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22

暖色: 书生无罪

江湖历经百年,具体没人知道这个神奇的地方在哪,但关于它的那些神乎其神匪夷所思的传闻却是在各界广为流传,其中有这么一条做到了数十年霸占‘百姓最称奇人物’第一名的宝座,不管江湖传言是否可信这都不失为一个奇迹,而这奇迹的创造者还是个女子,名曰隐白鸿。

话说她处在的那个年代江湖还是很平静的,可能因此觉得自己生错了年代,有一天她终于耐不住寂寞舍身跳入这滔滔江湖之中,从此江湖风浪迭起,一个令所有江湖人士恐慌的乱世序幕就此拉开。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况且这乱世还是她挑起来的,所以隐白鸿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出来了。

隐白鸿,令无数江湖人士,尤其是江湖男人士,更是其中的美貌者闻风丧胆的名字。

江湖人送了此注定传奇的女子两个称谓:千年武学奇才及万年无耻色女。而这两个称号说实话,都只是谦虚的说法。

此人抽空来江湖转一圈实际只为满足自己的童心和兴趣,其中之一便是闲暇时挑战各大门派,按照规模及知名度的顺序从小到大一个一个来,不幸的是她并不是只挑战其武功,而是全部,因为她本身就精通各种兵器、暗器、毒术、医术、及机关术,并且已经登峰造极,所以为了满足自己这多方面的趣味凡她拜访过的门派事后无不进行长达数月的清场活动,调息到元气充沛少说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这对于与他们有仇的门派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只要这期间隐白鸿没也去‘拜访’他们。

而其二是由其一顺便引发的,就是虏人,凡经她洗劫过的门派称的上俊美的男子均会在她离开时一并消失,半个月后又会自动出现在门口,知道是被来此‘游玩’的神女带走了,隐白鸿虽做事风格比较粗犷但也称得上是个美人,被她带走按理说这些人不应该能吃什么大亏,但回来的人均拒绝提起这半个月中发生的事情,甚至在听到隐白鸿名讳时失声痛哭出来的也大有人在,不管是一名小小的弟子,还是师叔一级的稳重男子,他们无一不梨花带泪的选择逃避现实。

而就是这样一名女子,在洗劫完天下第一大派后消失了,如同她的抽空到来,在乐趣已被发掘完后就挥一挥衣袖,留下了一群曾被她染指过的美男子后消失了,完全无踪,如果没有那些男子的哭喊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只是一场噩梦,但它是血淋淋的现实,而隐白鸿去了哪里,最终只成为了江湖第一的未解之谜。

实际上,她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收徒弟玩去了。“恍如隔世啊恍如隔世,一晃眼那女魔头已经死这么多年了~”

坐在屋内的两个男子透过敞开的门看向外面不远处立于雪山之巅的墓碑,语气里只有感叹而不带任何的悲伤与怀念。

“一晃都五年了,说来咱们师兄弟也整整一年没见了。”应话的男子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师傅的忌日,他们不会回到这里,而平时无事他们几人也懒得互相联络感情,毕竟几个兄弟在这女人手底下相扶持互相依靠才挺过来的感情不会因久不联络而变淡。

“晓寒,一年不见,你好像又俊朗了些。”几句寒暄过后黄卯然立即恢复本性,眯起眼睛如审视一件珍品的价值样在地晓寒全身上下扫来扫去,在四个弟子中他排行老幺,按理说该叫地晓寒声二师哥,但几人在师傅隐白鸿的淫威下自幼便分外抱团,都把对方当成过命兄弟般看待,也就不兴长幼那套说辞了。

地晓寒非常大方的摆了个英俊造型满足师弟的爱好,才过肩膀的短发在这个年代显得过于诈眼,因为他无法忍受,那些缠在身体上的线让他觉得麻烦浑身不自在,于是就一刀把它们削了。皮肤接近小麦色说明这人经常在户外活动,棕色的眼眸及耳垂上各一边的蓝宝石耳钉似乎更能托显出主人的神秘,而实际上,这个地晓寒也确实诡计多端坏点子不断。

琴棋书画四个师兄弟中,地晓寒排行第二,棋。

“还可以吧,最近找到了新乐子,所以气色不错。”他一笑,如狐狸一般。

地晓寒一高兴肯定就是赚钱了,而且数量还不少,不过黄卯然不在意,他只是依然用审视艺术品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男人,食指和大拇指在下巴上蹭了蹭似乎在考虑什么:

“好,一会儿祭拜结束把你的脸留下,让我画完留个纪念。”黄卯然开口要画的人,就绝对有留下其外形的价值,当然,对黄卯然来说,外形就是全部了。

高翘的马尾不长不短刚到背的一半,由一条水晶蓝的华贵发带绑起,长长的发带随着头发一同摇摆,稍有些旁分的头发稍过眉而未能挡住眉下那对似乎总在探究着什么的双眼,食指上总在变换着的指环说明他的主人并不在乎佩戴饰品是否为女人的专利。

身为老幺的‘画’,黄卯然自有自己的一套美学。隐白鸿收弟子,绝对是找美男子的苗拐骗,而因身边人的等级都太高,黄卯然的美学观念时刻都在升华,已经到了凡人不入眼的境界,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为求他能为自己一画而不惜重金,只是黄卯然从不破力,悠然的坚守着自己的信条:不美的,死去。

“卯然,不是‘把脸留下’,而是‘把人留下’。”地晓寒依然笑得狐狸一般,却止不住额头上新生的青筋,天知道,他脾气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好。即使对师弟的品行一清二楚,还是忍不住纠正他,事关‘颜面’,马虎不得。

“好吧,随你。”黄卯然不在意的甩了甩手,顺便欣赏自己的指环,反正目的达到就成了。

地晓寒抽气,自袖口弹出颗棋子刚要发飚,两人的注意力便都被自门外‘飘’进来的男子吸引了。

他们一直奇怪,为什么一点武功都不会的老三玄无牲能够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事实证明,那是因为他走路的速度实在是太叫人不敢恭维了……

两人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已经是半杯茶的时间,而那人现还在‘飘移’当中,如果没有老大天辰子,那么四人里最像仙人的就是这个玄无牲了。

一根麻花辫在腰后荡来荡去,额前两缕长发分别垂于眼角两侧长稍过下巴,皮肤比深居豪宅的大小姐还要白皙却不见有什么肉,嘴唇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湿滑粉嫩,但却绝对是一张充满男性特色的面孔,半垂的双目加上‘总不显急躁’的动作,俨然就是个彬彬有礼的文弱书生,要说此男子下一刻便会踩着云彩奔往广寒宫与嫦娥吟诗作对也是有人信的。

但是等他到了广寒宫可能嫦娥也老死了。

地晓寒皱起的眉头表示他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因为本身他就没有那种东西,玄无牲接收到他眼中的怒火,很识相的加快了飘移的速度,可算是进了屋。

“晓寒,卯然,你们都到了啊。”他笑了笑,瞧准了距离最近的椅子坐了上去,除了写书法和走路他都不原意离开心爱的椅子和床铺。

提起老三‘书’,地晓寒和黄卯然只有一阵恶寒。

玄无牲眨巴眨巴那双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的眼睛,眨巴眨巴,不是朝人,而是三臂外的桌上那盘小点心。

地晓寒堆起笑脸拿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糕点稳稳放在他手掌中,随即摆出一个万妇莫敌的笑容:

“来,无牲,吃吧。”

玄无牲很感激地啃了起来,其他二人相视一望,地晓寒不惜花费‘重金’买这些糕点上雪山就是为他这个师弟预备的,看他现在很正常的样子,那些钱是值得的。

而黄卯然依旧审视着玄无牲吃东西的表情,觉得这是师兄最美丽的时刻了,应该画下来留纪念。

好,还差一个他们四兄弟就齐了,一起祭拜完今年的聚会也就算结束了。

说来,那位真正的仙人怎么还没到。

不愧是身为‘琴’的老大,果然够派头,地晓寒和黄卯然巴望着,而吃饱了的玄无牲也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屋外的动静。

黄卯然显然难耐心中的激动,四人中最美的老大天辰子啊,他可是等了整整一年。

只见屋外仍断断续续落下的皑皑白雪中,一袭鹅黄的身影出现了,厚重的衣物尽显其华丽,脚步之稳健只感受气息就知道谁,说来这雪山之巅除了他们师徒五个也没人能上的来。

一头过腰的长发随意洒下,为了不影响两旁的视线,左右两缕缠起来随意在脑后打了个发髻,简单一根黄玉头钗就搞定了,细长的双眼中似乎包容着两坛深不见底的湖,无波无澜,却似蕴含着某种力量,天生上扬的两边嘴角柔化了整张脸的线条,使他看起来好似观世音下凡,而观世音是没有性别的,可这却是个男人。

黄卯然屏住呼吸,一年不见大师兄又进化了,这恐怕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不止一次让他‘惊艳’的人吧。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挑徒弟还真是有一手,完全能够预见其十八年后样貌的样子。但是,却预见不了其十八年后的性格……

“大师兄。”地黄二人毕恭毕敬,而玄无牲也破例站了起来。

天辰子扫了他们一眼,眼中没有情绪,嘴角是上扬的,好像在很温柔很温柔的在对他们微笑,三个人反复催眠自己不要被那外表迷惑,那是天生的。

“大师兄,我‘地皇暗道’的人查出近来穆太师的人要杀你,要不要我派人解决。”地晓寒趁着天辰子开口前说。

“你怎么知道。”天辰子看着他,淡淡开口,声音低沉无痕。

“我的人查到的。”地晓寒答,天灵灵这次大师兄听懂了……

“但没人杀我。”

“所以说啦是暗杀……他们还没逮到机会……”玄无牲和黄卯然两位听众都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晓寒又白忙活了。

果然,天辰子皱了皱眉,说实话没有什么比一个能用美貌来形容的男子微笑着皱眉更加诡异了,好再其他三人从小看到大。

“那等杀了再说。”

“杀了……再说……”到底是不把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呢,还是不把他的‘地皇暗道’放在眼里……,地晓寒挫败了。

“大师兄只是不想你参与他的事而已。”玄无牲拍拍他的肩膀“大师兄不会在意那一两个杀手的。”

是是,地晓寒看了玄无牲一眼,一直隐居的他当然不知道,穆太师找的人意味着什么,这小子保不准根本不知道穆太师是谁,只比当朝天子权利少那么一个级别知名度差半个等级就被老三忽略掉了,想来也真是可怜……

就此,一年一度以‘祭拜’为名的聚会结束,在一代魔头隐白鸿淫威下成长起来四个意志力坚不可摧的徒弟‘天地玄黄’分别继承她的‘琴棋书画’四门绝学后,待她终于不情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把她丢到雪堆里各自快乐的下山了,而今已迈入了那日后的第六个年头,这一年似乎是受到了隐白鸿的诅咒,注定不得安宁……
一袭淡蓝的身影在野山间的竹林中穿梭,在这个年代,一个未经乔装的女子独自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是很不寻常的,而且这女子脸上并没有任何不安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像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藤菲菲并不在意,相比其他姑娘略高的身材及颈部一道醒目的刀伤是她年过二十还未出阁的原因之一,而更主要的是她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愿,她本身并不貌美但也不是看不过去,加上家中颇有些财产前来提亲的人还是不少的,但以财产为前提的提亲只能让藤家觉得这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藤家虽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但并没有古板的观念,自小便教女儿读书写字甚至还为她请了个武术老师,藤菲菲庆幸自己生在如此开明的家庭中,也感激双亲对她的理解,比起嫁了人在屋子里呆一辈子,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双腿踏遍江河大地,而这正是她现在在做的事情。

这次来到这古翠林一是早听闻此处环境优雅恍如仙境,二是有传言说传闻中的‘医王’就隐居在此处,爹有先天性的慢性病,挥金无数连御医都请遍了,都说是不能治愈的,会随着年龄的增大而日益严重,注定是要早其他人归天的。爹认命了,可她没有,于是寻找‘医王’的线索也就成为了她‘云游’的道标。

藤菲菲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周身的竹林收回,这里确实很美,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球,随风摇曳的竹影及竹间射来的光线都足以让此处如幻境般的美好,但那是在白天。

抬头看看天色,打下的阳光已不如先前那般强烈,藤菲菲知道自己必须加快进程不然今夜就必须要在此露宿了,夜晚的山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领教的。

只觉得踩到什么东西脚底一滑,下一刻淡蓝的身影便融入到了这片绿色的大地中……

“什么东西……”捂着脑袋藤菲菲仇恨的目光射向地上的那‘罪魁祸首’,皇历上还写什么出门大吉,简直放屁。

正对皇历怀恨在心的藤菲菲看清那东西后便是眼前一亮:耶,银子?

确切的说那是一枚银锭,仔细审视着这‘脚下冒出来’的财富,藤菲菲勾起了唇角。这银锭一看便知掉落在这里并没有多长日子,它甚至依然闪闪发光,而这就说明不久前这里还有人来过,这山上又无店铺又无客栈的,谁会舍弃银票而绑着这沉甸甸的东西爬山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山上有住家。

看来,她这一趟算是走对了,起码不会是只游访了一个景点。

不过不知道老天能关照她到哪种程度……,藤菲菲想着,眼睛仔细搜索着附近地面,啊,看到了,借着太阳的余辉附近地面上果然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跑过去一看,果然是银锭!

真是世事无常啊……抬眼望去,这一路上断断续续竟洒落了一地白花花的银子,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金光大道’。

是陷阱?可有这样财力的人会设这种低级的险境吗?藤菲菲一路想,一路捡,直到发现双手已经抬不动满怀的银锭,才把它们丢到一旁继续捡前面的一个。又或者不是陷阱?可有这样财力的人会有如此低等的智商吗,那人又是怎么携带如此多现银下山的呢,莫非山上有金矿不成,但金矿出产的也不可能是银锭啊。

而最奇怪的不是为什么有人在地上扔银子,而是为什么这满地的白银就没有人捡?难道只有她看的到,她又不是财神爷身旁的童女下凡……

最佳答案是:这片土地会生竹子和银子。而这个答案让藤菲菲几乎崩溃,所以她决定不想了,而在放弃思考后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跟着‘钱’走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这里是哪,她不知道,而面前的这个大宅子又是什么地方……

虽然只是普通的木头们,甚至连雕花或油漆都没上,但其规格比将军官邸的大门还要宽大,即使是富甲一方的藤家千金也只能瞪大眼倒抽一口气。

藤菲菲盯着这扇‘朴实’的门足足一刻钟,晚风摇曳着竹林,也摇曳着她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吞了口口水,这宅子在这样的环境下还真是‘意境非凡’……

“藤菲菲,枉费你到过不少地方,怎么能让一扇门就镇住了呢,这个世界上没有‘那种东西’,难道你的思想也和那些三姑六婆一样愚昧吗。”她嘀咕着,似乎想要说服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这只不过是‘在特定场合的特殊环境下’引起的正常反应而已,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敲门,等应门的人出现就知道一切只是心理作用了。”

下定决心,伸手敲门。

但手刚碰到那大门时,本是威严无比的巨大门扉竟就‘吱啦——’自己开启了……

那伸出的手臂就悬在那,虽然并没有人来应门,应该说,开启的大门内还未出现一个生物,藤菲菲的嘴角依然僵硬的向上提起:

“还……还真有点‘那意思’……”

抽搐的眼角抖动的嘴角半空中的手臂,整个人维持这个状态又在那站了好一会。

“回……回家吧……”她承认自己虽然懂些武功但那和胆量没什么关系。

转头,黑漆漆的竹林透着阴冷的风在集体向她招手,好像在说:你来吧你来吧~

“俄……,也许这家人有早睡的习惯……”

考虑了下,还是把目标放回到眼前的房子,院子里的花草一看就是不久前才修剪过的,说明这里是有人打理的,有人打理就说明是有人住在这里的,是吧……

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踏过十步后,眼睛左扫扫右扫扫,又望望来时的大门,随即大大的顺了口气:

“还好这门没在进来后自动关上……,所以说藤菲菲,只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而已。”

嗯?水声?

耳朵自动竖起,可能是练武之人的本能,确定到附近确实有水声传来,虽然微弱但可以听出声音很混乱,不像是正常的溪水或假山水池之类的流淌声,更像是……挣扎声?

意识到这点,藤菲菲猛地回过神来,身体不自觉地向水声方向走去。

果然,在房子的后院有一个大池子,她赶忙奔过去站在池边,奇怪了,刚刚的声音确实是自这里传出的,可是看现在的水面并没有什么异样,有些涟漪应该也是风吹的,怪事,真是怪事,难道是听错了?

正在托腮侧目思索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藤菲菲眼看着池边一只白皙大手自湖底冒了出来,并且准确的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裸。一时间,她呆住了……

感觉到那抓着自己脚的东西稍微使了下力才猛然回神,随即眼球凸出嘴呈矩形的盯着自己的脚裸,并且在随即一颗头浮出水面的瞬间另只自由的脚提起十分内力朝那刚要冒出的东西飞踢而去随之大呼:

“鬼啊啊啊——”

只见被踢中下巴的‘鬼’不知因为太轻了还是姑娘武功太高强,整个人后仰着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出水面,后又头朝下坠入水中,湖面一时激起千层浪……

藤菲菲余惊未了直盯着湖面,脑中不停回放着刚才的镜头:

刚才那巨型白色物体是什么东西……,说来好像是个人……,看,现在水面还在冒泡,鬼是不会呼吸的,所以那是个人,这就解释的通了……,就知道没什么可怕的,世界上根本没有……等等……人……

锁定湖面冒气泡的区域,一只垂死的手颤抖着冒了出来,连带一声:救……

藤菲菲很镇定的推测出那句话是:救命。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笑了笑,然后苦着张脸跳入了那冰冷的湖中。

很好,当她拖着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生物爬上岸后,开始怀疑自己救了个水鬼,毫无打理的头发因水的关系缠在身上和脸上,天又黑根本看不明白这是个人还是个妖精,因为那两只从满脸头发的覆盖中射出的两道闪光实在是不宜在月光下欣赏。

“今天月色不错……”藤菲菲苦笑,一会儿会不会从屋里冒出几十个人把她绑起来啊,如果这人是这家少爷的话……,少爷夜间赏月失足落水么……

“你……”玄无牲开口。

“我……”看着他那两只亮闪闪的眼睛,藤菲菲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有没有……吃的……”

“我……有……”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藤菲菲学着他的语气不自觉的说。

下一瞬间,一双苍白却不失力量的大掌朝她扑来,直揪住她的衣领,一张脸在她面前放大了好几倍,在藤菲菲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已经对上对方那双微红抽泣的双眼:

“给……给我……不然你就……没命了……”

“好好。”她实在不知道现在快没命的是谁,也不明白这位公子为何能在自己家饥饿到这种程度,不过那双眼睛似乎激发了她的母性本能再加上一点点赎罪意识,她很听话的将随身携带的两个泡水馒头拿了出来。

接过那两个快变浆糊的物体,玄无牲笑了……

“谢谢。”

“不客气不客……”只觉得那双眼睛对她眨巴眨巴,奇怪了,怎么脑袋晕沉沉的,难道是脑积水……

然后藤菲菲也就没了意识。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一切都是梦吧……

她清醒了下神志,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床榻,很好,那不是梦。她甚至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这现实真残酷,现在全身发冷头冒虚汗神经恍惚,发烧了。

咬牙从床上爬起来,这么大的宅子就没个丫鬟么,不论先前那‘无心’的一脚,她好歹也是这里人的救命恩人吧。

这一路上越走越不对劲,昨天这里空旷勉强解释为这里人习惯早睡,并且睡的很沉,连有人落水都听不到的那种。但是现在是白天,为什么从房北走到房南就没看到一个人影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本就寒冷的身体又哆嗦了一下,大白天的,谁怕谁。

“你醒了。”

忽然飘入耳际的声音惊的藤菲菲差点叫出娘来,好在就她现在这个状态想叫都无力,只有用眼神谴责对方的无理,问题,得先找到人再说……

眼睛在周围扫啊扫啊,当找到目标她又庆幸自己叫不出来了。

庭院中的男子笼罩在晨光之中,一袭白衣加上背后略被晨风吹起的发辫及额前两缕发丝,如果不是看到那男人下巴上的红印,她铁定认为自己是见到仙人了。

玄无牲看着那张呆住的脸,笑了笑:

“你受了风寒。”

藤菲菲点点头,还是在心里骂了句:也不知是谁害的。

然后,时间如静止般,两人一个在庭院中靠着大树,一个在过道上倚着门柱,互相对望,却没有一个迈出第一步……

良久良久……

“这位公子。”藤菲菲强迫自己露出‘礼貌的’笑容。“既然小女子‘病’的如此明显,公子是否也应尽下地主之谊搀扶一下呢。”

想不到这水鬼长得文质彬彬却是个书呆子,要不是昨天的事情绝对会被他迷惑。

玄无牲摇了摇头,依旧仙风道骨的将全身重力交给那棵看起来很结实的树:

“实际上,我很饿,走不动了。”

藤菲菲默念着礼节、礼节,故又堆起一张社交笑脸:

“那么,公子可否叫府上任何一个活物准备早膳然后为小女子换套干衣裳呢。”

“府上?”玄无牲眨眨眼。“这方圆五十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知姑娘所指为何人?”

藤菲菲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瞪大的眼睛暂时做不出第二种表情。

于是又是两双眼睛的长期对质,直到玄无牲的五脏庙发出抗议声。

“公子……”

“你会做饭么?”玄无牲先她一步,神情无比严肃。

在那不知为什么会觉得威严的神情注视下,藤菲菲僵硬的点了点头。

“在没有材料的情况下?”

摇头。

“唉——”玄无牲叹口气,神情变得若有所思,食指扶上发红的下巴,盯着眼前的水池,非常认真地研究着……

这才注意到,那不就是昨天他爬上来的那个水池么。

“喂,你……要做什么。”藤菲菲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不想再喝这水了。”玄无牲皱了皱眉。

藤菲菲则瞬间意识到了非常严重的事情,经过诸多线索的串联:

“你昨天是自己跳下去的?!”

玄无牲看她那错愕的表情,笑得嫣然: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昨天太饿了,想要以水充饥,一不小心才滑了下去。”

“天哟,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竟然为了口水差点丢了性命。“你是饿大的吗?!”

他摇了摇头:

“其实有位厨娘的,不过她一天以前说看亲戚去,于是就出去了。”

“一天以前……才一天就能把你饿成这样?!不是……看亲戚,她那亲戚在什么地方?”

“京城。”

玄无牲答的潇洒藤菲菲气的眼冒金星,也可能是身体不适的原因。

“京城……京城骑马来回也要一个月!”

“哦?”这次潇洒男子可算露出了些许诧异“难怪她带了那么多银两。”

银两……银两?

“多少?”藤菲菲有些眉目了。

“看她从库里拿了些,推着车出去了。”

一车……银锭……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说来这么大宅子里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厨娘本身就很怪异了,等等……,到这来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喂你……”她欲开口。

没有给她问话的时间,玄无牲已经靠着大树坐下了,还捂着胸口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

别逗了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要死了我怎么出去啊。

藤菲菲一晃,顾不得摇摆不定的身子,连扑带摔的算是到了玄无牲跟前,近看这张脸,这人长得还真是犯罪。

“你怎么了?没听说两天不吃饭能饿死的呀。”

看他仍低着头没反应,只气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好好,我……我给你弄些吃的?”

“真的?”充满希望与渴望的眼睛亮晶晶的迎了上来,照的藤菲菲本能的向后一退。

“真……真的,外面不是竹林吗,我去弄些竹笋。”说着转身就要跑。

“等等。”

手被人拉住,藤菲菲直觉的转头:

“还有什么……”没闭上的嘴里就被投入了什么东西,很顺利的顺着唾液滑了下去。

“去吧。”玄无牲笑了笑。

“你刚刚往我嘴里扔了……什么。”她错愕,主要是这个瞄准率太高了。

“糖。”玄无牲没再说什么,靠着大树捂着肚子闭上了眼。

藤菲菲看他一眼,冲了出去,奇怪,身体好像没刚才那么重了,一着急出汗的作用么?

待玄无牲饱食一顿,藤菲菲衣服也干了身体也奇迹般的好了,所谓环境养人,也没有这么见效吧。

她拖腮趴在桌子上,看桌子那边仍意犹未尽的玄无牲忽然风采勃发的面孔。

玄无牲又恢复了那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外貌,也浅笑的看着正在研究他的藤菲菲。

“你叫什么。”她问。

“玄无牲。”

“哦,我是藤菲菲,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家。”他答的风采依然。

“那么你就是那个‘医王’了。”她瞟他一眼,人吃饱了就是不一样。

“‘医王’?”玄无牲想了想。“不认识。”

“我想也是。”藤菲菲随意甩了甩手,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都说那医王深居简出行踪诡秘,怎么能是随便一走就能找到的地方。”

对此,玄无牲可不赞同,他这宅子周围的竹林全部部有天辰子设的机关,要不是那厨娘为走的平安拆了所有机关,想必来人即使过百也没人能碰到他家的墙壁。

“而且医王也不会是你这个书生的样子。”她又接了句。“应该是个白胡子老头。”

那是丐帮帮主,玄无牲心中暗笑。

“你找医王?”他问,几年来这姑娘是第一个能未经他允许还有命踏进这里的人,并且也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一命。

“嗯。”换她爱搭不理了,嘿,君子报仇……

“有事?”

“没事,就是想找他老人家喝喝茶打打牙祭。”

“孤身踏入竹林找人喝茶聊天?”那还要外面那么多机关做什么。

藤菲菲瞥他一眼,被瞥人完全接收了此视线并且做出回应:

“要知道,我也是会医术的。”他环胸。

藤菲菲看他那只剩骨头的白皙表皮及面前的三个空盘子,实在很难把他们联系起来。

“你会医?”她问。

“当然,不然你现在应该躺在床上做噩梦。”

藤菲菲一想:

“那东西是药?”

玄无牲含笑朝她挑了挑眼角,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我挺厉害的。”他说,起码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哦?”藤菲菲也同样眯起眼角看他,看他那样子倒是很得意。“先天的心律不齐也可以?”

“当然。”

“我就知道,如果人人都能医我何必还要找什么……欸……”

嗯,是错觉,怎么觉得他好像一下长了好几岁……

“真的能行?”再问,眯起眼看对方表情。不过这样也就都说得通了,关于他那些巨额的‘财产’。

“一粒丹药足矣。”回答的毫无破绽。“只不过现在不能给你罢了。”

“为什么?”倒没觉得他是骗人,只是单纯的奇怪而已。

“已经被我吃了。”

“你也是?!”玉臂一伸嗖的指向他。

“我不是。”

“那为什么吃?”

“饿。”

很好,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你是说,因为饿,所以把丹药都吃了?”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自己都觉得这个回答很蠢,偏偏就是有人应合。

“不错,能吃的全吃了,并且因为生了点气把炼丹炉砸了,所以暂时做不了。”他答得理所当然,让藤菲菲认为为此而惊讶的人才是笨蛋。

沉默,沉默是金,藤菲菲捂着脑袋想啊想啊,玄无牲则看着她抱着脑袋不知在矛盾什么。

一拍桌子站起来:

“好,决定了。”她居高临下的宣布。

玄无牲一笑,愿听其详。

“你。”她指他。“跟我回家。”

玄无牲眨了下眼:

“为什么?”

“第一,你会饿死。第二,我不认得路。第三,我爹的病。”老爹女儿对不起您把您排最后了……

“好像对你的好处比较多。”

“那你是不愿意?”她挑眉外加挑衅。

“你确定要带我离开这?”他再问。

“你想回来随时可以。”这问的真奇怪。

“哦。”他想了想,也站了起来。

“干……干什么。”她退后一步,这男人竟然比她还高,怎么以前没发现,对因为他们没并排站过。

“下山。”

啊……

十天后,江湖第一的暗杀集团‘地皇暗道’主厅内传出一声咆哮:

“你说什么,玄无牲不见了?!”地晓寒没连带把肺一起吼出来。

“是,属下接到消息说古翠林外的机关全部停止运作……”

“你怎么接到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地晓寒眼神一凛,底下那人不动声色的哆嗦一下。

“禀少主,是前些日子接到天辰子的机械鸟传书,风爷吩咐先让不通知您,等一切调查完再一并回报。”

地晓寒瞥了眼一旁无所事事的男子,吞下这口恶气,示意那个禀报的男子继续。

“是,少主,待属下到古翠林后发现机关是有意被停止了运作,而据山下百姓讲,一个貌似玄无牲的男子和一女子坐马车离开了。”

“你说什么?!玄无牲让个女人带走了?!”

底下所有人一哆嗦。

“是,根据百姓的口述,那男子确实是玄无牲。”假装平静的汇报完,暗自抽了口凉气。

“好啊好啊,‘毒皇’竟被一个女人拐跑了,这下可有看头了。”地晓寒那一抹狐狸的笑容,自雪山下来就一直隐居的玄无牲,倒是真出乎意料了……

***

颠簸的马车内,一男子面朝内侧躺着,一手托着脑袋正在闭目养神,而相比较他的悠然,蜷坐在角落的女子显然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玄无牲,你能不能坐起来。”忍了四天,藤菲菲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这马车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同时平躺正好能占据全部空间,可还有行囊啊,这少爷一个人就占了一半的地方,剩下那个可就可怜了。

“不能。”玄无牲眼都没睁,自然无视被拒绝方喷火的双眼。“躺着比坐着舒服。”

“真聪明……”藤菲菲看着那张陶醉中的脸努力调整呼吸,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要杀等他治了爹的病再杀……

“你也可以躺下来。”他仍闭目,拍拍旁边的空地。

“不用了,我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掐死你……

这玄无牲倒是把眼睁开了,朝她忽闪忽闪眨了两下,眨的她一阵皮麻。

“好吧。”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做了多么大的让步,以在藤菲菲眼里完全是慢动作的速度坐了起来,倚在马车上,两人一边一个,开始大眼瞪小眼的消遣游戏。

忽闪,忽闪。

这次藤菲菲又输了,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你还是躺下吧……”

这个提议对玄无牲来说属于反复劳作,所以他准备拒绝,还没开口马车忽的一个急刹,整个车内剧烈一震,两人差点成为共同翻下车的伙伴。

两人相视一望,都奇怪出了什么事,外面便自动传来了答案。

“把车内的财物都给大爷留下!”

藤菲菲看着玄无牲眼珠一转:打劫的?

玄无牲抿嘴笑着,眨巴了两下眼:怎么办?

“大爷啊大爷,天地良心啊,小的也只是被雇来赶车的,这车内的人和物,可与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要跑回去报信!”又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但不是起先那个大汉。

藤菲菲皱了下眉:他们人数似乎不少。

玄无牲用手比了一个五。

这边眼睛一瞪:你知道?!

玄无牲眨巴眨巴眼睛,吸吸鼻子:用闻的就知道了。

藤菲菲使劲控制自己别笑出声来,也朝她眨下眼:你当自己神犬啊。

玄无牲撇了下嘴:我的味觉和嗅觉媲美那动物。

这藤菲菲倒是不怀疑,起码‘胃觉’方面她见识过,所以嗅觉也应该不假。

外面一直吵闹,那些人似乎不打算放过车夫,看来是真的要谋财害命,连车夫都不放过,何况是他们。

藤菲菲看了下车内的行囊,其中一个里装满了自古翠林一路拣来的银锭,本打算到大点的城镇兑换成银票的,这下可成了大麻烦。

玄无牲揪揪她耳旁一缕落发,示意回神。

现在怎么办?他看看她。

藤菲菲想了想,似是下了些决心,玄无牲正在研究她这个深刻表情的意思,只见这姑娘已经将两手伸向自己,一手攥着一缕自己额前的长发,使劲向下一拉……

“啊——”

他有点明白地晓寒为什么不惜违背伦理道德也要把头发剪掉的原因了。

外面人已听到里面的声音,暂时安静了一下,玄无牲看到藤菲菲朝自己胜利的一笑,按下他的肩膀随即跳下车去。

几个大汉见跳出来的竟是个姑娘家,都是一愣。而藤菲菲看到对面的大汉果然是五人,也是愣了一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打紧,车夫可哭了:

“姑娘别再是吓疯了吧,这下更没人为小人作证了。”

还提着他衣领的大汉第一个回神,顺手把他扔到一边,转而面向藤菲菲:

“你,一边站好,待兄弟们把车上东西都搬出来再收拾你们。”

后面四人随时待命。

“我们没打算在此地落脚,就不劳烦各位大爷帮忙搬行李了。”她一笑。

那带头大汉脸一沉,随即咧出一个冷笑:

“你想反抗?”

“咱们一行人既无财又无色,实在没什么值得反抗的,只是怕耽误了大爷们的时间。”她赔上笑脸。

那大汉哼了下,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密不透风的车:

“无色倒是真的,不过是否无财,可不是你能说算的。”

身后四个壮汉一阵低笑。

藤菲菲不理他们,竟自估算着自己的胜算,如果是一两个还不成问题,但对方显然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而且看样子也都有些功夫,不然不会大白天的就公然抢劫。

“怎么样啊小娘子,反正女人嘛,蒙住脸都一样。”那带头人看她没有反应,笑得更有些得意。

藤菲菲眉一皱,从一开始就不该考虑,死了都比落他们手里强,玄无牲啊,我可是尽力了,你自己就听天由命吧。

爹,女儿无用,要先您老人家一步了。娘,女儿不孝,没能圆您抱孙子的梦。小翠,枉费你对主子一片忠心没能和你见最后一面。花花,阿狗……

正当她在冥思苦想是否还有落下的人时,身后马车内探出一个头。

“菲菲。”

“等一下。”门前的老槐树啊,你从小看我长大,我从没给你浇过一次水……

“菲菲。”

“别闹。”屋顶上建巢的喜鹊啊……

几个大汉反应了半天才回神,为这颗突然出现的头颅,说实话,这比那女人有看头多了,只可惜是个男的,而威猛无女人缘的男人最恨的就是白面书生却美女成群的‘木头’,也就是眼前出现的这位,简直太典型的,让他们想不气的牙痒痒都不行。

“你!”大汉打手一指。“下来!”

这一吼藤菲菲也明白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出来了。”语气没什么起伏,她一向用眼睛杀人。

玄无牲慢悠悠的踱步下车,对他一笑:

“我想问你,干粮在哪个包袱里。”一个一个找太麻烦了。

藤菲菲转而看向眼前的绿面五雕塑,如果这是玄无牲的报复方法,那么不可否认,太见效了。

在后四人的推举下,为首的大汉指着他张开嘴,却半天就是说不上一句话来。

“你这软脚虾,是瞎了还是聋了。”背影一号小声在自己老大身后说。

“啊……对!你这软脚虾,使瞎了还是聋了!没看到大爷们站在这吗!”老大提了提士气,清了清喉咙。

对任何男人都一样,有些话是不能激的,玄无牲看着眼前五人有趣的表情,微微一笑,效果基本维持在倾国倾城的程度左右:

“‘软脚虾’说谁呢?”

“软脚虾说你呢!”老大被视线迷惑了双眼,随之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而后反映过来的他,脖子胀红,只恨自己没多读几年书,更恨自己没多杀几个读书人。

“老大,该发怒了。”背影二号在身后小声提醒。

老大冷哼一声,早把目标索在了玄无牲身上。

一直在忍笑的藤菲菲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可能是玄无牲的反应洒脱的过了头,她还是不得不抽空疑狐的瞄了他一眼。

虽然不大可能,但自己万一犯了很多人犯的‘人不可貌相’这一点,搞的最后自讨没趣,那就丢人了。

“喂,你会武功吗。”她手握藏于背后的剑柄,余光一直注意着前方五人的行动。

“不会。”玄无牲笑了下,异常平静。

“确定不会?”越看越可疑……

“丝毫不会。”玄无牲答的很有志气,不会就是不会。“小心。”

话未落,藤菲菲已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挡住大汉落下的一刀,整个人也顺势向后一跃。

对方几人对于这个情况倒是感到些许意外。

“好啊,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有底气呢,有点本事!”为首的大汉呵呵一笑,眼里满是挑衅。“兄弟们,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交给我了!”

藤菲菲皱眉,紧接着大汉随即发起的攻势。而其他四人均也上前,推开玄无牲,要看看车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因积极表明自己不会武功而被完全无视的玄无牲倒也乐得清闲,看那边一男一女一粗一细过招的精彩,藤菲菲的武功并不差于对方嘛。而这边几个窜进马车的大汉随即拿着几个包袱兴奋得跳了出来。

“老大,好多的银子啊!咱们兄弟这趟可发了!”影子三号叫嚣道。

而那边逐渐处于下风的人看到这边的战利品眼前一亮:

“你们!过来一起对付这小婊子!”

几人相互看了眼,老大竟然招架不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嫌银子不够重吗!”

听闻,几人一同抽起刀窜上前去。

藤菲菲心中大喊不妙,而玄无牲微皱了下眉,不是因为五打一的卑鄙行为,而是对于女子,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

“拿命来!”几人气势汹汹的冲去。

背影四号冲到一半只觉背后一阵发麻:

“什么暗器?!”低头一看。“妈的谁拿石头砍老子!”

他不惜脱离冲锋的大队,停下来朝背后开骂。

其他三人发现忽然少了一个,气势不够,于是也停下来等着他,并随着他向身后方位看去。

“来,咱们谈谈条件。”

玄无牲顺手扔掉手中比先前那块大两倍的石头,另只手将剩下的半块酥糕放入口中,目光含笑,吃的很甜蜜。

“你说什么?!”那中标的大汉作势掏掏耳朵,一副不屑的样子。

同样的话说两遍实在是体能的浪费,所以这次玄无牲选择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这小子要干吗?”背影四号问起他三人,三个人一起摇头。

正在他们研究这满面和煦的立于春风之中,勾引着他们的男人到底有何企图时,那边还在苦战的男人可顶不住了。

叫帮手叫了半天,一看几个‘帮手’正统一的背对自己,一人手里拿把刀在交头接耳,老大气的‘嘿呀’一声,运足了底气闪过藤菲菲左右两剑,空隙间大踏步向他那四个跟班方向跑去。

藤菲菲背后一剑,那老大机警的跳到一旁,那一剑不偏不倚的划在了背影二号的肩膀上,飞来横祸几人这才意识到战场已经转移到他们身旁了。

“你们四个蠢货在干什么!”

老大瞪圆眼睛咆哮。

“老大,这小子刚才说要和我们讲条件。”被砍中的人捂着肩膀一脸痛苦。

“哼!”老大挥刀挡掉藤菲菲一招,气这帮混蛋看他挨打还没反应。“爷爷我没工夫和你讲什么条件!”

“我不是要和你讲条件……”玄无牲试图阐述自己的观点,但发现那边打得热闹的两人根本无暇注意他的话,倒是那四个跟班很有兴致的样子。

“菲菲。”他叫。

可藤菲菲即使想回应也分不开身,这打到胶着状态,第一个分神的就输定了。

两人刀光剑影好不热闹,四个本是帮忙的人倒成了旁客,似乎老大没见血就不用他们出手一样。

藤菲菲很庆幸这四个人智商不高,但拖得了一时并没有用,等这四人一起冲上来她现在的优势就完全没有了。

忽然冲出的白色身影和她印象中应该出现的四个彪悍的身躯显然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定眼一看自己剑头所指的竟然是玄无牲。

一个回力强迫剑的力道拐向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自己,在心口受到自己内力猛击的同时剑势也收了回来。相同的,对面的大汉也是一惊,没想到会突然冲出个人来,而且还是为他挡剑,一时间也定住了。

“不要着急。”看藤菲菲捂着胸口喘不上气,玄无牲好言相劝。

藤菲菲看着他的眼神巴不得把他放嘴里咬碎了,不过对方不在意。

“你要为这女人出头?!”那停下动作的大汉只能想到这一种理由,但看藤菲菲的表情,实在不像。“我不会和你讲什么条件的!”

“不是你。”玄无牲看眼一旁的四个观众。“是他们。”

“我们?!”四个人声音整齐的跟一个人似的,均惊讶的指着自己。

说来,他确实只说过和‘他们’谈条件,似乎其中并不包括老大。

“哦?你倒很懂得如何激怒本大爷嘛。”那大汉咽下一口恶气,故作冷静,示意的眼神扫过那边的四个人。

“我们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的银子和命都已经在我们手里,你没有谈条件的权利!”其中一个聪明的明白了老大的暗示,恶狠狠的回道。

“真的不听?可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玄无牲看下好容易喘过气来,现在开始咳嗽的藤菲菲,继续不温不火的进行他的循循善诱计划。

“哼,不会是什么‘放过我们,回家后定会给你们更多的银子’这样的蠢话吧。”另一个开窍的急帮接上。“不要真以为自己念了几年书智慧就高人一等了。”

玄无牲摇摇头,缓慢的向老大方向移动,并且示意他们一起跟来。

这,难道是羊入虎口自愿版?四个人互相看看,都很奇怪,而为首的大汉更加不解,藤菲菲简直暴怒。

一咬牙,先不管自己这内伤是拜谁所赐,好人做到底,兴许这公子还能少挨一刀,便也喘着粗气跟了过去。

人群密度集中后,玄无牲才不紧不慢的在各方瞩目下,伸出左手,将它那并不纤细却绝对白皙的手背展示在众人面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指着自己左手食指上,相当于其指一半长度的指甲,问身旁正在找空气的藤菲菲。

“依小女子看来,此物好似是指甲。”藤菲菲挑了挑眉角,颇有气概。“公子,不知事实可是如此?”

“确是如此。”玄无牲满意的点点头,点的周围一圈人脸布一阵抽搐,包括藤菲菲的。“那姑娘又可知道,为何此指甲如此与众不同?”

“小女子不才,一直认为这是公子区于他人的‘爱好’,如有冒犯,还请公子指教。”

“非也非也。”玄无牲抿嘴笑着,摇了摇头。

藤菲菲看他,本打算如果这次他再‘确是如此’,就不劳烦几位大哥,她会先提剑弄死他,再自刎。

“还望公子‘指教’。”她以与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语调说。

而玄无牲很听话,没再卖关子,他了然的点了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带头大哥那‘充满男性触感’的手,引得四周抽气声不断。

而被牵的那位更是因为全身发冷而定住了。

“你们看。”他举起食指,指甲在大哥手背轻轻滑过。“虽然它看起来如指甲般,但实际还是有区别的。”

果然,那大哥手背刚刚被轻碰过的地方,竟慢慢出现一条红丝,而后红丝渐渐胀开,血顺着流了下来。

又是一阵抽气,这次包括那看着自己手背惊讶的老大。

“真是神奇。”其中有人脱口说出。

藤菲菲也愣了,她一直认为人的那个部分是附属的,怎么会比剑刃还要锋利。确实很令人吃惊,但这小小的一道又有什么用呢。

“你……你竟敢伤我们老大!”显然对方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藤菲菲庆幸这话不是出自自己口中,因为话音刚落,那还维持冰冻状态的彪形大汉已经仰面朝上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了,甚至激起一阵尘土。

“老……老大?”

看他们前后来不及变化的表情,玄无牲继续他的讲述:

“这样,他就会死了,你们看明白了吗。”顿了下,预计的回答没有出现。“而我开的条件就是,从我们眼前消失,这样,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说,这个条件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他说完,对方依然完全没反应。

他们只听到了那句‘他死了’,并且在脑中无限次回放。

藤菲菲也看着那忽然倒下去就再没动静的人,她和所有人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走上前去,这人甚至还维持着之前看自着自己手背惊讶的样子。

“不要碰。”玄无牲好心提醒藤菲菲不自觉伸向那人的手。“除我之外的人碰到他,都会浑身奇痒三天。”

藤菲菲已确认那人确实没了鼻息,看看那大汉,再看看玄无牲,来回来去很多遍:

“这么神?!”她终于接受。

而玄无牲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打算问那四个人这条件是否可以接受,一转头,地上只有几个包裹,人已经在藤菲菲去探那人鼻息时就已不见了。

“看来是接受了。”玄无牲说着,那指甲扫扫自己脸颊,而那脸依然能起到诈骗作用,并没被毁。

“你的那指甲里有毒?”她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总要有些防身的东西。”他笑看藤菲菲,并不否认。

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这两个词确实没错,藤菲菲重新扫视这个男人,可为什么放他身上就这么不对劲……

到头来他确实不会武功,而她还是犯了‘人不可貌相’的那个愚蠢的错误……,这个医生,好像还,挺可怕的……

“喂,我说你啊。”她拍拍对方的肩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语重心长。“你真的,绝对,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对吧。”

玄无牲看着她那变得很悲苦的脸,又开始忽闪自己亮晶晶的眼睛:

“我做丹药,卖给有需要的人,就这样。”

“好,也许就是那样吧。”还是很可疑……“还有一件事。”

“什么?”

“下次,但愿没有下次,我是说如果。”她定眼瞪着那双还在忽闪的眸子。“你有解决乱局的途径,请早些说出来,而且如果不是必要的,不要再动用你那‘不同于常人的器官’,明白?”

“这次是临时改变的主意,下次提前说。”玄无牲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可以去吃午饭了吗。”

“可以……可以……啊……”

她两眼低下,看正捂在自己张大的嘴上的,那只洁白的手。

那手离开后,她顺顺自己的喉咙:

“这次又是什么‘糖’。”

“恢复元气的,好吃吗。”他挑眉。

藤菲菲想了想,确实回味了一下,舔了舔嘴角:

“嗯,比上次那个好些,我喜欢这个有些酸甜味的。”

看她那意犹未尽的样子,玄无牲心情大好。他们都认为那四个人会领着一帮弟兄回来报仇,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剩下一路太平的很,想必这次那四人真是吓的不轻。

马车晃晃荡荡进了县城,藤菲菲的计划是,在这里休息一些日子,兑换银票和跟家里联系,告知自己的行程,待一切妥善后再出发去京城。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江湖混久了人变得比较疑神疑鬼,藤菲菲总觉得自他们从钱庄出来后,一路上很多双眼睛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说来都是玄无牲的错,永远认为所有包袱里装的都是干粮,在钱庄门口掏馒头错掏出几锭银子,而后还很失望的顺手扔了。

越想越生气,说来,那少爷人呢。

藤菲菲顺着人群密集的方向找去,果然看到一美男子正在豆腐摊前优雅的坐着,如品茗般的不紧不慢喝着豆腐脑,和他高贵形象唯一有些误差的就是,此男子身前的桌上已经出现三个空碗。

周围的人群都是欣赏美男子喝豆腐脑的,不用看脸,单是桌上的碗,藤菲菲已经可以确定是他了。

玄无牲喝的差不多了,藤菲菲也正好冲进来。

“菲菲。”

他将第四个空碗轻放在桌上,食指顺着碗的外延滑了一下,几个因藤菲菲忽然挡住视线而没看到此美景的人,均将杀气投向她。

而藤菲菲一转头,杀气怎么来的怎么双倍奉还,她大小姐还没到做人老妈子的年龄呢,现在气的是她好不好。

要说她的气焰果然很有威慑力,那群普通老百姓见识到真正的大小姐脾气均向后退了一步,藤菲菲这才转而看向使她年纪轻轻就提前步入‘老妈子’阶段的罪魁祸首。

“玄无牲,你又饿了。”声音压低,压低,千万不要喊出来,她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现在好点了。”玄无牲摸摸肚子,对她的关怀表示感谢。

“如果你想自己觅食,可否先跟我打声招呼。”藤菲菲,千万不要爆发,要注意修养……。

“你这不是找到我了。”眨眨眼睛,笑一个。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找你?!”这小子难道吃定她了不成,别跟我眨眼睛,此招本姑娘已经免疫了。

“嗯。”玄无牲很肯定地点头。

这何来的信心,连藤菲菲都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

玄无牲看看她,笑得胸有成竹:

“因为你要替我付钱。”

藤菲菲的神经依然跟不上此人的思维,所以她又呆住了。

还得说豆腐脑老板有危机意识,看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正在眉来眼去,大有下一刻拆了他小摊的架势。

“两位客官,四碗豆腐脑一共八钱,您看这……”

藤菲菲拍在桌上一锭碎银:

“再来四碗,我和这位公子一起吃。”

“哦?”豆腐脑老板眼角一闪,忙去准备。

“不必了。”出乎意料玄无牲竟没那意思。“菲菲,咱们走吧。”

“为什么你吃饱了就能走。”藤菲菲开始不平衡。

“我没吃饱啊。”玄无牲很阳光的一笑,拉起她的手。“所以我们去吃那边的核桃酥。”

由于这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是藤菲菲仍未免疫的,所以她又乖乖的让人‘牵’着走了,不过内心还是很不平衡。

“好吃吗。”

玄无牲咬着块核桃酥,问另一个同样在啃的人。

“我还是想喝豆腐脑。”这是藤菲菲小小的反抗。

“那去别家?”他问。

“为什么不能是刚才那家的。”她皱眉,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核桃酥放在嘴里。

“不行。”玄无牲好脾气的哄哄。“那家豆腐脑虽然不错,可惜里面有迷药。”

咳咳!!咳咳!!俄……咳咳!!

玄无牲停下脚步,后面藤菲菲正不顾形象的在马路上弯腰咳嗽,手里还有半块核桃酥。

“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他拍拍她的背。

“这……不用……你教……”一边咳一边反抗,他是全世界最没权利说这话的人。“也不……想想,这都是……谁害……咳咳……的……”

在她咳的期间,玄无牲也没闲着,那袋核桃酥全部下肚。

“你说那家豆腐脑里参有迷药?”她一把抢过玄无牲手中的空袋子,顺手扔一边,强迫他那恋恋不舍的视线转到她这来。

“嗯,要说那迷药,质量还不错,算是中高档次的。”玄无牲一脸‘回味’的。

“你怎么知道?”虽然她大概猜到了答案,但还是要愚蠢的问一下,毕竟那答案也很愚蠢。

“吃出来的。”

果然……

“你是说,你能‘吃’出迷药的味道,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看看,她领回来的是个什么宝啊……

玄无牲的表情回答是: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好吧。”她明白了,并且接受能力又更强了。“那你为什么还吃了那么多。”

“嗯,因为好吃。”那细滑的口感……。“可惜我没带抗迷药的丹药,你喝不了真遗憾。”

啊……,她这才想起来。

“那你怎么没事?!”这么说他不是因为提前吃了解药了,说来也是,没人能神到那个地步的。

“因为是我。”他笑了笑。“你怎么不想为什么他们要下药呢。”

“应该是看到我们带去钱庄的银子了吧。”这问题藤菲菲倒是没细想。“人为财死嘛。”

看她那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玄无牲挑了挑眉。

现在外面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了?天下排名第三的迷药‘无眠’竟已经沦落到街边卖豆腐脑的小贩人手一包了?

而藤菲菲对什么下三滥的迷药根本没兴趣,反正他们都没事,身体还安康的很。倒是得先找家客栈才是紧要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许久后,豆腐脑摊内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你是不是买到假药了?”男子一对男子二说。

“不可能,这‘无眠’是直接从公子手里拿的,不可能有假。”男子二,也就是方才那个老板,只不过他的神情和刚才那赔笑的嘴脸相比,明显换了一个人。

“确定刚才投到那男人的碗里了?”

“当然,看到他和藤菲菲一起出现,想要迷昏他引出那女人的。”

“那为何那书生足吃了四碗还屹立不倒?”男子一挑眉。

说实话,方才看玄无牲一碗接一碗的吃,他俩冷汗都把衣服浸透了。

“难道你怀疑我?!”

“可这是事实。”

“这……”男子二看着手中的一包粉末,也在犹豫。“我确定自己没失手。”

说着他捧起那包白色粉末,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两眼一翻,晕倒了。

看来天下第三的迷药‘无眠’,堪称无色无味,中标者立即昏倒三天内不会苏醒,这些传闻都不是假的,那么……

男子一看了看地上昏的很干脆的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玄无牲坐着软轿在县城里无目的的闲逛,寻觅街道上值得停留的食品。藤菲菲则拒绝于他同行,径自去准备启程用的东西了。

原来银子是这么有用的东西。玄无牲嘴角含笑,看到什么就指一指,轿夫停下,旁边的人一路小跑的给他买回来放在专用的车子里。

这种生活,似乎也很不错。

两个轿夫和一个跟班从来没见过这么难伺候,而又出手如此阔绰的爷。半个县城都让他们踏遍了,这轿上的人依旧一边吃着各种东西一边这指指那点点。随着他不停止的往嘴里扔东西,这轿子可是越来越重。

“嗯?”眼睛一扫,似乎发现了什么,玄无牲眼前一亮。“停一下。”

轿夫听到命令,连忙把轿子‘恭敬’的一扔,两人就坐在地上开始喘大气。

玄无牲没动,依旧坐在软轿上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原来是这个县城最大的人家门前此时围起了一堆人,在看同一出戏,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女人正欲离开,但小腿被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死死抱住,那男人甚至不顾年龄脸面的跪在她身旁,两手死抱住人家姑娘一条腿不放。

“那不是刘老爷吗?!”轿夫也远远的看着热闹,一下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主角的身份。

“还真是的,县城最富的刘家老爷,怎么跟个姑娘在大门口拉扯。”随从也惊道。

他们一个是跪在地上哭得可怜,另一个高高在上一脸不屑。

玄无牲托着下巴,只看那高高在上的女人。

简单来说,所有形容美女的词语堆放在一起,就是这个女人的外形了。

“真巧。”他笑了笑,还是决定去打个招呼。

那边戏演的正是高潮。

“姑娘,姑娘,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就应了老夫的请求吧!”那老爷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哭丧个脸,怎么也不松手。

“本姑娘就是看不上你这个‘面子’,快放手!”那女子瞪了眼他满脸的皱纹,语气很是不耐烦。

“只要你家公子肯为小女画张丹青,要什么老夫都给啊!”对方不死心,这话他已经说了最少二十次。

“我家公子不缺府上那点东西,叫令千金自己画自己吧。”她冷哼。

“姑娘……你这是……”老爷一时无语。“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家公子黄卯然向来只画美丽的女子,现在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我刘家,这传出去叫老夫的女儿还如何嫁人啊!”

“哼,是你那千金自信自己有张貌若天仙的脸孔,我才来的,现在受骗的是本姑娘!”

“姑娘你也明白,凡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想让你家少爷一画,以正身份的。”那老爷显得很冤枉。“小女虽并非貌若天仙,但也算清甜可人……”

“我家公子口味重,对清甜的不感兴趣,你还是另请高人吧。”女子双手环胸,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姑娘又说笑了,被你家公子拒绝的姑娘,哪还有画师敢画啊。”老爷叹口气,似乎在作最后的挣扎。“要不半张?画个侧脸也好啊!”

这话一出,女子一个轻笑:

“老爷可看到本姑娘我这张脸了?”她指自己。

老爷脸红了下,点点头。

“我家公子的标准就是,容貌在我之上者,画。不及我者,死。”她甜蜜的一笑。“你可觉得令千金容貌在我之上?”

老爷摇摇头。

“那就放手!”她一怒,皱眉的样子都这么美。

老爷依旧摇头。反正刘家的脸也丢尽了,但是丢脸而达到目的和丢了脸又没达到目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姑娘运了口气,准备使出绝招。

“卯然。”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哪个不长眼的这么不会看情势,转头一看,完全没有声息已经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妈的玄无牲?!”

声音之大,嗓音之高,围了几圈人都能听到,问题是,那声音,是个男子的……

这‘女子’警觉自己刚犯的严重错误,先不管那依旧一脸温笑没事人一样的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先救命要紧,要不传出去他黄卯然以后就别混了。

“‘妈的’?”玄无牲挑眉,除他外的人都还处在震惊中。

“嘿嘿……,三师哥~”黄卯然立即换上娇嗲的女声,拉着人家胳膊荡来,荡去。

“卯然,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人妖。”

娇嗲声停止,就知道和这木头使这招没用,黄卯然放弃。好在玄无牲只是块单纯的木头,还没到朽木的境界。

欣赏完黄卯然又恼又怒的表情在这‘美女’的皮下展现,玄无牲满意的扬了扬嘴角,点了点头。

在场的几十双眼睛,只有黄卯然看到了,在瞬间玄无牲的左手多出了一根筷子长却比发丝还细的针,他轻轻拍了拍刘家老爷的肩膀,好像是单纯为叫他回神,那针已在不觉间准确的插入了他的穴位中,一切只是瞬间发生,当玄无牲的手离开他肩膀时,那针也不见了。

“来,‘姑娘’,与为兄一同到对面茶楼一聚。”玄无牲笑了笑,便牵起那‘女子’的手,而对方倒也给面子,回他一抹绝对超值的笑,整个人粘在他身上挤出了人群。

“周围的看客怎么办。”‘她’在玄无牲耳旁假意笑着说,当然,是用自己本来的声音。

玄无牲回她一个地晓寒似的的微笑:

“你觉得,当事人都不记得的事情,外人宣扬有用吗?”

听他的话,黄卯然了然的挑起眉毛。

果然,他们离开不久,那刘老爷就回过神来,奇怪的看了看自己,不明白为何他会跪在这里,那画师的婢女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应该赶快去哄女儿才是,想着就急急忙忙跑进了家门。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黄卯然假惺惺的叹口气,说的却是真心话。

他们师兄弟四人,老大天辰子性情最让人捉摸不透,老二地晓寒脾气火爆却有一颗很好用的头,而他应该是四人中武艺最强的,但要论破坏力,还是远不及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书生。当时他说要隐居,他们三个着实的松了口气,因为玄无牲要有心,能把这个江湖玩成什么样是他们想象不到的。说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这才是重点。

他光是隐居就已经为自己扣上许多惊人的头衔了,这一被‘放出来’还得了。

“嗯……”玄无牲想了想。“我这趟应该算是‘出诊’。”

听闻,黄卯然脸上那层精致的假皮险些脱落。

“这么说来,大师兄说你是自己出来的,原来是真的。”他僵硬一笑。“我以为是他为了自己的招牌而胡说的呢……”怎么也不相信,这个走路都称为体力劳动的人会从那林子里出来……

“你见到大师兄了?”他看看黄卯然,帮他把耳边裂开的皮肤贴好,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易容成一个女人。

“嘿,我们好歹都是经常出入‘富贵人家’的人,偶尔还是能碰面的。”他笑。“说来,为什么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们都能认出来呢。”

这才是他这个易容高手最郁闷的事。

“闻出来的。”玄无牲想了想。“至于大师兄,他一向深不可测。”

“是啊是啊。”黄卯然也点点头,想他变过无数张美女的面孔企图接近天辰子,结果死状一个比一个惨……,那人果然深不可测。

“卯然。”玄无牲摸了摸肚子。“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又饿了。黄卯然立即明白过来,但还是婉言拒绝:

“不了,我刚来时城外有十几人在烤鸽子。”想起那景象他就反胃。

“烤乳鸽……,似乎不错。”玄无牲捉摸着,抬头看天。

“你不是也想打人家的信鸽吃吧。”

“信鸽?”原来鸽子还分能吃和不能吃的。

“可不是么,我亲眼看到的,那可怜的鸽子,刚打这飞出去就让他们给打下来了。”黄卯然径自说着。“可能是那消息没什么用,那些人一生气就把那鸽子给烤了,十几个壮汉分一只啊……”

那场面严重的违反了他的美学,估计一个月内都吃不下肉了。

“你说,刚飞出去的?”这玄无牲好像和什么东西联系起来了。

“嗯,那些人说什么‘报平安也至于飞鸽传书,浪费他们时间’。”黄卯然看玄无牲竟然将手从肚子上移开,转而思索什么了,这问题很严重,他可不敢怠慢。

“啊,我明白了。”

“那鸽子有问题?”黄卯然看他。

玄无牲并没回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和煦的一笑:

“卯然,帮我找菲菲。”

“‘飞飞’?‘飞飞’是什么东西?”黄卯然看着那另所有师兄弟头疼的温暖笑容,这家伙莫不是真想吃飞禽了?

“菲菲是个女人,她可能被劫持走了,你去抢回来。”玄无牲继续拍他肩膀,加深温柔政策。

“你要我去找一个女人?!”同样是‘女人’的美女惊呼,惹来街上更多人的侧目。

“嗯,没时间了,快去。”

黄卯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某人手上最具威胁性的部位正轻轻碰在‘她’那细滑的颈部……,搔来搔去……。

“你会帮我找菲菲的,对吧,小师弟。”玄无牲歪头,笑。“因为你会武功。”

黄卯然由里向外哆嗦了一下,他的武功只被这人用一个‘会’字就形容了,这简直是侮辱,不过单从皮外表情来看,这个笑容真是美……,嗯,回头要画下来。

“我……,我又没见过什么菲菲,你知道她在哪吗。”眼角不停的瞟脖子上那具有威胁性的东西,儿时的恐怖记忆浮上心头……

“在城里或城外的某一个地方,和很多人打架的就是了。”玄无牲很高兴,他这是同意了,有个师弟还是挺方便的。

“城里或城外的某一个地方……”

“嗯,我相信你。”玄无牲一句话就堵住了对方未出口诸多抱怨。

“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黄卯然‘城里’‘城外’的找。”他咬咬牙,使劲地咬……

玄无牲想了想,望眼眼前的茶楼,唉……

招手把一旁一直在等待的轿夫叫来。

“我也去看看,看你难得展现的‘风舞’。”

玄无牲说着,慵懒的坐上轿子,说了句让轿夫腿软的话:

“咱们在这‘城里’‘城外’随便转转。”

哇呀,真的假的?!黄卯然瞪大眼看着那轿上优哉远去的男子,这还是他那个连剪指甲都嫌麻烦的三师哥吗?!

他很有自知之明,武功在他眼里只能用‘会’字形容的自己,绝没有那个魅力惊玄无牲的大驾,那么剩下的就是……

黄卯然转念一想,提了口内力,下一刻如一阵扰乱街道的红色狂风,瞬间消失了踪影。街上卖字画的忙着捡被这妖风吹散的字画,却无一人看清这发起者的容貌。藤菲菲就觉得自己这趟出门就没遇到什么好事,这不,采购个出行用品都能被人绑架。

刚走到一个人少的小巷子,就被人阴了。幸好玄无牲提前给了她一颗小药丸,说是像藏毒那样叫她藏于口中,她直接想到的就是一咬就死了。不过这颗据说是解毒的,专解迷药。

这都被人拖出城了,他这解迷药的不知什么药才逐渐发挥作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前方不远处等待的马群,而自己正被人扛着,在那人肩膀上荡来荡去。

这可奇怪了,若是谋财大可以拿了她身上的银票走,要是害命更不必等到迷昏了拖出城再害。这些人到底抓她干什么?想到后果可能比谋财害命还严重,她便不禁暗自抽口凉气,不管怎么说,上了马就真的完了。

反正是死是活也是要反抗的,打定主意的她硬是咬破自己嘴唇,强迫自己完全清醒,一个翻越自那大汉肩膀上下来。

天哟,用正常视角看去才惊觉,对方竟有十来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胳膊和她大腿一样粗。而对方也是相视一愣,他们二当家中了‘无眠’足睡了三天才醒,这女人怎么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难道……,她并不如看上去这般普通?

想到这里,双方都不敢怠慢,均各自思量着下一步的对策。

其实思量再多也无非就那一个结果,过了一会儿,他们打起来了。

藤菲菲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险境,却又更加莫名其妙的脱离险境,比如这次,受了伤的她已无力继续反抗,却见一仙女随着一道红色狂风冲入他们之中。

“你是菲菲?”仙女问她。

“是。”她反射性的点点头,这仙女好像还跟她很熟的样子。

仙女看她,确切的说是瞪她一眼,乘风而来的她此刻又逆风而起,脚下一踏,甩出长长的肩披,说也奇怪,那条软绵绵的布料在她手里竟成了一件极富杀伤力的武器,周围本是稳操胜券的大汉这下也傻了,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功,江湖上也没听过这号人物,莫真是天仙下凡不成?!

藤菲菲只见这仙女三跳两跳,胳膊三甩两甩的,动作优美如空中飞跃的舞步,那些大汉一时间均已倒地不起。

仙女双脚重新接触这凡间的土地,掸了掸袖上的微尘,一脸的高深莫测。

“敢问姑娘是……”藤菲菲有些江湖朋友,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个。

黄卯然随便的扫了眼这个个子高高,脖子上还有道难看伤疤的女人,他竟然为一个如此没有欣赏价值的女人出手了……,这竟然就是能移玄无牲大驾的人……。他,很不平衡……

藤菲菲被那双眼睛扫的全身发毛,为什么她最近总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呢……,事实证明,因为这些奇怪的人是一伙的。

玄无牲的软轿才打城门那边晃过来,仙女便眼前一亮,扑过去了。

不等玄无牲落轿,就被黄卯然一把拉了下来,并且直往人家身上扒:

“哎哟无牲,你可让人家等的好苦哦~”黄卯然娇滴滴的声音把轿夫的腿都酥麻了。

玄无牲笑了笑,看了眼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人。

“嗯,你的‘风舞’依然精彩。”

“讨厌啦,还不是因为你说想看的缘故~”他暗自气啊,这玄无牲说的就跟他真看到了一样,当他还是八岁小孩啊,随便一夸就能打发的。

“菲菲,你的伤需要治疗。”玄无牲将视线停在藤菲菲渗血的腹部。

“不急不急,皮外伤。”藤菲菲忙笑,那仙女正在瞪她。“那个,这位姑娘是……”

“是卯然。”玄无牲笑笑。“他是我……”

“是和无牲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是不是,无牲?”

黄卯然娇笑,他要捍卫自己的美学,就等于捍卫玄无牲,绝对不能让其美貌的笑容属于别的女子,尤其是,不符合他标准的女子。哼,知难而退吧,被‘她’的美貌打败吧!~

玄无牲想了想,这说法也没错,于是点点头算是承认。

黄卯然得意的一笑,只见藤菲菲脸色一沉。

“无牲不像其他男人,只会色咪咪的盯着人家脸看,人家就是仰慕他这一点呢。”继续加油添蜡,食指还在玄无牲胸前转圈圈。

藤菲菲脸色由黄转白,这黄卯然更得意了。

“卯然,不要说了。”玄无牲拍拍‘她’的肩,语气无比的温和。

“为什么不说,人家说的是事实嘛。”好你个玄无牲,我好心拉你出苦海,你还跟少爷我唱反调。“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打雪仗、采雪莲、为对方暖被……”

“卯然,你……”

“人家就是忘不了嘛!那曾经幸福的时光……”

马上摆出‘忆往昔’的神情,不忘偷瞄藤菲菲,她此刻正伸直手指着自己,眼睛看的却是玄无牲,脸色发白,眼睛溜圆,嘴角微颤。奇怪了,第一次看人吃醋是这个样子的,难道是怒火攻心?

“无牲,她怎么了?”‘她’微抬起头,对上玄无牲含笑的眸子。

“卯然,你的‘脸皮’掉下来了。”

依旧温和的言语,其攻击力是毁灭性的。黄卯然万般娇媚瞬间石化,双手缓慢爬上自己的脸,耳旁的假皮已经卷到鼻子两旁了……,霎时间,一个很不仁义的想法完全替代了他方才‘舍身就义’的大无畏精神。如果,假如,有可能的话,所有看到此景的人都死在这里就好了……

“这……,这……”藤菲菲就见这仙女一边说话一边掉皮,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黄卯然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气运丹田,索性扔掉脸上那碍事的东西,反正他本人也不比那差:

“嗨,菲菲,我是黄卯然,无牲的师弟。”他假装轻松的跟人家打招呼。

如果这女人不识趣的话,他一定会杀了她,再被玄无牲弄死……

“菲菲,我们回客站好不好,在这站着好累。”玄无牲完全无视两人的外部表情和内部心境的变化。

藤菲菲依然无法将视线自这个梳着发髻火红套裙的‘男人’身上移开,只能吞吞口水,点了点头。

而黄卯然很干脆的拒绝了,他要离开这里,并且发誓半年内决不再与这两人见面。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人家免费当了回打手不说,还毁了自己最在意的形象……。难道真如那算命的所说,他今年犯太岁,会栽在女人手里?

这藤菲菲虽不美,但也确实是个女人,这也确实是因她而起,照此说来,大事不妙啊……

看黄卯然那几近落荒而逃的身影转眼消失于艳阳之下,藤菲菲摇了摇头,这江湖远比她想象的奇怪的多。

“菲菲,上轿。”

玄无牲没多看那远去的身影一眼,过来拉了拉正在感叹的藤菲菲。

“好好,算你有点良心。”藤菲菲一直捂着腹部,虽只是伤了皮肉,血还是照样流的。

轿夫见这次是个小姐要上轿,而不是那位只会增加体重的爷,都很高兴,不幸的是,他们严重的误会了。

玄无牲以平生从未展现过的矫捷速度拦腰横抱起藤菲菲,安安稳稳坐在了轿上。其实,能见识到玄无牲如此惊人的一面,世人应该万分荣幸,但是……

“喂,我说,有必要这样吗……”她指自己,在他的两臂间‘躺’在人家大腿上。

轿夫也含泪的点头,有必要吗?

玄无牲点了点头:

“你的伤虽只伤及皮肤,但若再不处理任其流血,根据我的估算,三刻后便会因贫血晕倒,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她点头,实际上她现在已经头晕了,难怪这人一直不紧不慢的,原来早已心里有数。不过,哪里还是很奇怪……

“所以。”他满意的点头,对轿夫一笑。“请你们快些吧。”

娘咧~,让他们随地上这些英雄好汉一道去吧~。

半个时辰后,久未等到接头人的周无双和周无绝赶来这里看情况,却见自己兄弟不是没了命就是重伤昏迷,全倒在城外。两人又气又恼,两次暗算藤菲菲都没成功,委托人资料中可没说这女人有什么不得了的啊。

哼,千万不要逼急了他们‘双绝门’的人才好……
“你说,有人要我的命?”

喝光了玄无牲弄的一碗不知什么成分的汤,藤菲菲顿时觉得全身气血畅通,尤其腹部似聚集了一团热气,消减了伤口的疼痛。

“是不是你的命不知道,反正有人要你的‘人’是肯定的。”玄无牲满意的看了看那空碗。“味道如何?”

“有些甜过头了,不过还不错。”藤菲菲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只是想不通究竟和谁有这么大的过节。”

“反正,他们早晚还会找上来的。”这个问题他倒并不感兴趣。

“这倒也是。”再想也没个头绪,索性不想。“这次真多亏你‘师弟’了,我还没来及好好谢他。”

“会有机会的。”玄无牲勾了勾唇角。

“没想到你师弟武功如此厉害,我还以为天兵下凡呢。”天女下凡……

“他是会些功夫,很惊人么?”除了具有观赏性外,哪点好?

“是很惊人,我以为你的同门也应该是学医的。”而且那哪里是会‘些’功夫……

“我们师兄弟一共四人,各有所好,卯然因为对‘美’的独特执着才选了那些飞来飞去的东西。其实我们一直认为那应该由个女子来学,可惜我们中并没有女子。”

“听起来有点复杂……,这么说你学医也是因为兴趣?”好像是个相当自由的门派……

“不是兴趣。”他的兴趣是吃饭睡觉。“这比较省事,看看书烧烧火做些药就可以了。”

《毒经》啊、《药神者说》啊、《白毒千草》等,反正就当看食谱了。

“那你还真是学了门‘相当适合’的手艺……”说得跟白痴都能会一样,全天下郎中都可以自杀了……

“是的,我‘手艺’还不错。”

“不可否认。”藤菲菲笑了下,这家伙不是第一次这么自夸,不过他真有些本事就是了。

等等,说着说着话这家伙干嘛一直往她这边移动,藤菲菲本能的危机意识启动。

“你要……干什么?”陪张笑脸,这家伙手上拿的是什么……

“经你提醒,我在想,偶尔也该有些职业道德。”玄无牲举起左手,五根手指间多出四根筷子长的银针。“内伤调息完,该处理外伤了。”

藤菲菲只见那长长的指甲尖端和那四根针一起冒着寒光,这个……,怎么看都是凶器吧……。他说要用那东西‘处理’她……

“我……,我看还是不必了。”她很想问那些针是哪来的。“那个……男女有别。”

“没关系,我是医生。”

“真的不用……,而且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疼,这血早就止住了……”

“不好,那样会落疤。”再笑得温暖些,温柔政策向来有效。

“不要紧,又不是没落过。”依旧不妥协,这暗藏杀机的笑脸她前天就免疫了。

顿了下。

“听话,一点都不疼。”嘴角扬起,眼角弯下,这表情肯定无敌了。

“骗人……”那么长的针,能把她扎穿了,外伤不是应该用金疮药吗……

“不信你数123。”

“这和123有什么关系?”

“你就数吧。”

“好吧,1、2、3。”藤菲菲倒地,睡着了。

玄无牲收起银针,他已经是第二次抱这女人上床了,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啊……
完了完了,藤菲菲对自己的懊恼程度与日俱增。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但醒来后小腹上那道不算短的伤只剩下浅浅的印记。而她是如何发现这个惊喜的呢,因为醒来后她觉得全身舒服的不得了,不似上次那样头重脚轻全身酸疼,低头一看,原来如此啊,因为她没穿衣服嘛!难怪难……怪。

随之多种记忆浮现于眼前,只着肚兜和亵裤的身体,某人拿着凶器说要为她治‘外伤’,莫名其妙的睡着……

一般的发展过程是,姑娘醒来发现这个情况后随即大叫‘发生了什么?!’而后沉浸在是否失身的恐慌之中,再其才会梨花带泪的哭起来,更有甚者最后决定以一方的死亡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藤菲菲懊恼,她气自己,就是在这种明显已被人最轻度也是扒光了的,铁的事实下,她竟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清白问题,更别提动杀机。

相反的,她气的是自己此时兴奋的心情……,比起失身危机,她更想马上把玄无牲抓来,问他是用何等神奇的方法使伤这么快痊愈的……,她深深的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懊恼……。

是玄无牲的医生身份使她太放心,还是独自出过许多远门渐渐也染上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个性,这她实在矛盾,矛盾的不得了。

为什么呢,她好歹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啊,最然自己最近当老妈子越来越顺手,几乎已经忘了这个身份,不过这样大方真的好吗,可她真的打内心不介意……,难道,她其实是个……,很淫荡的人?!

玄无牲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一个女人,脑袋倚着床角坐着,一脸的失魂落魄,被子因为角度关系只盖到胸部,肚兜的颜色花色清晰可见。

他们四个师兄弟是打小看着隐白鸿穿着肚兜在雪山顶上晃来晃去的身影长大的,和那比起来,这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但玄无牲还是愣了一下,只一小下,小到自己都没察觉。

这女人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研究着,把药放在她眼前晃晃。

“菲菲,喝。”

对方果然很听话的拿过碗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而后还知道把碗还给他,再拿他的袖子擦擦嘴。

玄无牲看着她理所当然的做完这全套动作,但眼神依旧飘忽。

按理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应该拿着碗出去,而且离吃过早饭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他现在也已经很饿很饿了,但是不知为什么,玄无牲发现自己并不想离开这里。

对于这种忽然萌发的异样感觉,他甚至觉得很有意思,并且很有兴致研究。对,这个理由很正当,所以他安然的放任自己继续坐在藤菲菲的床沿,一手拿碗,盯着她的脸,研究。

藤菲菲矛盾的结果是出现了两个答案:第一、冲去玄无牲的房间,做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做的,先哭一通再一刀砍了他。第二、顺应自己不正常的想法,冲去玄无牲的房间,揪起他衣襟两眼冒光,兴奋的誓要逼出使伤疤愈合的神秘方法。

打定主意,具体采用哪个方案还没决定,总之先找到他,看他表现再临时决定。

心情瞬间愉悦的藤菲菲思绪终于回到了这个人世,人世间总是充满无尽的惊喜,例如现在玄无牲在她面前放大的脸。

“玄无牲?!”果然先得揪住对方衣襟,虽然这剧烈的一动被子已经完全滑落,但没关系,她毫无自觉……

“什么事,菲菲。”玄无牲可谓不卑不亢,万年电眼忽闪,忽闪,再奉送一个诚心之至的甜蜜微笑。

“那个……”

她想说什么来着,天哟,不要用这种比小狗还无辜的神情看我……。

“菲菲,什么事?”忽闪,忽闪。

“那个……,谢谢……你……”错开那双盯得她浑身不自在的眼。“你医术果然……,那个……,很高明……”

不知为什么,玄无牲觉得她忽然错开他注视的表情很可爱。可爱?这是除了糯米丸子外第二个被他如此形容的‘东西’。

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委屈了糯米丸子,对于这个发现,他还是勾了勾唇角:

“穿好衣裳,下楼吃饭。”

说完,他仙人散步般的拿着碗晃荡晃荡,终于晃出了这个屋子。

而随着门关上的声音,藤菲菲脑子里蹬的一下。

藤菲菲啊藤菲菲,你这没出息啊,枉费你还自认见过些大场面,你你你……,你竟然还‘谢谢人家’?!还‘医术高明’?!

你死了算了……

唉……,这屋子怎么这么冷……,难道是受内心影响?低头一看,还真不是,肚兜还是那个肚兜,可被褥已经退到腰间了。

重新望向那扇刚被合上的门,藤菲菲眼泪汪汪的幽幽一叹:

藤菲菲,穿好衣裳,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夜已过半,黄沙卷地,在这一片苍凉之中,一间小小的客栈显得孤立而又带着些许的落寞,此情,此景,人总会不禁产生一番感触。对于人生,对于未来,对于天空中那圆圆的月亮……

客栈屋顶,确有两个男子一站一坐,在这苍凉荒漠之中,赏月。

“在这样的环境下,心胸都会变得宽阔起来。”站着的风隐玄手拿折扇,一派悠然。

而坐在一旁的男子,双手抱头,明显无心月色,明显正在逃避现实。

“风隐玄,放着好好的‘地皇暗道’不呆,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地晓寒错错在不该结识一个计谋和他相当的人作兄弟。

“我是来找你的。”风隐玄依然眯起眼睛专注于月色,也丝毫没有放过地晓寒耷拉着的脑袋更向下跌去。

“我走了,你来了,那‘地皇暗道’现在谁做主……”他不想听到那个答案,别告诉他是那个答案……

“是冰冰姑娘。”风隐玄一笑。

啊……,他还是说了……

“而且。”望着眼前风沙满天,再加深下这兄弟的苍凉与悲苦也没关系吧。“而且,她也要来了。”

“风隐玄,我可以用职位的特权命令你自杀吗。”

地晓寒仰天长叹,他今年是不是凡太岁啊,他堂堂‘地皇暗道’少主都屈尊跑到沙漠避难了,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就是不放过他。

“如果那样的话,以后就再没人给你通风报信了。”地晓寒沮丧,百年难得一见,他可舍不得过早的合眼。

“骗人,你从来只帮她不帮我。”欸,这口气怎么像个怨妇似的。“说吧,是什么让你放弃了看好戏的念头,大老远跑来这里找我。”

风隐玄颇为满意的笑了笑,地晓寒果然是地晓寒,外表再落魄,狐狸的本性也不会因‘逃婚’而消失。

“其实是我们的人听说了一些传闻,你那位宝贝师弟‘毒皇’可能有麻烦。”

只见地晓寒蜷缩着的后背一颤。

“‘毒皇’从住所消失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他可能离开了那里,因此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他。”风隐玄继续说。“‘毒皇’秘药一粒可值白银千两,这消息对于平日苦于无路求药的人可谓天赐良机,而你那师弟好像不大清楚自己的身价,我只怕他遭人暗算……”

地晓寒后背依然一抖一抖。

“晓寒,我可以把你的这种行为理解成‘关心’吗。”

根据风隐玄对他的了解,这不大可能。

“隐玄,我们回中原吧。”地晓寒转身,下巴笑得快脱臼了,硬是憋着不出声。“玄无牲从来不会和危险挂钩,如果有的话,那么只能说,他本身就是危险的代名词。”

“你的意思是……”风隐玄明白了。

“那公子对江湖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可不想因为他的一时兴起另我们‘地皇暗道’的生意减少。”地晓寒依然在笑,却有些悲伤,那是一种对于,即将失去的金钱的痛心……

早说过把他喂饱了乖乖在竹林里呆着多好……,都是那个拐跑他的女人……

“啊对了,那个把他带下山的女人死了没。”

“没呢。”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活的挺好,听说这些天毒皇用在她身上的药足够建个小型祠堂。”

“哦?”地晓寒挑起眉角。

玄无牲之所以当初隐居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并没有兴趣与人交往,吃饭睡觉乃人生终极目标,是谁让他破了例?他这师哥可心理不平衡了。

“那女人叫藤菲菲,其父藤尽忠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有一些资产。”风隐玄很意会的说。

“藤菲菲……。”地晓寒捉摸着。“我倒是对这女人有些兴趣了。”

“她最近也遇到些麻烦。”风隐玄笑笑,这人吃女人亏还没吃够吗,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啊……

“好吧,决定了,咱们去找我那不知人间险恶的师弟去。”

打定主意,地晓寒很高兴自己不用去大漠了,顿时精神抖擞。那女人,让他尽管来追他吧,扑了个空也是活该,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藤菲菲早预感到这趟回家将一路不祥,但没想到会不祥到这种程度……

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所有出发要带的东西了,并且也以最快的速度打点好所有玄无牲需要的食物,连马都准备好了,本打算快马加鞭的赶回家以快点结束这不祥的行程。

玄无牲不会骑马……

好吧,她承认,马的风格确实和玄无牲格格不入,刚离开那竹山时若不是她的强制,他很有可能选择坐牛车出发。于是两匹千里驹又要换成两匹温顺的骏马拉的车,可就在这一退一换之间,时间上还是没有衔接上,她最怕的麻烦还是来了。

藤菲菲托人去将马车停在客栈楼下,而自己则在房间将行李作最后的打点,准备马车一到就出发。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不是小二,而是这客栈的老板。

“姑娘啊,你们快走吧。”老板一进门便慌里慌张的反复这句话。

“我们这就要走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吗。”

藤菲菲好笑的看眼老板蜡黄的脸,正要推门出去。

“姑娘姑娘,不能走正门啊。”老板快步挡在她前面,微胖的身体差点跌到。

奇怪的看他一眼,这老板绝对不是因为顾客至上的原则亲自来这的,不是吧……

“老板。”藤菲菲尴尬一笑。“是不是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那个,吃了什么还没有付钱?”

说着就要掏钱,老板看着她,不知是哭是笑:

“姑娘啊,这种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老板擦擦额头上的汗,做了两次深呼吸。“就在刚刚,店里来了一伙人,少说也有五十个,先是问了你们的住房,然后声称今天要把小店包下,其他房的客人已经都被他们赶走了,连店门都给关了起来,现在这小店里除了我和伙计以及您二位外,就只有那伙人了。”

“我还是趁着空袭溜来这里告诉你的,千万别出去,他们就是在等你们下去啊。”这场面老板多少也见过一些,不是他宅心仁厚,只是要真在他这店里动起了手,他这小店恐怕是要关门咯。

藤菲菲听后一愣,到底什么人这么咬着她不放?

“老板,你可知道那些人什么来头?”

“当然知道,他们其中两人很有名,是‘双绝门’的周无双周无绝兄弟,听闻这双绝门专接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做的都是人肉买卖,姑娘,你怎么就招惹上他们了呢。”

藤菲菲淡然一笑:

“老板,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如果我知道了一定告诉你。”双绝门?好像确实是个小有名气风评不佳的组织,以收了钱什么都干而闻名,这么说他们不是主谋,而是有人出钱要她?

想了下,还是不能这么呆站着。见老板依然死守着她的房门,一脸恐惧,她又觉得真殃及了这个小店,还真对不起这位老板,小本生意都不容易啊。

“别紧张,我还没愚蠢到去下面送死,只是要去找我那位同伴而已。老板,二楼可有他们的人?”

老板摇了摇头,一点一点的螃蟹型自那门前移动开。

“这里有没有后门之类的地方。”

老板依然摇了摇头:

“外面也都是他们的人。”

藤菲菲好笑的看着他:

“既然这里已是插翅难飞,老板又要我们离开,从哪离开呢?”

“这……”老板瞪大眼睛,吞口口水。“你们江湖上的人不都会飞来飞去的么,如果只是几片瓦砾……”

老板抬头,看这客栈的屋顶,损失几片瓦砾总比砸了他小店强啊。

藤菲菲叹口气:

“老板,总之你先下去吧,你离开的时间过长他们会怀疑的。”

“那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飞?

“放心,我们自有办法,但绝对不是飞出去。”

老板听闻,欢天喜地的出去了,留下的藤菲菲只觉得胃疼……,听老板这意思,对方这次是下了狠心,打算来个瓮中捉鳖,还飞……,唉……

蹑手蹑脚先把门推开,露出一个脑袋,左看看右看看,二楼还真是空荡荡的了,那些人什么时候撤离的,她竟完全没察觉,可见楼下那些人有着一定的本事。

毫不避讳的闯进玄无牲房里,这家伙果然还坐在窗前看书,旁边还有一盘小点心,这公子什么时候都如此清闲……

“菲菲,我们要走了吗。”

见她来了,玄无牲把书一扔,迎上一张笑脸。

“走?”藤菲菲想了想外面的情景,嘿嘿一笑,“天庭,地府,你去哪。”

玄无牲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都行,我跟着你走。”

藤菲菲一愣。

“算了算了,你这个书呆子的本性忽隐忽现的,我都摸不着规律。”

“什么规律?”玄无牲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就是这个规律啦……,藤菲菲本能向后退一小步。

“没事没事~”

她甩甩手,现在不是讨论个人魅力的时候,于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现在的危机情势叙述了一遍。

拿杯茶边喝边看玄无牲。

只见半晌后,他挑了挑眉,拿过一块玫瑰糕细细品味了一番:

“原来如此……”

‘如此’个头……,藤菲菲顺了口气。

“那,你有什么打算。”藤菲菲问。“这个终究是我的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没道理再把你也连累进来,你要走咱们现在就一起出去,我想他们会放你的。”

连累?玄无牲抬眼,笑了笑,如果藤菲菲仔细看的话,她会发觉一个信息,就是危险。不过此时她没时间欣赏美男了。

“至于我爹的病,如果你有时间去京城的话,打听下藤家,会有人告诉你的……”

“那你呢?”玄无牲好脾气的笑笑。

“我?”藤菲菲眨了眨眼。“跟楼下那帮人走咯,反正他们上次没杀我想必目的并不在害命,暂时没事的,回头我自己再想办法。”

“哦?”玄无牲看她,这女人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烂到不行的主意。“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冲上来拿人,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估计是之前的事情使他们心有余悸了,以为我是什么武林高人深藏不露之类的,这次他们是志在必得的,已经周密的计划好就等我们自投罗网。”藤菲菲想了想,她真想从墙上凿个洞出去……,可是墙外面也有他们的人在等着……

“我看,他是想活活饿死我们。”玄无牲摸摸肚子。“菲菲,你说我们可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厨房。”

藤菲菲身体晃了两下,最终凭着毅力没有倒下。

“玄无牲啊,你……”灵光一闪。“对啊,你不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吗,我们可以在他们的饭菜里下药!”

下药?玄无牲考虑了一下,虽然麻烦,也不是不可以。

他点点头。

“你真是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走走,咱们看看能不能溜进厨房。”藤菲菲兴奋的拉起他袖子就往外冲。

后面的玄无牲眨眨眼,他真的只是想吃点东西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下楼,见客栈大门紧闭,一楼大厅全部桌子均坐满了人,什么长相都有,四人一桌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吃饭是来吃她的,而且每桌均有四样不同的兵器,藤菲菲也许会凭借一种冲动加入他们。

忙着招呼各位大爷的老板瞥见角落一蓝一黄两道身影背着一堆行李很明显的‘隐蔽移动’,吓得脸都绿了。

老板辛苦的又作螃蟹状移动到他们身前,把两人藏于背后。

“老板,厨房。”藤菲菲小声说。

老板不露声色的点点头,衣领都被汗浸湿了,一步一步,算是用厨房的门将两人与大厅隔离了。

厨子和打下手的徒弟见进来的竟是这二位,脸也都绿了。谁不知道,他们在哪,呆会儿打的最厉害的地方就在哪,哪的人就最容易受到波及。

“玄公子,藤姑娘。”其中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徒弟努力让那张发绿的脸笑。

藤菲菲认得他,他就是自己派去换马车的小孩。

“我们的马车到了么?”她问。

“早到了,马车就停在大门外,问题是……”

“好好,问题外面都是双绝门的人是吧,本姑娘知道,就不要再一再重复了。”藤菲菲甩了甩手。

“姑娘,你怎么就惹上了双绝门的人呢。”厨娘擦了擦汗。

“我要怎么说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藤菲菲叹口气。“不是我惹上他们,是他们惹上我。”

“前年双绝门的人也到咱们店里堵人,结果双方大打出手,两边都死了几个伤了一堆,不过最可怜的是我们老板……。如果这再来一次……”他们就要失业了,一伙人掩面而泣……

唉,江湖纷争众多,一小半都把地点选在客栈,那打的真是要桌子有桌子要椅子有椅子,完双方潇洒离去,可谁又想过客栈老板的心情……

藤菲菲正在感叹,却发现一直跟着的玄无牲即没吃东西也没说话,这很奇怪。

“你在干什么。”

见他不知从哪拿出个深灰色的小瓷瓶,晃荡晃荡,眼睛注视着一厨房的佳肴,那是即将端出去给外面的人打牙祭的,希望他们吃饱了就没力气动了。

没等玄无牲回答她忽然意识过来:

“啊,对了,说是来这下药的,我怎么忘了。”藤菲菲敲敲自己脑袋。

“下药?”厨房众人惊呼,他们看到的是真正的江湖儿女啊!

“你们先出去,外面那么多人正缺人手呢。”藤菲菲开始赶人,下药这种事本来已经很龌龊了,怎么还能当着人面做。

“是是。”几个人答应着,排着队出去了。

这下他们小店有救了。

“玄无牲,咱们动手吧。”说着藤菲菲就卷袖子盯着满厨房的菜色准备大干一场。

“你也要干?”玄无牲看看她,下毒这么点小事还用这么多人?

“那当然。”藤菲菲答的顺口。“对了,咱们下什么药。”

玄无牲很是奇怪,难道这还有的选择?

“你说想用什么,看看我这有没。”他笑笑。

“嗯。”对方果然很认真地在想,眨了眨眼。“昏迷、瘫痪、错乱、退化,你有哪种?”

这些奇怪的症状她打哪听来的,为什么不选个更省事的。

“都有,不过是不是太麻烦了。”他依然晃荡着手中的小瓶子。

“玄无牲你太神奇了,我乱说的都有。”藤菲菲瞪大眼睛,考虑自己也去请个老师学医术。“这还麻烦,难不成杀了他们才叫简单。”

“莫非你从未动过杀念?”玄无牲挑眉。

“当然不是,我还不至于同江湖败类讲什么慈悲为怀,只不过用毒杀人太狡猾了,这我做不来。”藤菲菲双手环胸,说得理所当然。

“狡猾?”玄无牲抿了抿嘴角,停止了晃动小瓶子的动作。

“有人苦练武功数十年也要以生命为赌注同别人一对一,才有胜算。而用毒却可将这样的一群人霎时间化为死尸,如果我是这样死的,一定很不甘心。内功再深厚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敌不过自然界这些花花草草草的精华,用毒伤人,实在狡猾。”

玄无牲想了想,也有些道理。不过除了狡猾还有一个缘由,就是懒。

“你讨厌这样的人?”他扬了扬嘴角,却惊觉自己似乎有某种期待,虽然他从未觉得自己‘懒’有什么不对的。

“那倒不是,为求保命做出任何行为都是正常的,自己不用也许也会被别人暗算,而且能毒死人也是本事,只是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藤菲菲回神,他们探讨这个问题干什么。“你手上的那个是什么?”

她早想问了,那个灰色的瓷瓶。

玄无牲却一笑,手一转那瓷瓶竟然不见了,而在另只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白色的瓷瓶:

“没什么,拿错了。”

藤菲菲看着他,眯起眼睛。种种回忆浮于眼前:

“玄无牲……”

“什么事,菲菲。”玄无牲眨眼。

“有件事,我奇怪了很久了……”

“什么事,菲菲。”他继续眨,使劲的眨,这女人为什么离他越来越近。

“那就是……”藤菲菲使劲眯起眼睛。“你那些奇怪的药丸瓶子都是藏在哪里的?!”

分秒的间隔都没有,两只细手随着话落一并上前,可谓上下其手的标准动作,在玄无牲身上摸来摸去,扒来扒去。她就不信了,那么多的药,那么大的瓶子,怎么可能就那么说出来就出来,说消失就消失的呢?还有那些‘凶器’,平时都放在哪里啊,也不怕扎着?!

她摸,死命的摸,誓要找到那些‘暗器’。

而玄无牲完全没有反应,不是,是反应过度。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忽然来这招,就见一双魔爪在自己胸前背后的来回来回探索,尤其是在背后摸来摸去……,她不能受累转个身去后面摸吗,干嘛要把脸贴他身上?!

玄无牲,眼看着黄卯然自雪山掉下去都纹丝不动的玄无牲,雪崩时依然可以边吃边看书的玄无牲,此时,僵住了。

“菲菲……”

“奇怪,怎么没有。”藤菲菲依旧以洗麻将的动作在他胸前大面积探索。

难道藏在腰带里?一只手准备下移……

“菲菲,不要摸……”

“啊?”她没听清,这人声音怎么一下低了这么多,话都说不清楚。

“我说,不要摸了。”

“啊……”

藤菲菲姿势定住,抬抬眼珠看看,此时自己一只手正在某人腹部而另只手不偏不倚正落在某人胸前其中‘一点’。

“啊!”

下一刻,藤菲菲的搓麻动作已转换成了投降动作。

“不要意思,我摸得太专注了,你藏东西的技术真……,真高。”她如果现在跟别人说她其实是个大家闺秀,可能会被从窗户扔出去吧……

玄无牲浅淡一笑:

“那,咱们来‘下药’吧。”他晃晃手中的白瓶子。

“好!”

迅速抢过那瓶子,里面滚出一堆红红绿绿的药丸,足有一小碟。

“这么多颜色。”藤菲菲看看。“都干什么用的?”

“瘫痪。”

“全部?”

玄无牲点头。

“那为什么有这么多颜色……”藤菲菲忽然想到很不妙的事情上。

果然,只见玄无牲伸出他那只其长无比的‘手指’,一个颜色一个颜色的点:

“这个红色的是甜的,绿色的是辣的,蓝色是咸的……”

“等等等等……”藤菲菲揉了揉太阳穴。“虽然这不算‘毒药’,但不是应该是无色无味的吗……”

玄无牲挑眼看她,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无色无味那种普通的东西能和他的比吗。

“你说的那种毫无可食性,我的药除了应有的作用外,全都有增加饭菜可口度的作用。好吃又好用的才是好药,你说是吧。”

“是是……”是个头啊。“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首先知道这些菜是什么味道的,然后再‘对菜下药’,才不至于因菜味古怪而被发现?”

“菲菲,你很聪明。”玄无牲满意的点点头。

“聪明的我现在只想打你……”藤菲菲攥紧拳头。“如果这菜再晚上的话,外面那些人会起疑的,你觉得,你这用法如此‘高深’的药,来得及下完吗……”

“当然,你只需要找几个碗将这些药按颜色化开就可以了。”玄无牲拍拍她肩膀。“吃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不是,是尝味道。”

藤菲菲笑得很痛苦,她面前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啊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奸计算是得逞了。

当一道道佳肴上桌后,他们首先听到的是碗筷相撞发出的声音,随后是另玄无牲颇为满意的‘好吃啊好吃’的赞扬声,赞扬了一会儿便是脑袋撞桌子的咚咚声。

听外面声响差不多停止了,两人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为了配合,店里的伙计和老板都装做中了计的样子一个个也倒在地上,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吃。

所有人全部神志清醒,但是四肢没有一丝力气,也说不出话,只能用那一双双眼睛奸淫他们。

藤菲菲从这些人桌子间穿梭而过,眼睛也在不停扫视他们,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让她回家吧……,这些人都好可怕啊。

周无绝的眼光并没落在藤菲菲身上很久,倒是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的玄无牲吸引了他的思绪。

藤菲菲将他藏于门后,而自己跳上大门之上的房梁,准备完毕,大叫一声:

“哈哈哈!你们这帮白痴都中了本姑娘的奸计了!你们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用词稍有不当,不过无所谓,目的达到了,她就知道,这些听从组织办事的莽夫智商都不高。

话音一落,大门立即被撞开,守在门外的兄弟果然见自己老大及其他兄弟全倒在桌子上,动也不动。慌里慌张的叫来外面所有人,大家一拥而上冲入客栈。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你还活着吗?!”一个人拉起周无双的衣领,大力摇晃。

周无双气啊,就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眼睁睁看着藤菲菲趁他们不注意拉着那男人跳上了门外的马车,扬长而去。

藤菲菲,咱们这梁子结大了!根据玄无牲的推测,那些人起码要半个月后胳膊才能自己抬起,按这个速度来计算,他们是可以无忧无虑的边欣赏路边的风景,边悠闲的慢慢走了。

但是,这未免也,太悠闲了……

黄土小路通向那茫茫远方,小路远处一辆马车踩着及富韵律的鼓点向这边移动,许久许久,马车还在移动,却未见靠近。

两匹马好似天生就是为玄无牲拉车而生的一样,从县城逃难似的飞奔而出的气势已早没了踪影,可能,那已经是它们所有的力量也说不定。

随着‘咯噔、咯噔’缓慢而有节奏的踏步,两匹年轻英俊的马儿脑袋也是一直耷拉着一点、一点,那是一种完全与外表不符的,老者的风范……

而车上的两个人极有可能是受到这‘安详’气氛的感染,驾驶马车的藤菲菲手中还握着缰绳,但眼睛早已经闭上了,坐在驾驶位上脑袋也随着那一踏一踏的鼓点,和马脑袋一起一点、一点,后面还靠着个玄无牲,因某些原因被禁止进入车内的玄无牲只好靠在她后面,下巴抵在她一边肩膀上,很自然的跟着点头打瞌睡。

两个人加两匹马都睡得很踏实,这是一件好事,反正人生还很长凡事不用太急躁,小憩对身体也有好处,只是,谁来看路呢……

马儿可能在梦中,凭着模糊的记忆及本能,将路边的茶棚当成了驿站,闭着眼睛边点头边走路的两匹马却以稳健不可动摇的步伐笔直而坚定的朝着茶棚进发。

坐在茶棚里的地晓寒等了半天,等到的却是四个边点头边朝他闭着眼睛走来的生物,那两匹睡马还大有直接把他撞向西天的气势。

茶杯拿在手里,那手是一抖一抖,抖的茶水不断自杯中溅出,这是气的。

藤菲菲手中的缰绳随着脑袋的节奏一点一点向下滑落,在睡马即将成为脱缰的睡马之际,马车很重的一个震动,震得马儿仰起头颅,震得藤菲菲抬开眼皮,重新抓紧缰绳。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想方才那一下剧烈的震动应该不是地震,好似什么庞大的物体掉在了他们后面的车顶上,可是,她真的好累,疲惫的脑袋已经不能进行任何复杂的思考:

“玄无牲,看看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她胳膊肘推推仍在她肩膀上打瞌睡的玄无牲,被推一方很不情愿的努了努嘴:

“不用看了,是晓寒,他的味道……哈欠……”

玄无牲眨了眨眼,完全没有转过脑袋看车顶的打算。

“‘晓寒’是什么。”藤菲菲继续推他,这人远比他看上去重。

“晓寒啊……,晓寒就是……”

“玄无牲!!”

一声自天上传来的咆哮终于是中断了玄无牲无兴趣的解释,也终于把两个人加两匹马彻底惊醒了,显然这一声远比那类似地震的声响威力强大。

地晓寒本想随手拿个什么东西扔他们,反正他投暗器一向有一手,但因为太有一手,万一打死就不好了,于是他只能劳累自己,提起一口内力跳上车顶,想借此来把他们震清醒,谁知道啊……,他站在那好一会儿,见下面两个人交头接耳眉来眼去,就是不回头看他一眼……

“晓寒,你还是这么有精神。”

玄无牲慵懒的回头给他妩媚一笑,身子仍粘着藤菲菲的背,幸运的藤菲菲没办法看到他脸上那抹微笑,不然,一定会吐……

地晓寒站在车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手环胸嘴角一撇,不就是笑吗,他也是高手:

“无牲,几日不见,为兄好想你啊。”

藤菲菲困难的推开玄无牲,才得以将身子转过去看砸他们车子的人肉炮弹:

“这位是你兄长?”

“是师兄。”玄无牲笑笑。

藤菲菲皱起眉看玄无牲那丝毫不惊讶的表情,这家伙怎么遍地是同门?随便走两步都能遇上一个,而且还都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地晓寒眼神一凛,自车顶跳到两人身边随即夺过藤菲菲手中的缰绳,使劲一拉——

两匹马嘶叫一声,均将两条前腿腾空抬起,这时藤菲菲才惊觉,他们竟然还差两步就要撞到前面茶棚的桌椅,也才惊觉,他们这路走偏了多少……

地晓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扔掉缰绳飞身下马,坐在茶棚里等他们,而玄无牲很识相的拉起藤菲菲的手一起坐了过去。

“晓寒,你在这里等我啊。”玄无牲泯了口茶,笑了笑。

地晓寒无视那废话中的极品废话,眼睛扫着一旁的藤菲菲。

很普通的女人嘛,脸上不过也是眉毛眼睛鼻子嘴,有什么特别的吗?这女人是怎么把玄无牲这个无脊椎动物弄下山的。

“那个……”藤菲菲一笑,玄无牲的同门样貌都不错,所以没必要一直瞪着人看吧……

“菲菲,喝茶。”

玄无牲递过杯茶稳稳放在她手心里附赠一个开胃的笑容。

“那个……”茶照喝,话也是要说的。“请问,那边的人一直就是那样的吗……”

不是她多事,是看到的景象实在太诡异,茶棚柜台后横七竖八的露出好几条腿来,那肯定是人的腿,不过为什么一动不动的,而且这茶棚为什么包括掌柜在内一个人都没有……

地晓寒看了眼:

“没藏好。”

“晓寒,你又杀人了。”

玄无牲抿嘴一笑,无比平和温柔的嗓音,倒是藤菲菲全身一颤。那么多腿就堆在那里,哪里像是‘隐藏’过的?!诶……,不对,重点是,那些人死了?!

“他们也是在这里‘等’你的,我因为太无聊,就先活动了下。”地晓寒品了口茶。“不收你钱,不用感谢我了。”

“你说那些人在这里等我们,要对玄无牲不利?”藤菲菲惊觉。

地晓寒看了她一眼,这女人不傻嘛。

“不过……”藤菲菲眨了眨眼,看玄无牲。“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不利?”

收回前言,这女人不傻是他的错觉。

“不知道,不过既然晓寒已经帮忙解决了,就无所谓了。”玄无牲眨了眨眼,回答藤菲菲。

“有道理。”藤菲菲点了点头。

天生一对,真是天生一对啊……,杯子悬空举了半天,就是没入口,地晓寒看着面前两个人,忽然明白,力量和破坏力并不是正比,相对的,破坏力和智慧也不一定有关系。

“无牲,出于仁道,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太张扬。”地晓寒揉了揉太阳穴,笑了笑。

就算他能瞬间毒死几十人,没人能近他身,但也挡不住一个神弓箭手的一支箭吧。

“我只是去菲菲家看看。”玄无牲明了的一笑。“晓寒,我都没发现原来你是个这么好的人,还特地跑来关心我。”

他把‘特地’二字说得很重,效果很显著,地晓寒一口茶就这么呛在了嗓子里。

他咳啊咳,谁说玄无牲‘单纯’的,好吧,他有时确实不大灵光,但不包括现在。他能说什么,说他其实是逃婚逃到这来的?

“我最近开始周行一善了。”他擦了擦嘴,一周一善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要去晦气。“对了,你们要去京城还是转道吧,前面道路因前天的大雨崩塌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京城?!”这些天藤菲菲总能碰到很多给她惊喜的人。

“我的人查到的。”笨蛋,要不我能在这等着你们?

地晓寒哼了声,也好,话题转换成功……

“晓寒有个小组织,信息很灵通。”玄无牲好心的解释。

藤菲菲点点头,算是明白。那边地晓寒骄傲的情绪再次受到创伤,小组织?虽然‘地皇暗道’确实是因他的无心玩起来的,他也一直这么认为,但为什么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的……

“你的同门都很厉害。”藤菲菲的赞扬并没能恢复某人的心情。“还请问‘绕道’要怎么走?”

原来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地晓寒无力的摇了摇头。好,反正他现在属逃难中,顺便把下周的善事也做了吧。

“我可以为你们带路。”反正他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到的人,早早的就把他们放跑有些不值。

“晓寒,你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舍不得把茶杯放下,玄无牲一定会含着泪光给他一个拥抱。

“嗯,你真是个好人。”藤菲菲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而且还要为我们驾驶马车……”

“我没说过。”地晓寒一笑,蜜糖攻击?不好意思,对他无效。

“可你会骑马。”藤菲菲再次投以求助的目光。

不是吧,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耶,地晓寒瞥她一眼。

“我真的不能再驾驶了,会出人命的。”求助加感激,藤菲菲再加武器。“玄无牲,笑一个。”

玄无牲得令,冲着地晓寒脑袋一歪眨眨眼睛,露齿一笑。

地晓寒一阵恶寒。

想想方才人畜共睡的情景,是有些奇怪,深究的话,也确实危险……

“你们就那么困?”他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困,是累。”藤菲菲叹口气。“我们出来的太匆忙忘记雇马夫了,我虽然会驾马,但要是一整天……”

再次重申,她其实是个千金大小姐……

“菲菲不让我自己在车里睡觉,就让我跟着她坐着。”玄无牲也可怜兮兮,无比委屈,他是在雪山长大的耶,不会骑马又不是什么大罪。

“哦——”

地晓寒挑眉,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半吊子因心理不平衡拉着一个无生活能力者一起受罪,他明白了。不过这样,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看着他那略带危险的笑意,都在猜着地晓寒的想法。

他真的很想看这两个家伙如何活着到达京城,但最终良心还是战胜了他的恶趣味。

“无牲,你欠我一个人情。”他拖着下巴,抿嘴一笑。

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样的烟花,点燃后射向天空,空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光点,光点由中央散开,最终形成了一个黄色的圆环。

“好漂亮。”藤菲菲精奇的赞叹。不过那是干什么用的?

半柱香的时间后,他们知道了。

一个黑衣人由附近一棵树上跳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地晓寒身边,并且是呈单膝跪地的姿势。

“少主,属下接到地火令,前来报到。”

“别紧张,起来说话。”地晓寒甩甩手。

“是。”黑衣人这才站起,对玄无牲和藤菲菲点了下头。

藤菲菲又着实长了回见识,并且又出现了上当受骗的感觉。

“喂,你师兄这真的是‘小组织’吗。”她悄声问。

“我也没去过,回头咱们一起去参观一下。”玄无牲笑了下。

藤菲菲放弃和这人对话,反正不管是什么组织也和她没有关系。

“少主急招属下,可是有急事?”那黑衣人恭敬的问。

“不是什么大事。”地晓寒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一愣:

“属下左五味,属暗道第七道,负责管辖……”

“好了好了,够了。”地晓寒忙打断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可没兴趣。“左兄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少主严重了,少主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定当不辱少主使命,竭尽全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风隐玄是怎么办事的,把下面人教育的跟个夫子一样。“那么就有劳左兄弟,帮我们驾下马车。”

“属下……啊?”

正在热血沸腾中的左五味,就这么呆住了。

“有劳左兄弟。”不管情势如何诡异,藤菲菲都很高兴,有人帮他们驾车了。

玄无牲也是一笑,表示感谢。

这位左兄弟只是看着这一男一女,又看他们少主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他们‘地皇暗道’的人什么时候从杀手改成车夫了?!

“属下遵命……”

唉,这就是当家人的特权啊……,回去一定向风爷汇报,他们少主滥用职权……
重新坐进舒适的马车,藤菲菲感激的心情无以言表。

“这次真是多亏晓兄弟了。”

“嗯,多亏晓师哥。”玄无牲也顺着说。

地晓寒皱眉,什么‘小兄弟’‘小师哥’,他又不是和尚。

“在下姓‘地’。”

他嘴角颤抖了一下,虽然到现在才自我介绍实在是有些傻,但显然这女人被玄无牲一口一个的‘晓寒’骗了,而那位人打算继续让他当小师哥,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果然,藤菲菲震惊的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们……,该不会还有个师兄姓‘天’吧?!”藤菲菲猛然想起那位黄姓仙女。

“是啊,很容易联想不是吗。”

本以为接下来的是一大堆表示歉意的废话,谁知她原来在想这种事情,地晓寒看看她,应该算是个有点特色的女人吧。

“太有意思了!”藤菲菲只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完全忽略了地晓寒那研究动物的眼神。“你们师傅是根据姓氏选弟子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是的菲菲。”玄无牲压下她那只因激动还未放下的手。“我们是在大师兄十二岁的时候才有姓氏的,是那女……是师傅给我们整套取的。”

这更勾起了藤菲菲的兴趣。

“那在你们大师兄十二岁以前你们都没有姓氏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地晓寒一笑:

“是啊,因为我们都是在还是婴孩的时候被那女人捡到的,所以自幼无名无姓。”

“你们师傅真是个好人……”藤菲菲抹一把同情泪。“不过她还真会捡……”

地晓寒甩甩手:

“是因为看出我们天生丽质才捡的好不好。”

那女魔头到底什么来头,二十多年了他们也没

弄清楚。他们四个可都是亲眼见过因为某婴孩不是美人胚子而被那女人重新丢回去的。

那时他们就很庆幸那未曾蒙面的双亲给他们的好皮囊了。不被收养并不是那魔头的错,因为她没有那个义务,只能说被她收养了是他们的幸运,好像也是种不幸……

“晓寒,在想不该想的事吗。”

玄无牲放大的脸忽然呈现在他面前,勾回了那飘远的思绪。

“是啊,在想你被捡回来时的情景。”他没好气地瞥玄无牲一眼,那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个谜团,他们四个凡人又怎么可能解的开。

藤菲菲拍拍旁边玄无牲的肩膀:

“你还真是命大。”

语气里除了调侃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玄无牲回他一个招牌似笑容。

“他呀,只有他玩弄别人的份,哪有人能玩弄他的命。”除了那女人,地晓寒一笑。“天生就是个迫害世人的种。”

“哪有那么厉害。”

被‘夸’者羞涩一笑,藤菲菲一阵反胃,不过地晓寒是说过分了吧,这白猪有那么厉害吗。

地晓寒不理那‘谦虚’的笑意和某女怀疑的眼神,他也开始回忆过去了,难道这就是,衰老的开始?!……

“那年我三岁,随师傅一起下山,看到山间几乎被雪埋没的他,当时已经不会哭了,骨头的形状能透过皮看的一清二楚,这家伙白的像雪一样不知道那个师傅怎么发现的,说了句‘很好,标致。’就给抱走了。”

藤菲菲仔细看过玄无牲,依稀的竟然能把眼前的男人和地晓寒口中的婴儿重叠。

“也许你这么会吃是儿时的阴影。”

看着藤菲菲皱起的眉毛,地晓寒冷哼,又一个被玄无牲欺骗的生物:

“错了,错了。”

他好心中断藤菲菲的畅想,当年他们也是被这么骗过来的,深有体会。

“我们四个唯一一个骗了那女……师傅的人就是玄无牲,而且是在他还是婴孩的时候,抱回去后师傅就后悔了,太能吃。我们猜测大概是因为他的父母无法满足这孩子在食物上的需求,才把他扔了。”

“其实如果是我的话,也许会把那孩子煮了吃。”扔东西本身就是种浪费。

身为当事人的玄无牲亲自证明了此话的真实性,并且声称要煮了自己。

“不,你不会的。”藤菲菲仍处在震惊中,完全凭借本能说话。“除非你不爱那孩子的娘亲。”

娘亲?他娘子?

顿了下,玄无牲摸了摸下巴: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是啊,是很有意思……,你干嘛看着我?”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玄无牲的视线中,他们两个坐并排,这样看人很难受耶。

“那么,你们小时候是怎么互相称呼的呢。”躲开那令人不舒服的视线,藤菲菲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向地晓寒,强迫自己找话题。

“我是美男二。”地晓寒微微一笑,没有放过方才玄无牲的视线。

“我是美男三。”玄无牲也并没有收回视线,追加一个比地晓寒亲切许多的笑容。

而接收这无敌双笑的藤菲菲,只是干张着一张嘴,说不出话。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你们那个……师傅,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娘说江湖人士都很奇怪,而且资历越高的越奇怪,原来是真的。

“她本是让我们自己取名字的,就是大师兄十二岁的那年。”玄无牲也开始忆往昔,原来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对,不过条件是必须成套。”地晓寒玩了下自己落肩的微卷头发。

藤菲菲眨眨眼:

“可是名字不是你们师傅取的么?”

“因为我们取的都不合格。”玄无牲为她解释,他们已经大到那个女魔头都管不了了。

“不合格?”藤菲菲看他们,能够为自己取名字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当时我想的姓氏是什么来着。”地晓寒玩着下巴望着车顶回忆童年。“啊,有了,是‘财源广进’,多吉利,那女人竟然把我从屋子踢出去了。”

藤菲菲愣一下。

“是了,就是那个。”玄无牲一笑。“卯然好像用的是‘美女成群’。”

藤菲菲由愣转呆。

“对,为这也被那女人狠修理了一顿。”想着那美妙的情景,地晓寒一脸愉快。“比起他,你还因为这个被禁了一天的食,那好像是你第一次发飚吧。”

对方点头。

“那个……,请问是什么?”藤菲菲吞了口口水。

“水煮龙虾。”玄无牲说的很坚定,以表明他的记忆清晰,一天不吃饭带给他很大的阴影。

藤菲菲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很聪明,自己可以姓龙,但那可怜的卯然就要姓虾了,禁食?杀了你都不过分……

“菲菲,不要那样看着我,其实我受的惩罚和大师兄比不上的。”错把某人杀人视线当关心的人于是温柔的说。

“哦?”藤菲菲挑起眼眉,原来还有高人,她好像有些摸清这个门派的办事风格了……

“指鹿为马。”地晓寒摇了摇头。“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不用谦虚,你们半斤八两。藤菲菲暗自佩服自己的承受能力,这师傅明智啊明智,不然这几个相貌不错的人就全被名字毁了……

“菲菲,你在笑什么?”

只见她眼睛定定的发呆,嘴巴却在笑,玄无牲只怕自己搞错了丹药,还是说她太困了?

“我在想,你们是什么门派的。”

藤菲菲看着他,呵呵一笑,她要去拜访,她一定要去拜访。

玄无牲听闻眨眨眼,脑袋转向仍在和车顶眉目传情的地晓寒:

“晓寒,我们是什么派的?”

“无牲,我们没有派。”

“哦。”脑袋转回去。“菲菲,我们没有派,菲菲?”

藤菲菲第三次非主观意志的睡了过去,幸好旁边有个玄无牲,不然她的头会直接撞向地面。

“你这慢性药也太慢了。”地晓寒一直在等,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现在才睡。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以前也给她下过两次,再下见效那么快的她身子会起反应。”玄无牲将藤菲菲的头在自己肩膀上摆好,才回地晓寒。

“那不能不下啊。”对个女人下同样的药次数达三次之多,玄无牲,你没品啊……

“这样睡的舒服。”玄无牲想了想,再加句解释。“因为马车很颠簸。”

藤菲菲这些天驾驶马车,已经快达到疲劳上限了,是需要彻底的休息一下,他可是个仁医呢。

“看不出你还挺细心,你就这么喜欢这女人?”地晓寒瞧瞧依在人家肩膀上睡的糊里糊涂的女人,挑眉问玄无牲。

他只是随便问问,因为自幼和女魔头一起长大,可以说他们打根上是抵触女人的,所以对玄无牲这些日子一系列反常举动感到有趣。

谁知听的一方竟眨了眨迷茫的双眼,朦胧的看着他。

“我喜欢她?”他问。

“我猜错了?”地晓寒眼中放出些许光芒,难道这玄无牲其实是个比他还厉害的情场浪子,这次是浪子出山锋芒毕露?!

玄无牲似乎在思考,很难得的他也有皱眉的时候,思考思考,低头思考,托着下巴思考,看着藤菲菲思考。

“原来如此……”一副释然的朝地晓寒一笑,笑容无比轻松。“原来我喜欢她。”

“……,你不知道?!”

如果藤菲菲是自然入睡,现在一定会受惊的跳起来头撞车顶。

“我只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感觉非常舒服而已,你这一说,我就知道了。”对,这就是喜欢啊!

地晓寒捂着额头,完了,黄卯然会杀了他……。他的一句话就把玄无牲推给一个女人了,黄卯然一定会杀了他……

“师弟,刚才那句,可不可以当没听到?你就继续烦恼下去吧……”

是啊,他怎么忘了,玄无牲和他们不同,是自下山来就没见到除厨娘外的第二个女人的人,对男女之事相较他人自然比较迟钝,怎么就让他给一语点醒了……

“晓寒,你让我找到了一个好归宿,改日等我成了她的人,我们一定去你那里登门道谢。”

如果不是因为肩膀上有藤菲菲的头,玄无牲会起身双手握住地晓寒表达他找到终身所托之激动。

地晓寒看他,要不要忽然想那么远啊……,而且,是不是说反了……

“对,就这么定了。”玄无牲看看熟睡中的藤菲菲,自言自语似的笑了下。

而不幸的藤菲菲根本毫不知觉,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在睡梦中被人擅自决定了,而且对方口气极其理所当然,似乎她只是一个参与者而非执行者。为了保护这萌芽中的爱情,地晓寒还是把双绝门的事告诉玄无牲了,对方自然是毫无反应,显然没放在心上。

“之前你们似乎已经与双绝门的人正面冲突了,但我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那些人似乎还活着。”地晓寒颇有兴致的看着玄无牲。“我在怀疑那个情报有误,你真的出手了?”

“晓寒。”玄无牲嘴角含笑,正经异常的告诉他。“以毒杀人是一种狡猾的行为,那是不对的。”

口气像是在告诉一个三岁孩子随地大小便是不道德的。

地晓寒一愣、二愣、再愣,伸直手臂一颤一颤指着玄无牲:

“你其实是黄卯然对不对?!把那面具给我撕下来!”

外面驾车的苦命杀手左五味极力控制受惊的马儿,摇摇头叹了口气。

“晓寒,卯然我前些日子见过了,我想半年内他不会出现在我四周的。”玄无牲仍好脾气的证明自己本尊的身份。

“你这个办事只知道‘最省事方法’的人竟会留活口,我今晚要看看天象……”地晓寒低声嘟囔了一会儿。“那‘双绝门’并非善类,你这次也许是为自己留了麻烦也说不定。”

“没关系。”玄无牲温柔一笑。“晓寒你会帮我解决。”

“不会。”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在其他三人眼中他‘地皇暗道’就是个垃圾处理场……

“我付你酬金。”

那白花花的石头他有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地晓寒会喜欢那东西。反正能省得他麻烦就好,他还想和菲菲好好游玩呢。

考虑下。

“不行。”地晓寒很拼命的克制自己问‘酬金多少’的冲动。“如果只是‘双绝门’我倒很有空和他们玩玩,但‘双绝门’也是受人委托办事,这涉及到你旁边那女人的家事,即使灭了他们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晓寒,她不是‘旁边那女人’,她叫菲菲,你以后要叫她藤姑娘、菲菲姑娘、藤妹妹、弟媳……”

“玄无牲,我怎么看不出人家对你有意思。而且,你到底听到我话里的重点没……”他放弃了一大堆数量肯定不少的银子在这里跟这个笨蛋讲道理,而这个人却跟他讲什么称呼……

“听到了,你说菲菲的亲戚委托双绝门杀她。”玄无牲点点头。

“你知道是‘亲戚’?”

“因为你说‘家事’。是她爹、娘、还是兄弟姐妹?”玄无牲眨眨眼。

是了,地晓寒一笑,这些人在他们心中确实全是‘亲戚’,除自己和伴侣外的家人都是亲戚,这也是隐白鸿的奇怪理论,竟把这书生荼毒成这个样子,唉……,看来他需要学的还有很多啊,毒皇大人。

“无牲,没人要杀她。委托‘双绝门’的人叫藤民,是她爹的弟弟藤尽诚的儿子,算起来应该是她表哥。”他需要迅速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省得玄无牲到这女人家后先把人父母杀了可就罪过了。“藤民只是想让‘双绝民’的人绑架藤菲菲,向她父母勒索钱财罢了。”

“你说,她有个表哥?”

玄无牲微垂双目看仍熟睡中的藤菲菲,表哥表妹?她还有个表哥……

“无牲,她表哥要绑架她……,你这飞醋吃的太离谱。而且,麻烦你正视我话里的重点好吗,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可怜。”他堂堂‘地皇暗道’少主,挤在这小马车里做着循循善诱的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我吃醋了吗?”玄无牲看看他。

“吃了,就在刚刚。”地晓寒无力的点点头。“无牲,我祝福你和这位姑娘终成眷属,所以麻烦你把我暗道兄弟调查来的情报听完好吗。”

“好,你说。”玄无牲笑笑,他果然很喜欢菲菲,不知道菲菲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呢。

想着,他自然的看了下藤菲菲,他已经把她看光了……一半,她也没气他,还倒在他肩膀睡觉——在他的计谋下。反正,这应该就说明,她也是喜欢他的……吧。

地晓寒的消息就在情窦初开的毒皇发呆中报告完了。

连续很多天,他都被玄无牲放在视线之外,如尊佛样恭恭敬敬摆在角落,他不能容忍,这是他地晓寒,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要报复’这句口号在他体内酝酿了很多天,这次,终于是有实现的契机了……

他们将马车停在一边席地用午膳时,一匹飞奔中的快马加马上一缕粉色的身影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但没能飞多远就被随后追来的两批同样精良的马截住了。

两个穿着统一服装的男人下马,那抹粉色身影也下马,三个人在离他们不远处似乎争执了起来。

那两个男人穿的服装地晓寒认得,那是金陵韩家的家丁服装,而且他们两个职务应该不低,却对那女子如此恭敬,这么说来那个女的就是韩家有名的那个……

地晓寒不露痕迹的一笑,小鸟需要磨练才能飞翔啊,这是他这个作兄长的责任,是不。

“无牲啊。”地晓寒笑笑,轻轻拿过玄无牲手中的馒头,叫他将视线转向自己。“你看,那边有位小姐好像遇到了麻烦。”

玄无牲很顺从的看了看,而后又将视线回到了馒头上。

“你要不要去帮帮那位小姐?”

摇摇头。

“可是,你不是想知道藤菲菲是否对你也有意思吗。”地晓寒食指掠过唇边,掩饰那快爆笑出的冲动。

果然,玄无牲停止了头部摇摆,将目光定在他身上,眼中有一丝晶亮的光芒。

“其实很容易,女人嘛,吃醋了就代表她在意,你说是不是?”

“嗯。”虽然他不是女人,但是他也吃醋了,所以这个说法很正确。

“所以,你如果帮助那位小姐,而藤菲菲表现出生气,那不就说明她在意你?”地晓寒啊,你真是太聪明了……

玄无牲想想,有道理,但是……

“那位小姐不像有麻烦的样子。”

现在的状况明显是那两名身材硬挺的男子在使劲讨好她,而她似乎在发脾气,怎么看有麻烦的也不是她啊。

“啊,这个……”地晓寒眼睛眯了下。“但是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的拦截一个弱女子,终究也很不合常理,是吧。”

见玄无牲似乎在犹豫,地晓寒在他耳边低语:

“无牲,马上就到京城了,那样你们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难道你真的不着急吗,那个藤什么的表哥,绑架藤菲菲也许还有赎金之外的目的哦……”

正吃得专心的藤菲菲,只见身旁嗖的立起一道白影,玄无牲攥着馒头,眼神犀利的正凝视着远方。

“玄无牲,你还没吃饱吗?”她眨眨眼,以仰视的角度问。

“菲菲,我吃饱了。”他低头,朝她点点头,将那馒头放在她手心里。“我要去行侠仗义了,你看清楚。”

“哦……啊?……”

行侠仗义?她看玄无牲那‘飘’向远方的身影,他要去哪里行侠仗义啊?

地晓寒似乎很明白她迷惑的问题,食指一指远处那两男一女:

“去那里。”

“哦。”藤菲菲看了眼,那姑娘把鞭子掏出来了,看来确实要出武林纷争,她也得去凑凑热闹,随之也跟了上去。

在两人奔往事发现场的背后,谁都没看到地晓寒绝对有失形象的那张咧大的嘴,并且吩咐了下左五味,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下一刻已经见不到人了。

玄无牲啊我们亲爱的师弟,你必须在抱得美人归之前明白有异性没人性的严重后果,就当是我代表众师兄弟给你的磨练吧,至于本少爷,当然要先开溜咯。“放开这位小姐。”

忽然插入的正义之声夺去了正在纠缠中三个人的视线。

“啥?你视力有问题啊?!”右臂刚被抽了一道伤口的赵四看了眼这个忽然出现的白衣美少年,暗叫大事不妙。

他们根本连大小姐的衣袖都没‘抓’到好不好,又何来‘放开’之说,不过鞭子倒是碰到不少次。

“你们欺负这位姑娘。”玄无牲点了点头,似乎很肯定自己的说法。

“这位公子,我看这其中稍有些误会……”二号男子徐楚在第一眼看到玄无牲的面相后,同样感到危机即将来临,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其实这位姑娘是我家大……”

一鞭子抽在他面前的黄土地上,留下深深一道凹痕,赵四和徐楚同时意识到,来不及了……

“这位公子,他们就是在欺负我,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韩笑音收起鞭子,一双充满小星星的眼睛正对着玄无牲发光发热。

美少年啊,她寻觅了好久的美少年啊……

“小女子韩笑音,年方十七,还未出阁,家住金陵,家中一父为天,亲娘早逝,家父未再续弦,敢问救命恩人高姓大名,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是否已经成亲……,如果已有亲事,是否打算纳妾?”

“在下玄无牲。”玄无牲一笑,原来现在行侠仗义这么容易的。

赵四和徐楚均出了一身冷汗,更是对这位公子所表现出的临危不乱深感佩服,他是第一个被他们小姐搭话后还气色正常的男人。

“哦!”韩笑音眼睛越发明亮,原来她夫君叫玄无牲!“那其它的呢?年龄,住址,家事,病史……”

“小姐,请和属下一起回去吧。”徐楚适时说话,表面冷静内心澎湃,他们小姐的美少年综合症又发作了。

“是啊小姐,老爷要知道你又偷跑出来,会怪罪属下的。”赵四也在一边搭腔。

“别吵!没看见本小姐在和恩人说话吗。”韩笑音不悦的皱了下眉,她不能挥动手中的鞭子,那样就破坏了自己‘弱制女流’的形象。

“小姐,这只是我们和这位玄公子的一点误会而以。”徐楚将视线转向玄无牲。“玄公子,这位姑娘乃是我韩家大小姐,我们是韩家的家丁徐楚和赵四,奉我家老爷之命看好大小姐的。”

说到这里,徐楚脸色忽然发紫,也闭住了嘴,韩笑音的脚底正在他脚面上碾来碾去。

“夫君,不是,玄公子,玄公子一看便是个一身正气的人,即使今天小女不为自己,也要为曾经受过公子帮助的人们向公子你表达感谢之情啊。”她微微一笑。“不知公子可愿随小女子回家,以圆小女子答谢之情?”

相中了就往家带,果真是他们小姐的性情!

徐赵二人在感叹之余也为玄无牲哀悼,真是羊入虎口啊。

玄无牲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就是他虽然没帮这位姑娘很大的忙,但这位姑娘仍邀请他去她家,表达感谢之情。这他倒无所谓,重点是,菲菲吃醋了吗?

实际上藤菲菲没有吃醋的时间,她深深的被眼前完全融入江湖的富家千金韩笑音,这盖世的气节所折服。

韩家在金陵有着一定的地位,这她听爹提起过,这位小姐自幼接受的教育应该和她差不多,但是和人家比起来,想起之前自己竟还为为何不介意玄无牲的冒犯而感到苦恼,那真是太愚蠢了……

而韩笑音通过玄无牲略带期盼的眼神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女人。

“这位难道是……”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藤菲菲。“姐姐?”

“啊?”藤菲菲没想到这姑娘会看到她,虽然她离她不足三米,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一个有着如此气概的妹妹。

玄无牲的沉默被韩笑音当作了默认,而实际上他只注意着藤菲菲微小的反应,完全没听到方才的问话。

菲菲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嘛……

“姐姐,小女子韩笑音,今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共同服侍官人吧。

她说着就殷切的去拉藤菲菲的手。

藤菲菲呆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只觉得拉着自己手的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好热情……

其中预示的灾难,只有徐赵二人知道,他们两个彼此交换个眼神,均摇了摇头。

“菲菲,这位姑娘要我们去她家。”玄无牲朝她眨眨眼,继续观察。

“可是姑娘家在金陵,而我们要去京城,这似乎……”藤菲菲想了下,虽然她家的事并不急,但她也很想回家了。

“京城?”韩笑音一愣,那可不行,她爹现在人在京城呢。“姐姐这么急着赶往京城可是有要紧事?”

如果不行,她只有绑人了……

藤菲菲于是将此行的目的叙述了一遍,更是让韩笑音对玄无牲刮目相看。原来这公子不但相貌英俊赋有正义感,而且还医术高明?!这她更不能放手了。

相比一个冷静一个兴奋,玄无牲就很沉闷。

不像,怎么看都不像,虽然他不是很理解所谓吃醋的具体表现,但菲菲也太平静了吧,难道菲菲其实不是喜欢她?没道理啊。那或者是,地晓寒那家伙骗他……

地晓寒……

“啊。”

“怎么了?”藤菲菲奇怪的看那发出怪叫的玄无牲。

对方指了指他们马车的方向,她于是也回头看过去。

“啊啊啊啊啊!——”

忽然暴露的本性吓了韩笑音一跳。

“怎么了姐姐?”

“晓寒不见了。”玄无牲眨了眨眼,说。

“车夫不见了!”藤菲菲则直接用吼的。

她怎么办,难道又要边打瞌睡边驾车,万一有人认出了她,她藤家今后嫁不出女儿无脸见人是小,就那驾车方法出人命都不是不可能的啊。她不要死在自己手上……

“车夫?”韩笑音也看看那光秃秃的马车。“好解决,赵四,你去驾车。”

她朝身后的赵四勾勾手指,计上心来。

“啊?”

赵四还没反应过来,未出口的话就被韩笑音瞪了回去。

“叫你去你就去,‘啊’什么‘啊’,爹不是让你们‘照看’我吗,这又不是什么违反伦理道义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遵命小姐……”

赵四苦恼的叹了口气,这次他们是跑不了被老爷教训的命运了……

藤菲菲很高兴这位刚认的妹妹的豪爽,大大方方把她夸了一通,玄无牲心思只想着吃醋的问题,这关系到他的人生大事。可以说,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勇气直接问。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郁闷,可以证明这问题的时间还有很多,事实上,赵四一驾车,就直接驾去了金陵……
“玄无牲,我们是不是被拐了。”藤菲菲声音淡淡的。

“我不知道,菲菲。”同样是淡淡的回答。

金陵城,真繁华啊……

韩家,真气派啊……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玄无牲,下次不许你擅自‘行侠仗义’。”

“为什么?”难道是,吃醋了?

接收到的是藤菲菲劈里啪啦正在冒火的双眼,好吧,似乎不是那样的……

远处藏匿了很久的韩笑音终于被这你来我去的两道亲密身影搞得气压升高,忍不住跳了出来。

“玄公子,姐姐,你们还满意我们韩家这庭院吗?”

“嗯,韩家不愧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品味果然不一般。”藤菲菲笑了笑,称赞道。她满意有啥用,这又不是她家。“可是我们这样留在这不会给府上添麻烦吗。”

“当然不会,我爹和几个学徒去京城谈生意去了,若不是你们的陪伴,我还觉得寂寞呢。”韩笑音呵呵一笑,想走,没那么容易,把她相公留下再说。

说来她已经找到她相公的弱点了。

“玄公子,饭菜可还合你的口味?”

说起韩家的饭菜,玄无牲毫不吝惜赞扬的话语,挑高了下眉颇为欣赏的笑了笑:

“有种怀念的味道。”

哦!怀念!相公,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好像是曾经非常熟悉的感觉。”玄无牲眨眨眼,他的舌头告诉他,他认得这厨艺。

啊,原来是……

“玄少爷?!”

突如其来的声音揭晓答案。

藤菲菲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身着粗布衣服却依旧遮不住其美丽容貌的女子,有失形象的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这里,不对,是看着玄无牲,嘴巴无意义的一张一合。

“阿杏,你认识玄公子?”

韩笑音也很奇怪,现在是什么情况,三女共侍一夫?而且她是最晚认识相公的那个?!这么说,她也要改口称他们家的厨娘为‘姐姐’吗……

韩笑音独自陷入烦恼,啊,做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的贤内助,真难啊。

“啊,是厨娘。”玄无牲丝毫没有惊讶,微笑的嘴角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藤菲菲看看他和煦的笑脸,又仔细的审视了下那个厨‘娘’,这就是害她在竹林被绊倒的元凶?和她印象中的妇人形象差距太大……

“玄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显然比他乡遇故知相比,阿杏更惊奇的是这个‘故知’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人世间的人。

“因为没吃的,就下来了。”说话的不是玄无牲,而是一旁的藤菲菲。

阿杏一愣,才注意到玄无牲和这女子站的极其的近,已经‘近’到快成一个人了,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玄少爷对不起……”

“没事。”玄无牲发自内心的快乐一笑,要不是这样他也见不到菲菲呀,赚了赚了。

“阿杏,你还没回答本小姐的问题。”被忽视很久的韩笑音咳嗽一下,现在是在她家耶,是她的地盘。

“小姐,在来这里之前,我是在这位玄公子家中负责厨房的工作的。”阿杏老实回答。

“哦?”韩笑音挑眉。“多久?”

“五年,小姐。”

“五年?!”韩笑音将音调提高的八度,这丫头和她相公呆了整整五年?!

别说她了,藤菲菲也很吃惊,看看玄无牲,依旧没事人一样。她明白,这不是普通单纯的‘呆’了五年那么简单,而是‘独处’了整整五年,对于这样一个人,玄无牲怎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反倒是她,现在心里是怎么回事?

“哎哟玄无牲我不行了……”

说话同时腰已经弯下了,随后被双手扶在腰间,算是撑住了那个身体。

“菲菲,怎么了?”玄无牲皱眉。

“这里,刚才忽然一紧,好想吐,喘不过气……”她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是不是刚刚午饭吃太多……”

“菲菲,你捂的那个地方是心,不是胃。”嘴上这么说着,拉过藤菲菲胳膊把了下脉。“没什么异常。”

“没异常?”藤菲菲仍捂着心脏,勉强抬眼看他。“可是好像很严重耶,玄无牲,你医术靠得住吗?”

玄无牲医术靠不住?!阿杏的眼睛真的和杏一样大了,普天下竟有人能真的用怀疑的语气问玄无牲的医术是否靠得住?!她知道他家门口的机关弄死了多少求药的人吗?!

奇怪的是,玄无牲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来,我给你吃些缓和心脏负荷的药,也许会好些。”玄无牲把手从人家腰上离开,转而拉着她往客房走。

“心脏负荷?!玄无牲,我心脏为什么会负荷……”藤菲菲也依然别人一拉她就跟着走。

“不知道,但应该只是暂时的,回头给你仔细检查一下。”答话者很冷静。

“仔细检查?是不是像上次那样拿着凶器的……”

“差不多。”

“那还是算了……”

“菲菲,你要相信我,我是个医生。”

“玄无牲,我是不是快死了……”

“菲菲,你不会死的。”

“可是刚刚真的有那种感觉。”

“菲菲,你要相信我。”

“可是……”

……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而望着他们缓慢移动出视线的韩笑音和阿杏则完全无法移动身体。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走了,当她们雕像吗……,而且那哪里是得病,分明就是,在吃醋啊……

韩笑音只是惊讶,而阿杏则完全是震撼了。刚刚出现的那个人,真的是那个爹亲娘亲不如粮食亲的,她曾经浪费了五年青春的玄无牲吗……——

翌日,韩笑音决定带着她夫君备选人一号和未来的姐姐游金陵,这夫君条件比以前那些好太多了,竞争力太大,她要好好展示自己优越的一面才行。

丫鬟仆人是必备的,赵四和徐楚也理所当然的同行,只怕他们小姐又领回什么英俊的不知来路男子作为备选二号。

因此,本是愉快轻便的出行逛街,却因人数的增加而呈现出壮观的景象。

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徐二人,后面是他们主子韩笑音,再后面跟着玄无牲和藤菲菲,最后是女仆和男仆分别站成两排。

“姐姐你看,我们这金陵城虽比不上京城,但也可说的上是大地方,从茶棚到青楼那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有山有水,可谓风景秀丽。”

韩笑音步伐向前,脑袋却一直向后看,挥动着双手指着周围过去的建筑物,为其后的两个人作介绍。

路人见他们均向两边撤离,韩家虽有些威信却不是官宦家庭,大家躲开并不是因为势大压人,只是很单纯的怕被撞死,并且退到两旁看的比较清楚,这次韩家大小姐究竟又把什么样的男子领回家了,这已经是她第十六次声势浩大的游金陵,每次都能让金陵百姓过足眼瘾。

这韩家大小姐人虽貌美,才艺也算精通,但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吧,百姓为之感叹老天的公平。

“韩小姐说的是,的确是适于居住的好地方。”

藤菲菲苦笑,只是金陵百姓过于热情,她韩大小姐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被人注视着逛街,玄无牲一向对不能吃的东西没感觉可以忽略不计,算下来别扭的只有她自己,觉得身上好痒,好像粘了几百只眼睛。

“姐姐可是答应留在金陵?”韩笑音欣喜,所以把藤菲菲的那一笑也自动理解成喜悦。

“这……,还是要以家父的身体为重。”

没想到他爹的身体竟成了玄无牲免予失身于此的挡箭牌,藤菲菲想来就觉得可笑。这位韩小姐的目的在到这里时她已经清楚了,可为什么好像全金陵的人也都很清楚呢……

想到他们回京城的目的,韩笑音自知没什么可反驳的,气馁的叹了口气。算了,大不了等她爹回来后她就偷跑去京城找相公,想来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嘿嘿……

前面的赵四和徐楚觉得身后袭来一道冷气,均打了个冷颤后互相对视了下,眼里满是不祥。

“那就在咱们这多呆两天再走吧,既然来了也要看看这金陵大好风景才好,我们去赏花、泛舟、赏月,可干的事可多呢。”

想到未来的美好她又呵呵一笑,先给夫君和姐姐留个好印象,今后团聚时才显得感人。

而藤菲菲多么想拍拍玄无牲的肩膀,对他大笑着说:玄无牲,咱们好运气啊!特地被人绑来这金陵城赏花、泛舟、赏月。

可惜那仁兄一直忙于指挥众家仆满街奔跑购买当地特产,无心听她豪迈的感慨。

“姐姐缺什么,想去什么的地方,听什么传说,都尽管跟当妹妹的说,这城内的事没什么我不知道的。”韩笑音继续为她的未来铺垫。

而藤菲菲听后只是抽了下眼角,她缺一个骑术精湛的人为他们驾车逃跑,最想去的地方是京城藤家,可是这些她哪敢说啊。至于想听的传说倒是没有,可是其它的事……

“今日为何不见阿杏姑娘陪同?”她果然还是忍不住问了,虽然有点故作深沉吧,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很在意那个阿杏,自己也搞不懂。

“阿杏?她是我家的厨娘,不是丫鬟,来这做什么?”韩笑音奇怪的看看她。

“我是说,那个……”不知为什么,藤菲菲竟被那询问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她是玄无牲的旧识嘛,难得见面……”

玄无牲只听到旁边的人叫他名字,满面笑意的凑了过来。

“菲菲,那边有人在卖香气扑鼻的金色宝塔。”

“那东西我们叫它窝头。”藤菲菲挥挥手把他凑过来的脸赶到一边,继续和韩笑音对话。

而韩笑音只是看到玄无牲被赶走那一脸没落的样子,觉得有些心酸,具体为谁而酸,她也不大清楚。

“玄公子,那个可以吃的。”于心不忍,她对玄无牲喊了句。

对方朝她点点头,招手唤过身后随便一个下人,朝那堆宝塔指了指,那下人哭丧脸跑过去了。

韩笑音这才发现藤菲菲还在等待答案。

“阿杏本人也不想来,说是受了我家的恩,就应该专心报恩,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在得知阿杏只是和她相公单纯的在一个建筑物内呆了五年,除饭菜问题毫无交集后,韩笑音已经将她从自己的‘姐姐’名单内排除了。

想到这恩情问题,她可有话说了,正好这是个给相公增加好印象的机会。

“阿杏真是很可怜,是被我爹买回韩家的,她差点被卖去青楼啊。”说到这,她觉得应该叹口气,于是就叹了口气。“后来听她自己说,她刚出门身上的所有盘缠就被恶人给抢了,没有盘缠又举目无亲,原来呆的地方也回不去……”

对了,原来呆的地方……,那不就是他相公的家?为什么会‘回不去’,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

哈哈……,藤菲菲听后很敬佩这位阿杏,一个姑娘家推着一车银锭下山,而且还走一步掉一个,不被抢除非周围人全是瞎子……

“韩老爷真是如外面人说的那样,虽为商人但是宅心仁厚。”她一笑,却觉得阿杏给她的印象并不是个贪财之人。

说来,她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啊,难道因为她都为玄无牲和韩笑音做过饭,她嫉妒?那回头也聘请她去藤家……,可是,内心好像又不愿意……

惨,她的心又开始‘负荷’了。

“玄无牲,我肯定是病了……”她手在旁边抓抓抓,却始终没碰到那个衣袖。

转头看,咦?玄无牲人呢?

这队伍中供奉的那个主角人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在摇头,仆人们忙于自己手上愈加沉重的食囊,两个女人在专著的围绕另一个女人展开对话,前面的两名护卫当然不能回头。

所以,玄无牲,一个各方面全都很显眼的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

玄无牲去了哪?

玄无牲内心受到打击,自己找地方反省去了。
菲菲是不是不喜欢我……,那她为什么不关心我呢……

他在某个巷口的角落独自想着藤菲菲喜欢他的表现,想了半天结论是他好想哭。

万一菲菲回头说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回竹林?下辈子。反正今生他是铁定得赖着菲菲。好、凭他的本事肯定可以赖住的,可是万一哪天菲菲成亲了怎么办,比如和她那个表哥?那他就让她变寡妇。

不行,暴力不能解决问题,菲菲好像不大喜欢暴力,他得以文取胜,可是他表现多好啊,知书达理、温文尔雅、饱读诗书、才赋五车、出得厅堂、厨房……好像入不得。

可是人无完人啊,想不透,实在是想不透。

玄无牲抓着辫子在胡同理绕来绕去,对墙说两句,再抬头看看天空抱怨一番,惹得一路跟踪他的两个男人着实犹豫了一阵。

好容易等到他落单,谁知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幕。

“我说,这小子真是我们要找的‘毒皇’?”

屋檐上,两个黑衣男子秘密的对话着,眼睛一直锁着胡同内正在玩自己辫子转圈的男人,这景象他们只能想到的是努力咬自己尾巴的笨狗,和那传说中的人物可是一点也挨不上。

“如果双绝门的情报没错,那么就是他了,你看,他的手上有‘蜂尾’。”另一个男子好似也在给自己信心,努力强调着。

没想到那个双绝门第一次找上他们竟是为了传言中消失了的毒皇,他们铁手帮的头儿可是非常在意,特地派他们两个前来一探虚实。其实看双绝门的两兄弟吃了大亏的样子,他们上面几乎已经在心中确定了,可是照他们现在这一看……

“既然他能抓着自己辫子转圈,留个指甲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对方显然试图瓦解他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

沉默,看着玄无牲转圈,加深沉默。

“要不要去试他一试?”终于有人提议。

“向毒皇挑衅?”另一个狐疑的看他。

“只有这样才能知其真假,假如我们向上报的结果的错误的,你我都逃不过老大的‘铁连环’。”

“如果他是真的,那用不着老大,我们已经一命呜呼了。”

“但双绝门的人并没死。”

“你愿冒这个险?”

“……,不愿,但或许我们可以不那么冒险。”

“此话怎讲?”

“记得双绝门的人说过,他们曾见过这人喝了四碗掺有‘无眠’的东西而什么事都没有么。”

“当然,那是他们向老大提出的证据。”

“那么……”男子掏出一把匕首。“那么,被这个沾有‘紫叶散’的刀碰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传闻毒皇百毒不侵,但并不表示他察觉不出。”仍好心的提醒,这可是在玩命。

“下手后你我立即施展轻功。”

“你确定他不会武功?”

“双绝门的人是这么说的,而且也似乎没有关于毒皇武功的传说。”

“你相信双绝门的话?”

“哼,她也有求于我们,相信话里不会掺假,不然对他们没有好处。”

两人密谋了半天,终于出了一个结果,而玄无牲也终于为自己脆弱的恋情想了一条活路。

对,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菲菲面前加倍的表现好,她要左手就绝不伸右手,她要摇尾巴就绝不晃脑袋,相信他这样努力的表现一定会得到回报。

菲菲,我来了。如果我这么卖力你还是不喜欢我的话,那,那……,地晓寒就死定了。要说为什么是地晓寒,因为他最像冤大头。

背后铁手甲和铁手乙跳了下来,一步步悄悄靠近玄无牲。

铁手甲手中握紧短刀,刀柄因紧张而渗出汗来,两人看着玄无牲近在咫尺的背影,交换了个眼神,铁手甲调息了下,吐了口气向前挥起刀柄——

玄无牲一笑,晓寒啊晓寒,假如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都没有用……

“你死定了……”

铁手甲举起的手忽的一抖,那刀晃晃晃,终于禁不住玄无牲这突如其来阴郁的话语,晃了下来。

“啊!——”

“大哥!”

玄无牲身后传来两声相接的惨叫,奇怪了,他后面应该是死胡同啊。

转头,地上何时躺了一个人,还在流血?啊,中毒了,还挺严重,活不过三个时辰了,可惜可惜。

摇摇头,还是去找菲菲吧,也许她终于发现了他的失踪,正在担心也说不定,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等等!”

铁手乙上前抱起因公壮烈受伤的铁手甲,而后只见那白衣书生样的人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微笑着就要离去。他绝对是下意识的叫住对方的,并且在对方果真回过头看他的瞬间又下意识的说出第二句另自己悔恨万分的话。

“你有没有‘紫叶散’的解药?!”

玄无牲掏掏掏,食指同中指间便多了颗青色的药丸。

“来,拿好。”

他将药放好在铁手乙手心,这位黑衣人在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倒下,真是太幸运了。

铁手乙果真拿的很好,好到攥着那粒药丸久久不能活动。

他……他刚刚碰到‘毒皇’的手了……,可是,这就是解药?!

再看那颗青色的小药丸,这一粒可以卖多少银两啊……

“快……,我快不行了……”底下的人提醒它这粒药丸的作用不是让她拿去卖钱的。

铁手乙应该释放所有内力,非常威严的命令玄无牲先吃以试真假,但人家给的那么痛快,他竟完全没考虑到这药有假的可能性,最主要的是,人家已经走很远了……

“难道这人真的是‘毒皇’?”呆呆的望着玄无牲离去的方向,铁手乙喃喃自语。

“让我吃了那药……就知道了……”铁手甲拼出最后一口气,以示自己垂危的生命。

这个‘毒皇’,怎么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都说‘毒皇’性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他不觉得啊……

果然,江湖传言不可信吧——

玄无牲忽然不见大家都很着急,韩笑音命众家仆均放下手中的包袱一起寻找玄无牲,但却被藤菲菲阻止了,在众人疑惑的眼光注视半个时辰后,玄无牲果然从某个角落自己跑回来了。

“玄无牲,你吃饱了?”藤菲菲坐在街边的凉椅上,挑眉看他。

“菲菲,我不是去吃东西了。”是去烦恼顺便救人了。玄无牲一脸失望,菲菲好像还是不关心他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的红衣女人和那一旁搭拉个脑袋的可怜白衣男人,韩笑音竟觉得出奇和谐,这又使她心里一阵不适。

“玄公子对金陵不熟,许是迷了路。”她呵呵一笑,打破自己心中的不适。“今晚是满月,我特意安排了地方,我们晚上就喝酒谈心赏月,可好?”

其实没什么好不好的,话刚落她已拉起藤菲菲朝她那个预定地点大跨步的走去了。

不管,她韩笑音要的人,一定要得到!

实行下一个计划,装醉,一展她那少女的撩人醉态。

宜人居,韩笑音下了赌注的地方。

可是她输了,还没拼搏就输了。

在月亮还没挂上柳梢头之时,玄无牲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鼾,谁能想到他的酒量竟差到连美女一展醉态的机会都不给的地步呢?!

才一杯,才一杯而已啊。小品了一下,玄无牲身体一晃,头撞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咚’,这对还举着杯的韩笑音简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姐姐,玄公子这是……”上天垂帘,他这是装的吧……

“其实我没见过他喝酒。”藤菲菲说着,伸出食指探了下玄无牲的鼻息,随即给了韩笑音一个很严谨的答案。“不是装的。”

韩笑音失神的跌回椅中,难道一份好姻缘真的是要经过上苍无情的历练……

“韩小姐,不要浪费了这美好的月色,我们尽兴。”藤菲菲很同情韩笑音,只希望没有主角的宴席也能挽回她的心情。

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赵四!徐楚!”

两声大叫后两道人影随即冲了进来。

“什么事?小姐。”

韩笑音怒视二人,随即指着身边两个座位:

“坐下!”

“啊?……”

“陪本小姐和姐姐饮酒!”

两人同时看了下睡态酣然的玄无牲,交换了个眼神。

“遵命,小姐。”

藤菲菲接收到二人略带歉意的微笑,也还以一笑,她们藤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家丁,真是忌妒。

说来,这玄无牲还真是没用,到底是不是装的?不,他应该没这智慧……

不过怎么说呢,这家伙睡着了,还是挺惹人喜爱的……。藤菲菲瞄着瞄着,食指已经朝人家脸移动过去了,戳一下会不会醒?

脸颊上摁一下,这个混蛋竟胆敢细皮嫩肉的……,手指离开,刚刚那个洞立刻弹回原形,只有些浅粉的印记证明它曾遭受的摧残。

玄无牲努了努嘴,似乎是觉得脸颊痒痒,但并没醒来的迹象。

看着他的反应,藤菲菲不露痕迹的眯起眼来,嘴角上扬:这个,好玩……

她早看他额前两缕头发不顺眼了,叫你帅,叫你招蜂引蝶……

韩笑音那边正在一杯接一杯的豪饮,偶尔对月长叹,惋惜她红颜的命运,而赵徐二人当然不敢劝,只有一杯一杯跟着喝。

当韩笑音抑郁的心情随着酒瓶一瓶瓶的见低而稍有好转时,更加毁灭的事实又将她推向深渊。

“韩楚,我是不是醉了。”她摸摸双颊,确实有些发烫,如果眼前出现的这个景象是幻觉,那么她会直接跳进湖里,死也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小姐,你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韩楚委婉道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三个到底是在这里做什么的,主仆三人的忠心聚会?而藤菲菲现在又在做着什么,把玄无牲额前两缕头发编成麻花?

幻觉,一定是幻觉……

韩笑音晃晃脑袋,却把酒精都晃了上来,睁开眼,她的麻花版夫君仍睡得香甜,看来她还不够醉……

“来来,我们继续喝……”

三人继续举杯,徐楚唯有看着她无奈的叹气。藤菲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对另一个姑娘造成的终身视觉打击,她倒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很好,和原来比起这样更加符合玄无牲的本性,省得他再拿张脸去到处骗人。

咦?这家伙嘴一动一动的在干什么,说梦话?

藤菲菲玩心大起,凑过去倒是要听个清楚。

“说大声点……”凑过去仔细听仔细听……

玄无牲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出于本能微微睁开眼,出现的是藤菲菲模糊的侧脸。

是菲菲……,是菲菲……

“菲菲……”

“什么?”藤菲菲皱眉,再把耳朵凑进些,却没留意对方略开的双眼。

玄无牲心里甜滋滋的,微呵出口热气,吐在口边玫瑰糕样的耳垂上:

“菲菲……”

本是图谋不轨的藤菲菲这次终于是听到了,而且听的非常清楚,但代价是整个身体僵成木头,先是从头顶到脚底的一股寒流窜过全身,而后寒流变为暖流又自脚底回升,一路冲上额顶,并大有持续加温的迹象。

到这股气重新回到脸上,藤菲菲确信,自己的脸可以用来温酒了……

“真的是菲菲耶……”玄无牲依旧只能看清那玫瑰糕样的耳垂。“好想吃下去……”

那就,吃吧。

张嘴,伸脖子,咬。

上牙与下牙的激情碰撞。

藤菲菲暗自佩服自己天生就是个混江湖的料,即使身体从里到外的翻江倒海,当她看到玄无牲眼里透露出‘食欲’二字时,竟仍能理智的控制自己远离那危险的地带。

饿了,饿了,这家伙绝对是因为饿了。

她一手抚慰着自己仍在狂跳的心脏,眼里净是惊恐的看着玄无牲那略显失望的麻花辫子脸。

另外一个对玄无牲的表现给予同样理解的人就是桌对面的韩笑音。

没看到没看到,她什么也没看到,她相公只是饿了而已,什么男的笑女的娇,她什么也没看到……

“徐楚,我好想吐……”她吸吸鼻子,举起酒杯。

“眼睛想吐?”徐楚笑笑,为她将酒斟满。

唉,他们小姐的梦该醒了吧,两位忠心属下一个眼神交换,与他们那一脸苦闷的主子一醉方休。

那边玄无牲脑袋仍没离开桌子,不过即使那样他也努力的朝藤菲菲方向移动。

“菲菲,其实我喜欢……”

藤菲菲夹起一块牛柳,塞进玄无牲那张开的嘴里。

这家伙一定是饿了,没错。

“糖醋牛柳。”玄无牲嚼嚼嚼。“菲菲,为什么你不喜……”

夹菜,放入。

“蟹肉有点老。”玄无牲嚼嚼嚼。“菲菲,你都不关……”

藤菲菲斟酌着桌上的菜色哪个可以吃的长久些,玄无牲在说话?她哪有工夫听,自己的脸肯定还是很红,没人发现吧……

“菲菲,你到底喜不喜欢……,烧鹅……”

偷瞄下韩笑音,那边喝的正尽兴,应该没看到吧,应该没发现吧?

“菲菲……,花是用来装饰的,不能吃……”

玄无牲无力的吐出一片片花瓣,他投降,他继续睡。

自小在药缸里泡大的有什么用,不就是百毒不侵么,他还比较希望自己是酒缸里泡大的呢……

这本来是以诱惑为目的的宴席,最终以实施者和实施对象的醉倒而收场。

“藤小姐,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抚小姐下去,再来抚玄公子。”

赵徐二人一边一个架着一脸傻笑的韩笑音,韩笑音本人则可以用双脚离地来形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唯一誓死认定的是,不能让相公和这女人独处!这是女人本能的危机感。

哇啊——,开始哭,哭得天摇地动,哭得河水倒流,哭得人心惶惶。

藤菲菲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可爱。两名护卫也无奈于小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几人顺序离开雅座,突然降低的温度倒是让玄无牲清醒不少。

嗯……,菲菲呢……,你们是谁?

眨眨眼,身旁何时多了两个没见过的人。

铁手甲和铁手乙对看一眼,好机会啊好机会,这小子喝醉了。

“大哥好机会,现在绑走他?”铁手乙笑了笑,自白天的事情,他们已经很确定这个梳着三根麻花辫子的男人的身份了。

“不都说酒后的人表现的才是真实的一面么,你确定这是好机会?”话是这么说,铁手甲也在心中暗笑。

“他白天已经真实的吓人了,要对别人说起毒皇原来是个没大脑的人,不知有没有人信呢。”铁手乙咧了咧嘴,听大哥说那丹药不仅奇效而且味美香甜,听的他直后悔中毒的不是自己。

“哈哈,这么说‘毒皇’,当心被他的‘蜂尾’刺穿啊!”

两人说的热闹,玄无牲抬头看他们,奇怪的一直眨眼。

这两个人是谁啊,菲菲呢?

“喂,毒皇大人,再给我几粒随便什么毒的解药吧。”

铁手乙玩弄着手中的短刀,这下他们兄弟可发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菲菲?”玄无牲晃晃脑袋,振作下精神。

“菲菲?”铁手乙一愣,转而看甲,两人狂笑起来。“他管我要‘菲菲’?!”

话落,狂笑声愈加升华,两位兄弟好似在比赛谁先把肺笑出来。

“吵。”揉揉太阳穴,玄无牲决定还是自己找。

“喂,你要去找菲菲?”铁手甲见他晃晃荡荡的站起来,憋住笑打趣的问。

玄无牲点点头。

两人顿一下,继续狂笑。好个‘毒皇’,好个‘医王’啊!江湖传闻?真是道听途说的笑话!

“不要挡我。”

推开两人堵在身前的胸膛,玄无牲又满脑子菲菲的摇晃下楼了。

要问为什么二人没有追上去,还要等两个时辰后双绝门的周无绝和铁手的张顺到达时。

“看来那小子果真是‘毒皇’。”张顺一笑。

“你因不信我们‘双绝门’而白白损失了两个手下。”

周无绝也是一声冷笑,对雅座地上横死的两具尸体,那两人均笑得开心,只可惜脸色变成了深紫,头发也于瞬间落光。

“只是我们办事谨慎而以。”张顺不悦的皱了下眉。

“哼,我早说过不能直接在这男人身上下手,是你们‘铁手’小人的认为‘双绝门’是为了一己私利,而不听我们的建议。”周无绝也不示弱,并且还有些幸灾乐祸。

“那女人是你们双绝门的任务,我们铁手要的人是‘毒皇’,你说从那女人身上动手,我们当然要考虑下被利用的可能。”张顺望着自己两个横死的属下,毒皇的本事果然不可小看。

“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本来就是一场互相利用的交易。”周无绝抿了抿唇角。“你要明白,不管是‘毒皇’还是‘医王’,要他的人多的是,我们并不一定非要跟你们铁手合作。”

“你的意思是,即使被你们利用了,也是我铁手的荣幸?”

周无绝挑眼,不置可否。

***

烦,真烦。

倚在走廊的木柱上,藤菲菲望着挂在天上的那大大的月亮唉声叹气,几日的心神不宁只能让她烦上加烦。

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感觉胸口闷热,呼吸困难呢,那个神医又说她没事,可是她现在连觉都睡不着了,这哪里像没事啊?!

“唉……”

好想赶快回京城……,想来该是正式辞行的时候了,相处些日子,实际这里人都还挺不错的,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不知为什么,在这里就是让她感到全身不自在。

还是和玄无牲两人的流浪日子比较自在啊……

诶,她刚刚说什么,和玄无牲?两人?自在?

“啊呸呸。”

真是破坏情调的想法,吐掉它吐掉它。

“藤小姐?”

忽然冒出的细语致使正在吐口水的藤菲菲全身寒毛一阵竖起。

阿杏不是故意吓她的,只是这半夜三更藤菲菲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还吐口水,实在叫人担心。

“阿……阿杏,这么晚还没睡啊。”抖掉那些寒毛,藤菲菲商业一笑,当然,自己吐口水的形象已经是无法挽回了,这笔帐要记在玄无牲头上。

“是,小姐忽然说要吃宵夜,刚给她送去,就看到藤小姐一个人在此,欸……,赏月。”

“可能是水土关系,有些睡不着。”

“水土?要不我去做碗调试的汤药?”阿杏听闻就要动身。

藤菲菲当然急忙拦下。

“不了不了,这些日子实在吃了不少奇怪的药,真的不用了。”痛苦啊痛苦。

“奇怪的药?可是玄少爷的?”

“当然是他,虽然那些药味道不错,但好歹都具有药性,吃到肚子里就不那么好受了。”藤菲菲一脸厌恶,央求的看着阿杏。“所以我真的不需要再吃什么汤药了……”

看她那痛苦的表情,阿杏只觉得好笑:

“藤小姐真有意思,你可知多少人为求玄公子一粒丹药而头破血流?让那些人看到你现在的表情,他们会哭死的。”

“夸张吧,那些像糖球一样的东西?”虽然却是很有效果,但是凭外表真的很难相信。

阿杏低头一笑:

“我好歹是看了五年的人,藤小姐觉得阿杏的话不可信?”

看来这位藤菲菲小姐,似乎对他们少爷有欠了解啊,不过既然玄无牲都不捅破,她又何必多嘴。

“不不,我当然相信你。”藤菲菲忙摇头加摇手。

“算了,我又不会去对玄少爷说什么。”阿杏笑着摆摆手。“当初是我自己要走,现在也已经不是她的厨娘了,可谓没有任何关系,放心啦放心啦。”

“我当然知道阿杏姑娘不是那种人。”而且玄无牲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是……

“藤小姐想知道阿杏离开竹林的原因?”阿杏歪头,看藤菲菲的欲言又止。

“这……,是不是不应该问?”藤菲菲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藤小姐不觉得阿杏是为了财?”继续歪头,笑笑。

藤菲菲自然是摇了摇头:

“阿杏姑娘不像是个注重钱财的人。”不是恭维,那样的人绝对不会那样明目张胆的推着一车银锭招摇过市。

阿杏听后点点头,觉出藤菲菲的一丝紧张,算了,这是一个小小的报复,虽然没多大威力。

“如果我说,是想借此引起玄少爷的注意,藤小姐可相信?”

果然,藤菲菲愣了一下。

“不过当然是失败了啦。”阿杏眯眼一笑,随又望向空中一轮上弦月。“还害得自己差点被卖去妓院呢,真是个笨蛋计划……”

“阿杏姑娘……”

藤菲菲皱眉,想起阿杏今年也只有二十岁左右,这五年的岁月又是如何度过的?

“藤小姐可知我为什么会去竹林当差?”

藤菲菲摇头。

“我想玄少爷也不会提起的。”阿杏低头一笑。“家父是很有名的厨师,我们自己开了一家酒楼,生意还算红火,我也自幼便跟随家父学习厨艺,但酒楼总是会被武林纷争所连累,一个不知什么派的大人物在饭菜里下了毒,毒死了一个大官,后来罪名就扣到了家父身上,我家被满门抄斩。”

顿了下,看了眼藤菲菲,她很认真地在听。

“也许机缘,也许是老天可怜我们,我因意外而被地公子所救……,藤小姐可知道地公子?”

“地公子?”藤菲菲一愣。“晓寒吗?”

听玄无牲叫习惯了,一时还真反应不过来。

阿杏一笑,在她不在的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个地公子哪里是允许随便一个人如此称呼他的,看来这个藤菲菲真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不过算了,错过了就错过,反正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她点点头:

“地公子救了我,得知我略通厨艺,而他正好需要一个‘没有底细’的人为人下厨,于是就把我带到了竹林,我在那里也就一呆就是五年。说来,我活到现在,好像总是在不停的报答别人的恩情呢……”

“阿杏姑娘,你很坚强。”藤菲菲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背拍了拍。“给玄无牲做饭是需要毅力的。”

阿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也流了下来:

“藤小姐说的是,那五年的历练足以让我现在应付韩家上下所有人的胃口而游刃有余,说来还真是托玄少爷的福了。”

“什么少爷,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

“我这是‘奴性坚强’。”阿杏一笑,想了想。“藤小姐也愿意告诉我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吗?”

“事?没发生什么事啊。”藤菲菲眨眨眼,于是将近来的事做了个汇报。

唉……,阿杏边笑边摇头。

难道真是天意,严格来说,这两人的故事竟是因她开的头,是因她的出走,是她卸下了所有机关,竟是因为她……

想想,似乎也不错,起码这样说来,她的地位,其实还是蛮重要的嘛。

“阿杏姑娘。”藤菲菲看着浅笑的她,犹豫了下。“其实你还是可以回来的。”

“回去哪里?”阿杏回神,等待她的答案。

“回玄无牲那里去,虽然时日不多,但就目前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会在乎那一车银锭的人。”

“藤小姐,你是个好人,但是对别人的好有时却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快乐。”阿杏一笑,眯起的眼睛甜甜的。“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

“信心?什么信心?”藤菲菲一愣。

这她当然不能回答啦,她还没那么好心呢,阿杏抿嘴偷笑。要不她真的不做厨娘,改当红娘去算了。

“我又怎会不知玄少爷不在乎那区区一车银锭,但就是因为他不在乎,我才不能回去啊。”

藤菲菲一愣。

“阿杏姑娘,你难道……”

“我难道什么?”阿杏将头抬起来,仰视对她而言高高的藤菲菲,把脸凑过去。“你呀,去问那个玄无牲‘阿杏’,他恐怕都不知道是谁呢,他一定认为‘厨娘’就是本姑娘的大名。”

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是猴子的理论。

被人叫了五年厨娘,叫得她总以为自己八十了,想来这种一直抱有幻想与希望的日子,已经在她下山的那天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那个玄无牲玄大少爷啊,只认得每道菜的名字,每种药材的名字,每个师哥师弟的名字,不过,或许现在又多了一个。

她看下藤菲菲依然呆呆的表情。玄无牲只能记住自己在乎的人、事、物,藤菲菲啊,被那传说中的人物缠上,你跑不了咯。于是乎,今后的几天,藤菲菲烦恼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就是研究阿杏的话,吃饭的时候研究,散步的时候研究,和玄无牲吵嘴的时候研究,和韩笑音聊天的时候研究,走路时研究,睡觉时研究。

就是现在刚刚醒来,脑袋里也是阿杏那张散发着清澈光芒的秀丽脸庞。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慢悠悠的踱步下床,因昨夜的淋浴实在太舒服了,单薄的白色内衫内没有套任何衣物,刚离开被褥身体还能感觉到些许的凉意。

自信?她有啊……

可阿杏也不像是个故弄玄虚的人……

坐在铜镜前,看自己只着白色内衬的影像。

自信……吗……

铜镜完好无损,裂开的是自己本该洁白的颈子。

手就那样放在耳旁,沿着那伤疤步步下滑,滑落至胸前,疤痕延伸至衣内,没有心情再去探寻。

唉,她以为早该释然。

那年她6岁,想来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藤菲菲,冷静。”她拍拍双颊,对铜镜里的自己。“这可不像你啊。”

一定是离家太久的原因。好,打起精神来,这次一定要向韩小姐辞行!

“菲菲~”

房门‘吱啦’一声开启,打外面飘进一个人来。

“菲菲,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面点铺,我想去,菲菲?”

玄无牲忽闪忽闪的看着藤菲菲面对铜镜的背影。

“玄无牲……”藤菲菲几乎挫败的面向他,笑的很悲惨。“你敲个门会累死吗?”

这玄无牲就不懂了,反正他要来找她,他就是要来,敲不敲门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他还敲什么?

“菲菲,咱们去吧。”

说着就要拉她往外冲。

“玄无牲你放手,放手……,我这个样子能出去吗?”

藤菲菲慌了,努力反抗,反抗,这人那么多东西真不是白吃的,力气好大。

啊?平时只看菲菲的脸,还真很少注意她的装束。

哦,菲菲今天赖床了,她怎么能穿成这样在屋里逛来逛去呢,会着凉的,没关系,他可以去外面的等她打扮好,虽然女人打扮起来都很慢,但是他有耐心,他们一定要一起出去才行。好,那他出去等。

啊,有点困难,他的脚不能动了,不止脚,身体也不能动了,眼睛也不能动了。

藤菲菲也感到奇怪,怎么这家伙放开手后就定住了?

走过去瞧瞧。

“玄无牲,你吃坏肚子了吗?”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是这家伙看起来好奇怪。

“菲菲,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面点铺,我要去看看,你继续睡。”

“好,我继续睡……,嗯?”不对,这人闯进来不就是要拉她去那什么铺么,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懂事了?

“玄无牲,你没事吧?你在看什……”

当发现有个男人正居高临下的把眼睛定在自己头颅以下的位置并久久不能移动时,藤菲菲第一个反应是瞪眼,第二个反应是抽气,最后双手迅速上移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

“你在看什么?!”

向后跳开一大步,死命护住脖子一连警惕的瞪着玄无牲。

“菲菲。”玄无牲一笑。“你很漂亮的。店,我自己去咯。”

啥?现在是跳到哪段了?

藤菲菲又目送这位仙人飘出她的屋子。

他刚说什么,漂亮?

藤菲菲望着那关起的门,眨眨眼,直到发觉快被自己掐死,才松开了双手。

看看自己,什么漂不漂……,娘咧……

因为刚才那一拉一扯,自己衣服襟口什么时候被扯开的都不知道,只见那长长的疤痕很自然的将人的视线引入乳沟……

她竟,护错了地方……

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冲向门前,打开,大吼:

“玄无牲你去死吧!!——”

脸红心跳?那是骂痛快之后的事了……——

玄无牲叼着那新开张铺子的糕点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次真病的不轻,如果菲菲不要他,如果那样的话……

他想想,摇了摇头,觉得桂花糕都成了苦的。

一个口叼桂花糕低着脑袋边摇边走路的人是注定要和别人撞上的,不过这次显然是对方主动。

“玄无牲,走路要注意前方哦。”

高亢的女声硬是挤进他耳里,玄无牲抬头,眨眨眼看眼前这个衣着鲜红的女子,她是谁?

“你在奇怪我是谁对不对?”对方呵呵一笑。“我是你嫂子啦,我叫冷冰冰,因为我爹姓冷我才姓冷,又是冬九天出生的,所以叫冰冰,可不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哦。”

玄无牲点点头,这一点他很确信。

“没想到想来找你真就让我给碰上了,来,叫声嫂子听听。”冷冰冰自顾自的介绍完不忘挑逗下自己小叔子。

“嫂子。”玄无牲倒也听话,叫完后准备继续移动,果然没有菲菲的桂花糕一点也不好吃。

嗬?他明明有两个‘哥哥’吧,连是哪个都不问就喊了?冷冰冰不露痕迹的一笑,果然地晓寒说的没错,这个玄无牲还真是对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冷漠到极点啊,这也是表示冷漠的一种方法吧?

要不是事情有点紧急,她可要好好逗逗这个‘毒皇’呢,不过现在稍微玩一下,也不过分吧?

“无牲弟弟可是要去找我那未来的弟媳菲菲姑娘?”她双手环胸摆出嫂嫂的高姿态。

玄无牲点头,眼睛稍微亮了一下。

“咳,你现在回韩府恐怕是见不到她了。”不甩她?偏要吊你胃口。

果然玄无牲停下脚步,专心致志的盯着冷冰冰。

俄……,这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吗?她怎么倒觉得自己被威胁了?

“她和韩家大小姐刚刚被铁手的人抓去了。”冷冰冰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好玩。

玄无牲挑了下眉,而后的动作就是拉起冷冰冰。

“干……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唉,她来的真不是时候,本来是想给未来小叔增加好印象的,现在却觉得自己要被拉去灭口……

“我摸出你有一些内力,应该‘会’武功。”玄无牲说着,看她一眼,歪头甜甜一笑。“跟我去找菲菲,嫂子。”

最后两个音特意砸得重重的。

不是吧,喂喂有没有搞错……,她还没追到地晓寒,她也有要紧的事要办啊……,不过,那声‘嫂子’叫得真让人舒心……

他们叔嫂间的初次见面,也太劲爆了吧……

“无牲,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是你的二嫂,不是大嫂。”冷冰冰咳了声,表情严肃的看着玄无牲。

玄无牲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知道了,二嫂。”

“好,小叔子,咱们走。”

太好了,又被她拉拢来一个,地晓寒,本姑娘就不信你还能跑到哪去……
另一面,藤菲菲果然是被抓住了,她只是很平常的和韩笑音在花园散步而已,这下可好,自己被抓不说,还连累了一个韩小姐。

只怪铁手负责打探消息的两个人都死了,张顺也不知道哪个才是藤菲菲,只有都绑来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三番两次找她麻烦,又是为了什么呢?!

缩在马车内,藤菲菲四肢被绑,嘴也被堵上,马车的颠簸让她确定自己正在被人带走,而且这一趟绝对不是邀请。

又是为了银子?

她闭上眼,6岁那年也是因为银子被歹人绑架,换来了身上消之不去的伤痕,她不后悔作为爹娘的女儿被生于世,但她讨厌银子,也讨厌绑架,最最,最讨厌。

韩笑音也是全身动弹不得,嘴巴也无法出声,但是藤菲菲一直在出虚汗,她好担心,这个她一直当作亲姐姐的姑娘不应该比她脆弱,她在害怕着什么?

徐楚,赵四,你们两个混蛋,还不快来救本小姐和姐姐……

要说这两人真是三优好奴仆,韩笑音这才刚想,外面便传来了二人的嘶喊声,随后就是刀剑相撞发出的声响及人群的呐喊,他们所在的马车自然也停了下来。

好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两个快趁着他们老大还没来,把我们救出去……

心电感应再次灵验,马车门被打开,一道强光射进车内,藤韩二人都眯起了眼睛。

“大小姐,藤小姐,你们都没事吧?!”徐楚看到车内果然是她们,着实松了口气。

韩笑音瞪他,继续瞪他。

没看到我们的嘴被堵住了吗,叫本小姐怎么回答?!

“好,没事就好。”

徐楚扫了眼,见她们没有皮外伤也就放心了,自问自答后忙把两人身上的束缚全部解除,其间不忘对付不断冲过来砍他的人们。

发现韩笑音失踪他们马上追了出来,幸好还来得及。

“小姐,跟我走。”

在和赵四用眼神交换信号后,徐楚一路掩护将他们向马匹方向带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话不止说他们。

远处两匹马后跟着一小撮人迎面向这么奔来,那二人抽身下马加入打斗行列,不幸的是他们是对方的人,而且很厉害,加上带来的那些人,一个赵四加一个徐楚又怎么对付的了。

赵四无暇分身,徐楚与那二人过了二十余招后受伤倒地。

张顺一笑,举起刀来对着地上人的心脏插去,就把徐楚插死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这种时刻关键性的人物才会出现,例如打掉张顺手中长刀的一把小短刀,其主人是刚跃下马的红衣女人,随后跟着个青衣偏偏美男子。

“我说过他会来的。”周无绝看到玄无牲,一笑。

“那人就是‘毒皇’?”长顺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真有如此大的作用。

别人不认识藤菲菲,他周无绝可是将她的容貌刻进骨头里了,他们吃了这女人多少亏啊。

走到重新被抓住的藤菲菲身边,呵呵一笑:

“藤小姐,还记得我吗?”

“还请问阁下是在哪座山上修成正果的?”

藤菲菲也还以一笑,她就不明白,为什么玄无牲总能在需要的时候带个武功高强的美人来解救她,而她,又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事……

“哼,嘴还真硬。”张顺转而面向玄无牲。“想她活命,拿自己来换怎么样?”

玄无牲一笑,起身向这边走来。

啥?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情形?

“等等,这关他什么事?”难道不是那个红衣女人威武的解救她吗?要玄无牲做什么?

而他,干嘛这么听话?

“哼,你少装蒜,以为还能瞒住我们吗,我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张顺这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不过没想到你竟是‘医王’的女人。”

“‘医王’,谁?玄公子?”韩笑音眨了眨眼。

藤菲菲一愣,玄无牲仍在不紧不慢的逛向这边。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竟会是‘毒皇’的女人。”周无绝也在一旁答腔。

“‘毒皇’,谁?玄公子?”韩笑音二度眨眼。

藤菲菲继续发愣,当所有线索在脑中串成直线后,也不顾及自己是否正被人劫持,没形象的瞪大眼睛张大嘴,颤抖着手直指玄无牲越来越近的身影大叫一声:

“我是你的女人?!”

啊……

周无绝和张顺对视,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蹊跷?算了,反正这女人对那人很重要就是了。

韩笑音垂头丧气,自己是比不上菲菲姐了,她都已经被‘公认’了……

冷冰冰摇头,原来小叔子的追妻之路并不比她的猎夫之路轻松,同情同情。

恐怕高兴的人,只有玄无牲了,他甚至还有些感谢这两个奇怪的男人,因为他们说了非常值得夸奖的话。

‘他的女人’,听起来不错,不是吗。

他觉得,应该给这两个人些奖赏。

“来,把这个吃下去。”

玄无牲掏出两粒红色的丹药,摆在周无绝和张顺的眼前。

在场几十人,鸦雀无声。

两人对视,看看那丹药,再看看一脸春风荡漾的玄无牲,这‘毒皇’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说吃就吃,‘毒皇’大人,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还会上这种当吗?”当他们傻子啊。

“这难道是你最后的挣扎,别摆出那张轻松的脸了,告诉我们你很紧张,我们不会笑的太狂妄。”张顺也不解,却在心里发笑。

总归是个年轻人,单纯的可以。

“不吃?”玄无牲歪歪头,问。

蠢的可以……,这是藤菲菲的评价,但她总不能帮着敌人说话,所以只在心中叹气而已。

“是,不吃,你有什么办法?”周无绝挑眉。

玄无牲当然没什么办法,他从不强迫人。他们不吃,他吃。

于是当着几十人的面,他不紧不慢的细嚼慢咽,那两粒丹药下肚。

他这是干什么?张周二人对视,心中大是不解。

“是这样的,你们中了一点毒,半柱香后将会内力全失全身不能动,也将没有语言能力,维持的时间是,一辈子。”玄无牲笑了笑。“但解药刚刚被我吃了,所以我也帮不了你们。”

他真的有想奖赏他们,可是他们不要,那没办法。

“你……”

时间仿佛停止,如果这是笑话,那么它冷的可以。但是‘毒皇’会讲笑话吗?是他们,是他们被这个外表骗了,还是他们从没将‘毒皇’的名号真正的与这白面书生对上?

冷冰冰早在等待二人的困兽之斗,所谓‘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所以在他俩向藤菲菲举起兵器的同时她也冲了上去。

一手拉过藤菲菲,甩到玄无牲怀里,她不会杀这两个人,如果终身的痛苦是玄无牲给他们的惩罚,那么她不会妨碍。

有理智的‘毒皇’?真没意思。“菲菲,为什么你的衣裳都湿透了,他们把你丢到湖里了吗?”

韩家客房,藤菲菲卧室,总是呈现孤男寡女的不道德场景。

藤菲菲呵呵一笑,这世界上除了她玄无牲,还真没人能让她被湖水泡湿的。

“菲菲,为什么你的衣裳都湿透了?”不理他?接着问。

“当然是因为我害怕啊!”这么丢人的理由为什么他不能动用他那高深的头脑去思考呢?!

“怕的被汗打透?”玄无牲皱眉。

“不……不行啊!我被人绑走耶,害怕都不行啊。”求求你快出去吧,她也很想退下这一件件湿衣裳啊……

“菲菲,你不会有事的。”玄无牲继续皱眉。

“这不是后果问题,本小姐天生有被劫持恐惧症好不好。”不怕丢人,都说儿时的恐惧是不可磨灭的,她承认了,所以你快出去啦,好想换衣裳……

“很严重?”

“非常严重,不过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拜托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什么‘毒皇’‘医王’乱七八糟的问题,她现在只想洗澡换衣裳睡觉。

还不走,她开始推推推,还推不走你?

玄无牲一推三回头:

“菲菲,当然和我有关系,你是我的女人啊。”

她推、推、推……

“啊?”

没听见没听见……

“菲菲,大家都这么认为了,你不能不承认,你得给我个名份。”玄无牲正色。

“啊?”一阵恍惚。“玄无牲,你不要听外人胡说……”

“菲菲,他们没有胡说,我喜欢你。”

眨眨眼,看她,如果她拒绝,他就去死,顺便拉一两百个垫背的。

“你……”

等了半天,竟只等来了一个人称。

“菲菲,你呢,你喜欢我吗?菲菲?”

不答应,不拒绝,根本就是不动了,他们僵住的几率都在增长。

“玄无牲,你……,你在干什么……”

藤菲菲吞了口口水,她头发是不是烧起来了?没办法,手不能动,摸不到。倒是玄无牲,把两手放在她两只耳朵旁边干什么……

“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冒烟,因为你好像烧起来了一样。”玄无牲一笑。

冒烟……,玄无牲,你混蛋……

藤菲菲倒吸口气,仰面朝上,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这次不是玄无牲作的手脚,只是,真的有羞晕过去的人啊……

“太好了,好像不是我在单相思。”

玄无牲对着红烧尸体一笑,这次丝毫没有抱怨的把她抱到了床上。

“菲菲,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害怕被绑走。”他眨眨眼睛,摸摸藤菲菲的额发。“如果早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所以现在,为了我们安逸的未来,或许你要再忍耐一次了,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好不好?”

安逸的未来,多么富有诱惑力的词语,听起来,相当的美好……

所谓几人欢喜几人愁,玄无牲的欢喜意味着韩笑音的忧愁。

现在的她只能对着月亮抽鼻子了。

好可怜,她好可怜。

“小姐,你怎么了?”

“徐楚,我好想哭……”韩笑音吸吸鼻涕,满月都让她看少了一半。

“小姐,你已经在哭了。”

***

他们马车刚进京城,藤家便放起了鞭炮。

小姐回来了,他们小姐终于回来了!

“小姐,你出去那么久为什么也不给家里捎个口信呢,好歹让小翠知道小姐平安啊!”

一只脚刚迈进大门,一个秀气的小姑娘便扑了上来。

“我这又不是第一次,没必要担心啦。”

藤菲菲笑笑,口信?她有飞鸽传书啊。

“小姐,求求小姐,下次偷跑也带小翠一起吧!这几个月小姐在外面逍遥快活,小翠可是差点被老爷夫人念死啊!”

小翠继续痛哭。

“你是偷跑的?”

玄无牲看看她,她不是家中放牛式教育所以经常云游顺便找人给她爹治病么?

“那个无所谓。”

甩甩手,藤菲菲拒绝深究这个问题……

“小姐,这位公子是?……”

小翠这才注意到,小姐带了个很漂亮的人回来,问题是,这是个男人啊……

“先别说这个,我爹和娘呢。”

“老爷和夫人都在堂上等着呢,小姐你这次可是大事不妙啊。”后半句是小声小声说的。

藤菲菲抿嘴一笑,大跨步的朝那扇敞开的大门走去。

老爷夫人坐厅堂,正等着这不孝女上门呢。

“爹、娘,女儿回来了。”

藤老爷藤尽忠挺得住,始终横着张脸,做娘的可就不行了。

藤母一见女儿平安哪还管它什么教训,身体已经在思念的驱使下站了起来,本该是催人泪下的母女团聚场面,偏偏玄无牲此时心情也不错。

“爹、娘,女婿也回来了。”

啊……

刚刚怎么回事,好像寺院的大钟敲了一下,可是,京城没有寺院啊……

藤母双手还呈敞开状,嘴也依旧笑得灿烂,问题是现在真的闭不上了……,只有一双眼睛眨啊眨啊的,证明她还有部位可以活动。

相比藤母,藤老爷的可活动部位就多多了,比如此时他的嘴角和眼角都在抽搐。

而藤菲菲更是像遭了雷击,差点哭出来。

“爹,娘,我可以解释……”她沙哑的开口。

“菲菲,你家很大,我们睡哪里?”另一位不知死活的少爷只当僵硬是藤家的遗传。

藤老爷揉了揉太阳穴,一拍桌子:

“藤菲菲,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立刻!!马上!!”

“爹,不要激动,小心身体……”藤菲菲,冷静,冷静……

“我不激动……,我能不激动吗?!你这个不孝女你、你、你……”

“老爷,你的心病又犯了?!”

“爹?爹!玄无牲快去救我爹!”

“好。”

……

于是,藤家大小姐藤菲菲,终于很‘顺利’的回家了——

藤老爷以为自己会就这么一命呜呼,老天作弄,那个始作俑者的白面书生非常不幸的竟是个神医。

藤老爷活过来了,但在听完藤菲菲讲述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及‘委婉’的道出玄无牲被其他人取的两个昵称及其由来后,又吐了一次血,当然也再次被‘医王’拯救。

这次藤老爷拒绝清醒,拒绝面对某自称女婿的人要强迫入他藤家的门的事情,拒绝,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都不好惹,尤其这人又属高危险级别的,他要拒绝,佛祖啊,原谅他一把年岁还当缩头乌龟吧……

本来,他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终他抵不住玄无牲的‘针灸’治疗,很勉强的‘醒’了过来。

藤家上下都很高兴,除了他自己。

一家之主啊,真不好当……

“老爷老爷,老爷不好啦!”

小翠这丫头,没看到他正在思考吗……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老爷我还健在,没什么‘不好’的!”

“唉呀,错了错了,小翠说错了,不是老爷不好,是姑爷不好啦!”

小翠慌里慌张的闯进来,一副天塌地陷的样子。

藤老爷听闻挑了下眉:

“姑爷?老爷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藤家有这号人物?”

“唉呀老爷,老爷莫非是失忆了?!”小翠捂着嘴瞪大眼睛。“肯定是前些日子老爷闹病闹的,不成,我去叫姑爷来给您看看!”

“站住站住……”

藤老爷捂着额头,这个小翠进他们藤家也有七八年了,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丫头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跟他装糊涂。

看吧,她又用那双未经世事的天真大眼朝他眨了……

“别一口一个姑爷的,叫外人听到成何体统,叫玄公子。”还得劳烦他老爷亲自解释,唉,他们藤家的主子真是没威严啊……

“是老爷。”

小翠疑惑,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小姐带了个漂亮男人回来呀,这要不是姑爷,往后他们小姐还嫁人不?

这么说来老爷把小姐关在房里,也不让玄姑爷出去就是怕被外人知道?可是早就来不及了,连京城的乞丐都在盼着大喜之日藤家的舍馒头活动呢。

“小翠,不要发呆。”藤老爷咳嗽一声。“你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说?”

“啊……,哦对了!老爷大事不好啦!姑爷……,玄公子受伤了!”

哎呀,好消息啊……

“死了没?”

藤老爷心中窜过一阵欣喜,莫非是老天开眼?

“呸呸呸,当然没有!”要不她们小姐不成寡妇了。“不过好像很严重,夫人叫我找老爷来呢!”

“哦,没死啊……”唉,太遗憾了,等等。“你刚才说……夫人叫你过来的?”

“可不是么,听夫人的口气很着急啊,所以小翠想一定是出了大事!”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夫人和那小子在一块?!”

“对呀,这有什么不妥吗?”小翠眨眨眼,他们老爷在想什么呢。“老爷‘生病’这几天,夫人没事就会去找玄公子啊,说是老爷不让他和小姐见面,怕他寂寞……”

“怕他寂寞?!”那是老爷我的夫人好不好。“你!快带我去!”

“老爷老爷,您别着急,当心身体呀!”

“身体?老爷我的身体要没了你们,安康的很!”

瞧瞧他们藤家上下,从夫人到女儿,从女儿到丫鬟,都给他办的是什么事!

小翠一路小跑,藤老爷后面跟的寸步不离,心里七上八下。

奇怪啊,这路怎么越带越偏僻?早已经过了他们藤家客房庭院的范围了,他夫人到底和那小子,在哪里啊……

答案揭晓,最终小翠的身形停留在一排矮房门前,别说,这地方确是他藤家范围,而这身为一家之主的藤老爷,也确实没来过这里。

“小翠,你说夫人和那小子在这里?”

“是啊老爷,刚才夫人叫得急,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呢。”

小翠答的理所当然,明显他们在此‘私会’已然是公认的事实了,而且次数应该不少,可是。

这里不是,厨房吗……

“老爷,小翠先去看一下夫人他们是否还在。”

小翠说着已经行动,被藤老爷及时拦下。

现在并不是用膳前的时间,他夫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小白脸在这无人的厨房中干什么……,藤老爷挺着一颗绝对脆弱的心脏,决定自己一看究竟。

深呼吸,走上前,轻轻推开那本就虚掩的大门。

“夫人住手!”

只见桌前男女二人,女的便是他数十年的结发妻子,手中正端着一碗血红的、不知材料的、但决不安全的液体,倒向他每日服食的汤药中。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像妻子在外勾搭上小白脸,两人合谋谋害丈夫而后双速双飞的场面?!

藤夫人被这忽然一嗓子吓的手上的碗一抖,险些落下,幸亏一旁的玄无牲及时伸出双手捧住了那碗,及藤夫人的葱葱玉指。

“无牲,谢谢了。”藤夫人抬眼瞧了下玄无牲,勾唇一笑。

玄无牲眨眨眼,也回之一笑。

这江湖骗子见他女儿没戏又来勾引他娘子?!而且,她那忠贞不二的娘子仿佛也接受勾引了?!再而且,丫鬟下人们也都默认了?!

如果不是玄无牲的下一句话,藤老爷很有可能就这么气火攻心永登极乐世界。

“不客气,娘。”

玄无牲说着,将那碗红色液体倒入汤药中,将碗稳稳放在桌上。

实际上,这句话似乎也并没使藤老爷的心情好转多少。

娘?他叫谁……,我娘子?!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藤老爷的面色已如彩虹般转换了各种颜色,但不愧是老夫老妻,藤夫人习以为常。

“瞧瞧,老爷,进来怎么也不先敲个门。”

“我……,本老爷为什么进自家的厨房还要敲门啊?!”

“你吓到我了。”藤夫人皱眉。

藤老爷心虚一下,一家之主的威严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可害怕的。”藤老爷冷哼。“我还没问你和这小子在这干什么,又往我的汤药里倒什么呢。”

藤夫人似乎很高兴听到他提这个问题,面露欣喜,无视他那张刻意板起的脸。

“老爷可说的是这红色的丹药?”

“你说刚才倒入我碗里那东西?”藤老爷挑眉,任何一个有危机意识的人都会认为那是一碗血红的毒药,丹药?让它易个容再说吧。

“哎呀老爷啊,这是无牲特意为你制作的丹药,专治你的心病。”说起这神奇的小药丸,藤夫人开始手舞足蹈。“试过几次后老爷的心病果然不那么容易发作了,我好奇,才来看看这丹药的模样,也想帮无牲化开后亲自倒入老爷的汤药中。”

“我的病是天生的,哪是喝那么可怕的东西就能好的。”藤老爷不屑,心中倒是在打鼓,这东西有没有用他自己最清楚,不然刚才推开门的瞬间他已经去见佛祖了。

“无牲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他可是菲菲好容易才找来的人呢,老爷之前被他医了这么多次,怎么现在反倒不承认了?”藤夫人想了想,呵呵一笑。“无牲真是个值得信任的孩子,不是说有人叫他‘医王’吗,真了不起。”

被夸的玄无牲笑笑,被救的藤老爷一肚子气。

他还是‘毒皇’咧,你怎么不说,也不怕老爷我让这不明来路的人毒死,女人啊……

“一口一个‘无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唉,男人啊……

“老爷,无牲可是咱们藤家的救命恩人。”藤老爷那明显不悦的语气显然也激起了藤夫人母性的愤怒。

“救命恩人?”藤老爷用眼角看了看一直乖乖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男子。“他的本事这么大,凭什么无缘无故救我藤家人的命,难说有什么企图呢。”

“老爷!”

藤夫人就要愤怒,被称为‘有企图’的人倒很惊讶,菲菲的爹很聪明啊。

“我答应菲菲来治菲菲爹的身体。”他简单扼要的阐述自己救人的原因。

一提这个,藤老爷就是一肚子的无名之火。

“‘菲菲’,‘菲菲’这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吗?!”哪有年轻人这么不顾及脸面,直呼未出阁小姐的芳名的。

“我一直这么叫。”玄无牲倒也很实在。

他们不也是这么叫菲菲的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去找菲菲,他却不能,要不是菲菲告诉他不能违逆这两人的命令,他才不管什么‘禁令’那套。

“你、你……”藤老爷气的发抖,可惜最近心脏确实不错,就是气不死。“总之我们藤家是不会把女儿交给你的!”

反正早晚都要说清楚,不如就趁现在,虽然地点不大合适。

“老爷?!”藤夫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藤老爷。

“你不要管!”藤老爷怒吼,在这个问题上,他可是很一家之主,很有威严的。

“那我把自己交给藤家。”玄无牲面色安详的眨眨眼,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但二老就显然没有这年轻人的气度,均是一脸的大惊失色。

“你刚才说什么?”藤夫人是很喜欢这个女婿,但是这样是不是有些委屈?而且这温文尔雅的女婿,真的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吗?

“你们担心我能给菲菲什么对不对,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给她什么,我没有房子了,也没有很多银子,当然也没有丫鬟下人,不会煮饭,不会活动,会的东西……很少,但是我喜欢菲菲,不可能离开她了,所以我把自己给藤家,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他源源不断一字不差的背出冷冰冰临行前传授的台词,果然,他爹和娘都愣了。

藤氏夫妇二人,确实被震撼了。

“孩子,你是说,你愿意入赘?”藤夫人激动的语气有些颤抖。

他藤家何德何能啊,找了个如此有本事的,相貌英俊的女婿,还能把女儿留在身边。

“入赘。”玄无牲重复了下。“当然可以。”

哦!真是上天的造化,老天还是爱他们女儿的!

兴奋之余真想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拥抱自己的老爷,问题是,他们老爷的脸色和铁一样了。

“老爷?”她不相信这是喜悦的表情,但是……

“你……,不是这个问题!”

留下这话,藤老爷气的一个字也说不上来,转身甩袖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藤夫人及朝他背影眨眼的玄无牲。

“孩子,别急,他只是脾气倔而已。”

藤夫人拍拍玄无牲的手背,希望能给他些安慰。

“嗯。”

望着那背影,玄无牲答应着。冰冰嫂子说绝对不能对这两个人出手,否则菲菲一辈子都不会理他,所以现在,他也没办法,只是,希望这日子不会太长,不然,他对自己的耐心越来越没有自信了。

最后关于姑爷那严重的伤势,原来是不小心被破角的碗擦破了手指。于是,藤老爷的恨意愈发不可收拾了。藤菲菲半倚在窗前,一手托腮望着窗外待开的桃花,被爹关禁闭已经是一种习惯,只是这次她的反应格外平静,连小翠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只有静下心来,她才能好好的整理这数月来的思绪,当理清了所有事情,才又惊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

当初,她一心想找到‘医王’,心情是崇拜的。当得知‘医王’其实一直在自己身边后,她的心倒是意外的平静,玄无牲?医王?毒皇?

听过无数关于医王,关于毒皇的故事,即使江湖传闻多为夸大其词,但实际上,玄无牲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脑中浮现出三根麻花辫子睡态悍然的柔弱公子,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吗?偏偏叫她很‘随便’的就遇上了?感觉得来的太容易,想来竟然如此的不真实。

玄无牲只是玄无牲,这个帅气的想法只让她觉得自己很挫败。

门开了,小翠熟悉的脚步后还有些细碎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这家父家母也该是到了审她的时候了。

“菲菲,你辛苦为爹找来神医,爹明白你的孝心,也不会亏待那位神医。但是,藤家不会把你嫁给那个江湖人士的。”

藤老爷开门见山,天知道前天晚上他想了多少遍台词。

“无牲同意入赘。”藤夫人急忙加上,其实前天晚上她也是做过功课的。

“那我们藤家也是不会答应的。”藤老爷咳了下,坚定自己的立场。

藤夫人显然对这瞬间的驳回非常不满意,她不明白,这老头儿为什么这么倔?

“老爷,我看无牲这孩子挺好,精通医术,相貌堂堂,对待长辈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我看出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咱们家菲菲……”

“女人家的懂什么!”

藤菲菲眼看找自己谈话的两个人,在自己还什么话都没说的情况下,已然要打起来了,摇了摇头。

“因为他是个危险人物。”她说。

藤夫人停止了反击,藤老爷也很惊讶的看着自己女儿。

“菲菲,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藤夫人不解。

“外面关于‘毒皇’和‘医王’的传闻很多,如果玄无牲真的是那个人,那么企图得到他丹药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也有些对他意图不轨的,有他在的地方绝对终日不得安宁。”藤菲菲喝了口茶。“我们藤家恰巧在这个最繁华的京城,家中又是经商的,暴露了玄无牲就等于招惹了全江湖人的目光,到时候事情也许一发不可收拾,为了一个玄无牲我们家会多出许多麻烦。”

看了眼藤老爷,对方没有点头,只是目光避开了藤菲菲的视线,虽然自家女儿见识广是好事,但是这原因未免有些伤人,他才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啊。

“这……”藤夫人暂时也说不出什么,江湖上的事她不懂,但是树大招风的道理她明白。

“在这个问题上,如果爹认为不行,我是不会说什么的。”藤菲菲重新将视线飘香窗外的桃树。“毕竟,我自己也认为和他成亲不会有什么好事。”

“哼……,你明白就好啦!”

藤老爷咳嗽一声,急匆匆的转身就要走,藤夫人眼疾手更快一把拉住他欲去的衣袖,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菲菲,你喜欢无牲吗?”

一直在一旁紧张候着的小翠吞了口口水,藤老爷抬在半空的脚落回了原地。

藤菲菲看着他们,眯起眼睛笑了:

“嗯,喜欢。”

藤夫人没再说什么,这次比藤老爷还迅速的,拉着他出去了。

藤老爷跟着夫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进了自己房,藤夫人转身将房门一关,转头正色道:

“老爷,如果你不让无牲那孩子进门,就先休了我吧。”

“夫人啊……”

“说吧,女儿和我,你要哪个。”

藤老爷一愣。

“夫人何出此言啊。”

“装傻?”藤夫人一笑。“我是不懂什么江湖恩怨,但老爷,别忘了你我结发数十年,这藤家的产业我是看着老爷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其间阻碍还少吗,我可不觉得那些麻烦还不及一个书生能带来的。”

“人老了,总要图个安稳……”藤老爷心虚的将视线瞥向一边。“菲菲那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

“老爷,你的子女过度保护症过于严重了,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夫人你在说什么?!”大惊失色……

藤夫人叹气。

“老爷,以前那些来相亲的人你回绝了我能理解,但无牲是菲菲喜欢的人,而且他愿意留在藤家,菲菲还在我们身边,也不会受到欺负。”抬眼。“老爷,这样的好女婿除了有些‘少许麻烦’的背景外还有什么可挑的呢,菲菲自6岁那次后对人真正说出‘喜欢’的,除了你我就是这位玄公子了,老爷要想清楚才好。”

“这……,菲菲那孩子因为藤家受了不少苦……”再次努力……

“但能给她一世幸福的人绝对不是咱们做父母的。”努力被驳回。

“但是我就不是不喜欢那个小白脸!”开始闹别扭……

“因为女儿喜欢他,你在吃醋。”

看着藤老爷垮下的脸,藤夫人撇了撇嘴。

“老爷,承认吧,我们都老了,菲菲已经长大了。”

“这……”藤老爷攥紧拳头。“我其实还想再养她20年的……”

承认了,他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女儿罢了!

藤夫人欣慰的一笑。

“可是,我还没承认他呢!”藤老爷忽然变得严肃,他得拿出大家长的派头来。“即使是入赘,我藤家也不会要一个无用的女婿。”

“老爷,无牲的医术很厉害……”

“那不一样,男人的魄力不只在于手艺上,一个没办法带给我女儿安全感的男人,名号再大也不过是个能杀人的郎中而已!”

瞧吧,什么名不名号的,其实他们老爷一点都不在意。

藤夫人这下放心了,老爷的这句话不过是个缓兵之计,玄无牲这个女婿她是要定了!反正早晚都是她藤家的人,不如……

瞒着藤老爷,开始准备成亲时需备至的物品吧!

一切都在悄悄地运行着,只是藤夫人因心中大石忽然放下,过于的安心,在瞒着自家老爷的同时,也忘记了通知女儿藤菲菲和未来女婿玄无牲……

玄无牲依旧每日送上专门的汤药,考验着自己的忍耐力,藤菲菲依然半倚于窗前,遥望那不真实的过去。其实即使玄无牲不用忍耐,藤菲菲走出房门,也是可以的,禁令早已在藤老爷的辩论失败后自动取消了。

但是,依旧没人通知他们。

这场忍力与耐力的拼搏战,终于在一位中年男子冲入藤家后被叫喊停。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衣着华丽满脸恐慌的中年男人是那个除了过年,很少出现在藤家的,藤家老爷藤尽忠的弟弟,藤尽诚。

而他的到来,则是玄无牲生命的转折。

“菲菲,菲菲在不在?!”

他仓促冲进大厅,嘴里只有这一句话,搞得藤家二老不知所措。

“尽诚,菲菲已于月前平安回来,有劳你担心了……”

藤老爷说着,心中很是纳闷,他弟弟和女儿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什么,回来了?!”藤尽诚大惊失色。“她怎么就偏挑这时回来了?!”

“女儿是我家的,当然要回来!”藤老爷皱眉,真当他女儿是野丫头了不成?!

“老爷别生气,看尽诚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着急的事。”藤夫人连忙上去安抚,谁都知道当着藤老爷的面说他女儿半句不是,那就是死罪。

“着急?什么着急的事请要扯上菲菲,你瞧他说的那是什么话?!”要不是他们哥俩年纪都不小了,此时一定去外面过招。

“哥,哥你先别生气,真是大事不好了啊……”藤尽诚擦汗,自怀中套出一封书信。“你先看看这信……”

“年纪大了,看不清楚。”藤老爷脑袋一撇,不理。

“大哥……”藤尽诚哭丧个脸。

“尽诚,你也别卖关子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藤夫人也放弃正在生闷气的老爷,转而问藤尽诚。

“民儿……,民儿被绑架了……”藤尽诚攥了攥手中的信,那其实是对方写来的威胁信。

“藤民?你那生来就精通吃喝嫖赌四门手艺的儿子?”藤老爷挑眉。

“哥,那好歹是你侄子……”

“那菲菲就不是你侄女?”藤老爷哼气。“要不是藤民那小子是我侄子,我早将他交给官府了,他被绑架八成也是咎由自取,你找我来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经商的而已。”

“老爷,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

看着藤尽诚越变越难看的脸色,藤夫人担心的皱了下眉,这个藤民真是一点也不像他们藤家的人啊。

藤尽诚的脸色确实越变越难看,但真正的原因是……

“哥,我对不起你!”说着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吓了在座二位一跳。

“尽诚,你这是……”

“藤民是我藤尽诚生的儿子,是我太溺爱他,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害了自己,所以这次我一定打断那不孝子的狗腿,只希望哥哥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那小子一命!”

藤老爷听得一头雾水,他这侄子闯的祸比当朝天子的嫔妃还多,也没见这弟弟来求过他啊。

“那是你家的事,与我何干。”他撇撇嘴。“放心,你那儿子就算把你藤家败光了,我们菲菲也不会亏待你这个叔叔的,那时候再来投靠我也不迟。”

说话的藤老爷自顾自开始沾沾自喜,听话的藤老爷则是老脸变成了绿色。

“哥,你要杀藤民,就先杀了我吧,实际上,菲菲也被绑走了……”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啊……,藤尽诚认命的闭上眼睛……

……

“什么?!——”

啊,藤家今天热闹了……

***

藤菲菲果然不在了,而小翠被发现昏倒在她的房里。

藤家上下从总管到丫鬟全部被召集了起来,果然有人看到藤民来找过藤菲菲,但因为‘禁令’的关系,藤菲菲不能出来房间,只有藤民进去了,而看到的人也认为那不过是普通亲戚间的往来,并没有向上禀报,虽然这少爷风平不大好,但这是他们的地盘,能出什么事。

谁想到问题不在江民,而是同他一同前来的那几个‘随从’。

藤尽诚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几个‘随从’是一个名叫‘双绝门’的门徒,接了他儿子一个委托要绑架藤菲菲作为敲诈藤尽忠的筹码。

但谁知这个任务意外的艰难,没抓到藤菲菲不说,他们‘双绝门’损失惨重,有传闻说二当家周无绝因此变成了废人,这惹怒了大当家的周无双,利用藤民进来藤家绑人不说,也连藤民一起绑了,这委托已经变为了纯粹的绑架敲诈,而且看周无双的状态,撕票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藤尽诚接到双绝门的飞鸽传书,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自己儿子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现在被绑架,他就是被撕票也是咎由自取,可问题是,菲菲怎么办,那是他哥哥的命根子啊,而且为什么遇到什么事情不好,偏偏又是绑架,谁不知道就连‘绑架’这两个字,都是藤家的大忌,比起自己那混账的儿子,他更担心的是这侄女啊。

听闻整个经过的藤尽忠,跌坐到了椅子上,托被玄无牲调理的心脏的福,没有立刻死过去。

“哥……,哥你不用太担心,在接到这信的同时我已经和衙门的张老爷联系了,张老爷是我的老朋友,他说那‘双绝门’最近损失惨重,已没了当初的气焰,本来江湖事与衙门无关,但这个忙他一定会帮,一定会把菲菲平安的带回来!”

恐被自己亲哥哥勒死的藤尽诚急于争取最后的生存希望。

“在我来这里之前,张老爷已经带着京城的手下去往那‘双绝门’了,相信不久就可以等到消息……”

“尽诚啊……”藤老爷捂着自己愈加坚实的心脏。“我可以杀了你儿子吗。”

“哥,那样要下大狱的,虽然张老爷是我的老朋友……”

“我不能想象菲菲此时的状况,那孩子……”藤老爷皱眉,强迫忘记在菲菲6岁时,他们找到她的情景。

压抑的气氛布满整个大堂,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无法忘记那时的画面,丫鬟仆人个个低着头,藤夫人努力在忍眼泪,而藤尽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这种情况下,仙人的出场是很必要的,所以玄无牲出现了。

“菲菲去了‘双绝门’么。”

众人惊异,这姑爷是从哪里出来的?

只有藤老爷一直在叹气,如此显眼的一个人他们家仆都看不到,难怪菲菲被绑走了都没人发现的。

“你在那站了那么久,不是听得很清楚吗。”

“嗯,听清楚了。”

“哥,这位是……”藤尽诚奇怪,他哥哥家有这号人的存在?也不像是下人啊。

“这位是姑……”欲出口的话硬是被藤老爷瞪了回去。“是玄公子……”

“玄公子?”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不要管他,菲菲的事要紧。”藤老爷重新开始皱眉,而藤尽诚当然也没空想这个人的身份。

“哥你放心,官府的人已经去围剿‘双绝门’了,菲菲绝对不会有事的,只是要委屈那孩子一阵子了,她一向很害怕那种场面……”

藤尽诚说着,也开始耷拉着脑袋叹气。

而玄无牲倒也听话,看没人理他,自己乖乖的转身走了。

看着他依旧不问世事的表情和那飘移的步伐,藤老爷冷哼一声,却也没有管他。

半个时辰后,有个人冲进了藤家厅堂,可惜的是那不是来报喜讯的衙役,而是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小翠。

“老爷,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藤尽忠揉揉自己的眉心,这两天‘大事不好’是他听最多的话,他们藤家今年是触了什么眉头。

“没看这里这么多人吗,没规矩。”他甩甩手。“小姐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也退下吧,这帐回头再算。”

“不是的老爷,不是小姐的事!”小翠擦着额上的汗,急于表达自己心中的恐惧。

“现在除了小姐的事,还有什么不好的吗?!”藤老爷一拍桌子,和他女儿的事相比,皇帝驾崩改朝换代都不叫事了,还有什么值得大喊大叫!

“老爷,小翠说的是真的,姑爷他……,好可怕……”被吓的不轻的小翠开始抽泣。

“姑爷?”藤老爷挑眉。

“小翠说错了,说错了,是玄公子!”继续抽泣。

“哼,他死了最好!这个节骨眼上还来添什么乱。”不悦的瞥了小翠一眼,竟是为这种小事。

“老爷,玄公子没死,不过您快去看看吧,真的出大事了……”小翠的抽泣已近大哭。

“小翠别哭,玄公子怎么了?”还是藤夫人帮小翠解了围,算了,谁叫玄无牲也是她女婿呢,一个女婿半个儿啊。

“玄公子他……他……”

小翠一抖一抖的身体充分说明了她此时的紧张与害怕,但那事似乎很蹊跷,使得这个号称伶牙俐齿的丫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述了。

她就那么‘他’了半天,‘他’的藤老爷实在忍受不了了。

“走!老爷我跟你去看看!要是那小子又只是不慎划破了什么地方,等老爷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老爷说的是!”

小翠一个劲的点头,显然比起自己将要被扒皮的命运,她更高兴老爷终于去看玄无牲了。

到底什么事比他女儿被绑架还要重要?!让这个自小和菲菲一起长大的丫头都忘了自己主子是谁!

藤老爷一身火气的推开玄无牲所在的客房,正要找人算账,却发现屋内已没了人影,但那不重要,那一点也不重要……

“这个……是……,是什么?!”

藤老爷仿佛定在门槛上一样,一只手抖啊抖的指着客房内的桌子,嘴巴也是抖啊抖的,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桌上那小山高的白骨吸去,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这里找活人的。

不错,是白骨,百分之百的白骨,堆在那华贵的八仙桌上显得如此突派,他进了哪里,盘丝洞么?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什么?!”他们家不会真养了个妖怪吧,难怪小翠吓成这样,难怪难怪,这样一来,一切都合理了……

啊,不对……,不可能合理……

“小翠,这究竟是什么……”提起最后一点身为老爷的威严与理智,他绝对不能大叫。

“老爷,那曾经是一头猪……”

“一整头?!”理智还有,威信全无,他还是叫了出来。

“是的,老爷。”小翠终于体会到了有人理解的喜悦,她刚看到时也是这个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整头猪的……,骸骨?”

“老爷,因为被玄公子吃了。”小翠吞了口口水。“玄公子说,要蓄积体力需要营养,所以刚刚叫厨房弄了一只烤乳猪,和其它小菜……”

“还有小菜?!”藤老爷知道自己此时不该想这个,可他就是忍不住嘛……

“是,老爷,奴婢亲眼看到玄公子吃光了所有东西,刚刚出去了……”

上苍,她比较惨,她看到了整个过程啊,要不是当时吓得她动不了,她早跑出去找人了,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吃的啊……

“无牲这孩子食量真好。”最镇定的还是藤母,从玄无牲来时她就发现这个女婿很会吃,只是没想到……

“夫人,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这样惨绝人寰的画面是不能用‘食量’来形容的,知道吗。”

“知道了,老爷。”藤夫人点点头。

“那,你刚才说那小子出去了?”恢复理智的藤老爷自认为现在的自己经得住天下所有打击。

“是,老爷,玄公子说吃饱了才有力气运动。”小翠吞了下口水。

“这个时候他出去?”藤老爷皱眉,莫非那小子逃跑了。

“老爷,玄公子说去找小姐。”终于说出来了……,小翠如释重负。

“哦,去找小姐的啊……”想了下。“去找小姐?!”
玄无牲真的是去找藤菲菲了,但是,‘双绝门’在哪里?

站在藤家门前半天,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晓寒是不是给过他什么东西?衣服里摸摸,摸出一个竹筒状的东西。

啊,就是它了,在马车内晓寒给他的,说是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只要用它他的人马上会到,真是个方便的工具啊。

玄无牲想着,将那烟花射向了天空,如果半刻内没人出现,他就顺道去灭了‘地皇暗道’。

而左五味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拯救了整个‘地皇暗道’的命运。

“玄公子?”他大感意外。“刚刚使用‘地火令’的人是你?”

玄无牲点头。

“玄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左五味大惊,‘地火令’是他们‘地皇暗道’的‘三皇七道’中,只有‘三皇’能使用的东西,他们少主把它交给这个玄公子,可见他是对他们暗道非常重要的人了。

“菲菲被人带走了。”

“菲菲?可是上次同行的那位姑娘?”左五味猜测。“你说‘带走’,莫不是那位姑娘被恶人绑架了?”

玄无牲点头。

啊,他明白了!左五味立即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终于到他显示杀手本领的时候了。

“玄公子的意思可是叫我‘暗道’兄弟替你救出那藤姑娘?玄公子放心,不论她是被谁带走,只要有我左五味,保证她不会有半根寒毛受损!”抱拳。“玄公子等我一下,我现在就立刻召集我‘七道’兄弟,你用了‘地火令’,这事我们会当少主的事来处理的!身为暗道的人我左五味定当竭尽全力……”

玄无牲拍拍他的肩膀,将那未完的豪言壮志拍了下去,他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

啊,不是?

“那玄公子的意思是……”这他左五味可就真的不明白了,除了这个,还能干什么呢?

“我记得你会骑马,送我去‘双绝门’。”

玄无牲一笑,手掌下那坚实的肩膀现在在坚实的颤抖。

“然后呢?”

“就这样。”

“……,就这样?!”

“嗯,我要快些到那,菲菲会害怕。”

看着玄无牲全无恶意的双眼,左五味那想杀人的冲动也没地方爆发,不是吧,他竟然很荣幸的两次接到‘地火令’,但两次都是做车夫?!

喂喂,他们‘地皇暗道’什么时候改做镖局了,没人通知他啊……

浑浑噩噩带玄无牲进入了‘双绝门’的地盘,他仍不死心,试图挽回自己作为‘杀手’的尊严。

“玄公子,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你一个人要如何从这么大的‘双绝门’内找到藤姑娘而不被发现?”

玄无牲看看他。

“为什么不能被发现?”

“这……”这可问住他了。“莫非玄公子致意自己前往并不是想起到隐蔽的作用?”

“隐蔽?我不会。”玄无牲眨眨眼,那太难了。“我要进去找菲菲。”

终于把这话意思琢摸出来的左五味发现玄无牲已然向‘双绝门’正堂大门走去,慌忙下急忙将人拦下,他刚才说的意思不会是,不会是……

“玄公子要独闯双绝门?!不要,千万不要!”如果这个玄无牲有个三长两短少主一定会卖他们去大漠啊……

这个玄无牲不是最怕麻烦吗,每次事情都巴不得别人替他干,这次怎么他这么热情推荐自己,他也不理会的?

玄无牲看着左五味那张真是五味俱全的脸,甜甜一笑: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我要自己去。”

啊,最后一次?什么意思?

是错觉吗,他觉得玄无牲推开他的那只手有些微微的发紫,那个……,那个手里长长的针是什么,为什么他那只本来就很长的指甲好像忽然间又长出一倍来……

望着玄无牲步步接近‘双绝门’的背影,虽然那步伐依然像踩着云彩,但左五味发现自己不能再走上前去,什么东西将他们隔离了,那是一种杀手的本能所惧怕的,危险的气息。

是比杀手本身还要恐怖的气息。

他最终决定留下来,即使自己不能参与,他也要留下来,将自己亲眼所见的画面,传达给他们少主。

传达给少主,他终于明白所谓‘最后一次’的意思了……

“你说那‘双绝门’内一个活口都没留?!”

地晓寒惊奇之余,充满恶趣味的挑起眉来。

半跪在下面的左五味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属下同玄公子到达时,不知为何官府的人也在那里,双绝门内双方打成一片,属下只见到玄公子进去,出来后手中抱着昏迷了的藤姑娘,送他们回去后属下折回‘双绝门’。”说到这里,他吞了口口水。“发现那里不论双绝门的人还是衙门的人,均倒成一片,没有气息……”

“连衙门的人也死了?”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地晓寒并不是很吃惊。

左五味点头。

“那没错了,绝对是玄无牲干的。”他托腮看看下面一脸紧张的左五味,笑了笑。“你很幸运嘛。”

啊?

对这无来由的话,左五味不吝惜表现自己的无知,反正他今天已经见够市面了,充分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看来那个玄无牲是真的动怒了,而在他发怒时和他接触却没死,这就是你的幸运所在。”地晓寒也丝毫不吝惜解释。

不……不是吧?!

“少主的意思是……”通常他会连‘车夫’也杀的吗?!那个文雅的公子?!

地晓寒不再答他的话,自顾自的看着别处玩弄着头发。

“那个玄无牲,是谁教会了他‘节制’呢……,藤菲菲吗?”

喂老大,他那样叫‘节制’吗……,听的左五味冷汗直冒。

“少主……”他清了清喉咙。“也许玄公子这次真的‘节制’了,但是杀了官府的人……”

“啊,是啊,这似乎有点麻烦呢。”地晓寒回神。“既然藤菲菲本事那么大,能教会那个毒皇何为‘节制’,或许我也该帮她点忙才对呢……”

“少主的意思是……”

地晓寒一笑:

“那可是我的弟弟和弟妹啊,身为兄长的我为他们的美好生活作出贡献不是应该的吗。”

“少主说的是,说的是……”左五味看到了,他又看到了,他们少主露出那种笑容……

“第七道道主左五味。”

“属下在。”来了,果然来了……,他就知道自己逃不了……

“听令,把京城衙门的张老爷给我绑来,限时,两个时辰。”

“属下得令!”

天,他真想告老还乡去做个真正的车夫了……
从玄无牲抱着藤菲菲回来后,事情就变得很奇怪。

藤尽诚奇怪,为什么是玄无牲抱着菲菲回来的呢?是张老爷吩咐的?可他没接到消息啊,而且,他儿子呢……

藤老爷和藤夫人奇怪,无牲这孩子医术明明很厉害,为什么还任由菲菲昏迷下去?而且,为什么自他们回来后,这孩子变得面色如此沉重,都不见他笑过。

随后传来‘双绝门’满门被灭,无一活口的消息,藤尽诚很欣慰,这张老爷不愧是他多年至交,但用不用把事情办得这么绝啊,他可是做官的耶。

而后前去剿灭‘双绝门’的官府人员也全无故死去的消息,藤尽诚脸色大变,藤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都在恐惧着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参测。

随后张老爷的轿子停在藤家门前,出乎人意料的是,这老爷不是来灭他满门找他们算账的,而是来送还藤民顺便,哭诉的?

什么?为什么有毒皇出面还找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毒皇这么厉害啊,本来是要让他们藤家鸡犬不宁的,结果被‘地皇暗道’威胁?他们不认识……

他们藤家忽然变得有权有势了么……

“老爷,玄公子,似乎是个非常那个……,‘可靠’的人耶……”

小翠死命吞口水,县衙老爷那副欲哭无泪的脸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唉……。”藤老爷摸着额头,甩了甩手。“什么玄公子,叫姑爷吧……”

事情本该这么圆满结束的,一切人都如此让人满意,除了……

藤菲菲昏迷了三天,玄无牲在她床前坐了三天,一直盯着她盯着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双手拳头攥的死紧,除了皱眉就是眨眼,对于藤夫人跑来传达的喜讯也是充耳不闻。

问他菲菲的身体时,他又说没事,这可急坏了藤家上下,这好容易得来的姑爷,到底是怎么了?

藤菲菲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时自己熟悉的床榻和熟悉的面孔,不过,这面孔是不是……

“玄无牲?!”没有问‘这是哪’‘我是谁’的时间,她直接从被子里蹦了起来。“你怎么啦?!”

瞧瞧,幸亏这轮廓她记得清,要不这个愁容满面满脸胡茬的男人,谁知道他是谁啊。

玄无牲没有对于她的清醒表现出正常人应有的反应,他还是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如她昏睡时一样。

“菲菲……”

眼睛眨啊眨的,泪汪汪的好惹人怜……,泪汪汪?

“谁欺负你了?!”自知这世界上没人能占玄无牲便宜,不过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菲菲……,爹和娘同意我们成亲了。”忽闪,忽闪。

藤菲菲一愣,随后恢复理智。

“那又怎样。”故意板起脸来。

“菲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玄无牲那几欲哭出来的脸让藤菲菲很是纳闷,现在该哭的人不是屡次被绑架的她吗?而且嫁人的也是她吧?不过看他那样子,又不像装出来的,哪见过玄无牲委屈成这样啊,真是奇怪。

“你……,说什么呢。”什么要不要的,叫她怎么回答……

“菲菲,你要是不要我,我……,我就……”

举起一只手来,五根手指间四根长长的针发出耀眼的光芒……,藤菲菲大惊失色。

“别激动,你……,有话好好说……”

玄无牲手一挥,那四根针转眼不见。

“因为你讨厌‘狡猾’的人……,现在我变成那样的人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问题很愚蠢且没有头绪,不过看他那张格外认真的脸,藤菲菲只好叹气。

“什么‘狡猾’,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你说过的,以毒杀人是狡猾的行为,你不喜欢……”玄无牲眼睛眨巴眨巴,望着藤菲菲。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说话的意思,可对于他究竟干了什么‘狡猾’的事,她一点也不想问,就像得知他的身份时一样,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就为这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看看他,辫子都松了,那胡茬一点也不适合他,好歹曾经是个美少年……

玄无牲点点头,一副大限即将来临的样子。

“唉……”藤菲菲认输了,她拍拍玄无牲的肩膀。“算了,我们成亲吧。”

“菲菲?!”

“啊,你好像第一次这么大声叫我名字,到底成不成。”藤菲菲揉了揉耳朵,一脸厌恶的看着面前那张犹获新生的脸。

“你愿意和我成亲?”不理会藤菲菲那闲人勿近的眼神,玄无牲急速将脸凑过去。

“玄无牲,你该为自己医下耳朵。”叫她说第二次?下辈子……

“菲菲!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扑过去。“可是我现在好困,让我睡一下……”

“你睡你的……,你放开我……”不要离她这么近,不然心跳会被发现……

“好,我睡我的……”虽然也想做这样那样的事,可是他真的困了,三天三夜的煎熬啊。

“你……,你去自己的房里睡!”

“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们已经成亲了,我要在这里睡……”

“谁跟你成亲了!我……”

“菲菲……”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