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漂亮的弟弟
“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就行了。”
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统统退出门外,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到娘的寝宫,每一次进来,凤飞却总还是觉得心烦意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娘寝宫里的刑具,又增多了。
要不是因为她三年前无心做错的一件事,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三年前,她让人去调查丞相结党一事,不料却歪打正着,查到了正在太医院和人偷情的李妃。
她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娘,不料人多口杂,这样的大事,即便她不想,她的手下们,还是争先恐后抢到娘面前去报了功。
娘开始暗中派人调查李妃,查着查着,竟查到了自己的儿子,居然是李妃和太医总管的私生子。
家丑不可外扬,再加上李妃终究是娘最宠爱的妃子,娘表面上没说什么,更没有一怒之下,赐死李妃和他的私生子。
她只是突然下旨,将李妃打入了冷宫,更是不顾群臣们的反对,硬是给那个私生子按上了禁卫军总管的头衔。
当然,除了她,还有娘,连那个私生子本人,都不知道他原来并不是娘的亲生儿子。
整整三年了,三年以来,娘白天就派那个私生子去执行一些危险棘手,甚至连原本的禁卫军总管,都不能保证可以活着回来的任务,晚上就把他吊在寝宫里,抽到三更半夜,每天早上,都必须由下人泼一盆冷水,才能叫醒他。
如此这般,娘的身体终于大不如前了,前些天她才听太医们劝她,不要再动气,要打,也要换别人帮她打。
于是娘今早就把她叫来了,天可怜见,她压根就没见过她那个弟弟几面,既不认识他,更不想去打他,
总而言之,她可不想每天晚上都熬到半夜三更,像个疯子一样,举着鞭子抽一个,其实她一点也不恨的陌生男人。
要恨,也该是那个男人恨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是她的手下给娘报的信……
既然那么看不顺眼,何不一刀杀了,偏要如此麻烦,自己抽病了,还要换个人来,继续抽。
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东张西望着,晃着望着,凤飞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将视线牢牢凝固在了龙床后面的刑具架上。
怎么,今天早上没人来叫醒他么?
那个遍体鳞伤,双脚离地挂在刑具架上,左右手臂各有一龙一凤胎记的男人……莫非就是她的弟弟……昊飞云?
往前几步,抓着刑具架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抬起他的脸细细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凤飞的心脏,竟突然之间“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三年前,她曾经隔着帘子粗粗看了他一眼,可即便只是粗粗一眼,她也不记得他有着这样一张年轻貌美,邪魅英俊的脸。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男大十八变?
可他未免变得太离谱,和三年前,完完全全变成了两个人。
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结实的臂膀,小麦色,布满鞭伤,滚落着滴滴汗水与血水的胸膛。
她这个弟弟,可与她平日里见到过的所有男人,大不相同。
别有一股倾城倾国,惹人心动的风味。
扯松飞云的腰带,手掌顺着他绸缎一样的皮肤往下一滑,摸着摸着,凤飞的心里,就慢慢涌上了一股喜意。
娘居然没有动过他……
他腰上的守宫砂,还在。
解开飞云身上的镣铐,让他倒进自己怀里,扯松他的衣襟,往里面细细一看,看着看着,见飞云的小腹,大腿,后背,乃至于脚背,处处鞭痕,无一幸免,想也没想,凤飞立即掏出了怀里的金疮药,往那些伤痕上面洒了下去。
这么漂亮的男人,不留着好好享用,居然打成了这样,真是暴殄天物。
换了是她,才不会每晚都费那么大力气去打他,横竖他根本不知道娘不是他的亲娘,把他丢在床上,狠狠要上几回,才能更好地折磨他。
不过……这样也好……
他若是真的被娘要过了,这样的好事,就轮不到她了。
“姐姐。”
全身一震,被怀中沙哑低沉,干涩清冷的嗓音撩拨得心头一痒,一低头,凤飞便望进了一双深不见底,一黑一红的妖异眼眸之中。
他怎么知道,她是他的姐姐?
他应该没见过她啊……
他笑起来可真勾魂,唇角一扬,就勾得她把持不住,手掌不知不觉就贴上了他的腰臀,上上下下,燥热不安地磨蹭了起来。
察觉到凤飞的手掌越摸越急,摸着摸着,竟大有扯下自己的裤子,直接摸上自己腰臀的意思,手臂一抬,飞云立即一指戳中了凤飞的腰椎穴。
“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
顿了一顿,突然间收起了唇角的冷笑,皱了皱眉毛,没等凤飞开口询问飞云发生了什么事,飞云早已抓着凤飞的头发,将她生拉硬拽拖进了背后的衣橱柜里。
“小贱人……和你爹一样,天生就是个贱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贱人……小贱人!!!贱货!!!!”
是娘……皇上!!???
她又在哪里喝成了这样……
隔着衣橱柜的缝隙,一瞬不瞬盯着飞云靠在衣橱柜上,正好遮挡住娘视线的后背,看着看着,几滴鲜红的血珠,伴随着呼呼的鞭声与风声,滴滴答答便溅落在了衣橱柜的底下。
奇怪。
他并没有见过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是他的姐姐?
为什么要护着她?
娘一喝醉,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有她在旁,他挨的鞭子,总会少些。
为什么?
抽着抽着,手脚发颤,力不从心,额角的冷汗更是一滴滴不停往下滑落着,轩辕莲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叫来了下人,气喘吁吁地叱道——
“去……把这个小贱人带到凤飞房里,告诉她,每晚少说也得抽上几百鞭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哦……是了……
他一定是从娘嘴里听到了她的事。
他一定……因为娘今天就要把他送给她,所以才会护着她。
妙……妙极了……
她才不管什么姐姐不姐姐,弟弟不弟弟的,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她弟弟。
她只知道,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一定要快些弄到手,否则有朝一日那样东西变成别人的了,那可就追悔莫及,悔不当初了。
静静地躲在衣橱柜里,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好不容易等到轩辕莲喝了过太医端到她嘴边的汤药,斜靠在床头,昏昏沉沉熟睡了过去,凤飞立即推开了橱门,冲着太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转身匆匆忙忙,迫不及待地赶回了东宫。
2. 争斗 上
“你……”
回到东宫,一脚踹开房门,出乎凤飞的意料,床上年轻英俊的男人,见自己突然闯了进来,竟不羞不恼,毫不介意,只顾低着头,一件一件继续脱着身上的衣物。
都湿透了……
他身上的衣物,都被鲜血和汗水浸透了。
他可真美,平坦的小腹,结实的胸膛,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更是将他满头大汗,苍白瘦削的脸,衬托得出奇妖艳。
“姐姐……”
抬起头来,冲着凤飞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凤飞腰间,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想要她怀里的金疮药,凤飞却并没有把金疮药掏给他。
她只是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将金疮药倒在自己掌心,小心翼翼,全身燥热地抚摸上了飞云身上的道道鞭伤。
李妃本身就是个美人,只不过他美得太妖、太媚,完全不合她的口味。
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整日胭脂香粉不离身的男人,居然会生出这么一个没有半点脂粉气,浑然天成,英俊邪魅的儿子。
他要是像李妃一样,涂上胭脂,抹上粉,反而不美了。
着了魔一样抚摸着飞云的大腿,小腹,摸着摸着,凤飞的嘴唇,就不受控制地,一寸寸亲吻上了飞云的胸口。
在边疆驻守了三年,她已经整整三年没碰男人了。
她本来想一从娘的寝宫回来,就上百花楼,好好乐上一把。
没想到……
没想到她却在娘的寝宫里,找到了比整个百花楼,更大的乐子。
“什么姐姐不姐姐的……谁是你姐姐……”
将飞云紧紧搂在怀里,双唇急促地亲吻着他的脖子,脸颊,亲着亲着,凤飞便将双唇紧紧贴上了飞云的嘴唇。
“张……唔……”
张嘴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凤飞却已是全身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到飞云唇角一扬,便伸出他粉红色柔软温热的舌,哧溜一下钻进了自己嘴巴里。
“姐姐……我到底是你的亲弟弟,要是明日皇上问起姐姐,弟弟腰上的守宫砂到哪里去了,姐姐准备如何回答皇上?”
弯下腰,紧紧反搂住凤飞的腰,舌头娴熟地在凤飞口腔里上下舔弄着,时不时溜到凤飞牙龈,轻轻一拨,越是被他吻得心跳腰颤,一股股莫名的怒火,却反而愈发炽烈地在凤飞心头燃烧了起来。
贱货,果然是个贱货。
他的吻技,居然比她更为娴熟,轻而易举就将她吻得头晕眼花,双腿发软。
“贱货!!!说,这些事,到底是谁教你的!!!!”
一把将飞云推开,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凤飞立即扬起了手里的鞭子,想也没想,便刷刷几鞭抽上了飞云伤痕累累的腰背。
“皇宫门口所有的侍女,禁卫军里所有的女人,服侍皇上沐浴就寝的王总管……我想想,有时候皇上喝醉了酒,也会把我扯到床上,叫着爹的名字,剥下我的裤子……”
皇宫门口……所有的侍女?禁卫军里所有的女人?
禁卫军里,除了他,哪里还有什么男人?
还有……王总管和娘……
他被娘亲过,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直到现在,还是个处子,这本身已经够奇怪了。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如此下贱……
除了没有真真正正和女人睡过,他亲吻她的方式,抚摸在她胸口和后背的手掌,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撞击着她小腹的腰,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他早已习惯如何取悦女人。
怪不得娘会那么生气,抽他的时候,不骂别的,只是反反复复骂着下贱。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和那个李妃,一样下贱!
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斜着眼睛,冷冷瞧着床上不停吐唾沫,跺着脚,脸上早已没有丝毫血色的凤飞,唇角一扬,飞云立即捡起了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不慌不忙地套回了自己身上。
“没什么事的话,弟弟就先退下了……”
剑尖点地,刚刚从地上站起来,飞云的腰,却再一次被一双冰冰凉凉,白皙圆润的胳膊紧紧圈了起来。
扯松飞云的腰带,剥下他的裤子,指腹按在他腰部的守宫砂,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狠狠搓揉着,一直蹭到飞云腰上红了一大片,守宫砂都肿了起来,直挺挺顶到了自己指腹,凤飞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冷冷一笑,替飞云拉上了裤子。
想骗她?没那么容易。
她不信那么多的女人,都能把持得住,只亲他两下,摸他两把,而不把他直接按倒在床上。
至于说他腰里的守宫砂,那就更简单了。
要了他之后,她自然会让太医给他做个一模一样的假东西,糊弄娘。
“去,下去洗洗干净,晚上就睡在我床上,脱光了衣服,自个儿把腿张开,乖乖等我……不要忘了,是谁一直在掌管着冷宫的大小事务……”
是她……
三年以来,一直是她,因为愧疚,暗中照顾着李妃。
毕竟爹刚死的那会,一直是李妃在照顾她。
皱着眉头,双拳紧握,任由凤飞趴在自己怀里,上上下下不停亲吻着自己的身体,偏了偏脑袋,看了眼冷宫的方向,待到凤飞终于亲到心满意足,抬起头来,捏住飞云的下巴,将嘴唇再一次贴上飞云的双唇,她却突然在飞云一红一黑,深邃妖异的眼里,看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凶光。
“冷宫……”
蠕动着双唇,无意识地轻声喃呢着,由着凤飞把舌头伸到自己嘴巴里,胡乱搅动着,不知不觉间,飞云的唇角,便再一次扯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怎么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他到底在想什么,冷宫里关的,可是他的亲爹。
没错,他的人,他的把柄,此时此刻,都牢牢攥在她手心里。
她不急,天还大亮着,宫里的人,随时可能进东宫找她,她不急着在这个时候要他。
到了晚上,她自然有把握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俯首帖耳的……
3. 争斗 中
“太子??太子!!??”
怔了一怔,将视线从冷宫的方向拉回来,不知为何,自打离了东宫,虽然被李将军生拉硬拽进了府里,扯东扯西,不停叨念着,今天晚上,京城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会陪她一起去百花楼,凤飞却始终心不在焉,心心念念,只记着东宫大床上,被她勒令躺着不许动,等她回来的飞云。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依然偏着脑袋,一动不动望着冷宫的方向。
他到底想干什么?
该不会……糟了,她怎么忘了,娘以前一直是把他锁在寝宫里的。
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直都有探子跟在他后面,回宫之后,他就一直是被锁着的。
既然娘锁着他,不是为了更方便地要他,那她一定是为了防着他。
她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了,明知他武艺高强,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男人,还这么毫无戒备地将他往床上一扔,就跟着李将军出了宫。
万一他趁她不在,闯进冷宫,放跑了李妃……
“我……我先走了。”
拍了拍桌子,一跃而起,拔腿就朝冷宫的方向跑,还没跑上几步,凤飞就满头大汗地看到冷宫的正上方,慢慢腾腾,丝丝缕缕弥漫上了一股股焦黑的浓烟。
不会吧?
他不会……索性放把火把冷宫烧了吧?
李妃……他爹还在里面……
大吃一惊,一脚踹开紧锁的宫门,推开慌忙想将自己拉出去的宫女,想也没想,凤飞便用外衣遮着脸,一头冲进了浓烟滚滚的宫殿里。
这个贱人!!!野种!!!逆子!!!
李妃再怎么下贱,好歹是他的亲爹……好歹……小时候,是李妃一手将她拉扯长大的……
“李玉!!!李玉!!!!李玉……你到底在不在里头!!!”
捂着嘴巴,一声一声剧烈地咳嗽着,虽然被房里滚滚的浓烟熏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凤飞却依然一路踢着阻挡在自己眼前的桌桌椅椅,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李妃的寝宫。
“李玉?李玉???”
奇怪,他人呢?
活不见人,死总要见尸吧?
怎么除了几件衣服,几块丝巾,连一根头发丝都瞧不见……
心急如焚,抬脚就想继续往里面走,凤飞并没有注意到,她头顶正上方的房梁,早已被熊熊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轰然倒塌,砸到她头上。
“啊!!!”
吃了一惊,小声尖叫了一下,火红炙热的房梁,在即将掉落在凤飞头顶的刹那,恰好被一只强而有力,结实修长的手臂,牢牢阻挡在了凤飞身体的正上方。
“你……你这个逆子……贱人……咳咳……咳咳咳……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冲进去救你爹……”
拽着飞云的肩膀,急急摇晃着,一阵阵扑鼻的焦味,终于将凤飞从神情恍惚,心神慌乱中唤回了现实。
他在干什么?他疯了么?
他难道没有觉察到,他的手臂已经烧焦了一大块……再这么继续把胳膊架在她头顶,过不了多久,他的整条右臂,保准会烧成一堆灰。
皱了皱眉毛,回头看了眼已经被烧成一堆焦炭的大门,手臂一松,炙热红火的房梁,终于“轰隆”一声落到了地上。
解下蒙在脸上的湿巾,将它牢牢系在凤飞脑后,右臂一抬,飞云立即毫不费力地夹住了凤飞的腰,将她整个人挟在臂弯,一弯腰,箭一样冲出了熊熊燃烧的冷宫。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他简直放肆!!!竟敢把她,堂堂北漠国太子,像挟一个包袱一样,随随便便往臂弯一挟,让她蓬头散发,丢尽脸面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不是我做的。”
冲出人群,冷着脸,将凤飞重重往地上一扔,这一扔之下,凤飞登时全身剧痛,连腰都差点被他摔断了。
“你……放肆!!!贱人!!!!”
从地上一跃而起,挽了挽头发,刚想一巴掌甩上飞云的脸颊,手腕一疼,凤飞突然就被飞云一把抓住,二话不说地扯到了身后。
“不关姐姐的事,是我打伤了姐姐,放的火。”
挡在凤飞前面,抬着头,一瞬不瞬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轩辕莲,话音刚落,轩辕莲早已举起了手上的鞭子,一鞭子接着一鞭子,发了疯一样抽上了飞云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的身体。
“娘……”
躲在飞云的背后,小声叫唤了一声,皱着眉头,眼看着轩辕莲一鞭子比一鞭子更重,一下比一下更狠地抽打着飞云,看着看着,凤飞终于忍无可忍地从飞云身后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拽过了轩辕莲手里的鞭子。
“别这样,娘,当心气坏了身子,回头凤飞自然会替娘好好教训他……”
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会不是他做的,一会又是他做的……
不管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在维护她,这一点,就算再怎么想不明白,她也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由着娘打这个想维护她的男人。
“滚……让这个贱人滚回东宫,还不快让他滚!!!!”
一手捂胸,一手举着鞭子,额头上的冷汗再一次滚滚滑落了下来,就着下人的臂膀靠了一靠,深吸了几大口气,回过头去,轩辕莲终于忿忿然,佝偻着腰,由着下人把自己扶上了轿子。
“走……还愣在这里干嘛……还没挨够鞭子么?”
扯了扯飞云的衣角,抓着他的手,刚想带他一起回东宫,飞云却一甩手就挣脱了凤飞的搀扶。
弯下腰,捡起轩辕莲方才扔在地上的鞭子,狠狠地捏在手心里,一直到鞭子在自己手心里彻底化为了一堆黑灰,飞云方才把腰一弓,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凤飞眼前。
踮起脚尖,望着飞云远去的背影,一直到看到他一甩手,关上了东宫的大门,凤飞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扶着下人的手,一步步走回了东宫。
4. 争斗 下
“慢点吃,当心噎着。”
跟在飞云后面,匆匆忙忙赶回东宫,推开寝宫的大门,眼前的情景,却让凤飞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三两步走到桌子旁边,靠着飞云坐了下来。
他这么着急地冲回寝宫,她还以为他想干什么……
没想到他居然是肚子饿了,赶着回来吃东西。
吃东西也不好好吃,尽用手抓,居然不用筷子。
“给你,拿着。”
抢过飞云手里的鸡腿,将桌上的碗筷硬塞进他手里,飞云却只是斜着眼睛,瞟了凤飞一眼,便十指一张,“哐啷”一声将碗筷扔到了地上。
“你……”
一拍桌子,眼看飞云一低头,就又把手伸进了汤碗里,捞起另外一只鸡腿,张嘴就咬,本来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告诉他,不用碗筷就不准吃饭,不知为何,看他吃得那么急、那么快,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就像好几年没吃饱饭一样,看着看着,凤飞便放弃了再一次从飞云手里抢过鸡腿的念头,趴在桌上,托着下巴,安安静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了她的“弟弟”。
漂亮,真漂亮。
虽然举止粗俗,伤痕累累,到底瑕不掩瑜,修长桀骜的眉,深邃微凹的眼,两片那么薄,苍白柔软,看起来一口就能咬进嘴巴里的唇……就连那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都一样漂亮,更不要藏在说牙齿后面,粉红色柔软潮湿的舌。
脸漂亮,身子更漂亮。
见了他以后,她才知道,男人不抹精油,风吹日晒过后的身体,竟比悉心保养、调教出来的身子,更漂亮。
泛着小麦色柔和光泽的胸膛,滴滴来不及抹去的汗水,道道血红色的鞭伤……
他的眼睛,原本就一红一黑,异于常人,再加上这一身狰狞肆虐的伤痕,配上那只凶光闪闪,充满戒备的鲜红眼眸,说不出的勾魂,道不尽的邪魅。
抬起右手,轻轻摸了一下飞云的头发,摸着摸着,凤飞便忍无可忍地一把搂紧了飞云的后背。
她不去百花楼了。
百花楼里,根本找不到比他更漂亮的男人。
更不要说,他还是个处子,而百花楼里,尽是一些残花败柳。
“飞云……飞云……”
咬着飞云的耳朵,轻声喃呢着,舔着舔着,凤飞的双手,便极不安分地窜进了飞云的里衣,一上一下,燥热难耐地抚摸起了飞云的胸膛。
真不错……
这么硬,这么滑,和她以前摸过的所有胸膛,都不一样。
就连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都比其他男人扑鼻的脂粉味,好闻多了。
一手窜进飞云的腰带,变摸为握,上下滑动着,一手依然死死贴在飞云的胸口,四处游走,用力揉捏着,一低头,凤飞便隔着衣服,气息凌乱地亲吻起了飞云的后背。
全身僵硬,弯着腰,手里依然紧紧抓着鸡腿,透过那两层浓密纤长的睫毛,一黑一红两道隐忍至极的凶光,闪闪烁烁,扫过凤飞不住揉捏自己胸膛的左手,便往下一滑,迅速凝聚在了凤飞钻进自己裤子里面,四处游走的右手。
这么滑,这么结实……他果然全身上下,都生得比其他男人好……
一抬头,抓住飞云的头发,嘴唇紧紧贴住对方的嘴唇,刚把舌头伸出来,凤飞却立即舌尖一痛,被飞云扣住脖子,生拉硬拽着从身上扯了下来。
“小贱人……唔……”
捂着嘴,强忍住舌尖的剧痛,抄起桌上的茶杯,用尽全力往前面一扔,这一扔之下,茶杯自然没砸到飞云的身上,只见飞云扔了手里的鸡腿,后背贴墙,顺着墙壁,毫不费力,刷刷几下便窜上了房梁。
后背紧紧贴着房梁,眯着眼睛,盯着下面暴跳如雷,抓着扫帚,踮着脚尖,试图将自己从房梁上打下来,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自己的凤飞,看着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慢慢就袭上了飞云的唇角。
手指紧紧扣住房梁,双腿绕梁,飞云竟不顾凤飞抓起桌上的花瓶,眼看着就要扔到他身上,不一会儿,便背贴房梁,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
“给我滚下来……唔……”
这小贱人……竟一口咬掉了她的舌头……
捂着嘴巴,疼得眼眶通红,冲到镜子前面,张嘴急急一看,出乎凤飞的意料,虽然舌尖剧痛,麻木难忍,让她几乎确信自己的舌头已经被他咬了下来,但是镜子里面,她的舌头上,莫说是多了一星半点的牙印,竟连丝毫的红肿青紫,都找不到。
怎么回事?他刚刚明明一口咬上了她的舌头,把她的舌头,当时就咬得没了感觉,怎么……
怎么她舌头上面,竟看不到半点伤痕?
伤痕……确实是没有……不过却隐约可以看见几粒白色粉末……
伸出手指,好奇地摸了摸舌尖的粉末,这一摸之下,凤飞的指尖顿时又是一阵剧痛,直疼得她弓背弯腰,恨不能立即将手指插进冰里。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察觉到她要吻她,所以才故意在嘴里含了这些东西?
可是她刚才分明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丝毫痛苦隐忍的神情……
是了……这小贱人……连续三年被娘吊在刑具架上,日抽夜抽,忍耐力当然比一般人好。
不过……为什么?
他本可以一口咬掉她的舌头,却偏偏只用药物药了她一下……
刚才……在冷宫里面也是……
他明明可以让掉下来的房梁把她砸死,却把自己烫得遍体鳞伤,救了她。
为什么?
是李玉……叫他不准伤她的么?
是了……一定是他……
这么说……李玉,真的没有死?
他到底是李玉的儿子……到底,她也是被李玉一手抚养长大的……
没错,要是没有李玉,她这个没有母妃护着的太子,早就死了……
抬头看着后背紧贴着房梁,发丝一根一根垂落到自己面前,和李玉到底有几分相像的飞云,看着看着,凤飞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满腹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罢了,谁叫他是李玉的儿子,谁叫她欠李玉那么多。
硬的不成,那就换软的吧。
横竖他现在已经被娘送给了她,今天不成,还有明天,明天不成,还有后天……
明天……
哼,明天她就会带他上百花楼,让那里的男人好好教教他,什么叫规矩。
“下来吧,我不会再逼你了。”
糗着脸,抓起床上的枕头,一个一个不停往房梁上扔着,扔了半天,飞云当然没有如凤飞所愿,乖乖下来,从头到尾,他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心中一阵气恼,回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桌子,二话不说,凤飞立即把桌子搬到了飞云的正下方,再搬起一张椅子,垫在桌子上,爬上桌子,再爬上椅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着,终于一把拽住了飞云的衣襟。
可惜了……实在可惜……
可惜这么美的男人,偏偏看得到,吃不着……
叹了口气,踮起脚尖,伸出舌头,依依不舍地舔了舔飞云的脸颊,舔着舔着,凤飞索性闭上了眼睛,双臂牢牢勾住飞云的脖子,试图挂在他脖子上,把他拉下来。
5. 脏东西
“给我下来……”
挂在飞云的脖子上,使劲摇晃着,时不时张嘴咬他几口,没过多久,飞云的脖子、胸口,乃至于下巴脸颊,就密密麻麻布满了牙印。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然闭着眼睛,后背死死贴在房梁上,一动也不动。
岂有此理,难不成他打算一辈子都挂在上面?
双眉一皱,看了眼脚下的凳子,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与地面的距离,确信自己就算真的从椅子上摔下去,顶多就是摔出几个肿块,凤飞索性一脚把凳子踹飞在了一边,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重量,统统挂在了飞云的脖子上。
看他能忍多久,看到底是他的脖子先断,还是她的手先断……
摇摇晃晃地挂在飞云的脖子上,出乎凤飞的意料,没过多久,她的双臂就肿胀酸痛,眼看就要无力勾紧飞云的脖子。
怎么这样?
她的手真的快要断了,他的脖子怎么那么硬,从头到尾,居然连弯都没弯一下。
“飞云……”
低下头,又看了一眼地面,越看,越觉得自己挂得高,越看,凤飞额角的冷汗,居然滴滴答答就滚满了她的整个脸颊。
大事不妙……
就这么掉下去,运气好的话,确实只会碰出几个肿块来。
运气不好,万一摔到床脚,或是碰上桌腿,恐怕就得摔断几根骨头了。
怎么办,要不要……向他求救……?
还是算了吧,她宁可摔断几根骨头,也不要再欠李玉,还有他儿子人情了。
狠狠瞪了飞云一眼,深吸了一大口气,松开早已挂到麻痹的双臂,凤飞立即把眼睛闭了起来,牙关一紧,就准备迎接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痛。
“睡进去点。”
身子一轻,就在凤飞即将跌落地面的刹那,她却先是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右臂圈进了臂弯,跟着便毫不留情,胡丢乱扔着摔到了床上。
睁开眼睛,一脸震怒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房梁上下来,将她胡乱往床上一扔,便把所有的被褥统统抱在手上,连一个枕头都没给她留下的飞云,背心一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凤飞早已被飞云一把推到了墙上。
抬头警惕地盯着凤飞,不消片刻,飞云便一层又一层,一条又一条地用被褥将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
不识好歹……
那可是百花楼头牌亲手给她缝的被子,他居然偏偏把它挑了出来,凑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便一脸厌恶地将它丢回了她身上。
怎么,嫌百花楼的男人味道不好闻,太骚了……?
骚……说道这个味道……骚味……
他到底……多久没洗澡了???
光顾着摸他亲他,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身上有好大一股血腥、泥浆、铜锈混杂的酸臭味。
臭得要命……
真要命,她的身上,脸上,甚至嘴巴里,不知不觉,竟都沾满了他身上又脏又臭的酸味。
“跟我过来……还不快跟我过来!!!”
眉毛一竖,抓起床头的链子,二话不说套在飞云的脖子上,不知是否因为把自己裹得太紧了,一时之间,飞云竟没有来得及伸手推开凤飞。
“脏东西!!!到底多久没洗澡了,看什么看!!!这么臭,送给我我也不稀罕……”
捂着鼻子,一脸嫌恶的指着飞云,此言一出,抓着链子就想从凤飞手里挣脱出来的飞云,怔了一怔,便迅速低下了脑袋,抓着衣襟,四处嗅闻起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闻着闻着,不知不觉就把眉头皱得和凤飞一样紧的飞云,手臂一松,便由着凤飞把自己拽进了浴池里。
“去去去……离我远点,好好刷个十几遍,刷不干净,休想上床!!”
进了浴池,一下把飞云推得老远,凤飞立即飞快地撕扯下了身上的衣物,脚尖一踮,胳膊一伸,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池里。
退后几步,见凤飞双眉紧皱,低着头,只顾一遍一遍不停擦洗着身体,转过身去,飞云终于双手一松,由着一条条雪白的被褥从自己身上滑了下来。
真好骗……
难不成他真以为她鼻子坏了,刚刚才闻到他身上那一大股臭味?
不骗他把身上的被子统统脱下来,她又怎么能吃得到他……
咧嘴一笑,蹑手蹑脚走到飞云的背后,眯着眼睛,盯着他小麦色、比自己刚好宽了一点,光滑紧致的后背,看着看着,凤飞便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了飞云的腰,押着他的双手,眼明手快地将他脖子上的链条挂到了浴池墙壁的铁钩上。
这下他可逃不了了……
他要是胡乱拉扯,很有可能会把自己活活勒死……
她看他这一回要如何逃出她的掌心……
低着头,着迷般看着飞云修长的小腿,结实的大腿,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的胸口,视线停留在飞云双腿之间,久久徘徊着,往前一扑,这一回,凤飞总算如愿以偿地跨坐上了飞云的大腿,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使劲按进了胸口。
好……好极了……
他被她闷得喘不过气,在她怀里深深吐息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他的腿,就像她想象中一样结实,就算把全身的力量统统压在上面,也不用担心会像以前一样,压得那些男人嗷嗷乱叫,扭个不停,扫尽了她的兴……
“你还是乖乖认命……”
低下头,抓着飞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刚想顺势亲吻上他的嘴唇,凤飞却立即为飞云一红一黑,杀意四溢的眸子,唇角的邪而不媚,冰冷诡异的笑容,后背发麻,直着脖子,通体冰凉,老半天愣是没能亲下去。
一把扯断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链条,低下头,将脑袋深深地,主动地埋进凤飞怀里,抓住凤飞的手臂,轻轻一拧,飞云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凤飞胸口一窜而上,一烫一烫便滚进了她耳朵里。
“来了。”
什么?
来了什么?
回过头去,四下一望,一道飞快闪到门后的人影,让凤飞恍然大悟,一怒之下便伸手狠狠掐上了飞云的腰臀。
她认得外面那个人,那是娘派来监视她的探子。
难怪他毫无反抗就跟着她进了浴池……只有这里,整个东宫,只有这个浴池,无处躲藏,只有唯一一个进出口。
她早就想派人干了这个探子,却一直犹豫着,怕娘怀疑到自己……
莫非……莫非她怀里这个男人,早就知道她想干了娘派来的探子?
“飞云……”
低着头,轻轻摇晃了一下怀里的男人,这一晃之下,飞云立即一弯腰,抱起凤飞,将脑袋埋在凤飞胸口,看似与凤飞紧拥厮摩,实则仅仅是将嘴唇贴在了凤飞胸口,一步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扭动着腰臀,双腿不住夹着飞云的腰,希望他挺腰冲进自己身体,然而不管凤飞如何亲吻,抚摸怀里嘴唇紧紧贴在她胸口,明明与她赤裸相缠,亲昵拥抱着的男人,除了一步一步继续朝前走,从头到尾,飞云竟连脚步都没有浮动一下。
“帮……嗯……哈啊……帮我杀了他……”
亲吻着飞云的耳垂,在他耳边气喘吁吁喃呢着,话音刚落,飞云早已摸出了衣服里的匕首,头也不抬,“扑哧”一声,便将匕首隔着满室蒸腾缭绕的雾气,准确无误的扎进了门后黑影的胸膛。
“你都这么热了,还逞什么强……”
弓着腰,见飞云始终不肯进入自己身体,凤飞索性松了松手臂,让自己往下滑了滑,一闭眼,便准备主动将飞云迎接进自己的身体。
“把他丢在这里……明天早上,皇上就会知道是谁杀了他……姐姐……”
双臂一松,将凤飞“扑通”一声扔回浴池,回过头来,咧嘴一笑,将掉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一件穿回身上,一眨眼,飞云修长挺拔的身子,便背着门外鲜血淋漓的尸体,“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凤飞眼前。
“喂……你……飞云,昊飞云!!!!”
岂有此理,她已经……他居然……撩拨得她全身冒火,就这么一阵风地跑了!!!
6. 姐姐
难受死她了!!
弯着腰,呼吸急促,全身燥热,即便已经在浴池里来来回回游了五六次,凤飞心头的欲火,非但没能平息下来,反而愈烧愈烈,奔腾翻涌着,叫她光光看着飞云遗留在浴池里面的贴身里衣,便忍无可忍地将它们一把捞进了怀里,一边不住亲吻着,一边靠在身体上,上上下下、使劲磨蹭了起来。
这个贱人,她都已经整整三年没碰男人了,本来就经不起撩拨,再加上他明明已经被她摸热了,就只差最后一步,就只差进到她身子里了……
即便他真是她的弟弟,又有什么了不起,宫墙深深,里面淫乱污秽的事,多了去了。
她其他那些弟弟们,哪有几个嫁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处子?
她不过是要他动几下腰,进来一次罢了,她不信,待在宫里那么多年,他当真从没见过其他姐弟、兄妹们荒淫匪夷的性事。
明明被她摸了两下,身子就热得跟什么似的,明明跟那么多人亲过嘴……
明明是个贱货,偏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
下贱!!!下贱!!!!
从烟雾缭绕的浴池里爬出来,一脚一脚不停踩踏着飞云的里衣,踩着踩着,凤飞突然就从飞云的衣服的口袋里,踩出了一块晶莹剔透,极为眼熟的玉佩。
奇怪……这块玉佩……怎么和她小时候丢在李妃家里那块一模一样?
这块玉佩是她第一次上街的时候,从石玉记买回来的,她死也忘不了,它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丢了它的时候,她还曾把脑袋埋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个晚上。
好啊,原来是他偷的……
小时候,他长得特别丑,小鼻子小眼睛,一脸疹子,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哭着吵着叫李妃把他送出了宫,打那以后,一直到三年前那匆匆一眼,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定是他,一定是李妃瞒着她,偷偷把他接回了宫里,他气她占了他爹,便故意偷了她最喜欢的东西,一直藏到了今天。
下贱!野种!!小偷!!!
一脚一脚继续踩着地上的玉佩,直到将它踩得粉碎,凤飞方才长出了一口恶气,将碎片包进手绢里,提着手绢,晃晃悠悠出了浴池。
今晚她本不打算出门,但是既然他不肯陪她上床,那她一个人留在这冷冷清清的东宫里,也没意思。
不如就跟李将军她们去百花楼吧。
去那里听听小曲,看看热闹,也好解个闷。
“来人,备轿,上李将军府……”
推开房门,顿了一顿,静静看着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微微气喘着,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飞云,看着看着,心中恶意一起,凤飞立即举起手绢,噼里啪啦将玉佩的碎片倒在了飞云脚下。
“怎么了……这么急着跑回来,可是为了要找这个?”
踢了踢脚下的碎片,出乎凤飞的意料,见她抬脚便往那些碎片上踩,飞云居然一弯腰,摊开右掌,突然之间就窜到了凤飞脚下,紧紧捂着那些碎片,由着凤飞一脚一脚不停踩在自己手背上,即使已经被踩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却始终没有将右手从凤飞脚下抽出来。
“姐姐……”
吃了一惊,见飞云双目赤红,弯着腰,弓着背,发了疯一样扒拉着自己脚下的冰雪,好不容易将那些碎片统统扒拉了出来,竟握着它们,掌心滴滴答答不停往外渗透着鲜血,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凤飞的心头,不知不觉就涌上了些许悔意。
怎么了,不就是一块玉佩,又不是什么传家之宝,明明就是她小时候丢掉的东西……
她踩的,明明就是她自己的东西。
搞不懂,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给,喜欢什么,叫他们带你去买,别老偷偷摸摸,尽偷别人的东西!”
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朝飞云脸上一扔,飘飘荡荡的,这一张薄纸,被风一吹,竟骨碌碌直往天上旋,不消片刻,就不知旋到那里去了,而飞云,却依然只是站在原地,握着那些碎片,一动也不动。
怎么……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明明是他偷了她的东西,现在倒好,现在倒真成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欺负了弟弟。
盯着飞云那张面无表情、一片煞白的脸,那两只一红一黑,和李玉一模一样的眸子,看着看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虽然极不情愿,凤飞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和飞云被自己踩坏的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犹豫了一会儿,就把它挂在了飞云的脖子上。
“拿着吧,这是我几年前回石玉记,找同一个师傅做的,和你手里坏掉的那个,是一样的。”
拍了拍飞云身上的积雪,将雨伞往他头顶挪了挪,新的玉佩一挂上脖子,飞云立即五指一松,由着那些碎片淅淅沥沥滑出了自己指缝,摸着脖子里的红线,猛一抬头,一黑一红两只眸子一闪一闪的,盯着凤飞直瞧了起来。
“姐姐。”
低下头,轻轻叫唤了一声“姐姐”,出乎凤飞的意料,明明依然双拳紧握,全身僵硬,飞云却脱下了身上的大衣,紧紧裹在了她身上,接过她手里的雨伞,就又把伞挪回了她头顶。
“怎么了,不气我踩碎你的东西了么?”
抓住飞云被碎玉渣子戳破的右手,掰开他的拳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伤口,一抬头,凤飞便又从飞云的脸上,找到了一抹自从见到她以来,便时不时在他脸上浮现的,自嘲、讥讽,冰冷诡异的笑容。
“那原本就是姐姐的东西。”
顺着飞云的手腕,一路往上舔着,见飞云这一次,不躲也不闪,竟只是站在原地,由着她一会把嘴唇贴上他的脖子,一会又把掌心揉到他的腿间,凤飞立即精神一振,拽着飞云的胳膊,将他往寝宫里面一推,便一脚踹上了宫门,踮起脚尖,紧紧搂着他,手口并用,在他身上胡亲乱摸了起来。
“想通了……不躲了么?”
拽着飞云,将他推倒在床上,脱光衣服,扑到他身上使劲磨蹭着,飞云光滑如丝,坚硬似铁的身子,没多久就蹭得凤飞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地在他身上化为了一滩泥。
舒服……舒服透了……舒服得她连动都动不了了……
这么硬,这么滑,怎么会……这么舒服……
“嗯……想通就好……娘已经把你送给了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什么好躲的……”
话虽如此,凤飞却万没有料到,不过是脱了衣服,趴在他身上蹭了一会儿,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就统统消失了,舒服得她只想紧紧抱着他,继续磨蹭,哪还有多余的力气抬腰要他?
“自己……自己进来……自己动动腰……”
分开双腿,指尖戳着飞云的胸口,不停催促着,明明已经感觉到他的炙热,极不安分地磨蹭着自己的大腿,奈何她不动,他就也不动,相比她的满头大汗,腰酥腿麻,他却依然还是笑盈盈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姐姐有没有事先准备好药?”
双手扣着凤飞胡乱扭动的腰,不让她继续磨蹭,一低头,飞云便咬着凤飞的耳朵,一股潮湿滚烫的吐息,吹得凤飞全身打颤,腰一沉,稀里糊涂就把飞云吞进了身子里。
进……进来了?
真的假的?
这么烫,这么大……这么舒服……
夹紧双腿,双手绕到飞云的后背,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把脑袋搁在自己胸口,下面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陷在自己体内,就这么静静地抱着飞云,凤飞竟也懒得再动弹了。
“什么药?”
摸着飞云的脑袋,懒洋洋地喃呢着,全身酥软的凤飞,一闭眼,竟睡意翻涌,眼看就要抱着飞云,动也不动几下,就睡过去了。
“弟弟是第一次,怕忍不住,泄了进去,将来会怀上一个七只胳膊,八条腿的妖怪来……”
什么……
什么七只胳膊,八条腿的……他根本……根本就不是她的弟弟……
“没……没有药……我……我已经整整三年没碰过男人了……哪会在身上带这种东西……?你……动轻点……别碍着我睡……睡觉……”
拍了拍飞云的脑袋,闭着眼睛,随便摸了几下,不消片刻,凤飞便蜷缩着双腿,双手搭在飞云的后背,昏昏沉沉地熟睡了过去。
“姐姐……?姐姐?”
推了推被自己压在身下,一动不动的凤飞,推着推着,飞云一黑一红的眸子,不知不觉,竟双双艳红,映照着窗外昏黄黯淡的月光,熊熊烈火般,从凤飞满足安静的睡颜,一路向下,燃尽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连一根头发丝,一片指甲,都没有放过。
拉了拉棉被,将凤飞脖子以下统统掖进被子里,脸颊紧紧靠在凤飞胸口,虽然被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整整一晚,就如凤飞所说的,飞云只是躺在她身上,轻轻起伏着。
他只是,用自己强而有力的双臂,圈在凤飞脖子上,十根手指,整整一晚,片刻不离地扣在了凤飞肩膀上。
7. 相思之苦
“恩……”
翻了个身,抱紧身上的被褥,双腿胡乱往外踢了踢,踢着踢着,凤飞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刷”地一下从床上竖了起来。
这感觉……不对啊……
谁……谁把她的被子换了……?
不……不光是被子……
谁把她的褥子,被子,纱帐统统换了?
整整三年没有回东宫,前些天突然被娘下旨召回京城,东宫里面的摆设,装饰,桌子椅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三年前她挑剩下、最不喜欢的。
包括褥子,被子,纱帐……
可是现在……
现在她身上盖的,分明是蝉翼薄纱,下面垫的,同样是蝉翼褥子,床梁上面挂的,一个晚上,就由百里红纱,变成了烟雨朦胧……
心头一喜,从床上跳到地上,绕着寝宫转了一圈,不出凤飞所料,仅仅一个晚上,东宫里的摆设,装饰,桌椅,茶杯,所有的一切,统统被人换成了崭新的、她最喜欢的。
是谁换的?
昨天晚上,她怎么一点没听到有人进来换东西?
偌大一个东宫,这么多东西,区区一个晚上,到底是谁,动作那么快,还尽是换的她最喜欢的东西。
唇角止不住高高扬起着,一会摸摸桌子上的绿玉茶杯,一会挪到红木书架旁边,随手抽出一本女儿传,凤飞简直不敢相信,就连书架里面,一个晚上,都被人摆满了她最爱看,却从来不敢大大方方摆出来,时常被娘骂成不思进取的猎奇、传记。
是谁?到底是谁?将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满东宫放的,尽是她喜欢的东西……
这个人……这个人既然知道她所有喜欢的东西,那……
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几片粉红飘飞的花瓣,伴随着一股股扑鼻的甜香,转着转着,纷纷扬扬就落了凤飞满头。
怎么可能……?
现在可是冬天,梨花……怎么可能会开?
是谁把东宫池子里的鱼,都换上了她最喜欢金尾鲤鱼?
映照着东边薄薄的晨光,池子里面摇头摆尾的鱼儿,一晃尾巴,就把一道道晶莹的金光折射进了东宫,照得整个东宫闪闪烁烁,就像披上了一层金纱,漂亮极了。
但是……怎么可能……
金尾鲤鱼,是活不过冬天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兴高采烈,宫里宫外来来回回跑着,一会跑到梨树下面,包了一手绢花瓣,塞进怀里,一会又跑到池子旁边,捞起一尾活鱼,被手里活蹦乱跳的鱼儿扭得全身发痒,咯咯直笑,就这么疯疯癫癫绕着东宫跑着笑着,老半天,终于跑不动了,捂着胸口,微微气喘着,一头又扎回床上的凤飞,此时此刻,方才惊觉飞云正坐在桌子旁边,拿着碗筷,却不吃东西,一动不动地盯着蓬头散发,脸颊通红的自己直瞧。
他……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刚刚……刚起床的时候,她好像没看见他啊……
她不过是跑到外面去绕了一圈,他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桌子旁边去了?
不管他。
不管他到底跑哪去了,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现在,真是高兴极了。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踹飞鞋子,脑袋埋在蝉翼薄纱里,使劲磨蹭着,趁着凤飞低头,看不见自己,飞云立即脱下了脚下潮湿冰冷,泥泞不堪的鞋子,将它们偷偷丢出了窗外,手指窜进怀里,抓出一把脆红的樱桃,眼明手快地丢到了凤飞碗里。
是谁……到底是谁……?
是他?
不可能,从小到大,他压根没见过她几面,又怎么会把她的所思所想,所喜所爱摸得清清楚楚?
那到底是谁……?
一定是京城里的哪个官员,为了讨好她,才连夜做了那么多事。
既然是为了讨好她,那过不了多久,那个人自然会主动跳出来找她的。
她一定会好好赏赐他,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赏赐他……
趴在床上,脸颊埋在蝉翼薄纱里,不停磨蹭着,蹭着蹭着,凤飞的肚子,不知不觉就咕噜咕噜直叫了起来。
对了,她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既然那个人把东宫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她最喜欢的,那早点也一定……
跳下床去,跑到桌子旁边匆匆一看,顾不得拢一拢凌乱披散的头发,凤飞立即捏起碗里的樱桃,嘴巴一张,高高兴兴地将樱桃丢了进去。
那个人真是神了,什么东西都能弄到,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樱桃,还特意给她做了一桌子爱吃的菜。
这么多……她数数,不过是早点罢了,竟摆了五十几盘……
她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扫了眼桌旁依然不用筷子,却奇迹般端着一只碗,仰着头,不知在喝些什么的飞云,看着看着,凤飞索性也扔了筷子,抓起几片鹿腩,丢进了飞云碗里。
“吃吧……这么多,我根本就吃不完,你也吃……”
盛了一碗芙蓉荷叶汤,一仰头,咕咚咕咚喝着,刚刚把碗里的汤喝完,那几块鹿腩,便立即被飞云用手捞了起来,丢回了凤飞碗里。
“我不爱吃这些东西。”
退后几步,看到凤飞一拍桌子,扯下一只鸡腿,又要丢到自己碗里,飞云索性回过头去,背对着凤飞,站到了墙角。
“不识好歹的东西!!”
冲着飞云的后背,啐了一口,冲到墙角,拉着飞云的头发,生拉硬拽着将他拖回桌旁,抢过他手里的汤碗,瞟了一眼,不过一眼,凤飞立即瞧了出来,他不是在吃什么早点,而是在喝药。
喝……不会怀上她孩子的药。
“丢了它!!!谁叫你喝的!!!”
拍掉飞云手里的药碗,强压着他坐上自己的大腿,凤飞立即抓起飞云丢回她碗里的鸡腿,眼明手快地塞进了他嘴里。
8. 好疼啊,姐姐
“吃吧,多吃点,改明我会叫太医给你另配一副药,别喝这个,喝多了,将来它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松开手,不再把鸡腿死死抵在飞云嘴边,拿起碗筷,夹了满碗冰菇、香片、笋尖,鸭丁,拿鸡汁淋了一遍,往飞云手里一送,右手窜到飞云的腰带里面,抓着他两腿之间柔嫩细腻,昨晚不知在她身子里闹了多久,此刻竟彻底焉了,怎么摸、怎么捏都依然没精打采的小东西,捏着捏着,出神地望着窗外,凤飞突然就轻声叹了口气。
狼烟起了,南郡真的爆发了瘟疫……
但她当初若不将洪水引向南郡,爆发瘟疫的,就该是京城了。
京城的人口,可是南郡的十倍。
但是……南郡是李妃的故乡……
也就是她怀里抱着的这个男人,从小长大的地方。
自打被她赶出了京城,他就一直生活在南郡。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是她放水淹了南郡。
是她,把李玉家里所有的人,统统淹死了。
过不了几天,知道是她决堤淹了南郡以后,他就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全身僵硬,虽然老大不情愿,却依然无可奈何地坐在她腿上,捧着碗,不吃也不动,就只把那两只一黑一红的眼珠子,盯在她脸上,骨碌碌直转了。
“李玉……对不起……对不起……李玉……李玉……”
松了手,让飞云跪坐在自己双腿之间,搂着他,亲吻着他的发心,一遍一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亲着亲着,怀里僵成一团,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就把碗筷狠狠往地下一摔,推开凤飞,翻身跳出了窗外。
“回来!!!快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冲到窗边,诧异地看到飞云跳进池子里,捞起几条鱼,折断一根树枝,“扑哧”一声就把树枝从鱼头扎到了鱼尾,摸出怀里的打火石,坐在地上,用梨树的枝叶生了一堆火,就把她的金尾鲤鱼架在火上,烤了起来,怒不可遏地冲出宫门,想也没想,凤飞便一巴掌甩上了飞云的脸颊。
“放肆!!!谁叫你乱动我的东西的!!!!??”
她的鲤鱼!她的梨花!!
她的鲤鱼,怎么被他一搅一捉,就全不动了?
她的梨树……已经被他砍掉了一半,只剩下半边枯丫,还摇摇晃晃荡在窗旁。
“这些……都不是姐姐的东西,姐姐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要的。”
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冲着凤飞,冷冷一笑,一低头,飞云居然将树枝上还在扭动,还没有死绝的金尾鲤鱼,一口咬成了两截。
退后几步,战战兢兢地看着不停咬着手里的鱼,嘴角沾满鲜血,一半是鱼的血,另一半,则是被鱼骨头刺破了嘴,他自己流的血,看着看着,凤飞的后背,不知不觉竟布满了冷汗。
这个疯子,吃得满嘴是血,嘴巴里面扎满了鱼骨头,却居然还冲着她,冷冷笑着。
那么温柔淑惠的李玉,生下来的儿子,居然是个疯子。
“给我……这也是我的东西,还给我……滚回去,我命令你,今晚就给我滚回娘那里去!!!”
抓住飞云脖子里的红线,用力拉扯着,这一拉之下,飞云立即丢掉了手里的树枝,拽着红绳的另一边,和凤飞你争我夺,用尽全力撕扯了起来。
“还给我……滚回去!!!滚回去!!!!”
拽着拽着,见飞云死活不松手,自己的力气,又显然比不过他,一低头,凤飞索性拔出了腰里的佩剑,提着剑,“刷”地一下举到了飞云的头顶。
看了眼凤飞手里的剑,低下头来,直勾勾盯着凤飞怒气冲天的脸,盯着盯着,飞云突然就松了手,由着凤飞把他脖子里的玉佩抢了回去,指着自己的嘴巴,轻声说了句——
“好疼啊,姐姐。”
不疼才怪!!!里面扎了几十根鱼骨头,没有扎死他,就算不错了!!!!
将玉佩揣回怀里,踢了飞云一脚,转身就走,出乎凤飞的意料,这一次,飞云居然主动跟上了她,一声不响地进了寝宫,默不作声地坐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铜镜,就一根一根地拔起了嘴巴里面的鱼骨头。
“有没有药,姐姐?”
“我真的很疼,姐姐……”
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刚才还一脸冷笑,双拳紧握的飞云,突然之间就全身颤抖,张着嘴,抓着自己的胳膊,轻轻摇晃了起来,看着看着,凤飞登时心头一软,丢了佩剑,蹲下身子,一把将飞云搂回了怀里。
他现在这个样子,和那天,刚刚得知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李玉,一模一样。
她那个时候就很想冲上去,紧紧抱住李玉。
她的亲爹,死得很早,她压根就记不清他的样子,在她眼里,李玉就是她的亲爹。
李玉……飞云……再怎么说,也是李玉的儿子……
他是李玉的儿子……
抱着飞云,将玉佩重新挂回他的脖子里,凤飞并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飞云放的那把火,池子里的金尾鲤鱼,才终于从冻得不能动弹,又活了回来。
正是因为飞云放的那把火,烧掉了梨树多余的枝桠,才让它不至于因为连夜被人挖出来,又种进去,真的枯死。
真疼啊。
一夜之间,他的叔叔、伯伯、婶娘、舅舅、姑姑、小姨,全都死了。
诬陷爹偷情,放火烧冷宫,决堤淹南郡。
是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推开凤飞,摸着脖子里的玉佩,深吸了一大口气,那抹自嘲讥讽的冷笑,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飞云的唇角。
明天,她就会被皇上派去南郡,平息瘟疫了。
轩辕莲所有的女儿里面,只有她,小时候得过瘟疫,却奇迹般的康复了,她又是太子,值此国难,义不容辞。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奇迹。
时间紧迫,还剩下不到一个晚上,也许他赶不及明早和她一起出发,却一定会追上她。
他会潜入冷家,偷到百里蓝,像小时候一样,硬把它们塞进她嘴里。
看着她被百里蓝的臭味熏得直掉眼泪,不停咳嗽,是他这辈子唯一忍得下心来,笑着看她痛苦的刹那。
9. 我们走,姐姐
“好些了么?还疼么?”
捏住飞云的脸颊,强迫他张开嘴,拉开抽屉,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往他嘴里拼命倒着,没过多久,飞云嘴巴里面的小窟窿,就一个个闭合了起来,不再流血了。
真是浪费……
她的天山雪莲粉,只剩下最后一包了,居然浪费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还是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伤。
瘟疫……唉……
昨天晚上,她已经主动上疏,叫皇上明天早上就派她去南郡,只不过,那可毕竟是瘟疫……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这种水瘟,迅猛得很,先是叫人起尸斑,然后咳嗽、发烧、水肿,不出三天,人就去了。
和她一起从边关回来的将军们,有几个已经病死了,所以她才会上疏,希望皇上准许她带着所有的部下,一起去南郡。
她们本来就是从南郡回来的,保不准,身上已经带上了瘟疫。
她的身上,保不准,已经带上了瘟疫……
这么一想,全身一僵,本来还好好的,没觉得热也没觉得渴,越想,凤飞便越觉得心跳得厉害,连嗓子眼,也突然间像是爬上了千百只蚂蚁,又麻又痒,直骚得她一低头,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走开……走……出去……离我远点……拿着这个,到八妹……你八姐姐那儿去住几天,快去!!!”
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到飞云身上,弯着腰,继续咳嗽着,令牌在飞云的胸口弹了一下,便“哐啷”一声,直接摔落到了地上。
飞云并没有接住凤飞扔到他怀里的令牌,见凤飞捂着胸,低着头不停咳嗽着,一时之间,他竟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站在原地,从额头、脸颊、脖子、胸口、后背……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滴滴答答,瀑布也似地涌出了冷汗。
没事……
还好她的身上没起尸斑,既然如此,那一定是刚才绕着东宫跑得太急,累到了。
扯松腰带,站在铜镜前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自己身上没浮现出尸斑,凤飞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便想找杯茶来润润嗓子。
“怎么了?还不快去?还愣在这里干嘛?”
一回头,还没来得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凤飞却突然微微一怔,僵直了身子,不明所以地望上了桌边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得像鬼,胸口剧烈起伏的飞云。
他怎么了?怕她染上瘟疫,传染给他?
这个胆小鬼,她的身上,还没浮现出尸斑呢,他怎么就害怕成了这样,站都站不稳,身上汗流个不停,把他整个人湿得,就像刚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去去去!!!冷冰冰的,别来碰我!!!!”
推开飞云突然摸上自己额角的手,几滴冰凉的冷汗刚刚沾上凤飞的脸,便被飞云拿起床头的丝巾,小心翼翼,就像擦着一件极珍贵,一碰就碎的瓷器一样,擦了个干干净净。
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转眼间,那个煞白得像鬼一样的表情,就从飞云的脸上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脱掉衣服,擦干身子,从衣柜里面找出几件最厚最暖,他平时从来不穿的衣服,往身上一披,飞云突然三两步走到了凤飞面前,身子一蹲,二话不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解开衣襟,压着她的脑袋,将她半边脸藏在怀里,另外半边脸,藏在暖融融的衣襟里,站起身子,拔腿就跑。
“做什么???又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摇晃着飞云的胳膊,拼命挣扎着,奈何越是挣扎,飞云缠绕在凤飞腰臀的双臂,反而越是像钳子一样,将她紧紧地箍进了怀里。
“没事的,姐姐,不过是风寒罢了……飞云这就带姐姐去瞧大夫。”
她本来就只不过得了风寒!!
东宫里面有那么多太医,他还要带她上哪去瞧大夫??
她不去,明天早上,她就要带着部下,出发去南郡了,哪还有空陪着他发疯?
抬起右手,刚想甩飞云一巴掌,让他放她下来,看到他那张,鼻子、眼睛、嘴巴、耳朵统统被冰雪覆盖,早已看不到任何表情的脸,看着看着,凤飞的右手,不知不觉就放了下来。
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闭着眼睛,居然也能赶路,只顾用衣服盖着她,却忘了戴顶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被他用手掌,把脑袋死命按在胸口,她能听到他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很厉害。
她该不会,真的染上瘟疫了吧?
没有啊,她的嗓子,已经不痒了。
有生以来,她还从没被哪个人……哪个男人,抱在怀里,护得死死的,这么急急忙忙赶去治病。
治无中生有,根本不存在的病。
不管他,他既然那么喜欢跑,就让他去跑,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既然他误以为她得了瘟疫,还告诉她,他能治好她的病,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把这个药方,带去南郡。
“慢点跑,颠得我头晕。”
拍了拍飞云脸上的积雪,此言一出,原本弓着腰,闭着眼睛一路狂奔的飞云,立即睁开了双眼,尽挑一些结实凸起的地方落脚,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赶起了路来。
“你……是不是怕我死了,娘会又把你接回皇宫,天天打你?”
“别怕,我这次去南郡,要是真的回不来了,你就拿着这个,去找你八姐姐,娘生平最疼你八姐姐,有你八姐姐在,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抱紧飞云,把令牌再次塞进他怀里,一伸手,飞云就摸出了怀里的令牌,扔到了地上。
“做什么,快捡起来,我可只剩下这两块令牌了……”
摇晃着飞云的胳膊,指着后面的令牌,要他捡起来,寒风夹杂着冰珠子,呼呼地往两人身上刮着,除了抱着凤飞,继续往前跑,飞云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看一眼被他扔在雪地里的令牌。
他不会去找什么八姐姐。
她若是回不来了,他也不会回来,既然大家都回不来了,又如何去找什么八姐姐。
“你……哼。”
掐了飞云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凤飞也就不再摇晃他了。
把脑袋往飞云胸口一埋,她索性伸出舌头,隔着衣服,上上下下,一圈一圈地舔弄起了飞云胸口微微挺立,粉红敏感的一点。
10. 大胆狂徒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冷家禁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吃了一惊,差点把飞云胸前好不容易被自己从粉红舔成嫣红,直挺挺地戳着里衣,热烫颤动的一点咬下来,一松口,凤飞立即从飞云身上跳了下来,指着不知从何处闪到自己面前,上蓝下红的人影,怒不可遏地大喝了一声:“跪下!”
“原来是你……私藏百里蓝,你可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
好啊,原来是她……
就是她,这个姓冷的女人,背着她,偷偷把李玉和太医总管私通的事,告诉了皇上。
从那以后,她就把她驱逐出了东宫,没想到她居然藏在城里,偷偷种起了百里蓝。
刚刚,趴在飞云怀里舔他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一定会带她去找百里蓝,除了百里蓝,世上根本没有第二种药,可以防治瘟疫。
只不过……
只不过百里蓝极难存活,必须养在十层以上的高塔、没有任何浊气的地方,一日三次,灌以人血,所以,虽然它是唯一可以防治瘟疫的药,一百多年前,还是被太上皇给禁了。
但是……不应该啊……
光凭她们冷家的人力和财力,怎么也不可能建起这么高一座塔,况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小时候她给娘拜寿时,登过的万寿塔么?
站在塔下,抬着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通天巨塔,望着望着,凤飞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是娘……是娘让冷家的人在塔里养百里蓝的。
娘……居然违背了祖训,因为害怕瘟疫传进京城,就偷偷派冷家的人,在自己的万寿塔里,养起了百里蓝。
“看来太子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既然如此,属下现在就恭送太子回宫……”
收起佩剑,冲着凤飞,冷冷一笑,手指刚刚搭上凤飞的手腕,冷嫣然却突然双眼圆睁,一口鲜血喷在了凤飞的身上,面目狰狞,指着凤飞背后的飞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做什么?她可是娘的人……你怎么能杀了她,被娘知道了这件事,你和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踢了飞云一脚,急匆匆地拔出冷嫣然胸口的长剑,不拔还好,这一拔,冷嫣然的胸口,登时血如泉涌,不消片刻,她便流干了一身的血,睁着眼睛咽了气。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塔里的侍卫,好像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昊飞云!!!”
指着飞云的鼻子,跺了跺脚,拉着他,转身就跑,不料飞云却一把反握住了凤飞的右手,拖着她,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塔底。
“飞云不会连累到姐姐的。”
抽出腰里的佩剑,双眸之中红光一闪,压根没来得及看清飞云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凤飞的脚边,早已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连累到她,他现在,明明已经连累到了她。
除非……
除非他把塔里的侍卫,包括冷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统统杀尽。
他居然想把塔里的侍卫,包括冷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统统杀尽!?
“是……是昊飞云……!?”
“快……快去禀告皇上!!!”
被飞云拉着,左闪右避,踉踉跄跄朝前走着,出乎凤飞的意料,明明已经登上了万寿塔的第八层,塔里的侍卫,竟没有一个认出她来。
每一个人,都只来得及看一眼飞云,便被他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好啊,他可确确实实把她连累得不轻。
也是,除了冷嫣然,塔里的侍卫,从没见过她,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她?
她们认得的,只有这个平日里一只眼睛红,一只眼睛黑,发起怒来,两只眼睛就像漂浮在夜空中的鬼火,明明灭灭,熊熊燃烧的男人。
可是……
可是事到如今,武艺不精的她,却只能依靠这个男人。
认出轩辕飞云,和认出她,根本毫无分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是她,在替娘养着他。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可以死在南郡,却不能死在这里,特别是,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死在南郡,万寿塔的塔顶,就有百里蓝。
一旦京城爆发了瘟疫,整个北漠,岌岌可危,连北漠都不存在了,她这个太子,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这么想着,她才会自愿带部下去南郡。
但是现在,既然她已经找到办法保住京城,保住南郡,那么,杀上塔顶,是唯一的选择。
“快些……决不能放跑了一个……再快些……”
抓着飞云的肩膀,轻轻摇晃着,抽出腰里的太子剑,刚准备一剑刺上右上方直冲自己而来的侍卫,飞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一剑削断了凤飞手里的太子剑。
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段成几截,百炼精钢制成的太子剑,凤飞简直不敢相信,皇上御赐给她的太子剑,竟被飞云,随手从某名死去的侍卫胸口拔出一把锈剑,轻而易举砍成了几段。
“我……我的……昊飞云!!!这可是太子剑……啊!!!”
两眼一眯,看了眼脚下珠光宝气,金银闪烁的太子剑,踩着它,猛一用力,那把镶嵌着玛瑙,美玉,六年前就被凤飞带在身边,片刻不离,无坚不摧的太子剑,转眼间就在飞云脚底化为了飞灰。
抓着剑鞘,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飞云脚底的碎片,一弯腰,没等凤飞发怒暴跳,飞云早已将左臂围绕在凤飞腰侧,像提一只麻袋一样,再一次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挟在了臂弯。
“贱人……混蛋……野种……”
披头散发,咬牙切齿,忍无可忍地低声咒骂着,被飞云挟在臂弯,弯着腰,头脚朝地,两人冲上塔顶的速度,确确实实比方才快了许多。
这个贱人,嫌她出手,会拖累他,大可以明说,犯得着把她的太子剑踩碎么?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求娘,从西梁那个貌美的小王子萧千羽身上,要过来的雌剑,过些年,等娘发兵攻打西梁的时候,她还打算直入皇宫,找到萧千羽,把他挂在城门口,用这把剑,一片一片割烂他的衣服,以血当日她兵败被俘,被他带进王府,百般羞辱之恨。
“贱人!!!!”
偏过头去,一口咬在飞云的小腹,用尽全身力气,扭动撕扯着,直到将飞云的小腹咬得鲜血淋漓,上面的肉都几乎被自己啃了下来,凤飞方才松了口,怒不可遏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贱人,连肉都是臭的,看我回去不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一口一口不停朝地上吐着口水,好不容易将嘴巴里面的鲜血吐尽,不知不觉的,凤飞的四周,早已是一片死寂。
光顾着生气,她压根没注意到,塔里的侍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居然真的一个不留,全数毙命在了飞云的剑下。
手臂一松,将凤飞扔在地上,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侧一排排牙印,咬破长袍,从袍底扯下一条白布,胡乱包扎了一下,两只鲜红滴血的眼眸在凤飞身上停留了片刻,飞云便纵身一跃,熟门熟路的搜出了塔梁上晒干磨碎的百里蓝,将它们一包一包揣满了衣襟,便飞身而下,再一次挟起凤飞,头也不回地冲下了塔底。
“我不回去!!我不能现在就回去!!!”
在飞云的臂弯,拼命挣扎着,确实,一夜之间,万寿塔里的守卫都被人杀光了,百里蓝失窃,而她明天早上,刚好要出发去瘟疫肆虐的南郡,换了是谁,都会第一个想到,事情是她干的。
她必须绕个弯,去趟百花楼,再让东宫的人,驾着马车,抬着轿子,浩浩荡荡来百花楼接她。
百花楼里所有的小倌,甚至老鸨,都是东宫的人,只要和他们串通一气,一口咬定她今晚一直待在百花楼,哪里也没去,皇上自然也就不会怀疑到她了。
“带我去百花楼……快!!!然后你一个人回东宫,告诉他们,人越多越好,越喧哗吵闹越好,总而言之,一定要闹腾得满大街所有人都醒过来,说我在百花楼和李将军抢男人,快去!!!”
顿了一顿,停下脚步,剧烈喘息着,一回头,飞云果不其然按着凤飞的指示,转变了方向,挟着她,朝百花楼飞奔了过去。
跑着跑着,被飞云挟得头昏眼花,耳鸣干呕,好不容易,当凤飞终于在耳边听到一声声熟悉的丝竹磬响的时候,她的身子,早已被飞云毫不留情,再一次重重扔在了百花楼门口。
从怀里摸出一包百里蓝,倒在手心,掐开凤飞的双唇,捂着凤飞的嘴,不顾她被百里蓝的臭味熏得眼圈发红,咳个不停,眼睁睁看着她吞下整包百里蓝,飞云这才站直了身子,双眸依然赤红一片,并没有立即转身,却只是盯着丝竹声声,香味缭绕的百花楼,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里。
看了眼百花楼,又看了眼刚从地上站起来,踢了自己两脚,便低着头,不停拍打身上积雪的凤飞,看着看着,飞云突然双拳紧握,眉头紧蹙,抓着凤飞的手,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百花楼。
“哎呦,这位小爷可真不懂规矩,这里是给女人找乐子的地方,你一个男人……喂……你到底要干什么!!???来人啊,快把这个野小子给我赶出去!!!!”
将凤飞拉进包厢,往里一推,见飞云手上拉的是凤飞,老鸨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召唤来下人,凑着下人的耳朵,轻声嘀咕了几句。
见她有事,便立即通知李将军,五年前,刚刚建立百花楼的时候,太子就是这么吩咐他们的。
只不过这个野小子,拖着太子,干得……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
将凤飞往包厢里一推,没有丝毫的停歇,飞云便冲下了底楼,从底楼客人的桌上,端起几碗汤汤水水,那两只鬼魅幽红的眼珠子,冲着底楼的客人一瞪,冲上来就想把他团团围住,痛打一顿的众人,登时一个个收了手,战战兢兢地退了回去。
红色的眼睛……
全北漠,乃至于全中原,只有禁卫军总管,轩辕飞云的眼睛,是红的。
虽然是个男人,但是这个新上任的禁卫军总管,做起事来向来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因为违反了宵禁令,李丞相的小女儿,前些天刚刚被他在大街上乱棍打死。
这可不是她们得罪得起的人……
端着碗,急匆匆跑回楼上,推开房门,飞云居然一扬手,就将汤汤水水泼了凤飞一身。
“你这个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勃然大怒,掀翻桌子,抽出腰里空荡荡的剑鞘,劈头盖脸打在飞云身上,明明被凤飞打得一身青紫,唇角流血,不知为何,越是被凤飞踢打,飞云的唇角,不知不觉就扬了起来。
“姐姐……”
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药瓶,拧开瓶塞,将里面黑棕色的粉末一股脑倒在凤飞身上,粉末一接触到汤水,登时冒出一股黑烟,跟着,竟散发出了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快去洗洗吧,姐姐。”
直着脖子,冲着凤飞,冷冷一笑,原本围绕在凤飞身旁的几名小倌,闻了这股恶臭,一个个纷纷掩住了鼻子,皱着眉头,逃也似地奔出了凤飞的厢房。
被自己身上的恶臭熏得张嘴就吐,趴在窗边,吐了没多久,已经走出厢房的飞云,突然又推开房门,三两步跑回了凤飞身边。
“姐姐……这药只能用清水洗,沾了男人身上的胭脂,只会越洗越臭。”
指着飞云,剧烈呕吐着,说不出话来,凤飞只得奋力踹了他几脚。
将一只灌满温水的浴桶毫不费力地提进凤飞的厢房,退出厢房,关上房门,后背紧贴在门背上,冲着满楼花枝招展,穿红戴绿的小倌们,冷冷笑着,被飞云唇角阴森凛然的杀气唬得全身冰凉,你推我桑拼命往后缩着,整个百花楼,哪还有一名小倌鼓得起勇气,推开凤飞厢房的大门?
拔出腰间的佩剑,往凤飞门口一横,腰一弓,寒风掠过众人的衣角,转眼间,飞云便冲出百花楼,消失在了街角。
11. 讨人嫌的东西
这个小畜生,等他回来以后,她非得扒下他的裤子,将他按到桌子上,狠狠抽一顿!
泡在浴桶里,用尽全力左搓右揉着,好不容易洗净了一身的恶臭,披上衣服,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大口气,望着楼下提着灯笼,犹如繁星点点,川流不息的人群,望着望着,凤飞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来。
今天……不是十一月初八么?
也就是三年前,娘砍下李玉姘妇脑袋的日子。
当初,李玉还被关在冷宫里头的时候,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千方百计找到她,哭着跪着哀求她,让他出宫祭拜他的姘妇。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是在南门祭拜的,她的手下已经仔细搜便了冷宫的每一片碎瓦,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若他真的还活着,那么今天晚上,他一定还会去南门祭奠他的姘妇!
李玉……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想见他一面,她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许多事要问他。
敲了敲墙壁,隔着墙,轻声说了一句:“看到宫里的人,就马上放暗号通知我。”话音刚落,凤飞早已从窗口一跃而下,混进人群,匆匆忙忙朝京城的南门飞奔了过去。
李玉……你若是真的还活着,今天晚上千千万万要赶去南门一趟,没有盘缠,不带着通关的令牌,就算生着翅膀,你也决飞不出京城。
匆匆忙忙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捂着胸口,拼命奔跑着,万幸百花楼距离南门,本来就近得很,跑了几百步,踮着脚尖不住朝南门张望着,视线扫过烽火台的正下方,凤飞竟真的在南门的右上角,找到了一丝摇摇晃晃,明明灭灭的红光。
是李玉???
真的是他??
不会有错,他的姘妇,就是在烽火台下面,被娘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的……
“李……”
心脏“噗通、噗通”直冲喉咙口跳着,张了张嘴,刚想脱口而出李玉两个字,凤飞却赶忙捂住了嘴巴,话到嘴边,绕个弯儿,就成了一句句焦急万分,温柔绵软的:“玉儿!!!玉儿!!!!”
差一点……
她差一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南门的守备,有几个是知道李玉的,毕竟三年前,他曾经是娘最宠爱的嫔妃。
身子一颤,回过头去,泪眼婆娑地望着张开双臂,匆匆忙忙朝自己赶来的凤飞,散开了掌心里的纸钱,往前一扑,一具馨香娇小,柔软白皙的身子,立即柔若无骨地依偎进了凤飞怀里。
“太子?真的是你……太子……太子……”
真的是她……?
那日东宫大火,他本来已经快被活活烧死在寝宫里了,幸而就在他被浓烟熏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个蒙了面黑衣人,将他架在肩上,救他逃了出来。
那个黑衣人叫他十一月初八在南门烽火台下等太子,太子一定会来接他。
她真的来了……她居然,真的来了。
“什么都别说,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脸藏在我怀里,快!!”
抬头一望,见城墙上的守卫已经注意到了烽火台下的火光,顾不得那么许多,凤飞立即脱下了外衣,盖在李玉身上,将他整个人打横往身上一抱,头一低,便假意亲吻上了李玉的嘴唇。
“小妖精,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你今晚是逃不掉的,还跑什么跑……”
瞪了眼冲到城门下的侍卫,见来人是凤飞,那群侍卫哪里还敢多询问些什么?登时一个个点头哈腰,太子千岁长,太子千岁短地又退回了城楼里。
眼眶通红,眼泪汪汪地朝后头依依不舍地望了最后一眼,一回头,就像宫中所有嫔妃侍妾一样,一旦被女人们抱入怀中,他们总是只有唯一的一个反应——
闭着眼睛,脑袋埋在对方胸口,整个身子,都化成了一滩春水,软绵绵地靠在对方身上,由着、或者说等着她们,将自己扒光亲遍,吃干抹净。
不像,真的一点也不像。
他和他的儿子,当真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这样多好,男人就该乖乖躺在女人怀里,闭着眼睛,规规矩矩等对方来疼爱。
而且,李玉比他那个野种儿子轻多了。
轻飘飘的,抱在怀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分量,哪像那个野种,重得要命,三番四次把她挟在腋下,粗俗,力大,简直不是个男人。
李玉的野种儿子……
算算时辰,他也差不多是时候赶回百花楼了吧?
这么一想,抱着李玉,深吸了一大口气,凤飞立即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着朝百花楼赶了回去。
长吁了一口气,全身乏力地赶回百花楼,一进包厢,凤飞赶忙关上了房门,将怀里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轻手轻脚放在了床上。
李玉没死……那……到底是谁,放火烧了冷宫,又故意放跑了李玉,那个人……该不会一早就猜到她会去南门接李玉吧……?
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李玉他居然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端起桌上的凉水,仰着头一饮而尽,一回头,凤飞立即在唇角扯出了一个温柔的浅笑,冲着李玉,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轻声唤了一句:“爹。”
“太子……”
涨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望着桌旁的凤飞,一低头,一串串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李玉腮旁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她……还愿意叫他爹……
知道他在外头有了旁的女人,知道他是一个下贱,龌龊的荡夫,她居然……还愿意救他,还愿意叫他一声爹……
若是……若是她真的没有看不起他,没有像轩辕莲一样,打从心底里唾弃、鄙视了他,那他是不是就可以求求她……
求求她,救救他的儿子,救救飞云,自打被轩辕莲关进了寝宫,听说她每天晚上都在打他。
他这个儿子,打小性子就古怪,一生下来,第一眼看的,不是他,却是旁边不过三岁大,踢着绣球到处乱跑的凤飞。
三岁的时候,他就因为被凤飞嫌长得难看,赶出了皇宫,送去了南郡。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他的儿子,一个不过三岁大的小男孩儿,会连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知道怎么从南郡,孤身一人逃回了京城。
一回京,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来找他这个爹,却是趴在门缝后面,偷偷瞧凤飞。
他不听他的话,不听太傅的话,更不听轩辕莲的话,为此,一开始,不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轩辕莲就不知打了他多少回。
但他却独独听凤飞的话,她说他长得难看,不想见到他,他居然就十年如一日,只躲在门缝后面,窗户旁边偷偷瞧她,连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总觉自己的儿子对凤飞……凤飞若是真能答应他,救了飞云,他这个当爹的,好歹也能补偿一下自己的儿子……再怎么说,也是他连累了飞云,害得他过了三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太……太子……李玉求太子,救救我儿子,救救飞……”
抓着凤飞的手,全身颤抖、泪流满面地央求着,飞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厢房的大门,却“呯”的一声,被人一脚踹了一个洞,跟着便“哐啷”一声,整个与门框脱离,扬起一阵灰尘,扑倒在了凤飞脚下。
“姐姐……”
怔了一怔,一瞬不瞬地盯着凤飞怀里的李玉,望着望着,这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同样一只眼睛红,一只眼睛黑,除此之外却再找不到相像之处的男人,一个顿时彻底哭成了泪人儿,另一个,却只是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便上前几步,抬高袖子,轻轻擦拭起了李玉满脸的泪水。
“爹,没事了,有我在,没事的。”
松开双臂,静悄悄地看着床头紧紧搂抱在一起的父子,做儿子的,居然擦拭着爹的脸颊,拳头捏得那么紧,握着剑柄,眼露凶光,充满戒备、全身紧绷着,像护着什么似的,护着怀里嘤嘤哭泣的爹,那一瞬间,凤飞突然就明白了,如此柔弱,甚至可以称得上懦弱的李玉,为何竟生出了这么一个粗俗力大,不懂规矩,行事乖僻的儿子。
是了,娘有那么多的后妃,即便最宠爱的,是李玉,他这样的性子,在后宫里面,若是不靠着什么人,早就被人给害死了。
李玉的家里,原本就是行商的,身份低微,在后宫里面,无依无靠,唯一指望得上的,只有他这个儿子。
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没规矩,坏脾气,力气大,这么不讨人喜欢。
叹了口气,手指敲着桌面,耐着性子,等了又等,老半天都等不到他们分开,凤飞终于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桌子,抱起李玉,抓着飞云汗湿一片的右手,将他生拉硬拽着拖出了厢房,赶到楼下,一脚踢在他的臀上,就把他踢进了轿子里。
12. 照三餐发癫
“还冷么……这些天,你都住在哪儿,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抱着李玉,进到轿子里头,刚一坐定,被她一脚踢进轿子里的飞云,却立即张开了双臂,作势要把李玉从她怀里接过去。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拍落飞云不知为何越来越冰,冷汗越冒越多的手掌,抱紧怀里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李玉,与凤飞久别重逢,李玉竟也只是抬头看了飞云一眼,便一闭眼,一头扎回了凤飞怀里。
“我……已经好多了,不冷。”
明明是被等同于自己女儿的凤飞抱在怀里,李玉的脸颊,却不知不觉,伴随着凤飞一上一下,轻轻抚摸在自己发心的手掌,晕红再晕红,最后直接涨了个通红,低下头,连声音也变成了蚊子叫,只嘤嘤嗡嗡,极小声地回应着凤飞的询问。
男女授受不清,即便是被凤飞抱在怀里,他依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直着脖子,两眼通红地盯着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凤飞和李玉,飞云握在剑柄上的手指,不知不觉便越来越紧,曲起膝盖,见凤飞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更温柔地抚摸着李玉的发心,看着看着,飞云便举起胳膊,挡住了眼睛,就这么手指紧紧握着佩剑,胳膊搭在膝盖上,蜷成一团,一声不响地背过了身去。
闭着眼睛,伴随着轿子的起伏,脑门一下一下不停撞着墙,唯有这样,唯有听着自己脑门“砰通、砰通”不停响着,他才能听不到爹和凤飞的轻声细语。
她讨厌他,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像待爹那样待他,他是知道的。
吃了一惊,不明所以地望着轿子另一头,蜷缩着身体,拿脑门一下一下,钟摆一样不停敲着墙的飞云,望着望着,见飞云的脑门,不知不觉就被他敲出了丝丝血迹,身子一震,李玉赶忙从凤飞怀里竖了起来,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凤飞旁边。
“一日到头,照三餐发癫。”
瞪了眼背对着自己,拿脑门不停撞墙的飞云,瞪着瞪着,凤飞的身子,突然就被李玉一伸手,轻轻一推,便胸口靠着后背,紧紧贴上了飞云。
说来也怪,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手臂刚一缠绕上飞云的胸口,他便立即停止了敲击,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盯着凤飞缠绕在自己胸口的双手,再也不动了。
又暖又结实,靠起来可真舒服……
她这个弟弟,脾气不好,行为乖僻,不爱说话,除了脸和身子,没一处讨她喜欢。
但是她偏生爱极了他的脸和身子。
比起脸,她更爱他的身子。
她本来就偏爱瘦削结实,小麦色,光滑硬实的身子,只可惜这么多年了,除了西梁那个貌美的小王子萧千羽,她从没在任何男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身子。
他和萧千羽,都有着一具叫她一见钟情,一摸着迷的身子。
“敲啊……怎么不敲了……?敲够一百下,咱们就回宫了。”
脱下飞云的上衣,扯松自己的衣襟,将他翻了个身,按进怀里,脸颊贴着自己的胸口,脑门对准自己的嘴唇,双臂一张,凤飞便将裸着上半身的飞云,连身子带脑袋一块藏进了衣服里。
抱起来真是舒服……
这么硬,这么滑,他的爹,虽然温顺听话,什么地方都比他好,唯独抱起来的感觉,远远不如他。
收拢双臂,抱紧飞云,伸出舌头,一下一下不停舔着他额头的伤口,舔着舔着,凤飞便抬起头来,冲着轿子另一头呆若木鸡的李玉,笑了一笑。
她已经要过他的儿子了,这件事,他早晚会知道的。
既然如此,晚一天,不如早一天,不如……就让他现在知道好了。
“姐姐……”
全身僵硬,明知道爹就在一旁看着他们,明知道凤飞是自己的姐姐,除了闭着眼睛,轻轻叫唤了一声:“姐姐”,飞云却始终没有推开凤飞,更没有将脸颊,身子从凤飞怀里挪开半寸。
爹,轩辕莲,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不能从他手里抢走姐姐。
谁也不能从他的手里,抢走他的姐姐。
探手入怀,在衣服里头,不停地抚摸着飞云的头发、脸颊、后背,摸着摸着,飞云到底还是像他爹一样,慢慢、慢慢就将整个身子瘫软在了凤飞怀里,再也不动了。
他虽然一日到头,照三餐发癫,但是要叫他安静下来,也挺容易。
再怎么乖僻,再怎么癫,他到底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把第一次给了她,下半辈子,只能靠她的男人。
八妹的话,真是一点没错,遇到男人撒泼发癫,便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按进怀里,像这样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摸个几次,他们便安静下来了。
扣住飞云的下巴,在衣服里面,先是和他嘴对嘴,轻轻磨蹭了一下,再把舌头伸进去,慢慢地,细细地搅动了一回,一松口,飞云的两只胳膊,立即爬上凤飞的后背,小心翼翼,却又用尽全力地回搂住了她。
“别担心,他既然是你的儿子,将来我自然会给他一个名分,只不过,现在不行,你知道的……”
现在娘还在,既然娘不愿意让人知道飞云不是她的儿子,那她自然更不能光明正大地娶他。
再怎么说,在旁人眼里,他始终是她的“弟弟”。
抱着飞云,往后一倒,靠在轿子上,一手继续抚摸着衣服里蓬松的头发,光滑的脸颊,紧致的皮肤,一手拿着本书,一行行看着,看着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先是抬了抬腰,跟着便凑着凤飞的大腿,上上下下,时慢时快地磨蹭了起来。
“飞云……”
看着自己靠在凤飞胸口,说什么也不肯抬起头来的儿子,看着看着,李玉突然就一把攥住了凤飞的肩膀,眼眶通红,冲着她,一字一句,啜泣出了一番让凤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不,你别娶他,有朝一日,你有了其他更喜欢,更想娶的男人,就把他送出宫,送得远远得,送到一个再也回不了京的地方,丢了他,你千万不能娶了他。”
千万不能……他这个儿子,打小眼里便只有他姐姐,下人们即使说了一句凤飞的坏话,给他听到了,他也会把那个人拖出去,不问青红皂白,狠狠打上一顿。
十一岁的时候,带凤飞出去,害她染上瘟疫的车夫,就被他瞒着凤飞,偷偷打死了,这件事,除了轩辕莲和他,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次再发起癫来,还会做些什么。
她是太子,这一辈子,不可能只娶一个男人,怕只怕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儿子……飞云真的会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来。
他会的,只要是为了凤飞,为了他的姐姐,他什么事情都会做,不管是三岁的时候,从南郡逃回京城,还是十一岁的时候,偷爬万寿塔,几乎丢掉半条性命,全身是血,一回来,就坐在凤飞床头,将沾满自己鲜血的百里蓝,一把接着一把,发了疯一样塞进凤飞嘴巴里。
从凤飞怀里“刷”地一下抬起头来,两眼通红,一声不吭地瞅着自己流泪满面,扯着凤飞的衣襟,叫她不要娶他的爹,瞅着瞅着,飞云便一抬手,一把抢过了凤飞手里的文书,没等她开口骂他,便将裤子一脱,拉高凤飞的裙摆,腰一沉,将自己滚烫的硬挺深深地埋入了凤飞体内。
“小畜生……唔……”
眉毛一竖,扬起手来便要扇飞云一巴掌,手背一暖,凤飞却早已被飞云按住双手,两只手都被他牢牢地包进了掌心里,嘴唇贴着嘴唇,舌头勾着舌头,用力吸着,没完没了地亲起嘴来。
这个小畜生,她就知道,他松了腰带,下面紧紧贴着自己大腿,蹭来蹭去准没好事。
这不是,刚一蹭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算了……算了算了……
看在他亲得她那么舒服的份上,这一次,她就不和他计较了。
和飞云身体相缠,十指紧扣,被他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只能蜷缩着双腿,夹着他的腰,由着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在自己身体里面冲进冲出,拿眼睛不时瞟着李玉,虽然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凤飞眼神里的意思,却再清楚也没有了。
不送。
好端端的,干嘛要把他送出京城,送到再也找不着的地方去?
起码……在现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挺喜欢他的。
到底是个刚满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有了第一次,便食髓知味,再也忍不住,第二次就主动贴到她身上求欢了。
也不对,该说,他本来就是个不懂规矩的野种!
连百花楼的小倌们,也不敢这么没规没矩,一脱裤子,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自顾自地闯了进来。
不过……
挺好的,她就爱他这股野劲,和其他所有男人都不一样,粗俗,却够味。
松了口,将舌头依依不舍地从飞云嘴巴里缩出来,一圈一圈不住地舔着飞云的唇角,舔着舔着,双手一用力,凤飞便再次将飞云的脑袋按进了怀里,并拢双腿,一手摸着他的脑袋,一手摸着他的臀,凑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再快些。”
嘴唇贴在飞云发心,看着煞白了整张脸,一动不动的李玉,捏起盘子里的樱桃,往嘴巴里面一丢,嚼了几口,凤飞便将盘子推到了李玉面前,笑盈盈地说了一句:“你也吃。”
摇了摇头,看着紧紧搂住凤飞,眼睛里面闪现出异样光芒,嘴唇印在凤飞脸颊,脖子,胸口,四处游走的飞云,看着看着,李玉便低下了脑袋,啜泣得更大声了。
他这个儿子,将来的结局,只怕还不如他。
他不爱轩辕莲,所以即便是被轩辕莲打入了冷宫,他也不觉得有多伤心。
他这个儿子……昊飞云却不一样……
嫁什么人不好,嫁给谁,他都有可能嫁到一个不会再娶,一心一意待他好的人。
唯独嫁给她,一心一意,永不再娶,是不可能的。
他想要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到底要和他怎么说,他才会明白?
怕是一生一世,都明白不了了。
“闹够了没有……明儿一大早……我可就得出发了……”
轿子都在东宫门口停了半个时辰了,李玉都进房歇息去了,她也快睁不开眼睛了,他怎么还两个眼珠子一闪一闪,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抱我回宫,再敢挟我,便揍你。”
打了个呵欠,软绵绵往飞云怀里一靠,一闭眼,凤飞便不顾飞云还在亲着动着,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推了推靠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凤飞,见她闭了眼睛,不一会就沉沉昏睡了过去,虽然还想再动,飞云到底还是从凤飞身子里退了出来,拿着毛巾,像擦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一样,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擦干了凤飞身上的每一滴汗水。
抱起凤飞,跳下马车,手掌挡在凤飞脸颊正上方,迎着风雪,闭着眼睛朝着冲着,一冲回寝宫里头,飞云立即放开了怀里被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凤飞,将她平放在床上,翻箱倒柜,只恨不能将宫里保暖用的衣物统统翻出来,套在凤飞身上。
不消片刻,凤飞的脚上,便被套上了十多个袜子,身上穿了五六件里衣,怀里揣满暖炉,连头发丝,都被一根根,仔仔细细包在了蝉翼薄纱里。
看了眼被窝里被自己包得鼓鼓囊囊的凤飞,退后几步,双眸之中红光一闪,飞云立即推开房门,也不撑伞,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凤飞门外。
最后一晚,说什么,他也不会让轩辕莲的探子,亦或其他任何人,进到她屋子里。
任何伤了她,妨碍到她,惹她不痛快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唇角一扬,血红色的眼眸,明明灭灭,幽幽地盯着墙外探头探脑的人影,纵身一跃,翻出宫墙,手起刀落,一颗沾满鲜血,面目狰狞的人头,骨碌碌一阵响,便滚到了飞云脚下。
13. 脱下裤子打屁股
热死她了,而且身子还特别沉……
一整个晚上,她都睡得极不舒坦,好像被鬼压一样,动弹不得,全身冒汗。
“啊!!!”
尖叫一声,从被群鬼吞噬的噩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凤飞立即勃然大怒,一掀被子,就将身上层层叠叠,胡乱包裹着的衣物一件一件撕扯到了地上。
他到底想干什么!?
把冬天穿的里衣,夏天穿的里衣服,甚至连八妹送给她,男人穿的里衣统统套在了她身上。
拿起桌上的铜镜,匆匆一照,不照还好,这一照之下,凤飞额头上的青筋,立即一条一条,从太阳穴一路直爆到了天灵盖。
谁把她的脑袋包成了一个粽子,她的头发,原本就又密又蓬,现在可好,这个粽子里面的发丝已经统统打了结,哪怕梳上整整一天,也未必能梳得通!!
竖直了身子,往床下一跳,脚底心刚刚着地,凤飞却立即重心不稳,朝前便倒,扑在餐桌上,砰咚哐啷将汤汤水水溅了满身。
这个小畜生!!!竟在她脚上套了那么多双袜子,套便套吧,两只脚上套的袜子,还不是一个数!
她的左脚,被他套了五双袜子,右脚更好,比左脚厚了一圈都不止,一看便知是套了十双以上的袜子。
一边脱着袜子,一边四下寻找着棍子,推开窗户往外一看,不远处站在鱼池里,一条一条不停捞着金尾鲤鱼,捞起一条,便将它从头到尾“噗嗤”一声串在树枝上的男人,不是昊飞云,还能是谁?
好啊,他倒是吃上瘾了,给他做好了饭菜,他不吃,偏要每天早上溜到她的鱼池里去捞鱼!
再看他手上的那些树枝……那不依然是梨树的丫杈么?
她的梨树……上一次就被他砍得剩下几个枯丫,现在倒好,连那几个枯丫也没有了,只留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树桩。
提起棍子,好不容易把两只脚上的袜子脱到一样多,顾不得穿鞋,凤飞立即一棍子敲开房门,直往外冲,冲到鱼池旁边,也顾不得冷不冷的,跳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理边上还有许多目瞪口呆,捂着嘴巴偷笑的侍卫们,扒下飞云的裤子,便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没几棍子就把飞云屁股敲出了好几道一指来高的淤痕。
“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见凤飞突然之间提着棍子冲到了自己面前,吃了一惊,把手缩到背后,藏起鱼和树枝,不料凤飞竟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树枝,朝地上一扔,便一边冷得直打哆嗦,一边却依然忿忿然狠敲着飞云的屁股。
两眼通红,低着头,看了眼被凤飞扔在地上的鲤鱼,再回过头去,看着提着棍子打他的凤飞,看着看着,飞云突然就从鱼池里面跳了出来,踏着地上的鲤鱼,一脚一脚,发了疯一样将鱼踩了个稀烂。
“叫你踩,叫你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棍子打到飞云的小腿,打了好几棍,凤飞方才隐隐觉察,地上的鱼,好像一开始就是死的。
那些被他踩烂的鱼,颜色发黑,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
不把死鱼捞光,过不了多久,满池子的鱼,都会死。
再说梨树的丫杈……
大冬天的,没了丫杈,树才更容易过冬……
那……
难道他是出来捞死鱼,砍树枝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把鱼串在树枝上?宫里又不是没东西可吃,他为何三番四次,就是不肯吃她的东西,非要一次次跑出去,尽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
见飞云光着腚,也不拉一下裤子,只顾红着眼睛,发了疯一样踩脚底下的鱼,看着看着,凤飞不觉一阵晕眩,回过头去,懒得理他,提着棍子便奔回了寝宫。
怪不得娘每天都要打他,怪不得娘把他关在寝宫里这么久,都没要他。
只不过替娘养了他三天而已,短短三天,看着他,她竟觉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不像个男人,不像个人,不是个东西!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来也怪,凤飞一走,飞云立即停止了踩踏,两只眼睛骨碌碌往凤飞身上一转,便提着裤子,一身不响地跟着凤飞回到了屋子里。
见凤飞扶着额头,唉声叹气,正眼也不瞧自己一下,关上房门,他便立即找了一个凤飞看不到的角落,从怀里摸出两个冰块也似的馒头,一口一口,咔嘣咔嘣地咬了起来。
他哪里还像个人?被娘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地养了整整三年,他哪里还是个人?
一个人,一个知道羞耻的正常男人,怎么会光着屁股,坐在墙角,裤子也不拉,光顾着啃一个冰块也似的馒头?
啃了几口,见凤飞终于转过了头来,面如死灰地瞧着自己,吐出嘴巴里硬邦邦的馒头,站直了身子,朝前几步,飞云突然就往凤飞腿上一趴,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塞到凤飞手里,一声不吭,低垂着脑袋,便把自己红彤彤,肿起来一大片的屁股对准了凤飞。
“小畜生!!”
拧了把飞云红红肿肿的屁股,扶他起来,撸了撸他双腿之间柔软细腻的小东西,叹了口气,凤飞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将飞云的脑袋按到胸口,让他趴在她的身上,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拿药膏搓揉起了他的屁股。
是她太冲动,不问青红皂白便打了他,可他也实在太惹人生气……可……
可像现在这种时候,她又觉得他像只小狗一样,可爱极了。
除了花魁,小倌,她身边,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可以称得上夫郎的男人。
或者,男人一旦被女人收做了夫郎,都会变成他这个样子?
让人头痛,却又着实……
叫人心里直痒痒地怜爱。
“恩!”
撅着嘴,冲着怀里到处磨蹭,一声不吭的男人“恩”了一声,见凤飞突然闭了眼,嘴巴一撅,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他亲她,偏了偏脑袋,飞云却并没有照着凤飞的意思去亲她。
他刚刚咬的馒头,已经馊了,尝到他嘴巴里的味道,只怕她会吐在他身上。
三岁的时候,她就曾因他长了一脸的疹子,又生了水痘,吐在了他身上,一脸嫌恶地叫他滚出皇宫。
竖直了身子,不顾患处钻心地疼,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面对着满桌子被凤飞打翻的汤汤水水,看着看着,飞云竟突然双手并用,抓起两块鱼腩,左右开弓地塞进了嘴里。
“吃不得,已经脏了……”
抓住飞云油腻腻的双手,拍了拍桌子,早已等在外头的婢女们,立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撤下了饭菜,换上了一桌新的。
“吃吧,吃完咱们就要赶路了。”
一手摸着飞云的胸膛,一手揉着他的大腿,本来,凤飞是没打算要带他一起去南郡的。
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这样的性子,没她提着棍子在后面盯着,指不定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他是她第一个夫郎,第一名侍妾,短短三天,她对他的新鲜劲,还远没有消退下去。
舀了一勺芙蓉鲜虾汤,吹了几口,刚把汤喝进嘴巴里,见飞云抬着头,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微微一笑,凤飞立即把头一低,嘴对着嘴,将鲜汤喂进了飞云嘴里。
“太子?太子??马车已经停在东宫外头了……太子?”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此时此刻,呆立在门外的侍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些什么。
太子怀里抱着的那个男人,难道是昊飞云?
怎……怎么可能……?
昊飞云不是太子的亲弟弟么?
满头大汗,僵在门口,不可思议地瞧着里头紧紧搂抱在一起,亲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察觉到有人在门口偷看,眼神一暗,飞云立即抱着凤飞站了起来。
“别乱动……”
力气大,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像他这样,抱着她,走起路来依然毫不费力的男人,天底下恐怕找不出几个来。
低着头,全身燥热,只顾把舌头伸到飞云嘴巴里,勾着他的舌头,亲他吻他,虽然早已注意到门口有人在瞧他们,但她就是控制不住,不想把舌头从他嘴里缩回来。
“是杀是留,姐姐?”
手臂一抬,推剑出鞘,准确无误地抵在来人的咽喉,刚一松口,飞云的嘴唇,就又被凤飞吸进了嘴巴里,时重时轻,时咬时舔地亲了起来。
拿眼睛随便瞟了瞟,认出对方是自己府里的包身奴,随口说了一句:“留”,凤飞便低下脑袋,扯松飞云的衣襟,将嘴唇贴在对方胸口,一寸寸,一下下地亲吻了起来。
冲着依然呆立在门口的侍从,冷冷一笑,趁凤飞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口,看不见后面,反手一推,飞云的剑尖,“扑哧”一声便刺入了来人的咽喉,握住剑柄,用力一转,来不及张口喊出半个字,那人早已软绵绵地栽倒在了寝宫门口。
“什么声音?”
抬了抬头,刚想往飞云身后瞧去,五根冰凉的手指,却突然一根根爬上了凤飞的脸颊。
扣住凤飞的下巴,轻轻一抬,红色的眼眸明明灭灭,幽幽闪烁着,唇角一扬,飞云便低下了头来,将唇舌主动送进了凤飞口中。
“没什么,刚才那人跑得太快,绊了一跤……帮我遮遮脸吧,姐姐。”
剑尖一点,关上房门,托住凤飞的臀部,将她往上抱了抱,两只胳膊一用力,飞云便将整个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凤飞胸口。
弯着腰,用尽全力搂着他,嘴唇贴在他的发心,手指扯着他的头发,他不开口,凤飞差一点就忘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她弟弟。
她差一点就忘了,她是被自己弟弟抱着,亲来摸去地走在大街上。
喘着气,抚摸着飞云的后背,也不管一路上所有人都脸颊通红地瞧着自己,一进马车,凤飞立即脱光了衣服,扯下飞云的裤子,抱着他滚进了被窝里。
“还疼么?”
抱着飞云,两只手抓着他肿得不像样子的屁股,虽然明知道这么抓着他,只会把他抓得更疼,凤飞却就是不想把手松开,两只手掌不间断地揉着飞云辣椒也似的红屁股,直揉得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原本还是低着脑袋在她胸口磨蹭的,蹭着蹭着,就板起了脸,竖起了脑袋,两只一红一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目露凶光地瞪住了她。
她这个弟弟,有时像只小狗,有时又像只猫。
刚刚上车的时候,他一头就扎进了她的怀里,用被子往她身上一遮,便伸着舌头,小狗一样舔起了她的脸颊、脖子、胸口,直舔得她全身痒痒,实在没法子制住他,这才两只手一齐捏住了他的屁股。
哪知道他肿得像包子一样的屁股,捏起来手感那么好,又柔又嫩,一捏一弹,每弹一下,他就不再亲得她全身痒痒了,她这才没完没了地捏起了他的屁股。
现在兴许真的是捏疼了他,他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愤怒,闪亮闪亮的,像极了她从前养的猫。
说起来也真巧,那只猫也是一只眼睛红,一只眼睛黑的,从小到大,只要有一次不喂饱它东西,一个晚上不陪它睡,它必定会像她现在抱在怀里的这个男人一样,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目露凶光地瞪着她。
不止是瞪她,超过三个晚上不陪它睡,它就会偷溜出宫,不知到哪里去弄得一身伤和泥回来,叫她每次一找回它,就又懊恼,又愧疚,总会加倍对它好,加倍宠它,不光晚上陪它一起睡,早上也时时把它抱在怀里,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可惜了……
只可惜最后一次,她再没找回它,整整三年,她再没见过它的影子。
它要是还活着,会是被哪户人家捡走了……?不管它到底被哪户人家捡走了,反正它在那户人家,过得一定很不好,直到现在,她还时常梦到它竖起一身的毛,目露凶光,恨恨地瞪着她。
14. 没事吧
见凤飞突然走了神,不光不捏自己屁股了,连眼神都渐渐迷离了起来,显然已经看不到自己了,抬起右手,在凤飞面前晃了晃,晃了好多下,凤飞却依然不搭理他,两只拳头一下攥得死紧,飞云竟二话不说,低下头去,一口便咬住了凤飞的嘴唇。
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瞅了眼脑袋埋在自己胸口,刚咬了自己胸前一口,就赶忙舔啊舔的,把牙印和红肿统统舔干净了,还不放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奶白色的小药瓶,眼看着就要把药粉撒到自己胸口的飞云,看着看着,凤飞就再也忍不住,拿被子把他从头到脚一裹,抱着他,在被子里头,和摸她以前养的猫一样,一遍又一遍,从头摸到脚,又从脚摸回头,摸来摸去的,没过多久,飞云便一松手,将凤飞往褥子上一放,躺在她身上,脑袋依然搁在她的胸口,抓着她的手,主动把她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辣椒也似的红屁股上。
幸好带上了他……
若是没有带着他,她现在怕是早已焦躁烦闷到绕着马车团团转了吧。
虽说是她自己主动上疏,要来南郡的,事实上,她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上路的。
文书一上,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放水淹了南郡,虽说她是迫不得已,为了保住京城才这么做的,但她并不觉的南郡的人会因此就原谅她。
这也是她为何会带着所有本部人马,一起出发去南郡的原因之一。
没个几万人护着,怕她刚一入南郡的城门,就要被那里的人用石块砸破头了。
再说,南郡人口好几万,这么点百里蓝,远远不够,救一个,就要弃一个,只怕她就算把百里蓝统统分给了他们,临到头,依然只会教他们更恨她。
每次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头痛,还好有他在,他这么蹭来蹭去的,她心里的烦躁,也下去了不少。
“恩……”
掀开被子,冲着里面一进到马车,就没把眼珠子从自己脸上移开过的飞云,撅了撅嘴,像上次一样,这一次,飞云依然没有把嘴唇贴上来。
抓起桌上的鹿脯,塞到嘴巴里,狠狠咬着,此时此刻,趴在凤飞怀里的飞云,竟也走了神,只顾一口口撕咬着,嚼也不嚼一下,就把鹿肉吞进了肚子里。
“想什么呢?别老吃啊吃的……难道娘这三年里面,都没给你吃过东西?”
捧起飞云吃得鼓鼓囊囊的脸颊,此言一出,眉心一皱,看着飞云狼吞虎咽的样子,想着他平日里吃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忆起他从不拿筷子的习惯,怔了一怔,凤飞立即意识到,娘……可能真的整整三年,都没让他吃上一顿饱饭。
是了,娘既然这么恨李玉,又怎么会每天都给他儿子准备饭菜?
这么一想,心头一软,凤飞立即把手指缩了回来,不再试图把飞云嘴边的鹿肉抢过来,反而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手绢,一点一点擦起了他吃得油腻腻的脸。
“你要是饿,就多吃点,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怎么使筷子,我将来自然会慢慢教你,你自己也要和旁的男人多学学,学学人家吃饭,走路的样子,别尽惹我生气,我自然就不会再打你了。”
揉着飞云辣椒也似的红屁股,轻轻捏了几下,等他一吃完东西,凤飞立即把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鼓着腮帮,一口一口吹起了他火辣辣,红肿肿的屁股。
“你现在这个样子多好,像极了我以前养的小少爷……”
亲吻着飞云的腰背,小少爷这三个字刚一出口,飞云的身子,突然僵了一僵,连那块一直被他捏在手心里的鹿肉,也不知不觉掉到了地上。
“我现在……都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对了,就是你给娘关起来的那一天,我的猫,就是那一天不见的……”
“它也爱这样蹭我的胸口,发起火来,也和你一样,两个眼珠子一闪一闪的,张牙舞爪,尽做些惹我生气的事,它还老爱……”
它还老爱往外跑,说到底,他和她的猫,就只有在这一点上,是不一样的。
他不爱往外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不管她是在睡觉,看书,吃饭,还是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他。
有时候,明明在上朝,明明禁卫军是不可能放男人进朝堂的,她还是觉得被人盯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盯着她的眼神,既不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也不是夫郎看妻主的眼神,倒更像……
倒更像是猫盯着老鼠,狼盯着羊。
就好像她是被他叼在嘴巴里的一块肥肉,而周遭所有的人,都想从他嘴里抢走这块肥肉。
伸出手来,仓促地遮住飞云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红眸,掌心一痒,飞云却握住了凤飞的手,将它凑到嘴边,里里外外,指甲指缝舔了个遍。
“姐姐……”
脸颊贴在凤飞掌心,使劲磨蹭着,蹭着蹭着,飞云突然就松开了凤飞的手,抢过凤飞身上的衣服,里衣,袜子,帽子,裤子,将它们一件又一件,轻手轻脚,宝贝一样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捡起散落一地,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穿在凤飞身上,等到凤飞觉察到些什么,一把拉住飞云的手时候,他早已把她和他的衣服,彻底调了个个儿。
“姐姐……”
抚摸着凤飞的头发,将它们飞快梳成一个男人的发髻,与此同时,摘下发簪,披散下头发,不消片刻,光从外表上看,她和他的性别,竟生生颠了个倒。
一指戳中凤飞的哑穴,用面纱遮着脸,推开车门,走到外头,翻身跨上凤飞的高头骏马,从推门,到走路,再到翻身、上马,怔怔地望着所有动作,包括背影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昊飞云,四下一望,南郡的城门,被清晨的薄雾包围着,若隐若现的,终于映入了凤飞的眼帘。
“凤飞!!!你这个畜生!!!!”
推开车门,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几步,一群路过的樵夫,见了车队这样的仗势,好像猜到了些什么,当中有一个苍白瘦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突然就从背后拔出了砍柴的镰刀,纵身一跃,一刀朝飞云脖子上砍了下去。
挑了挑眉毛,一剑削断少年手里的镰刀,抓着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往地上一甩,没等凤飞冲上去,捂住飞云的嘴,飞云却早已提起了内力,冲着南郡的方向,以隔墙传音之术,一声长啸,震得地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向天而起,铺天盖地,便迷了凤飞的眼。
“回去多找几个人,再来杀我,记着,我的厢房,是将军府二楼第一间!”
站在马车旁边,怔怔地望着白衣白马,不知何时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杆银白色长枪的飞云,冬风一起,白色的战袍,猎猎飞扬,不经意间就拂过了凤飞的脸,而斑驳陈旧,布满铜锈的南郡城门,在飞云话音落地的刹那,终于“轰隆隆”一声,溅落一地暗红色的铜屑,白雪红锈,夹杂着一股股扑鼻的尸臭,将凤飞惊得生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她看到了……
比她想象中更严重,城里所有的屋舍,都挂着一条条麻布,冬风一起,满大街飘飞的,不是飘雪,竟都是黑色的烟灰。
尸体焚烧过后的灰烬,纸钱焚烧过后的灰烬,以及……牲畜焚烧过后的灰烬。
见到她的车仗,每家每户,所有活下来的人,一个个,一群群,一瞬间便像潮水一样涌到了城门口。
不用开口,光看他们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进到城里。
他们每一个人,看着她,确切的说,是看着马背上被他们误以为是“她”的昊飞云的眼神,都好像恨不能将他拖下马背,连皮带骨,分而食之,活生生吃进肚子里。
如何是好……带着军队冲进去,看起来是唯一的办法……
但是冲进去以后呢?
要不然,他们就照着南郡的规矩来?
绞着手指头,心乱如麻地盯着坐在马背上,两眼一瞬不瞬直视着南郡城门的昊飞云,深吸了一口气,没等凤飞拉住缰绳,飞云却早已手起鞭落,一鞭子抽在马背上,扬起一阵飘雪,只留给了凤飞一个似曾相识,她好像无数次从梦中见到,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属于谁的背影。
“太子打算就这样进城?未免想得太美了……”
不出凤飞所料,马头刚一探进南郡城门,人群之中,立即站出了一名目光如炬,白发苍苍的黑衣老者。
说来也怪,全城的百姓都在披麻戴孝,唯独这名老妇,一身黑衣,看起来,与惨白的南郡城,格格不入。
勒停身下的骏马,与黑衣老者冷冷对视着,翻身,下马,没有丝毫的犹豫,飞云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往上一抛,画了一个寒光闪烁的半弧,准确无误地落入了黑衣老者的怀中。
“咱们照着规矩来,杀一个人,扎一刀,扎满十刀,若我还能站着,你们就必须放我的手下,平安入城。”
使不得……扎满十刀,他还能活着么!!??
愤愤然牵过身旁另一匹高头骏马,刚想翻身上马,冲到南郡城门下,告诉他们,一人做事一人当,水是她放的,她确实有错在先,但要她的人给他们拿刀扎,是决不可能的;一直随侍在凤飞的禁卫军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拥而上,将凤飞团团围住,抢过了她手里的缰绳,硬生生将她从马背上拖了下来,藏在了人群之中。
“失敬了,太子殿下,但这是总管吩咐咱们的。”
凑在凤飞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显而易见,除了南郡城里那一群从没见过凤飞的人,跟着凤飞大老远从京城赶来的将军、侍卫、士兵,所有的人,都早已看出城门口,骑在凤飞马背上的人,并不是凤飞本人。
那必定是太子找来的替身。
这么想着,数万军士,竟无一人上前阻止。
又气又恼,说不出话来,要挣扎,又显然不是众人的对手,从小到大,凤飞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深懊恼起自己从前为什么没好好习武。
她不想让他死,她还是有点喜欢他的。
毕竟他是她第一个想留在身边,想娶回来的男人,这么多年了,娘一直催她娶小,她自己也知道,再不生个孩子,她东宫的位子,摇摇欲坠。
可她就是不想娶,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每次只要一生病,她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脸,只模模糊糊让她觉得极温暖,身子骨极结实的男人,有时候背着自己走在冰天雪地里,有时候,又好像抱着自己,穿梭在荒漠戈壁里。
在梦里,每次一摸他的口袋,她必定会在里面找到许许多多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总是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狐皮大衣,大衣的口袋里,总是装满了她喜欢的东西,他总是对她说——
“没事的,姐姐,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说来也怪,那个人,也总是叫她姐姐,而且,每一次,梦一醒,她的病,就真的全好了。
虽然是在做梦,可她整颗心都是甜的,满脑子,翻来覆去想的,只有一件事,她要娶他做正夫,一辈子只娶他一个,哪怕将来不当皇帝,她也一定要让他做她的正夫。
直到遇见了他,直到遇见了昊飞云,她才终于不再做这个梦,她才第一次觉得,在娶正夫之前,先娶几个小的,没什么不好。
咬紧牙关,手指冰凉地抓着侍卫的胳膊,就在凤飞胡思乱想,眼神迷离的当口,不远处,南郡城下,面罩白纱,身披白袍的男人,却早已自觉自愿将双手套在了刑具架上。
后背紧紧贴住城门,唇角一扬,朝着南郡城内,面目狰狞,杀意沸腾的人群,淡淡抛了一句:“来吧,规矩,可是你们自己定的,只有十刀……”话音未落,方才那名砍柴的少年,早已冲到城门前,抢过黑衣老者手里的匕首,冲着飞云的胸口,一刀扎了下去。
一弯腰,巧妙地将直刺自己心口的刀刃,移到胸腔,这一刀刚刚扎进飞云的身体,城里的众人,突然间就像发了疯一样,纷纷抽出了佩剑、匕首,有的甚至举着菜刀,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就淹没了整个刑具架。
刀剑切割骨肉的声音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地传进了凤飞耳里,等到凤飞好不容易冲开身上的穴道,尖叫一声,两眼通红,发了疯一样地推开禁卫军,冲进人群,她却只看到原本团团围绕住飞云的众人,转眼间便横七竖八倒下了一大片,不是腿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便是胸口挨了一拳,一个个虽然依然举着刀子,却显然再也爬不起来,更妄论举着刀子去扎人了。
“要扎,便来扎我,事情是我做……”
举着刀子,全身颤抖地挡在飞云身前,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沾满鲜血,粗糙温暖的手掌,从后面一窜而出,便牢牢捂住了凤飞的嘴。
“规矩,是你们自己定的,只有十刀,十刀以外,便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现在,可以让我的人进去了么?”
恨恨地望着站立在人群之中,全身上下,一刀不少,从胳膊,到胸口,再到小腹,大腿,正中十刀,却没有一刀被刺中要害,甚至连伤口,都被他点穴封住了,果然没有倒下,还有余力,牢牢抓着不知从何处冲到她怀里的男人,不叫他乱动,甚至不让他讲话的“凤飞”,挥了挥手,黑衣老者终于驱散了众人,将通往南郡城内的道路,让在了众军之前。
没想到北漠太子,竟有如此气魄,看来他们想趁着南郡瘟疫,人心涣散,一举攻破南郡城的计划,还得从长计议……
退后几步,藏身在人群之中,远远望着已经将怀里的男人抱在手上,全身是血,走起路来,却没有丝毫停顿的“凤飞”,吹了吹口哨,引领着手下,转身便跑的黑衣老者,并没有注意到,一双滴血也似的红眸,在她转身的刹那,早已一瞬不瞬地盯上了她的背影,一直到确认她是跑向了西梁南都城的方向,方才幽幽回转,慢慢聚集、凝固在了怀里一脸怒色,脸颊通红的女人身上。
抱着凤飞,运起内力,一路点石踩雪,飞奔到将军府门外,推开房门,摘下面纱的一刹那,飞云终于再也掌不住,单膝跪地,一口血喷在了凤飞胸口。
“没事吧……没……没有刺中要害……你……你没事吧……?”
15. 闹别扭
将飞云搂在怀里,解开他的腰带,直到扒光他全身上下最后一件衣服,凤飞这才松了一口气,摸出怀里的金疮药,颤抖着双手,将纯白色的药粉一股脑倒在了他身上。
红红肿肿的,都成一胡萝卜了,手臂上面裂了五道口子,胸口、小腹各中了极浅的两刀,大腿上面被划了三条刀疤,其中有一刀,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划的,居然不偏不倚,正贴着他的大腿内侧划了过去。
瞅了眼满头大汗,手忙脚乱给自己敷药的凤飞,肚子里面咕噜咕噜一阵响,一伸手,飞云便抓过桌上的鸡腿,塞进嘴巴里,嘎嘣嘎嘣地咬了起来。
低着头,只顾摸着飞云的身子,到处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它口子,摸着摸着,凤飞的脸颊,不知不觉就溅上了几点唾沫星子。
嘎嘣嘎嘣的,什么声音,她确实让下人事先在将军府准备了晚膳,可晚膳里应该没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啊……
抬头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凤飞的脑袋,登时又是轰隆隆一阵响。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一整锅鸡汤端在了手上,一手抱着锅子,一手就这么五指大张,沾满血和泥地扎到了其它菜里,捞起一把,便往汤锅里一丢,那嘎嘣嘎嘣的声音,不是别的,正是他啃鸡骨头的声音。
锅里的那一大团,早已不是人吃的东西,连街上要饭的,见了这样的东西,怕也是要作呕的。
最上面浮着一层油,油下面泛着一层血,血下面是几个蘑菇,蘑菇当中夹着一堆虾米,虾米身上沾满了泥,泥下面的那只鸡,不消片刻,便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
她从没见过哪个人吃完鸡,还把鸡骨头丢回汤里的!!!
丢回去也就罢了,他居然还举着锅子,仰着头咕咚咕咚喝着,喝到一块骨头,便嘎嘣嘎嘣咬了个粉碎,连骨头,带血,带蘑菇,虾米,泥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一阵反胃,张着嘴巴干呕了几声,原本还想问飞云,他怎么知道,南郡的规矩,是杀一个人,就要让那个人的亲人扎一刀,不管杀了多少人,最多扎十刀,十刀之后,还没死的人,就是老天爷判定他命不该绝,从此之后,所有的人都不准再找他报复,此时此刻,凤飞只觉得恶心,只想一脚踹开他,叫他离她越远越好。
都教了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男人家,吃起东西来,就像一只蝗虫,明儿李将军家里摆宴席,还叫她把他一起带去……
她便是抽了疯,脑袋被雷劈中了,也不会把他带去的。
不学会使筷子,他今晚休想进屋睡觉。
“滚出去。”
抢过飞云手上的汤碗,将它重重往桌上一放,深吸了一口气,凤飞立即提高了嗓门,重复了一遍——
“滚出去!!!”
“姐姐……”
被凤飞重重一推,跌坐在地上,飞云身上原本不深的伤口,霎时间竟崩裂了四五个,滴滴答答,一齐往下流起了血来。
瞅了眼桌上被自己搅得一团糟,不能再吃的饭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飞云却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扯着凤飞的衣角,轻轻摇了摇。
他习的内功,本就容易肚子饿,一饿起来,就没办法控制。
看到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实在没东西可塞的时候,他甚至会想咬睡在自己旁边的凤飞。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吃她的东西。
前些天早上,他也是实在饿得没法,才偷跑出去捞鱼的。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若不尽快塞饱肚子,他是会咬死人的。
拍了拍手,召唤来下人,换上一桌新的饭菜,夹起筷子,瞟了眼跌坐在地上,眼睛里面依然绿光闪闪,一副饿死鬼投胎摸样的飞云,心头一软,凤飞到底还是拿起了另一双筷子,往下一丢,就扔到了飞云身上。
“要不然就拿筷子吃,要不然就给我滚到外头去,跪个三天三夜,什么东西也没得吃,你自己选吧!”
而且还是光着身子,光着屁股滚到外面去。
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此言一出,飞云居然真的接过了凤飞扔到自己怀里的筷子,夹着筷子,僵硬着整条右臂,小心翼翼地一筷子戳中了一块豆腐。
“吃吧,没事的,不会夹,就先戳吧……”
摸了摸飞云的脑袋,刚想鼓励他把豆腐塞到嘴巴里去,直着脖子,手指越来越僵,将筷子、豆腐往回缩着缩着,“啪嗒”一声,豆腐终究还是从筷子上掉了下去,溅起一桌子菜汤,落到了凤飞脸上。
“没事,来,继续……”
忍着一肚子的火气,拉着飞云的手,又戳中了第二块豆腐,举着筷子,颤颤巍巍往嘴边缩着,缩到一半,飞云到底还是使劲挣脱开了凤飞的手,十指齐下,再一次插进了鸡汤里。
举起被自己从东宫大老远带来南郡的棍子,一棍子打掉飞云手里的鸡腿,深吸了几口气,凤飞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将飞云拉翻到自己腿上,便噼里啪啦几棍子打在了他辣椒也似的红屁股上。
“我叫你吃!!!叫你吃!!!看我今儿不打死你这个不懂规矩的脏东西!!!”
一棍子接着一棍子,不停地敲着飞云的屁股,敲着敲着,飞云辣椒也似的红屁股,便又肿起了一大截,变得比先前更像一个桃子了。
伸长右手,拼命够着被凤飞敲到地上的鸡腿,刚把鸡腿够进手心里,凤飞却毫不留情,一脚踩在了飞云手背上。
“放手,再不放手,便踩烂你的手!!”
加大力道,将飞云的手背踩得咯吱作响,见他死活不肯松开手里的鸡腿,凤飞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只得脱了鞋子,光着脚,又踩回了飞云手背上。
这么滑,这样骨骼分明的手背,光踩着,就叫人恨不能拉到唇上,狠狠亲上几口。
可恨这样好的手背,偏偏要长在这个饿死鬼投胎的身上!
弯了弯腰,抱紧怀里光溜溜的飞云,在他背心,红屁股上接连亲了好几口,既然硬的不行,那她就来软的……
用筷子夹起另一只鸡腿,举在飞云面前,轻轻晃了晃,不出凤飞所料,原本低着脑袋,光顾着看被凤飞踩在脚底下的那只鸡腿的飞云,一抬头,便将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盯上了凤飞的右手。
“来,用筷子夹,只要你肯用筷子,吃一口,我便亲你一下,吃完了,咱们就到床上去。”
给他涂药的时候,她就感觉出来了……
她这个弟弟,脏归脏,身子倒是敏感得紧,他现在虽然趴在她的大腿上,眼巴巴地瞧着她手里的鸡腿,可下面到底忍不住,贴着她的大腿,就轻轻磨蹭起来了。
直着脖子,怔怔地望着凤飞手里的鸡腿,瞧见他那个傻头傻脑的样子,凤飞却先忍不住,凑过双唇,一下子亲住了他的嘴唇。
“鸡腿,还是床上去,还是光着屁股跪到外头去……”
双拳紧握,喉结一上一下不停滚动着,凤飞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被自己紧紧拥在怀里,全身燥热,两眼通红的飞云,随时有可能一口咬上她的脖子。
比起鸡腿,他内力翻涌的时候,更想吃的,其实是生食。
全身僵硬,眼泛红光地盯着凤飞举在自己面前,雪白柔嫩,莲藕一样的胳膊,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飞云突然就低下了头,张大嘴巴,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胳膊。
吃了一惊,一把推开怀里全身僵硬,目露凶光的飞云,没等凤飞开口,飞云早已踉踉跄跄地背转了身子,推开房门,自觉自愿,摇摇晃晃跪到门外去了。
他到底……怎么了……
就真的这么饿,饿得连自己的手臂,都恨不能咬上一口?
裤子也不穿,竟真的光着屁股跪到门外去了。
他居然……真的宁可光着屁股跪到门外去,也不肯用筷子,不听她的话,不屑和她上床。
这么一想,又是一阵气结,抓起一件斗篷,胡乱往飞云身上一扔,凤飞立即一脚踢上了房门,拿起堆在床头的文书,恨恨地批阅了起来。
随他去,冻死拉倒。
见凤飞终于关上了房门,再也看不见自己,喉咙里面呼噜呼噜一阵响,一伸手,飞云立即抓住了窜过身边的一只兔子,张大嘴巴,硬生生将活蹦乱跳的兔子,一口咬掉了整条大腿。
冷得很……
外头八成又在下雪了……
这么一件薄薄的斗篷,怕是挡不住多少风雪的……
搓了搓手脚,低着头,不过批了三四本文书,听着窗外忽忽的风声,凤飞到底于心不忍,一抬头,便正好望进了门缝里瞅着自己不放的一双红眼睛里。
怎么了?
他又不饿了么?
不过是丢出去冻了半个时辰,他的眼睛,就不放绿光了。
不仅如此,明明是他自个儿要出去的,现在他隔着门缝看她的眼神,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充满着希冀,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希望她放他进去。
门儿都没有,刚冻了半个时辰,就想进来了?
起码还要再冻上半个时辰,不,不对,是一个时辰……冻晕过去,才能进来。
进来之后,也没得取暖、睡觉,还得继续和她学使筷子,要不然她明天早上就把他送回京城,送到娘那里……
瞪了飞云一眼,不睬他,继续批阅着桌上的文书,见凤飞不肯站起来,打开门让他进去,瞅着瞅着,不知不觉的,飞云就从地上捡起了一条树枝,一边依然眼巴巴地从门缝里瞧着凤飞,一边一圈圈,一笔笔不知在地上画起了什么。
“扑哧……”
“哈……哈哈哈……”
“嘘,小声点,别叫太子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批完了半桌子的文书,屋子外面守卫,不知看到了些什么,竟突然之间三三两两,哧哧哈哈地笑了起来。
抬起头来,烦躁不安地朝门口望了眼,没望见那双红通通,一闪一闪的眸子,心中一急,顾不得披上衣服,凤飞立即站直了身子,推开房门,撑起伞便想把飞云接回屋子里。
房门一开,见凤飞板着脸出现在了门口,侍卫们赶忙收起了嘴边的笑,却依然拿眼睛不住往地上瞅着。
顺着侍卫们的目光,同样往地上一瞅,先是瞅到跪在地上的飞云,还没晕过去,还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张着胳膊,不知在后头遮着什么,凤飞立即松了一口气,一伸手,便将他按进了怀里——
这是什么???
地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图出来???
这些图,莫非就是他刚才拿树枝画的???
两眼一黑,头晕目眩地望着飞云背后的图,第一张,是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直挺挺跪在门外边,第二张,是一个举着伞的女人,唉声叹气地抱起了那个男人,第三张……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进到了屋子里……
第四张,女人把手探到了男人裤裆里,第五张,女人翻身骑到了男人身上……第……第六张……
完事之后,女人在睡觉,男人却趴在女人身上,脑袋搁在女人胸口,双臂紧紧缠绕在女人后背,摇头晃脑地蹭来蹭去,嘴巴里面,依然叼着个鸡腿!
16. 姐姐,姐姐
扶着额头,使劲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揉着揉着,脑袋里原本轻微的抽痛,不知不觉竟成了刀割针扎一样的刺痛,教凤飞双眉一皱,想也不想便将怀里的飞云推了出去。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从小到大,一到冬天,累过头,或是气过了头,她就会头痛。
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地从南郡赶回京城,莫名其妙地多了昊飞云这么一个天大的包袱,还没来得及在京城歇上几晚,就又被娘下旨,领兵回到了南郡,说不累,那是骗人的。
娘究竟为何要特意下旨,让她带着他一起回南郡?
是想让他染上瘟疫,死了干净,还是……
“去……到那边那个屋子里住着,没有我的召唤,从今往后,不准你随随便便进到我屋子里……”
指着偏厅,将飞云的贴身衣物打了个包,毫不留情地扔出门外,咬着牙,使劲敲着脑袋,凤飞不禁深深地懊悔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八妹的话,娶李丞相的儿子做小,非要色迷心窍,鬼使神差的……只不过在娘的房里见了飞云一眼,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拉上了床。
再怎么说,在外人眼里,他始终是她的弟弟。
弟弟和姐姐睡在一个屋里,终是不妥。
他什么也不会,不会使筷子,不会哼小曲儿给她缓解头痛,远远不如李丞相的儿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八妹说了,她娶的那个王司徒家的儿子,和李丞相的儿子从小是一块长大的,琴棋书画,所有的东西,都是和同一个师傅学的。
李丞相的儿子,不光会哼小曲儿,哄人睡觉,更是医术高超,在她头痛的时候,只要让他拿两根手指头在她脑门上轻轻揉几下,头疼保准马上就好。
还不止呢,他还识字,还能给她念文书,像现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有了这样的男人,她便可以不用忍着冻,缩手缩脚地趴在桌上看文书了。
只要躺在床上,捂在被子里,叫他把文书给她念出来,她再让他批上准与不准就成了。
他会什么?
扶着脑袋,充满鄙夷地望了一眼被自己推出门外,仿佛觉察到了凤飞的不适,却因为她脸上露骨的厌倦与烦躁,全身僵硬,手指头一根根插在小腿深的冰雪里,望着她,一动不动的男人,看着看着,凤飞便从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不屑了。
他会什么?除了惹她生气,他什么也不会。
她不想再照顾他了,凭什么,别人娶的夫郎,都是为妻主分忧,她要的这个,一无是处,老惹她生气,哪里像是夫郎?简直是专门客她的祸星。
接下来这几天,她还有得忙,要整理户籍,安排分发药物,堵上堤防,焚烧尸体,还要时刻留心西梁的军情,没有空再去管他,没有空再去为他头疼了。
正事要紧,一个男人,犯不着去为他头疼。
揉着脑袋,瞅着地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男人,叹了口气,一回头,凤飞便关上了房门,背过身去,一脸无奈道:“你也不用闹,我早就吩咐人送李玉出京,将他藏到一个娘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等过些日子,我会放出风声,说你得了瘟疫,一病病死了,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送你离开这里,和李玉团聚,太医说了,我这个头痛的毛病,不能时常动气,动得气多了,怕是活不过多少年去,我要是依然将你留在身边,过不了几年,我就会被你气死,你也要守寡了,不如趁现在,你还年轻,我让太医给你造个假的守宫砂,你看到外头有好的,想嫁的女人,便告诉我,我自会送你一大笔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也算是我陪你个不是……”
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伸手往怀里摸着,这一摸之下,凤飞的头痛,不禁更严重了。
忘带了?
是了,在遇到他之前,她已经好几年没再犯过头疼了,虽然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每天都把药带在身上,但是这几天连日奔波,她到底还是把药忘在东宫里头了。
真要命,她这个头疼,疼起来,可是要命的。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辈子头一次强迫了一个不情愿的男人,这不是,报应来了……
敲着脑袋,原本还没那么头疼的,不知为何,觉察到自己没把药带来南郡,一时之间,凤飞的脑袋,疼得就像要裂开来一样,教她想也不想,走到墙边,便想用脑袋使劲撞几下墙。
大口大口喘息着,头晕眼花地一头往墙上撞过去,脑门刚要贴上冰冷的墙壁,卧房的大门,到底还是被人“吱呀”一声轻轻从外头推了看来。
眼明手快,伸手挡在凤飞即将要撞到墙壁的脑门上,见凤飞疼得头晕眼花,咬着牙直抽气,没有丝毫的犹豫,飞云立即拉开了衣柜,这一次,没有翻箱倒柜地将里头所有的衣物一次性统统翻出来,而是挑了几件最厚,最保暖的,一声不吭,同样咬着牙,满头大汗地替凤飞穿戴起了衣物。
“叫你出去你听不到是不是……”
龇着牙,一脸怒容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这一次,不知为何,出奇乖巧,不管她怎么骂他,怎么用脚去踢他,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只顾专心给她穿袜子,穿鞋子,系腰带的飞云,看着看着,像上一次一样,不多久,凤飞就发现,飞云全身上下,不知不觉竟布满了冷汗。
又来了……
湿嗒嗒的,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数九寒天,她这个犯了头疼的人,也只不过是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而他,明明只披着一件再单薄不过的斗篷,甚至还光着脚,却满头大汗,背心、胸口统统湿了,连脚底下,也滴滴答答,不知怎的就多了两汪水渍。
“怎么了……你是不是……也有哪里不舒服了?”
明明刚才还是一肚子火气,明明刚刚还决定不再为他头疼了,看着他那张满头大汗,绷得死紧的脸,不知不觉的,凤飞就抬起衣袖,轻轻擦拭起了飞云额角的冷汗。
将凤飞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再将衣柜里的旧衣服统统翻出来,把门框窗边的每一条缝隙都堵住,吹不到冷风,凤飞的头疼,果不其然登时好了七八分。
从怀里摸出两个红红的姜块,没等凤飞看清那是什么,飞云早已将他们窜在剑上,把剑横在火炉里面烤了起来。
那是什么?闻起来这么香,看起来也奇奇怪怪的,像两个刚满月的小娃娃,还是红的,像极了她以前只在太医总管口里听过的红参。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红参这样稀有的药材,只有西梁皇宫的地窖里,还库存着十来根,那里守备森严,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
那是用来平息内气,调理脉息,简单的说,就是专给练内功练得走火入魔的人,克制内力用的,但确确实实也能治头疼,药效,还比她原来用的那个,更好。
香香的,还冒着一股红红的粉气……
真的是红参么?
偏着脑袋,不可思议地望着火炉里的红色姜块,一阵扑鼻的药香刚一窜进凤飞的鼻子,飞云早已取下了剑上的红参,好似感觉不到烫,竟就这么把参块拿在手里,敲敲揉揉,不消片刻,就教那两个红色的小婴儿在自己掌心化为了一滩红粉。
太多了,她一个人,哪里用得来那么多?
话说回来,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红参?
他带着红参……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抬着手,小心翼翼将红色的粉末涂抹在凤飞额头,揉啊揉的,不一会儿,凤飞的脑袋就透进了一股清凉的馨香,直舒坦地她再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凑着飞云的掌心,便轻轻磨蹭起了脑门。
舒服……舒服透了……
红参舒服,他的手心,也一样舒服……
粗粗厚厚的,布满了老茧,那么大,那么有力,和她曾经摸过的,所有男人的手掌都不一样。
那么暖,掌心里布满了冷汗,轻轻一蹭,不难发现,那冷汗里面,还夹杂着几个刚被烫出来的水泡。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样一只只会教原来的她嫌弃,只配长在粗使下人身上的手掌,此时此刻,却摸得她舒服极了。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像他这样,这么轻,这么柔,简直可以称得上小心翼翼地摸她的脑门。
还是他好,她想。
李丞相的儿子,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识字,却没他这样的身子,更没有一只这么温暖的掌心。
“你……别再惹我生气了……把我气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万一被娘找着了,她还是一样会天天打你的……”
“跟着我,我便不会像她那样打你……”
她只会挑着地方,捏着轻重打。
男人的身子,除了屁股,其他地方,都不好打的。
打了脑袋,会打死,打了胸口,会打闷,打小腹,更不得了,一不小心,就能把他打得再不能生养了。
只好打屁股,打肿了,养个几天便好了。
僵直着身体,由着凤飞慢慢,慢慢地黏上自己的身子,不知不觉便将那两只莲藕也似的胳膊绕到了自己腰上,嘴唇也渐渐贴上了自己小腹,一下、一下,从上亲到下,再从下亲到上,站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直到揉到凤飞的脑门再不发胀了,飞云终于收了手,将凤飞,连着衣服,毛毯,一起紧紧拥进了怀里,往床上一放,便将满床的被子,到底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条又一条,层层叠叠地盖在了凤飞身上。
盖完之后,他便下了床,也不出去,只找了一个凤飞看不到的角落,坐了下去,便再也不动了。
傻傻的……
就这么用红屁股坐在地上,两只膝盖蜷曲着,一手抓着剑,一手搭在膝盖上,脑袋埋在胳膊后面,衣服也不拉拉好,小腿,大腿,小腹,胸膛……统统露出来了,也不知道冷是不冷……
撑着身子,仰着头,吃力地看着坐得老远的飞云,看着看着,凤飞便蜷了蜷脚趾头,张嘴轻声说了一个:“去”字。
“去……”
冲着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飞云,吃力地喊了好几遍“去”,奈何她越是喊,他就越是往里面缩,眼皮也不抬一下,更不要说听她的话了。
“去……去把门外头的包裹捡回来,放回柜子里……”
头一抬,两只眼睛骨碌碌盯着凤飞直转,听到她说把包裹放回柜子里,他这才定住了身子,不往里面缩了。
“去……”
这一回,不要凤飞说第二遍,一道漆黑的人影,飞也似就冲出了门外,捡起了被凤飞扔在雪地里的包裹,打开衣柜,便将包裹塞进了柜子的最底层。
“来……脱了衣服再上来……”
瞅着飞云,又好气又好笑地撅了撅嘴,见凤飞掀开了被子,指着怀里叫他进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啪嗒”一声,黑色的斗篷便掉落在了地上,小麦色的身体,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被窝里——却不是贴着凤飞的胸口钻的,却是钻进了最外头的被窝里。
“来……不是叫你钻到那里面,是叫你钻进这儿……”
脱了衣服,指着自己同样不着寸缕,和飞云一棕一白,形成鲜明对比的胸口,捂在被子里头,以内力飞快将自己冰凉的身子烘热,掀开被窝,低头一钻,小麦色的脸颊,便紧紧贴上了雪白的胸口,莲藕一样的胳膊,也飞快回搂住了结实温暖的后背。
“明儿我要去县衙找户籍簿子,你一个在家里,我会找个先生教你识字,这样往后你便可以替我念奏章,我也就不用冷得头痛了……”
“到了外头,遇见我带来的人,便告诉他们,你是我弟弟,他们便不敢把你怎么样了……遇到这里的人,可千万不能说你住在将军府里头,千万不能说我是你姐姐,别和这里的人打架,他们本来就恨我,别给我惹麻烦……气死了我,娘便不光光要打你屁股了……”
一遍一遍,上上下下不停摸着飞云藏在自己胸口,藏在被子里的脑袋,摸着摸着,两片温暖干燥的嘴唇,像往常一样,贴着凤飞的胸口蹭了蹭,招呼也不打,便重重吮吸上了她的脖子。
闭着眼睛,由着飞云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身上亲来亲去,瞟了眼桌上的饭菜,凤飞到底没能忍下心来,端起一盘鸭肫,用毛巾托着,便塞进了被子里头。
“吃这个……这个干净些,别老啃那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掉到床上,看我不打死你个不懂规矩的脏东西。”
就着凤飞的手,鼓鼓囊囊塞了一嘴,头疼一好,来不及多看几眼趴在自己胸口,满嘴油腻腻的飞云,揉了揉脑袋,凤飞便紧紧搂着他,长出了一口气。
眯着眼睛,紧紧抓着风飞端着盘子的手,虽然早已吃撑了,飞云却依然低着头,将凤飞递给自己的鸭肫吃得一个不剩,连她端着盘子的手指头一起舔干净了,这才将毛巾盘子送出了被窝,趴在凤飞胸口,两只眼睛发横一样盯在了她脸上。
十五年了。
整整十五年,他每天晚上都会溜进她的屋子里,这么看着她,一直到晨曦微露,东方破晓。
她嫌他丑,不愿意看到他,他只得早上躲着她,尽量在屋里睡觉,晚上才敢偷跑出来,溜进她的屋子,偷偷看她。
姐姐,姐姐。
凤飞,凤飞……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她便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不会头疼,不会被人欺负,不会怕冷,不会觉得热,不会像他一样,时常饿得胃里钻心地疼,连地上的泥,都恨不能抓起来,塞一把到嘴里。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
17. 毛头小子
睁开眼睛,手臂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隔着被子,抱住里面两只手掌一上一下,不停搓揉着她的大腿和小腹,嘴唇紧贴在她的胸口,亲一下,便立即伸出舌头舔一舔的飞云,蜷缩着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臀,不出凤飞所料,像上次一样,他在她身体里面冲进冲出许多回之后,最后一回,却偏偏缩了出来,没有一鼓作气冲到最里面,反而又贴着她的大腿,轻轻磨蹭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
上一回,第一次要他的时候,早上醒来,她就觉得挺奇怪的。
太干净了。
不管是她的身子里头,还是床单、被子上面……
什么也没有,太奇怪了。
原来他整个晚上压在她身上,进进出出了那么多回,把她的脖子、胸口、小腹不知吸出了多少个瘀痕,却当真一次也没有泄进去过。
他还在想着,她是他姐姐的事。
要不然,她索性今天就把他不是她亲弟弟这件事,告诉他吧?
不妥……
临走之前,娘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她亲弟弟。
再不然……
她果然不该让男人骑在自己身上。
一个不过十八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懂些什么?不泄进去,那还有什么意思?
跟没做,压根没有差别。
屏住呼吸,等到飞云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突然猛地打起了颤来,凤飞立即一鼓作气,连被子,带怀里的男人,一块翻了个身,无视于飞云突然紧锁的双眉,分开双腿,便使劲往他小腹坐了下去。
“这……这样不是……更舒服么……”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跨坐在飞云身上,蜷缩着脚趾头,静静地享受着从小腹直冲头顶,飘飘欲仙,前所未有的欢快,将双眼懒洋洋地隙开两条细缝,凤飞却恰好看到飞云潮湿着脸颊,潮湿着头发,伸长了右臂,板着脸从衣服里摸出了一瓶药来。
去,这不懂事的傻东西,这样的药,岂可以长久吃的?
不管是汤药,粉末,还是药丸,甚至太医特制的箍子,吃久,用久了,将来他都一样会站不起来,生不出孩子。
“不许用!!要是你将来真的生出了七只胳膊,八条腿的妖怪,我照样可以养大它,既然你现在是在服侍我,便不准吃这样的东西!!”
扬起右手,一巴掌拍掉飞云手里的药瓶,抓住他冰凉的掌心,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按着他的两只手,压在床头,凤飞立即眼睛一闭,腰一沉,便再一次夹着飞云,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舒舒服服地让他进出起了自己的身子。
还是这样好……还是这样舒服。
让他在上面,他就只会乱亲,乱咬,乱动……
一点规矩也不懂,每次都只进来一半,一点也不会服侍女人。
不说她,就说他自己吧,进来一半,能舒服么?
仰着头,加快速度,腰臀压在飞云小腹,飞快地起伏着,不消片刻,飞云便闭上了眼睛,咬着牙,挺腰迎了上来。
“知道么?你该这样服侍我……这样不光我舒服,你自己也舒服……”
低下头去,双唇摩擦着飞云的嘴唇,蹭了几下,一下把舌头挤了进去,松开手指,凤飞立即抱紧了飞云的后背,用全身的力气拥着他,头晕目眩,全身燥热地亲了下去。
“恩……”
舌头勾着飞云的舌头,心满意足地“恩”了几声,不知为何,越往下亲,飞云的身子就越僵,体温也越冰,连那条绵绵软软,原本那么会讨她喜欢,一进到她嘴里,就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到处乱舔的舌头,也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推到左边,它就静静地趴在左边,舔到右边,它就一动不地停在右边。
皱了皱眉毛,将舌头从飞云嘴里缩出来,舔了舔他的唇角,舌尖贴着他的脸颊,滑到眼睛上,用牙齿咬着他的睫毛,一用力,拔下来几根,拔着拔着,飞云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两只红眸闪闪烁烁,再明显不过折射出了十分怒气。
也不管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只管把嘴唇一会移到他的左眼,一会移到他的右眼,亲着咬着,凤飞到底还是把牙齿缩了回去,不再拔他的睫毛了。
这么密,这么长的睫毛,万一全拔秃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把嘴唇往上移了移,使劲亲了几下飞云的脑门,收紧双臂,将自己□的胸口贴在飞云绸缎一样滑,温暖结实的胸膛,使劲磨蹭着,蹭着蹭着,一只修长有力,肌理包裹在小麦色的皮肤之下,光光看着,就教凤飞恨不能拉到嘴边咬一口,再按到胸口揉几下的胳膊,一使劲,便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一下又溜到衣服里,摸出了第二个药瓶来。
扬起右手,第二次拍掉飞云手里的药瓶,瓶子撞在桌脚,发出“哐啷”一声脆响的刹那,凤飞早已忍无可忍地低下头来,在飞云精瘦结实的身子上,到处乱亲了起来。
“我说不吃,就不吃……你……身子结实,下面也生得比寻常男人好……又……每次刚好比我慢一丁点到……下头吃废了,要我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来?”
她当初真的一点没看走眼,像他这样的男人,真是千个万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
寻常的男人,女人刚到一次,他们早已到了不知多少次,要来第二次,简直没可能。
他就不一样……他……竟可以比她慢那么一丁点,才到。
在她已经飘飘欲仙的时候,他才会到,他一到,她就从飘飘欲仙,变成了欲仙欲死……
真好……
她真后悔,第一次要他的时候,怎么就睡着了?
抱着飞云,将他按到胸口,使劲揉着,刚想来第三次,怀里除了双腿之间,全身上下,早已毫无反应的男人,突然一把推开了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凤飞,唇角一扬,就冲着她,冷冷笑了笑。
“姐姐不是打小就讨厌生得丑的东西么?要是弟弟将来真的生出了一个七只胳膊,八条腿的妖怪来,只怕姐姐看了一眼,便会把它浸到浴池里头,活活淹死……”
分开双腿,使劲往飞云小腹凑着,好不容易才从凤飞身子里逃出来,飞云立即蜷缩起双腿,两只手捂在下面,扬着眉毛,勾着唇角,笑盈盈地瞅住了她。
不会的。
他压根就不是她亲弟弟,所以,不会生出什么妖怪来。
既然娘不让她告诉他这件事,她再怎么和他解释,都无济于事。
深吸了几大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狂热,躁动的情绪,一掀被子,凤飞也不管伤痕累累,全身上下,□的飞云还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下床以后,先是摸了摸他掉在地上的贴身里衣,摸出几个药瓶,往火炉里一丢,便走到衣柜旁边,拉开柜子,拿出了最底层的包裹。
摸着包裹,还没来得及打开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飞云,突然间就偏过了身子,跳下床去,捡起了地上的斗篷。
“是哪一间?偏厅,茅房,还是马棚……”
将斗篷披在身上,也不去拿凤飞手里的包裹,推开房门,飞云便赤着脚走出了她的屋子。
不去理会越走越远,上了二楼,就直接推开第一间客房大门的飞云,此时此刻,凤飞的全副心思,早就集中在了手里的包裹上。
打开包裹,拎出里面的衣服,使劲朝地上抖了抖,不出凤飞所料,不过抖了三五下,那些衣服里头,竟叮呤哐啷掉出了十几个小药瓶来。
他竟敢背着她,偷偷带上了一辈子也吃不完的药……
心头火起,懒得再去抖那些衣服,一挥手,凤飞便将它们统统丢进了火炉里。
捡起地上的衣物,想将它们一同丢进火炉里头,一抬手,一股淡淡的,直透肺腑的馨香,却突然从那些衣物里,缭缭绕绕,一丝一缕地钻进了凤飞鼻子。
真香……
不是胭脂的味道,也不是水粉的味道……而是草药的清香,混合上他体香的味道。
没想到……这个又脏又臭的男人,洗干净了身子,居然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
极淡,极轻的薄荷香,还有红参特有的清香,再加上那么一丁点她自己身上的桂花香。
香极了……他的汗,其实一点也不臭……在他之前,她还从没遇到过哪个身上有薄荷香的男人。
将飞云的衣服抓到鼻子下面,一下一下使劲吸着,吸着吸着,凤飞原本就没能得到满足的身子,不知不觉就又从小腹悄悄窜上了一股热流。
除了脾气不好,不懂规矩,他其实……什么都好……
身子好,摸起来又硬又滑,依偎上去,怎么推也不会倒,还总是暖融融的,比她怀里揣的暖炉还热,抱着他,再怎么冷,她都能马上暖和起来。
下头好……他的下头……恩……比寻常男人大点,刚好充满她的身子,动起来,却又从来没有弄疼过她……
胳膊好,居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抱起她,腿也好,又长又结实,就算挟着她,照样能跑得飞快……
嘴唇好,又薄又湿,每次一亲下去,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把舌头伸进去。
脸也好,瘦削俊俏,棱角分明,眼睛凹,鼻子挺,睫毛长,下巴直……
反正就是……哪里都好……
反正她从来没遇到过比他更好的男人……
脱下衣服,将飞云的衣物一件件套在身上,从小到大,第一次穿男人的衣服,它们比她想象中更大、更暖,味道也比她想象中好闻多了……
他的衣服,不像其他男人的衣服,红红绿绿,俗媚极了,他的里衣,是白色的,裤子也是白色的,外套,长袍,甚至连腰带鞋子,统统都是白色的……
站在铜镜前面,转来转去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瞧着瞧着,凤飞突然就抱紧了身上的衣服,低下头去,将双唇紧紧贴在了纯白色的布料上面。
她还想要,她不想一个人睡,将军府虽然是南郡地势最高的府邸,但发大水的时候,到底还是被淹了半截,所有的门窗都透风,就算点了三五个火炉,还是冷。
再说他睡的那间……将军府二楼第一间……不就是早上他告诉南郡所有人,叫他们来杀他的那间屋子么??
这么一想,打了个激灵,顾不得换下身上的衣服,抓起桌旁的雨伞,推开房门,撑起雨伞,同样没来得及穿鞋,只在脚底套了几层薄薄的袜子,一低头,凤飞便急匆匆朝二楼跑了上去。
“你……从小到大,替她挡了那么多次灾,还不够么,一个男人,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能替她挡多少次灾?”
冲到楼上,屏住呼吸,收拢雨伞,刚想敲开客房的大门,凤飞却隔着房门,从里头听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谁?谁在他的房间里头??谁在和他说话……她从京城带来的人里面……应该没有听上去那么老的人啊……
疑心一起,凤飞立即吐了口唾沫,点开窗户纸,透过窗户纸上的小孔,偷偷往屋里瞧了进去。
这个女人是谁???不是她的手下,虽然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但她早就能认清所有手下的背影。
她从没有见过他屋子里面的女人。
踮着脚尖,急匆匆寻找着飞云的身影,不看还好,一见到他,凤飞当即将手里的雨伞捏得咯吱作响,连牙关都瞬间紧闭,只差没有一脚踢破窗户纸,冲进去把里头两个人狠狠甩上几巴掌。
他的手,正被那个女人抓在手里,握得紧紧的,说两句话,那个女人便会拿着手上的丝帕,给他擦擦额角的冷汗。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流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这个贱人!!!!混蛋,野种,浪货!!!!竟真的和李玉一模一样,眼错不见,就背着她,偷偷在外头找起了女人!!!!
咬牙切齿,刚想抬腿踢开房门,窗户里头,一直板着脸,看着那个女人,一语不发的飞云,却突然把手抽了回来,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见飞云突然把手缩了回去,不死心地追了上去,这一次,那个女人竟直接把手摸到了飞云胸膛。
“跟了我吧,再这么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昊飞云,你应该知道,你不能再替她挡多少次灾了,你已经……没那个能耐,再替她挡多少次灾了。”
将女人插进自己衣襟的手拉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飞云却突然双眉一皱,推开另一边的窗户,拎着女人的衣领,便将她毫不留情地扔进了下面的河道里。
深吸了几大口气,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脚踹开房门,瞪着里面突然间全身僵硬,面如死灰,满头大汗的飞云,瞟了眼桌子上的香囊,凤飞立即就猜出了,方才被他扔到河里去的女人,到底是谁。
是西梁的三王爷……也就是萧千羽一父同胞的亲姐姐,萧晓月。
以前,还没有要过飞云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娘有一次带着他去会客,在饭桌上,西梁的三王爷,一眼就看中了他,三番四次向他提亲,却都被他拒绝了。
没想到西梁和北漠都已经开战五年了,那个女人,居然还对昊飞云念念不忘。
也是……谁叫他和他那个爹爹越大越像,一个德行,天生的狐狸精,专勾女人魂的下作胚子。
她不怪他……她不怪他……
从他刚刚那些举动来看,他应该不是故意把她约到这里来见面的。
八成是那个女人自己发骚,跑到将军府里,想带走他。
他拒绝了她……从他刚才那个毫不留情,揪住她的衣角,把她往河里扔的动作来看,他应该,不是和他爹一样,偷跑出来,和别的女人偷情……
想虽是这么想,看着怔愣在自己面前,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只披着一件透明的、再单薄不过的斗篷的飞云,想起刚才他分明是被萧晓月一把摸到了下头……就是他刚刚还在她身子里进进出出,哄得她欲仙欲死的下头,心头的怒火一阵一阵往上翻涌着,合拢了手上的雨伞,一抬手,眼看着,凤飞手上的雨伞,就要劈头盖乱地落到飞云身上——
“踩死你……看我不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丢了雨伞,两只脚发了疯一样踩踏在飞云脚背上,想当然,同样没有穿鞋的凤飞,即便是将整个人都跳到了飞云脚上,却终究只是把他的脚背,踩出了几个红红紫紫的瘀痕来。
“踩死你!!!!踩死你!!!!”
脸颊通红,两眼发直,只顾跳在飞云脚背上,一脚一脚发了疯一样踩他,跳着跳着,凤飞身上的大衣,就被她跳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一身月白,朴素淡雅,不属于她的衣物来。
全身紧绷,由着凤飞在自己脚上踩来踩去,跳上跳下,时不时几拳打在自己胸口,见她身上居然披着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跳着踩着,突然又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香囊,拔出他的佩剑,将香囊割成碎片,丢在地上,同样踩了几脚,方才恶狠狠地捡起它,一抬手,就将它丢出了窗外,看着看着,飞云原本已经掐到手心里头的指甲,突然就松了开来。
蹲下身子,也不顾凤飞依然在自己脚上踩来踩去,抬起她的腿,飞云立即脱下了身上最后一件斗篷,将它撕成一长条一长条的,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了凤飞脚上。
“不要脸的骚货!!!光着身子,又想魅惑谁去!!!???”
脚底心被飞云捂在掌心,一股暖意,从脚掌,小腿,大腿,直冲胸口,奈何身子越是暖,凤飞胸口的酸意,却愈发重了。
捡起掉在地上的大衣,胡乱往飞云身上一披,见门外的侍卫都在探头探脑地瞧着自己——确切的说,是瞧着自己身后衣物极少的飞云,眉毛一竖,凤飞立即提高了嗓门,冲着她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滚开!!!!”
揪着飞云的耳朵,拽着他,飞快地往自己房里跑着,一推开房门,凤飞立即飞起一脚将他踹进了屋子里。
不能放他出去……
他和李玉一样,生下来就是个骚货,就算不去外头找女人,女人也会主动上门找上他们的。
没错……他这样的男人,身子那么结实,下面生得那么好,连掌心,也比寻常男人大,刚好能把她的脚底心收进去……但凡女人,见了都会喜欢的……
不放出去……
她再也不会把他放出去,让他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了。
这个骚货,贱人,野种……
斜着眼睛,冷冷地瞧着依然跪在自己脚下,拿掌心不停给自己搓脚底心的男人,瞧着瞧着,凤飞突然一把抓住了飞云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按进了自己胸口。
“再让我瞧见你和她待在一起,我便要给你戴这个了……”
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银质的锁具,“哐啷”一声扔在飞云脚下,出乎凤飞的意料,见了她扔在他脚底下,太医特制的,专门用来惩治红杏出墙男人的淫具,被她按在怀里,呼吸不畅,只有一个眼睛瞧得见地上锁具的飞云,明明已经瞟见了那是什么,却依然只是将两只手捂在她的脚上,来来回回,一刻不停地给她搓着脚心脚背。
看着他满头大汗,不停给自己搓脚的样子,脚心,脚背,时时刻刻都感觉到一双布满老茧,温暖粗糙的掌心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磨蹭着,心头一热,一直翻涌在凤飞胸口的酸意,这才好不容易,一点一滴地消退了下去。
萧晓月,她算个什么东西?
都五十来岁的人了,居然还觊觎着一个不过十八岁出头的男人,居然会孤身一人,冒着杀身之祸,偷跑进将军府里会他。
不会的……他不会看上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他就算要爬墙,也不会挑那样一个女人爬……
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松了手,由着飞云将自己打横抱在了怀里,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口,耳朵旁边,净是他强而有力,“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冷着脸,竖着眉毛,看着他好不容易搓热了她的脚掌,便抱起她,坐到床上,搂过了满床的被子,一条一条地裹在了她身上,却惟独不知道往自己背后垫一条,越看,不知为何,凤飞的心头就越暖,绕在飞云腰上的手臂,不知不觉就紧成了两个箍子。
“脱!!!”
抬起头来,冲着飞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脱”字,映入眼帘的英俊脸庞,却教凤飞微微一怔,一瞬间,心跳就变得比身下的男人快了一倍都不止。
“噗通、噗通”的,吵死人了。
面无表情,满头大汗,全身紧绷的他,看起来,怎么比往日……更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