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11

凌玮: 哪个「娘子」不风流


  「你们要干嘛?!」男子未脱稚气的俊秀脸上染着一层红晕,气急败坏的拉扯着被单,妄图遮掩光裸的身子。

  「别来无恙,大哥,不认得小妹了吗?」

  「怎么可能不认得你这张和我长得一模样的脸!该死!你这疯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身体有了遮蔽,榻上昏睡着的女伴便曝了光,季少渊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放弃被子,裸身下榻捡拾地上的褥衫。

  「好气魄啊!大哥。」女子不避讳地摇头浅笑。「多年不见……长大了。」

  「住口!季青蓉,你没事闯到我房里就是为了亲眼证实你老哥我长大了没?」季少渊差点气爆血管,火红的眼往季青蓉身后一瞄。「还有你们两个,还不给我滚出去。」

  季青蓉挥手示意丫头们退下,趁着老哥整理仪容的空档,一脸好奇地走到榻边端详女子的容貌。

  「我猜的没错,果然是花语楼的小飞燕,这么青嫩嫩地就被你这个风流鬼给吃了,啧啧啧!」

  「季青蓉!」又一个爆喝。

  「是是,知道老哥你面皮薄,不逗你了。」回身拍拍兄长的肩膀,发现两人此时的身高竟已有点小差距。「好险,再不来就晚了。」

  「确实是很晚了。」季少渊阴沉地拨开她的手。

  「不,小妹的意思是,咱兄妹俩外表的差距正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扩大,瞧,妹子的身长已经开始追不上老哥了。」用手比一比。

  季少渊无所谓地瞪一眼。「那又怎样?」

  「所以,妹子我此刻过来正好赶得上,足以弥补这些差距。」

  「听不懂啦!」

  「没关系,早知道老哥你跟我最大的分别不是性别的不同,而是脑子的构造不同,所以,我会捺着性子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给你听。」

  「你何不用最干净俐落的方式离开我的房间?」

  「我也早料到笨蛋本来就比较冥顽不灵,无法接受自己是笨蛋的事实,所以,妹子我会用最坚忍不拔的毅力和老哥你周旋到底。」

  「你何不直接让我死了算了?」头痛到最高点。

  季青蓉见老哥那种矬样,一脸贼笑地拿手上的折扇戳戳他。「哥,别难过嘛!好不容易见到你最亲爱的妹子,你一点都不高兴吗?」

  这种场面教他怎么高兴得起来?「拜托你有屁快放。」

  「好啦!爷爷病危,上头已经安排好马上送你回去,偷偷的。」她小手掩在嘴边,很秘密的透露。「所以,这里的一切全由我接手,从今以后,季少渊这名字就是我的了,世上再没有季青蓉这个人;而你,就回去当慕勒的储君吧!」

  「我听你在放屁!」不爽。

  「ˊㄟ~~刚刚明明是你叫人家有屁快放的,现在又嫌人家放得太响亮!」

  「你这丫头就不能正经一点吗?这种事……这种事也能开玩笑?」

  「我现在的样子很不正经吗?」

  「……是正经的?」不信。

  「再正经不过。」

  「不是玩笑?」不会吧?

  「玩笑不得。」

  「……」晕倒。

  一会儿后──

  「这种馊主意一定是你这个疯丫头想出来的,别不承认!我只是搞不懂那些老头子怎么会答应?难不成大家都疯了?」季少渊脑子里出现一大群疯子狂舞的画面。

  「是啊!众人皆疯你独醒。」季青蓉凉凉地搧着风。

  「就不能派个比较正常可靠一点的人来接手吗?」他怪叫。

  「如果你想用两只脚走回去的话,请继续。」她冷笑。

  见风转舵一向就是季家最优良的血统,所以……他很识时务的调整好心情一一报告。「京城内的情报网我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小至贩夫走卒,大到王公贵族都有我们收买安插的人。在这里只要有银子,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更何况我们慕勒又是这世上最会做生意的一族,虽然名义上是下一等的商贾,但让你在此地当地下教皇,呼风唤雨绝对没有问题。」他有百分百的自信。

  「厉害。」

  「比较困难的是,我们的势力暂时还打不进那些外藩贵族们的领地。」这是比较弱的一环。

  「哦?」不懂。

  「藩镇势大,连京城内的主子也难以控制,这其实是他们的内政问题,但需要时,我们可以善加利用;只是目前慕勒只想维持眼前的和平,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乐得逍遥自在。」

  「嗯。」了解。

  「要注意的人物我想你从情报中都已知道了,老宰相是温和派的,不过,有消息指出他过两年将辞官返乡归隐,最有可能接下他职位的除了他的得意高徒范清风外,其他人都不算什么;而偏偏这个范清风和老宰相的作风是完全相反的强硬派,加上他多年知交好友也是棘手人物──不败将军魏海格……」叨絮的交代着。

  「放心吧!老哥,你老妹我的本事你还会不晓得吗?反正最困难的你已经帮我完成了,接下来的,我只要顶着你这慕勒国特使的名号,在京城内作威作福,好好的享受余生就行了。」

  这就是他最呕的地方,他打下的基础,为何要让她来享受?「你这疯丫头别玩得太过火。」

  「我还能怎么玩?大哥能玩的,我可未必玩得起,只好狠心替你先甩了花语楼的莺莺燕燕们啰!」

  喝!正中红心。「你别做得让人太难堪就好。」

  「晓得了,还有什么遗言,赶快交代一下,然后就可以滚了。」呵!

  「妳……」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离京城四大美女远一点,既然注定我和她们无缘,至少也要把我美好的形象永远留存在她们心中。」

  「别说得这么可怜,小妹我是很有兄妹情的,一句话,我替你把她们全娶了!」海口一夸,天地为之变色。

  死了!「不要啊……」

  「怎么了?小妹替你在京城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不好吗?」

  好个屁!

  季少渊恨恨地瞪着她,这个妹子的能耐他最清楚,他两兄妹的差别或许真的只在性别而已,他知道,只要她真的想玩,搞不好还真的能把到那京城四大美女。

  呜……可恨,他自己为何是长子?那也就算了,偏又是独子!要不,留在这京城快活的人该是他才对啊!

  但,谁教他们慕勒只是个小国呢!

  富有又如何?还不是得靠强国的庇护,或是等着被并吞,而他这小国皇子的命运通常是很可怜的,被送进强国当人质是常有的事,在此地,他有个好听的职称,叫特使。

  「疯妹,拜托你一件事,别太早把自己玩死,兄妹一场,我会难过的。」

  ☆ ☆ ☆

  三年后──

  京城的风花雪月永远不嫌多,尤其是那些像花一样引人注意的名人贵冑们,而其中又以京城的两个四美最是响亮。

  哪四美?为何会出现两个?为何不干脆凑成八美不是更好?

  这是因为,第一个四美是京内四个娇滴滴、风情各异的大美人儿;而另一个四美既不同于前者,想当然耳,必是四个风格不同的美男子。

  因为四大美女在三年内嫁掉了两个,所以,目前的声势以四大美男子稍微壮些,而其中又以慕勒国长驻京内的特使季少渊最为风光,他之所以为人津津乐道,原因除了他俊美无俦的外貌和灵巧的交际手腕、生财本领外,最大的原因,就是……

  他一个人就独霸了四大美人中的三个!

  哪三个?

  有两年前嫁给他的前宰相千金翁茵茵,有去年新嫁入府的河运大户千金赵玉璞,又有满春楼内卖艺不卖身的才女花魁怜秀姑娘独钟于他,只有他能在花魁香闺内留宿春宵。

  又,除了这三个广为人知的大美女外,他还有从老乡慕勒带来的两名娇美可爱的小侍妾,城东那个死了老公的豆腐西施也入了他的门,连有点江湖底子的四海楼那个又刁又俏的老板娘也带着小儿子入了季家门,这些林林总总还只是有名分的,其他那些交情特殊的就更是讲不完了。

  此人还当真不简单啊!如此幸运让京城……不,是让全天下男子又羡又妒,所以偶尔遭暗算也是应该的,还好季少渊也是有点底子的人,就连年前大闹京城的采花大盗,都是他顺手擒来的,这样一个多「财」多「益」的美男子,难怪会成为女人眼中四美男之首了。

  就像此刻,季少渊带着花魁怜秀,身后跟着牵手相伴的大小夫人,再后面是豆腐西施和四海楼老板娘,而最后面就是提着两个精美提篮的小侍妾了;几个人浩浩荡荡游街似的往城西万安寺走去,谁都知道每月初一、十五,季少渊必携家带眷闲步上万安寺礼佛,顺便吃斋饭贡献油钱,想看这像花一样美丽幸福的一家子,只要算准了时间到街上站岗,绝对不会失望。

  啧~~「还是这么嚣张。」

  醉月楼上,一处隐密又能全览街景的包厢内,两名器宇不凡的男子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街上众星拱月的男子。

  啧啧!「他真的很不简单,我现在是愈来愈佩服他了,这次连花魁都公然带上街了,看那三个女人有说有笑的,我猜再不久,季府又可以办喜事了。」

  一直沉默品茗的淡默男子只是浅浅地勾起唇角,不予置评。

  「笑?你竟然会笑?!」范清风夸张地指着眼前这张酷帅到不行的脸。

  而这张脸的主人──魏海格干脆咧开嘴,露出亮闪闪的白牙,直接笑给他笑。

  「够了,你的笑脸比下面那个嚣张的人还刺目。」

  「别拿下面那个绣花枕头跟我比。」魏海格收回笑容,又是一张酷脸。

  「我知道,因为你根本比不上人家。」

  「呵!我是比不上他的风流。」这点他承认。

  「嘿!那是真本事,你不认输都不行。」

  「总比宰相大人输得一塌糊涂来得好,我一直很疑惑茵茵到底是怎么变心的?或者她的心从来就没放在你身上过,而那句『宰相夫人非翁茵茵莫属』也只是某人的夸大之词而已。」

  唉唉!不说不知道,其实这早已是京城内众所周知的传闻:在翁茵茵未嫁之前,谁都知道范清风对她志在必得,两人同在师门下,一是高徒,另一是爱女,这层关系哪能说匪浅,成亲当然是早晚的事,谁知……

  「够了,本大人不是很有风度的人,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我坦白告诉你,我的肚子里只有肥肠,没有半条船;就算有,也是最小的舢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丫头不识大体,不知道借着亲事把朝堂上新旧两股势力融合,害你白忙一场,到头来,可能还得跟翁老师的旧势力为敌;更可恨的是,明知你所坚持的立场,她还嫁给慕勒来的特使,摆明就是要跟你作对,你还闷着不出声?」故意的挑拨离间。

  「随便她了,她高兴就好。」

  「或许就是你这种态度,才惹火她的,她明白你只醉心于权势,女人之于你是可有可无的,但茵茵是有傲气的,你把她摆在权势之下,她怎会服你?」

  「但我从不隐瞒对她的欣赏。」

  「光欣赏是不够的,」魏海格扯嘴笑得极其无赖。「这一点你真的要跟季少渊学一学,行动胜于一切;或许这也是你我最大的不同,只要是我喜欢的,没有弄到手,我是不会甘心的,就算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也要占有她的人。当然啦!我的热度也是退得很快,但至少,我留给她们的是一段美丽又狂野的回忆。」

  「是啊!忘了你是会变身的,在边关领地,你是只噬人猛虎;进了这富丽的京城,你就是只会微笑的狼。」那笑,会让女人颤栗腿软,又爱又恨。

  京城四美男除去丰头最健的季少渊外,剩下三个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贵族,若说季少渊是商贾的代表,那么魏海格便是首席武将,范清风绝对是文仕之最,而剩下的那一个当然不会是务农的,而是尊贵的终极代表──当朝皇帝凌傲天。

  这三个土生土长的好朋友其实从小就玩在一块,一起疯狂、一起颓废,当然也免不了比较各方面的成就,尤其是女人方面,总结三人的风评是──

  「疯海格、冷清风、绝傲天,你这个不败将军不只是最野、最滥情的一个,还有个外号你知道吗?」

  魏海格挑眉等着,心知绝不是什么好听的封号。

  「疾风色狼。」

  「是哪个被我抢了女人的白痴取的?」

  「凌傲天,咱俩的顶头上司。」

  「那混球以前玩得比我更糜烂!我猜他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差别只在现在的他是关起门一个人在后宫玩得无法无天而已。」

  「登基后,他身上有包袱,显得深沉内敛许多,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很难捉摸。」身为宰相,范清风比魏海格更接近老朋友。

  「我们跟他已经愈走愈远,这两年,他一直打下我的奏折,拖延我扩编军队的脚步,拒绝我拉长国境的计画;以前的他不会这么胆小,我们不仅是愈走愈远,总有一天我们有可能会面对面起冲突,到那时候,你站哪一边?」

  这是个可怕的暗示,甚至已是个明显的叛谋预约。

  看着魏海格冷沉精锐的眼,范清风回以睿智又自信的笑容。「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我们两个总是臭味相投,只是,我喜欢动脑分析情势;你喜欢面对面硬干,你的动作敏捷、带军神速强悍,没有你打不倒的对手;我若是脑,你便是手脚,我们两个的合作肯定天下无敌。」

  范清风接着又一顿。「但有个问题,我们都不想当皇帝,也不希望跟老朋友为敌,你说该怎么办呢?」把问题丢还给魏海格。

  魏海格哪会不知道老朋友的狡猾?「头脑罢工,手脚就容易出错,我可以听你的劝,暂时韬光养晦,给你时间劝服傲天,让他知道我们是在帮他打天下,太长久的和平会让人心倦怠。况且,虽然我不想当皇帝,并不表示我会满足于现在的成就和版图,他必须想办法喂饱我。」

  这就是魏海格,永远不会满足,并且毫无忌讳的男人。

  范清风没再说什么,心思百转千回,不管如何,他永远会站在魏海格这一边,因为,海格说的同样是他的想法,但海格比他强的就是他拥有的行动力,所以真正的情势是,他需要海格。

  若形移势转,魏海格放弃征战,反而向凌傲天妥协的话,他这个只能想不能动的宰相,也只能跟着妥协了。

  魏海格掉头瞥了眼窗下街景,正好瞧见季少渊一行人刚从一个卖糖葫芦的贩子前离开,而他们伟大的特使大人虽只买了两支串糖葫芦,不过,却是一人喂一口,当两串糖葫芦只剩下两支竹签子时,众夫人已全眼儿带笑、嘴里含了颗糖衣果子。

  「这小子……」果真他妈的很欠扁。

  「你那句没讲出来的溢美之词,肯定很能贴合众男人的心声。」范清风洒然一笑,孤高的气质中带着慑人的魅力,是另一种足以征服任何女人的魅力。

  让魏海格不得不暗自嘀咕翁茵茵的有眼无珠。

  「我知道其实你并不讨厌那家伙,我也相信京城内的权贵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和他起冲突,他的交际手腕很得人心,拒绝他就跟拒绝财富一样;但我不同,如果我们和慕勒真要有什么冲突的话,我第一个要拔的钉子就是季少渊。」

  「你对他的评价很低,但他这支钉子很好用,尤其是他那张密如蛛网的情报网络。」

  「在紧要关头,给他们错误的讯息?」

  「没错。」

  「就算没有季少渊这个人,那张网还是会留着,慕勒多的是可以接手的特使,或许我们还可以乘机考验一下他们的应变能力。」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仰头嗑掉杯中名品,范清风脸现兴奋色彩。「但绝不能让他知道你这趟是私下回京,未得皇令私自回京的守边将领是要进天牢的,你皮最好绷紧一点。」

  「哼!等我抓到那个胆敢煽动我的手下偷卖军情的家伙,揪出对手,谁还敢拿这种小事烦本将军!」

  「那就让这两个行动互相掩饰吧!你让人把那个笨蛋引到特使府,我会让手下埋伏等着,这种情况下被人失手误杀,就只能自认倒楣,只可惜这事不能出动我的暗杀部队,要不然就更轻松了。」

  「我不喜欢用刺杀这种手段,这事就让禁卫军来帮衬吧!不能太明目张胆,就让我们瞧瞧伟大的特使大人到底有多好运?」

  就这样,两个心思不正的男人暗自做下某种决定。

  ☆ ☆ ☆

  特使府──

  尚未走近吟风阁,远远的就听见由那里传来一阵阵嬉闹玩耍的笑声,季少渊头痛地摇摇头。

  那些全是他的娇妻和爱妾们,而他,据称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他到底是怎么娶到这些娇妻的?这可能是天下所有男人都想问的问题吧?

  记得翁茵茵刚入门时,慕勒就急传了一件密函过来,上头的字体抖得厉害,但季青蓉一看就知道是她大哥的亲笔书函,上头只有简单一句话,却道尽他的心情──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请适可而止,拜托。

  大哥竟然「开口」拜托她了!这真是值得耀武扬威一番的。

  但,如果拜托有用的话,赵玉璞、西施、老板娘她们就不会接着入门了,现在更要再加上花魁!而她有预感,同为茵茵最麻吉的手帕交公主殿下也已在跃跃欲试中。

  但这关茵茵什么事?

  嗯~~因为全都是她惹的祸!

  这个前宰相的千金!两年前,不知她吃错了什么药,突然递帖邀约特使大人季少渊入府一叙,后来季青蓉才知道,原来茵茵打的主意竟是先灌醉季少渊,然后再嫁祸给他,接着就逼婚成功了!

  果然是吃错药了。

  最要命的是,当时季青蓉因着同为女人,所以少了一份戒心,还真的着了茵茵的道!醉死过去后,一觉醒来才知已露了馅,没得辩了。

  每次回想起她酒醒的那一刻,茵茵那张占尽便宜的笑脸,和她自己无辜害怕缩成一团的受害者画面,她就觉得好呕!

  而她这一失足──就娶了一大堆老婆。

  唉唉~~其实娶老婆原本就在她的计画中,只是,对象早内定了从慕勒带来的那两名聪明伶俐的侍女,结果,侍女沦为侍妾。

  冤哪!

  「哎哟!」突然一副娇小的身子撞进怀中,季青蓉瞥眼一瞧,双眼立即爆突。

  「哟~~哪来的小妖姬?」风流本色很职业化地展露出来。

  没留意到小佳人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季青蓉仍在为眼前那双水汪汪含着屈辱水气的杏眸咋舌。瞧这粉雕玉琢的,好可爱哟……

  「快告诉本大人你叫啥名字,本大人会好好疼惜你的。」毛手轻捏了一下佳人的小下巴。

  「爹……」

  「啥?你说你叫啥?」一定是她听错了。

  「爹啊~~是我呀!」水汪汪的大眼,配上可怜兮兮的扁嘴。

  虽然平时她是风流惯了,不过,再怎么风流,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会遇上这种半路认老父的事情来,但……「你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等等,让我想想。」眯起眼仔细盯着。

  「爹,我是小虎啊!」小姑娘楚楚可怜的吸吸鼻子。

  「小虎?我就说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嘛!原来是……什么?!」季青蓉瞬间僵硬,全身窜过一阵恶寒。

  「小虎?!老板娘那个不到十岁的儿子,我的继子小虎?!」

  「是啊!爹……」

  「小虎,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发掘出这种嗜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原本还想再给几个良心的建议,但眼角余光突地见到不远处从花圃走过来的「老女人」,接着又瞄到两名各自带着长枪的「丑女人」,明显的正在执行守卫的任务。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们看起来都好面熟……好像是老园丁和那几个她最信任的手下。

  季青蓉再度低头看着依偎在她胸前的小虎,在她有所觉悟之前,头皮已经开始发麻。

  「小虎你慢慢玩,爹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行的,爹,大娘、二娘、三娘、四娘,还有阿碧和阿玉,她们都在房里等着您呢!」

  「不了,爹真的有急事,你跟她们慢慢玩……快放手!」拉拔战开始。

  「爹不行跑!若没把爹交给她们,小虎就不能换下这身怪衣服了。」

  「那就穿着,你这打扮漂亮极了,爹明天再叫人多送些新衣过来,乖,快放手……ㄟ?你这不孝子!你整个人跳上来做什么?」此地非久留之地,算了,就背着小虎一起溜吧!

  谁知,刚一转身,小虎就扯着嗓子大叫抓人,然后是吟风阁大门一开,一干娘子军全涌了出来,害季青蓉差点没哀叫救命。

  「夫君,既然人都回来了,怎么不进房?该不会是和外面的野女人有约吧?」

  「不……」不敢。

  「那还不进来?」

  「不……」这个更不敢。

  「姊妹们,把夫君押进来吧!」

  「不……绝不!谁都别想那么做!别妄想……啊……」救命啊!

  在一阵拖拉推扯挣扎挥舞外加几个暗拐扭拧掐捏啃咬和几声悲呼泣鸣,还有一旁抖着身体用着无限悲悯同情的小虎眼神护送下,特使大人终于在情势比人强的惨况下,被送进地狱,大门砰一声,紧紧阖上。

  一会儿后──

  当季青蓉无聊到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发现室内静得离奇,像是所有人在一瞬间全消失不见,但她知道这种好事是绝不会发生的,她们只是因某事突然忘了呼吸。

  「……哇靠!」这是老板娘。

  「……天哪!」这是赵玉璞。

  「……我不想活了!」这是翁茵茵。

  「……我老公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绝望过。」这是豆腐西施。

  「小姐……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这样的打扮了。」这是痛哭流涕的阿碧和阿玉。

  这些人还真夸张。「够了吧!你们几个,还不快把我脸上的粉擦掉,还有头上那些叮叮咚咚的东西也拿下来,还有我的衣服……」

  翁茵茵不客气地拍开季青蓉妄想脱衣服的手。「现在还不行,好不容易才打扮好的,瞧你这一身行头……这些东西我下次也不敢再用了,自取其辱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点头,全在心里暗自决定,永远不再梳季青蓉头上的发式。

  「放心娘子,不管如何,你们永远都是我的最爱。」绝对的正经八百。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死油条!今晚不准你换下这身打扮。」虽然同是女性,但不知为什么,季青蓉就是有本事逗得众女羞答嗔怪。

  「对!还有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穿这样来取悦我们!」

  「对对!最好还要让我们带出去炫耀一下,那一定会很轰动的。」

  「对对对!就说是你的远房表妹来依亲的,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大堆炫花了眼的男人挤进门来求亲,那就热闹了。」

  众女继续一头热地吱吱喳喳,季青蓉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些女人过去到底是怎么被压抑的,才会在进了季府之门后,玩得这样无法无天,真可怕!

  不过,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这些姊妹们全是被她给带坏的。

  实在很无聊,季青蓉拿起桌上的小镜往脸上一照。「哇~~这妖姬真的是我吗?妆好像太浓了点……」趁没人发现,赶快偷偷拍掉一些粉。

  「啧~~我还真是美得冒泡哩!」开始自恋。

  「喂,你们讨论好了吗?」还是没人理她,众娘子们正讨论到要不要逼她到满春楼挂牌跟花魁一起争艳。

  「好无聊,你们继续幻想吧!我要换下衣……」话没讲完,屋顶上轻微的动静让季青蓉起了警觉。

  「看来,今晚不会无聊了。」然后,在众女来得及反应前,她提了剑,轻盈似飞燕地穿窗而出。「谁那么大胆!竟敢夜闯特使府?」

  随着季青蓉清亮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影已飞上屋顶,并锁定夜闯者的位置,只是在她有机会出招前,那几乎微不可闻的拨弄弓弦轻响声让她有了警觉,马上收回对付夜闯者的攻势,回身防御。

  下一瞬,暗夜响起一阵利箭破空声!

  随着季青蓉俐落的挡驾动作,一堆断折的箭杆叮叮咚咚地掉到闻声赶来护卫的府卫脚前,在火炬的照射下,不仅季青蓉绝尘的容姿尽现,连隐在四周的埋伏也无处躲藏。

  季青蓉马上机灵地嗅到阴谋的味道,如果刚才不是自己身手够敏捷的话,她早被暗算成功了。

  这是谋杀!

  「不管你们是谁,持的又是什么理由,希望你们已经事先找好保命符,要知道,这里是特使府,可是个对擅闯者握有先斩后奏特权的地方啊!你们都事先安排好后事了吗?」

  她的话音铿锵有力、清脆优雅,搭配上那张惊世美貌,在火炬莹光衬托下,周身呈现令人炫目神迷的色彩,所有人只觉得像是在发一场美梦,而不是面对着一个会威胁到生命的险境。

  当然,面对这样刺激的场面,某些人总会特别的感到热血沸腾。

  「不管你是谁,所持的又是什么理由,我同样希望你已经事先找好保命符,要知道,即使这里是特使府,可是,你刚才所帮的人是偷窃机密军情的贩子!贩卖军情者连同关系人视为叛逆,本将军握有斩立决的权利。你的后事是否也安排妥当了?」

  魏海格就是属于这种人。

***

  将军?!

  季青蓉凝目望去,只见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器宇深沉,眼底蕴含残酷,是那种披着文明外衣的凶狠,就像头狼,桀骜不驯的狼……

  狼?疾风色狼?!

  「不败将军魏海格!」她怎会不知道眼前的名人?!两人虽然没有深交,不过倒是碰过几次面,也讲过几句话。

  若不是这两年他把重心放在自己的领地上,加上大哥曾强调过只要有这只色狼的场合,她就得尽量避开,要不然,她还真想见识疾风色狼的能耐。

  既然已不打算隐瞒身分,魏海格大方的拿掉头上那块只让他露出两只眼的黑布巾,随着他动作的挥洒,一头黑亮狂放的长发顺势披散在他宽阔的肩上,悠闲自若、负手而立,雄伟的身形和那身精悍潇洒的黑衣劲装,更加添了他身上的魔异魅力。

  季青蓉突然感慨地想到,这世上可能再没有人比眼前这个男人更适合黑夜,一匹只在暗夜出没的狼,果然人如其名,疯海格,狂野不羁就是他的代名词。

  「大将军寅夜拜访,似是有备而来。」

  「不管如何准备,总是漏算了阁下。」魏海格精灿的眼毫不掩饰对眼前美女的兴趣。

  「大将军已是过分高估了特使府的实力,既然您都亲自出马了,又何必动用眼前这些小喽啰?不过,若是要他们来吶喊助阵倒是够了,只不知大将军刚才所指的叛逆之罪,是如何栽到特使府上的?」

  「栽?阁下的用词倒是挺有趣的。」他目光落到季青蓉身后因中箭无法动弹的人身上。「那家伙身上带着从边防重地偷走的军布图,人赃俱获,若不是阁下刚才出手干预,此人早就地正法。」

  「哦?此等叛逆确实罪该万死,不过,这家伙既然落到了特使大人的地盘,也无端地把人家牵扯入内,在下总要把事情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追究清楚吧?」说着,季青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那名夜闯者。「不介意把你身上的东西借我一看吧?」

  那家伙只像个痴呆子,眼巴巴地瞪着近在眼前的美女,像被催眠似的乖乖地掏出一卷油皮纸给她。

  「若我是你,便不会去碰那张图。」魏海格瞇眼警告。

  「哦?该不会又是什么见者有份的叛逆之罪吧?要砍头吗?」怪吓人的。

  「对于不知轻重的人,我喜欢用不一样的方式来惩罚,那是你绝不会想尝试的。」

  「听起来很吸引人,不过,这东西我还是得亲眼目睹它的价值才行。」说罢,季青蓉握卷的手一挥,油皮纸在夜风的吹送下展开,将里面的虚实泄漏出来。

  一片空白。

  「这是……」好神秘的军布图啊!

  季青蓉好奇地前后翻转,仍是找不到半个图纹在上头。

  这样也能搞?!

  从空白的油纸上递眼抛向魏海格,却见他轻松的耸肩,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的模样,更让她佩服不已。

  「怎会这样?!我明明拿到那张图的!怎会变成这样?怎会这样……」那夜闯者见到什么都没有的图纸,整个人变得更为痴呆。

  「什么图?美女出浴图?真是的,只为了一张什么都没有的图,就搞出这样的阵仗,不怕活活把人吓死吗?」季青蓉一脸「不应该」地大摇其头。

  魏海格看着眼前女子灵动带点狡猾的「演出」,不知为什么,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他知道自己是个好胜的人,只是没想到这次落在下风,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不过,这次的失误还得怪他自己太大意,没想到会在一张事先抽换掉的军布图上露了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太自负,以为只要三两下就能搞定对手,没想到却演变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现在怎么办?没有图就表示没有什么叛逆的罪行,那这个可怜的家伙不仅出浴图没偷到,还差点被斩立决,现在人也受伤了,这罪……将军打算怎么判?」

  「我会让他活着。」好逼他供出幕后主使。

  「哦!他一个人活不下去吗?其实不用将军的特别照顾,这位仁兄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啊!不,是活得更好,至少可以肯定身上不会有鞭痕或少了胳膊、断了腿什么的。」

  「阁下未免管得太多。」聪明的女人令他激赏,但不知收敛的女人却满惹人厌的。

  「嗯,我也知道自己惹人厌了,谁教你们要挑在特使府上玩游戏呢?这里的片瓦块砖都属特使大人所有,连贵皇上想动上一分一毫,也要先问过这里的主人。将军大人,或者我先遣人进宫请教一下皇上,我们再来讨论谁该让步。」

  「没必要多此一举。」此话一出,魏海格便马上落入下风,棋差一着了。

  果然──

  「当然啦!如果将军此趟进京,是在没得到皇上圣谕的情况下而来的话,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很慎重其事的摇头。

  看着季青蓉那张得意的笑脸,魏海格很惊讶自己此刻竟然还笑得出来,并且,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让他觉得体内某一部分正在苏醒。

  不简单哪!他还是第一次对女人感到如此的束手无策,占女人便宜原该是他的强项呀!

  「如何?」季青蓉可不知他心中的百转千回,仍兀自压迫中。

  但回答她的却是隐在另一处,直到此刻才甘愿出场的范清风。「当然没必要多此一举。」

  喝,又来一只大的!

  「玉面宰相的莅临,真是让特使府蓬荜生『灰』啊!」而且还带点秽气。

  范清风只是优雅地欠身,不多作解释。「在下奉皇上之命来请大将军入宫一叙,至于今晚对特使府的惊扰,日后必有所补偿。」

  「那可不行,既然宰相大人已经不请自来了,不如就入府稍坐一会,凭着阁下和大夫人的往日交情,这待客之礼是一定要有的。」说话间,顺便瞄了一眼下面昂首观戏的众娘子之一,见翁茵茵的嘴角有点抽搐,季青蓉可乐了。

  「皇命在身,在下实在不敢多有耽搁,就此告退。」范清风不敢多招惹,转向另一头的魏海格。「将军请。」

  凭着两人的默契,不用多说都知道,此时是退场良机。

  只不过,那是指平时的情况下;而今晚,很多事都很不正常。

  魏海格坚定的眼凝注在季青蓉身上,像是很难移开。「等一等,在走之前,我要知道你是谁?」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害季青蓉楞了一下。

  ˊㄟ~~他们都哈啦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道她是谁?

  「你是谁?」魏海格又一步逼问,那眼里有着不容人误判的火热。

  「我?本大……」没机会报完自己的官职大名,突然一声清响打断她。

  「青蓉!」是翁茵茵。「青蓉妹子,两位大人既然还有要事,你就不要再耽误人家了,还不快下来,一个姑娘家站得那么高,既危险又难看的。」

  「什、什么?!」季青蓉实在不明白翁茵茵为何青蓉、青蓉叫个不停,想报仇也不用这么狠,还说什么姑娘家的……

  等她瞧见翁茵茵怪异的神色,再低头瞄一眼自己身上到底哪里不对劲时,然后才终于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飘逸优雅、如梦似幻的美丽罗裙,她脑袋轰地一声──

  空白一片。

  看着一瞬间变身为化石的季青蓉,翁茵茵除了暗骂白痴外,即使已经憋笑憋到脸快抽筋了,脸上还是得维持大家闺秀、名门淑媛、官家夫人的风范,替自己没用的夫君招呼客人。

  「真是让两位大人见笑了,青蓉是特使大人的远亲,前两天刚进京,这丫头平常没人管教,又没见过世面,野惯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面皮笑得有点酸。

  「两位请吧!特使大人不在,我们也不远送了。」快滚吧~~

  屋顶上,众人等着将军大人下令。

  「……青蓉?季青蓉吗?」魏海格将这几个字轻轻含咏在嘴边,似已打算将这名字永铭在心。

  但,化石依旧是化石。

  「季青蓉,改日……近日内,在下必亲自造访。」他笑出他的招牌笑容。「到时,请季小姐务必拨冗相见。」

  到时,全京城都会知道她,季青蓉是魏海格相中的目标。

  到时,绝对没有人敢觊觎他的囊中物。

  ☆ ☆ ☆

  「这是怎么回事?!」踹门。

  「为什么都没人提醒我?」喷火。

  「竟然让别人见到我那副德行,以后教我怎么见人?」抓头发。

  「首先,」翁茵茵沉着脸,一点安抚自家夫君的温柔都懒得施舍。「没人知道你会白痴得穿这样冲出去追人;再来,你跳那么高,上头又危机重重,我们唯一能做的除了为你祈祷,就是等着收尸。

  「最后,其实你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嘛!美若天仙,见者无不心神荡漾。」口气有点酸。

  耳旁突然出现野兽低唁磨牙声,翁茵茵赶紧软着身子挨上去。「别气嘛!反正你又没泄底,而且以后还多了一个身分可以玩,多好啊!」

  「还多了一堆麻烦。」都是这些死三八害的。

  「别这样嘛!人生苦短,你就把它当作是一种乐趣啰!」

  「乐趣?」一想到魏海格临走前那火热的眼神,季青蓉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果然是一匹狼。

  难怪,那时她一直想不透,为什么他要一直用那种饿狼见到带血牛肉的热情眼神直盯着她瞧,原来、那就是他嘴馋时的表情啊!

  「我倒觉得能让玉面宰相欠咱一个人情,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呢!真可惜,一板一眼的,人家都开口请他进门喝茶聊天了,竟然毫不考虑地拒绝,超级不给脸!不过,也可能是我们府内某人的存在,才把人家吓跑的吧?」呵。

  「我敢保证,最慢三天后,最快明天一早,我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不败将军疾风大色狼,肯定会端着他那张厚脸皮,登门拜访我们家美到冒泡的季青蓉小姐,到时……呵呵呵。」这边也不甘示弱的呵个不停。

  「不要再说了!交代下去,就说季青蓉回老家去了。」不敢呵了。

  「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季青蓉的突然出现,我们可以随便交代一下混过就算;但现在又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到处都有眼线的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在你今晚发了威,揽下那个大麻烦之后,我相信从你跳下屋顶的那一刻开始,特使府已在某人的严密监控中了。」

  这些季青蓉怎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去面对而已。「茵姊……除了这些落井下石的话之外,有没有比较有建设性,又能安抚人心的话?」她求饶了。

  「你想听我说鬼话?」

  「我找其他娘子去寻求安慰算了。」转头走人。

  「你想浪费时间就去吧!别忘了刚才我提醒的明早,最快明天一早!」

  马上回头。「说吧!什么条件。」

  翁茵茵得意的笑。「好久以前就跟你提过的嘛!人家还有一个好姊妹是云英未嫁,正等着特使大人的垂青呢!」赶快将自己的坏心眼公诸于世。

  「免谈!早说过我的限度是四妻二妾,只可少不可多。」她也是有原则的人。

  「是吗?可我记得我要你娶玉璞时,你说的限度是一妻二妾;到了老板娘时,你又说双妻双妾;然后娶豆腐西施时,你的限度又调整了一次,事实证明其实你是很没有限度的。」她又不是不了解季青蓉根本就被她吃得死死的。

  「就算再怎么没限度,我都不会去娶当朝公主,我又不是疯了!」虽然这个疯字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我实在不懂,你们这位公主到底在想什么?她又不是丑到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为什么硬要把自己塞给我?」她是个女的啊!

  「所以,我们这几个才真是丑到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啰?」抓到语病,翁茵茵立刻磨起牙来。

  「不,我的意思是,四个刚刚好凑一桌,我不在时,你们自个儿爱摸几圈就摸几圈,旁边还有两个小的给你们端茶、递水,多享受啊!」干笑以掩饰自己的语病。

  「好吧!我也不逼你,这事可以暂时拖着。」翁茵茵一副大人大量。

  「感谢,那么……」

  「你啊~~平时精得像鬼,怎么遇上这种事就表现得这么孬?海格又不会吃掉你,你就让他追求嘛!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借机从他口中刺探边关的情况,那里不是你的情报网一直打不进去的禁地吗?」

  「没必要去冒这个险,今晚抢到这个盗卖军情的家伙,对我也有同样的帮助,当然不可能知道与军布图那样机密的情报,但从他提供的一些小东西,就足以让我推敲出大概的轮廓。」所以她才不要去招惹那匹狼。

  「海格或许能带你亲自走一趟他的领地,还有那些你一直找不到的秘密营地。」怂恿。

  「据我对魏海格的调查,他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那趁他自动送上来的机会,干掉他!」

  「然后我再被范清风干掉?茵茵,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好吧!最后一个,也是我原先想到的那一个。」意思就是她确实一直在浪费季青蓉的时间。「如果躲不过,你就去跟他抢啊!你现在可是全京城女人眼中的梦中情郎,只比色狼高一级,正常的情况下,你们两人的输赢在半数之间,但很不巧的……」

  「我知道,本人占了绝佳的优势,我既是季少渊,也是季青蓉,所以魏将军注定吃败仗,哈!他的不败纪录看来是要破在我的手上了。」

  ☆ ☆ ☆

  将军府──

  「你放这么多人在特使府外想盯谁?那叛逆,还是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季青蓉?」

  「都有。」

  「想不到今晚滑了一大跤,仍没坏了你的性致,疾风色狼果真名不虚传。」

  「别再在我面前提那四个字,我不是宰相,肚子里装的除了肥肠,还是肥肠;不像你,至少有只舢舨。」明示他的心胸没范清风开阔,少来惹他。

  「好吧!那我就把两个问题分开来问,第一,那个被抢走的叛徒,你打算怎么处置?」

  「只要他一踏出特使府,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过,我还是不会让他死,我必须知道他在那里面又出卖了多少讯息,而我这趟回去,又要变更多少计画。」

  「嗯,看来你的脑筋仍很清醒。那么第二个问题,我需要派人调查那个季青蓉吗?」

  「对我来说,不管她的底子有多硬或多糟糕,都不会影响我对她的好奇,不过,也许再次见过她后,会发现也不过尔尔,所以,随你吧!这个调查需不需要,由你自己决定。」

  范清风等的就是这样的答案,这表示那女子的出现带给魏海格的震撼不会持续太久。

  那个季青蓉住在特使府内,就表示她是属于慕勒的,在现在这种情势下,海格想亲近任何女人都行,就是不能去招惹慕勒来的女人。

  因为,他得保证他们这个同盟的手脚,不会在最紧要关头被情丝缠住。

  ☆ ☆ ☆

  他见不到她!

  这是魏海格碰壁几天之后得到的结论,前三天,他一直被皇上老友凌傲天绊住,有公事也有私事,公事容易交代,私事则除了要他娶公主这一项外,全都是令他快乐的事。

  凌傲天想把公主塞给他的原因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竟然只是因为不甘心京城四美全都落入那个季少渊手里!

  继花魁怜秀也沦陷之后,所有人都在等着宫廷的反应,怜秀在这京都不仅是朵名花,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凌傲天甚至曾经为了亲睹佳人风采,包下满春楼一整个月,结果却只得到佳人赠曲一首。

  而今四大美人之三也已落在季少渊手中,那最后一枚不巧正是王室之花──凌傲天的亲妹子,凌傲天更有理由替自己挣回一点面子。

  不过,那原本是不关魏海格的事,他只打算在一旁看戏的。

  但现在不同了──

  「你的运气不太好,少渊这几天总是一大早就带青蓉出去玩,寺庙、名胜、古街、名店,甚至还上满春楼那儿见过怜秀了,你的眼线众多,应该知道我说的不假。」

  是的,这些他都亲口证实过了,这些天来,那个季少渊身边一直伴着一位头戴薄纱,让人见不到面容的女子。

  「其实青蓉虽是少渊的远亲,但两人打小就有了婚约,瞧!青蓉都冠了季家姓了,可见是族里认同的,这次把她送来也是认为青蓉年岁够了,可以正式拜堂、传宗接代。」

  魏海格只觉得可笑,季少渊那家伙还会少了传宗接代的对象吗?

  连着十多次到特使府全扑了空,魏海格已经闷着升起火了,现在又从翁茵茵口中听到这事,胸中闷火一下子窜到最高点。

  「季少渊可曾听说那晚的事?」

  「当然。」

  「那他可知道,我会登门拜访?」

  「知道又如何?」

  「这就够了。」他转身,愤然离开。

  季少渊是吗?

  你……惹火我了,慕勒人。

***

  三天后,宫中内务宦官亲临特使府,目的是宣诏一道皇旨,命翁茵茵、赵玉璞、季青蓉等人入宫伴驾,吟诗、赏花、饮宴。

  一道圣谕劈得众人头昏眼花。

  赵玉璞问:「玩得太过火了吗?」

  豆腐西施道:「可谁会料到,皇上也会来参一脚呢?」

  老板娘说:「想也知道,是魏海格搞的鬼,以前没见他这么大费周章的,连这种强力后援都搬出来,会不会是打算来真的?」

  翁茵茵解读着,「他在赌气,凭我对海格的了解,他这次应该是杠上了少渊,青蓉只是附带的甜美犒赏。」

  阿碧和阿玉惶恐的问:「那怎么办?小姐很生气耶!到现在都不理我们……」

  一群娘子军一反常态的挤在角落,小小声的咬着耳朵;反而是一向很逆来顺受的特使大人正面无表情地歪在小凉亭内逗着蛐蛐儿。

  通常只要季青蓉一露出这种生人勿近的表情时,是没人敢靠近她的,她不是个会大发雷霆的人,她的怒气也不会烧灼人,但却冷得像冰,不识相、爱自讨没趣的人尽量去骚扰她没关系,只要不怕自尊严重冻伤就行。

  赵玉璞哀叹,「唉!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情愿自己是只蛐蛐儿。」

  豆腐西施问:「青蓉明天会进宫吗?」

  老板娘说:「不知道,三顶轿子要是空了一顶,我们会不会被砍头?」

  翁茵茵道:「怕什么!我会找公主帮忙的。」

  阿碧和阿玉刚要张嘴,就见亭子内的季青蓉摆手召唤她们,两个丫头像在比谁快一样,咻地冲进亭内。

  「小姐要喝茶,还是吃点心?」

  「小姐嫌蛐蛐儿不好玩的话,我们陪你去外面逛逛。」

  两个狗腿马上引来四位娘子的瞪眼。

  「你们两个明天跟我一起进宫,在里面不比外面轻松自由,你们要多注意一点。」

  「是!」两个丫头声音宏亮得跟什么似的。

  翁茵茵心里暗自叫糟,看来青蓉这次不好摆平了,瞧,成了一边一国,界线画的十分清楚。

  现在只能祈求季青蓉能把全部的怒气,都发在魏海格身上就好了。

  ☆ ☆ ☆

  三顶轿子一起从特使府出发,走着走着,其中一顶竟然半路上脱队,往不同的方向前进,而目的地是将军府。

  当轿帘被掀开,眼前出现一只大掌和一张笑得很痞的俊脸,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的脸。

  「这是挟持。」她很愤怒的指责。

  「也是,也不是。」魏海格仍是笑意盎然。

  「圣旨是假的?」

  「再真不过,只是,在我怀里另有一张圣谕,是皇上的美意,命我细心招待青蓉小姐,务必要让你在将军府内受到最崇高的礼遇,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他一定会不负重任的。

  「那是不可能的,请将军即刻命人送我回去,在没有伴妇的陪同下,我实在不宜住进将军府。」摆出尊贵的高姿态,看能不能吓到他?

  「但若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谁又能置喙?」可他才不甩这些世俗礼教。

  「将军这话对本人已是极大的污辱,请让开,既然你不愿送我回去,我便自己走回去。」

  「等等,我道歉,请接受我的歉意好吗?」魏海格难得如此低声下气。「如果你再不跟我进府的话,里面那两个丫头可要哭了。」顺便现出足以威胁的筹码。

  「阿碧和阿玉?!她们在里面?」

  「当然,她们就随侍在轿子外,我的人只好先『请』她们过来,以免惊扰到其他人。」

  这男人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吐出这些话语,十足像个无赖痞子,季青蓉直到现在终于不得不相信魏海格是那种不把世俗规范、道德礼教放在眼里的人,对一个绝对不会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她只要一踏入他的地盘,就什么依恃都没有了。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能让皇上甘愿动用一张骗人的圣旨,失信于特使府的人,想必是和将军大人有了一个了不得的交易吧?」她够聪明。

  「我现在就能肯定,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里肯定不会无聊了。」

  「既然事关于我,能让我知道将军是拿什么来跟皇上交换我这几日的陪伴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想猜猜看吗?虽然我一点也不认为你能猜到,但我实在很想再见识一下你这颗内外皆美的小脑袋让人吃惊的能耐。」

  是吗?正合她意。「这么高的难度,小女子该可以要求一点奖赏的。」使心机。

  「当然,随你要求。」他毫不考虑,大方应允,接着又坏坏地给人打击。「但有赏必有罚,赏罚分明一向是我遵循的准则,所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若你猜错的话,奖赏就该归我。」

  看他那坏到不行的表情,不用问,季青蓉也知道他会要求什么,那绝对是个真正的惩罚。

  不过,她季青蓉也不是会随便认输的人。「任何要求都行?」

  「你可以尽量的狮子大开口。」他还是很大方。「不过,绝不包括让你离开。」打击仍旧不例外的落下。

  「我总是要离开的。」提醒他这个重点。

  「但绝不是现在、此时、今天。」

  看他那没得商量的表情,季青蓉差点便要送一拳过去,还好及时忍住,这对早已经习惯男装时自由自在行动的她来说,是一个多么艰困的考验。

  还好,她早已另有打算,没对这问题抱持太大期望,「我想,将军是不打算给我任何提示了。」

  「不给,但你可以慢慢想。」他又伸出大掌,在季青蓉的手刚举起时,有力而坚持地反握住她的。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地领她步出轿子,季青蓉才发现这是一处美丽的院子,并且,没有半个人。

  看来,那些轿夫早在完成任务后便自动消失了。

  这时她知道,身边的男人又有花样了,因为他正微微歪着头,另一手则轻轻刮着下巴。

  「嗯,就从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开始好了,我们可能慢慢地边散步边赏花,等我们走到大厅时,你就得告诉我答案。」

  「什么?我以为你会给我两三天的时间!」

  「别妄想!」他似乎很习惯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让人绝望的话。「要用两三天的时间才能猜到的话,那就不叫聪明的女孩,况且我只让你猜,没打算给你机会找答案,那样太累了。另外,最重要的是,若我真给你两三天去挖空心思的话,你还会有心情陪我诗酒风流、谈天说地吗?」

  「聪明的女孩就能一边挖空心思,一边陪将军诗酒风流、谈天说地。」

  「那你得先证明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才行,要开始了……」像是存心要逗她似的,他一本正经地带着她跨出第一步。

  哪有人这样的!季青蓉不得不垂首咬牙偷笑,真是服了他了。

  「瞧这牡丹,这可是去年南方蛮夷进贡的贡品之一,全京只有两株,一株在宫内,一株就在这里……」他信手摘下艳红花朵递上来。

  「你应该让它留在上面的,这样摘下,很快就枯了。」

  「它早该哭了,在你面前没有任何花能跟你争艳,还好现在是白天……」

  「别告诉我,你害怕月儿会掉下来砸到你的头。」

  「我原本打算说会有天狗吃月,不过,你的说法比较有趣。」

  「一点也不有趣,因为我发现你的阴谋了,我现在还不是聪明的女孩,你不能跟我说话!你一直在害我分心,到现在什么都没想到。」把花丢回给他。

  原本只是借故想扯回一直被他掌握住的手,没想到──

  「既然已经被你识破,这种小把戏我不会再用,你呢?准备好了吗?」他突如其来的抛下一个问句。

  「准备什么?」楞住,一头雾水。

  「准备认输,接受失败的事实了吗?」

  「我为何要?这里离大厅明明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我才要你做好准备,因为你马上就要输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季青蓉只来得及逸出一声惊呼,然后就发现自己已腾空而起,魏海格正扶着她轻松两个大跃进,就把两人带到大厅门槛前。

  这是作弊!

  但这个主犯既不检讨自己,也没露出半点惭愧羞耻的表情,害她无从申冤。

  「如何?」他笑得好馋。

  什么如何?季青蓉怒瞪着他。

  「我们直接跳到最甜美的那一段好了。」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即使在打着坏主意时,看起来都像是在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我现在就要讨回奖赏那一部分,你放心,我怎么忍心对美人痛下毒手呢?只要一个香吻……」

  腰后传来灼热的触感,和渐渐紧迫的压力,季青蓉只得伸出双手推阻在他胸前。

  他果然很有一套,而且,用的是很不要脸的那一套。

  她相信,若是其他女人让他这样蛮横又带点耍赖的手段逗弄的话,即使不笑得花枝乱颤,也会骨酥腿软的任他予取予求。

  这位前辈高手一出手就让她开了眼界,真是受益匪浅啊!

  「胜负还未揭晓,请将军克制一点。」贴在他胸口的手狡诈地运送三成内劲,刚好震开他的箝制又不至惹火他。

  「差点忘了,姑娘是有刺的。」可他的样子倒像是被刺得很快活。

  「是啊!怕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哼哼。

  「是有点怕,怕我会愈来愈难以自拔,所以,你更别想轻易甩开我了。」

  这才是真正的油条!她家的娘子们应该要来见识一下的。「我脑中已经有几个答案了。」将主题导回正轨。

  「你只能有一次机会。」他也毫不相让。

  「耐心是一种美德,将军大人。」季青蓉悠闲地负手踱开步,魏海格则亦步亦趋的跟着。

  「首先,我会猜皇上最想从你手上拿到的东西,大将军手握贵国地方上最大的兵权,所有藩镇几乎全听命于你的号召,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你除了是贵国边关的守护神,必要时更是进犯攻击他国的强力火药。」她侃侃而谈。

  「对凌傲天而言,你的威胁不可谓不大。」

  「不可否认,我很喜欢从你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赞扬之词,但接下来,你的用字遣词还是要小心点,这里是将军府,对那些不乖的宾客,我有责任在第一时间内将他们扭送官府。」他拧起好看的眉宇,拚命想装出语重心长的模样。

  「那地方对此刻的我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伶牙俐齿。」

  不管他的警告,她继续道:「但我偏不会猜皇上是要求收回你手上的兵权,理由很简单,即使他想,我却没那个价值不是吗?」

  魏海格露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笑容。「在今天之前,你或许真的不值,但从现在开始,我得承认……答案很可能不一样。」

  「皇上的估量应该是匆促之间箝制你的兵权结果只会损多于益吧?别说你现在是藩镇的代表,若因此将京都和藩镇间的势力拉扯由暗斗转为明争的话,对贵国实是不小的伤害。」

  「是啊!那可怎么办?」假装出伤脑筋的模样。

  「就这么办如何?利用各种关系化敌为友,除了将军和皇上从小玩到大的情谊外,还有另一项是最有效益也最行之有年的方法。」偷眄他一眼,看到他不再嘻皮笑脸,她心中更加笃定自己赢定了。

  「把公主嫁给你如何?」

  「哪个公主?」语调中有着不太服气的意味在。

  「当然要配得上将军的身分和眼光的,京城四美之一呀!而且还是仅剩的那一个。」公布正确答案。

  「听起来你似乎连这背后的另一层意义都猜得出来。」非常不服。

  「这就要看你给的第二个奖赏够不够吸引人了。」

  「任你开口,但……」有点被她将军的不爽感觉。

  「绝不包括让我离开,聪明的女孩是不会让大人浪费太多口水的。」

  无话可说,魏海格只得又气又笑,无奈地摇着头。

  「其实这也是京城中所有男人的心声,京城四美中的其二落入少渊哥哥府中,而花魁怜秀也表明了对少渊哥哥情有独钟,所以,大家都在等待这最后一朵花是否也难逃少渊哥哥的情网?」

  一连三个少渊哥哥,她愈喊愈顺口;魏海格却是愈听愈刺耳。

  「我相信同为风流人物的皇上,对这事必也如鲠在喉一样不太爽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快把公主许人,而最佳人选一是玉面宰相,另一就是不败将军,然后很不巧的,将军又有求于他,呵~~这是不是就是人家讲的姻缘天注定呢?」自以为是的骄傲的笑呵呵。

  「你果然很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领,可喜可贺,季姑娘已经替自己赢得两份丰厚的奖赏。」无奈。

  「我有机会争取第三份奖赏吗?」她很贪心的问。

  魏海格斜倚在门边,用着讥诮的眼神打量她。「聪明又贪心的女孩是我最欣赏的。」那表示容易收买。

  「那也表示你是个慷慨的大将军,那么你一定会允许我来猜一个你的心中事啰?」

  魏海格没想到这女人这次是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他开始怀疑她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其实大人并没有口上所说的那么喜欢小女子哩!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第数不清号码的美丽猎物,你享受着征服的快感;加上这几日少渊哥哥的横加阻挠,令你怀怨在心,对我这个猎物的志在必得有八成以上只是为了让少渊哥哥好看而已。所以,大人真的不必再假装出对我如痴如狂的样子,我会……我会……」终于再也憋不住,喷笑出来。

  却不知她这样讥笑一个爱面子的男人,很有可能替自己种下危机。

  「别告诉我这些全都是你那个少渊哥哥告诉你的。」魏海格的脸上不仅已经看不到半点笑意,还阴沉得可怕。

  她没防心的继续挑衅,「啊~~看来真的又让我拿到第三样奖赏了!将军别难过了,小女子只是运气好,再加上一点小聪明而已,」呵呵!得意的笑。

  季青蓉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太嚣张,真的,她一直都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太招摇的,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克制倒踩他一脚的冲动!谁教这男人这么嚣张,能让他小小吃一下瘪,真的很痛快!

  不,是非常之痛快啊!

  不过,她会适可而止的,为了不让魏海格的待客品质变差,她会忍耐的……哎呀~~好痛苦呀!

  「你的嘴裂开了。」魏海格冷冷地睨着仍捂着嘴笑个不停的女人。

  那张小嘴明明已经用手掩着了,却仍夸张地往两颊裂开,摆明是要把他给气到死!

  她是第一个,很多纪录的第一人!

  聪明到让他很想灭口的大美人,胆大到敢一再向他挑战的小女人,愚蠢到敢当面捉弄取笑他的笨女人,并且,在他面前,笑到毫不节制、不顾形象的怪女人。

  更怪的是,他恼归恼,却没有气得拂袖而去,或是命人马上把她送走。

  他的感觉反倒不是太坏,知道她不同于往常接触的女人,更毋需用那些追求其他女人所用的花招来取悦她,这些都是他以前所没遇见过的。

  狼狈之后是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有另外一种感受在他的心里延烧,就像第一次遇见她时那一晚,那种苏醒的感觉又一次来骚扰他了。

  看来,她,季青蓉对他的影响将会远超过他自以为的,那么,他是要防还是要退?或者直接攻击、掠夺、占为己有?

  还是摧毁?

  「你现在可以开口要求你的第一个奖赏了。」

  ☆ ☆ ☆

  「魏将军会守信吗?」因为,她要讨赏了喔!

  「当然。」

  「可是,你和皇上联手把人家骗来这里,人家很没有安全感。」经过刚才那样嚣张的表现后,现在才来装可怜小绵羊,实在有点晚。

  果然。「看季小姐刚才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会担心害怕的『人家』。」

  「你必须给我一个会守信的保障。」

  「不需要,只要你一开口,我马上命人把你要的东西送来,是华屋就有房契、是珠宝就给一整箱、要马车或爵位就更不是问题……」

  「我要在将军府的这几日内,得到该有的尊重。」她打断他的废话,直截了当的说。

  闻言,魏海格楞了一下,很用心的钻研她话中的意思。「请恕我愚昧……」

  「我知道将军和皇上用这种方式骗我入府,无非是想先造成既定事实,让我无从反抗,这难道不是一种污辱吗?你们拿青蓉的清白名誉来开玩笑,青蓉无力自保,只有利用将军赐予的奖赏,挣回一点尊严和保障。」严肃的暗骂他们的卑劣手段。

  「本将军从不强迫女人……」

  「那就请答应青蓉的要求,绝不碰我的身子。」直言断送他的想望!

  「我不可能不去碰妳。」

  「将军食言哩!」亏他。

  「是你的要求离奇古怪。」否认。

  「再离奇古怪都不会比今日我所遭遇的离奇古怪。」

  「我可以答应不强迫你。」这是他最后的底限。

  「不,我要的是尊重,一般君子对淑女该守的礼仪都不能少。」她苛求的说。

  「连手都不能碰?」不会吧!那请她来还有什么乐趣?

  「不行。」

  「那妳死心吧!我不仅会碰你的手,只要我高兴,连你的发、你的脚、你身子上上下下,我爱怎么碰就怎么碰!你若觉得自己吃亏太大,我会给你其他的补偿。」把自己的痴心妄想全都摊在台面上。

  「我不是妓女。」

  她的声音轻轻弱弱的,却像是一把针直直的扎进他的心里。

  「你要我怎么做?」话一出,他差点想抓头去撞墙,他干嘛退让?赶紧补救。「好,我答应你,绝不侵犯你圣洁的身子,你满意了吗?」

  唉~~居然败在她的手下!

  非常满意,但季青蓉可不敢表现出来,仅微一欠身表现自己的感激。

  其实,给他摸摸小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心中另有打算,在那之前,她不想在他眼前曝露太多女性的特征。

  「我送妳到客房休息吧!」其实是他想好好休息了。

  才跟她交手一下下,他却感觉像打了一场仗一样辛苦,而且还是惨败连连。

  「是,那就麻烦将军大人了。」她乖巧地跟在后头。

  「我听说将军府内有四大名景,全是仿京城四大名胜所造的,分布在将军府内四个不同方位,每一景内又备有专为来客准备的厢房楼阁,我一直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呢!」季青蓉像只没有忧愁的快乐小鸟,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

  「少渊哥哥说这四个景,在四个不同的季节也会有不同的风情景致呢!像梅柳江春就要选在春暖花开时、荷风竹露是夏天才看得到的、银桂红枫得等到秋天再欣赏、至于玲珑相思园……」眼儿一转,忽然发现到有些不对劲。

  「咦?怎么突然转了方向?对了,将军还没说要让我住在哪个名景内呢?」她好期待喔!

  「早想好了,你一定会满意的。」声音有够冷,此时已顾不得君子风度了。

  「哪一个?到底是哪个?」好兴奋喔!

  「柴房。」

  ☆ ☆ ☆

  不会吧!他真的要让她睡柴房?

  让一个像她这样娇美动人、楚楚可人、人见人爱的女孩子去睡柴房?!

  他是头壳坏掉了吗?

  可,他还真把她带到柴房去了,还一副爱住不住随便她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待客之道?」真特别,特别苛刻。

  「你可以用东西来换取更好的享受,比如说剩下的两个奖赏。」他有心机的说。

  原来……有够贼的坏蛋!并且超级没有荣誉心,不要脸又输不起的家伙。

  这种事情只有脸皮超厚的无赖才做得出来吧?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呀!

  「我为何要?」那可是她的王牌。

  「随你。」转身走人。

  「喂,等一等,麻烦请留步……你真的把人家丢在这边?」跺脚。

  「你有选择权。」回首冷瞥。

  看他那样子好像真的没半点商量的余地,怎么办?真要她睡在柴房?

  睡个一、两晚应该不会死吧?

  可……她就是无法亏待自己,尤其要她在敌人面前过如此委屈可怜的生活,她会很受伤的!

  「那……那我要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夏之苑。」妥协了。

  因此,季青蓉手上的第二张王牌,就在她完全无法吃苦的情况下贱卖出去,至于最后一张的下场如何──

  「咦?你说阿碧和阿玉会在房里等着我的,人呢?」讶异的问。

  「想见她们?你可以用东西来换取她们的自由,比如说剩下的那个奖赏。」他得意洋洋的提醒她。

  不会吧!「我为何要?」那是最后一张王牌,她总会遇上生死关头的时候吧!她想留在那个时候再用说。

  「随你。」走人。

  「等等,你打算拿她们怎样?」不该问的,明知一问就等于是中了他的圈套!但她实在不放心那两名侍女,唉~~心肠不该软的。

  「她们不是我的客人,不过,女人的用处倒是有很多种……」邪笑着吓她。

  「我……我要她们到我身边。」保护欲立刻作祟。

  就这样,除了第一张王牌用得轰轰烈烈外,另两张都像是附赠的。

  还好,她没见到魏海格学她刚才一样,笑裂到耳边的嘴,要不然她不吐血才怪。

  若不这样,让她拎着两张随时可以威胁他的王牌实在很不公平,所以,他才不得不耍点小手段,逼她快速消耗掉王牌是应该的,不过,主要还是她太得意忘形,当她兀自吱吱喳喳讲个不停时,对一个刚被迫签订丧权辱国条约的人来说,真、的,很,吵!

  所以,魏海格才会突然又从夏之苑转了出来,带她到柴房吓一吓,一连两次攻其不备。

  呵呵!轻松扳回一城。

  这女人精明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迷糊时又可爱透顶。

  ☆ ☆ ☆

  「很精采,真的很精采。」

  刚步入书房,范清风已坐在里面等着,见他进来还边摇头边鼓掌。

  「我知道你一直躲在偏厅里偷听。」

  「说什么又躲又偷的,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和佳人相处的时间,况且,我若出面的话,以后可能没立场替你们调停。」

  「调停?」说笑吗?

  「总得预防特使大人找不到人闹到宫里去,你打算留她多久?」

  「不知道。」

  「你原本的打算是最短三天,最长十天,现在为何不敢肯定了?」

  「这我也不知道。」

  范清风冷凝的眼看着好友,心底敲响警钟。「我已派人到慕勒调查季青蓉的来历,在报告传回来之前,希望你能把持住。」

  「恐怕连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女人激得他心痒痒的。

  「海格,现在不是你发痴的好时机,想想长久以来我们的梦想,别让一个女人阻碍我们。」范清风语重心长的提点。

  「她怎么会是个阻碍?只是个女人。」

  「是吗?一个你什么都不确定的女人,你有把握当情势需要时,你能舍掉她,甚至毁了她?」

  「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你是说不会有让你难以抉择的情况发生,还是你不会动手?」范清风很在意他的回答。

  魏海格想起每次见到季青蓉时,心底涌起的那种怪异的感觉。「或许是你想得太多了,也或许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甚至是你绝对想不到的结果。」其实是他还是不确定。

  「好,那再问一个问题,你打算何时迎娶公主?」

  「呵!你说呢?」

  「凌傲天不会让你拖太久,因为,公主显然比较倾心季少渊。」

  「真的?」魏海格不可思议地瞠大眼。

  「所以你的出现,是凌傲天的救星。」

  「你也可以!你真是个奇葩,眼睁睁的任由四美之二从你手中溜走。」

  「个人所好不同,你之前的见解很对,女人和权势我会毫不犹豫选权势;而你,你的贪心会促使你的行为加倍疯狂,因为你不会放弃看上的,不管是女人还是权势。」

  懒懒的,魏海格长腿架上桌,悠闲地伸展身躯。「既然了解我,你打算要如何阻止我?」

  「终于坦白了。」他不会阻止魏海格,但,替他毁了某个人倒是很有可能。

  ☆ ☆ ☆

  至于两位被送进宫的夫人在见不到季青蓉之后,心中更是骇然。

  「季姑娘的轿子似乎在中途出了点意外,不过,两位夫人请放心,季姑娘既是皇上的客人,就是我国的贵宾,她的安全将是本国的责任,皇上已经委派禁卫队调查此事。」

  「既然如此,我们姊妹俩也不便久留宫中……」

  「不,皇上特地为夫人们请来宫廷画师,决定在他所收藏的『十美图』上加上两位夫人的身影,一切都准备就绪,两位夫人请安心留在宫中,勿要辜负皇上的心意。」

  「可是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毋需任何准备,满足夫人的任何需求是我们这些臣子的责任,夫人们请放心。」

  除非天真的塌下来了,她们才可能放下心来!

  翁茵茵无奈地和赵玉璞交换个眼神,想不到皇上一出手,手段就这么激烈。

  「那么,请帮我送一封信回特使府。」

  季青蓉下落不明,连带着阿碧和阿玉也不见了,而她们又被困在宫中无法动弹,家里剩下只会做豆腐的西施,和爱跟人杀价喊价的老板娘,这……

  好可怕的感觉。

  ☆ ☆ ☆

  「小姐,茵茵姊应该会派人来找我们吧?」

  「她们现在可能也很忙,没空管到我们这边来。」季青蓉很不端庄地半躺在凉亭长凳上。

  「那没人来救我们了!」阿碧和阿玉满脸的苦瓜。

  「我比较担心的是,少渊哥哥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哦……」说的也是,小姐被困在这里,那表示特使大人同样也出不了关。

  「据我所知,特使大人已经连着三日留宿在满春楼,和花魁怜秀共度春宵,一步都没踏出来过,季小姐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突然有人替她们出声解惑。

  见到玉面宰相的出现,阿碧和阿玉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兴奋,赶紧搬凳子倒茶递点心。

  「范大人终于肯露面哩!」

  「难不成季小姐以为本人和这事也有关系?」

  「难道真冤枉了范大人?」哼!

  「什么?连宰相大人也是和魏将军一伙的?怎么这样?!没天良!没道理啊!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创伤吗?」两个丫头又惊又怒。

  「两位小姊姊能不能让我和季小姐私下谈一谈?」范清风完全没被两个小丫头污辱的言语所激到,一派温文儒雅的问。

  「还有什么好谈的?这种人是不能信的。」

  「拜托。」

  「好嘛……」

  两个丫头终于甘愿离开,走开前还不忘狠狠瞪了范清风一眼。

  「我就不信她们也会这样瞪海格。」不公平。

  「请原谅她们的无礼,她们只是比较识时务,加上魏将军又是个很大方的人,只要嘴甜一点,在将军府的生活品质甚至比宫中优裕。」

  那两个死丫头只有在主仆相逢的那一刻,抱头大哭了一会儿,之后,转头又能和将军府内的仆役管事聊天哈啦、称兄道妹攀交情,适应环境的能力简直堪称天下第一。

  「看来全是特使大人训练出来的好帮手。」交际手腕一流。

  「少渊哥哥一向知人善任。」忍不住自己夸自己。

  「我想知道,季姑娘是否仍一心向着季少渊?」

  「我也想知道,范大人是否真有心要帮我?」

  「为何这样问?帮忙也有分真假的吗?」

  「范大人怎会不明白?真想帮我的话,就得和魏将军为敌,那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值得;而我身上一点可供大人觊觎的东西也没有,范大人想怎么帮我?」她可不笨。

  「看来我像是自取其辱了。」虽是如此,范清风可没半点受辱的样子,那双漆黑沉敛的眼难得的闪过一丝光芒。

  「不,大人今日的出现正是我所需要的,我正等着跟大人完成一笔交易呢!」就算被关在将军府,她也会设法逃脱的。

  「在下被姑娘引出兴致了,请说吧!」

  「我自有办法让魏大人对我倒尽胃口,甚至厌恶到想杀了我,到时,希望范大人能帮一个大忙。」

  「听起来像是我不得不帮的忙?」

  「也对,为免铸成大错,请大人一定要阻止,别让魏将军在一怒之下杀了少渊哥哥。」她吊胃口的只肯说到此。

  「……」想不到聪明如范清风者,也会出现这种「无知、求助」的表情。

  「我知道很难懂,不过,只要大人替我传句话给茵姊,到时她自会替你解惑。」

  「是吗?那在下……」正准备撤退的范清风头皮发麻地瞪着那双突然抓握住他的手的一双「魔手」,一时讲不出话来。

  凭着习武者的敏锐警觉,范清风可以感应到身后正有人接近中……难不成这女人想伙同「他人」来暗算他不成?

  「范大哥真谢谢你!想不到我们在有生之年,竟会有联手合谋的机会出现,老天这个玩笑开得可真大,以后要靠范大哥多多照顾了。」季青蓉的声音忽大忽小。

  尤其那两声「范大哥」更是喊得特别起劲,特别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范清风终于省悟到身后出现的人不是什么刺客,而是……比刺客更难对付的人。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刚才故弄玄虚所指的,会让海格对你厌恶到想杀你的办法?」很烂,而且,会死的恐怕不是她。

  「才不是哩!范大哥真会开玩笑,呵……」笑得有够淫荡。

  「请你放过我……我是指,姑娘请放手。」想逃。

  「可是,人家想亲自送范大哥一程。」最好是替他送终。

  「不敢麻烦……」用力抽回手。「告辞。」

  范清风甚至没胆留下来和魏海格闲聊两句,事实上,是魏海格表情阴沉到让人不敢多待半刻,所以,他只对好友颔首道别便快速离去。

  院子里剩下他们两人,一个在亭内、一个在亭外,谁都没开口说话,气氛沉凝到让人窒息。

  就连躲在廊外的阿碧和阿玉,都不敢上前搭救她们家的小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阿碧和阿玉差点因窒息而晕倒时,亭外的魏海格才挪动脚步朝亭内走近。

  「我以为将军今天只打算站在外面看着就够了。」

  整个亭子在魏海格的加入后,显得拥挤起来,即使刚才有阿碧、阿玉和范清风同在时,都不曾这样紧迫过,季青蓉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将军今天是否要和昨日一样和青蓉切磋棋艺?或是同前天一样煮酒吟诗?」

  他没回话,仍只是直剌剌地盯着她瞧,让人猜不出他心中的打算,却要提心吊胆地应付他。

  「将军似乎不需要青蓉的陪伴,那么请容许我先退下。」

  「你喜欢像清风那样的男人?」他冰冷的声音像钉子一样钉住她。

  啊~~问得好直接。「范大人似乎是个很可靠的人。」故意陷人于不义。

  「在昨天以前,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但今天,你又显得蠢笨无比。」

  「是吗?该不会是环境造成的影响?」

  「哼!至少你的尖牙没有变钝。」

  「生活无趣,每天只能对着某人咬牙切齿,才把我的牙都给磨尖了。」

  魏海格像阴魂一样窜至季青蓉面前,两具身体相距只是毫厘,只要任何一方稍稍前倾,便要粘贴在一起。

  「将军请自重。」不想示弱,偏不退开,她只好小心的呼吸。

  「又想拿那什么必须尊重你的鬼话来压我?那你刚才又为何自甘堕落去巴着清风?你喜欢他碰你?不,我看到的是你拉着人家不放,原来,你也不是很有忠诚度的女人,你喜欢你的少渊哥哥,也不掩饰对清风的好感,偏就是抗拒我,为什么?」气死他了。

  「将军失态了。」

  「为什么?」

  「将军请注意自己的身分……」

  「为什么?」他已经接近咬牙切齿的地步。

  好难缠的人,季青蓉无奈地叹气。「如果青蓉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的话,要喜欢上将军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那就告诉我……」

  「请将军告诉我,为何对青蓉如此执着不放?」

  魏海格看着她,仿佛没听见她刚才的问题,不过,从他轻拧起的眉头看起来,他不仅听清楚了,并且正在思考。

  季青蓉不想打搅他的思绪,正要悄然退开时,他又开口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傻得去招惹清风,他可不像表面上看来的那么斯文,有人形容他精明如狐,那是很严重的误判,若要我说的话,他绝对是条蛇,虽然没有爪却有毒牙,只要你一不注意,轻轻一吻就能要你的命。」适时警告她。

  「为何告诉我这些?」

  「聪明的女孩便能找到答案。」轻轻撩起她的一撮秀发,看得到却无法触碰对他而言,是最严厉的惩罚。「我很清楚你刚才玩的把戏,你尽管恃宠而骄没关系,但,劝你别去撩拨别的男人,我怕你会太快把自己玩死!」

***

  「小姐为何总要故意惹将军生气?」将军好可怜喔~~

  「其实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哦?那是为什么?」阿碧和阿玉齐问。

  「还没找到答案。」

  「怎么会找不到?不就是讨厌他吗?他那么坏。」

  「请问阿碧姑娘,你是觉得他哪一点坏?」季青蓉不耻下问。

  「他挟持、囚禁小姐。」

  「嗯,那确实很坏,即使他用华屋美食来伺候我们也不能抹煞他的罪。还有吗?阿玉姑娘应该也有高见。」

  「我……他……他不让我们回家!」

  「嗯,这确实很坏,即使他把京里最红的戏班子请来为你个人献唱,还让京里最有名的织坊送来新衣料,或是每天挖空心思想些有趣的玩意儿来惹你欢心,也不能原谅他的错。」

  阿碧不解的问:「那小姐的意思?难道小姐其实并不讨厌魏将军吗?」

  阿玉心虚的说:「对啊!不早说,还要我们讲人家的坏话,害我对不起人家。」

  阿碧当下就开始替坏人说话,「那小姐既然不讨厌,就将就一下嘛!肥水不落外人田,就给他上了吧!」

  阿玉也不甘示弱的说:「对啊!机会难得,魏将军又帅呆了,那双眼像是会吃人似的,给他一盯上就两腿发麻、浑身无力,声音也好听,尤其是那张嘴性感得要死……」

  两个丫头开始吱吱喳喳、没完没了,说到激动处还双手握拳全身发抖,好像随时会融化。

  「嗯哼,有人在吗?」

  「啊~~小姐要喝茶吗?」两个丫头终于醒了。

  「不用忙,我只是要提醒你们,别忘了少渊哥哥的存在。」

  「啊……对喔!」两人还真的一时忘了说。

  「没关系,至少你们还记得谁是少渊哥哥。」皮笑肉不笑。

  「太可惜了,要不,小姐还是给他上了没关系,反正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享受完之后再让季青蓉彻底消失,就当作是个美好的回忆好了。」

  两个丫头的话让季青蓉扼腕不已。「该死!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就这样给它白白浪费掉了。唉!算了,反正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一切还是照我的计画进行。」

  「什么计画?」她们怎么从来没听过?

  「一个凭你们的脑袋很难了解的计画。」她言简意赅的说。

  「哦!那小姐到底是不讨厌,还是不喜欢魏将军啊?」她们还没讨论完耶!

  「难道就只能有这两种感觉吗?就不能是不恨、不爱、不顺眼、不太满意、不甘心、不服气、不爽、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吗?」说了一大串。

  「可以可以,小姐爱选哪一个就说哪一个!」两个丫头头点得都快断掉了。

  「嗯,那我选不知道好了,依我聪慧到不行的头脑,我也猜得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不过,我们两人不知道的程度是不一样的,我是属于模糊不清,没必要多想的不知道;而他则是属于混乱不堪,必须慎重思考的不知道。」

  见到两张茫然的表情之后,季青蓉在心底多加上两个属于「不知道」的人。「简单的说,我不甩他的最大原因,除了我们两个不会有结局的身分背景之外,最重要的是,我要让他知道,就算他可以把全天下都踩到脚下,却绝不包括我在内,我是不会屈服的。」

  露出逞凶斗狠的表情。

  「原来。」两个丫头终于明白,这不是谁的错,纯粹是她们家的小姐太特别。

  ☆ ☆ ☆

  女生那边刚讨论完,男生这边也要做做功课,只是,大将军一向喜欢自己解决问题,没有侍从可以帮忙解题。

  请将军告诉我为何对青蓉如此执着不放?

  「执着?」他承认自己对她是执着了点,不就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心态吗?

  她喜欢耍小聪明,他就陪她玩,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就这样磨着耗着,就不信她不妥协。

  不过,他虽然满心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有时候他又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因为那反而会让他失望。

  他希望季青蓉永远都是傲慢嚣张,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高姿态,那样一来,她便能永远特别。

  不要像过去他碰过的那些女人一样,到最后各个都沦为他的附庸,变得索然无味。

  会有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诡异,他对季青蓉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可,若她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完美,他要怎么办?

  尊重她,放她走?

  「开玩笑,我为何要?」他魏海格从不会委屈自己,更从没有把自己当成君子。

  「那……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有点麻烦,这和当初与凌傲天讲好的交易内容不太相符。

  连凌傲天都不愿和季少渊当面对上,只敢偷偷的来,那他呢?

  「哼,我就是跟他当面对上!」反正一开始的动机也是让那家伙撩起的,那就也从他那边结束吧!

  找那家伙去!

  ☆ ☆ ☆

  即使很不愿意,范清风还是决定为季青蓉尽点人事,传话给他一直不太想当面对上的翁茵茵,甚至在经过下午被季青蓉莫名其妙的陷害之后,他怀疑还有传话的必要性。

  不会又被她戏弄了吧?

  「我不相信青蓉真的会要你来传那句话。」翁茵茵一脸的不善。

  好像真的被戏弄了。「千真万确是她要我来的。」他真想快点结束。

  「我不相信!青蓉应该不会那么笨,会去相信你这条蛇。」她直言。

  「请别做人身攻击。」他是来帮她夫君的,她干嘛攻击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承认我说错话了,拿蛇来比喻你,对蛇来说是一种污辱,身为蛇已经够可怜的了,又要跟你攀上关系……」翁茵茵马上从善如流的改口。

  「够了,我话已经传到了,既然你不打算采信,我也不勉强,在此祝你和特使大人平安顺遂。」转头走人。

  「站住,看你至少还有点诚意的份上,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吧!」实在是她也没什么主意了。「青蓉要你帮她保住少渊一命,你真的做得到?」

  「既已承诺,便全力以赴。」

  「那好,那么我现在跟你讲的这件事算是回报你的救命之恩,因为这个事实会让你如释重负。」

  「哦?」还不快说!

  翁茵茵知道范清风正等着她给他一个解脱,偏偏她又不能随便开口,得注意遣词用字才行,否则,被聪明的玉面宰相抓到语病,可要全盘皆输了。

  她咬着唇,很不情愿地道:「其实……这世上并没有季青蓉这个人,因为……这原本只是一个夫妻间的小游戏,就像开玩笑那样,因为少渊就是太调皮了,我们才决定要戏弄他一下。」

  「请不要跳过重点,却讲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听他们夫妻间的事。

  「重点是,根本没有季青蓉这个人,她是少渊装扮出来的。」

  「……所以,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女人,是季少渊?」不好吧?这个事实很伤人耶!

  「对!」幸好,他的逻辑很正确!

  范清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不能正经一点吗?别再浪费时间了。」别因为讨厌他就耍着他玩。

  尖叫。「请你仔细比较他们两人的五官和神态,像少渊那样的美男子要装扮成女人一点都不困难,虽然结果是夸张了点,可却是千真万确的。」

  「……」他才不信。

  「不信?那我找玉璞来跟你对质……」

  然后,许久后就见无所不能的玉面宰相像是被雷劈中一下,楞在当场许久……许久……

  ☆ ☆ ☆

  满春楼,花魁别院内。

  「稀客,我以为魏将军早把怜秀给忘了。」

  「怎会,我从来不曾惦记过你。」

  「真无情。」女子轻撅小嘴,风情万种的抱怨。

  「在我眼中,你是属于凌傲天的。」花魁艳名远播,没有男人不心动,不过,在得知凌傲天已经锁定她为猎物后,魏海格便失去狩猎此名花的兴致。

  「怜秀从没有属于过凌傲天。」

  「随你高兴,我是来找季少渊的。」其他闲杂小事,他没空理会。

  「这里可是满春楼,离特使府还有一段距离。」

  「听说他一连几天都在此留宿,不曾踏出过花魁别院一步。」他的消息来源是这么说的。

  「很不巧,没多久前,他才刚离开呢!」呵呵。

  「去哪?还会再回来吗?」怎么这么不凑巧?

  「不知道,将军怎会对少渊如此关注?是否为了青蓉?」

  「妳知道?」对了,好像听说过季少渊带着季青蓉上过满春楼。

  「将军连着多日到特使府拜访佳人不遇,这是全京人都知道的事,现在将军竟然为一个女人寻上另一个男人,这更是百年难见的奇景。」真是可喜可贺。

  「既然那家伙不在此,在下告辞。」懒得跟她说话。

  「别,将军如此烦躁,如何解决问题?」人家她还想看戏哩!

  「你只要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看戏就好了。」

  「将军对没兴趣的女人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连花一点心思都嫌浪费多余。」真可恶。

  「难得有你这样识相的人,真是不负花魁之名。」夸奖她的识相。

  「您对女人这样轻蔑的态度可是不好的,青蓉是不会欣赏的。」好烂的男人。

  「妳又了解她多少?她可不是季少渊,你的功夫该是只针对男人的吧?」瞧不起她的态势很明显。

  闻言,花魁秀美的眉峰轻轻扬起,嘴角浅勾眼带笑……是窃笑。「怜秀终于见识到大将军的威名,果然是一点也不相让;就冲着奴家对少渊的了解够多的颜面上,将军既寻不到他,寻他的红粉知己不也能有所收获?」

  「我要他放弃青蓉,你能代他决定?」

  「不能,相对的,将军要青蓉,又为何问少渊?该问青蓉才是。」真笨!

  「他俩有婚约不是吗?」

  「是没错,照这么说来,将军已取得青蓉的颔首,同意将自己许给将军了?」

  「没必要。」他哪需要听女人的?

  怜秀开始觉得有点头痛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沟通的男人。「将军为何要少渊放弃青蓉?」

  这次,换魏海格瞪眼,跟不够聪明的女人谈话还真是辛苦。「我要她。」

  「那要了她的身子不就好了,将军不是一向如此吗?反正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到时,青蓉还是可以嫁给少渊……」

  「我不会让她嫁给任何人!」咦?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他竟这么不能接受季青蓉嫁给别的男人吗?魏海格也很讶异自己的反应。

  「难不成将军能要她一辈子?」

  「为何不?我又不是要不起?」

  「怜秀从没怀疑过这一点,只是为青蓉感到委屈,她是个特别的女孩,配得上任何男人的宠爱,而不是被迫成为一个没有自主权的某人的女人,这一点,我相信少渊更有资格拥有她。」

  「你是说我比不上那个季少渊?」气炸了!

  「魏将军是男人中的男人,用人中之龙来比喻更是一点也不为过,也可能是因此,才让将军把女人视为无物,将军难道不是因为喜欢青蓉,才想要她的吗?」怜秀尽量明示。

  魏海格沉着脸,拒绝回答。

  「既然喜欢,为何不能疼惜她、爱护她并且尊重她?」

  又是尊重?!

  魏海格像是见到另一个怪物一样的瞪着花魁怜秀,问出他心头重重的疑惑,「尊重……能当饭吃吗?」

  「……」晕倒。

  「你们女人真奇怪,净讲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唉!奴家真是累了,将军请吧!」保重了,青蓉。

  她真的尽力了,接下来,她会用剩余的力气去同情季青蓉的。

  ☆ ☆ ☆

  当你不想看到一个人时,那个人总会在你身边出现;但当你正需要某个人时,那个人又会像消失了一样,让你找不着。

  找不到季少渊的魏海格,刚一踏进将军府,便见到最不想见的范清风。「我以为你至少要好几天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来代皇上传递消息的,他要你尽早择日进宫提亲,若你再不做点表示的话,他只好先诏示天下,指你为驸马爷。」

  「我明日会进宫。」

  「那么季青蓉是否也要还给人家了?」提醒。

  「……明天,我一定会让你知道。」

  听他的口气,范清风有股不祥的预感,偏偏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也没必要插手了。

  可,朋友一场,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并且深感同情……

  还是暂时别管,看戏吧!

  ☆ ☆ ☆

  当晚的戏,只在将军府的夏之苑演出,参与者有魏大将军、季青蓉、阿碧、阿玉和管事张德。

  「我已决定明日送你回特使府。」

  「多谢将军成全。」万岁。

  「我也会在近日内起程回东辽,那里是我的领地,是本国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城,城外东面是边境、北面则是广大无垠的大草原、西面更有变幻莫测的沙漠景致,你应该去看看的。」想起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广阔无边的沙漠,他的心便像长了翅膀一样,已经飞回东辽了。

  「若有机会,青蓉也希望能大开眼界。」季青蓉见他痴迷神往的神情,不自觉地也向往起来。

  「会的,你会有机会的。」

  「青蓉在此先行预祝将军回家的路途上,一路平安。」万岁万岁。

  「别表现得巴不得我马上滚蛋。」她就不能装出一点舍不得离开他的模样吗?可恼!

  「太冤枉人了,看来我还是闭上嘴,什么都别讲,才不会得罪人。」

  「你若早有此体悟的话,世上会少了许多怀恨你的人。」他说出真心话。

  「这话更冤枉!」

  「不过,你若真的闭上嘴,什么都不讲的话,世上会多了许多怨恨我的人。」

  「这倒是真的,将军变聪明了。」油条好像又回来了。

  「你的心情不也变得奇好无比,这样是不对的,你让本将军有种款待不周的感觉。」

  「住在这里的日子对青蓉来说,肯定是段很特别的回忆,虽然一开始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不过,将军府的美名绝不会因那一点瑕疵而遭到破坏。」

  「那本将军就放心了。」魏海格难得展现温雅的一面,昨日之前的困惑和挣扎全不见踪影,眼神中的坚毅让人明白只要让他想通并且下定决心,接下来便是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个性。

  通常到这种时候,事情也到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面对这样不太一样的魏海格,季青蓉心底竟莫名的微微颤动,有着一丝不安和抓不住情况的恐惧感……

  虽然事情突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圆满」结束,害她原本计画好的最后手段没机会施展出来,不过,此时对面的魏海格还真是让她……

  想快点回家。

  「在你回特使府之前,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他果然不负众望的说出惊人之语。

  「不,青蓉绝不再接受将军的任何好意。」

  「我坚持。」他打出手势,一旁的张德马上捧出一只紫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的一支白玉镯子,马上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魏海格一手抓起镯子,另一手向上展开,加上他坚定凝注的眼,全都在等着季青蓉的回应。

  他这点心机是狡猾了一点,明知她坚持不让他碰触的,这样一来,不接受好意反倒显得她小气、不识大体;接受了,就必须自己打破不碰触的承诺,而献上自己的手,那层没有言宣的意义就像是她把自己献了给他。

  但他最狡猾的就是,事先让她知道即将获得自由,在这种情况之下,给他摸摸小手这种事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所以……

  「这镯子另有一支成对的,两支共用一个名,叫冰艳,冰是取它晶莹剔透的质感,艳则是它的光泽,令见者无不惊艳。」魏海格厚实的大掌把玩似的抓握着手上显得有点僵硬的小手,此刻,两手虽各执着不同的宝物,他偏是对这只手爱不释手。

  小心的为那只手套上镯子,在她想抽回前使劲一握。

  「忘了先告诉你!」他突如其来的说。

  他的话害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季青蓉整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冰艳一直是我们魏家的传家之宝,戴上冰艳,就表示你是我魏海格的女人,永远只会是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刚才明明说了,明日便送我走。」骗她很好玩是吗?

  「是,绝不食言,当然,除非某人自己不愿意离去,但那并不影响我已决定的事。」

  什么事?!季青蓉狠狠的瞪着他,暗骂他不会是连这三个字都要麻烦她亲自问出口吧?

  面对眼前如此生动有趣的表情,魏海格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想了很久,久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我魏海格要怎样的女人没有?偏就是对你执着不放,有趣的女人我不是没见过,美丽的女人更是取之不尽,聪明的女人也有不少栽在我手上的,至于勇敢又顽劣的女人虽有,却远远及不上你给我的乐趣。

  「我想要你,这想法一直没变过,变的是我已经预料到即便是要到了你的身子,我还是不甘心放你走,更遑论眼睁睁的看你走入别的男人怀里。」

  「狂妄的男人,你这是要我承诺终生不嫁?」瞪他。

  他摇头。「不,我比你想的更加狂妄百倍,即使你终生不嫁、与世隔绝,一生清淡如水,不让红尘俗世沾惹上身,这对我而言还是不够。」

  「我该为此感到幸运吗?」不幸才是真的。

  「你才不会,愤怒倒是有的。」他笑,带着得意和幸灾乐祸。「你不该抗拒我的,拒绝我害你无法了解我;我却相反,我一直在找寻亲近你的途径。

  「你要我尊重你,不是吗?这就是我找到的答案,我决定尊重你,所以愿意给你名分,让你名正言顺留在我身边。」给了她多么大的恩宠,她该知足了吧?

  见季青蓉扭着手腕,很努力地想把镯子拔出来,他只凉凉地晾在一边冷言道:「别因意气而伤了你的手,那东西在别人眼中,虽然价值连城;在魏家其他人眼中,虽是传家之物;但在我眼中,就跟石头没两样,它的价值是人赋予的,因人而贵。对我这个俗人而言,它在刚才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就算你要粉碎它,我也不在意。」他的目的已达成。

  「你刚才说还有另一支和这支是一对的,那支是否会在明天送进宫给公主?」

  「公主?」他可从没想过。

  不过,他的表情却误导了季青蓉。「别告诉我你忘了自己和皇上交易的内容,准驸马爷,我就不相信皇上会答应让你同时迎娶公主和另一个女人,而高贵的公主殿下也不会容许你这么轻贱她的存在。」

  「事实上,我根本不担心。」她以为他很想当驸马吗?

  啊──季青蓉气得差点失控尖叫,她霍地起身往外走,在门槛处转身怒道:「我不会屈服的!到最后,你会发现你只是在自取其辱!」

  「无所谓,我一向是没有顾忌的,就算全天下人都反对,也不会改变你属于我的事实;就算你心硬如铁,都不能阻止我得到你的决心。」他对她势在必得。

  「你尽管坚守你的心没关系,因为,现阶段我只打算跟你索取一点回馈──拥有你的人、你的身子。」

  「不会有那一天的!」她将话说得咬牙切齿。

  魏海格浅浅笑着,好心地不告诉季青蓉,他其实还满喜欢看她发小脾气时幼稚可爱的模样。

  「我已决定明日进宫向皇上面谒此事,此趟回边关处理好所有相关事宜后,等到我再度进京之时,就是迎娶你季青蓉之日。」没得商量。

  ☆ ☆ ☆

  隔天,当魏海格在宫中当着两个老友──凌傲天和范清风宣布他的计画之后,现场曾经因这可怕的消息而沉寂了一会儿。

  当今皇上凌傲天之所以面露苦色,是因为自觉难以给特使大人交代,不过,只要一想到从季少渊那边失去的,可以从魏海格这边弥补过来,利害关系权衡之后,很快地就应允了。

  至于脸色古怪至极的范清风则是想到好友在情场浪荡多年,千挑万选之后,选中的竟是另一个同样风流的男子,他实在很为好友悲哀,并且开始同情把事情搞到这般无可收拾地步的季少渊。

  他现在终于明白季青蓉……就是那个季少渊,为何要他在最紧要关头时保他一命了,原来,他早清楚惹火不败将军的下场必是死路一条。

  一切拍板定案,凌傲天马上卸下君王威仪,以好友身分调侃陷入情网的魏海格。「这不像你的作风,我以为帮你争取这几日的相处机会,对你这无耻浪子已是足够,谁知你说疯就疯,果然不负疯海格的名号。」

  「是,我确实为她疯狂。」他承认自己陷进去了。

  「海格,你会不会太冲动了?太过轻易下的决定肯定会后悔。」

  「你以为我下这决定时有多容易吗?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人当属范清风一人,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色令智昏的人吗?」

  就是因为太了解他不是那种人,范清风才会更感为难。

  「你很认真?」范清风愈来愈无力,因为他没法说实话。

  「别再问这种蠢问题了,清风,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娶一个慕勒人,不过……我不得不老实说,权势、财富、名望和那些不断鞭策我前进的欲望,一直是我生活的目标,为了得到这些,我可以不计任何代价和手段。但现在,我最庆幸的却是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个可以取代这一切的女人,握着她的手会令我感到比握紧权势那些俗物更有意义。」

  「好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逼他幻想那种两个男人手牵着手的画面。

  但范清风不想听,可不表示凌傲天不爱听,他赶紧好奇追问:「那女人真的如此特别?我真后悔没先把她骗进宫。」

  「陛下以为我没有防着这一点吗?」

  「唉!虽然我很想恭喜你,但请你还是要稍微克制一点,别让我妹子太难看。」

  「不放心?我不反对陛下继续留着,配得上公主的人又不只我一个。」

  说得也是,既然海格娶了个慕勒人,以后或许可由那个季青蓉来牵制他。「我得考虑考虑,在你下次回京前,必有定夺。」

  就这样,散会。

  「海格,在你回边关前留一天给我,这件事很重要。」这是范清风在魏海格满面春风步出皇宫前拦住他的话。

  「差点忘了,你才是最难缠的一个。」魏海格吐槽。

  「希望你也没忘了,我们才是一辈子的盟友,即使你现在有点分心,我还是会尽力挽回你的注意力。」范清风不希望老友重色轻友。

  「你想为一个女人而与我为敌?」魏海格因意识到危机而眯眼。

  「这话比较适合由我来问你。」

  「目前还不会有冲突……」

  「你已经让凌傲天抓住你了,我宁愿你多娶几个公主,也不要见到这样的魏海格,说真的,这次你让我很失望。」

  「随你了,因为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在此先奉劝你一句,还想做朋友的话,就别去碰青蓉。」她之于他可是很重要的。

  「放心,这次根本还用不上这种手段,你只要记得留一天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真相。」范清风已经决定,他绝不要再袖手旁观,他不能让季少渊继续躲在一旁取笑他最好的朋友,既然那家伙不行动,他就先帮季少渊把这场戏的结局写好。

  ☆ ☆ ☆

  终于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尤其是当推开门便有一堆莺莺燕燕争先恐后地跑来伺候时,那才是最棒的享受……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震住了一干冲锋陷阵的娘子军。

  「发生了什么事?」众娘子傻在当场,面面相觑。

  「好痛喔!干嘛打人家的脸?肿起来很难看哩!」被打的季青蓉哀哀叫。

  「我还想多打几下!为什么要搞出这种吓死人的麻烦来?知道这几天大家有多担心你吗?太可恶了!没事也不通知一声,只有当我们有利用价值时,才想到叫人来传话……还叫那种半蛇半人的怪胎来,讨打!」

  「好过分!茵姊冤枉人家……」痛死了啦!呜……

  撅着嘴、捂着红肿的脸,饱含委屈的大眼还含着两泡泪,此时的季青蓉真是我见犹怜。

  「对啦~~茵茵姊别怪小姐嘛!我们是被囚禁的,怎么有可能还捎信回来报平安呢?」两个丫头赶紧救主。

  「你们两个也该打!你们小姐喜欢装疯卖傻就算了,难道连你们都没能耐做出正确的判断?凭你们的本事,随便给人灌迷汤再央人送个信,根本比喝水还简单!你们做了吗?」翁茵茵继续指责道。

  「我们……我们是有给人灌迷汤,再央人多送些上等茶叶、宫廷点心、陈年好酒、最新衣料、精绣坊的新鞋款……百花粉铺的新色蔻丹……还有私房书铺的艳情小书……」两个笨蛋愈说愈小声。

  「够了,你们两个从现在起,离你们家小姐远一点,你们不再睡东厢房,给我搬去西厢跟着刘嬷嬷学挽面和掐脚,我会叫娟丫头盯着。」

  「不要啊!茵茵姊……饶过我们吧……小姐……」只剩下余音绕梁。

  现场接着陷入新的恐慌和可怕的沉寂,大家都在担心下一个被拖走的人是自己。

  「姊妹们可以先退下,让我和青蓉谈一下吗?」

  「行,没问题。」

  现在翁茵茵算是老大,所以她的话没人敢顶撞,咻地一声,闪得倒挺快;直到确定厅内只剩下两人后,季青蓉才慢条斯理地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完全没有方才小可怜的模样。

  「茵姊何必这样摆弄人呢?阿碧和阿玉会怨你的。」

  「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我这么做的用意,就跟我猜得到你心里打的主意一样。」翁茵茵根本就和季青蓉是半斤八两的角色。

  「是,我可不敢小看茵姊,真是怪哉,像茵姊这样特别又聪慧的女孩,魏海格怎么没去看上你?」偏去看上她这个倒楣的季青蓉。

  「哼!我可没你那么倒楣,况且,在你未出现前,全京城的人都自以为我嫁定了范清风,谁还会来自讨没趣?」气人。

  「啊~~也对,那这一趟,我为你和那条蛇制造了难得的机会,躲在茵姊心里头的小鹿有没有跳起来乱乱撞?」贼眼贼笑。

  「抱歉得很,本小姐心里的小鹿早在三前年就死光了。」被一个假男人活活吓死的。

  「茵姊为何要拒绝小妹的美意?范清风虽然不才,可也是个鼎鼎大名的玉面宰相,比我这小小的特使大人更能满足你,人家可是个真正的男人,你的人生应该在他那里。」所以她才刻意替翁茵茵制造机会。

  「你终于承认了,你打算把我们全丢下,带着阿碧和阿玉偷偷溜走!」指控。

  「在下是在逃难,带着阿碧、阿玉已经是极限,她们虽是从小跟着我的,只要情况不允许,我还是有可能会在半路上把她们丢掉。」意思就是,关着她们也没用,她一个人也能走。

  「你还不到必须逃难的地步吧?你的秘密到现在为止,仍是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啊!」

  「所以我现在还在这里啊~~茵姊别紧张嘛!小妹只是未雨绸缪,担心事情无法圆满结束,出现太多我们无法控制的意外,到时,我可是背负着欺君大罪的重犯啊!不得不逃命,所以……」开始转移话题。「城东那间店楼给西施卖豆腐、对面那间梳妆楼给老板娘和小虎开四海楼的分店,两个人还可以互相照应;郊区的小楼阁给玉璞当夏季别苑,至于你……你真的不能将就一下范清风吗?」她觉得倒还算得上是一桩天赐姻缘。

  「为什么就我没房子?」

  「听说范清风在京城房产无数,范氏的领地也算肥沃富饶……好好,别瞪,西郊小别馆给你啦!」这女人刚刚还舍不得她走哩!

  「你没有想过若意外真的出现,你大可叫海格为你庇护……我一直无法明白海格为什么没碰你?若他秉持他的本性的话,你根本逃不掉!」

  「我想,那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我吧!」季青蓉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羞涩。「就因为在乎,所以才甘心被承诺束缚,真是不好意思,虽然本人天生丽质,美丽得不可方物,偏偏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爱慕我。」以前都嘛是被女人追。

  「你都没听见昨晚他送我镯子时讲的话,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气死人了,男人都是这么傲慢的吗?坦白一句喜欢我、爱死我了、不能没有我、爱到地老天荒不就得了?」那样才可爱。

  「妳等死吧!」

  突然,翁茵茵想起了季青蓉以男儿装扮在女人堆中混久了,会不会根本就不懂真正的男女之情?「依海格的条件,你还不心动?」

  「嗯,要我对他动心,我可能要先死过一次才办得到,听得懂吗?就是先被他的蛮横无耻气死,然后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之下,不得不被他赖上。」

  「虽然他确实蛮横无耻,但很多女人就喜欢这一套。」继续试探。

  「嗯,我能体会,让人又气又笑又拿他没辙,尤其当他把你宠上天时,你会以为自己是最棒的;不过,我就真的满欣赏他直接爽飒的风格,很豪迈不羁可以把天都踩到脚下,虽然也狂妄自大得让人受不了,但如果我是男人,就想当那样的男人。」

  又是这种男人论调!这女人不会是真的想当男人当一辈子吧?「那你应该不讨厌他吧?」最后一次试探。

  「这问题我已经答过一次了,不过,阿碧、阿玉的理解力不够,所以我只答一半,另一半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要喜欢魏海格真的很简单,但我和别人不同的是,我更喜欢我自己,如果喜欢一个人必须失去更多的自我的话,我会拔腿就跑。就因为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我才会代替大哥来此当特使大人啊!」

  嗯~~难怪会随时做好落跑的准备。

  「那么,守住这最后的秘密就很重要了,因为,若不让海格对你死心的话,你怎么逃都逃不出不败将军的手掌心的。」

  「还是茵姊理解我。」跟聪明人讲话真的很轻松,难怪那匹狼会这么喜欢亲近她。

  「只是,我还是对你把范清风拉进来当盟友这件事很没信心,你对海格和范清风的了解永远不会比我深,在不得不的情况下,我宁愿得罪海格,也不想去犯到范清风这个真小人。虽然两者的结果都是死,但海格会让你死得很痛快,而范清风或许会先折磨你或者毁了你,却不让你死,也可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你担惊受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这就是她之所以拒范清风于千里之外的主因。

  「哇~~他已经把复仇提升为一门高深的艺术了。」佩服。

  「唉!我这话是在提醒你小心那条蛇,我是真的不信任他。」

  「哦!看来茵姊和范清风是真的没希望了。」

  ☆ ☆ ☆

  这一天,就是魏海格答应在回边关前再和好友聚首的日子,范清风选在宰相府,并且另外约了季少渊。

  对这种鸿门宴,季少渊虽心有戚戚焉,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赴会,因为她知道范清风现在做的正是她一直找不到机会去实行的,而他比较积极而已。

  「难得宰相大人会邀约在下,这宰相府内听说也有许多名景,堪堪排在将军府内的四季名景之下。」

  「言下之意,特使大人是已经到过将军府,也赏过那四季名景了?」范清风故意这么问。

  季青蓉当即闪着有趣的笑眼,回给他「被我知道了」的眼神。

  看来那位伟大的将军已经到了,并且正被这位精明的宰相安排在可以清楚听见他俩对话的某个隐密之处。

  原来范清风为自己写的剧本是这样的……那她就不用白不用啰!

  「只是听说,在下和魏将军并没有什么交情,至今还未曾受邀进将军府一游。」

  「是吗?据我所得知的,这似乎不是实情。」范清风吐槽。

  「哦?大人有话请直说。」快点快点,她等不及了。

  「前不久我曾派遣手下到慕勒调查一名女子的背景,那女子特使大人也很熟,有趣的是,我得到的结果是出人意料的一片空白,特使大人知道为什么吗?」

  「不明白,正等着大人为在下解惑。」季青蓉装傻的功力很不错。

  「那女子名叫季青蓉,曾出现在特使府,府上人也宣称大人与此女关系匪浅,问题是,我所得的结果告诉我,慕勒并没有季青蓉这一号人物,职责所在让我不得不亲自请教特使大人,季青蓉究竟是谁?」

  你都已经知道了,干嘛还演戏?实在很想这样回答他,但季青蓉还是得装出吃惊苦恼的表情。「这事若在下坦白了,大人可否帮忙隐瞒呢?」

  「我会斟酌情况。」准备揭穿真相了。

  「其实,确实没有季青蓉这个人,而那一次出现在屋顶上的季青蓉,其实正是在下本人,这原本是众夫人跟在下所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增进生活情趣嘛!谁知会突然闯进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那晚得罪了大人,还请见谅。」季青蓉三言两语带过。

  「特使大人为何不在当晚解释清楚?」范清风追根究柢的问。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大人你,你敢在众目睽睽下承认是谁吗?」季青蓉将问题丢回给范清风。

  「确实有困难,但事后又为何不澄清?」范清风执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然后让已当众对我表示好感的魏将军杀了我吗?」唉~~重头戏该上场了。

  果然,季青蓉话音刚落,魏海格冰冷、僵硬的声音已像冰钻一样钻进两人耳内。

  「就算如此,我现在还是会杀了你!」

***

  如果季青蓉曾经想象过知道实情后的魏海格会有的愤怒表情,那么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眼前的魏海格虽然外表裹了一层怒气,但那双犹不敢置信的眼却是受伤的,一个天生傲慢的男人能够接受被践踏尊严的污辱吗?

  恐怕很难,除非他死,或对方先死,而季青蓉敢打包票,魏海格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对方死。

  「给我相信你的证据,证明你刚才所说的鬼话都是真的,证明你真的就是那个不曾存在的季青蓉!」他几乎是磨着牙才把每一字、每一句咬清楚,尤其是最后三个字。

  「虽然同为男人,要我当场宽衣解带再换上女人家的轻纱罗裙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就怕等会儿又闯进什么人,事实证明,光是解释并不能抚平怒气……」

  「证据!」魏海格根本不理眼前这家伙在啰唆什么。

  他只等着看,看他要如何变出那个不曾存在的季青蓉?

  「这个如何?」季青蓉举起手,露出一截手腕,正好让他们见到那支正好端端戴在她手上的冰艳。「这东西正是将军亲手为我套上,不知为何?不管我怎么使劲,就是没办法拿下它,只好继续戴着了。这镯子既是魏家的传家之宝,将军应该不会错认,冰艳就是我给将军的证据,正可谓铁证如山,将军该信了在下的话,实是情非得已……」努力扮演不知死活的角色。

  「够了!」魏海格紧盯着那支冰艳,对自家宝物他确实没道理会错认,但……他宁愿自己瞎了眼,认不出什么石头还是玉镯!

  原来,这就是当时「她」口中所说的自取其辱!

  他果真是自取其辱了,还是个奇耻大辱!「你已经证明了那个女人确实不曾存在,也证明了我的眼睛比瞎子更不如,最重要的是,你证明了我有足够的理由亲手杀了你!」

  「等等,海格,你最好先冷静一下。」范清风抓紧时机冲上来阻止。

  这是剧本中他本来就应该扮演的角色。

  「碰上这种事情,还想要我冷静面对,先等个十年再说。」

  「等一等,我不要等十年,只要一晚,你明天就要回边关了,而我却要留下来替你收拾善后,请行行好,看在我和傲天的面子上忍住,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加上茵茵那些可怜的女人,饶他一命。」范清风很努力的劝导着。

  「我魏海格想杀人时,没人能阻止!认识这么久,你哪时见过我曾因某个自以为是的人下跪求情,我就心软放过哪条王八羔子了?」他非杀了眼前的「季少渊」不可!

  「好,那我们就事论事。刚才他说的也没错,在那种情况之下,谁遇到谁倒楣,没人会自愿被这样玩弄,更何况他也是被玩弄的一个,你只要退一步就好,别让他死。」范清风挖空脑袋的说服着。

  若不是情况不允的话,季青蓉差点就要爆笑出来了。

  能让玉面宰相如此卖力挽救她一条小命真是不简单,看来范清风并没有茵姊说得那么烂嘛!他看起来很尽心尽力哩!

  只是……她实在很想问范清风一下,什么叫「只要退一步就好,别让他死」?

  「不可能!唯有杀了他,才能让季青蓉这个人成为真正不存在的人。」魏海格人在怒火中,压根不接受任何人的游说。

  「不值得!他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人,除非你想明天马上跟慕勒宣战?」

  「有何不可?我现在就很想杀了所有慕勒人。」

  范清风实在很想赞成他的提议,可……不管处在何种情况下,玉面宰相都能拥有他的理智。他现在才知道那个「季青蓉」派给他的其实是整个事件中最难完成的工作。

  「那就先让他看着你杀尽他的同胞后,你再取他的性命吧!反正今晚我是罩定他了,你可以当作是我欠你一次。」真是亏大了。

  魏海格看着好友坚定的眼神,心中非常不痛快,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宣泄他的怒火。「好,我答应你,只退一步不让他死。」

  咬牙切齿的撂下狠话,转头向一直像个局外人晾着的「季少渊」,心里的羞辱和疙瘩让他无法冷静面对那张净白俊逸的脸。「慕勒人,你不该惹火我的,你的愚蠢已经替你的族人签下死亡契约,而你……我会让你活着,活着亲眼看见所有的折磨和屈辱。」

  「感谢将军的不杀之恩。」她还没危机意识的谢恩。

  「不杀你并不表示我会放了你,不从你身上得到一点回馈,难消我心头之恨。」

  是的,这男人一向很坚持给多少就要多少,尤其喜欢从别人身上得到回馈。

  「将军打算如何?」

  「我已知你身手不凡,只不知和我比起来,差距有多少?」魏海格突地笑得让人惊颤。

  不、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肯定是一条永远也跨不过的长河。」

  「或许,」魏海格不在乎的耸肩。「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将军的意思是……」现在她终于了解范清风刚才所说的那句「只要退一步就好,别让他死」的意思了。

  「到目前为止,除了师尊之外,本将军还没见过有本事接过我地狱疾风完整十三掌法的对手,我想知道你能撑到几掌?」压根就是想几掌劈死他!

  「不如从第五掌开始,在下就接将军三掌。」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你倒很有自信。」哼!

  「不,三掌已是极限,虽然本人对将军的地狱疾风十三掌法早倾慕多时,并且也私下研究过自己承受此掌的能耐,结论是,我只能完整接下第五掌,第六掌会让我经脉受阻、难以回气,到了第七掌便要经脉重创、形同废人,第八掌就难以逃生。」她老实说。

  「我倒忘了『青蓉』最擅长动脑子想鬼主意,而『妳』的猜测也一向很准。」

  「就让我投机取巧,为大家节省时间和气力吧!」拚了~~

  「就如你所愿。」

  ☆ ☆ ☆

  第一掌以破风之势袭来,季青蓉也不敢保留实力,硬是接下可怕的攻击,她知道地狱疾风的厉害不只在于他强大的威力,更让人招架不住的是它们是连绵不断地,从击出开始直到敌人倒下为止,掌与掌之间是不间断的。

  不管面对哪一种掌风,你只能挡它,却不能阻断它。

  难怪有人说只要惹火魏海格,就别妄想他饶命,因为地狱疾风从开始到结束从来没有中断过,敌人只有倒下一个结局,没有商量的余地。

  连续三掌,从开始到结束,就像一阵疾风掠过,最后是季青蓉狼狈地呕出一口血,垂坐在墙边。

  至于魏海格则是立在原地,冷酷地看着手下败将,那双眼似火又似冰地盯着脸上已经一片煞白的「季少渊」,像是正从他俊美的五官拼凑出另一张美艳灵动的面容。

  见到「季少渊」那即使处在颓势也不示弱的冷静,那眼角眉梢总习惯挂着讥诮和俏皮的女人,和眼前正闭目调息的人似乎有点重迭,然后,更模糊。

  直到视线又撞上那只晶莹剔透,冷冷挂在「季少渊」手上的冰艳,他突然间被震醒,那支冰艳原本是一个美丽的象征,最后却变成了可笑的证据,现在则是成了羞辱他的记号。

  他走向已经没力气理他的「季少渊」,在他一声痛苦的抽息下阖掌捏碎玉中极品冰艳,也无可避免地让碎玉嵌入「季少渊」的血肉中。

  不屑再浪费时间于此,魏海格转身离开,他自以为从此刻开始,这里面的人和事都与他无关了。

  也本该是如此的……

  范清风静静地看着兀自努力调息的季青蓉。「那其实是第六掌以后的三掌,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算计谁?结果好像是谁都没得逞。」

  一口血又从季青蓉口中呕出来,看样子她的伤势比看起来的要严重许多。

  范清风慢条斯理地掏出一瓶小瓷瓶,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塞进季青蓉的嘴里。

  「毒药?」

  「让你不会死的药,那三掌虽然没碎断你的经脉,但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就跟个废人没两样,胡乱提气运功的话,你脆弱的经脉肯定会马上碎断,跟自寻死路没两样;这药可缩短你疗伤的时间,只要再调息半个月,每天至少六个时辰,之后,你应该可以回复原来的功力。」他说的是真话。

  「你不像这么好心的人。」莫非有蛇一般的心机,她警惕的想。

  「说的也是,我只要确定魏海格没杀死你,就算是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至于你废不废,或是缺手断脚,应该不关我的事。」

  「那又为何?」想起茵姊的警告,她突然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范清风没回答她,却蓦地将她横腰抱起,这个举动可吓坏了季青蓉。「这样……好像不太好。」

  她大冒冷汗,心中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猜想,该不会……其实这玉面宰相原来是好此风的?难怪才气跑了茵茵!

  「你可以放过你的脑袋,别再折磨它了,就算你再俊美如天仙,本人也不会感兴趣的。」他像是看穿她的胡思乱想,直言道。

  「呵呵!那真是太不幸了……」不幸中的大幸。

  范清风抱着她一直往内进走去,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弯过一处又一处的美景,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绝不是要送她回特使府。

  「说真的,今日这种情况下,在下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宰相府做客,不如就此别过,改日再来打扰……」她想逃。

  「恐怕我要坦白告诉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后,你很难再有下次。」语毕,范清风已经把她带进一间小巧精致,却隔离于其他跨院的小院落,将她放进榻上后,他悄然退开。

  不久后,一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女人,捧着一迭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大人要奴婢过来服侍您换上干净的衣服。」

  「什、什么?!没、没必要这么麻烦……」她没想泄漏天机啊!

  「可是您身上的衣服全沾了血,这样一定很不舒服吧?请让奴婢服侍您,一点都不麻烦的。」

  「那、那我自己来就好,你把东西放下吧!」

  「这是不行的,大人刚才很慎重地嘱咐过一定要奴婢亲手帮您换上才行。」

  完蛋!原来那条蛇果然是有预谋的。

  「没关系,我不会讲出去……」试着做垂死的挣扎。

  「不行,大人说了,您身受重伤,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奴婢一定要帮你。」

  「真的不用……喂!别脱我衣服……唉唉~~痛死了!小心我的手……等等,里面这件不用脱吧……」

  许久之后──

  「喂,没看过女人的身体吗?我有的,妳也都有啊!眼睛睁那么大干嘛?」

  「您……小姐要不要把缠胸的布条也拿下来?」

  「现在才问我?那刚才你扒我衣服时,怎么不先问我要不要?」

  真是……一见到美男子,就会用强的!

  ☆ ☆ ☆

  等范清风再度踱进房时,季青蓉早换好干净的衣服,仍是男装,但原来的发束已解下,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只简单地用缎带缠住,闲散地侧披在胸前,那只受伤的手也已被仔细地包扎好。

  「这里的服侍还让你满意吗?季少渊……或者我该叫你季青蓉小姐?」

  「既然被你抓到小辫子,我允许你在没人时,叫我后面那个名字。」一副恩准范清风放肆的模样。

  「我应该要早点发现的,其实,你们两个的个性很像,一样很不知死活的痞样。」

  「多谢夸奖,不知青蓉是如何被宰相大人看出破绽的?」知道后,下回她会改进的。

  「不,你其实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你确实很有扮男装的天赋,细瘦的身材、得体的应对、大剌剌的个性、调戏女人的功夫,全都无懈可击;至于你这张脸……更是上天给你的天赋,可男可女,并且全都是上上之姿。」真心夸奖。

  「我得再次多谢夸奖,但能不能给我一次痛快?」蛇就是蛇,她已产生警觉心。

  「我在大厅中说的那份调查报告是真的,只是内容和我说的不一样,调查的结果是──确实有季青蓉的存在,只是她已失踪多年,而她的身分才是让我敏感的地方。」

  「原来,这全是我的疏忽,没料到宰相大人竟会为一个女子大费周章地派人往慕勒收集资料。」该死,失策!

  「我和海格不同,我比较多疑,况且这全是为了海格,他为你痴狂。」

  「我现在已经构不成问题了不是吗?」

  「不,本来是的,但现在……当我知道季青蓉原来是季少渊改扮之时,虽然可笑,但让我有如释重负的欣慰,因为那表示我不用亲自动手毁了你,不用跟最好的朋友为敌。」他已知该如何对付她了。

  「我明白了,现在你知道其实季少渊才是季青蓉所扮的,你终究逃不过要和最好的朋友为敌的命运。」她聪明的猜出范清风的想法。

  「不,事情经过你的牺牲之后,有了最关键的转变。」范清风温文儒雅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笑看在季青蓉的眼里,就像是毒蛇对青蛙露出的微笑。

  「感谢你今晚的合作演出,既然我们已经成功地让海格对你感到厌恶了,那么现在就算我当着他的面杀了你,我相信他也不会眨一下眼。」这就是他的计策。

  「既然如此,你刚才又何必阻止他?」还欠了他一次人情。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很确定季少渊真是季青蓉,而且,阻止海格杀你,是我原本就答应你的交易。」他可是重然诺的蛇……呃~~的人。

  「果然厉害,都被你算好了,那你还不动手?」

  「别急,我现在突然也对你很感兴趣,不得不佩服海格对女人的眼光非常敏锐独到,他能在第一眼时就发现你的特别,而我却是在得知所有后,才慢慢感受到你的魅力。」

  「我不信你会因此就放过我。」蛇就是蛇,是冷血无情的。

  「对,我不能冒险,海格可不是笨蛋,他只是暂时被愤怒冲昏了头,等时间一久,他会开始疑惑,并且和我一样亲自调查你。」

  「哦!那可不妙。」

  「是啊!所以即使我对你的兴趣再浓厚,最后还是会杀你的,这就是我和海格不一样的地方,海格可以为女人疯狂,甚至放弃一切;而我欣赏美丽又有价值的女人,但当女人和权势相冲突时,我的最爱一定是权势。」没办法,本性难移啊!

  「难怪茵姊对你的评价会这么低,因为你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在你眼中,女人同东西一样是有价的。」

  「茵茵懂我,却不能接受我,这让我感到很遗憾,我曾经那样欣赏她。」

  「等我死后,你或许还有机会。」虽然他很烂,但对茵茵而言已经够用了。

  她的反应令范清风觉得啼笑皆非,这女人好像很不怕死,但他知道没人是不怕死的,她可能是在逞强,也可能她就是喜欢用和别人不一样的方式来面对各种危难。

  反正,愈和她相处,他对女人的价值观就愈模糊,但他也不会因此就对过去的价值观崩解。「既然你已经落入我手中,我决定用你剩下的时间慢慢欣赏你,你知道你还有多少时间吗?」

  季青蓉眨了下眼,像个求知心旺盛的学生问道:「十五天?」

  「聪明,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争取时间疗伤,虽然到时你只是白忙一场,但,命运是一种很好玩的东西,不到最后,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她才不信范清风真的会给她十五天!

  况且,那药丸是否有那种功效还不可知,每天调息六个时辰也要十五天才能复元,那么,她到底能抢到多少时间?

  呜……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没听茵姊的话了,可是,后悔有用吗?

  谁来救她啊?

  这次,她恐怕真的要被蛇咬死了!

  ☆ ☆ ☆

  特使府在苦等不到主人回家之后,也已经慌成一团了。

  所有人以翁茵茵为首,由她指挥人手到处找人,三天后,实在找不到人,她才转动脑筋往最后的方向想,亲自找范清风问去。

  「特使大人真的不在此。」

  「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进去搜一遍?」翁茵茵摆明不相信范清风的为人。

  「我介意,所以请放弃这个念头。」

  「少渊最后一次出门,就是到宰相府赴约的,你对他的失踪负有责任。」严重指控。

  「当晚在寒舍做客的另有魏海格,我所有的手下都可以替我作证,那晚季少渊在魏海格走后,不久也跟着离开了,你为何不去将军府问明白?」知道她无法查证。

  「你是想暗示我,少渊是被海格带走的?海格现在人已经在边关了,我怎么找他问?况且,海格是那种喜欢轰轰烈烈地干的人,就算他要带走人,也会搞得人尽皆知、气得人咬牙切齿才高兴,反倒是你……」翁茵茵眯着眼瞪着范清风那似乎已万事在握的表情,她心下突然恍然大悟。

  「是你!少渊在你这里!」

  「很抱歉,我这里真的没有一个叫季少渊的男人。」

  他的话似明非明,但对机伶的翁茵茵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你关着她?!你把青蓉怎么了?」

  范清风收起笑脸,露出翁茵茵从不曾在他脸上看过的神情。「我不会让她离开宰相府的,我和海格不同,即使我不多说,你也料得到我下一步要做的事。」

  「她……青蓉现在还好吗?」

  「还活着。」可是活不久了。

  「放了她,很多事我们都可以商量……」她愿意跟蛇谈判,只要能救出季青蓉。

  「不可能,就算我不杀她,她也不能离开,留在这里,我能看住她。」

  「你……你不会也迷上她了吧?海格迷上她我可以理解,但你……这太可笑了!」蛇只会伤人啊!

  「是,我承认我很欣赏她,就跟欣赏你一样,不同的是,我能让你走出宰相府,但她不能。」

  「是啊!在你眼里,所有女人加起来都及不上权势在你眼中的美丽!」翁茵茵咬着牙,又恨又怨。「我这次真的对你失望透顶了!」

  笨青蓉!看来你这次真的把自己玩死了,连我都没法子救你。

  赶回特使府的翁茵茵想破了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只想出一个下下之策。

  「夫人要我把这封信带到边关给魏将军?那我岂不是自找死路吗?」男子摇手又摇头。

  「这是你唯一能报答上次青蓉姑娘救你小命的恩情,况且,我敢跟你保证,等将军看过信后,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犒赏你,这里面写的是很重要的情报,你既能报恩,又能将功赎罪,抵消你上次想偷军布图的死罪,就算不能再回军中,也能光明正大的去做别的事,你好好想想吧!」

  「我做我做!我一定会把信送到!」

  搞定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或许青蓉会怨她,但和断送小命在范清风手上相比,葬送清白在魏海格手上,好像比较好一点。

***

  还差一点,她有自信不必等到十五天,只要十三天……不,十二天就够了!

  今天是第十天了,再等两天,她就能完全复元,到时凭她的能耐,看是要用骗还是用闯的都行,她一定能离开这里!

  「我有告诉过你,几天前茵茵来找过你吗?」她才在打如意算盘,范清风却主动找她抬杠。

  「真的?那你怎么没请她进来喝茶聊天?我还满想她的。」跟他胡扯,千万别让他发现她的复元状况。

  范清风对着她万般无奈地摇头。「你以为呢?她好像不是来找你喝茶聊天的。」

  「哦!说的也是,我这次失踪这么久,她一定急坏了,上次我从将军府回去时,你知道她是怎么迎接我的吗?」

  范清风耸肩,好奇地等着答案。

  「她打我!很用力的打我!」嘟嘴埋怨。

  因为答案太突兀,害他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放心,这次她绝对没机会再打你。」因为她没机会再回特使府了。

  「哦?看来你已经决定好我的死期了,是今天吗?」该死!还差两天!

  「虽然很不舍,不过,我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范清风从襟口掏出一个和上次不同花样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这次是药水?你该不会在公职余暇,偷偷开了间药房吧?」还有兴致开玩笑。

  「你真的很逗趣,难怪海格要为你疯狂,连我都打起永久收藏你的念头了。」但还好他比较理智。

  「收藏我的尸体吗?听茵茵说过你有许多怪癖,你喜欢把人折磨得不死不活,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希望死后能葬在你的睡房外那片植满紫竹的院子里,这样以后无聊时,我就能时常出来找你聊天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眨着灵动的大眼,让人无法拒绝。

  「随时欢迎。」这女人……或许让她早点死反而是在造福人群。「这瓶里装的是鹤顶红,只要一点点就可致命。」

  「会很痛苦吗?」这次,她换上又害怕又无辜的小可怜表情。

  「一点也不,」为免爆笑出声,范清风不得不沉痛地皱起眉宇。「前两天我收到来自边关的情报,海格已经离开他的领地,我猜是茵茵跟他通风报信,所以我只好失信于你,提前对你下手。」

  「没关系啦!我不会怪你的。」季青蓉眯起眼娇笑着。

  「季青蓉,我偷偷算了一下,从刚才到现在,你总共变换了十八种不一样的表情,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问得好慎重。

  「这很难吗?我从没有刻意去卖弄呀!你真要问的话,我只能说它算是一种天赋,就像我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鹤顶红滴到你的茶杯中……」

  她的话骇了范清风一大跳,赶紧垂眸审视手中刚干掉的茶杯,再检查仍安好放在桌上的小瓷瓶。

  是完封的!

  在他想通能反应之前,桌子已经被踢翻往他身上倾倒,接着是原本摆在门边的前朝骨董和两株极品盆栽全都往他身上飞去,在他好不容易闪过一团乱,又奋力救回骨董和花盆之后,回眸已不见了捣乱者。

  「抱歉了,我现在还不想死。」声音出现在门外不远处。

  「笨蛋,外面我已安排了一堆打手,凭你现在的功力,只会死得更难看。」

  再没有声音传来,留下一室的紊乱和沉寂,范清风突然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有点惆怅、一点点失落,还有……如释重负。「……命运果然是一种很好玩的东西,不到最后……真的不知道你会被谁抓住。」

  ☆ ☆ ☆

  季青蓉凭着有点破碎的记忆,很努力地想往外头走,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弯过一处又一处的美景,途中果然不出所料多绕了许多冤枉路,才终于摸到接近大门的回廊。

  等一等,感觉怪怪的,若她就这样轻松简单的走出去,不就变成是范清风刻意放她走的吗?

  问题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宰相府内所有的打手应该正展开全力缉捕她才对,但,人哩?

  为什么都没见到半个人?

  很快的,答案出现在眼前,就在她踏上大门前的广场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凝立得当场不敢妄动。

  广场上倒了一堆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看得出来全是宰相府内的打手,她知道这些人的身手都还不错,凭她现在的功力,她还未必闯得过,怎么此刻全像被一阵疾风吹过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疾风?说到疾风,害她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非常之不祥!

  然后,远处一个动静引起她的注意,她赶紧提气备战──

  「谁?」

  没见到人,却听见她最不愿听见的声音──

  「哼!凭你现在身上的伤势,你认为这次还能接我几掌?」

  ☆ ☆ ☆

  黑夜中,季青蓉极目搜寻他的身影,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他是个最适合黑夜的男人,黑暗除了可以掩藏他的气息外,需要时更可以助长他的气势,即使现在他和黑夜融合在一起,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却更显嚣张狂妄。

  「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

  「你的致命伤就是这种不知死活的个性,早警告过你别太快把自己玩死。」没想到她老是死性不改。

  「哦?可现在最想要我的命的不就是阁下吗?」听出他的方位了,悄悄找退路。

  「呵!我是很想要你,但会不会致命得看你的表现,你还想再玩吗?」他绝对奉陪。

  「跟你玩?」用脚悄悄收集地上的长剑。

  「不,我是问你玩够了吗?我的耐心所剩不多。」

  「够了够了,只要再玩这一次──」季青蓉突地运功,卷起数把长剑往她锁定的方位横扫过去,自己则像只碰上猫的老鼠转身便跑。

  「哼!早知你永远学不会教训。」在他说话同时,风声响起,几股凌厉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向正落荒而逃的季青蓉,连带把那几把长剑卷回给她。

  可恶!季青蓉痛失良机,不得不回身挡驾,当当当……连五声断剑声。

  「这五把剑勉强抵过前五掌,我们这次还是照老规矩,从第六掌开始算起好了。」

  还来?!季青蓉绝望得好想哭,她现在连接第一掌的力气也没了。

  但她的力气没了,可不代表人家的怒气也跟着没了,而且,被她这一下撩拨,恐怕还烧得比之前更旺。

  掌风在眨眼间袭至,季青蓉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窒碍得难受,马上狂喷出一口血……

  毁了!又得重新算天数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有没有那种红色小药丸?

  季青蓉颓靡地跌坐在地,为自己这几天交到的好运道,小声的问候了一下老天爷。

  「真可怜哪,你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在你那样玩弄过我之后?」魏海格终于出现在她眼前,果然是一身幽灵般的黑衣,配上一头狂野落拓的长发;他凝立在她跟前,垂下的眼冷冷地凝注她。「我给过你机会,而且不只一次,你好像很习惯让人失望。」

  嘻~~「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怎么希罕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给的东西。」即使死到临头,她嘴里还是不肯轻言认输。

  「很好,你最好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希望你不会沦落到需要求我的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的!」嘴硬的说。

  他耸肩,接着弯身抱起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没力的季青蓉,在她的瞪视下,双手轻佻地抚过她身上的曲线,对手上凹凸有致的触感满意地点头。

  眼前的季青蓉仍是那身风流才子的装束,只是在没有束胸的情况下,又多添了一股女性的柔媚。「我记得你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那一次的结论我们马上就能知道,至于这一次的,我会很有耐心地等着。」

  「哦!类似的情形好像一直在发生,我记得之前也有人这样抱过我,那次的情况也是被你打伤的,结果我还因此让那个好心人热情地招待了好几天,你想知道这几天我们做过什么事吗?」她不忘挑拨离间。

  魏海格没回答她,但他的举动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无预警地握住她的肩头,一股浑厚又霸道的气劲便狂涌进季青蓉的体内,在她此刻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根本无力消耗这些能量,所以马上又见她痛苦地呕出大口血。

  「我目前还不想亲手掐死你,所以你还是别说话得好。」体贴地替她抹去嘴角的血渍,魏海格邪佞地笑起。「况且,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马上就能从你身上证实,你们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 ☆ ☆

  将军府──

  一个想不到的人物竟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俩回来。

  「青蓉!你没事吧?怎么身上会有血?」是翁茵茵。

  「茵姊快救我!这个人刚才差点打死我,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快去报官府,把他抓进牢房!」季青蓉就像见到娘的孩子,眼眶快速红了一大圈。

  「你打她?我是让你去救人的!你还把她打到吐血?!」翁茵茵果然也表现得很像个老娘,狠狠瞪住魏海格。

  「妳回去。」魏海格回应得有点冷淡。

  「茵姊,妳一定要救我!这个人刚才一直说要整死我,我好可怜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一定会死的!」死巴着救命符,两人两双手紧紧相扣。

  「魏海格,你不可以这样对她!青蓉必须跟我走!」一副老娘护子的模样。

  「我叫你回去没听到吗?」魏海格额上已经浮起青筋,脚步更是不停地往他的潜龙阁走去。

  「等等,这次我想住秋之苑。」季青蓉先是小声的在他耳边叮嘱完后,马上又夸张地对翁茵茵露出小可怜的表情以博取同情。「茵姊!人家真的好惨!救人家……」

  「我可怜的青蓉……海格,你不要太过分!」老娘很舍不得。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雷声震震。

  火眼金睛瞪向翁茵茵,「你想留下来可以,但离我远一点!」

  「那青蓉应该……」可以送给她玩吗?

  「她当然得跟我在一起,不论我在哪,她就得在哪。」没得商量。

  「怎么可以?!」那她还玩什么?

  「不满意?张德,送客!从现在起,这里不欢迎特使府来的女人。」魏海格最后一点的耐性都没了。

  季青蓉赶紧抓他的语病。「那你还不放我下来,我正好是特使府的代表人物,人家要跟茵姊一起回去。」

  「哦!忘了补充,虽然这里不欢迎,但我的床上倒是非常期待。」转头面对傻在一旁的翁茵茵。「还是你也想一起来吗?」

  「呃,那我还是回去好了,青蓉,你今晚……保重啰!」赶紧落跑。

  「茵姊!别走呀!别丢下我一个啦!茵姊……」呜……没义气!

  「人已经走了,你可以休息了。」

  「唉!终于走了,刚好我仅剩的一点力气也用完了。」左右张望了下周遭环境,似乎稍嫌刚硬了点。「这里好像不是秋之苑。」

  「这里是我的睡房潜龙阁,现在也是你的了。」

  「你要把它让给我?这怎么好意思?不过还挺大的,看起来很有气势,只要稍微改装一下,会让我更满意。」她故意装傻。

  「你显然是太过紧张,才会少听一个字,忘了我刚才说的吗?不管我在哪,你就得在哪,而这里既是我的睡房,你当然也会『睡』在这里!」

  「哦!那……我勉强跟你挤一挤好了。」人在屋檐下嘛!

  魏海格站在榻前沉肃的眼紧瞅着她,锐利地扫过她全身,似乎想从她身上挖掘出什么。

  青蓉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得忸怩作态地玩起衣角。

  「现在就跟我坦白,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坦白?」季青蓉脸上现出天真少女的无知。

  「这是破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虽然你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不识好歹的,但你也是最聪明的一个,要不要识时务……随你。」再不把握机会就别怨他。

  「我、我不懂?」眨巴着大眼。「你要一直站在那边吗?」

  「我就当你放弃了最后一次机会。」他转身退开时,脸色变得阴沉诡异。

  「等一等,你去哪?」

  「让你休息。」

  「你……你不是说你在哪,我就会在哪吗?」

  魏海格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的表演。

  「你今晚不用我陪你吗?」季青蓉已经动手拉开长衫的前襟,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然后,一头乌溜的长发像瀑布般披泄下来。

  她脸带羞怯地望着他,似乎在期待他的亲近。

  魏海格笑着走向她,对美人的邀请他咸少拒绝过,尤其眼前这个又是最难搞又危险的一个,他当然要接受她……的挑战。

  当他终于脱去外衣,踢掉靴子爬上床时,季青蓉软馥的身子也欺了上来,双手温柔地为他脱去剩余的衣物,裸露出他健美结实的胸膛;在她忙着帮他去除障碍时,魏海格也没闲着,正好剥光女人的衣服一向是他的强项,当季青蓉身上终于只剩下一件小兜衣和亵裤,再无他物时,她的双手也很莫名其妙地被脱下的衣服缠得紧实。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绑着人家的手很怪哩!」不会是有什么怪癖吧?

  「怕你中途体力不济晕过去,那就太扫兴了,所以,现在你只要躺着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享受就好了。」

  开玩笑!那一点也不好。「放开我的手……」

  魏海格没给她机会说完话,伸出一指将她推倒在床上,眼前的美景更添了一股诱惑和刺激。

  床上的季青蓉玉体横陈,肚兜儿微微掀开,露出白净的小蛮腰,加上双手被捆绑的姿态无助荏弱的模样,让人更想狠狠的蹂躏。

  其实,对这女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手下留情。

  魏海格再也忍不住眼前的诱惑,倾身吻上他等待已久的红唇……

  一般而言,事情发展到此,接下来的也该很美丽、很顺利才是,只是若当这件事的参与者中有个叫季青蓉的人,那么,不出点意外才是真正的意外。

  果然,当魏海格的唇舌刚成功地撬开季青蓉的齿关,准备肆意探索佳人的甜蜜时,她也成功地挣开衣服的箝制,让两只重获自由的手悄悄地往他胸口贴近……更快地,另一双强大有力的手抓住了它们。

  「好痛……人家的手快断了!」

  「那也是它们罪有应得。」

  「放开我!」

  但他不仅没放手,还更使劲地将她两只手往上扯,像抓一只没有重量的小动物般把她钉在床上,整张脸贴近她,看得她心慌意乱。

  「早知道对你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我全看在眼里,包括你每次装模作样时,潜藏在你眼底的顽皮和讥讽,你的嘴角会不自觉地勾起,眼神短暂的闪烁,无辜的眨眼,当然,还有可爱的小结巴,全都是我爱看的表情,因为它们让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不会无聊。」

  「我不信!」她才不会那么失败。

  「信不信由你,事实证明,这一次你又失败了。」

  「我、我哪有做什么?人、人家才没有结巴!」愈讲愈气,干脆嘟起嘴来不说话。

  她的反应显然非常取悦魏海格,因为接下来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他全在埋头大笑──他的头很会选地点,不是粘在季青蓉敏感的颈间,就是落在她柔软的胸口蹭着。

  「走开啦!你的大头很重知不知道!」害她呼吸困难。

  「季青蓉,我们还没完、还没完!」他边说边摇头,脸上已没了刚才大笑的痕迹。

  「那麻烦请快点,我的手很酸。」

  「当然可以,就从今晚踏进将军府开始说起好了,一见到翁茵茵出现在此,我就知道麻烦来了,我对你们两个一搭一唱的默契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可惜这种表演是包藏祸心的,她人刚走,你的手就多了这个……」

  他用力扒开她握拳的手,拔出右手无名指上的一轮指环,递到她的眼前。「这东西很不起眼,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注意到的,所以我到现在还猜不透那女人到底是何时把东西偷渡给你的?」

  「就在我们又哭又叫、水乳交融、口水乱喷、双手紧扣骂你是坏蛋的时候。」气得她忘了自己是在被逼供,直接将实情告诉他。

  「原来。」明白了。「你们的失败有两点,第一,翁茵茵的出现让我起疑心,第二,我说过的,我对你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就要更加用心了解你,包括你的表情、你的声音、你的身体和你身上的东西,每一样我都要弄清楚,所以你突然手上多了一枚小东西,我马上便知道。」

  「只是一枚指环!」

  「是啊!只是一枚指环竟然需要翁茵茵大费周章地送到你的手中?这东西肯定很奇巧,比如说,上面某个沟槽里藏了一根细小的针,针上有毒,见血封喉之类的,这种专门用来暗杀的东西一向是宰相府的名产,茵茵手上肯定还有不少这种货色。」他猜测道。

  「算你厉害,指环送你当奖赏,我的身体还可以借你扎针,放心,那上面没有毒,只是会让人很好睡的药而已。」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

  「不管是毒还是药,结论只有一个,你,季青蓉必须接受惩罚。」这点他很坚持──没办法,就说他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我听你在放屁!」

  「不准粗口。」轻捏她的耳垂,以示惩戒。「你不是一向最爱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上一趟游戏的规则?每个挑战总有输赢,赢的人获得奖赏,输的人接受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赏罚分明更是我一向遵循的准则。」

  「谁管你!」接着又是一声痛呼。「你干什么弹人家耳朵?」

  「态度不佳的惩罚。」笑得理所当然。

  「你混蛋!全都是你在讲……」惩罚马上又降临,只是,这次魏海格找到了另一个更有趣的手法──大手钻进肚兜内探险。

  「不要……住手!你这畜生!」

  「请继续,尽量多讲些没关系。」魏海格嘴上鼓励着,手上却不断施行他认定的惩罚。

  「你这只臭色狼,快把手拿开……王八蛋!」

  「很好,继续啊!」

  季青蓉学乖了,不敢再开口,不过,眼睛倒是不忘恶狠狠地瞪他。

  「无话可说了?」真可惜,他实在舍不得把手抽出来。

  她这次干脆别开头,眼不见色狼,心不气。

  「好吧!看你这么乖,那我们现在就来讨论你的惩罚。」

  还惩罚?!季青蓉马上又瞪起两只大眼。

  「真健忘,你这次失败的代价我可还没取,这是你原本可以避免的,甚至,若你没放弃我刚才破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我不仅会原谅你这次,连带的之前你的玩弄、羞辱、欺骗和不驯……一大堆让我失望的行为,我都可以暂时遗忘。」说得他满伟大的。

  「别说得好像我欠了你一屁股债没还!你也别忘了,前前后后你在我身上打了几掌,害我吐了几次血,现在还带着内伤,全身无力让你欺负,照你的游戏规则,我们的前债旧帐也该清光了。」她又不是不会算帐。

  「不,既然是我的游戏规则,有清没清要我说了才算!」他笑得有够无耻。「本人在此宣布──还没完。」

  「哪有这样?!你是土匪将军啊!我偏不……」抽息。

  因为魏海格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手像识途老马地又钻进季青蓉的兜内了。

  奸笑。「如何?还有异议?」

  气喘不休。「不,我……我非常同意您的看法。」整体来说,她算得上是个识时务的人。

  「这才乖,那么,这是你的奖赏……」趁她不及反应,他弯身噙住她微启的朱唇,结下深深的一吻。

  直到季青蓉睁开迷迷蒙蒙的困惑大眼时,她才知道自己对刚才的吻有多沉迷。再瞧见魏海格那张得意非凡的笑脸,气得差点想抡拳揍扁他。

  可恶!这样不行!

  再这么跟他胡搅蛮缠下去,她迟早要变成窝在他脚边舔他脚趾头的小绵羊,那还不如现在就让她完蛋大吉!

  尤其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住在将军府的情况完全不同,上一趟他可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讨好着的;而这一趟他已经没有了怜惜之心,只凭他高兴与否,随时都可以捏碎丢弃她。

  不,她的尊严绝不容许自己落到那种可怜虫的境地。

  如果喜欢一个人必须失去更多的自我的话,我会拔腿就跑。

  她当然要逃!

  说跑就一定会跑,只是现在没力气,没有红色小药丸的帮助,要她一个人调息疗伤可能要超过一个月才能完功,不过……

  一个点子突地窜进脑子里,刚才在宰相府,魏海格惩罚性地突然输进她体内的真气虽然霸道强劲地害她疼痛难当,但若是在他心甘情愿之下,用真气打通她体内郁窒的经脉的话,根本不需十五天,只要几个时辰,她又能活蹦乱跳了。

  有了主意后,季青蓉马上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是范清风警告过她的,她现在这种情况下胡乱提气运功,只会碎断经脉自寻死路,那她不如就赌这一把……

  下一瞬,魏海格就见到季青蓉脸色发青、浑身冒汗,接着就狂呕出一口血。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季青蓉,他惊骇到差点乱了手脚。

  他知道在宰相府里他并没伤她太重,不过,上一趟的伤她调得如何却不可知,瞧她现在的状况分明是经脉受创严重,已到了岌岌可危之境。

  魏海格马上盘腿坐到她身后运功,将源源不绝的真气灌进她体内,护住经脉;而季青蓉也把握机会调息,将好不容易骗到的真气吸收纳为己用……

  许久之后,当季青蓉体内紊乱的气息趋缓后,魏海格才有心神整理自己被吓得乱无头绪的脑袋。

  季青蓉的内伤确为他两次的地狱疾风所伤,伤上加伤的情况下,要想靠她自己调息复元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稍有起色,这原本也是他刻意安排的,所以带她回府后也没动手助她疗伤。

  既然清楚了她的伤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刚才的情况就显得十分诡异了,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

  那就是──这女人是故意运功加剧自己的内伤!

  但,为什么呢?

  他凛然一震,接着讥讽的撇嘴,眼前的这一幕就可以解释一切了。

  光是失望和气愤,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感受。

  她应该要知足的,即使之前的欺骗让他如何震怒,他加在她身上的责罚仍旧轻得不足以泄愤,因为,她总有本事让他忘记上一刻还牢记在心的仇怨,剩下的又是慢慢为她融化的心。

  她确实值得更多,他也愿意不断付出疼宠她,只是……有些事情只要一超出界线,就不再是他所能忍受的了。

  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曾经不断提醒她的事,绝不是空言恫喝。

  再如何奸诈狡猾、顽劣无情的女人他都能接受包容,唯独一种女人是他最忌讳、不可原谅的!

  那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威胁他的愚蠢女人。

  她得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一个惨痛的教训。

  ☆ ☆ ☆

  而当晚在将军府外不远处,一辆停靠在隐匿处的马车上,坐着几个愈等愈没耐心的女人。

  赵玉璞担心的问:「已经够晚了,她为什么还没出来?」

  西施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猜测道:「会不会是失败了?」

  老板娘也说出真心话,「我有很不好的感觉。」

  翁茵茵则是替众女子打气,「我们的青蓉应该不会那么不济吧?」

  阿碧和阿玉则对季青蓉小有信心,「小姐很行的,就算那方法不行,她也会想其他法子出来!」

  这群深闺寂寞的女人已经把最值钱又带得走的家当款好,只等着季青蓉从将军府逃出来,一伙人就要飞出京城,另觅他处逍遥快活去。

  突然,将军府大门打开,众人以为是季青蓉出来了,当下兴奋异常,却在看清来人后,发现竟是里面的管事张德。

  只见他提着灯往另一头走去,老板娘马上举手自愿跟踪,因为这里就属她身手还不错。

  然后又过了一阵子之后,张德回将军府了,接着是老板娘脸色怪异地回到马车上。

  「怎样?」众人问。

  「那个张德拿了很奇怪的东西上我们的特使府去。」

  「什么东西?」

  「是一件穿过的衣服……和一只指环。」

  所有人的心同时沉到谷底,她们都知道季青蓉失败了,并且今晚是不可能出来了。

  「那可怎么办?怎么办?」阿碧和阿玉心急地问。

  没有人能回答,真的没人有答案……

  ☆ ☆ ☆

  当季青蓉再度睁眼的时候,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却又像是永远都睡不饱的样子。

  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带着一丝的恍惚,她扭头翻动身子,虚软无力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非常不对劲!

  上次在宰相府有了红色小药丸的帮助,即使伤未痊愈,她也不曾有现在这样不舒服的感觉;而这次比上次更顺利,没道理会这样……像提不起半点劲,正确的说法,是一点劲都没有!

  「醒了?」

  季青蓉转头望向另一边,见到端坐在拳师椅上正翻著书册的魏海格,她眨眨眼,看他的姿势就好像一直坐在那儿等着她。

  「我猜你也该醒了,三天,你睡了三天,依你身上的伤势是需要休息三天才能恢复体力。」

  三天?她为什么需要三天恢复体力?

  「你会慢慢习惯的,这样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魏海格已经抛弃枯燥无味的书册来到床边,体贴地喂她喝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三天代表了某种神秘的意义吗?「你在说什么?这三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要说特别的话,对我来说,每一件事都很特别,这三天里,我每天帮你梳头、帮你拭脸净身、帮你换不一样的兜衣、还很辛苦的帮你修了下指甲……当然,脚趾甲也为你服务了。」

  「你、你没事做吗?」她已经满脸通红,根本不敢追问真假。

  「忙死了,每天都有人来送贺礼,宫里也有一堆烦人的问题找我去帮忙,不过,我最常待的地方还是这里,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自己来,想不到我对你的占有欲这么强,连婢女也不能碰。」

  听到他说到那些贺礼和宫中烦人的问题,季青蓉马上猜到是他和公主大婚的日子将近,那她呢?

  上次,他毁了那只冰艳后,他们之间的婚事算一笔勾消了吧?那他打算怎么安排她?像范清风那样把她收藏起来?或者等他腻了就放了她?

  可他的占有欲这么强,似乎要等很久……而她最怕等了,那种没有答案的等待最折磨人。

  好烦……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会先逃离他的,只要等她有了力气。

  想着想着,季青蓉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体内的伤势痊愈得如何?虽然已不再有气闷之感,但要确定能运功行气才算完满。

  她偷偷提气,却震骇地发现体内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的!再试一次……仍旧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她不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除非……

  一股寒意倏地窜上季青蓉的背脊,她根本不敢往那方向猜想。

  「别再浪费力气了,那是没用的。」头顶上的声音冷冷地击碎她的希望。

  「你……你做了什么?!」

  「你很不乖,让我别无选择。」他的语气才是真的让人别无选择的想咬他。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那种东西对你来说是多余的,并且真正的危险,你对你自己找麻烦的本事一直很没有自觉,我已经懒得再提醒你了,所以决定先帮你一把,我以后会负责保护你,没什么好怕的。」

  「你……你……」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好无力,只是一个小小的情绪波动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你很容易生气,那是习武者的大忌,重者走火入魔,轻者惹祸上身,幸好,这些你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你不会真的那样做的,你故意在吓我!」话虽这么说,她却是全身冷汗。

  「我不想吓你,因为我知道你是那种学不到教训的人,所以我真的做了,我点破你的气海、消去你的内力,那就如同废了你的武功……」

  她打断他。「住口!我不信!」

  季青蓉推开他,实则是只推离他半寸,但魏海格却意外地没有阻止她,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她跳下床,撞翻了矮凳,还差点跌到地上,最后,跟在她身后来到花厅,并拔出那把挂在墙上的宝剑。

  他眯着眼,不太确定她是要杀他,还是杀她自己?不过不管是哪个答案,她都只会伤到她自己。「放下它,那把剑比你想象的还锋利。」

  「想要我放下它,你得自己来拿。」季青蓉拿剑指着他,以往的剑气使不出来,惯常使剑的手此时更有种陌生的沉重感。

  她不得不信了,所以更恨他!

  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他一靠近,她绝不会犹豫,肯定一剑就刺进他的心窝。

  但魏海格却只是身子闪了一下,她眼前一花、手一麻,匡地一声,剑就已经被他夺走丢到地上去了。

  季青蓉瞪着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悲又多可笑,什么一招半式都已使不出来。

  已经失去理智的她什么都不管了,弯下身又想去捡那把剑,却在下一瞬间被魏海格拦腰抱起,往睡房走去。

  「够了!刚才是你最后一次拿剑,你已经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货色了,不需要一再地证实,小心削了你的手指头。」

  「放开我!你这浑球!放我下来!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用手指抓他。

  「随你怎么说,提醒你一声,没人喜欢当坏人,你何不想想自己又做过什么?」闪过她抓向他的脸的手,不客气地把她丢上床。

  「我这辈子做过的善事数不胜数,你要问我哪一项?」把他推离床边。

  「问你做过最蠢的事。」成功登上床。

  「我做过最蠢的事,就是没在第一时间杀死你!」抓起他的手当烤玉米,用力地咬下去。

  季青蓉愈咬愈觉得悲哀,这是她仅剩的能攻击的招式吗?好烂……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虽然很庆幸你尖牙利嘴并没有随着内力一起消失,但劝你还是保留一点力气,等一下你会用得上。」

  闻言,季青蓉马上放开他,因为,她需要用到嘴巴。「你休想!休想在那样对我之后,还妄想碰我一根寒毛!我已经决定要恨你一辈子了,你省省吧!你这只烂乌龟!我会反抗到底,让你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这次真的哭了。

  魏海格很想同情她,但太多的教训让他不得不对她硬起心肠,虽然她很适合朝气蓬勃的形象,但现在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也不坏,只要她不要再让那一颗颗的水珠从眼里掉出来……

  「这全是你自找的,你若是听我的警告,收敛自己的行为,我可以对你的不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你自找的……」他不顾季青蓉的挣扎,推她倒下,不断重复口中话,像要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放开我!离我远一点……」好气好气,更气自己的失控,她以前不会这样的!

  她竟然在流泪?!怎么会这样?都是他害的!可,愈气却愈想哭……

  「不可能,你得开始习惯我的存在,这次你没有选择。」吻去她的泪珠。

  「离我远一点,我不要看到你,我恨你……」

  「我没办法,你可以恨我,却不能阻止我拥有你,谁教你让我等太久。」

  「不要碰我!放开我……」她从没有这么恐惧无助过,不是害怕他的掠夺,而是对自己不再有自信了,没有了可依恃的本领,她觉得自己被挖空了,什么都不是,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季少渊了。

  他能明白吗?

  不,他现在只想要她的身体,根本不会在乎。

  「不要碰我……」体内空虚,脚下也虚浮,她会不会突然消失掉?

  如果他就这样紧抓着她,她还会消失掉吗?「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我为你痴狂……如痴如醉。」他一边说着一边吻去她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她嘴边叹息。

  「那么……你就紧紧抓住我吧!」不然,她怕自己真会消失掉。

  闻言,魏海格胸口涌现前所未有的狂喜,他吻上她的唇,在她忙着哀悼自己失去的东西时,他则忙着从她身上讨回他一直想要的回馈。

  他相信只要时间一久,她会习惯让自己依赖他,女人依赖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魏海格愈来愈相信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唯有如此他才能让她屈服,即使不是心甘情愿也值得。

  他的风格一向就是如此,只要是喜欢的,就一定要弄到手,即使对方的心不在他身上也无所谓,先占有对方的身体最重要。

  对季青蓉,他有太多不确定的惶恐,现在他的感觉好多了,女人,就是要实际掌握在手上,其他的都不重要。

  ☆ ☆ ☆

  在季青蓉被「收押」在将军府期间,特使府的众夫人们也在寻求能保她回家的方法,而她们最强大的盟友在此时就发挥出她的实力了。

  「特使大人失踪多日,依旧找不到半点线索,不过,听说某天晚上歹徒曾派人送回一件血衣和一枚指环,魏将军,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该如何处理?」

  「看来这个季少渊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宰相大人不如修书给慕勒,请他们开始物色新的特使人选。」

  「是吗?真是可怜了特使府里的众夫人,年纪轻轻的就失了依靠,公主还为此特别召她们进宫小住几日,受邀名单中,特使大人的远亲季青蓉小姐也名列上头,不过,听茵茵说,那位小姐正在将军府内做客?真有此事?」打探虚实。

  「……是,又如何?」瞇眼。

  魏海格现在只要一听到翁茵茵的名字,就浑身不舒服。

  「既然你肯承认,那就简单多了,公主最近对这位小姐很有兴趣,加上此次特使大人失踪,众夫人无依无靠,唯一能有所寄托的就是代替特使大人好好的照顾这位小远房,偏偏将军又在此时强留季小姐不放,公主只好代众夫人出头了。」

  「请直说。」

  「公主请将军交出季小姐。」范清风老实说出此行来的主旨。

  「办不到。」一口回绝。

  「若是皇上的意思呢?」试探。

  「那更是不可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你对季小姐的痴心,就算对季小姐再惊为天人,也不会夺人所爱,只是,好奇是在所难免,将军何不满足一下众人的好奇心?」而这个众人当然也包括了说话者。

  「范清风,我们的帐还没算,你就已经开始找我的麻烦了?想决斗吗?」有人恼了。

  「不想,不过我们的帐还是可以慢慢的算,先算我欠你的那一次,」范清风一脸的老奸巨猾。「若没有那一次我为季少渊挡住你,就没有现在府上的季青蓉,你还要跟我算吗?」

  「哼!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你?」他没跟他算总帐,范清风就该偷笑了。

  「难道不?你还伤了我一堆手下。」

  「你呢?你不仅软禁我的女人、你觊觎我的女人、你还想杀我的女人。」

  「还是盟友吗?」上主菜吧!

  「不是。」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自己慢慢应付宫里那些人吧!我只代传旨意,皇上要你在近日内,将季青蓉送进宫陪公主赏花饮宴,你自己看着办吧!」

  虽然不是盟友,但他们都知道仍会是朋友,那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或许在政治立场上会有纷歧,其他冲突也不会太大,因为一个文、一个武,一个在朝野、一个在边关,交集已是不多,私下碰面时更该好好喝酒聊天。

  朋友仍是朋友。

  范清风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好友,既然魏海格已经主动拆伙了,那些远大的梦想对他而言便成了永远的梦想。

  手脚离大脑而去了……

  他也没必要去威胁季青蓉的生命,这次是真正的如释重负。

  谁会想得到,当初在茶楼上他们谈着理想,聊着一个惹人嫌的男人,结果却是一个女人,一个足以影响一切的女人。

  但,不可否认,魏海格是幸运的。

  他抓住了那个女人。

***

  「不,我不去。」这是季青蓉小姐的回答,很让魏海格意外的答案。

  「你不想茵茵她们吗?她们会在宫中等你喔!」他以为她会想念那群女人的。

  「不想。」

  「为什么?她们很担心你。」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手中,魏海格小声的探询。

  季青蓉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小手任他揉捏,就像她已经把整个人都放进他掌中任他搓揉,不打算再反抗了一样。「替我告诉她们我很好。」

  「那不够,她们会以为你已经被我埋在将军府的某处,除非亲眼见到你。」

  「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别人看法的吗?随她们去猜吧!」

  「我是不在乎,但我在乎妳。我不反对你继续和她们来往,只要别被她们带坏,别忘了回将军府就好。」

  「她们一定会反驳你说,其实是我带坏她们的!」季青蓉想起过去的荒唐,咯咯地笑起来。

  而魏海格倒像是许久未见她笑过一样,不仅舍不得移开视线,连手都着迷地抚上她开心的笑脸。「瞧,一提起她们,你的心情就变好了,为何不想见她们?」

  因为她心情变好的原因不是因为想起她们,而是想起过去的自己。「我的心情并没有不好,又何来变好?」

  「不,你还在怨我,我知道。」难道他做错了?

  她给他安抚的一笑。「你也说过,我会慢慢习惯的,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只是习惯吗?「但妳是怨我的。」

  「不怨。」她表情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你知道我对你很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少爱你一点,你呢?你现在喜欢我了吗?」他退而求其次只敢问她喜不喜欢,因为了解她离爱还太远,真问了,恐怕会自取其辱。

  「喜欢。」仍是那平淡的表情。

  魏海格眼现激狂,将她用力扯入怀中。「无所谓了,即使你只是在虚应我,我还是很高兴。」

  「那,我可以不进宫了吗?」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的话让魏海格火热的心瞬间降至半温,明白她那些话全是为了这个目的。「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只是不想。」

  「不想?」拧起眉,魏海格开始思索这两个字背后可有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他很确定这些日子季青蓉表现得很柔顺乖巧,太乖巧!反而是一种反常,只是,他太需要她这种让人沉溺的柔顺,所以选择对她的反常视若无睹。「我好像已经想不起你上次上街是什么时候?你能提醒我一下吗?」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我也不记得了。」

  「嗯,那你去换件衣服,我等一下带你去买东西。」

  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去。」

  「或者你想骑马到郊外走走?到万安寺上香吃斋饭?你以前每个月都会去的。」

  又摇头。「不了,我待在这里就好。」

  魏海格有点结论了,原来她不进宫并不是针对某人、某事或某地,而是她真的不想,就跟她不想去买东西、不想骑马、不想到万安寺……她哪儿都不想去!

  「老实告诉我,这两个月你曾走出过将军府……不,你若出去过,张德不可能不告诉我,我应该要问,你这两个月内曾走出过我这潜龙阁吗?」

  「我不想出去也不行吗?」季青蓉终于出现不同于冷淡的表情。

  「是不想,还是不敢?」他眯起眼审视她闪烁的眼。

  「我觉得这里很好……」

  魏海格不让她拒绝,拉起她便往外走。「走,我们出去,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四季名景?我现在就带你一个一个慢慢欣赏。」

  「我不要!」双手扯住椅背死不放。

  「只是走走,就在府内而已,你在怕什么?」连拖带拉。

  「不要,我没力气!」

  「胡说!」

  「是真的!我使不出力来,你别逼我!」她已经全身酥软瘫在椅子上了,脸上明显的惊慌和湿润的眼眶都不像假的。

  她真的很害怕,怕到没力气走出去?!

  这让魏海格又惊又气,她绝对没病!更没虚弱到连走出潜龙阁的力气也没有,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妳不走,我抱妳也行!」

  说到就做,他马上弯身将她横腰抱起,在她抗议的挣扎中大步走出潜龙阁,不管府中奴仆诧异的眼光,他果真一路抱着她从春之苑逛到冬之苑,一路上,他双眼几乎不曾离开过怀中的人儿,将她苍白无助的脸全看进眼底。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或许手段过分激烈,却不可能伤害她到令她变成这样的废人,况且,她也不是废人,在潜龙阁中,她既能走也能站,一点异样也没有,就是一切如常,他才会迟钝到现在才发现她的问题。

  盯着她,魏海格有种很深的距离感和更深、更浓的惆怅,为什么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完全摸不透她?「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她又出现那种无辜的眼神。

  「故意表现得这般可怜、可悲又冷淡,好让我对你厌倦?」

  「女人只会故意表现可怜、可悲又冷淡,好得到男人的注意。」她纠正他的话。

  「但妳就是不同!」他咬牙切齿,失控的手劲握痛她的手。

  她的眼眶又是一红。「我不是故意的,或者根本就是你已经厌倦我了,想赶我走了,才这样找我的麻烦,和我这种枯燥的女人在一起和痛苦是吗?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只要开口说清楚,我马上离开。」

  「离开?你还不承认!你已经摆明了在等我开口让你走,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他偏不放!

  季青蓉带点无奈的眼神瞅着他。

  她现在才明白,并且相信这个男人真是爱惨她了,才会这般患得患失,被她逼得情绪失控。

  原来爱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痛苦,连一个战无不胜的不败将军也要俯首称臣,更何况她呢?「害你这么痛苦,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你高兴?你不是一向坚持给人多少,就一定要索取回馈的吗?你已经跟我要过回馈了,但你不满足对不对?」

  「对,我还曾经告诉过你,我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我从不隐瞒我很贪心,并且想要的就一定得要到。」

  「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不,你里面的东西还没给我!」他用手指向她的心窝。

  「你怎么知道没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妳有保留。」

  「那我只能告诉你,我很抱歉,因为,你并不是要不到你要的东西,而是因为我的里面是空的,我无能为力。」也回指着自己的心窝处。

  「别告诉我你心里有别人,我不信。」也不接受。

  「不,不管你信不信,我老实告诉你,我喜欢你,却不知该如何爱你,虽然我最喜欢的仍是我自己,但现在你在我生命中的意义也和我同等重要,但我无法为了取悦你而放弃自己,你懂吗?」说着拗口的话语。

  「我不懂。」魏海格忿忿不平地抗议。「喜欢是不够的!我永远不会满足这样的借口,你既然能看到我的痛苦,为何就不能多给我一点?你都说了我在你心中同你自己一样重要,那再多给我一点就好,为何你会办不到?」绝对是在诓他!

  「不行,我办不到。」

  「你对我很不公平!你把你的心守得太紧,到底是为谁?是不是有哪个我一直没发现的敌人?」被他发现,他会一刀劈了那个人!

  「没有!」只有她自己,可是,她知道他是不会信的,对他而言,男人爱上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女人更是如此,并且应该为爱付出所有。

  而这就是她最极力避免的。「我们这样是在干什么?事实证明我连一步都没离开过你的潜龙阁,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证明这种无聊的事,才把自己关在潜龙阁的!」他回她一个死也不信的表情。

  「当然不是!」

  「那好,明天我会带你进宫去,到时我们就会知道是不是,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准备了。」他替她做出决定。

  「我不要去,我跟你说了我没力气!」

  「就算你明天会昏迷不醒,你还是得去。」其实,进不进宫真的不重要,但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找出她突然「没力气」的原因。

  所以,她非去不可。

  ☆ ☆ ☆

  看得出来公主和特使府的众夫人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在公主选定的潇湘园中阵仗可不小,除了铺张又讲究的酒宴排场外,特使府的四妻两妾,再加上特别来宾满春楼的花魁怜秀,全都盛装打扮坐在席中等待主角上场。

  终于,内侍来报告说季青蓉小姐所乘坐的软轿已经进了宫,正往潇湘园过来。

  八双晶灿美丽的大眼,加上被众美女炫花了眼的一干小婢、小奴们全很有默契的把眼睛投向连接园外的月洞门……

  然后,人影出现,却是高大的魏海格,而季青蓉则脸色苍白偎在他怀中由他抱着入园。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魏海格帮季青蓉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放下她,在众目睽睽下,完全不避讳地为她拨顺头发、拉拢御寒的小披肩、再拭去她脸上的薄汗,然后又在她耳边不知叮咛些什么,就见季青蓉蹙起眉,犹豫了一会儿后才不太情愿地点头。

  终于,魏海格放心地走开了,一干女人马上冲上前把青蓉围在中间──

  「青蓉,你没事吧?你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对呀!我们大家都好担心你,将军是不是每天都打你?」不然她为何这么苍白柔弱?

  「小姐你别怕,公主已经答应要帮我们了,我们会救你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不管季青蓉应不应付得来,只管发泄就对了;只有翁茵茵把季青蓉不太自然的神色全都瞧在眼里,她若有所思地问道:「青蓉,刚才海格跟你说了什么?」

  季青蓉尴尬地撇嘴。「他……他要我忍耐一下,最慢一个时辰就会来接我回去。」

  「一个时辰?!他以为他是谁啊?青蓉你别怕,你高兴待多久就待多久。」众女异口同声。

  「那妳自己的意思呢?青蓉,妳想待多久?」翁茵茵端详着季青蓉的神情。

  「茵姊,你无聊啊?青蓉当然跟我们一样啊!」众女再发嗔。

  「你们闭嘴,让青蓉自己说。」翁茵茵号令一下,现场一片安静。

  「我、我想……一个时辰应该是差不多了。」

  现场马上进入一种比安静更无声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境地,除了神色复杂的翁茵茵外,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她们的青蓉肯定是被魏海格用一种很无耻的手段控制住了。

  ☆ ☆ ☆

  「她和我想象的差很多,」隔着一道砌着镂空花砖的石墙,凌傲天很无法理解地边偷看、边皱眉。

  「在我不断从你们和公主那里听到的形容中,我以为季青蓉该是个第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精神和气魄,让人惊艳到窒息的女人,虽然她确实很美,但……」

  三个男人站在一起,正隔着石墙从花砖空洞中偷瞧另一边的美丽景致──京城四美难得地齐聚一堂,再加上传闻中让魏将军神魂颠倒的季青蓉也在里头,这种难得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包括当今皇上。

  「她就是季青蓉?」凌傲天不敢置信,又问了一次。

  「如假包换,只是,她变了很多。」范清风偷瞄一眼魏海格,心里已有了底。

  「那我只能说,太令我大失所望了。」阅「美人」无数的凌傲天马上对传闻中的季青蓉失去兴趣。「老友们请自便,我要回去继续批奏折了。」

  范清风等的就是这一刻,凌傲天一离开,他马上开炮,「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你竟会用这么偏激的手段,我以为你是真心喜爱她的。」

  「我是,为何要怀疑?」魏海格自认为已经表现得够露骨了。

  「那你为什么又这样对她?这跟毁了她没两样,季青蓉的特别就在于她那嚣张到让人又爱又恨的个性,瞧瞧她现在的样子,这样的她,你还会喜欢吗?」

  「当然,对我而言,少了那么一点东西,青蓉仍是让我痴狂的该死女人,不会有改变!」

  「那真是恭喜你,也祝福她,因为我不得不同情她的遭遇,她就跟个被折断手脚的可怜女人没两样。」

  「至少,我不用真的折断她的手脚。」魏海格也被他惹火了。

  然后,另一个声音加入他们──

  「那你为什么生气?你应该满足得哈哈大笑,才符合你的风格啊!」是翁茵茵。

  「你不去吃花喝酒,到这边做什么?爱惹人嫌吗?」姓魏的则是完全的不客气。

  「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你现在是怎样的表情,看你是不是真的还笑得出来?快笑啊!你不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吗?快笑给我看!」翁茵茵显然早已在气头上了,现在则是愈讲愈气,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就飙下来了。

  「谁理你这疯女人。」

  「我真后悔让你知道实情,如果早知道你会这样糟蹋她,我宁愿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杀了她,至少她会觉得痛快一点。你不了解她,这是应该的,但你至少是欣赏她的吧?连那条蛇都能有点眼光懂得欣赏好东西了,你呢?听说你对她如痴如狂?!」

  「茵茵,冷静一点。」虽然范清风也很想多骂姓魏的几句,可是,有些男人是不能骂的,伤到自尊的话会反击的。

  另外,他对翁茵茵这种骂一个人时还能顺便讽刺另一个人的功力很是招架不住。

  「冷静?死心吧!我肯定三年内是冷静不了的!海格,你不了解青蓉,你希望她爱你吗?像别的女人那样爱你吗?你肯定要求过她,在你得到她的身子后,你会更贪心得想要更多,得到别人的回馈是你的处世风格,但对青蓉你不能照往常一样,你会搞砸的。」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把海格的烂风格摸得准准的。」一边的范清风不忘调侃。

  「你的死德行她不也掐得准准的?」魏海格马上一记回马枪。「你可以继续,抱怨比赛规则不公平是败者一定会出现的丑态,你说,你尽量的说,这一点风度我还有。」

  「哼!你才是死爱逞强,看在好友一场,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别奢望青蓉同等的回馈,她又不是你,你爱疯,认定了就一头栽下去,从不回头也不观望的;可青蓉虽爱玩,但她最爱的仍然是她自己,所以对你来说,你会觉得不公平。」

  这些话简直说到魏海格的心坎里去,他瞪着翁茵茵,差点想掐住她的脖子逼她吐出更多,偏偏他就是爱逞强。

  「你用脑子想想嘛!若你喜欢的就是那样的青蓉,又何必叫她改呢?若是她真的变成那种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那不是很乏味吗?你希望青蓉成为那种没有骨头的附庸?」翁茵茵死命的想激起魏海格所剩无多的理智。

  「但你能保证她就是我的吗?」

  「哦!可怜的孩子在自寻烦恼了。」翁茵茵一脸同情地摇着头。

  「茵茵,小心妳的脖子。」范清风好心的提醒她要爱护自己的小命。

  「烦死了,这里怎么一直有蛇吐信的嘶嘶声哩!」

  「我可以代劳吗?」范清风转头问魏海格。

  「先让她留下遗言。」魏海格同意的点头。

  「喂,你居然不识好人心!那我回去了……」

  「茵茵!」想走?先把话说完!

  翁茵茵直截了当的点醒道:「既然紧张,就请你让青蓉保有她自己,如果你真的爱她,应该要懂得疼惜她,而不只是用嘴说爱,或喂饱她让她活着而已,请让她快乐好吗?否则,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那就别霸着她,把她还给她自己。」很语重心长的说。

  ☆ ☆ ☆

  魏海格仍旧站在原地,那里只剩下他一个,范清风早不知死到哪里去?翁茵茵已回到另一边,就坐在季青蓉旁边。

  他一直盯着季青蓉,心疼地看着她蹙眉抿嘴的表情,从不太自在到渐渐放松,再到眼神飘移极度忍耐的种种表情,都没逃过他的眼。

  潇湘园内成了极端诡异的局面,主客季青蓉心不在焉,完全没有投入,其他已经看懂她脸色的女人则是无所适从,想亲近她又不得要领,最后就变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大家无话可说。

  她不想进宫,不想见最好的朋友……看来是真的。

  他走进潇湘园,在众女怨怼、暗恨的眼神中,走向早失神不知魂游何方的佳人。「众夫人可否暂退,让我和青蓉单独说几句话?」

  不行也得行呀!所有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潇湘园,只留下他俩。

  「你要来带我回去了吗?我们快走。」她不想再待在这里。

  「为什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以后跟我回边关后,很难再有机会。」他再试探。

  「没关系,我们快走吧!」她愈急切,愈能让魏海格趁虚而入。

  「为什么?先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一贯的威胁。

  「不要!我……我们先回去再说。」

  「不行,要不你现在就说,要不我们就耗着。」捧着她的脸,他轻声安抚。「别害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知道原因我才能帮你。」

  「我……我觉得很丢脸。」咬着唇,季青蓉终于吐出原因,只要一开口,下面的话就更容易脱口。「我不要她们看见这样的我,我觉得很丢人!她们在同情我,她们全都觉得我很可怜,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不要让人家这样看我!我想待在潜龙阁里,在那里没有人看得到我,我们回去了好吗?」

  她的话,像淬毒的针般狠狠扎进魏海格心底,毒素蔓延迅速,不及眨眼间他已全然溃败,不得不认输,并输得凄惨毫无颜面。

  魏海格垂下脸,双手握着她、抚着她,就是不敢再看她一眼。「好,我们走,我马上会带你回去。」

  如果你真的爱她,应该要懂得疼惜她,而不只是用嘴说,或喂饱她让她活着而已,请让她快乐好吗?

  上一刻,他还拥有坚定的信心,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更有办法让她快乐,但下一刻,他的信心已涓滴不剩,并且没胆开口问她──

  她快乐吗?

  她觉得丢脸!那他呢?他是不是应该去死?

  ☆ ☆ ☆

  再度醒来,季青蓉觉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场梦,很真实,但……她眨了下眼,转头即被眼前紧盯着她的十几只眼吓个半死!

  果然是梦!

  「醒了醒了!快拿茶水过来,再让人把鸡汤热一热,她醒了!」一个拔尖的嗓子又叫又嚷地吩咐道。

  然后便是床边这堆美人吱吱喳喳地对她又摸又碰、又哭又笑,没完没了。

  季青蓉恍惚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景物……竟是在特使府内的吟风阁?!

  「哦喔!你的表情真够让人伤心,不爱回来吗?」翁茵茵早在季青蓉发呆发楞、发痴发愁的期间,把其他夫人、小妾们全像赶小鸡仔似的挥出吟风阁了,只剩她俩。

  「我怎么在这里?」

  「你是特使府的人,不在这里要在哪?」

  「他……把我送回来的?」

  「你就当他终于把你玩腻了吧!调息看看,身体还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调息?季青蓉脸色难看地转开,她们还看不出来她的窘状吗?

  「他都告诉我了,还好他有留这一手,要不然我一定恨他一辈子!原来他用的是他师传独门的禁制手法,比点穴更繁复、更神秘的手法,可以禁制人的内息,让你发不出功力,浑身无力得像是被废了武功一样,这事只要他没说,你甚至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你怎能确定?他根本没必要骗我!大可真的做绝了。」是真的吗?

  「这点我也有同感,他的答案是,那时你二度重伤,经脉受创严重,就算他想真的做绝了,恐怕你的身体也承受不起,不过吓吓你,让你得点教训倒是可以。」

  「……可恶!」竟敢这样吓她!

  「确实很可恶!不过还是有点好处的啦~~至少以后宰相府和将军府都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也不管你的身分,你自由了!」

  自由……

  自由的感觉是这样的吗?挣脱了束缚后,不是应该海阔天空、无限开朗的吗?怎么她的喜悦里还是有着失落和惆怅掺杂在内?

  愈想愈不明朗,愈想愈浓稠,化不开了……

  「你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应了你自己的乌鸦嘴!别想对我嘴硬,相知一场,我还会不懂你现在的表情吗?百年难得一见哩!」

  「你在说什么?」吵死了!

  「记得我问过你会不会对那头色狼动心吗?」

  季青蓉转动眼珠子想了一下,脑中随即出现一段鬼话──

  嗯,要我对他动心,我可能要先死过一次才办得到,听得懂吗?就是先被他的蛮横无耻气死,然后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之下不得不被他赖上。

  「呵,虽然你还活着,可是也算死了一次,还真的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被人家硬上了,你现在还有没有其他的预言?我好好奇喔!」

  季青蓉呆楞地望着翁茵茵,这种感觉真怀念,和一群不甘寂寞爱胡闹的女人在一起就是这么轻松有趣,只不过,这些女人真的都被她带坏了。

  「你记性差记错了,是赖上,不是硬上!」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你会生条蛇宝宝。」

  「要死了!」马上跳上床痛扁人。

  ☆ ☆ ☆

  近半年来,京城有个传闻让民众既兴奋又期待,传闻中的主角当然要是能吸引人多加餐饭的花般美人或美男。

  据闻,自从半年前京城四美中最高洁之名花──公主向其皇兄坦承心有所属,拒绝下嫁不败将军之后,民间便开始下起高额赌局,想逼出公主的真正情人,其中呼声最高、人气最旺的便是咱们的玉面宰相范清风是也。

  不幸的是,答案在多日后揭晓,那是一颗害人不浅的火药,威力强大到不仅所有买家痛失赌本,并且也让京里所有赌场因此一夜破产。

  怪了!既然买家全输了,为何庄家还会破产?

  答案是,听说惨案发生前一晚,每家赌坊都有匿名者突然下了豪本赌某个冷门人选。

  这位冷门人选之所以没人选,不是他的条件不够,就是因为条件太够才会上榜,而之所没人选,就是因为他是官府登记有案,并且已放弃希望的失踪人口──特使大人季少渊是也。

  答案揭晓,特使大人不仅没死,还完成了百年不朽大业──成功掳获京城四美的消息震惊全国,而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便又闻特使大人放弃驸马之位,移情别恋;公主黯然神伤,然后,半年内伟大的特使大人换女人的速度让人眼红心颤,大家只能为名媛淑女的不断殒落感到心痛不舍。

  直到某一天,某位大叔再也按捺不住,跳出来疾呼请特使大人收手放过他的主人一马,大家才不得不揉揉眼睛,把事情看明白,咦?这位大叔不是将军府的老管事张德吗?那么,他的主人……

  原来,特使大人是杠上了不败将军!

  并且明目张胆、毫不留情,听张德老泪纵横地诉说,他念在将军年岁不小,想替将军先物色好传宗接代的夫人人选,没想到只要是媒婆递过八字的名门千金,没多久便传出对特使大人矢志不渝的誓言,没一个例外!

  张德泣诉:再这么下去,将军就要娶不到老婆了!

  「你真的快娶不到老婆了吗?」

  醉月楼上包厢内──

  「放心,我已经相中一个不错的对象,你也认识,是你可爱的小表妹。」

  「别吧!我最近可没惹你。」

  「只是要你帮点小忙,要不然我怕真会娶不到老婆。」

  范清风回给他「你说笑」的眼神。

  「替我跟你表妹安排一个饭局,并且要悄悄的把这个秘密传出去,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懂了,看来,这次疾风色狼和风流财子的对决就要分出胜负了,早知道你不会闷太久,不会再罢手了吧?」

  「我从来就没放手过,只是……这次就照她的方式来玩吧!」

  ☆ ☆ ☆

  这是一个秘密饭局,不是范清风为小表妹和魏海格安排的那一个,而是另一个人在众多情报和人脉的运用下,提前了两天以小表妹为主客所安排的秘密饭局。

  其实也秘密不了多少,饭局安排在戏馆二楼包厢内,面对戏台的方向是开放的,只要有心想窥探,任何人都看得到。

  季少渊和范家小表妹已经入座,戏也开场,两人算相谈甚欢,只除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小表妹看着传闻中的美女杀手季少渊发呆滴口水。

  突然间,隔壁的隔门被拉开,两座包厢顿时连成一格,而那边在座的赫然是范清风和魏海格,惊得戏馆所有人全忘了戏台上的戏,显然楼上的戏更精采一些。

  「真巧。」季少渊慵懒地斜坐一旁,持扇的手吊儿郎当地朝他们挥两下当打招呼,没人会觉得他这举动有多轻率没教养,因他做来就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和他最优雅的懒人形象自成一格。

  「是很巧,小表妹好像还没见到表哥呢!竟然没跟我打招呼。」范清风全场笑过一圈后,才将视线放在两眼发昏的表妹身上。

  「大表、表哥……表妹在此跟您问好。」

  当然也没有人会怪这又幸运又可怜的女孩,能跟京城四美男中的三个同座一起是何等幸运之事,但也因为这三美男气势太逼人,即使她是座上唯一的女性,却也是最黯淡到不行的一个。

  「好久没见到表妹了,似乎长大不少,快过来让我瞧瞧……不如这样吧!你和魏将军调个位置好了,这样我们讲话方便,又不会吵到其他人。」

  就这样,座位被安排成最诡异也最让人眼睛抽筋的情况,现今京城内最水火不容的两大女性杀手竟然会同坐一起看戏?!

  虽然看到这出戏的人都有一种置身于暴风雨的感觉,但大家都被打得很爽,更有人还夸张地把椅子倒转过来,打算专心看楼上这边的戏。

  「好久不见,听说将军刚从边关回来,这次打算停多久?」

  「得看老天的意思了,如果顺利把老婆娶到手的话,就能早点走。」

  「哦?原来传闻竟不假,将军真的已到了娶不到老婆的惨况了。」

  「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女人见到我就跑,害我愈来愈没自信,必须跟特使大人多多学习了。」

  「哪里的话,将军真爱说笑,不过,在下还是很好奇将军心中的人选。」

  魏海格暗笑,全京城的女人都要被她一网打尽了,她还有什么好奇的?

  他噙着深意的笑,直剌剌地上下打量起扮男装时的季青蓉,以前觉得「他」碍眼极了,现在心境不同,能用不同的眼光慢慢的欣赏她这般的美态。「你这样很美。」

  他的赞美差点噎死季青蓉,好不容易才吞下口中的水晶饺,她暗自庆幸这戏曲够吵,即使全馆子的视线都胶着在他们身上,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将军不爱看戏吗?」她已经被他瞧得嘴角快抽筋了。

  「戏没你好看,当然要看妳。」

  真是够了!

  虽然早在打照面时,季青蓉就知道今天是魏海格挑中的决斗日,所以,她心中也早有各种准备,却偏偏没有这种被他调戏的准备,她现在可是季少渊不是季青蓉,绝不允许他这色狼无耻的调戏!

  她用力丢开手中咬了一口的豆沙包,叫阵的模样马上引来所有观众的注意,包括台上拉琴的和唱戏的,也就是说,现在馆子内非常安静,大家全屏住气等着看真正精采的好戏。

  要打起来了!要开打了……

  「你很行!玩腻了就把人丢回去,你以为你是谁?把人瞧得这么低,我是那种可以让人随便说不要就不要的人吗?」气炸。

  「是我的错,但你的表现确实让我误会,我以为你恨不得能马上离开我。」他愿意认错。

  「你放屁!我只叫你带我回去!回将军府!结果你把我丢回特使府?!」太过分了。

  「好吧!我认错,不过你这半年也玩够了吧?气也该消了吧?愿意原谅我了吗?」就别再闹了。

  「我考虑考虑。」表情屌得跟什么一样。

  「别让我等太久,这一趟皇上只给我五天的假回京。」他没时间任她浪费。

  「才五天?!怎么够我泄恨?」她还打算慢慢的凌迟他说!

  「你点一下头,需要用到五天吗?剩下的程序我们回边关再慢慢玩就够了。」他同意让她发泄到爽行吗?

  「我还是得考虑考虑。」还是很不爽。

  「好吧!那这东西先给你。」魏海格掏出一只紫檀木盒镯子,季青蓉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那剩下的另一支冰艳。

  「做什么?你以为我一个大男人,会喜欢女人家那种小东西吗?」哼!看他还怎么玩?

  「但我偏是喜欢它戴在你手上的感觉,喜欢你独属于我的感觉,喜欢你对我又气又恨又无力抗拒的感觉,喜欢你荏弱无助要我把你紧紧抓住的感觉……」滔滔不绝。

  「够了!你最好赶快住口!」季青蓉又羞又气,偏是对他没办法。

  她早见识过他的本领,当他耍起赖的时候,没有人「烂」得过他。

  「我还喜欢你乱吃飞醋,到处打坏我的行情的可爱跋扈模样,你刚才问我心中的那个人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

  「不要说!」他不想要脸,她可还要哩!

  但他偏要说。「替我把这镯子带回去,让青蓉知道我对她的心意永远不会变。」

  他的话引来众人一阵错愕,啊现在是演到哪里了?他们到底是情人还是敌人?

  「你……」老羞成怒,一时气到讲不出话来。

  「怎么?你以为我要说的是……」

  「魏海格!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娶到老婆!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无所谓啰!没有女人敢要我,那我只好霸着特使大人了,不可否认的,你比任何女人都要美,虽然这是世俗道德所不容的,但谁教我就是对你痴狂。」他接着,小心又夸张地掩嘴透露,「青蓉只是附加的。」

  「你……」眼儿一转,她又有了主意。「我的醋劲很大的,连青蓉都不会让你碰。」

  「我一向尊重我所爱的女人,所以,只好委屈我所痴狂的男人,我不会去碰她,但守护她是一定要的;相对的,你就要辛苦一点,因为我会将我所有的热情倾注在你身上,每夜每夜……」

  真是够了!她认输、她认输了!季青蓉甩头准备退场。

  「等等,认输了?」

  她瞪着他,突然有股很不好的预感,不会又来他那一套吧?

  果然。「认输就想走?我的游戏规则可不是这么玩的,赢有奖赏,输有惩罚,这一趟你认输,就得听我的。」

  「你、你别得寸进尺。」话虽说得有力,季青蓉实则是吓坏了,因为清楚他是没得商量了。

  「过来,」等实实在在地掌握住她的手,他才真正满足的叹息。「不气了?」

  「不、不气。」是不敢气啦~~

  「可以点头了?」

  「可、可以又如何?」可恶可恶!

  「说你爱我,你永远只会是我的人。」

  「这样……不太好吧?」人家她还想继续当风流财子啦!

  「嗯?」可怕的色脸愈来愈逼近她。

  「我……为何不是你说?」

  「我说的还会少吗?我不仅用嘴说,并且还身体力行,用心又用力,付出的可不少,你呢?你的心还坚守着吗?」咄咄逼人。

  「我……我可以为你多爱一点……」见他那突然笑得张狂得意,像已踩住全世界的胜利表情,季青蓉赶紧试图补救。「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啦!」

  「够了,到目前为止,我要的回馈就是这样,以后,我会要更多,更多……」

  不管现场已经吓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下巴脱臼,或突然眼前昏暗短暂失明,还是在第一时间直接躺在地上,现在还没醒并等着散场时被踩扁的人,这些人魏海格全当他们是烧了三辈子好香的见证人,见证他不败将军打下最辉煌一役的见证人。

  「我要吻妳……」

  「你敢?!」

  那么,他到底敢不敢呢?

  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