪手的肩膀,逼得枪手只能放弃倒卧在地的王昕,负伤而逃。 “小姐中枪了!”朱轩泛冲到王昕身边,朝着手下大吼。 暗夜枪声引起附近住户的注意,一时间人声嘈杂。 一辆九人坐的厢型车吱的一声,将车开上人行道停在王昕身旁,朱轩泛立即抱起满身鲜血的王昕上车。 车门猛地关上,车子迅速冲了出去。其余众人则训练有素的自行鸟兽散,瞬时,除了一地的血迹外,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 司拓带着一夜无眠的憔悴神色来到事务所,众人看见他的倦容,只能暗暗轻叹,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瘫坐在皮椅上,他揉了揉眉心长吁口气,振作起精神准备办公时,眼角却瞥到助理放在桌上的报纸,熟悉的名字忽然跃入他的眼中—— 街头喋血神灵帮帮主夜半遭袭,性命垂危! 斗大的标题撞击着他的胸腔,恐惧剥夺他的呼吸,他只觉得全身发冷,脑中一片混乱。 神灵帮?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王昕! 司拓拿起报纸迅速翻阅—— 昨日深夜十时五十分,甫继任神灵帮主之位的王昕,于餐聚后步出餐厅即遭人枪击,据目击者指出,王昕遭人击中左腹,倒卧血泊中。依现场遗留下的血迹研判,王昕应受伤不轻,唯不知情况,生死成谜。此起枪击案件正由警方追查中,不排除为帮派恩怨所致…… 司拓看到名字时,整个人呆住,直到助理拿文件给他才回神。 “司先生!”助理惊诧地看着他突然由椅上跳起来,脸上布满惊恐的往外冲。 司拓对众人的叫唤充耳未闻,一味往前冲;后悔就像浪涛卷来,几乎让他灭顶。 他慌乱的坐上车,直到发动引擎后,才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找她,她的手下会将她送回家吗? 如果她的伤势如报纸上所写,那么她回家的结果就只有死……不!她不会死,不会死的!他用力重槌方向盘。 失去曼儿时的恐惧感再度占据他的心,教他失去冷静,只能不断发抖。 难道老天是要惩罚他对王昕的决绝,所以要夺走王昕? 就在混乱之际,他脑中突然想起他曾托黑衣调查王昕的资料上记载着她的住处,及神灵帮位于北部的几处据点。 他颤着手指拨打黑衣的电话,等待的时间好似一辈子之久,电话终于有人接听。 “黑衣,帮我查王昕的地址,现在立刻!” “你是看报纸得到消息?”黑衣只是淡淡的问。 “对!帮我找她的地址,我现在脑子一阵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司拓趴在方向盘上,慌得失了头绪。 “就算知道地址也没有用,朱轩泛已经将她藏起来,一般人绝对见不到她。” “我不管朱轩泛做什么,我一定要见到王昕。” “你……知道此去,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吗?”黑衣语气沉重的说。 司拓苦涩地哑声道:“早就回不了头,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好,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我就先告诉你她家的地址,还有北市几个堂口。” 黑衣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便不再赘言,直接将几处地址告诉司拓。 “谢谢你。”司拓得到地址后,心不再那么慌乱。 “我会另外调查朱轩泛的行踪,此时此刻,他一定会陪在王昕身边,找到他,你就能找到王昕。”黑衣说罢,随即断线。 有了目的地之后,司拓重新启动引擎,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瞬时如黑色子弹疾射而出。 ☆☆☆===☆☆☆===☆☆☆ 司拓将车子停在一座豪宅外,下车急步走到镂花铁门前,偌大的庭园里却没有任何人,整栋屋宇一片静寂。 他用力按下门铃,短短的三分钟却好似天长地久,当他以为整个屋内一个人都没有,正想转身上车直驱神灵帮堂口时,眼角却瞥见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又拉上。 有人在家! 他的心快速跳着,这一回直接将手指黏在门铃上,执意要逼得屋内的人出面。 十分钟后,一个魁梧大汉脸色不善地步出豪宅,走近铁门瞪着司拓,粗声粗气地碎骂:“你是什么鬼东西!按什么按,信不信老子将你的手给剁掉!” 司拓不理会他的怒骂,开门见山地说:“我要见王昕!” 大汉显然愣了愣,看着司拓的眼神多了一抹嗜血杀意。 “谁是王昕!老子没听过,我警告你最好快滚,否则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除非你告诉我王昕的下落,否则我绝不会走!”司拓拍打着铁门,心急气怒地口出威胁。 才走了几步的大汉被他的威胁激怒,一回身,拉开铁门就朝司拓挥去一拳,但拳头却只打中空气;当他呆怔地发现面前没有人时,下意识转身看向豪宅,气怒地大叫:“来人!有人闯进去了!” 司拓低腰躲过大汉的一拳,又趁隙钻过大汉身边,朝豪宅直奔而去。 “王昕!王昕!”他冲进豪宅内,对着屋内叫唤她的名字。 大汉紧追着进屋,又招来更多人拦阻司拓硬闯。 司拓和几名男子对打起来,但纵使他学过拳击,击倒几名大汉,但双拳难敌四掌,一阵打斗下来,他最后仍是被几名大汉给痛殴一顿,最终被丢出豪宅。 最先出面的大汉吐了口唾沫骂道:“想和我们对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下次再来,就不是讨顿打那么简单!” “王昕……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了!”司拓忍着痛撑起身子,抹去嘴边的血,不放弃的问。 大汉一怔,脸色不自然的哼了一声。“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王昕!要找人去找条子,少来讨打!” 说完,大汉将铁门用力一关,将满身是伤的司拓丢在外头,头也不同地走进豪宅。 一进门,几名大汉龇牙咧嘴的抚着刚才被司拓击中的部位直叫:“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妈的,他的拳头真重!” “他一进门就说要找王昕……”大汉皱起眉。 “王昕?他是小姐的朋友?” 几名围殴司拓的男子纷纷叫了起来。他们该不会是揍到小姐的朋友吧? “谁知是不是,小姐都变成那样了……”说着,大汉颓然垂下肩。 王昕中枪的当天就是由他护卫的,谁知会发生那种事;对他来说,那是罪不可赦的过错。 “小姐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咱们一无所知,兄弟们情绪也很紧绷,泛哥为什么不说清楚呢?真是急死人了!”有人不解的嚷嚷。 “泛哥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你急什么!” “我知道,不过泛哥将小姐藏起来就很怪,难不成小姐的行踪一旦曝光会引来危险……”有人开始推测,在什么都不明白之下,想像力就开始奔驰起来。 几个人心中像压着大石,但却又尚未绝望。他们相信王昕不会有事,也相信以朱轩泛的聪明才智与手段,必能让神灵帮转危为安。 “喂!那个男人还待在那里不动呢!” “一定是被咱们揍得动弹不得,没力气爬起来吧!” “放屁!他是站着的!谁像你那么孬,还倒在沙发内不动。”有人嚷让。 一堆人挤到落地窗边看着,果然看见司拓站得直挺挺的,双眸专注地看着豪宅。 ☆☆☆===☆☆☆===☆☆☆ 朱轩泛隔着玻璃面色凝重的看着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王昕。 身穿白袍的老人忧虑地说:“她的伤虽然没有继续恶化,但是昏迷的时间太久了,再这样下去很危险。” “国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救活小姐。” “我知道,我会尽力的。对了,你查出是谁唆使这次的击袭事件吗?” 国老不但曾是某大医院院长,还曾是培育英才的大学校长,非但出身良好,家世也清白,更有诸多政界高官的好友,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人人敬重的医界前辈,竟与王昕的父亲是几十年的密友。而王龙为了保护国老的安全,除了特定几人,没有人知道国老和神灵帮的深厚交情。 “已经有眉目了。”朱轩泛脸色阴沉的说。 “是神灵帮自己人?”看着他阴沉的神色,国老忍不住猜测。 “嗯,是自己人串通外帮买通杀手下手,那种拿钱买命的杀手不达目的绝不会罢手,所以我才将她送到这里,以防止她再度被暗杀。”朱轩泛冷道。 “你的顾虑没有错,不过大医院的设备和人力都比较好,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小昕会撑不下去。” 这个小诊所是他最欣赏的学生开设的,虽然学生的医术好,但设备不够新颖也是事实。“万一真的不行,我会送她到大医院去。”朱轩泛皱起眉。 “唉!如果只是伤那还好治,可是小昕的潜意识一直不肯醒来,这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国老感慨地说。 他见过太多例子,一旦病人没有欲望想要醒来,有时候伤口好了,人却依然昏迷……反之,有些求生意志惊人的伤患几度进出鬼门关,却还是撑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昏迷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她不想醒来?”朱轩泛眯起眼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脸庞。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不过照她的伤势来看,虽然严重,但不应该会昏迷这么多天,太怪异了。”国老叹息一声。 朱轩泛眉心愈锁愈紧,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此刻他才想起王昕在陷入昏迷前,呓语喊着司拓的名字。 司拓的决绝一定在她的心里划下深刻的伤口,只是她不曾表现出来,他也以为这件事终会过去,但显然他错了。 只要能挽救王昕的性命,不论何种手段他都会去做;即使要绑架司拓,他也在所不惜…… 就在朱轩泛思忖之际,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迅速走到诊所外的走廊上才接起。“什么事?” “泛哥,有一个男人这几天从一早就守在门外,我们赶了几次都赶不走,又不敢贸然对他动手……” “男人?什么男人?” “他一来就冲进来要找小姐,没想到他长得那么斯文,打起架来可真狠……” 一想起第一天和司拓对打,他们都觉得伤处又痛了起来。 “司拓?” “啊!泛哥,你认识他?” 朱轩泛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沉声命令:“留下他,我马上到。” ☆☆☆===☆☆☆===☆☆☆ 司拓瞬也不瞬地盯着豪宅,他已经站在这里好几天。虽然期间也曾到神灵帮的堂口找过,但皆大门深锁,没有任何人进出,他猜测因为王昕被暗杀的事件,所以朱轩泛为免兄弟与其他帮派起纠纷,索性暂时关闭堂口。所以,他唯一能够找的还是王昕家,至少这里有人驻守,他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每过一天,他就好似老了几岁,心也下沉到无底洞。 手机传来旋律优美的交响乐,他拿出手机,一看到上头的来电显示,一颗心跳到喉口。 “喂,黑衣,你查到什么?有王昕的下落吗?她……” “我查了一下,几个与神灵帮有关系的医院都没有她,可是我派去跟踪朱轩泛的人回报给我,发现他到万华一间小诊所……” “什么诊所?”司拓着急的问。 “奉阳诊所。”黑衣毫不啰唆地立刻报上地址。“注意,如果王昕真的在那间诊所,要杀她的人迟早会查出来。若她没有死,绝对会有第二波行动,你自己要当心。” “我知道。”司拓明白他的关心,但此刻他只想见到王昕,不论枪林弹雨,他都不会退却。 司拓收了线,转身立刻朝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门内的大汉还来不及阻止他离开,车子即如离弓的箭矢般射了出去。 “糟了!那小子怎么突然跑掉了?”大汉才刚与朱轩泛通完电话,正打算将司拓揪进屋内时,就见他钻进车子,飞车离开。 “啧!之前是打不走,现在要留却跑了!这小子是在玩我们吗?妈的!”其他兄弟们横眉竖目的直嚷着。 “你喳呼直叫有什么用,快去追人啊!泛哥说要见他,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到!”大汉对着一旁叫骂的兄弟们怒吼。 “安啦!我们一定会把人给带回来!兄弟们,咱们走。” 话落,一群人分乘两部车,咻的一声由开敞的大门奔出。 ☆☆☆===☆☆☆===☆☆☆ 司拓根据黑衣的消息,在万华的巷道中穿梭,急驰的车子不时引来路人惊骇的目光,而一直跟着他的两辆厢型车更是不断传出高声咒骂—— “那小子是不想活了吗?开车比咱们还狠耶!” “少啰唆,跟紧一点,要是追丢了,咱们拿什么跟泛哥交代?” “哇靠!他开进前面的小巷子,咱们车大,进不去啊!” 两辆休旅车就这样塞在巷道外,眼睁睁看着司拓的黑色跑车在狭窄巷弄间有惊无险的穿梭而去,忍不住骂声连连。 司拓透过卫星导航系统专挑离诊所最近的小路走,无意间将跟踪的两辆车甩开。 当车子停在诊所外时,望着拉下铁卷门的小诊所,他的心沉入谷底。 不顾一切的,他抡起拳头拍打着铁卷门,大声喊着:“有人在吗?我要见朱轩泛,快开门!”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司拓仍是不放弃的猛槌着门,直到附近民众被他敲门的声响吵得受不了,纷纷出门一探究竟。 “麦勾敲啊啦!再敲嘛咽人会开!”一名老妇人用台语扬声大叫。 “对啦!诊所已经好几天没有开门了。”一旁的年轻妇人抱着孩子附和。 “几天没开门?里面有人吗?” “有是有,不过好像都是由后面巷子的小门进出,而且很少出现。”另一个大叔皱着眉头回想着。 “如果你要找医生,我劝你到别家诊所,虽然这里的医生医术不错,不过脾气有些古怪,他不开门,你怎么敲也是没有用。”邻居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司拓没有心情参与他们的讨论,听到屋内有人,而且后巷有小门,就急匆匆的绕到后头巷子找到他们说的小铁门,又开始敲起门。 但是不论他怎么敲、怎么喊,屋内的人仿佛聋了、哑了,任由他在外面喊破喉咙也没回应。 当他准备到前头再奋战,一定要逼得诊所里的人开门时,几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他的车子后头,几名凶神恶煞由车中走下来,手上拿着手枪,不发一言的朝诊所的铁卷门连开几枪,震耳的枪声吓得围观群众尖叫着鸟兽散。 司拓瞧见这等阵仗心中一骇,闪身转入小巷,立即拨打手机通知警方。 就在他刚挂掉电话时,听到一阵咆哮怒吼声,紧接着又是一阵乱枪扫射。司拓迅疾的微探出头查看情况,只见不知何时又冒出几名眼熟的大汉,和先前那一群人展开枪战,瞬间子弹乱飞,电影中街头喋血的场景活生生在他的眼前上演。 刹那,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脑中又浮现妻子死亡的景象,而后妻子倒卧在血泊中的面容逐渐与王昕重叠。 不会,她不会有事,她一定会活下去。 他强忍着心中的寒意,努力说服自己要有信心,可是脑海中的那幅景象却愈加清晰,就像是千万只小蚁啃噬着他的心,痛苦难耐。 一阵警笛声让正酣战的双方互相呼喝自己的伙伴,手脚灵活的跃上车,急驶离开现场。 几辆警车高速驶来,才发现人早跑了,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弹痕、被砸毁的器物。许多躲起来的民众此时又冒了出来,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向警方提供最新、最独家的见解与猜测。 司拓不想与警方碰面,只有转身回到后门,盯着依然紧闭的铁门,好一阵子后,他听到警车离开的声音,才回到街上。 “啊!先生,你还在啊!”一名民众见到他连忙大叫。“刚才有两帮人马互相攻击,你的车子正好在中央,简直是惨不忍睹,上面好多弹孔呢!” 司拓只是淡淡撇唇,连看都不看车子一眼,又走到诊所前敲起门。 “不用敲了啦!我看这诊所的医生八成惹了黑道份子,所以才有人上门寻仇,你再怎么敲也不会有人理你的。”一名热心的老人加入提醒。 就在他们谈话之际,一阵紧急煞车声传了过来,所有人被刚才去而复返的厢型车吓得全部愣在当下,只见怒气冲冲的几名彪形大汉走下车,看到司拓就是一连串的脏话。 众人见大汉们怒骂的对象是司拓,连忙闪离他身边,能逃多远是多远。 “妈的,你这家伙是在玩我们吗?还跟我们玩躲猫猫,差一点就要因为你跟那些不知是混哪里的卒子干起来!”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司拓眉头一蹙,没有什么耐性的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泛哥要见你……” “我要你们将他留在帮主家,不是要你们将人带到这里。” 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大汉们一听,全部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神情较往常冷峻十倍的朱轩泛。 “泛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之前有通知泛哥司拓跑掉的消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司拓,怎么泛哥这么神通广大,立刻就跟来了? “朱轩泛,王昕呢?她怎么样了?”一见到朱轩泛,司拓立即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吼。 朱轩泛冰冷的目光盯着他,轻轻拨开他的手,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动差点害死她!” 司拓一震,脸色有些发白,瞪着他问:“什么意思?” “那些想杀她的人知道她藏在这附近,只是不清楚确切地点,而你却让守在这里的他们发现她的下落,所以他们才会带人找上门。”朱轩泛冷冷的说。 “他们知道我?”司拓心一沉,莫非他真的差点害了王昕? “你在帮主家守了那么多天,有心人都会猜想你的身份,要查并不难。”朱轩泛哼道。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见她……”司拓喉口一紧。 “要是你是故意要引人来杀她,我也不会出现。但是,你想清楚了吗?即使她是黑道人物,是害死你妻子的罪魁祸首,你还是想见她?” 朱轩泛冷冷地看着他憔悴的模样。 “是,我想见她。”司拓毫不迟疑的回答。 只要她能活着,他什么事都不在乎。 曼儿死得太突然,将他困在来不及说再见的遗憾中,而王昕的出现将他自牢笼中解放出来,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失去他爱的女人,尝到来不及说再见的痛苦…… 朱轩泛看着他良久,脸色稍微缓和下来,转身朝发愣的手下们吩咐:“你们先回去,晚一些我会下达命令,在这之前,谁都不准和任何帮派起冲突。” “是。”得令后,几名大汉瞄了一眼司拓,满头雾水的上车离开。 “若你不后悔就跟我走。”朱轩泛朝他丢下一句话后,转头就朝后巷走去。 “她……她还好吗?”走在他身后的司拓忐忑不安的问。 朱轩泛肩头微微一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他神色瞬间的变化却让司拓一颗心直坠无底深渊。 |
第9章 ![]() |
隔着一道玻璃,司拓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苍白女子,心紧紧揪痛着。这个像没有生命气息的人偶怎么会是她? 司拓喉口紧窒,心痛得让他全身颤抖。 “你进去吧,也许这个时候小姐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朱轩泛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悔意。 在王昕中枪昏迷后,他一直想着,是他逼她走上这条不归路,他好后悔。 只是,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司拓深吸口气后,缓缓推门进入。 走到病床边,清楚看着她的黑色长睫静静闭着,衬得她的脸色更加死白,鼻间的氧气管支撑着她的生命,颈项间细微不可见的起伏说明她还活着。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她的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流逝,死神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他就害怕死神的镰刀会毫不留情挥地向她,将她永远带离他身边。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刨刀一片片削着,痛楚而恐怖。 “昕,你听见我的声音吗?”他的手轻贴在她才几日就变得更加消瘦的脸颊,低嗄的问。 “在我那样残忍的对你后,也许你不想要见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你,你已经在我的心中生了根,我根本只是自欺欺人,以为我可以忍受没有你的生活……” 他低首望着她,低哑的声音缓缓在房中回荡着。 “你知道吗?等你好了,我不管你怎么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你,我宁愿失去全世界,也不要失去你。” 床上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司拓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温柔笑道:“我早就知道我会做这个选择,只是我的脑子太笨、太死,一时间没有想通,你要给我时间让我想通啊。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好好疼你、宠你,不管你是不是黑道的,我都会陪着你,让你在黑暗中行走时,仍有一丝阳光。” 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的话,司拓仍不停说着,将自己的心底话全部掏出,只祈求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爱,不会放弃这个世界,不会放弃他。 司拓轻抚着她脸的手似风轻柔,生怕会伤了她。而恐慌的心在此刻竟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她。 玻璃门外,朱轩泛的身边突然多了国老。 国老望着坐在床边的司拓,叹了口气。“原来小昕已经有心上人了啊,她怎么会那么想不开,还是执意要往那条不归路走?” 朱轩泛垂下眉,语带愧疚的说:“是我逼她的,我逼她离开司拓,逼她承担神灵帮,逼她放弃一个女人的幸福。是我的错!” “你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做的吧?”国老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他也是少数知道王龙另一个女儿存在的人。 “不论是什么借口,都不足以让我得到谅解。”朱轩泛撇唇。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保护自己心中那独一无二的人,所以即使有罪,也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你不要将小昕的事放在心上。” “身为神灵帮的护法,我没有保护帮主是我的过失;身为她的朋友,我没有保护她更是罪无可赦。不论她是否能活下去,我都会报这个仇。”朱轩泛阴冷的道,残忍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国老平静的看着他,未对他的态度置喙。朱轩泛是黑道人物,对他而言,血债血偿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现在只希望那个男人能够让小昕心有牵挂,不会决然离开这个她才待了二十多年的人间。” 国老望着病房内令人看了鼻酸的情景,深深叹了口气。 朱轩泛静静看着他们,也不禁鼻酸。他从不信神,也不信鬼,但此刻他希望能出现奇迹。 ☆☆☆===☆☆☆===☆☆☆ 幽暗的空间里,一个小女孩蜷曲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旁边是一具染血的女人躯体。 她坐在一旁看着小女孩陪着女人的尸体好久,久得似乎觉得自己都快被那寒气冰冻住。 可是她一直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面容和小女孩的长相,只觉得那两个人和她有着很深的关系。 也因此,她无法迈开步伐朝着远方的光亮处走去,停在原地好久好久。 正当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愈来愈冰冷,而且思绪也愈来愈迷茫,想要越开那个小女孩走向光亮时,小女孩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脚踝,阻止她向前走。 她低头看向小女孩,蜷曲的小女孩慢慢抬起头看她。 霎时,那张小女孩的脸和她合而为一,身旁染血的女人容貌倏地清晰起来。 “妈……妈?”她一震,扑向女人,伸手摇晃着已然没有生命气息的女人,眼泪直流地努力大叫:“妈!醒来啊!妈妈!” 小女孩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起身将她推开,手指着与光亮反向的地方。 “不要,我要陪妈妈……”她拼命摇头,想要爬回母亲身边,却仿佛有一堵墙隔开小女孩和母亲。“让我过去!” 在小女孩怀中的母亲突然睁开眼,她身上的血就像魔术般消失不见。 她绽放着极其温柔的笑容,伸手指向反方的路。 “妈妈?” 母亲温柔地笑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刹那间,远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字字句句如丝线由黑暗处伸来,攀住她的四肢。 “我不要回去!妈妈!” 她紧张得伸出手想要抓住母亲,却只见母亲摇摇头。 “回去吧!你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记得要幸福哟!” 母亲柔软的话语像一道风,将她送回黑暗深处,任由丝线将她拉回人间。 ☆☆☆===☆☆☆===☆☆☆ “他在那里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我看小昕还没醒,他就先倒下去了。”国老推了推老花眼镜,望着玻璃另一端的司拓。 从一天前,他就未曾离开过病房,一直守在王昕身边,那景况看了令人心酸。 “他没有那么软弱,至少在小姐没事时,他不会崩溃。”朱轩泛摇头。 “希望如此。” 国老叹了口气,伸手推开玻璃门,走进病房定期门诊。 听到国老推门进来,司拓仍是握着王昕的手,起身稍微移开位置,让国老帮她做检查。 国老检查王昕伤口复元的情况,又查了电脑仪器上的纪录后,劝了劝司拓。 “你应该休息一下,否则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你就会支撑不住而倒下。” “我没关系……”司拓淡淡的笑容突然顿了一下,怔愕地看着他掌中的手微微一合,抓住他的手。 “王昕!”司拓焦急地握紧她的手,惊喜地对着病床上的人儿叫着。 王昕长长的睫毛轻扬着,缓缓睁开眼,虚弱唤着:“司拓……" “是我,我在这里!”司拓温柔笑道。 国老在两人互相凝望时迅速检查了王昕的脉搏与脑波。 “咳咳,很好,你这丫头终于肯醒了。”国老松了口气,不由得揶揄。 王昕看向老人,怔了怔,才扯起一抹虚弱的微笑。“国老,好久不见了。” “这种见法我宁可不要。丫头,那一颗子弹差点要了你的命。”国老摇头叹息。“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不想接下你父亲的位置。” 王昕闻言苦笑,一双黑眸悄悄移向司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恨她入骨,怎么会来看她?更何况她还是他最厌恶的黑道份子。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开始痛起来。 “他待在你身边一天一夜,对着昏迷的你不断说话想唤醒你呢。这个青年不错,丫头,要好好把握喔。”国老笑着拍拍司拓的肩膀。 “国老,他是律师,和我不可能……” “不,没有什么不可能。”司拓打断她的话,双眸坚决的望着她。 国老看了看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让他们好好谈一谈。 “司拓,我没事,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未来你会后悔的决定。”王昕虚弱地说。 “我一点都不冲动,我只后悔当初伤害了你。”他的手指轻滑过她的眉、眼、脸颊;能够再次感受到她的气息,天知道他有多么感激。 “那不能怪你,因为你的妻子是死在黑道的手上,你会恨我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要告诉你,当时被绑架的人不是我,是轩泛欺骗了你……” “不用说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司拓轻捂着她的唇。“你才刚醒,不要说太多话。等你好了,我们再说。” “不行,这件事不说清楚我永远不会安心……” “你不用急,这件事我会向他解释清楚。”朱轩泛推门进入,淡淡的说。 “轩泛?'’ “当初小姐在美国,被绑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可是警方的资料上被绑的是神灵帮帮主的女儿——” “是爸爸的另一个女儿吧。”王昕闭上眼淡淡的说。 司拓一愣,深深的凝望着王昕,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浮现浅浅郁色。 “小姐!”朱轩泛瞳孔一缩,饱受震撼的看着她。 “爸爸始终没有提过她,但妈妈却知道她的事。妈妈临死之前,曾要我发誓,若父亲将她接回家,我要视她如姐,若父亲未公布她的存在,我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不想让父亲觉得内疚。”她淡淡一笑。 朱轩泛没有想到她竟然早就知道林昀的存在。 “你真的瞒了所有人,这十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说过?” “我答应过妈妈。”她抿唇浅笑。 虽然她对父亲将她送出国,却将那个女儿留在身边不平过,尤其是甫经丧母之恸,却又失去父亲的疼爱,让她妒恨过那个女儿,只是时间一久,她渐渐体会父亲的用心;他想保护自己,也想弥补她的“姐姐”,所以才会有此安排,她能明白,也能谅解。 “小姐……对不起。” 王昕有气无力的笑了笑,“道什么歉,我知道你想保护她,我不怪你的。”她转向司拓道:“司拓,你回去吧。” “我不走。”司拓坚定的握着她的手,望着她轻喃:“你绝对无法体会我在报纸上看到你被枪击的消息时的心情,那一瞬间仿佛天崩地裂,世界在我的脚下碎裂,我却不知所措。在那一刻,我就决定不顾世俗的眼光,我只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守着你家好几日,直到得到消息你在这里……在不确定你安好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想,甚至卤莽、冲动得差一点害了你。” 王昕望着司拓微笑地叙述着他那几日的生活,但她知道司拓的心中是如何受煎熬,否则他不会这么几日就如此消瘦、憔悴。 司拓现下笑着,可那几日不知她生死下落的折磨至今仍啃噬着他,也许他这个恐惧将一直持续到他死亡。 “你到我家去找我?”她红着眼眶握紧他的手。“你……真的肯要这样的我?” “我要,我曾经傻得放开你的手,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让我离开你。”他微笑着,眼眸坚定不移。 王昕的泪自眼角滑落,摇头低喃:“我不能让你为我牺牲你的事业、人生与前途……” “就算不当律师,我还是有能力再造事业与前途,而没有了你,我的人生就再也不可能圆满。不要让我再尝到失去的痛苦,好吗?”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认真不退却的说。 王昕望着他,垂下长睫不语。 “不要再想了,我不会让你把我推开。这一辈子,我缠定你了。”司拓黑眸熠熠,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 “我是神灵帮的帮主,遭人枪杀的事有可能还会再发生,我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 她扬起眸轻叹。 “你爱我吗?”他用手捂住她接下去的话,低声问。 王昕望着他良久,轻声道:“我怎么会不爱你,若不爱你,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司拓眼睛发亮,心中激动不已。“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承认爱我。” “抱歉,我知道我很多次的言语都伤到你,可是我不能告诉你,我只是想要一段回忆,并不打算要求永远,只是到最后,我却又舍不得走。”她苦涩一笑。 “我不准你舍下我,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我都会陪着你。” “司拓……” “答应他吧。”被两人遗忘的朱轩泛忍不住开口。 “轩泛,你说什么?”王昕不解地偏头看他。 “我会对外宣告你死亡,然后你正式脱离神灵帮,做回你自己吧。”朱轩泛淡淡的说。 “轩泛,你怎么会……”王昕讶异地看着他,当初他不择手段想要她继任神灵帮,怎么现下这么轻易就改变主意? “即使你有能力,但你心不在此,神灵帮在你的领导下也不会有多大的发展,还不如到此结束,你得到自由,将神灵帮交给真正愿意为它拼命的领导人。”朱轩泛平静的说。 “你可知我一走,长老们一定会逼你接下这个重担,你真的愿意吗?”王昕蹙起眉。 “这是我自己的事,请小姐不用担心。”他依然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姐姐呢?你不会……” “大小姐的事属下会处理。” “我不想要她继任神灵帮,我要她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王昕说了太多话,神情已显得有些疲惫。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大小姐的生活,请小姐放心。”朱轩泛眼瞳一缩,眼神闪过一丝冰冷。“至于这个地方已经被发现了,既然小姐已清醒,属下建议小姐最好换个地方静养。” “你查出主谋了吗?”她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杀气。 “是,请小姐允许属下执行清帮行动。” 王昕眉头一敛,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去吧,我将神灵帮交给你了。” 朱轩泛微颔首,挺直双肩,转而看向司拓。“请你好好照顾我家小姐。” “我会的。”司拓握紧王昕的手。这一生他都不会再放开她。 “小姐,再见。” 朱轩泛微颔首,深凝王昕一眼后,旋即转身离开。 王昕望着他的背影,轻喃:“再见,哥哥。谢谢你!”王昕真挚地感谢他。 ☆☆☆===☆☆☆===☆☆☆ 一个占据各大报头版的悼文,震撼了黑白两道。 神灵帮甫继任帮主的王昕遭枪杀身亡的消息一披露,黑白两道皆相当惊愕,唯恐一场复仇之火即将引燃,然而,神灵帮却出乎意料地快速展开清帮行动,处决了与外帮勾结的堂主,朱轩泛则在各长老与弟兄的支持下暂代神灵帮帮主,遏阻黑帮为地盘而引发的火拼,将一场滔天祸事大化小、小化无地消弭于无形。 神灵帮这次的行动,让白道明显松了口气,也对朱轩泛的掌控能力有高度评价,致使黑白两道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神灵帮的历史,就在新生代的崛起翻开新的一页。 ☆☆☆===☆☆☆===☆☆☆ 我曾是属于黑暗角落的份子,但幸而遇上爱我的人,将我自黑暗中拉了出来,另有我挚爱的兄长推我向光明,是以,我死而复生。 今日,谨对爱我、疼我的人们宣告—— 我将踏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愿能将我的喜悦与众人分享,神灵皆助我帮之人幸福永远。 看着报纸上小小的启事,朱轩泛鲜少表露情绪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林昀看着微笑着的朱轩泛,忍不住也扬起温柔的笑靥。 “大小姐。”朱轩泛放下报纸,习惯性地站起身。 “不要起身了,你现在是神灵帮帮主,不再是我的保镖了。”林昀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轻柔的说。 朱轩泛轻撇唇,轻轻移开身子,仍是站得直挺挺的。 “大小姐永远都是大小姐。” 林昀深幽的黑瞳望着他,良久叹道:“随你吧,你在看什么?” “报上的结婚启事。”他简单的回答。 林昀将目光移往桌上的报纸,细读之后,有片刻的恍神。 “她……她结婚了?” “是的。” “两年了,好快。”林昀神情有些恍忽。“她……会幸福吧?” “是。” “你说她知道我的存在是吗?” “是的。” “我……可以见她吗?” 朱轩泛眉头微微一蹙。“属下不以为这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 “小姐已经死了,若大小姐去见她,只怕会引人注意。” 林昀垂眸盯着那则启事,心里有羡有妒。 那个遭“枪击丧生”的前任帮主王昕已自神灵帮解脱。 此刻的她,应该是一脸笑容的迎向新生命吧。 她脱离了命运,成为一个自由的阳光人,而自己呢?自始至终仍是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永远难飞上那道青天。 亲爱的妹妹,祝你幸福—— |
尾声 ![]() |
午夜的暗夜迷离仍飘散着悦耳轻柔的音乐声与淡淡酒香,一名瘦高冷艳的美女优雅地走进来,熟悉地选择在酒吧前落座。 美女冷傲绝美的五官引起一名新来的酒客惊艳,看着美人在前,其余男客却丝毫没有行动的欲望,让他不免好奇。 新酒客自恃容貌端正,拿起酒杯朝美人走去,其他常客在看到他的行动后,忍不住窃笑起来,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男客在美人身边坐下,随即开始自我介绍,长篇大论谈着自己的家世、职业,却总得不到美人的青睐;但男客不以为意,认为愈困难的挑战就愈刺激。他仍不断自说自话,当他的手想一亲美人芳泽时,一双厚实有力的手先一步盖住美人的柔荑。 美人抬眼看向冒出来的男人,眸中冰霜尽融,仰起头主动送上粉嫩红唇。 男客看着不速之客与美人耳鬓厮磨不禁傻了眼,忍不住大叫:“你……你是谁?怎么可以如此轻薄这位小姐!你没听过先来后到这句话吗?” 不速之客抬起黑眸瞥了男客一眼后,扬起眉望向美人,“他是谁?” “不知道。”美人耸耸肩,一脸不在意的说。 男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刚才早已将自己祖宗八代的身世都说了,而她竟然说不知道! “小姐,我是……” “你是谁我没兴趣知道,你可以不要打扰我和我先生独处吗?”美人蹙起眉,不耐烦地说。 “先生?你结婚了?你怎么会结婚了?”男客几乎心碎地叫嚷。 美人冷睨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结婚?怪人!拓,我们走吧。” 司拓笑搂着美丽的妻子大步离开,不理会男客的心碎与黯然。 酒保在两人走远后,好心安慰大受打击的男客。“看开点,这种事常发生,只要久了你就习惯了,司先生、司太太是PUB里人气最旺的俊男美女,不过只能看不能碰,因为除了彼此外,谁都入不了他们的眼,你就节哀顺变吧。” 男客闻言又哀号一声。 暗夜迷离的名声在PUB圈内流传着,除了高格调的走向外,现在更多了一个传言——在这里相遇、相爱的男女,都能够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一如那对总在午夜出现的夫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