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27

予菡: 38次陪床 1-10

第 1 章

   如果陈晓知道今天的婚宴会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她不知还会不会来赴宴......

  佳缘酒店是主做婚庆的酒店,在A市有两个分店,今天陈晓来的龙井店因为是周未,所有的厅全部包满,酒店大门齐齐站了一排新郎新娘,陈晓眯眼扫过去,一、二、三、四......八。终于看到要看找的人——万紫及她的第二任新郎。

  陈晓拽上赵易臣直奔目标走去。来到新人面前,鬆手,作揖,「紫儿,恭喜恭喜!」递上红包,然后故做神秘地凑进万紫,眼睛却瞥了眼对面的新郎:「我红包上的字可是:百年好合!永结良缘!再有什么事可别懒我啊!」
  
   在嘈杂的人群中,陈晓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身边的两边男士听清:搞什么明堂?
   
   万紫心裡把陈晓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面子上却不能立刻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握著陈晓的小手,「一定不会!」
   
   陈晓满意地抽回被握得发青白加交的小手,挽住不明所以的赵易臣,朝同样搞不清状况的新郎优雅地点点头,缓步进了大厅。
   
   二婚,还搞这么多桌,这女人真够嚣张!陈晓扫过大厅,粗略估算,最少得有30来桌,这还不包括旁边的包厢,而且大半已经坐满,还陆续有人进来。
   
   视线好的位置基本都被佔了,陈晓找了个角落裡的席位,将尚在犹豫的赵易臣按到椅子上,「咱们就坐这裡,隐蔽!」才说完隐蔽就听见有人大喊:「陈晓!陈晓!」
   
   靠!是谁拆她的台,陈晓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边,」赵易臣眼尖地发现一个整体成球状的男人在他们45度的方向,兴奋地向他们挥手。他抬手指点陈晓往那看。

  「王胖子!」陈晓惊呼完,立觉不妥,摀住嘴巴,偷偷瞟瞟赵易臣,还好!他没听见。赵易臣正弯腰拿她的包,并没注意陈晓的小动作。由于工作关系,他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身为他的未婚妻,赵易臣当然也同样要求。偏陈晓这散慢性子老是记不住,私下裡不知道被他教育了多少回。
  
   「走吧,咱得挪地了。」碰到熟人,而且是相识有十年的老熟人。不坐过去,非得被口水喷死。
   
   「陈晓,几年不见,你还是青春美丽依旧啊。」王志刚慇勤地为陈晓和赵易臣拉开椅子,请他们入座。他身旁还坐著一位面容平常却风情妖娆的女子,也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
   
   陈晓笑,「谢谢!你也一样!」一样胖都都。
   
   王志刚拉过身旁女人的手,「这是我老婆:杨帆。」
   
   「胡说什么,我们还没领证呢。」女人娇嗔地甩开王志刚,「你好,我叫杨帆,是王志刚的女朋友。」
   
   陈晓微笑,「你好,我是陈晓,王志刚的大学校友,这位是我的未婚夫:赵易臣。」她侧身,将赵易臣介绍给两人。
   
   「你们好!」赵易臣颔首,露出一个浅浅地笑容。
   
   王志刚呵呵,「你好你好,原来是陈晓的未婚夫,做什么工作的?」陈晓这七窍少一窍的人,能做她的老公一定有过人之处。
   
   赵易臣回答的简练,「公务员。」
   
   「吃公粮的,好!哪个部门?」
   
   「市政府。」
   
   「市政府?做什么?」
   
  「秘书。」

  「秘书,」王志刚点头,「嗯,难怪你一股子书生气,你和陈晓可算是天作之合。」陈晓大学时就是有名的书痴,书看多了,脑子就不太灵光,因为对这风靡校园的男女之情不太开窍,还闹了个大笑话。一个大三的男孩给她写情书,她拿著情书找到人家教室,给人家指点起语法及用词上的错误,经此一役,再也没人敢给她写情书,太打击人了。大家都说她白长了副漂亮脸蛋,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美人。
  
   赵易臣扶了扶耳畔的无框眼镜,「谢谢,我们俩是很合拍。」在他的细心管教下,她还算能跟得上他拍子。
   
   「你是给谁当秘书?」风情妖娆的杨帆,声音也是那么风情。听到人耳朵裡就像是有根羽毛在撩拨你的心房。
   
   赵易臣含糊的回答:「唔,书记。」
   
   陈晓忙抢过话来,「杨帆,你是做什么工作?」赵易臣说的书记其实就是A市第一把手:市委书记齐远阳。许多人一但得知他是齐远阳的秘书,都会想尽办法和他套关系。就像牛皮糖,一搭上,甩都甩不掉。
   
   「我?」杨帆妩媚一笑,「我是平面模特。」
   
   「模特,难道这么有气质,王胖子,你厉害了!」陈晓笑嘻嘻地拍拍王志刚的肥肚子。大学时,他们朋友间经常这样亲呢地互动,今天见面高兴,陈晓又忘乎所以。
   
   「咳咳!」
   
   在赵易臣的咳嗽和杨帆略带吃惊的注视下,陈晓尴尬地缩回手,嘿嘿一笑:「一时失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大学时他们经常这样拍我肚子,都说我肚大有福。」王志刚笑得憨厚,淡化了陈晓的无礼。
   
   赵易臣温柔地拉过陈晓拍肚子的手,轻轻地摩挲,宠溺地说,「她就是大大咧咧,都快30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陈晓不乐意了,撇嘴 :你说我大大咧咧就大咧咧,为什么还要把我的年龄说上,不知道我最忌讳这个吗。
   
   王志刚倒笑得畅意,「她就是这样,要是换个性子,那就不是陈晓了。」
   
   赵易臣抿唇,微弯嘴角,没说话,抚摸陈晓的手却更加温柔。
   
   大厅裡的席位都已基本坐满,除了王志刚,倒没见到其它熟人。莫非都是男方家属?
   
   「你这空著个位子干嘛?」陈晓不解王志刚将她与他之前的位子一直留著。
   
   「还有一个人没来。」王志刚憨憨一笑。
   
   陈晓不解,「还有谁?」
   
   「你也认识的?徐霖!」

  徐霖?陈晓在大脑裡搜索这人的记忆,心裡一惊——难道是那个被她随手一指,谈了一个多月恋爱,又被甩的徐霖?陈晓倒不是怕见他,只是那时年少不懂事,为了达到目的,对人家做了不少不地道的事,伤得小伙子不浅。再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陈晓起身,想叫赵易臣和她换一下位子,却被王志刚一肩膀拍得差点没坐下去。「干嘛!」
   
   王志刚笑得脸上的肥肉全挤到一起,「你眼真尖,我都没看到你就看到了。」
   
   陈晓忍,微笑,「你说谁?」
   
   「徐霖啊!你看。」王志刚又像刚才见到陈晓般,兴奋地挥舞著肥胖的胳膊,「徐霖!徐霖!这边!这边!」

  在哪,她怎么没看见,直到人走到他们面前,陈晓才看清徐霖。棕色休閒皮鞋,深灰色直筒裤,咖色茄克没有扣上,露出裡面V字领的黑色针织衫。凸起的喉结,优美的下巴有些刚剃完鬍鬚的青印。红唇、高鼻梁、桃花眼、剑眉。这五官是有些眼熟,但眼前的人俊美得像从广告裡走出来的模特,与自己印像中胆怯、害羞的徐霖完全是两个人。
  
   「十年没见,这变化太大了,我都差点没认出你。」 王志刚上前亲热地抱住徐霖,但由于两人身高与体形上的较大差异,看上去像是树袋熊抱树。
   
   受王志刚热情的感染,徐霖酷酷的脸上也溶上情意,回抱住他,「你倒是没变,还是那么有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臭小子,嘴也变利索,会损人了。」王志刚玩笑地给了徐霖肩上一个拳头,「来给你介绍下:陈晓,你认识的。」
   
   徐霖颔首,「你好,好久不见」
   
   陈晓微笑,「好久不见。」
   
   王志刚继续介绍:「杨帆,我的女朋友。这是我大学时的铁哥们,徐霖。」
   
   徐霖:「你好,」
   
   「你好,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著真人了。」杨帆扬唇一笑,那风情万种的,直接把人家当成镜头了。
   
   王志刚又将徐霖带到赵易臣面前,「这位是陈晓的未婚夫,赵易臣。」
   
   徐霖桃花眼微挑,主动伸手,麦色的大手骨结分明,「你好,」
   
   「你好,」赵易臣微笑,礼貌地伸出手,手掌白淨,手指修长,只在中指前关节有较重的茧,那是经常拿笔磨出来的。

  短暂的寒暄完,大家入席就坐。王志刚这话唠,真不愧大学「知心哥哥」的称号。问得是天罗地网全包围式,祥细得就差问徐霖穿什么牌子的内裤。陈晓觉得她已经看到另一个徐霖满头黑线,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像不像个大猩猩?
  
   「陈晓,」赵易臣把陷入幻想的陈晓唤了回来。
   
   陈晓回头,「嗯?」
   
   赵易臣笑得宠溺,「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sorry!易臣。」可能真是书看多了,陈晓有爱胡思乱想的毛病,不熟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思考,其实她是yy。

  赵易臣教育起陈晓,那就如同唐僧与沙和尚,师傅说的是苦口婆心、口沫横飞,徒弟听得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后来才发现她哪裡是在听你说,根本不知道游神到哪去了。为此,只要一看到陈晓20秒钟还维持著一个表情,赵易臣就知道这人又神游了。
  
   「好了好了,让人家歇口气,来,徐霖,先喝口水。」那边杨帆打断了王志刚喋喋不休的盘问,歉意地倒了杯果汗给徐霖。「他这人一说起来就没完,别介意。」
   
   徐霖接过杯子,「不会,我就喜欢志刚这样。听他说话,就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时候。」



第 2 章
 
  「还是我兄弟挺我,这么多年,谁没变,不过说起来变化最大的还是你。是不是外国的牛奶麵包养人些,看把你催的,这长相,这块头,简直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听到王志刚那不著调的比喻,陈晓的幻想症又开始,这次的主角还是徐霖,她想像长著成年徐霖脸的白天鹅与长头少年徐霖脸的丑小鸭互相对望情景,那效果、对比的,太有喜感了。
   
   徐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却忽然被左边轻笑的女声吸引。眼角一斜,这边的陈晓正盯著面前的水杯,咬唇轻哼,小巧的脸颊染上绯红。
   
   陈晓正想的投入时,小拇手微麻,赵易臣在掐她,游神迅速归位。
   
   王志刚没注意到徐霖的不悦,继续问道:「徐霖,你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可能要一两个月吧,具体时间还不定。」 徐霖转笔似的转著筷子,又细又长的筷子,在他的大手上越转越快,眼看著就要挣脱掌控飞出去。
   
   「啪......!」筷子飞到了陈晓脸上,正中鼻骨,陈晓捂著鼻子,大眼睛眯得更厉害。赵易臣忙掰开陈晓的手,白淨的手指轻得不能再轻地揉著她的鼻子。
   
   徐霖的桃花眼无限真诚,「对不起,没伤著你吧?」
   
   清淡毫无情绪的声音,「没事。」赵易臣的手指从陈晓的鼻梁滑到她的唇不让她说话。
   
   陈晓开不了口,只能巴眨巴眨迷濛的眼睛:我没事,我没事。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淡淡的影。圆圆大大的眼睛,因为近视又不肯带眼镜,总是微眯著。瓷般肌肤却总被懒得梳理的秀髮遮掩了大半,衬得脸蛋更小,让人怜惜。挺俏的鼻子因为笑而在鼻梁皱出一道褶子。粉嫩的红唇,嘴角弯弯,甜得让人想尝上一口。她还是那样美丽,还是用那看似纯洁无暇的笑容,遮掩她内心的阴暗卑鄙。
  
   看到陈晓没事,王志刚又接著说:「那你可最好呆久点,这样就可以参加我们几个的婚礼。」
   
   杨帆闻言,面露娇羞,粉拳落下,「谁答应该嫁给你了,死胖子,到处乱说毁我清誉。」
   
   王志刚被捶得惬意,「我可没乱说,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的,现在只不过先打声招呼给我哥们。」
   
   徐霖转脸询问陈赵二人。「你们淮备几时结婚?」
   
   「我们已经订了婚,正式的婚礼应该在明年秋天。」赵易臣将自己的左手与陈晓的左手交叉相握,纤细与修长,对戒上的两颗心交辉相印。
   
   徐霖挑眉,脸上神情似笑非笑,「那可一定要通知我,陈晓对我的人生教育可是不浅,到时一定送上份大礼。」
   
   赵易臣笑得诚恳,颔首,「一定!」
   
   「新娘进来了,快看快看!」陈晓没注意到那两人间的暗流汹涌,挣脱与赵易臣交缠的左手,急著从包裡翻出照相机,打开,对著入口处专注地摄录起来。
   
   伴随著庄严的结婚进行曲与一路的花瓣,新娘万紫与新郎张谦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步入。

  台上的司仪是个活泼的主,出了许多小节目,将两个新人玩得是面红耳赤。台下来宾笑得东倒西歪,陈晓拍得更是幸灾乐祸。新郎新娘换完装待会就要过来敬酒,陈晓是本桌最热心敬酒的,她将将自己的杯子倒空,把酸、甜、苦、辣、咸,外带可乐、白酒等桌上所有的液体都添进杯中,最后外加一个沉到杯底的小番茄。
  
   在陈晓的热烈期盼下,新郎新娘终于来到他们这桌,穿著大红礼服的万紫,一看到不怀好意的陈晓递来的杯子,忙挡住张谦伸出的手,「我来!」
   
   杯子在陈晓与万紫拉来扯去的角力中,很快就有了洒出来的危险。最后还是在赵易臣「温柔」地提示下,陈晓才不甘不愿的把杯子让给了万紫。威胁地加了句,「感情深,一口men。你我的情意可就看这杯酒了。」

  万紫豪气地回答,「一定!」举起杯子,深呼一口气,仰头,将那五味杂成的乱七八糟的混合液体咕咚咕咚往下嚥,杯中的液体眼看快要喝完,一颗果子突然掉进来,卡得万紫连连咳嗽。新郎心疼得在一旁又是递纸,又是拍背,中间还不忘用眼神谴责陈晓。
  
   新郎的谴责陈晓完全忽视,笑盈盈地问万紫,「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集满桌之精华,特意为新郎配製的。」
   
   「很独特,我记住了,以后你结婚,一定回你个更特别的。」万紫的情绪被藏在浓厚的妆容下,只留动人的笑容——丫的,陈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力,此仇不报非万紫!
   
   陈晓笑容更加灿烂,圆眼睛眯得像个狐狸,「我等著,等著。」
   
   万紫扫眼间发现席位中居然有徐霖,心下大喜——陈晓,姐这就来回报你的情意。她来到徐霖身边,故做惊讶地打量一番,开口,「徐霖!你这变化太大了啊,这要迷倒多少女孩子。」
   
   徐霖嘴角微扬,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倘若再不做些改变,那不就永远只能被甩。」
   
   万紫心裡乐开了花——这徐霖可真配合。她眼睛瞥向陈晓,「原来那是那没眼力劲的傻瓜有眼不识金镶玉!陈晓,你说是不是。」
   
   陈晓巴眨巴眨眼睛,装傻充愣,「你们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
  
   宴席结束后,王志刚他们坐徐霖的车,陈晓与赵易臣则开著她的红色小QQ回家。经过陈晓时,打了个招呼。等等,那车怎么那么像她单位总经理的专用车,车牌尾数都是一样的。摇头,一定是天太黑,看花了眼。
   
   「你怎么每次和万紫见面都像是斗鸡似的,就不能让著点。」还说是闺蜜,赵易臣实在没办法理解这两女人的相处之道。摇头,可能是自己太落后,她们太先锋。
   
   陈晓懒得回答,都解释过千万遍,赵易臣还是没搞明白她和万紫这种特殊的亲密。歪头,「你走时要不要我送你?」
   
   「好啊!」赵易臣伸手轻轻揉了揉陈晓的髮丝。他这次去首都党校学习,要半年才能回来,这么长时间,还真不捨他的宝贝。
  
***
 
   早上才上班,陈晓就被总经理秘书李倩带来的重磅炸弹给炸晕了——他们公司被收购了!
   
   「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陈晓不相信,收购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她这个法律部的秘书助理会不知道。
   
   李倩收住出门的脚步,转身,倚在门框,「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马上全公司就会知道。」
   
   马上有多久?还不待陈晓弄明白事情的真伪,财务、销售,各部门远的就用电话,近的直接就找到办公室。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法律部会不清楚?」销售总监谢民的半秃脑袋红得发亮,双手叉在腰上,在陈晓面前走来走去的转著圈,晃得她眼都花了。
   
   「真的,我也是刚来才知道的,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搞清楚再说吧。」陈晓实在无力,事情来的如此突然,连她都被搞懵了,偏偏办公室就她一个人在,其它人都跑哪去了?
   
   送走谢民,陈晓就把办公室门锁上,拔了电话插头,坐到位子上,拿起手机拔号,「喂,顾总......。」

  一通电话下来,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缘尾:金泉啤酒企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于上周被一家进入中国市场不到两年的德国老牌啤酒公司敌意收购了,他们在前天通过新闻发佈会宣佈已经佔有金泉啤酒53.7%的股份。实际上集团高层间已经签定了正式的协议,今天下午那边就会派人过来接手相关工作。

  这么大的事情办完了都没她什么事,看来她这个法律部的助理秘书真是个走后门的摆设。陈晓喜欢文学,以后想当作家,可是陈妈妈不同意,非让她报了法学专业。这种强权下的结果就是,法律学的半吊子,三年读完,连个律师证也没考到,书獃子病却更严重。毕业半年多都没找到工作,整天宅在家裡看书。陈妈妈急的不行,这孩子,再看下就真傻了,磨著陈爸爸拖关系找人,好容易给她安排到金泉集团的法律部,也算专业对口,她就这样混了6年,没升没也没降,还是个助理秘书。万紫说她是金泉的米虫,不求上进。她说自己是心境高远、无欲无求。

  金泉集团是A市的本土企业,是由民营企业家刘裕一手创办,经历了20年的风风雨雨,终于成长为全省的知名企业。为了更好的发展,公司进行改制,这上市才1年,就突然被收购了。这就如同正欲展翅高飞的雄鹰,被人突然折断了翅膀,还怎么翱翔。

  中午食堂裡比平时喧闹得多,一团团的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讨论公司被收购的前因后果、未来走向。有点见解的说法就是,这种收购,明显不怀好意,金泉20年品牌难保,终将被那外国牌子吞噬。不少人还担心换了新东家,会不会影响自己的饭碗。但陈晓这个书獃子却完全没受到影响,她还是该喝茶喝茶,该看书看书,该工作不知做什么。
  
   莫悠秘书通过电话交待她工作——将发到她邮箱裡的几份协议合同全部打印出来,然后立刻送到会议室外。见到法律部除了她外的其他三人:顾总顾问,简称顾总;安逸助理、莫悠秘书,是在下午的会议上。

  会议室的回型长桌前坐满了人,陈晓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争论什么,气氛有些紧张,她才眯眼淮备找莫悠,就看到几个表情严肃得像要吃人的头头。吓得陈晓不敢再看第二眼,还好莫悠就在她进门处,一下便看到,将打印好的文件交过去。转身出去,这种场合,是轮不到她这个走后门的米虫参与的。
  
   「等等!」一个有些耳熟的男中音唤住即将出去的陈晓。



第 3 章
 
  是叫她吗?陈晓回头,谁?她那450度的近视眼,眯成了缝,才看到一个不甚清楚,但又熟悉的面孔——徐霖。而且他还是坐在主位上,难道他就是今天新来的总经理?
   
   坐在主位上的徐霖,穿著很正式的烟灰色西装,气势变得冷硬、霸道,与昨天的亲切随意完全两种风格,看她的眼神就像根本不认识似的,「麻烦帮我泡杯咖啡,不要加糖,谢谢!」
   
   「徐总说要咖啡,不要加糖,还不快去!」旁边的顾总顾问低吼著自己那缺心眼的下属。

  「好的,我这就去。」公司开会指定饮料只有茶,谁让当权的都是年纪大的,自然是爱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咖啡?泡咖啡这种活一般都是行政部的人来干的,她还没真没干过,陈晓想到莫悠好像爱喝,办公室的茶柜裡应该有。泡著咖啡,陈晓想著刚才那个坐在主席的人,听顾总叫他徐总,好像真是徐霖,看来他出国十年混的还不错。
  
   「徐先生,您的咖啡。」陈晓将咖啡送上,淮备退下去,却再次被叫住。
   
   「你是法律部的,就在那边坐下旁听吧。」看来在陈晓泡咖啡的这段时间,徐霖已经把她调查清楚了。
   
   就这样,两手空空的陈晓,搬张椅子挨在莫悠后面坐下。双手老实在平放在膝上,瞪著迷茫的大眼睛,像个小学生似的,认真地望著主席位上的人。
   
   两伙人为了各自己利益争吵不休,金泉这边的都是当初和刘裕一起家的元老,个个老当益壮,吼起来,嗓门大得惊人。兰波那边人虽少,但气势却不弱,陈晓只觉得耳朵裡嗡嗡响,什么也听不清。
   
   徐霖也听得烦,拿起桌上的咖啡,才喝一口就皱起眉头,抬眼看向陈晓——她是不是故意的,说了不要放糖,还这么甜。
   
   陈晓眨眼:怎么了,泡的不好?大脑迅速回放,惨!她给徐霖泡的是速溶咖啡。陈晓忙朝徐霖陪笑点头道歉,用口型无声地说:徐霖,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只有速溶的。
   
   徐霖看陈晓如丑般的滑稽表演,不禁失笑,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顾总瞄到坐在莫悠后面的陈晓对著徐霖的方向,夸张地变换嘴型,心裡直冒火,他抬手推了推旁边的莫悠,示意她处理下。
   
   正在反覆重複道歉的陈晓,被突然回头的莫悠瞪得嘴巴都忘了闭上,还保持著刚才那个口型,半天才反应过。
   
   莫悠两眼火花闪烁,「你在干嘛?」
   
   「半天不说话,口气会不好闻。」说完,陈晓还对著莫悠哈了一口,以示证明。

  气得莫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恨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短路的助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她压下掐陈晓脖子的衝动,咬牙切齿地蹦出:「你给我乖乖地,嗯......。」得到陈晓点头保证的莫悠,缓缓转回脖子,转到席上时,又恢复成很专业的三七脸。(所谓三七脸,就是指三分笑容,七分严肃,搭配到起即柔又刚,正式场合最适用。)

  身为莫悠秘书的助理,陈晓也很委屈。为什么自己大人家3岁,比她早进来5年,同样的科班出身,同样的都没考到律师执照,却要沦为她的助理,成为全部门职务最低,最受鄙视的那个。她没再往徐霖那看,一心盯著莫悠的后脑勺发呆。当然,脸上表情和莫悠一样,三七脸,这可是他们顾总对他每一个下属的首门训练课程。

***
  
   会议以不欢而散结束,陈晓跟在本部门最后面出来,像个被嫌弃的小媳妇。才回到办公室就被顾总叫了进去。
   
   「陈晓啊,」顾总语重心长的喊著陈晓的名字,开始他的训导,「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希望我能教好你,改掉你那不谙世事的糊涂性格。你在这裡也呆了有6年了吧,怎么还是没一点长进呢?」
   
   陈晓张嘴,「顾总.......。」
   
   顾伯年皱眉,打断陈晓,「叫顾伯伯,不是跟你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叫我顾总吗。」
   
   「顾伯伯。」
   
   「嗯,」
   
   陈晓咽嚥口水,「我不是不谙世事,我是难得糊涂。」
   
   顾伯年失笑,「难得糊涂,我看你是难得聪明才对。你知道你今天在会议室做的那些小动作,有多少人看到吗?」
   
   「怎么了,我只是在向徐,徐总道歉,我忘了他的咖啡不要加糖,给泡了杯速溶咖啡。」
   
   「你呀你。」顾伯年被陈晓的话逗得笑又笑不得,气又气不起来,「好了好了,反正你以后注意,不要和那个徐总太亲近。他只是暂时过来接手,以后还不知道是谁掌权呢。」
   
   「知道了,」陈晓虽然没太听明白顾伯年话裡的意思,但听他的话总是没错。「那我先出去了。」
   
   顾伯年挥手,「去吧去吧。」
   
   才出来,陈晓又被莫悠喊了过去,接受第二位领导的教育。
   
   「你,」莫悠本来憋了一肚子火,就等著陈晓出来,可看著那巴眨巴眨的迷茫样,就一句骂人话也说不出来,「最近都会很忙,各项事务都要交接,你做事要注意点分寸,别让人说閒话。」
   
   陈晓低下头,「嗯,知道了。」
   
   莫悠挥手,「走吧走吧。」唉!朽木不可雕。
   
   坐对面的安逸看著可怜的陈晓就这样被训来训去,内心暗自警醒自己:看,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要是再不上进,就会沦为和她一样。不!比她还不如,起码她还有人罩著。

***
   
   产权交接、财务交接、业务交接......,每项都要有法律部的人陪同完成,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陈晓倒不用去,但也没的閒,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的小事,都是她工作范围。
   
   转眼就要到赵易臣离开的时间,陈妈妈让陈晓在他走之前带回来吃顿饭。饭后陈爸爸陈妈妈要与他们的淮女婿单独谈话,陈晓被隔离到自己房裡。
   
   趁著送赵易臣出门的时机,陈晓开问,「他们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陈晓双手圈住赵易臣的脖子,扭腰撒娇,「没什么干嘛不让我听,快说,不然明天不送你。」
   
   赵易臣环抱住陈晓,「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不要出了趟远门,回来就把你甩了。」
   
   陈晓不满地都起嘴,「什么!我老爸老妈居然如此轻视他们女儿的魅力,他们怎么不担心是我把你甩了呢。」
   
   「因为......,」赵易臣凝视著陈晓粉嫩的红唇——好想亲它!「只有我才肯要你。」话才落音就覆了上去,将她的埋怨全部吞入口中。
   
   送完人回家的陈晓,在陈爸陈妈诡异的目光下逃回了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天!丢人丢到自己爸妈面前。眸如春水、双颊潮红,嘴唇微肿,明眼点的都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

  赶早起来的陈晓,开著她的QQ去接赵易臣。车内一片安静,赵易臣神色如常,他性格向来如此,倒不奇怪。陈晓就有些反常,看著是在认真开车,但却感觉是在故做镇定,掩饰什么。赵易臣仔细想想,从昨晚亲吻后到现在,她好像就没再直视过自己。
  
   「你怎么了?怪怪的。」
   
   陈晓直视著前方,「没什么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看我?」
   
   「怎么没看你。」
   
   赵易臣斜过身正视陈晓,「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陈晓忙侧过身子,「快让开,挡著我视线了。」
   
   「陈晓,你是不是害羞?」
   
   捏方向盘的手一紧,「害什么羞,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赵易臣勾唇,「昨晚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胡说!」陈晓小脸胀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陈晓,纵横情场,十几载,初吻,初吻,还能留给你。」
   
   赵易臣笑得满面春风,「是吗,那你一定经验丰富,以后这种事你要多多主动,提点我些。」
   
   「那是当然,不过现在是没机会,等你回来再说吧。」陈晓暗自擦了把冷汗,有些牛皮是不能乱吹的,还好他要半年后才能回来。
   
   「啊对了,听说像你这种去党校学习的,回来后都要陞官的,是吗?」陈晓想起万紫告诉她,像赵易臣这种情况,回来后会先派到个小地方当个地方官磨练两年,然后再调回来任重要职务,这就是所谓的明降暗升。
   
   「听谁说的,万紫?」赵易臣收了笑容,瞥了眼陈晓,「这种事情是听领导安排,不要胡乱猜测。」
   
   「哦!」陈晓撇嘴,一提到他工作上的事,他就这个样子,没劲。

***
   
   回公司的路上,陈晓接到莫悠电话,声音冰冷,「你在哪?」
   
   「来公司的路上。」
   
   「还有多久到?」
   
   「十五分钟。」
   
   电话被挂断,急促的都都声提醒陈晓——你惨啦!不请假,私自旷工撞枪口上啦!
   
   红色QQ如火焰般窜入停车场,所经之处一片灰尘,看车的大叔捂著嘴巴,含糊不清地说:「周秘书,你以后进来的迅速能不能慢点,你进来一次,我就得重扫一遍地。」
   
   陈晓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喊:「对不起,钱叔,有急事,下次一定注意!」
   
   钱叔拿起角落裡的扫帚,嘴裡小声滴咕:「有急事、下回,每次都是这样,说了等于白说。」
   
   衝到办公室时,莫悠正襟危坐,冷冷地看著她,「上班时间,不经请示,无故旷工,你是不把我这个领导当领导是不是?」
   
   「绝对没有,」陈晓连忙挥手,「我一向很尊敬莫助理的,只是最近你们有点忙,上午都不在公司,正好我又有点事,所以就......。」
   
   「所以就旷工,」莫悠喝了两口金银花茶,「刚才徐总过来法律部找文件,却发现大门紧闭,他想知道上班时间内,法律部的人都到哪去了。」



第 4 章
 
  陈晓黑眼珠子转来转去,脑子裡分析莫悠这话是让她去找徐霖道歉呢,还是已经解决了呢。
   
   「别想啦,就你那脑子,」莫悠毫不掩饰鄙视的翻著白眼,「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下次不要再犯。」
   
   「哦!」看到莫悠桌上的金银花茶时,陈晓状似随意地指指杯子,「现在有的商人太坏的,为了色泽好看,有卖样,他们就加入一定量的硫磺去炮製,你这金银花的颜色有点怪,小心别是硫磺炮製的。」
   
   莫悠冷面抽搐,「谢谢,这茶叶是我妈亲自晾晒的。」
   
   陈晓微笑,转身,「那就好。」

***

  没有赵易臣的日子还真有些不习惯,想给他打个电话,发短信什么的,又怕影响他上课。趴在办公桌上的陈晓把手机上的电话簿翻来翻去几遍也没人可聊,算了,还是打给万紫吧,那天婚宴后一直都没联繫,不知道她的二婚生活过怎么样。
  
   电话响了很久,一个软绵绵的女声有气无力地接了电话,「喂......。」
   
   陈晓一听这声音就来了劲,刚才还没骨头似的身子立马直起来,「紫儿,你不会还在睡觉吧,我这都要吃午饭,啧啧!你们这新婚的日子过得也太荒淫啦,你那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怕折腾废了。」
   
   「陈晓!」电话对面原本还不太清醒的大脑在听完陈晓猥琐的猜想后瞬间暴怒,「我现在在拉斯维加斯,美国!与中国隔了十四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是半夜3点钟,我不睡觉,难道要和你废话才正常吗!」

  「啊,你怎么跑去拉斯维加斯了,渡蜜月?万紫,你太牛了,你老公不嫌弃你这二婚的泼辣货大摆宴席就算了,居然还带你出国渡蜜月......。」陈晓在那喋喋不休地诉说著自己的怨忿,直到都都变成了尖锐的滋响声,她才反应过来——那娘们早就挂电话。收了线,陈晓不平地骂了句:「有异性没人性。」
  
   对面安逸在心裡翻了个大白眼——大半夜的电话骚扰别人睡觉,还说那么难听的话,那才叫没人性。

***
   
   情人节那天上午,陈晓才上了趟厕所回来,就看到自己桌上放著一捧巨大得佔了半个桌面的红玫瑰。鲜艳纷芳、火红逼人,深红的花瓣上还沾有晶莹的水滴,中间插了一张粉色的心型卡片。
   
   抽出卡片一看字迹,又是那人,真烦。扔掉?有点浪费,不扔摆在这又碍眼,陈晓涣散的目光在扫到对面看书的安逸时,突然聚拢。她狡黠一笑,「安逸,你有没有女朋友?」
   
   安逸头都没抬,「有。」
   
   陈晓半趴在桌上,伸长脖子,「那你给她送花了没有?」
   
   「送花?啊,忘了。」赶紧订去,安逸在陈晓的提醒下才想起今天可是情人节。推开书本,打开电脑快迅速寻找送花公司电话。
   
   看到安逸那模样,陈晓笑得更灿烂,大眼睛弯成缝,「你看我这花怎么样,99朵红玫瑰,预意长地地久。」
   
   安逸眼睛在网页上不停地搜索,嘴上回答:「嗯,挺好的,就是有点多,拿回家没地摆。」
   
   陈晓点头,「是,但是花多点心意就更多嘛。你说这99玫瑰按今天的市价最少也得3、5百吧。」
   
   「嗯」安逸侧过脸,疑惑地看著陈晓,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觉得她笑得有点闪眼。
   
   「我把这花让给你,只收个友情价。」陈晓伸出食指,在安逸面前晃了晃,「100块。」
   
   「100块?」太贵了吧,他订九朵玫瑰应该不用100块,「别人送你的花,你卖我好像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喜欢送花的人,这是被迫收的。本著不浪费的原则,100块转售给你,多好。」陈晓将花搬到安逸桌上,「快点给人家送去,钱回来再给我。」
   
   这是要强卖!安逸满头黑线,自己几十块钱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为什么要花100块买人家的二手花,还得自己去送花。他哀怨地看向陈晓,「陈姐!」
   
   陈晓后退,摇头,抚胸,「不要叫我陈姐,叫我陈晓。」她如此年轻,居然被叫大姐,太打击人了!
   
   「陈晓。」安逸眼裡闪著『泪花』(其实是火花),「我今天只带了100块钱,全给你,待会怎么把花给人家送过去,晚上又怎么回家。」
   
   陈晓内心惊歎——天!这世上还有比我陈晓还挫的人。她上前拍拍安逸的肩膀,「我理解你的痛苦,那就收你50吧,现在就付款。」
   
   安逸在陈晓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满脸肉痛地从钱包裡抽出那唯一的一张崭新的老人头,不捨地递给陈晓,撇过头,凄厉地喊了句:「快找钱!」
   
   可怜孩子!陈晓从钱包裡翻了半天,好容易凑了几张新钱,「给,少收你十块,当姐给你的路费,快去快回。」
   
   「姐你真好,这十块钱我不要,能不能把你的QQ借给我用下?」
   
   「赶紧给我抱著你的花滚人!」

***
   
   三八妇女节那天,公司在丽源酒店包了个厅,专门给公司的女性庆祝节日。话说女人的节日是不是应该女人过啊,可陈晓公司不然。新总经理一句男女平等,就变成全公司的节日。

  五星级的酒店,装修得真是奢华,包厅裡的十几盏金色水晶吊灯闪得人眼花,牆上贴著金色的牆纸,要不就是包了金色的软包,反正是看不到本来面目。地毯是金色的,桌椅是金色的,桌布、餐具、筷子,全是镶了金边,甚至瓶裡插的花也是黄玫瑰,服务员穿得更是金光闪闪,整个一个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金甲的的舞台上,身著铁锈红修身西装、黑色衫衣、白色细长领带的徐霖,浓密的黑髮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刀削般的五官。深邃的瞳孔裡闪著点点幽光,嘴角微微翘起,高贵而淡漠的笑容。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台上,一隻手插在裤兜,另一隻手扶住麦克风,瞥眼将台下众人一一扫过,像个化身到人间的撒旦。磁性而诱惑的男中音透过麦克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各位女士们,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我代表公司全体男性同胞,向你们这些在公司各行岗位上,认真工作,辛苦一年的女士们表示感谢!」
  
   如此男□得在场的男人女人们春心荡漾,那胆大热情的更上凑上前去,一近「芳」泽,场内气氛骤然火热起来。

  席位是按部门就坐,陈晓左边是莫悠,右边是安逸,然后是顾伯年,还有财务部的几位。杯酒交错间,陈晓喝下好几杯红的,脸上染上了红晕,眼睛也变得水润,本来就漂亮的她,此时更加明艳动人,像朵散发著甜蜜花香的花儿。
  
   「陈晓!」一个带著酒气的男人歪身过来,歪身倒到莫悠的椅子上,将她差点挤倒。
   
   莫悠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挤得冷面加霜,可等看清楚那人是谁时,她立刻收了冰霜,换上并不适合她的亲切,「是齐睿啊,你坐你坐。」然后溜到旁边一桌,翘首以待好戏的开场。

  齐睿何人也,齐睿乃陈晓毕业后也就是来公司上班后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当时两人都是刚来公司,一个是销售部的小业务,一个是法律部的小助理,两个小清新,甜得蜜裡调油。销售部的小业务一步步的往上升,一直坐到了金泉集团市场份额最大的区域经理,而法律部的小助理还是小助理。

  问题就这样产生了,销售部的区域经理职位高了,工资涨了,见的世面广了,心也花了。吃、喝、嫖、赌全都沾上,而且样样精通。本来依陈晓那懒散性子,对这些也能睁隻眼闭只眼,可谁让齐睿玩错了地方,居然玩起身边的女人。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因为吃了以后饿肚子就没的吃了。齐睿玩身边女的的结果就是把女朋友给玩没了。某天早上,他的女秘书将两人躺在床上睡觉的照片直接发到了法律部的公用邮箱。不幸被顾伯年顾总看到,强令陈晓跟齐睿分手,还跑去销售部把那对狗男女好好教育了一番。

  狗男还没搞清楚状态,就被劈头盖脸地口水喷得头都抬不起,狗女倒像很镇定,接受教育时还给顾伯年泡了杯茶。陈晓办事效率也很高,在顾伯年教育人的时间,快速地写好了一封分手信,附带狗女发过来的床照发到了狗男的邮箱。

  齐睿才送走顾伯年,就看到电脑上闪烁的信号,打开邮箱一看——分手信。看完邮件的齐睿恨不得立刻将屋子裡的这个女人掐死,烧成灰,埋到喜马拉雅山的珠姆朗玛峰,永远见不到。他立即给陈晓打了电话,约晚上见个面,被陈晓拒绝。理由:我可以原谅你,但是顾总不肯,他不肯就代表我父母不肯,所以,我们俩只能分手。

  谈了四年的恋爱,除了牵牵小手,互相抱抱外,最亲密的关系也只是被他亲个脸,这是多纯的爱情啊。谁曾想那个才来了四个月多点的小秘书两下就把他勾到床上,毁了这段情缘。可能是情感迟顿,陈晓对与齐睿的分手并没有很伤心,她更伤心的是觉得自己很无能。事业上不如人,找个男朋友处处忍让也被逼得被迫分手,真是好失败。

  此后,齐睿仍不死心地给陈晓打电话,发短信,有空就往她办公室跑,弄得全公司的人都称道他的痴情,反而忘了他的花心。甚至陈晓和赵易臣订了婚,他还是不死心,时不时的要来纠缠一下,情人节那花就是他的痴情纠缠之一。
  
   「陈晓!」齐睿把椅子拉近陈晓,一把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陈晓面带微笑,「嗯,我知道。」手上暗自用力,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妈的,不是说他酒量很大的嘛,怎么这就开始犯混了,难道真醉了?
   
   「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听到回答,齐睿笑得迷离,他提高音量,大声质问起陈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分手,还要要别人订婚!」
   
   齐睿突然提高的话语惊得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他和陈晓身上,都淮备著看痴情男如何怒诉无情女。



第 5 章
 
  陈晓被众人的目光盯得恨不能化为一缕烟,立刻消失。无耐她的手被抓的牢牢,众目睽睽之下,她已失去动粗的机会,跟个醉汉讲道理,那更是无用,只有哄孩子似的哄著齐睿,「乖,先鬆开我的手,你看,都抓红了。」
   
   「哪红了?我看看。」齐睿藉著酒劲把陈晓的手拉到眼前,左研究右研究,突然朝她带戒指的那根手指狠狠咬了上去。
   
   十指连心哪,陈晓痛得眼睛都红了,想打不好打,想骂不知骂什么。顾伯年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大声训诉齐睿,销售部那边看事情闹得不像话,忙跑来几人,在齐睿秘书兼情人的指挥下强行将人拉走。

  手指上的咬痕很深,隐隐透出血印。刚坐回来的莫悠挂著个冷面,心裡却是笑开了花。四处传来的说话声,似乎在再一次谴责她的冷血无情。陈晓觉得很鬱闷,明明两人中是她被人背叛,为什么现在公司人反倒认为是她负心。难道就因为齐睿表现得痴心不改,而她的冷静理智就成了无情负义?
  
   嘴裡的酒是一杯接著一杯,旁边有人在和她说什么她也听不清,只觉得两耳嗡嗡。酒席还没结束,痴情男与无情女却都化为烂泥。
   
   顾伯年看著陈晓那挫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可人家已经神智不清了,你再说什么也是废话。「安逸,你负责将陈晓送回家。」
   
   安逸懵,这种『好事』怎么轮到他呢。收起腹诽,抬头,热切『凝视』著顾伯年,「顾总,打车的钱?」
   
   顾伯年气结,抚额,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拿著小票找她爸妈要。」
   
   「不用了,我送她回家吧。」徐霖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目」下,醉得一塌糊涂,瘫成一团烂泥的陈晓被徐霖背到肩上,驼了出去。

***  

  柔嫩的唇瓣总会不经意地触碰到徐霖的脖颈,樱唇内溢出的温热混合著酒香,渗入表皮,撩拨他敏感的神经,让人心烦意燥。徐霖洩愤似的将陈晓扔到副驾上,用安全带将她卡得死死。上车,关门,一脚油门,车子衝了出去。初春的夜风,微寒中透著暖意,夹杂著淡淡花香,吹得人意乱情迷。
  
   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陈晓,徐霖抚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把人带回自己的住处。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大概是酒喝多了,也或者是春风吹得人头脑不清,总之他现在想立刻去洗冷水澡。

  穿著浴袍出来的徐霖,在看到床上躺著的那个人时,刚刚才清醒的脑子,又不清醒了。该怎么形容此时的陈晓呢,身上的衣服被扒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三点还守。黑色的蕾丝文胸,黑色的蕾丝内裤,衬得那身肌肤更是雪白诱人。侧睡的姿势使得丰满的胸部跃跃欲出,腰身纤细的线条到臀部翘起,又滑下大腿,一直延顺到足部。双脚前后大开,那深处被黑色缕空蕾丝包裹得若隐若现的秘密似在向他招手。徐霖觉得脑子有点热,喉咙有点乾涩,他现在需要喝点水。

  水才进喉咙,却被陈晓一个翻身动作刺激得全吐出来——那本就跃跃欲出的丰满在与黑色交界处露出一丝红晕,几欲跳出。平坦的小腹下有个微微的凸起,修长如玉的大腿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叉开著。动人的女体在灯下闪著莹白的光,夺人眼球。徐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顺著脚趾抚摸上去,小腿、大腿然后滑到秘密花园,轻轻佻起丝薄的遮掩,探进去......。手下的身体被这火焰撩拨得难耐,女人轻轻呻—吟了一下,惊得徐霖闪电般缩回手,可那女人却再一个翻身将他拽倒。柔软光滑的身体让徐霖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那没系太紧的浴袍被他随手一扯便鬆开,彻底无碍地贴了上去,滚烫的身体让正睡得发冷的陈晓搂得更紧。
  
   柔软的胸部紧贴著他的胸膛,柔韧的大腿缠上他的腰,天使般的面容与他相对。这个他曾经爱过后来又恨著的女人,如此热情的邀请他,他犹豫了,该不该接受,就当是回报她带给他的伤害?
   
   陈晓粉嫩的红唇无知地张开,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自己的双唇,染上一层水色,那么不耐的寻找著什么。徐霖就这样对了上去,女人的嘴似找到泉水般大力的吮吸著,生涩得毫无技巧的挑逗。
   
   身下的掘起提醒他,做吧,这是她主动的,是她本就应该给你的。即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样,徐霖纠结的眉头散开,灿然一笑——那就做吧。

***
   
   陈晓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头痛欲裂,眼睛一片模糊,身上也是痛得很,还被什么压著。随手一推,那重物翻了过去,再继续摸索手机,在越来越热的弹性的不明物体上摸索了一番,手机被什么东西塞到她手裡。
   
   闭著眼睛,凭著感觉按了接听键,「喂!」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靠!怎么自己的声音这么「性感」,跟万紫那妖精似的。
   
   「陈晓!」总经理秘书听到陈晓慵懒沙哑的声音也吓了一跳,自己不会打扰了什么吧。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徐总在你身边吗?」
   
   「徐总?」徐霖?怎么会在她身边,「没有,他怎么会在我身边。」
   
   「哦,好好,如果你看到他,麻烦告诉他总公司那边打电话找他,我挂了,你继续休息。」李倩认为陈晓是被人发现了秘密恼羞成怒,所以才矢口否认。

  莫名其妙!陈晓挂了电话,脑子已经有些清醒,涣散的眼神开始聚拢,看到那雪白的牆顶,雪白的牆,怎么不是米色,牆上的十字绣画呢!她嗖的一下坐起来,身上的冰凉提醒她你没穿衣服——裸睡!旁边躺的这好像是个男人!好像也没穿衣服!掀开被子,真的没穿!那床上的血迹、身体的不适,还有这满屋子飘荡不去的暖昧气味,都在告诉陈晓一件事实——你酒后乱性,初夜没了!
  
   男人的脊梁中间有道浅浅的疤痕,看形状像是很久前被什么钝物击伤留下的,陈晓扯了点被子遮住胸部,伸长脖子看这个男人是谁。
   
   怎么会是他!看到徐霖面容的陈晓脑子一阵轰鸣——她怎么会这么糊涂地,居然将自己的初夜给了这个十年前被自己甩了的男人。
   
   此时的陈晓没有因为初夜没有留给自己的老公,没有因为醉酒失身伤心气忿。却因为自己居然将保留了28年的处子之身,给了被自己十年前抛弃的男人而觉得丢脸。

  是的,丢脸,身为一个现代女性,身为一个谈过若干个男友的女性,一个心理及身理都很健康的成年女性。在如今这样一个□横流的大环境中,活了28年还是个处,不可谓不稀奇。万紫就曾经为此取笑她,说齐睿之所以出轨,就是因为她只满足人家精神,不管人家肉体。后来她在和赵易臣交往的时候,也主动了些,但赵易臣对她很尊重,平时也就只是牵牵抱抱。他认为这种事一定要等到结婚那晚才美好,所以俩人之间最亲密的也就是临别前晚的那缠绵一吻,还搞得她芳心大乱,送人走时都不敢看人家。再回想自己当初提出和徐霖分手的理由之一就是他比她小,不够成熟(你说这陈晓,才十七八岁的孩子,让人家怎么成熟)。如今人家从国外回来,从裡到外那都是熟透了,她却还是个处,从陈晓的奇特心理上来说,失身于徐霖,就是奇耻大辱。
  
   趁著徐霖还没醒,陈晓将自己散落四处被蹂躏得不成型的衣服一一翻出来,穿上,抚平。在卫生间梳好头,检查了一遍,出来,还好!他还没醒。小心翼翼地将他腰下的手机拿出,装进包出,走人,关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眼睛清明犀利得根本是早已醒来。其实并不是徐霖故意不醒,在陈晓手机响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她。昨夜,当他进入陈晓的那瞬间,他才知道自己得到不是一场简单的情欲,还有一个女人保留了28年的初贞。

***
  
   陈晓坐在出租车上给莫悠电话请了一天假,回家时,老爸老妈都不在。她洗了个澡出来,爸妈已经回来。
   
   「怎么今天不用上班吗?」陈爸爸正在看报纸,鼻子上的老花镜堪堪吊在鼻尖上,他翻眼扫了扫从浴室出来的陈晓:大清早的不上班,跑起来洗什么澡,怪。
   
   「昨晚酒喝多了,头有点痛,请了一天假。」
   
   厨房裡洗菜的陈妈妈听到女儿的声音,喊道:「陈晓,你昨晚是不是没回来。」
   
   陈爸爸也抬起头,好像昨晚是没看到女儿回来。
   
   「回了,」陈晓对著厨房大声回完,又小声对陈爸爸说:「回了,就是太晚,你们都睡著了,估计没听见。」
   
   「嗯,」陈爸爸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对著梳妆抹护肤品的陈晓想起刚才洗澡的时候,自己身上那些形状怪异的红印,开始她以为是过敏或是酒店裡的蚊子(酒店老板泪奔,这不是污蔑偶这五颗星的服务品质吗!)。后来发现红印不痛也不痒,而且出现的位置都是在那些羞人的地方,实在奇怪,真是只色蚊子!

  躺在床上的陈晓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找找自己倒底是怎么和徐霖一起滚到他床上去的。昨晚上齐睿走后,她就开始不停的喝,红的,白的,黄的,然后就是被谁背起来,扔到什么上面去了。再后来?好像是觉得热,把衣服脱了,脱了又觉得冷找了个暖壶抱著,抱抱又觉得口乾,把暖壳瓶打开,喝水,那水还挺甜挺热挺好喝的,然后就有人想和她抢水,她抓他咬,争夺间,那个卑鄙小人,突然拿棍子捅她......。再然后,就是被电话吵醒,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和同样赤身—裸—体的徐霖躺一张床上,拍头,原来她的初夜就是这样没的。



第 6 章

  第二天去公司,一路上所遇之人从进停车场的钱叔到坐在最后她对面的安云小朋友,看她的眼神全都是一致的怪异。陈晓心裡暗自揣测:难道徐霖把那晚的事告诉公司的人了?他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陈晓在众人的的注目下打完饭菜飞也似的逃回办公室。太诡异了,她想找徐霖问问,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顾伯来的时候把她叫进办公室。
   
   顾伯年语重心长地叫著坐在对面的陈晓,「陈晓啊!」
   
   陈晓乖巧地低著头,偷偷翻著白眼——又来了。
   
   「你和徐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昨天他会主动送你回去?」
   
   陈晓之前还疑惑自己是怎么跑到徐霖床上去的。亏她还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强上了他,原来根本是他主动要求送她回去,然后把毫无意识的自己送到了他床上!这个认知让陈晓极度愤慨,恨不得立刻将徐霖抽筋剥皮。

  看著陈晓脸上风云变幻的神情,顾伯年认定这两人之间有猫腻,「本来这话不应该我来说,但是易臣这孩子我也是见过的,做事细心体贴,孝顺长辈,你父母满意,又被领导看重,前途大好,最重要的是对你好。听你妈说,本来你们是淮备春天结婚,可因为突然被安排去党校学习,他不想委屈你仓促结婚,特意改成先订婚,等著回来再好好办场婚礼迎娶你。这份心意,你可不能忘记。」
  
   陈晓解释:「顾伯伯,我和徐霖没什么的。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大学校友,好多年没见了,前段时间在同学的婚礼才再看到他。」
   
   顾伯年点头,「那就好,你不要怪我多心啊,主要是那徐霖太优秀了,又帅又多金,还是单身,公司那些上至60岁老太太,下至18岁的小姑娘,谁不为他著迷。那天他在众目众目睽睽之下背著你出去,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陈晓没想到严肃古板的顾伯年也能说出这么搞笑的话,「那是他们不瞭解情况,现在告诉您了,您可就别再和他们一样想啦。」
   
   「嗯,不过,你还是要注意点,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可别人却不知道,你还是要和他保持点距离。不然,传到易臣耳朵裡,可就不好。」
   
   陈晓点头,「我会注意的。」

  这事她不说,难保徐霖不会说,必竟男人对这种和女人的态度完全是相反的。女人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知道,男人却引以为荣,到处喧扬。这要是徐霖哪天吹牛间把他们的事传出去,她可就惨了。看来目前的首要措施就是得找徐霖谈谈。
  
   才从顾伯年办公室出来,陈晓就一路溜到徐霖的办公室门前,抬手敲门。
   
   淡淡的男中音从屋裡传出,「请进!」
   
   看清进来的人,徐霖纳闷——她来干什么,眉眼不动,「什么事?」
   
   陈晓被徐霖的冷漠态度打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给我泡杯咖啡,不加糖。」
   
   「哦!」糊头糊脑的陈晓转身出门,去找陈倩泡咖啡。
   
   「那个小柜裡有。」
   
   「哦,啊!」陈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暗骂徐霖的腹黑,泡咖啡时真想丢十几颗糖进去甜死他,但还是忍住,为了之后谈话的和平顺利。
   
   放下咖啡,陈晓就忍不住开口,「徐总......」
   
   徐霖打断陈晓的话,指指面前的椅子,「坐著说,有的坐就别站著。」
   
   陈晓坐下,再开口,「我想和你谈谈关于那天酒店的事?」
   
   徐霖靠向靠背,歪头,瞥视著陈晓,「哪天酒店的事,我天天都是住在酒店裡,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天。」
   
   陈晓咬牙,「就是三八节那天晚上。」
   
   「哦,」徐霖恍然大悟状,「什么事?」
   
   继续忍,「就是那晚我们俩喝醉酒,然后那个的事。」
   
   徐霖眯起桃花眼,想了下,「那个的事?怎么了?」
   
   陈晓继续咬牙,「就是,我希望你能对那天的事......。」
   
   陈晓的话再一次被徐霖打断,他嗤笑,「负责?陈晓,我们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要自己承担,这种事情不存在谁对谁负责。」
   
   陈晓的小宇宙徘徊在爆发边缘,两隻手攥得紧紧,「我不是要你负责,我是希望你能......」
   
   「钱?」徐霖第三次打断陈晓,「原来你是这种人,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你。」
   
   「徐霖!」陈晓终于爆发了,她嗖地站起来,素手往红木桌上狠狠一拍,「你他妈的能不能听我说完,啊!啊!」
   
   徐霖没有被陈晓的拍桌子的举动惊住,却因为她突然爆出的粗口错愕,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我是让你把那天的事忘记,就当从未发生过。就这么一句话,你是左打断来右打断,还自以为是地说我来找你负责,要你的钱。徐霖!我十年前就甩了你,现在还会来找你负责?我看你不是神精有毛病就是自恋过度,趁早去看医生,免得又被甩。」陈晓一口气把心裡的憋闷全扫空。
  
   「你说让我忘记我就要忘记,你说从未发生就从未发生。」徐霖又歪到了椅子上,脸若沉水,声音冰冷似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你凭什么要求我,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凭什么?陈晓没想过,她来时是想著和徐惠好好商量的。后来那些话是因为徐霖一次次的打断和挑衅,气忿之才衝口而出,现在冷静下来,她也后悔刚才的衝动。
   
   「我不是要求你,我只是来和你商量,是你老抢我的话,又误会我那样,把我气著了,才口不择言。」陈晓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心虚,她乾脆又坐下来,淮备再重新和徐霖好好协商。
   
   形势发生逆转,徐霖掌握了主动权,陈晓变成了背动方。
   
   高高在上的徐霖再次瞥视著耷拉脑袋的陈晓,声音依旧冰冷,「你这种商量法我实在难以接受。本来这种事我也没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可是你刚才那些话倒让我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不能就这么完了,那他想干嘛?陈晓抬头,双眼圆睁,「你想怎样。」
   
   「这我得好好想想,」 徐霖仰头,还真认真思考起来。
   
   陈晓才有的那点愧疚被徐霖的再次挑衅打得烟消云散,「徐霖,你可别太过分!」
   
   徐霖勾唇,笑得魅惑,却声如寒冰,「不过分,我刚想好,就你你当我的情人吧。」
   
   「我看你真是有病!」陈晓再次暴怒,「你想女人想疯了吧,你以为这裡是哪,这裡是中国,中国知道吗?我要是去公安局报案告你□,你就得滚进去吃牢饭。」
   
   一番话惹得徐霖笑得更开怀,「你太可笑了,陈晓,且不说我有没有病。就依我现在的条件,会缺女人吗?」徐霖看看陈晓,继续说道:「你说告我□,你有证据吗,而且事实明明是你勾引了我。」
   
   「你胡说!」陈晓被那个「勾引」二字气得混身直发抖,这本就是她心裡最忌讳的。
   
   「胡不胡说不是你说的算。」徐霖举起杯子,抿口尝尝李晓刚才泡的咖啡,「嗯,这次味道不错,以后就按这样泡。」
   
   陈晓心裡把徐霖的祖宗八代全部问候了遍,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目前的形势对她不利,再吵下去,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僵。
   
   看到陈晓不再反驳,徐霖心情大快,「想来你这性格做情人也不合适,」深黑的眼珠滴溜一转,唇微启:「那就陪我睡38次吧。」
   
   陈晓强压怒火,低声道:「徐霖,我倒歉,你别再开玩笑了成吗?」
   
   徐霖完全不理会陈晓的态度,「我没开玩笑,说正经的,就是38次,38次完了,这事就算完了。」
   
   陈晓冷笑,「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还在还要我再和你上38次床,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啊!」
   
   「就凭这个!」徐霖突然起身,从锁著的柜裡拿出一个红木盒子,扔到陈晓怀裡。
   
   打开一看,陈晓脸上那神情是变化万千,红白青三色争相登场好不精彩,娇嫩的嘴唇没了粉色只剩苍白,颤抖得话都说不出,她只恨不能用眼神生吞了徐霖。

  盒子装的是那天见证俩人激情的床单,鲜红的血迹现在已经变深,附近混合了其它淡淡发黄的污渍,打开盒子时还能闻出它那特殊的味道。徐霖当时把它留下来,是因为看到那团血迹时,让他想起自己原来为陈晓挡的那一刀,血迹染上白衬衫时也是这种颜色,那件染血的白衬衫早已不知去向。现在陈晓也为他流血,这块白床单,他是不是要保留下来。至于为什么,他也没想清楚,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把陈晓带回自己住处,为什么会和陈晓发生关系一样——悬而未决。一直到后来的后来,陈晓再次问起时,他才明白,那是因为爱。
  
   陈晓愤怒地用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相关词彙洪水般涌向这个男人,「你这个变态、下流、猥琐、无耻噁心.......。」
   
   「随你怎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的未婚夫,你们的婚还能不能结成。」
   
   「......。」陈晓想到赵易臣走前对自己说的话:等我回来,咱们就结婚,你一定要乖乖的......。
   
   见陈晓缄口不言,徐霖知道这是她的软肋,「只要你好好服务好那38次,这个东西我就会还给你。」
   
   陈晓尴尬地开口,「为什么是38次?」
   
   徐霖笑得张狂,眼裡满是戏腻和鄙夷,「因为你是在和我谈了38天后提出分手的,我觉得这个数字不错,挺有点意义。」
   
   陈晓忿然,仰著小脸,「你说38天就38天,我怎么没觉得有那么长。」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件事。」说完这话,徐霖也很吃惊——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不是那时就说忘了吗?
   
   陈晓咬牙咬得嘎吱响,「我大学的日记本可还在呢,等我回去查清楚,多一天也不行!」
   
   「那更好,你正好可以再看看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再想想我现在对你的要求,就知道这叫报应。」
   
   铁青著脸的陈晓出去时把满腔怒火全发洩到徐霖办公室的门上,随著一声巨响,门被关上,只隐约听见门裡男人得意地笑声。



第 7 章

  吃完晚饭,陈晓就回房锁上门,弯下腰,费力地从床底拖出一个佈满灰尘的大纸箱。这个纸箱裡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笔记本,记录了她全部大学时光,有快乐的,也有烦恼的。拭去箱子上的灰尘,取出最上面一本,轻轻翻开——她入学报道的那天。
  
   9月份的A城秋老虎犹在,陈晓拖著大箱子晃晃悠悠地从火车站出来,老远就看到入口处一块高举的白板上自己那被写得龙飞凤舞名字。
   
   「陈晓!陈晓!」穿著白色T恤,白色裤子,白色板鞋,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谈彦礼一脸汗珠地朝她挥舞牌子。
   
   「你怎么来了?」陈晓甩著手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与身后拖著箱子夹著纸板的谈彦礼说话。
   
   「我打电话去你家,你妈告诉我你的车次,我就马上赶过来啦。」
   
   「校车在哪?」
   
   「那边,我让他们留了个位子给我,」谈彦礼拖著箱子快步走到了陈晓前面给她带路。
   
   车上的人都已坐满,等陈晓他们一上车,司机就关门、开车。男男女女各处的口音都有,陈晓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两耳自动隔绝谈彦礼的声音。
   
   有谈彦礼这个前竹马,现学长在,陈晓在宿舍佔了个靠窗的下铺。放下行理又赶去老师那报到,晚饭依然是由谈彦礼带她去的相宜的食堂。要不是宿舍大妈守的严,估计谈彦礼晚上都不淮备回去。
   
   宿舍裡面六个女孩,邹静沉稳,万紫泼辣,林琳天真,陈晓随性,张小燕羞涩,胡枝古灵精怪。林琳与陈晓的床头相对,和陈晓的关系最好,陈晓很喜欢林琳的天真可爱,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照顾她。

  开学两个月后,陈晓就发现谈彦礼带来的副作用——被全校3/2的女性视为眼中钉。谈彦礼与陈晓从小开始就是邻居,独生女的陈晓没有哥哥姐姐,总爱跟著这个比她大几岁的哥哥后面。长大些,各自有了自己的朋友,虽然没有小时候亲密,但若有机会在一起时,谈彦礼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陈晓与他相处也很随意,就像他真是自己的哥哥。可谁让这哥哥长得太帅,又是校蓝球队的主力,这种力与美的结合体,女粉丝是遍佈校园各个角落。对陈晓这个一出现就获得谈彦礼全部关注的女生,敌视是必然的。陈晓找谈彦礼帮她解释这个误会,却被谈彦礼嗤笑她越活越胆小。
  
   学校附近有个溜冰场,是那种用冰刀滑的真冰场。在A城这种冬天虽冷的刺骨但河面却成厚冰的南方城市,溜冰只能玩滚轴的年轻人来说,是很吸引人的地方。

  赶上一个周未,陈晓拉上几个室友一起去溜冰,路上「碰巧」遇到谈彦礼。几个女孩子都是半吊子水平,能有这个体育健将相陪,当然乐意得不行。换上冰鞋的六人扶著栏杆战战巍巍进走进场,谈彦礼只有一个,只能每人教一段时间。林琳拉著陈晓去一边的角落相互扶持著练习,在她们的不远有两个男孩。一个圆滚滚的,像个啤酒桶,另一个背微弓,瘦薄削弱得能被风吹走。
  
   林琳瞥著那两人,调皮地说:「你说他们俩像不是胖头陀与瘦头陀?」那年夏天陈小春版的《鹿鼎记》正在全国热播。
   
   陈晓随著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一胖一瘦的俩人互相搀扶著溜得艰难,「是有点像。」
   
   林琳突然大笑起来,「你看那胖头陀溜得,还不如脱了鞋子自己去滚得快。」
   
   胖的那个没走稳,一屁股坐在了冰上,瘦的想拉他起来,可是憋红了脸拉了几次也没成功,陈晓离他们最近,磕磕巴巴地走上前弯腰一起帮忙才把人拉起来。

  胖的那个很开朗,起身后就拉著瘦的与陈晓一起到边上攀谈起来。一番介绍下才知道胖的叫王志刚,瘦的叫徐霖,与陈晓他们一样都是大一新生,金融专业。而且那个徐霖居然和陈晓是一个地方来的,王志刚大呼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他乱用词的毛病原来这时候就有),陈晓倒没什么,她本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对这种事也不堪在意,徐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在聊什么呢?」谈彦礼一溜直线飞来,当当停在了陈晓与徐霖之间。
   
   林琳指指谈彦礼身旁的徐霖,「徐霖和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你们三个是老乡。」
   
   谈彦礼这才转身看徐霖,伸出大手,「是吗,那可真巧,你好,我叫谈彦礼,大四体育系。」
   
   徐霖微低著头,伸出的手白皙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徐霖,大一金融系。」
   
   黑白、强弱分明的两隻手就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第一次较量。
   
   「还有我,」王志刚胖胖的手指搭上那两隻交握的手,「王志刚,和徐霖同班又同寝室。」
   
   谈彦礼没再给陈晓与他们继续瞭解的机会,拉住陈晓的手,飘一般将她带往场中央,「不好意思,我们去那边了。」
   
   溜冰场裡还有同校的其他人在,当然也少不了谈彦礼的女粉丝。陈晓被不时飞过来的眼神杀得混身不自在,偏偏手又被谈彦礼抓得紧紧,只能随著他足迹绕来绕去。

  一个急转弯,陈晓脚步没跟上,身子失去平衡地向后仰去,即将与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腰上一紧,后仰的陈晓看到了与自己只有10公分距离的那张脸——黝黑但不损俊郎的面容,浓眉下的眼睛裡是那不曾见过的情意,嘴角弯弯,在两颊勾出深深的酒窝。这一瞬间,时间被无限放大,空间被无限缩小。陈晓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那么急、那么响,好像下一秒钟它就要跳出来。但好像不是自己的心,陈晓瞪眼——是谈彦礼的!
  
   「你要再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的话,我可就真要倒下去了。」
   
   「对不起,」黑脸上居然也能看出红色来,谈彦礼慌忙将李晓揽起来,再去牵她的手时,却落空。
   
   「我有点累,去旁边休息会,你自己滑,」陈晓小心翼翼地向长椅滑去,「或是去教她们几个。」
   
   本来晚上几人可以混谈彦顿饭吃,却被陈晓严肃拒绝,给她们的理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几人莫名——这人不是她哥吗!

  陈晓看似缺心眼,却并不是真的就缺心眼,她只是性格散漫,不爱计较,不喜欢想太多,随性做事,简单相处,有人说她恋旧,其实不然,那是因为她一旦习惯就不喜欢改变,因为改变就意味著得从新开始接受,太麻烦。就像谈彦礼,从小开始就当成哥哥的人,突然一天发现他对你的心思却并不是妹妹。接受这份改变?太麻烦,万一处不好岂不是连哥哥也当不成。陈晓自己虽没谈地恋爱,但身边谈的不少,吵嘴、闹绊、劈腿、分手的,她见了多。引用一句俗语——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在陈晓的认知裡,谈恋爱是一件费神费心,还高风险的事情,不适合她这种人。即然她不想改变关系,那就不能再让谈彦礼误会。

  在校园裡经常能「偶遇」到以各种形式出现的谈彦礼,陈晓总会以各种借口婉拒他的帮助和邀请。这种「冷暴力」让向来被女人捧在手裡的谈彦礼非常不满,若是别人,他早就甩脸子走人。可这是陈晓,从小跟在他后面,叫他哥哥,长大后,被自己偷偷喜欢的陈晓。他对她的瞭解让他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情意,就怕一旦说破,就再也没有交集的机会。那天刹那间的真情流露,陈晓之后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让他心痛后悔得时间能倒带重来。可惜时间不能倒带,所以他也没时间后悔,只能坚持顺著这个失误果断地走下去。
  
   「陈晓,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很不对劲。」谈彦在一次只有两人的「偶遇」中,开门见山地指出陈晓对自己的不妥。
   
   陈晓耸肩,「是的,没办法,你的粉丝太疯狂,我顶不住压力。你又不肯解释清楚我俩的关系只是哥哥与妹妹,我这人你是知道的,讨厌麻烦,想的办法也简单——保持距离,时间长了误会自然就会消失。」
   
   「你是讨厌麻烦,还是讨厌这个麻烦是我?」谈彦礼这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两个拳头握得紧紧,脸上神情紧张得像蓝球场上投那决定胜负的最后一球。
   
   陈晓避开谈彦礼的提问,给了一个暗示的回答,「我不讨厌你,但也不希望你变成麻烦。」
   
   还好,她还是在意他的,谈彦礼紧握的拳头鬆开,这一场打了个平局,还有机会。
   
   大家都已进入梦乡,宿舍裡安静得只馀呼吸声。
   
   林琳与陈晓头顶头地靠在一起,闭目轻歎:「唉!」
   
   「怎么了你?」林琳若有若无的轻歎引来看似已睡著的陈晓。
   
   林琳淡淡地说:「谈彦礼找我帮个小忙,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他?」
   
   陈晓心中一跳,「他找你帮什么忙?」
   
   林琳说的极慢,极轻,在这黑黑静静的夜晚,只能她俩听得见,「他让我帮他开导一下某位死脑筋的女孩子...... 。」
   
   陈晓嗤笑,声音也很轻,「就你这脑子,连我都不如,还想来开导我。」
   
   「你知道我说的是你,那你知道谈彦礼对你的心意萝!」听到陈晓的回答,林琳来了精神,翻身趴在床上,双手支著枕头,托著下巴,面对陈晓,「你怎么想的?」



第 8 章
 
  陈晓闭著眼,「没怎么想,以不变应万变。」
   
   林琳掀开两人间的隔帘,凑过头来到陈晓这边,「应万变,他要是直接向你表白,你怎么应变?」
   
   「他应该不会吧,那天我暗示过他的。」
   
   「那是你的想法,他和我说再等两天你还是这态度,他就要在校蓝球赛上发表他的爱情宣言。」
   
   「那怎么行,那我不是彻底成了咱们学校的女性公敌。」
   
   「所以我才好心提醒你,后天可就是蓝球赛了。」
   
   陈晓懊恼,「真倒霉,这种事情怎么会让我遇上。」
   
   林琳眼珠子一转,坏笑道:「你要真不想和谈彦礼谈恋爱,那在他没表明白找个假的。」
   
   陈晓也翻过身,趴在枕头上,眼睛瞪得大大,「假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先找个人假装谈恋爱,等谈彦礼死了心后再分手。」
   
   陈晓鄙夷,「你这主意好馊哦!」
   
   「是馊了些,可是只要你方式方法掌握得当,做假对像合适,这馊味就会小些。」
   
   陈晓动心了, 「说说看。」
   
   林琳挑眉,「徐霖你还记得吗?」
   
   「徐霖?」陈晓闭眼,再睁眼,「溜冰场的那个?」

  「嗯,我觉得他很适合这个人选。」看看陈晓没有反对,林琳开始分析理由,「他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你们之前有过接触,虽然他身材单薄了些,不能跟谈彦礼那身板比,相貌上也大相迳庭,但人家长得也不差,现在还在发育中,过个几年也是美男一名。你说和他有感觉,谈彦礼也不会怀疑。最重要的是,他那人安全!」
  
   「安全?」
   
   「你看他和女孩说个话都脸红,如果跟你谈恋爱,肯定不敢对你提出什么非份举动。再看他胆小样,等事成之后你提出分手,他也不会跟你闹。」
   
   「嗯,有一定道理,不过我总觉得有哪裡不对劲,」陈晓想了想,「啊,要是他不肯跟我做假呢?」
   
   「笨死了,难道你还真想让人家陪你一起做假啊,这件事情的真像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他人不知,明白否?」
   
   「那万一人家不想跟我谈呢?」
   
   「那更好,你只要挂个单恋的名,连谈恋爱的事都省了。明天我就会把你暗恋的消息间接的传到谈彦礼那裡,然后咱们就可以视情况而定是谈恋还是单恋啦。」
   
   「林琳,你确定你这个方法有效吗,可不会被人识穿吧?」
   
   「不会啦,只要你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就一定不会穿帮。」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林琳神色複杂地将陈晓拉到食堂角落。
   
   陈晓忐忑,「怎么了,被识穿了?」
   
   林琳摇头,「没有。」筷子在菜上扒拉来扒拉去,一根也没夹。
   
   「那你怎么了。」陈晓听到事情没穿帮,也就安下心来吃饭。
   
   「今天我把消息传到谈彦礼耳中,人家立刻就找到徐霖对质。」
   
   「对什么质?我不是暗恋徐霖吗。」
   
   林琳挨著陈晓的耳窝,悄悄地说:「他问徐霖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和你谈恋爱。」
   
   「什么?」陈晓没想到谈彦礼居然是这种反应,有点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徐霖的回答。」
   
   陈晓继续吃饭,「那徐霖说什么,喜欢我,愿意和我谈恋爱?」
   
   林琳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原来你早就知道啦!」
   
   「咳!咳!」陈晓被自己嘴裡的饭卡住喉咙,忙拿起汤来喝,顺了气才开口:「我是乱说的,他真这么说的?」
   
   「是啊,所以这事情就变得麻烦些,你别想偷懒玩单恋,只能谈恋爱了。」
   
   「谈恋爱,怎么谈?我只听你们讲都觉得累,这要我自己上阵,还是谈假的,那不是更麻烦。」

  林琳瞪眼,「陈晓同学,现在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你如今的情况是没有退路,只有向前,你可别想逃跑那些事。不然,你欺骗徐霖事小,欺骗了谈彦礼,引起他那粉丝团的怒火。哼哼!陈晓,到时你就知道粉丝的力量是多么可怕啦。」
  
   陈晓低头,「那就谈吧。」
   
   林琳手指做成八字型撑著下巴,表情酷酷地说:「据我的最新消息,你和徐霖的第一次见面就将在今晚的食堂。而且这还是由谈彦礼亲自策划并监督,你可别想著敷衍了事,不然后果......。哼!哼!哼!」
   
   陈晓翻了个白眼,「吃饭啦,哼哼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鼻子有什么毛病。」

***
   
   晚餐时间的食堂。女主角陈晓独自一人坐在那裡吃饭,男主角徐霖正端著饭盆以每秒钟一米的速度向她靠近。
   
   陈晓瞥了眼距离她20米远的徐霖,估量著这二十秒时间自己的饭是否会吃完。嗯,吞嚥的速度减慢二分之一应该就不会。放慢速度吃饭的陈晓在吃到第十匙的时候,男主角徐霖终于坐到了她对面。
   
   徐霖紧张得不行,愣是把一句话分成了九段说,「真,巧,你,也,在,这,裡,吃,饭。」

  陈晓心裡暗翻白眼,但脸上还是笑容可掬,「是啊,真巧。」没办法,在她正前方22米处,谈彦礼同学正「虎视眈眈」地盯著他们。在她的左面5米处,林琳边吃饭边不时投来意味深长地一瞥。她旁边还坐著盯著这脸笑得一脸傻气的王志刚。陈晓不知道自己与徐霖聊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女气的男孩在洗碗这个小小的事件上,终于表现出正常男人追求女子时应该有的态度。他不由分说地把刚吃完最后一口饭的陈晓的碗一把夺了过去,连带著自己的碗快速跑到洗水池那边。等到陈晓追上来的时候,他已把碗洗好,徐霖微低著头,视线聚焦在自己手上,红著脸低声说:「给你,洗好了。」
  
   陈晓一隻手还拿著刚被遗漏的饭勺,她尴尬地伸出另一隻手,「谢谢啦!」
   
   两人的交往就此拉开,那天是11月20日。

***

  今天徐霖送陈晓一个大大的红得发黑的富士苹果。明天陈晓回他一个一块钱的绿豆饼。今天徐霖送她一个金灿灿的大橙子,明天陈晓再回他一个一块钱的绿豆饼。下次徐霖送她一个红彤彤的火龙果。陈晓继续回他一个一块钱的绿豆饼,以此类推......。
  
   林琳看这俩人你来我往的,越看越不对劲。「陈晓,我说你也太敷衍了吧,每次徐霖送你东西,你都是一块钱绿豆饼了事,你让人家情何以堪啊。」
   
   陈晓正专注地看著手中的书,这可是xx作家的签名首发书。她为这本书,用了半个小时才推掉徐霖的约会邀请。然后用一个休息日的时间,才得到。「懒的想,他送的都是水果,我回他点心也没什么错。」
   
   林琳哀嚎——这俩都什么人呐!一个死脑筋对上一个懒脑筋。

***

  谈了十天的恋爱,每晚上必顺的一次半小时散步。主要交谈内容基本就是彼此的家庭情况,陈晓对徐霖也有了更深的瞭解。徐霖的父母在他很小时候就过世了,唯一的爷爷因为资本家的成份□时逃到了国外,就没再回来。他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父母过世后他就跟著姨妈生活。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造就了如今的他——怯懦,没有自信,沉默寡言。前几年他爷爷与他联繫上,想把他接出国,但被他拒绝。他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都那么无能,出国,到一个离自己家乡千里之遥,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重新开始,十几岁的徐霖将它看成是可怕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听完徐霖的讲述,陈晓这个得尽父母万千宠爱的幸福独生女,在交往这么多天后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眼前这个男孩——不高的高子(173cm的身高对于一个才17岁的男孩应该只是暂时的)还随时微弓著,使得本就削瘦的身体更显单薄。黑髮稍长,有几缕还散到脸颊上,太女气。皮肤还不错——细腻,就是太白,没什么血色,显得死气沉。跟人说话时低声低气,那头更是一天到晚都是低著的,看不清全脸。直直望去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向下扑著,白挺的鼻尖,随时都抿著的嘴唇,就好像在地上找什么似的。

  「徐霖!」陈晓停下前行的脚步,围著徐霖转起圈圈。「我觉得你这块璞玉还是犹可雕的。」
   
   「嗯?」徐霖终于抬起他那万年低著的头,不明所以地看著陈晓。

  没想到这样一个怯懦的人居然长了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要不是他抬起头,陈晓还真没注意到。被那敛艳含情的眼神盯得有些迫人,陈晓偏过脸,「你看你吧,长得也还不错,学习成绩又好。就是有些小小的缺点再改进下,就更完美了。」
  
   徐霖一脸紧张,桃花眼瞪得大大,「什么缺点?是你不喜欢的吗,你说我改。」
   
   「首先,你得把你的头髮剪剪,像别的男孩那样就行。然后就是你以后能不能抬起头走路,整天跟找什么似的。再然后就是你得多运动,你看你白的,瘦得,就像从没有太阳的难民营裡出来的。」
   
   徐霖低头,红晕佈满了整个脸,甚至耳朵,「嗯,」
   
   陈晓一吼,「抬头,挺胸,才说的你就又犯。」
   
   徐霖抬头,背伸得笔直,像站军姿似的,声音却还是弱弱的,「是!」
   
   「还有你这说话,能不能有点力气,你没吃饱饭吗?」
   
   徐霖被陈晓的话羞得胀红了脸,似要滴血,但他还是憋了口气大声回答:「好,我会努力改正,让你满意。」



第 9 章
 
  就这样,两人谈恋爱的主要内容变成了改造徐霖,关系处得比原来还要亲密,让那些原来还存有怀疑保持观望的人也慢慢相信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渐渐死了心不再做指望。

  经过李晓每天晚上一小时间的单独训练,再加上平时随时相遇的抽查,徐霖的整体气质发生了重大转变。剪短头髮后,脸型露了出来,没有勾著背,不再低头走路。加上适量的锻炼,说话时神情和语气上的变化,徐霖居然也变成一位花样美少男。

  花样美少男改造成功,陈晓很得意,可没多久她又开始烦恼了。美少年徐霖有主见、有胆量了,他勇敢地向陈晓指出两人之间相处方式不正常,为什么别的男女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接吻,而且他们间却连句情话都没有说过。
  
   陈晓非常严肃地将美少年批评一顿——我们怎么能跟他们那些俗人一样,我们有我们的方式,他们想这样还做不到。我们这叫脱离低级趣味,进入高级境界的恋爱,懂不?
   
   美少年摇头——不懂,我喜欢低级趣味的交往方式,您就陪我一起低级吧。
   
   陈晓气得头顶生烟,美少脸笑得春花灿烂。
   
   夜深人静时,两个头顶头的女人开始了一天的密秘谈话。
   
   陈晓:「林琳,妹子,怎么办,徐霖现在每天缠著我说一大堆肉麻的话,要我和他牵手,要和我抱抱。」
   
   林琳贼笑:「是谁前两天还得意得不行,把自己做的那点小事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怎么,现在就开始后悔了?」
   
   陈晓歎气:「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同情心犯滥,给自己改造出个麻烦来。」
   
   「所以你就只能自作自受,捨身成人萝。」
   
   「那怎么行,牵手还行,抱我可接受不了,那不是让人家佔便宜吗?」
   
   「佔什么便宜啊,谁占谁的还知道呢。再说,叫你抱一下你就受不了,那亲嘴怎么办,上床怎么办?」
   
   陈晓被这红果果的言论吓得连忙翻身,「林琳,谈个假恋爱还需要牺牲到这种成度?」
   
   「原来是不用的,谁叫你要把人家改造呢,现在形势不在你我掌控中,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具体发展到哪,只能边走边看了。」
   
   陈晓得不到解决方法,心裡烦躁,嘴裡就埋怨上林琳,「都是你给我出的馊主意,害得我现在如此尴尬。」
   
   林琳生气,「这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你自己不按照我的计划行事,私自篡改人物性格,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完全是自作自受。」
   
   「好了好了,不说了,反正你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自己去想法子解决。」说完这话,陈晓又翻回身躺下,闭眼,睡觉。
   
   大家想想,陈晓这种爱情小傻瓜,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徐霖这个美少年?哄?对,就是哄,不过再加了个骗——哄骗!
   
   陈晓哄骗美少年:「徐霖,我发现你改变后,原来那种我喜欢的气质反而没了,我好像开始不喜欢你了。」
   
   那尼?这是什么道理,美少年困惑了,这当初是她说自己那些缺点不好,要他改正。现在他全改好了,大家都都说他改的好,她却不喜欢了。抬眼,无措地望著陈晓,「那怎么办,要不我再改回去?」
   
   陈晓连忙挥手,「不用不用!你现在没问题,是我有问题,我心理上有问题,一时还没完全接受改造后的你,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徐霖双眼迷茫,「要多久?要是想不通怎么办?」
   
   陈晓望天,天上除了月亮啥都没有,「两三个月吧!」
   
   刚才还迷茫的双眼下一下变得锐利,徐霖的声音很低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陈晓低下头,不满地与徐霖的桃花眼对视,「你怎么这么说自己,我不告诉过你要有自信,不要妄自菲薄吗?」

  徐霖依旧直视著陈晓,勾人心神的眼睛裡星光点点,「那天早课后谈彦礼来宿舍找我,他跟我说你喜欢我。听到这话时,我好高兴好高兴,觉得自己像在梦裡。你不知道,在溜冰场上那次初见,我就暗暗喜欢上你,可那时的我怎么敢向你表白。更何况,那时你身边还有个样样出色的谈彦礼。谈彦礼问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和你谈恋爱。陈晓,如果你日思夜想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突然有可有变成真的,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按陈晓给徐霖的教育那当然是努力争取啦。可是她现在不能这么回答,她要是鼓励徐霖,自己就更没办法甩身。

  看著沉默不语的陈晓,徐霖眼裡的星光慢慢散开,「我决定试试,看看你是否真的是喜欢我。你让我改掉那些毛病,我改了,你让我放开心胸,我放开了,你让我要有自信。我才竖起自信,你却不接受我了。我们总共才谈了一个月的恋爱,你却说要用二三个月的时间来适应我的优秀!陈晓,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陈晓被徐霖说破心思,心裡不由慌乱起来,「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徐霖笑了,眸中重又聚起星光,「即然如此,你就不要提什么给你时间单独想想,你要用更多的时间与我在一起。这!才是让你适应我的最好方法。」

***

  陈晓最近很鬱闷,明明自己是要拉开与徐霖的关系,为毛后来反倒付出更多的时间增进两人关系。手也牵过了,抱也抱过了,再增进下去,那就要接吻了。而且现在两人相处,掌控节奏发展的由自己变成了徐霖,这是怎么回事尼?
  
   又是夜深人静好梦时,靠窗下铺的两个对靠著的脑袋。
   
   陈晓歎气,「林琳,我好烦哦,我把事情越搞越糟,马上就要为这场假恋爱把初吻献出去了,可我却没勇气向他提出分手。」
   
   林琳跟著歎气,「我也好烦哦,我喜欢一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可是我却不敢向他表明。」
   
   两人同时长歎:「唉!」
   
   「要不咱俩去喝酒?借酒壮胆,我去向他表白,你去和徐霖分手!」

  两个为情烦恼的傻姑娘,一个晚就就想出这么一个傻办法。第二天晚上吃完饭,陈晓和林琳一人拿著一个饭盒,从学校外的小卖部裡买了一瓶39度尖庄,一瓶可乐(据说这样白酒的味道就会好喝些。两人来到宿舍附近的小树林,把尖庄和可乐一边一半地平均倒入两个饭盒中。
  
   陈晓尝了一口,「太难喝了,谁说这样味道会好的。」
   
   林琳瞥了眼陈晓,「那是你不懂得这种独特的滋味。」
   
   「这样一口一口的喝太受罪了,咱俩一口把它干了,来!」陈晓将自己手裡的不锈钢饭盒与林琳手裡的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股脑往下灌。
   
   旁边的林也不甘示弱,仰著,学著陈晓的样子,把饭盒中的混合液体灌了下去。
   
   「林琳,我好像看到两个月亮了,哈哈哈哈哈哈!.......。」笑音未落,陈晓已直直倒向后面的草地。
   
   「胡说,明明是一个月亮,另外一个是......。」又是一个身体倒下。
   
   明月高高挂,怜惜地俯瞰著这两个喝醉酒的傻姑娘。
   
   耳傍温柔的声音好熟悉,「以后还喝酒吗?」
   
   好难受啊,谁在喂她喝东西, 「不喝,再也不喝了,醉酒太难受了。」
   
   「乖,张嘴,等这药喝下去,你就不难受了。」
   
   「阿......!」

  好冷啊,太冷了,陈晓觉得自己像是掉在冰窖裡,透骨的寒意朝她涌来,身上的被子一点做用也没有,「我好冷,再给我盖床被子,我好冷,快点给我盖被子。」身上加了一床被子,可陈晓觉得更冷了,混身冷得哆嗦,牙齿不停地上下打颤。「我好冷,我好冷,再我盖被子,给我盖被子!」
  
   陈晓的喊叫没有加来被子,一个温暖的身躯将裹在两床被子裡的她紧紧搂住。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话,「不要动,我抱著你就不会冷了。」

  半夜胃裡翻滚得难受,陈晓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吐出来。她只能凭那仅存的意识——不能吐到床上,侧过身哗啦啦吐了一地,然后无力地趴在床边,半吊著身子在外。身子被扶起来,移到床上,温热的毛巾将她嘴角的残秽拭去。如此反覆了几次,胃裡的东西全吐空了,陈晓才有了点意识。缓缓睁开眼睛,一个女人的身影坐在她床前,她气若游丝地叫了声:「邹静。」
  
   「你醒了?」邹静起身,弯下床前,「还难受吗?」
   
   陈晓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都吐完了,胃也舒服了,就是全身没力。」
   
   「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我想先睡会,你也去休息吧。」
   
   「好,等你睡著了,我就去。」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整个房间。陈晓半眯著眼,才一动就发现头痛的厉害,想开口喊邹静,却发现喉咙涩得像磨沙纸。
   
   「睡了这么久,好些了没?」邹静听到动静,来到陈晓床前,将她扶起靠在床头,给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被子拉到陈晓腰际。
   
   陈晓点头,艰难地开口:「好多了,能给我倒点水吗?」
   
   甜甜的蜂蜜水流过,滋润了乾涩的喉咙和空空如也的胃,陈晓这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第 10 章

  昨晚上陈晓和林琳是被徐霖和谈彦礼背回来,发现她们的时候,陈晓已经全无意识,鼻子裡往外流著血。林琳倒没晕过去,只是神智不清地躺在草地上满嘴说胡话,一会说要找XXX表白,一会又骂陈晓没用,分个手都拖泥带水的。两人背回房后又被喂了醒酒药,林琳喝完药没多久就开始呕吐,直到胃裡没东西可吐,才倒头睡去。陈晓这边是鼻血才停,又开始打摆子,一直到下半夜才醒,吐了好一阵才睡。邹静因为今早没课,所以昨晚从徐霖他们走后一直守著陈晓,其她人都去上课了。

  陈晓问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和林琳的,邹静只是简单带过说是张小燕碰到然后找来徐霖他们。她告诉陈晓,昨晚谈彦礼很生气,大声责骂徐霖没照顾好你,差点就动手打人,后来还是被几个女孩劝住。徐霖从见到她醉倒在地时一直到从晚上从宿舍离开,脸色都很不好。

  一晚上过去了,屋子裡仍瀰漫著浓烈的催人欲吐的酒臭味,陈晓起身把窗子打开透透气,昨夜换下来的衣服被子都已经被洗乾淨拿去晾晒。邹静又给她吃了两片止痛药,再睡起来,室友们都上完课回来。张小燕缩在自己床上看书,剩下几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描述她和林琳昨晚的状举,羞得林琳和陈晓头都抬不起来。知道拖累了她们,陈林二人便约好改天请她们去外面馆子搓一顿。
  
   中午饭是邹静给她打回来,同时转告了谈彦礼和徐霖的慰问。陈晓再次询问了他们二人的态度,邹静说谈彦倒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徐霖的脸色仍然很不好,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青印,明显是没睡好。

  陈晓又找来林琳这个糊涂蛋,问她记不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把她俩密谋的事嚷出来。林琳思量了好一阵,只记得自己喊著要去表白,好像还骂了几句陈晓,说她烦人又没用,分个手都分不利索,其它的好像就没说什么。但林琳自己都醉成那样,难保没有记错,两个刚从酒精的麻痺中清醒的人,又商议了一项更糊涂的事——藉著醉酒风波今晚就和徐霖提分手。

  徐霖听到陈晓提出分手时,一点也不惊讶,彷彿早就知情般平静得异常。陈晓严重怀疑是不是林琳酒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他听到。为了分手合理,陈晓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年龄,她以自己比徐霖大一岁为由,说自己心理上接受不了姐弟恋,当初喜欢他时并没发现,后来发现就在心裡产生隔阂,随著徐霖变优秀,她的压力又增加一层。其实陈晓的这个理由很经不起推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霖没有纠缠这个,只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裡包含了少年全部的情意,「如果我的爱对你是负担,我愿意放手,喝酒伤身,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徐霖的坦荡无私反衬托出陈晓的矫情虚伪,她为了减少自己的内疚感,多此一举地提出以后二人就以姐弟相称。徐霖也同意,但要求口头上还是像平时一样叫,姐弟的事只他们俩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不用告诉外人。
   
   把恋人转为弟弟的陈晓心情十分愉悦,志得意满的感觉让人飘飘然,说出的话也就不知所以,「你看看你,衬衣一穿七八天,都不知道洗吗,这样别的女孩看了会嫌弃的。赶紧回去脱下来我帮你先了。」

  本还欲张口解释自己的白衬衫有好件,看著都差不多,并不是自己没换的徐霖,在听完陈晓的话后觉得这个误会挺好的,他欣然接受此意议,跑回宿舍换好衣服交给在楼下等待的陈晓,这一连窜动作让美少男「香汗淋淋」、玉面生霞,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幸福的,「那就多辛苦谢姐姐了。」
  
   陈晓很大气地拍拍比她高半个头的徐霖肩膀,「这是姐姐应该做的,以后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歪七歪八的事。」

  衬衫上犹带著男孩的体温混著淡淡的汗味,轻轻地、薄薄地染上陈晓。回到宿舍,陈晓随手将衬衫塞到床下的盆裡。她现在心情大好,思绪如潮,陈文豪要把自己如何「扭转乾坤」的伟大事迹好好记录下来。翻开浅绿色封皮的笔记本,执笔写下今天的日期——12月28日......。

  ***

  早上的闹钟完全失效,要不是陈妈妈亲自动手,陈晓今天又难逃迟到。坐在办公桌前的她目不转睛地盯了对桌的安逸长达10分钟,并且还有继续下去的趁势。安逸被她那「专注」的眼神盯得全身发虚,软软地扶著桌子站起来,尿遁了。20分钟后,再回来,陈晓还是保持著刚才那个视角,只不过注视的对像因为安逸的离开换成他椅子的靠背。
  
   下午徐霖电话打到陈晓的手机上,约她晚上一起吃饭,陈晓不去——有什么话公司裡说。徐霖——你不介意在公司裡和我谈关于那38次的事情我也无所谓。陈晓闻言浑身一软——好吧。
   
   餐厅一角,那个坐得笔直的背影刚硬中透著孤单,这是自己以认识的徐霖吗,还是她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他。陈晓才在徐霖对面坐下,体贴的服务生就跟上来递菜单、倒水。
   
   服务生刚退下,陈晓就迫不急待地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
   
   徐霖微撇嘴角,「急什么,吃完饭再说,现在我有别的事问你。」
   
   陈晓没再说话,静待徐霖开口。
   
   「你淮备裁员!」听完徐霖问题的陈晓,骤然激动起来,声量也微有提高,招来徐霖鄙夷的目光。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徐霖不屑陈晓的激动,「像金泉这种私营企业,大都是家族管理方式,各部门交织的人情关系网会使它的发展受到限制。那些不必要的人情关系,当然是要裁掉。」
   
   陈晓冷哼,「最瞧不起你们这种喝人血,吃人肉的资本家!」
   
   徐霖笑了,笑得那么不屑,「我看你是因为自己也是那人情关系中的一员,所以才对我的裁员这么排诉吧。」
   
   陈晓语竭,「你......。」
   
   桃花眼斜瞥过来,唇角带著一抹戏腻,「你不用担心,鉴于我俩即将开始的亲密无间关系,我不会裁掉你这个在金泉混了六年的没升也没降的米虫。」

  陈晓被徐霖以如此方式说出的事实噎得一个字也不出,幸好服务生及时的将晚餐送上来化解了她的尴尬。陈晓把满腔愤怒全化到手上,刀叉切割食物时与瓷盘发出的磨擦声,撕心裂肺,刺激得两人耳膜阵阵疼痛。徐霖是痛的,陈晓却是痛并快乐的——她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磨磨蹭蹭老半天才吃完东西的徐霖放下手中的刀叉,「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裡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就说。」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陈晓,被徐霖这种磨死人的态度折磨得就快要头顶生烟。
   
   徐霖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那时间你检查得有没有多一天?」
   
   陈晓挺直脖子,小脸微扬,「差不多,多一天少一天的,我也没太注意。」
   
   「是吗,你可要记仔细了,不然别说我佔你便宜。」
   
   「这本来就是你佔我便宜,我不过就是和你分手了,又没欠你什么,你至于这么折磨我吗,还是说你对我馀情未了,故意找个理由想和我再续前缘?」陈晓说完这话,脑中一闪——天!他不是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听完陈晓的话,徐霖微微一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桃花眼微眯,笑得冷酷,「你应该回去把后面看完来,就知道当年的你对我是多么的「好」。好到我想忘也忘不了你,所以这么想和你重续前缘。」第一个「好」字被他特意加重了音,显得别有寓意。
  
   陈晓不知道自己倒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于让徐霖对她这么「难以忘怀」,到了要以肉偿还的地方?看来晚上得回去得再接著看下去。低下头,收拾东西,「话说完了,饭也吃过了,我先走了。」
   
   徐霖眼神暖昧地看著正欲起身的陈晓,脸上挂著讽刺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语意缠绵,「急什么,都跟你说了要换个地方,你就急著回家,难道这种事情还非得我说的那么明白吗?」
   
   陈晓恍悟——今晚就要开始这第一次啦?(其实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两人间的第二次,不过陈晓不认为)
   
   一黑一红两辆车先后驶向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分别下来的一男一女再一前一后进进大厅、进电梯、进房间。

  徐霖非常自然地在陈晓面前脱起衣服,外套、衬衣、长裤、袜子,健壮的胸肌、平坦的小腹、修长有力的大腿......,看得李晓面心跳加快、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他怎么这么急色!徐霖鄙夷地看著李晓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色」样,没再继续脱下去,从衣柜裡取出件浴袍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门关上的响声提醒陈晓——是你自己心术不正。陈晓摸了摸脸颊,好烫啊,来到镜子前一看,捂脸。太丢人了,自己这神色根本就是饥不可耐,难怪刚才被鄙夷。

   陈晓开始自我检讨——你怎么能这样,虽然从法律上来说,你这不算出轨,可是从道德上来说,你这是出轨,肉体上背叛是被迫之举,精神上若再背叛那就没有理由可原谅。
   
   陈晓给自己灌述一番后,被男色诱或的头脑清醒了,心裡的欲念平息不少。待徐霖出来时,她已端身正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地看著电视。
   
   一件乾淨的白色浴袍扔到了衣襟正坐的陈晓身上,陈晓转头,面无表情,「干嘛?」
   
   徐霖头也不回,掀开被子,脱鞋上床,「你不淮备洗一下吗,当初这可是你教育我的,不会自己就忘了吧。」
   
   靠!陈晓平静的心情燃起小小的怒火,起身,穿鞋,抱著浴袍面无表情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