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08

辛琪: 索奴心

楔子


立春后,京城里寒意渐缓,枝头蹦出绿芽,含苞花蕾初绽,一年一度的宴依例在皇宫内盛大举行。
除了内宫殯妃皇眷外,一干朝中文武官员亦携家带眷前来助兴,御花园里花香混合著仕女的胭脂香,登时令气氛更加热烈高昂。
午后,宴席散去,皇宫内眷、达官贵人各自三五成群相偕在园内赏花观景,共饮春茶,閒谈说笑,气氛和乐融洽。
这时,在西园一座八角亭里,当朝宰相的独生女胡明珠正被一群皆為大臣之女的手帕交,如眾星拱月般围坐著,谈论著稍早宴席上的所见所闻。
谈著谈著,眾女的话题逐渐由风花雪月转移至令日所见一干皇子的长相上头──
「先前的宴席上,你们有没有见到九皇子?他长得好俊,一身白锦袍衬得他英姿焕发,让人著迷……」一名绿衣少女满眼崇拜地问著在座眾人。
「才不呢!」一旁的红衣女子立刻抢先出声,「要我说,当令世子才是人中龙凤,风度翩翩地令人难忘!」
石桌对面的黄衣女子闻言嗤了一声,「你们的眼光也未免太差了吧!若论长相,十一皇子才真是人品轩昂,令人神迷不已呢!」
眾女顿时沉默不语,无法否认十一皇子的仪表确实是凌驾其它皇子之上──倒也不是说其它皇子不出色,只是十一皇子硬是比别人多了一丝邪肆的魅力,迷人心神。
坐在胡明珠身旁的女子带著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才开口道:「我们当然知道十一皇子的文采武功皆出色无比,只是他已不是我们所能注目的对象──现下有资格看他的当属明珠一人了!」
「你在胡扯什麼?!」胡明珠娇嗔啐道,眼底却掩不住地升起得意骄傲之色。
「我才没胡扯呢!谁人不知这阵子你明珠姑娘和十一皇子浚炎走得狠近,感情突飞猛进,别人都休想沾边儿,又怎麼敢覬覦注目呢!」先前说话的女人──侍郎之女郑青玉语气带酸地道出近来宫中盛传的流言。
若不是她爹的官位没胡明珠她爹高,而不敢与之争夺,否则她郑青玉也狠中意人品才能皆出眾的十一皇子啊!
胡明珠当然看得出郑青玉眼中的不甘,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口中却仍是假意说著反话。
「承蒙皇后娘娘不弃,明珠才能常常进宫陪伴,随侍在侧。这跟十一皇子又有何干?」
郑青玉闻言暗自撇了下嘴角。「你就别谦虚了。撇开皇后娘娘疼宠你的事实不论,你和十一皇子多次在御花园游赏美景谈笑,此事早為人所知,你又何必矫情推托呢?还是跟我们坦白承认,你也是狠喜欢十一皇子的吧!」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郑青玉忍不住嫉心地说话带刺。
从小被捧在手心呵护,又蒙皇后娘娘宠爱,骄纵成性的胡明珠果然脸色一变,恼怒之色瞬间显露,口中不屑嗤道:「笑话!我什麼时候说过喜欢他了?若不是他身為皇子,母亲又是皇上的宠妃,在宫中举足轻重,我又何必敷衍理会他呢!况且皇后娘娘早已允诺,任我在眾皇子中择一,她定会為我大力促成婚事,所以我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胡明珠这一番得意洋洋地心中话,立刻让在座眾女一阵哗然变色,内心又嫉又羡。
尤其是郑青玉,她银牙暗咬,内心更加不平衡,语气更為刻薄地质问,「这麼说,你对十一皇了根本无意,纯粹只是敷衍、应付?」
「也不能这麼说啦!」胡明珠瞟她一眼,神色更加骄狂,「反正我年纪还小,还不急著婚配。若将来十一皇子依旧权重位高,或许最后我会选择他也说不定。」
说到底,她的意思就是,就算她对十一皇子无意,可在她未下决定前,可也不准旁人来覬覦他!
郑青玉登时眼儿大瞠,被她如此厚颜的话语震慑地无言以对。
霎时,这位置较為偏僻的八角亭内,一片悄然无声……
许久之后,眾人克制住心中惊嫉交加的情绪,再次你一言我一语的扬起嗓音时,离八角亭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方,某位比她们更早来的少年也终於动了──
身形高大的少年脸色铁青,两手紧握成拳地转身离去,如同他来时的悄然无声……
而八角亭里的眾女浑然不觉,仍兀自热烈交谈──




索奴心 1


你的芙颊泛著浅浅的红晕
逸出无比灵秀的美丽
引人心旌动摇 意乱情迷




第一章


时值入冬。
这日午前,京城内外落下一场小雪,算是正式宣告冬季时节的到来。
位於最景昌东北角,有一座不大不小、尚称体面的府宅是属於季家所有,只是一径紧闭的大门前竟无半个大户人家应备的门房家丁,颇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原来季家的主人翁本是工部司一名书令史,不幸在四年前意外殉职,留下一名已逝正室所生的女儿和二房姨娘母女,三人相依為命。
季家虽领有一笔不算少的朝廷抚恤金,可经过数年下来,已不復往日风光,而今也唯有这栋府宅尚可撑持门面;至於府里仆人逐年递减的情况,则是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午后,因寒气骤增而添加多盆炭炉的季家大厅里,季家二房王氏正与亲生女儿季玉葶讨论著前几日户部侍郎之子杨允明奉父命前来提亲之事。
「娘,你真的已经答应杨家,要将那季月菱嫁出门?」季玉事杏眼怒瞠,一脸不甘的问著娘亲。
那天她躲在暗处,看到奉父命前来提亲的杨允明长得十分俊俏,心中好不平衡也好气恼!爹偏心地早早给季月菱订下这般上等的婚配对象,却什麼也没為她安排便骤逝了,而她也不过只小季月菱一岁而已……她真的好不甘心!
王氏蹙著眉头横去一眼。「不答应行吗?你也不看看,咱们季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若不是两年前想到利用月菱那丫头出色的厨艺,要她充当『一品楼』的大厨帮手赚钱养家,咱们早就饿死了!现不难得杨家肯依约上门提亲,我还能不赶紧点头吗?」
「可就这麼把季月菱嫁了,往后咱们的生活用度找谁负责?」季玉草骄纵的唇角一撇,直接问出最切身的问题。
看到前来提亲的杨允明之后,她怎麼也不能甘心就让季月菱嫁过去享福过好日子,而她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名门世族肯上门提亲!
王氏眉心蹙得更紧,「你以為我没想到这个问题吗?可杨家许诺给付大笔聘金,加上户部侍郎的官家名声能為季家拉抬声势,我怎能拒绝!」
虽然她也狠不愿意让那个一向碍她眼的季月菱,这麼轻易就嫁个好人家,可做现下季家的状况,杨家这门亲事已算高攀了,她怎麼能往外推呢?万一得罪对方,往后季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不管啦!」李玉葶愈想愈不甘心,忍不住气嚷起来,「我就是不要她嫁得那麼好……為什麼爹这麼偏心,不让我嫁入杨家,反倒给她捡了便宜!像杨允明那般俊俏的男人,怎麼也不该轮到她头上的!」
王氏讶异地看著骤然爆发的女儿,「你那天有看到杨允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跑来偷看男人,像话吗?
季玉事不悦地响应,「看到又如何?我躲在暗处,又没让他看见!反正他提亲的对象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避讳的!」
「别用这种态度同我说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王氏一听她所说,便知她话中隐含未明之意。「该不会是那天你见到杨允明便看上他了吧?」她的口气充满怀疑。
她不否认那个杨允明长相不俗,可这门婚事配的对象是月菱啊!
「就是!」季玉事也不否认,大剌剌地说出自己的心意,脸上除了怨忿不甘,还夹著任性。
「你……」王氏闻言大惊,恼怒地指著女儿,「这麼不知羞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好歹你也是名门千金,就算你爹已死──」
「娘!」季玉亭陡地唤道,语气不耐地反驳,「你想想,如果真把季月菱嫁到杨家,咱们除了拿笔聘金,什麼好处也没有。加上我们一向对季月菱不闻不问的态度,你想她有可能在嫁到杨家以后,还愿意继续照拂季家吗?」
「这……」王氏愈听,心中愈是不确定,眼神透露出心底的忧虑。
女儿说的没错。凭这些年她们对待月菱那丫头的态度,她的确极有可能在嫁出门后,自此不再理会季家的一切!
见娘亲已然动摇,季玉事更加大胆直言,「依此情况,就算真要嫁人,也该由我嫁而不是季月菱。我是你的女儿,一旦嫁入官家,往后娘的生活还用得著愁吗?」
一语惊一梦中人,王氏倏地瞠眼。
她怎麼一时糊涂了?!女儿说的没错,倘若这门亲事是由女儿嫁过去,那麼她往后的日子还用得著愁吗?
豁然醒悟的王氏讚赏地直对女儿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门亲事的确是由你嫁过去比较有利,不仅你往后可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娘日后的生活更可无虑无忧。不过……」她沉吟著,「咱们该怎麼跟月菱说这桩山老爷生前安排的婚事,竟阵前换人地改由你上花轿了?还有杨家那边,咱们又要如何解释為什麼新娘不是原定的那一位?」
「那还不容易!」季玉事嗤了声,「不要告诉季月菱杨家仍旧愿意履行婚约就得了!相信府里的下人也没人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至於杨家那边就先瞒著,只要让我过了门,我自有方法教杨家人不再追究新娘换人的事!」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眼底升起浓浓的算计。
凭她的美貌与口才,就不信那杨允明捨得放弃她!
见女儿自信满满的模样,原本犹豫的王氏亦不由得胆大起来,贪婪令她愈发觉得这个主意对她们母女非常有利。
她狠快便下了决定。「好!就由你取代月菱那丫头嫁到杨家去。只是……」她脸上突然又浮起疑虑,「就算我们瞒著不说,可季、杨两家办理婚事期间,月菱怎麼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万一让她得了风声跑来质问,届时咱们又该如何响应?」
季玉事抿抿唇不悦地想著可能会发生的情景,眼珠转了转,恶毒的光芒倏地闪现。
「既然担心,那就弄走她吧!」
「什麼?」王氏闻言满脸诧异。
「弄走她!」季玉事肯定地点头,「一旦我嫁入杨家,季家就再也不需要她了,不如想办法将她送走,或是……对了,乾脆就将她卖给妓院吧!」
她话出惊人,眼泛狠毒。
「妓……妓院?!」王氏猛抽气,语气震惊。
「想想,将她卖入妓院,既可一劳永逸让她再也回不来,又可以跟杨家说季月菱早已不甘等待地随别人私奔……这样的理由不是更理想吗?」
「好主意!」正担心两人的如意算盘会因為季月菱的存在而功亏一簣的王氏眼睛一亮,对想出解决方法的女儿讚赏有加,「如此一来,她便无法跑回季家来阻止或提出抗议!就算侥倖让她跑回来,一个待过妓院的女人,杨家也决计不会再要她了!」
為了让自已的女儿顺利攀上权贵,以及日后顺遂的晚年生活,王氏狠狠将良心蒙上,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向来不讨她欢心的季月菱给送走!
见娘亲被说服,季玉事美丽的容颜因掩不住的得意与恶毒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早就不满季月菱拥有一张与她不分轩輊的美丽脸庞,更怨恨季月菱胜过她许多的好手艺,这下她倒要看看即将被卖入妓院的她如何神气得起来!
就这样,一个残醋的主意在一双无情的母女手中织就而成──

季月菱惊呼一声,忽地睁开眼,由床上惊跳坐起,姣好的面容上儘是被噩梦骇住的惊吓,雪白的颊上全无半点血色。
她战战兢兢地转动蝶首环顾四周,才慢慢叮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作梦,不是真的!
不过梦中的情境真的好可怕喔!无缘无故地,她怎麼会梦见有怪物要抓她,把她吃掉呢?
恐惧慢慢平復,她做转动眼珠瞄到床边的纱帘,才刚勾起的安心微笑驀地冻住!
这是哪里?这并不是她的房间啊!她怎麼会跑到这里来了?
季月菱的脑子因惊吓而完全清醒过来,她疑惑地打量身处的房间,脑中拼命回想……
慢慢地,先前的记忆逐一回到她的脑海里,可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更显疑惑。
昨天她甫由「一品楼」返家,二娘便找了她去,命令她向一品楼告假,到另一家酒楼帮忙几日,好赚取更多报酬。她不敢反对地点头,今日便被二娘带到那家酒楼的后门,并将她交给酒楼的老闆娘……
然后……然后……
啊!对了,那位抹著脂粉的老闆娘狠和善的先请她喝了一杯茶,然后她……
咦,接下来的事她怎麼不记得了?那她又是怎麼跑到这里来的?
季月菱正在百思不得真解之际,忽然房门伊呀一声被人推开,一名作婢女打扮的妇人端著摆了茶壶茶杯的托盘走了进来,见到季月菱已然坐起,讶喊一声。
「姑娘,你醒啦。」她将手上的托盘放下。
奇怪,不是说她没那麼快醒来的吗?
「你是谁?」季月菱望著面生的妇人,蹙著眉,强忍著昏眩的感觉下了床。「造里是哪里?我又怎麼会在这里?」
「这里是『天香阁』。」见她身形微晃,妇人快步向前扶住她,并将她扶到床边的椅子坐下。
天香阁?季月菱眼泛茫然,一会儿才想起二娘先前提过酒楼的名字好像就叫作天香阁。
「那我们怎麼会在房间里,而不是在厨房……」炒菜作羹汤呢?
「厨房?」妇人倒了杯热茶递给她,眼中冒出不解。「你要到厨房?」
「对啊!」季月菱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们酒楼的大厨病了,我是来帮忙的。我不在厨房里要去哪里?」
「你说什麼我听不懂!」妇人眼神怪异地看著她,「我只知道你是我们『天香阁』的鴇嬤嬤才买进来的姑娘,而且天香阁并不是什麼酒楼!」
「买?」季月菱闻言為之一怔。
妇人见她怔愣的表情,眼中突闪过一丝恍悟。「怎麼,你不知道自已已经被人卖到『天香阁』了?」难怪她会先被迷昏……八成又是个不心甘情愿的女人。嘖!
「卖?!」季月菱震惊又错愕的看向她,「怎麼会?二娘明明跟我说是酒楼大厨突然生病,才让我来顶替几天……」她喃喃自语,口气充满疑惑不解。
「去!就跟你说『天香阁』不是酒楼了嘛!」妇人撇撇嘴。
「不是酒楼,那是什麼?」季月菱更加错愕不解,不明白為什麼一觉醒来到现在,她还是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妓院囉!这也不懂!」妇人啐了声,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目瞪口呆的季月菱及时在妇人走出门外前惊喊出声。
「怎麼?」妇人颇佳身形回过头。
「你……你说这里是妓院?!為……為什麼我会在这里?又是谁将我……卖到这里的?」
天香阁是妓院?!
妇人瞧著她惶恐的小脸,「你问的这些我可不知道,我不过是负责送茶水来的……不过你也别急,待会儿鴇嬤嬤一得空便会来道里同你说个明白!」丢下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并将门紧紧关上。
真是造孽喔!
季月菱过於惊骇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著房门关上,双肩无力地垮下。她坐在椅子上,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復……

稍晚,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的天香阁里,那专门用来接待皇亲贵冑的华丽宴会厅门口,浚炎伟岸的身影走了出来,身旁跟著的是他的贴身护卫俞。
「爷,咱们是不是回府去?」走在曲折的廊道间,俞跟在浚炎身旁低声轻问。
浚炎斜瞟一眼,俊逸绝俗的脸上样出不明讽笑,「你倒是瞭解我,知道我已受不了再继续应付那群除了逢迎拍马再无其它把戏的家伙!」
摸不清主子的话是真心或是按苦,俞老实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傻笑,然后再问一次,「爷这就离开吗?」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俞非常清楚主子的脾气暴烈又直截了当,也不喜与人虚伪应对往来。只是今晚情况稍有不同,主子是应桓王爷的请求代為赴宴──就不知主子这回的耐心可以维持多久?
浚炎没回答属下的询问,兀自迈著大步走在天香阁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廊道之间,眉心不觉蹙起,唇角微勾著令人捉摸不清的弧度,俊美的五官散发出尊贵与魅人的魔力,一股霸气狂恣的气息由他的身上缓缓逸出……
真是想不到,一向风流成性的晏知灝成了亲之后竟然性情大变,不仅不再涉足风月教坊、歌楼酒榭,连今晚这个八百年前就订下的聚会也推给他,说什麼四个兄弟之中只有他仍是单身,故而要他代為赴宴云云。
他没有自命清高,也一向将那些教坊欢楼的女子视為发泄的对象,而对那些主动缠上来的名门仕女、贵冑千金拒之千里。只是偶尔造访如天香阁这种风月场所,可不代表他就会有耐心应付那些只晓得谈论风花雪月,要不就是拼命向他逢迎拍马、虚伪浮华的官家子弟!
若不是衝著与晏知灝深厚的情谊,他一点也不想来赴这种无聊的宴会!因此酒过三巡,他便再也忍耐不住的藉词离开。
眼看若有所思的主子心不在焉的漫步已离大门愈来愈远,而回天香阁后方偏僻之处付去,一直安静跟在身旁的俞才想开口提醒一下主子时,一阵杂沓的奔跑声由远而近地迅速传来……
就在离他们主仆二人几步远的转角处,突然窜出一道迅捷的小小身影,不辨方向地直直奔了过来,慌慌张张地一头撞进了浚炎的怀中──
撞击的力道过於猛烈,让奔逃的季月菱顿感一阵头昏眼花。可在明白自己撞到别人的同时,她心中也立刻萌生一股求助的希冀。
於是她反射性地揪住那人胸前的衣料,仓皇地仰起头,尚未看清对方长相,口中便呼叫出声──
「救命……」
因心有旁騖而意外被人撞上抱住的浚炎,眸底怒光一闪,大手一伸就要将胸前不请自来的冒失鬼推开,谁知在接触到对方那双充满惊惧恐慌的清澈大眼时,他竟微微闪了神,手上的动作亦為之一顿──
一旁的俞见状,踏前一步,正想将那撞到主子、还紧抓住主子衣袍不放的小丫头抓开,怎知手才一动──
「慢!」浚炎手一扬制止了俞的动作,倏地起眼,看著由转角冒出,快步直逼他们面前,且气势汹汹的魁梧大汉。
俞随即回身,眼神厉然地朝那面色不善的大汉斥喝出声──
「站住!没看到爷站在这儿吗?竟敢冒犯!」
由那名大汉的衣著,俞立刻辨出此人绝不是寻欢客,而是天香阎僱用的保鏢或是男仆。
原本盯著浚炎怀中小小身影的大汉顿时止步,抬头看清浚炎主仆身上的衣著及浚炎浑身散发出的尊贵气势后,脸色為之一变,凶恶的神色褪去,随即诚惶诚恐地拱手躬身。
「请原谅小的一时疏忽,没有看见爷在此,因而冒犯了爷……实在是小的急於逮住这意图脱逃的丫头,请爷见谅。」
浚炎剑眉一挑,瞟了怀中人儿一眼,眼神微讶,「意图脱逃?」
他话声甫落,胸前那死命揪住他衣襟的小人儿已抗议出声。
「我才不是什麼脱逃的丫头!我是被人陷害才会误跑到这里来的,现下我要离开有什麼不对?我又不是你们天香阁的……花娘……」最后二字她实在狠难大声说出来。
梢早那位「买」她的鴇嬤嫩亲自同她解释后,她才终於弄懂自已竟然被二娘给卖进了花楼妓院!
后来她好不容易才由被看守的房间逃出来,怎可被追赶她的人三言两语抹黑,自然要為自己的清白辩解一番!
她才不要如鴇嬤嬤所言,被「训练」、「调教」,然后上场「公开拍卖」!
浚炎眸光闪动,看著仰头抗议的气愤小脸,被她眼中闪动的火花所吸引,心中升起兴味。
「她说的可是实话?」他直视面前大汉,淡声询问。
慑於浚炎的气势,大汉也不敢隐瞒,「小的并不清楚什麼陷害不陷害,只知她是天香阁刚买进来的姑娘。」
「才不是!」季月菱立刻跳出来抗议,气愤之下鬆开了揪在手心的衣料,转而指著那名大汉斥声,「我才没有同意被卖呢!是我二娘骗我来此的,一切我完全不知情,所以你们说的根本作不得数!」
「不要!我要离开这里!」季月菱退后一步。即使被大汉眼中的凶狠所惊,她仍是坚持著,眼神不驯地瞪著他。
「可恶!」大汉见她一味反抗,顿时心火狂涌,气愤地忘了浚炎主仆的存在,身形一动,大掌伸向前,作势就要抓向她──
季月菱惊跳起来,尖叫一声,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现,迅速转身面向浚炎,小手用力揪住他的衣袍下,口中迸出一串恳求。
「这位爷,你好人好心就救命到底,乾脆收我到你府里工作,為奴為婢都行,就是不要让我被那个人抓回去!」
既然她是被二娘骗卖到此,那即使她能侥倖离开此地,也不可能再回季家了。唯令之计,只要能有个栖身之所,就算是為人奴婢,她也心甘情愿──至少总比当妓要来得好!
大汉听季月菱向他人求助,心中又气又怒,脸色愈发难看地骂声连天,「臭丫头!你既已被卖到这里,就是天香阁的人了,还异想天开想到别人府里為奴為婢?哼!跟我走!」不想因自己办事不力而招致上头责骂,他不顾一切地欺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扯她的小手,谁知手才刚伸出去──
「放肆!」一旁的俞驀地斥喝,瞬间出手。
一道劲风突然袭向大汉,他手一麻,胸前一痛,身子在转眼间被击飞倒地。
大汉惊骇地勉力抬头,对上浚炎脸上饱含怒意的严厉线条,顿时心中一骇,脸色如灰地说不出话来,暗暗懊悔自己怎麼会气到忘了这里还有别人在场呢!
「看不出小小一个妓院保鏢也敢大言不惭地语出威胁……还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仗势欺人』这句话的真意!」浚炎挑高眉,「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你尚属头一人。既然你敢向本王撂话,那本王也不好让你失望,就让你好好瞧瞧本王要如何将她带走,到王府里為奴為婢!」
「爷……」发现自己似乎在无意间惹到不该惹的权贵之人,大汉面如死灰、冷汗涔涔,全身悚悚抖动,连一句完整的话也答不出来。
浚炎慢慢将目光由地上移开,落在小人儿揪住自己衣的小手上。
他眸中忽尔闪过一抹不明情绪,手一扬拂掉她放肆的小手,朝俞冷声下令,「俞,立刻将这里的鴇母叫来见我,我要买下这个丫头!」


第二章


被「转卖」给浚炎的季月菱,当晚就被俞交给琰王府的内务管事。
而由管事吴大娘口中,她这才明白,在「天香阁」里她撞上的爷儿可不是什麼普通百姓,这位救她免於沦潜风尘的恩人,是当今圣上的十一子,赐封「琰王」的浚炎。
季月菱瞪著大眼,怎麼也想不到,对她伸出援手的爷儿身份竟是那般显赫尊贵!
难怪他浑身上下儘是她不曾在其它人身上感受过的慑人气势,以及一股无形的魔魅气质。
还好她是后来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倘若一开始她便看清他那双闪动强烈光芒、令人惧怕的眼眸,她铁定是不敢贸然向他开口求援的!
「别发呆了!」管事吴大娘没好气地推了她一下,「你到底听清楚我说的话没有?!」
「啊!对不起。」季月菱猛地回神,急忙道歉,「可不可以请你再说一次?」
吴大娘一脸不苟同的摇摇头,「我说,你可别仗著你是爷亲自带回府的,就想著拿乔,享什麼特殊待遇。要知道,咱们琰王府的主子处事一向公平,可不时兴特权那一套。」
季月菱连连点头,不敢吭声。
「还有,你这般傻里傻气的反应在府里可是不行的,要专心点、精明点,懂吗?」吴大娘挑剔地看著她小小的脸蛋。
一个婢女长得这般俏美动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季月菱听了吴大娘的警告,不禁惭愧的低下头。
这两年在「一品楼」工作时,也有人曾对她说,她除了会煮几道好菜外,可说是一无是处。
吴大娘想了想,再度开口,「老实说,爷的脾气不算狠好,所以在他身边服侍的婢女只要稍不顺他意,不是马上被撤换,便是被轰出府。所以一旦安排你到爷身边,你……」
既然是爷亲自带回府的人,八成爷是打算由她来服侍他,所以将这丫头安排到爷的居处「凌云院」,应该不会有错。
季月菱尚未听完,心中已是万分惊惶。「吴大娘,我从来不曾服侍人,也根本不懂得怎麼服侍人,又怎麼能去服侍爷呢?而且我喜欢煮菜燉汤,不如就让我到厨房做事吧?」
「厨房?」吴大娘一怔,「你想到厨房做事?」
厨房的活儿可是府里最為粗重的,根本没有人喜欢到那儿工作……偏偏她却反其道而行,主动要求到厨房做事?
季月菱点点头,「之前我在『一品楼』工作,也是待在厨房里的。」
「是吗?」吴大娘怀疑地看著她娇小的身子,实在狠难相信她在厨房里可以起什麼作用。
「真的,我没骗你,吴大娘。」季月菱听她语气怀疑,连忙迭声保证。
「可是爷那边……」吴大娘沉吟一下,想起一向欠缺人手的厨房,「好吧!就到厨房做事。要用心点,知道吗?」
就先让她到厨房去,一旦「凌云院」有要人的意思,她再将这丫头调去就是。
「我会用心的,吴大娘。」季月菱见她答应,立刻眉开眼笑地道谢。
她的笑容让吴大娘為之一怔,随之皱起眉头。
「你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会让人带你到厨房去。」吴大媒交代完毕即转身离开下人房,嘴里还咕噥著让人听不清的话。
她就说当人奴婢长得俏美不妥……若连笑容也那般动人,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
两个月后 皇宫内苑
午后,由御书房退下,浚炎与八皇子皓在内苑曲廊边谈话。
「弼群那家伙做什麼那麼快就把六皇儿与刘国舅图谋不轨的证据交给父皇?害父皇最近心情大坏,将一大堆国事丢给我们这些皇子……尤其是你和我,根本是一刻不得閒嘛!偏偏掀起这件事的人却大大方方告假休息,诸事不理,害得我们忙得连喝杯茶的时间也没有……真可恶!」浚炎一脸不悦,直接抱怨出声。
「你又不是不知道,弼群最近正急著找回他的娘子,才不是什麼告假休息呢!何况将六皇兄意图不轨的证据交给父皇也是我的意思,你做什麼把罪推到他身上去?」皓有些好笑的看著脾气暴烈的浚炎,内心也是有些无奈的。
他也狠想回家抱娇妻呀!可弼群这阵子找心上人找得那麼辛苦,他怎好硬要他分出时间处理父皇交代下来的国事?所以也只能自个儿多承担一些了。
「八哥,你做什麼替他说话?反正我忙得要命,他却可以一件事也不用做,我的心里就是不痛快!」浚炎撇撇嘴,任性表露无遗,而这是只有在他们几位感情深厚的兄弟面前才会显露的莫性情。
「谁教弼群要让他的娘子跑了,现下才会找人找到几乎将京城给翻了几番!」皓喟叹著,想起当初自已因过於顽固,而不肯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差点害死心爱的女人……谁知现下弼群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有什麼好找的?女人要走就让她走,又何必执著呢!」浚炎不以為然的嗤道,「谁知道弼群的女人突然不见踪影,不是一出精心设计的戏码?」
从小到大,接近他们的女子不知凡几,其中有真心的又有几人?全都是贪图荣华富贵、妄想过著锦衣玉食日子的贪心人罢了!
「你怎麼还是道麼偏激啊?」皓唇边勾出一抹淡淡无奈笑容,「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不太好吧?」
以他们这种地位的人,确实对女人有著狠大的戒心,而在几个情谊特别深厚的兄弟间,又属浚炎最為严重。只因多年前浚炎曾亲耳听见一个他喜爱的女子,对人坦承她会同他在一起,纯粹是為了「皇子」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荣华富贵。那件事大大影响了炎对女人的观感,从此他只「玩」女人,绝不付出真心。
「我是依常理判断,可没添油加醋。女人嘛!还不就是那麼一回事,爱慕虚荣、攀权附贵……没有几个像样的!」浚炎撇撇嘴,语气嘲讽不屑。
「以前我也同你一样,可是在遇到韶芸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并非每个女人皆贪慕虚荣,起码我就找到了一位有『真心』的女人。」皓有感而发,唇边勾著满足的弧度。
浚炎嘴角勾起,目光让远处一位被眾人拥簇而行的锦服女子吸引,口中漫应,「是啦!我不否认八皇嫂确实与旁的女人不同。不过……」他骤然打住话语,认出那锦衣女子為何人。
他面色一敛,眸底隐隐射出锐光,示意皓向前看,「如果咱们身边儘是如『那位』一般的女人,我对女人的看法又能多乐观呢?」
皓所顺势看去,眸光闪动间已看清锦衣女子的面貌。「嘖!也不用做得这麼明显吧?六皇兄才刚被父皇放逐漠北,她也不用这麼心急地频频入宫!」他嘲讽地喃道。
前方这位打扮粉艷、锦衣玉带的女人是十三皇弟延王之妻,也正是多年前在一干密友面前说出伤害浚炎话语的胡明珠。
那次在春日宴会上,无意中得知胡明珠的真面目,浚炎自此性情大变,对女人的观感也全盘改恋。
后来因浚炎不再理会她,胡明珠请宠爱她的皇后作主,选择嫁予十三皇子。而十三皇子则是在对手六皇兄被放逐之后,目前最积极争取太子之位的皇子。
胡明珠被眾人簇拥著来到离浚炎与皓几步远处,停下脚步才打算开口,浚炎眸光一闪,撇了下嘴角,不给对方出声的机会,转身就走。
皓见状一怔,可也反应迅速的跟著转身追上浚炎的脚步,硬生生压下直涌上来的笑意。
这个浚炎还真是「直截了当」啊!对自己不想见到的人,竟连表面的礼仪也不想维持。还好他皇子的身份容得他这麼做,否则这下岂不是得罪了人?
而彼被无礼撇下的胡明珠,难甚至极的僵在原也,著厚厚脂粉的脸庞上一阵青白交错,眼中迸出的忿恨之光直射向令她丢尽颜面、已然走远的两道伟岸背影──
***
是夜,才入睡不久的浚炎,强迫自己从一场不甚愉悦的梦境中甦醒──
他由床上坐起,眉头紧蹙地回想著令人心情不快的梦境,不明白自己怎麼会在多年之后,突然梦见那年在春日宴上,听见胡明珠那个虚伪的女人在背后评论他的一幕……该不会是因為今日在皇宫里意外碰见她的关系吧?
烦躁的情绪涌来,他神志变得清醒,顿时再无睡意。
片刻后,他默然下了床,随手抓来长裤套上,不畏冬夜寒意地光裸著刚猛坚实的胸膛走到寝房外,点燃桌上烛火,并在桌旁坐下。
烛光才亮起,俞的声音随即在房门外响起,并轻轻推开厅门。
「爷?」
浚炎凝望烛火,忽然沉声令道:「到酒窖拿壶『紫涛』来!」
「爷要饮酒?」俞诧异再问。在这夜深时刻,爷怎麼突然想饮酒,且还是饮那后劲强得不得了的烈酒?
「对。快去取来!」
「是。」俞躬身,语带迟疑地建议,「爷,光饮酒极為伤身,可否让属下為爷準备几道热食,让爷先暖暖胃?」
「尽快送上来。」浚炎摆摆手。他知道即使不允,这个忠心的护卫还是会送来,索性同意了事。
俞得到应允后便退了下去,并吩咐婢女入内服侍主子添衣。
服侍浚炎起居的婢女芳儿随即走进寝房,将浚炎的衣物拿到桌旁。
「爷,天冷,奴婢為你加衣吧!」手里拎著男性里衣,若儿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凝在浚炎刚硬结实的赤裸胸膛上,眼里毫不保留地露出迷恋之光。
在爷身边服侍数月之久,以往她总在服侍更衣后后得退出去,现下意外得以在这夜半时分进寝房服侍,是否意味著她等待许久的机会终於来了?
若有所思的浚炎并未留意一向尽责的贴身婢女与以往不同的眼神及举止,心思兀自飘远,口中轻应一声,任由芳儿靠近為他套上衣物。
谁知一会儿功夫,他的胸前持续传来异样骚动,他诧异回神,垂眼一看,只见一双不规矩的手正在他的胸前挑逗轻抚。
眼底掠过一抹奇异诡光,浚炎唇角微微一句,噙著笑容淡声开口,「你在做什麼?」
就如下午对八皇兄所说,他身边儘是如眼前这般的女人,所以他对女人的观感一点也不算偏激!
试想,如果连一个稍有姿色的婢女也妄想著一步登天、攀权附贵,那女人之於他,又有什麼可期待及信任的?
「爷……」见主子似乎并无拒绝之意,芳儿心中暗喜,手掌更加大胆地贴上他的胸膛,挑勾的眼神流转著诱惑波光瞅向他。
「怎不乾脆说出你想上我的床?」浚炎微挑俊眉,语音低沉。
「爷……让芳儿服侍你可好?」芳儿一听他之言,索性将身子偎贴向他,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得更加明确清楚。
她如果真能上了爷的床,就算只是一名侍寝,她在府里的地位也绝对不同於现在!
「你就这麼心急地想爬上我的床?」浚炎撇撇嘴角,望著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大掌毫不客气,不带一丝柔意地隔著衣衫使劲捏住她一边乳房,眼底倏地闪过一抹阴沉。
「啊……」芳儿吃痛尖声叫喊,虽兴奋於他终於有响应,心底却也隐约有著不对劲的感觉。
驀地,浚炎鬆开手,用力将她由自己身上推开──
「我看你已经忘了你被派到『凌云院』时,总管告诫你的话了。」
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的芳儿,惊惧地看著他散发凌厉气势的俊逸脸庞,仍不死心地开口,「可……爷对芳儿狠好……难道不是……」
浚炎眼中掠过一抹厉芒,「如果做奴仆的谨守本分做事,主子又何必刁难挑剔?这个道理你会不懂?」
「我……」芳儿面色转白,悔之已晚。原来是她过於自信了,以為有著暴烈脾气的他从不对她发怒,是因為对她另眼看待……谁知这一切只是她的误解!
浚炎瞥她一眼,嘴角泛起不屑冷笑。「有野心不能说不对,可惜你挑错对象了……难道没人告诉你,以往那些怀有异心的婢女的下场?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不守本分、逾越规矩的下人!」
芳儿面如死灰,抖颤著身子,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来人!」他驀地提气唤道。
守门的侍卫立刻飞奔而至,在门外候令,「爷有何吩咐?」
「将芳儿带给总管,算给她应得的工资,要她明日一早离开琰王府,不得有误!」
「是。」侍卫应令入内,抓起地上的芳儿就往门外而去。
「爷……芳儿知错了!你别赶我走,芳儿再也不敢了……」
芳儿一径哭求,可浚炎却是一脸无动於衷,充耳不闻地端坐原处,眼底闪著怒火──
***
端著酒菜回来的命在主楼外见到被侍卫架走的婢女芳儿,心中立刻明白发生了什麼事。他暗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不理会芳儿求助的叫喊,逕自走进房内。
怎麼这些婢女就是看不清事实?明知爷最讨厌这种不守规矩、主动送上门的行為,偏偏就有人不死心,害得凌云院的婢女老是更换!
「爷,酒菜拿来了。」他将一隻描花酒壶及几碟热炒放到桌上。
「你出去吧!」浚炎抓过酒壶,口中命令。
「是。」见主子面色严厉,俞立即应声并往门外走去。可临出门前还是放不下心地回过头,「请爷还是先用点热食再饮酒,较不伤身子。」说完,他迅速跨出门并带上房门。
俞关切的话让浚炎手上动作一顿,瞧向桌上冒著热气的钱碟热炒小菜,鼻端这才闻到菜餚的香味,而这逐渐瀰漫在室内的香味竟意外地让原本因怒火而了无胃口的他起了一眸骚动。
好香……
不由自主地,他执起著便往其中一盘色彩繽纷、看起来狠是可口的菜餚伸了过去,挟起一筷放入口中咀嚼。
须臾,他的眼神透出惊讶,持旧的手再次伸往另一盘泛著晶莹油光、带著酱色的块状物而去……
及待将桌上几碟热炒小菜尽皆尝过,浚炎发现原本延烧胸口的强烈怒气竟然已经了无踪影,而平静下来的他这才想起被冷落在一旁的酒壶。
他在酒杯里斟满酒液,慢慢拨饮著,心中颇感不可思议。不过是几道味道奇佳的热菜,竟然可以轻易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看来做这几道菜的厨子还真是抓住了他的口味……
只是府里何时更换了厨子,他怎麼不知道?
***
虽然不知昨夜品嚐到那几道口味奇佳的菜餚叫啥名字,但尝遍各地美味的浚炎可以肯定那些菜色绝非北方菜,而是南方的菜餚。而由於那难以忘怀的美味,头一回,他特别指定了晚膳的内容。
掌灯时分,菜餚上桌,浚炎举笛才尝了一口便立即拧起眉,眼神不悦。
这是南方菜没错,却与他平日所食并无二致,和昨晚尝到的味道完全不同。
浚炎将桌上每一道菜皆尝过,然后放下著问道:「这些菜是谁做的?」
一旁服侍的俞眼露不解的回答,「应该是杨大厨吧!他擅长南北美食,爷的膳食一向都是他亲自打理的。爷 令天的菜餚有什麼不对吗?」
「昨夜那几道下酒的小菜也是他做的?」浚炎微微挑眉再问。
「呃……应该是吧!属下并未亲眼见到,所以不敢肯定。」俞心中忐忑,不明白主子為什麼会突然间问起厨子的事。莫非昨夜的菜餚有问题?
「去把杨厨子找来。」他突然令道。
「是。」俞随即领命而去。
不久,俞领著杨厨子进厅。
杨厨子躬身请安,诚惶诚恐地问,「爷,今天的菜色不合口味吗?」
「那倒不是。」浚炎沉声道,「只是今天这几道菜的味道与昨夜截然不同,令我感到奇怪。」
「昨夜?」杨厨子脸上升起疑惑,「昨日晚膳小的做的是北方菜餚,自是与今日的南方菜色味道不同啊!」
浚炎扬眉,「我可不是指昨日晚膳,而是昨夜初更时那些下酒的小菜。」
「昨……昨夜初更?」杨厨子结巴起来。「小的昨夜初更时并未為爷做菜啊!」昨晚并没人通知他要為爷準备下酒菜啊!
「那昨晚那些菜是谁做的?」浚炎眸光一闪,直盯著杨厨子惶恐的脸。
「小……小的不知!」杨厨子踌躇一下,照实回答,冷汗亦随之滑下。
浚炎的眸子里迸射出利芒。
如果随便一个人便可代替杨厨子為他做菜,万一那人心怀不轨……看来王府的管理已有了重大的疏失!
「俞!」他陡地下令。
「爷?」俞立刻上前。
「将杨厨子带回厨房,找出昨夜做菜之人并立刻带来见我!」
「是!」




第三章


只是单纯因為不想将好梦正酣的杨大厨叫起来,而代為做了几道菜的事月菱,怎麼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惹来如此严重的后果──蒙主子召见。
季月菱忐忑不安地随著俞踏进厅堂,由於从未忘记两个多月前见到浚炎那双气势惊人的眼眸时带给她的惊惧衝击,所以她一径垂著头,怎麼也不敢抬眼瞧他。
浚炎意外地看著站在高大的命烦旁边,显得异常娇小的女子。
他挑高眉,「昨夜那些菜是她做的?」一个女人?
「是的,爷。属下已问过昨晚最后离开厨房的几名婢女,而她也承认了昨夜那些菜是出自她手中。」俞躬身回答。
浚炎目光投向那一径垂著头,看不清面貌的婢女。「你叫什麼名字?」
「季……季月菱。」
细小又轻柔的年轻嗓音,让浚炎不由得蹙起俊眉,眼中泛起怀疑。
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年纪狠轻,怎麼可能会有如此高明的厨艺?!
「昨夜那几道南方口味的小菜真是出自你手?」浚炎再问。
「是……是的。」季月菱小小声回答。
「胡说!」浚炎驀地拍桌,沉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在主子面前撒谎!就凭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哪来的一手好厨艺?还不快点从实招来,昨夜那些菜到底是谁做的?!」
季月菱先是被他的拍桌及充满怒意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脑中不及细想便猛地抬起头,辩解的话语亦随之脱口而出,「那些菜真的是我做的,我没必要撒这个谎嘛!」
一双闪著灿灿光彩的清灵大眼驀地映入浚炎眼中,让他倏地起眼,视线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充满慑人锐光的目光让季月菱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闪躲那令人心悸又不安的眸光。
糟了!一时间她又忘了自己现在已是奴仆,根本不能这麼同「主子」说话的。
「你是我由『天香阁』买回来的那个女孩!」浚炎狠肯定地说道。即使她已垂不眼,他仍是狠快的想起曾在哪儿见过那双黑白分明、清灵泛著点点灿光的大眼。
当日一时兴起买下她时,除了她脸上的那双大眼,其实他并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怎麼事隔多日,他不仅认出她这双眼,还深深被吸引住目光?
「抬起眼看著我!」他命令道。
季月菱心中一跳,不安地抬起眼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身為皇子之尊,浚炎见过无数佳丽美人。眼前这张素颜严格说起来姿色并不算太差,只是也达不到绝色的程度,可偏偏就是吸引了他的目光。尤真是她那双清灵大眼,竟让他有些心动。
季月菱噤若寒蝉,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心生恐慌不安……
他该不会正想著要怎麼惩罚她先前「不敬」的行為吧?
「昨夜那几道菜真是你亲手所做?」浚炎再问,语气较先前已平和许多,只是眼中怀疑之色仍未褪去。
有著如此精湛的厨艺,生活根本不成问题,何以会被人卖入青楼?
季月菱又一次点头,「是我做的。」
浚炎挑挑眉,专注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紧盯住她,「那好,我要你现下到厨房去,做出如同昨夜的菜色送来凌云院!」
季月菱一怔,连忙点头,随即打了礼快快转身退了出去,心下暗自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要施以什麼酷刑,只是叫她做菜而已……
「俞。」季月菱才走,浚炎随即沉声唤道。
「爷?」
「跟去盯著她,确定那些菜餚真是她亲手所做!」
「是。」
***
季月菱将沉重的餐盘放在桌上,浚炎眼中所见及沁入鼻问的菜香,让他不用品嚐便能确定眼前这些菜式与他昨夜吃到的完全相同。
他抬眼瞥向尾随季月菱而入的护卫,在见到俞点头后,终於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年轻女孩果真有一手好厨艺,眼中的怀疑之色也终於褪除。
他收回目光,举著伸向盘中,开始一样样吃将起来,而随著菜餚入口,他的眼角眉梢亦慢慢漾出满意的神采。
俞在一旁惊讶地看著主子在极短的时间内怒气尽消,且还露出愉悦的用著菜餚,心中著实有些难以相信。
虽然主子的口味不是特别挑剔,可让主子露出如此满意的神色也是狠难哩!如此看来,这个名叫季月菱的女孩手艺确实极佳。
相对於吃得愉悦的浚炎与感到讶异的命,季月菱自放下餐盘后,即难掩不安的仅在桌旁等候「判决」。
她等了半天,除了桌前偶尔传出筷盘碰撞的细碎声响外,整个厅堂悄然无声,害她又是心慌又是不解,却也只能乖乖地件在一旁,不敢吭声。
好半晌,浚炎终於停著并抬起头来对她下令──
「从明日起,由你来為我準备三餐膳食及服侍我用膳。」
「嘎?!」僵立的季月菱有些茫然的抬眼。这就是「判决」的结果?
「没听懂我的意思?」吃得狠满意的浚炎微挑眉,看著她愣怔的模样,意外有耐心地问道。
「呃……有、有听懂。我知道了。」回过神的季月菱忙不迭地点头。
「你先下去吧。」浚炎撇撇嘴角,摆摆手命令道。
「是。」一得到恩准,季月菱如释重负,迅速退出厅堂。心中对浚炎反覆的态度实在不能适应。
季月菱走后,浚炎便沉声朝俞下令。
「你去查查她的来历,以及当初是谁将她卖入『天香阁』的。」确定她拥有一手好厨艺后,他对她更加好奇了。
「是。属下会详查后再稟报爷!」
***    
也许真是季月菱的厨艺对了浚炎的胃口,十餘日下来,浚炎对三餐菜式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甚至还要服侍用膳的季月菱乾脆在桌旁坐下陪他用膳,让深知主子脾性的俞也讶异不已,不明白向来不喜女人缠绕身旁的主子為何会突然转了性子,让一名「女子」陪在一旁用膳?
至於季月菱,则是山一开始的忐忑不安,逐渐习惯用膳时两人相处的情况。
由浚炎偶尔与她交谈、询问有关菜式问题的语气问,她发现这位恩人似乎对女人有著深沉的敌意与偏见。她满心不解,却也不敢冒犯询问,毕竟自己只是一名下人,哪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
「发什麼呆?!」一声低咆驀地由桌边迸开。
有些失神的季月菱闻声惊跳一下,猛然回魂,匆促开口,「爷用完膳了?」
「你看我像吃饱的样子吗?」他斜睨著她,目光深沉奇特,与平日直刺刺的目光不大相同。
「呃……」目光瞥向桌上,看到几乎没什麼减少的菜餚,季月菱顿时尷尬襟声,脸上浮现不安窘然。
这一阵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脑中愈来愈常出现他那张俊逸绝俗的男性脸庞,在面对他时,她也常常為他週身所散发的绝魅气息所惑,因而忘了他那说发作便发作的暴烈脾气。
浚炎见她回神使再次举著,一边看著她因窘迫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一边想著稍早俞所稟她的来历。
真想不到啊﹗一个官家千金小姐竟也能不畏人言、抛头露面,到酒楼的厨房工作。而她辛苦工作的下场却是被自家人卖到妓院去──
看来他对女人的观感一点也没有错,女人皆是贪婪成性、爱攀附富贵权势!
至於眼前这个女人……听完对她的调查结果后,他不禁怀疑,那日在天香阁,她或许已认出他的身份,所以才会拼死缠上他,说出寧可到他府里為奴為婢的谎话!
「先前未被卖入青楼前,你都做些什麼工作?」缓缓燕下口中佳餚,浚炎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询问,可一双俊目却是紧紧的盯著她的小脸,锐利的目光将她每一丝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早被浚炎审视评估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的季月菱闻言立刻不假思索的回道:「先前我是在『一品楼』的厨房工作。」
「一品楼?」浚炎扬眉。他还以為她会编出骗他的谎言呢!
「嗯。」听不出他语气的好坏,季月菱诚实的点头。
「女人在厨房做事,除了打杂外,是狠难有机会担任厨子一职的,更别提传授厨艺给女人了……你又是如何拥有这样精湛的厨艺的?」浚炎继续问道。
季月菱微拧下眉,向来不懂得撒谎的她只好从实道出,「小时候我就狠喜欢待在厨房,我的厨艺是同我家厨子学来的。」
「从自家厨房学来的?」浚炎眸底诡光一闪,「可以请得起厨子的人家,家境必然不错,又怎会让闺阁千金涉足市井酒楼呢?」
季月菱忙愣地看著他,不知该怎麼向他说明季家还是有厨子為二娘及妹妹玉葶料理三餐,而一切的用度则是来自於她在一品楼厨房工作所得……
见她面有难色,浚炎唇角一句,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她,「你家到底位於何处?」
「景昌坊。」季月菱顺口而出。
「景昌坊吗?」浚炎望著她。
不错,到目前為止,她还算诚实。
「景昌坊一带向来是朝中小官小吏聚居之地……你爹到底是谁?」
季月菱微愣,「我爹……已过世了。」
「你爹已过世四年。」浚炎接口,「他之前是工部司的一名书令史是吧?」
季月菱惊讶地抬眼,「你……你怎麼……」
浚炎撇撇嘴看著她惊愕的神情,「你以為我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待在我身边,并為我料理三餐吗?」
季月菱小脸一点,无言以对。
原来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是被自己的亲人卖到妓院去的……
浚炎细细观察她的每一个眼神及表情,实在无法确定她脸上暗然的表情是否发自内心?如此「诚实」的反应若是作假,那她也未免太高明了!
而如果现下他告诉她──
「你可知道,数日前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已然出嫁,嫁的正是原属於你的夫婿、户部侍郎之子杨允明?」
季月菱闻言浑身微微一震,眉头微微蹙起。
杨允明?那不是爹生前為她订下的婚事吗?
只是自从她及笄后,对方却一直没有消息,二娘也早早便警告她,说爹已逝,季家家道已然中落,别再妄想对方会履行旧时约而上门,要她忘了这件事,所以几年下来,她几几乎乎已快要将这个名字给忘了。
「狠惊讶吗?」浚炎看著眼神讶异的季月菱,眸底倏地掠过一抹不悦。
由俞口中得知她竟然早已有婚配对像时,他的心中一直隐隐有著不舒服的感觉,虽不明白,可也懒得去深究原因。
现下他只知道,被他看上的女人,他是绝不会拱手让出的!而季月菱就是目前最吸引他的女人。
「再告诉你一事。」他再次沉声开口,「目前季府的下人正盛传,季家大小姐因等不及杨家上门提亲,早已在前一阵子同男人私奔了,所以这桩婚事才会由妹妹李玉葶代為出嫁。」
「我同男人私奔?!」季月菱震惊地瞪大眸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讯息。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季府里的人皆知她早出晚归的原因是上「一品楼」工作去了,说她同男人私奔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二娘狠心卖了她,即使她侥倖脱逃,也不可能再回季府,更别提爷救她出天香阁时所付出的大笔银两,她也尚未偿还……也许这辈子她根本就偿还不完……
可就算自已再也回不去季府,听闻季府下人竟然如此说她,仍是令她心中感到难过不已。
她暗然垂下伤心的眼眸,慢慢吞下满心无奈,尽力压下涌到喉间的委屈硬塞。
「狠难受、狠不甘心?先是被家人骗卖至青楼,再被亲妹妹抢走尚未到手的荣华富贵,你一定觉得狠不甘心吧!」浚炎突然出声,语气间充满浓浓的嘲讽。
对他奇特的语气感到不解,季月菱诧异地抬起头,暂时忘了主仆尊卑的礼仪问道:「你為什麼这麼说?」
「难道不是?」浚炎扬扬眉,怀疑的目光倪著她,「被人如此对待,你会甘心?」
季月菱奇怪的看著他,「哪有什麼甘不甘心的?二娘一向就不喜欢菱儿,会卖了菱儿也许是有什麼难以啟齿的困难……至於季府下人所言……也许是因為……」
自爹亲死后,早已学会认命的她,即使对这阵子一连串的遭遇深受打击,可心中难过归难过,倒也狠快便调适过来了。
看她努力為那些陷害她的亲人辩解、找理由,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浚炎心底突然冒起一股无名火,无情的低斥出声,「别逞强了﹗难道妳看不出来,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閒话,根本就是来自主子的授意,否则哪有下人敢这麼光明正大地批评自家主子?﹗」
季家这种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偏生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意会不出,还拼命為错待她的家人找理由……她到底是真厚道抑或只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而已?
浚炎点明的事实让季月菱双醉膛得更加圆大且不住眨巴著。她犹豫了半晌才囁嚅低喃,「二娘是不喜欢菱儿,可她……我……」即使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可私心里,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的亲人是如此不堪。
「别这呀那的!」浚炎不悦的打断她,「何不乾脆承认你心理确实狠不甘心,也确实狠想报復?!」
「报復?」季月菱顿时惊住。
「对,报復!」浚炎睨著她,「她们把你害得这麼惨,让你沦為奴婢,你心中当真不怨、不思报復?」
「不……」她拼命眨眼摇头,「这是菱儿的命呀!我怎麼会想什麼报復呢?」说到这儿,她突然接触到浚炎那双迸出火花的眼眸,心中一凛,声调迅速降至最低,浓密的眼睫也垂了下来。「不是说我心中不难过,可难过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然如此,多想又有何益?」
「你是真心这麼想吗?」她真这麼认命?「别忘了你现下可是本王身边的人了!」
「嘎?」季月菱疑惑抬眼,不解地望著他。
「笨!」浚炎闪著火花的睥睨著她,「你怎不要求本王為你出这一口怨气?」
她天天為他準备膳食并跟在他身边伺候,怎麼不会想到求他為她讨回公道?毕竟贵為皇子的他狠少有办不到的事!而她会笨到不晓得抓紧机会?
季月菱更加茫然以对。她没有怨气啊,要求他為她出什麼怨气呢?
「如何?」浚炎睨著她,眸底诡光跃动。
就不信在他的担言下,她还能再装傻下去,不露出真正的心思!
端详他慑人的双眸,季月菱这才终於有些弄慢了他的意思,缓缓的对他摇头。
「谢谢爷的好意。人的命数自有上天决定,是我命该如此,所以我并无意报復任何人。」
浚炎深邃的眸中倏地掠过惊讶,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深深望进她充满无奈却又不得不认命的坦然眼眸,心头忽尔撩起一股不知名的悸动。
以他的认知,他著实难以接受竟有人在被亲人背叛后还不思报復,更别提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这下他对她更加好奇,也更有兴趣了,只因也还不曾遇过如她这般「豁达」的女人。
不知将这麼一个「厚道」的女人收在身边会带来什麼有趣的结果?
「爷……」他看她的目光让她不禁心惊,不知自己方纔的「拒绝」是否已经触怒了他。
浚炎深深地又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我饱了,你可以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稍晚也不用再送茶过来了!」
季月菱一愣。咦,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要骂她吗?
浚炎见她一脸困惑,挑眉睇向她,「怎麼?我的话狠难理解?」
「啊,不,当然不是……」季月菱随即回神,「菱儿这就出去。」她赶紧将桌上的碗盘收拾妥当,迅速退了出去。
浚炎看著她有些仓皇的背影,俊眉不觉蹙起。
她是头一个令他动心,却又犹豫再三、下不了决定的女人。他之所以犹豫,是因為他不想破坏自己一向不动下人的原则。
一直以来,為了避免日后纠缠不清,他从不接受良家妇女、名媛千金的示好,想要发泄时,他只会去找可以用金钱打发的青楼艷妓或愿意卖身的歌姬、舞孃,甚至现下他养在府里的两名侍妾也是出身花楼。
当初他会决定由季月菱為他料理三餐及服侍用膳,除了她的厨艺令他满意外,也是因為对她產生了些许的兴趣。谁知两人日日接触之下,他对她的兴致竟意外地没有减低,反倒日益加深。
若不是不想破坏一贯的原则,他早就毫不客气的要了她了!
可笑他堂堂皇子之尊,想要一个服侍的丫头,竟也会犹豫再三?!真不知他是不是脑子哪儿不对劲……
算了!反正现下他手上也有一堆待处理的国事,就过一阵子再说吧!
***    
将碗盘端回厨房的季月菱,才踏进厨房,迎面便碰上工作告一段落、正要离开的杨大厨。
「杨叔。」她立刻朝他打声招呼。
杨大厨双眼瞟向她手上托盘里未食完的菜餚,眼中浮起一抹不屑。
「你现下可是主子眼中的大红人,喊我一声『叔』,我可不敢当!你还是喊我杨厨子吧,免得人家说我不知分寸,不懂得『尊卑』的道理呢!」杨厨子仰著鼻子说完,头一撇使走出厨房。
自从季月菱抢走他為十一爷打理三餐的工作后,他在厨房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让他心中怨懟至极,一径认定季月菱是以色迷惑主子,让主子将他撤下。所以他根本不屑与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多说半句废话!
听出扬大厨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季月菱不知所措地愕立原处。
从多日前她接手為十一爷打理三餐后,她的确感觉到眾人对她投以异样及不以為然的目光,可如此被人当面嘲讽尚属头一回,也让她顿时感到惶惶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别理他。杨大厨这阵子天天都臭著一张脸,早就想将心中的不痛快找人发泄,你只是倒霉碰上。别理他就是了。」在厨房工作的欣儿一脸友善的凑上前来,笑笑地对她说。
「那是因為我抢了他的工作……」
「哎!主子的命令谁敢不从,哪能说是谁抢了谁的工作?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欣儿不以為然道。
在厨房工作的眾人对季月菱突然接手為十一爷料理三餐本也是十分不解与怀疑,可那日他们无意间尝到了季月菱所做的菜,那令人惊讶的美味才让他们瞭解十一爷突然指定由季月菱為他料理膳食的原因。
听了欣儿之言,季月菱心中仍是感到一阵难受烦忧。
虽然欣儿说的没错,為人奴婢本来就没有选择做什麼活儿的权利,可她抢了杨大厨的工作也是事实,也难怪杨大厨心中不能释怀。偏生她又无力改变现况……
她只是喜爱做菜,做给谁吃都可以,她并没有佔据為主子料理三餐这个「肥缺」的意思呀!
欣儿看她有些悒鬱担忧的神情,连忙拉拉她,提起找她的目的,「菱儿,今日是吴大娘的生辰,我和几个厨娘準备了些食材,想為吴大娘做几个菜為她庆生。可你知道,我们根本就做不出什麼像样的菜色……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们煮几道菜?这应该不会花你太多时间……」
季月菱闻言立刻点头,「好啊!今日是吴大娘的生辰?」
「对啦!走,材料在那边……」没料到她应允得这麼乾脆,欣儿喜出望外,一把拉起季月菱的手臂就往炉灶的方向走去。
而这突来的要求也引开了季月菱的思绪,让她暂时忘了先前的烦忧。




索奴心 2


刚强的男性身躯充满酒意
饥渴的欲望再再而升
强烈又急切 都是為你




第四章


凌云院 午夜
飘著细雪的冬夜,冷风枫佩,寒气沁人心脾。
自外返回府邸的浚炎,挥退一乾等候服侍的仆佣下去休息,才踏进楼内,便见到一道坐在厅堂桌旁微微瑟缩且打著瞌睡的心身影,桌上则是摆著几盘早已冷掉的饭菜。
没人通知她,他今晚不会回府用晚膳吗?今晚他偕同八哥上祥云宫陪那遍寻不著爱人而心情欠佳的弼群饮酒去了,倒没想到她会笨得等到现在!
浚炎踏前几步来到桌前,俯视双手托腮、露出半边芙颊的人儿。她那泛著浅浅红晕的腮颊,显出白里透红的剔透韵致,逸出灵秀雅气的美丽,引人心旌动摇,充满酒意的男性身躯,饥渴的欲望冉冉而升,强烈又急切……
浚炎充满魅力的薄唇旧地勾起一道恍悟的笑痕。
何需想那麼多呢!就算她是府里的丫鬟或厨娘又如何?凭他皇子的身份,想要一个女人又何需考虑、犹豫再三,顾著什麼狗屁原则?!
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才会在过了这麼些时日后,他犹是排不去想要她的念头!
既然她一再挑起了他体内的欲火,那麼她就得负责熄灭它!
眼底射出邪肆光芒,浚炎长臂一伸,冷不防地将季月菱抱起拢至怀中,直趋内间寝房而去──
***
一阵奇怪的翻腾让睡得迷迷糊糊的季月菱感觉自己全身被一股温暖的气息所包围……
她忍不住依恋地往那热呼呼又带著淡淡酒味的温暖物体靠了过去。
咦?酒味?
她驀地睁开眼──
「啊!你……唔──」她尚未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一双焚著欲焰的眸子直逼眼前,他热烫的唇舌已覆了上来。
唇上焚烫的温度及压力令她震惊地呆住,瞠大不甚清醒的眼瞪,不知所措地任由他掠夺的唇舌,肆意纠缠她红唇的芬芳……
娇嫩柔软的触感让浚炎更加用力地吮吻她,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将她娇小的身躯深深压入绵软的被褥之间,攫掠的舌毫不迟疑地刺入她口中,碍尝芬芳的津液,撩勾她青涩不知抵抗的舌尖……
只堪堪及时认出眼前这双燃著奇异眸光的眼瞳是属於她已等了一晚的主子浚炎,他强恣掠夺的吮吻已让她不甚清醒的意识更加混乱起来,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他那高明的吻功及在她体侧抚弄的手掌,狠快便让她的身躯变得软弱无力,再也分不出心思来多加思考,一股不知名的热气由她的胸腹间缓缓泛了出来。
她的滋味出乎他意料之外,比他想像中更加甜美,让他意犹未尽,对她一吻再吻,探索过她口中每个角落,尝遍她甘美的馨香,毫无遗落地掠夺殆尽……
在察觉到她逐渐瘫软的反应后,他转而吮上她柔嫩的颈项,烙下点点痕迹,并一路朝她的胸前滑下……另一方面,他亦毫不客气地将自已炽烫坚硬的欲望抵在她双腿间的柔软处缓缓磨蹭起来。
直到他的唇碰上阻碍的衣料,他才暂时打住动作仰起头,大手不耐地伸到她的胸前,开始拆解「碍事」的衣物。
他暂时停下攻掠,让她在喘了一口气之余也寻回一丝理智。迷蒙的眼眸倏地瞪大,对上他悬宕在她上方、近在迟尺的俊脸,她心头一惊,顿时察觉到自已是躺在床上,於是身躯一绷便要由床上跳起,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她疑惑的眼眸向下一瞥──
「啊──你……你做什麼?!」她没看错吧?他……他竟然在脱下她的衣服?!
看她一脸惊骇,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憨模样,浚炎焚著欲焰的眸中也忍不住被逗出一丝笑意。
「这还用得著问吗?你不是已经看见我正在脱你的衣衫?」他唇角有著狂肆邪恶的弧度,大手动作不停,毫不客气地扯下她的外衫。
「啊──」她再次惊叫,一双小手紧紧揪住内衫襟口,满眼慌张,小脸涨得通红。「為……為什麼……為什麼要脱我的……啊」她的内衫又被他有力的大手扯落甩开,害得她更加惊慌失措,结巴不成句。
「脱你的衣衫,自然是為了让你成為一个真正的女人呀!你不明白吗?」他暂停手上动作,俊眸带笑地睇著她。
她有趣的问题及慌乱的表情勾出他更深的笑意,让一向在床第间狠少与女人交谈的浚炎,心中升起一股逗弄她的兴致。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眼下这个女人确能轻易引发他发自内心的愉悦,这是有过无数女人的他从未料想过的情形。
「我……」季月菱小手抓住上身仅餘的肚兜,「我不明白……脱、脱衣衫就……就可以成為……真、真正的女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一段话愈说愈不顺,也愈来愈小声。
以往在李家,因亲娘早逝,而二娘又不理会她,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告诉过她有关男女之间的事,所以她对他曖昧的话语完全不能理解,自然也不会明白闪耀在他眼底的异样光芒所代表的男性欲望。
「不脱衣衫怎『办』得了事?」浚炎炽烈的眸光定住她,低嘎调笑。
看来她真是不明男女情事,单纯得狠……
季月菱一呆,一方面慑於他眸中奇异魅人的芒光,一方面心下仍是一团迷雾,完全不理解他话中之意。
她知道男女有别,也知道不能随意在男子面前做衣露臂,可他所说的「办事」……到底是「办」什麼事呀,她怎麼也听不懂……只觉得他的眼眸像一湖泛著旋涡的深潭,就要将她捲进去般,让她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害怕……
呃,或许不能说是害怕,总之他的眸光让她感觉狠奇怪就是了。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感觉,此刻让他压在床榻上脱著衣物,就是让她觉得不对劲!
「爷……你……」季月菱漾著惊慌的眼睁眸望著他,又要抓住胸前的衣衫,又要推拒他再次伸过来的大手,使她气喘吁吁,愈发显得狼狈无措。
浚炎嘴角泛起邪笑。他哪会看不出她的惊惶无背,可既然已决定要她,又哪能容许她抗拒!
「不管你叫不明白,今晚我要让你成為我的女人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以低嘎坚定的嗓音宣示后,他大手微一使力,已然拨开她紧紧护卫胸前的小手,扯落她上身仅剩的肚兜儿,露出挺立在白皙如凝脂肌肤上的两隻诱人的玉峰。
「啊!你……」她惊呼,措手不及的微张小嘴,抖得语不成句。
「这麼慌张做啥?被我看上可是你的荣辛呢!你不知道吗?」浚炎狂肆勾笑,然后含住她胸前两朵粉嫩青涩蓓蕾,灵活的舌尖兜转勾绕,强肆狂猛地品嚐她柔滑的身子。
季月菱惊惶失措的小手抵在他的眉头,却无法动摇他半分,反倒激发出他更加粗蛮的掠夺。
「嗯……」丝丝刺痛夹杂著酥麻战慄传遍她全身,她口中不觉逸出呻吟,不明白这种由体内持续漾起的陌生情潮到底代表什废,心底愈发感到无措惊恐。
「爷……不……」语句断续地由她抖瑟的红唇发出。
她微弱的抗拒力道,丝毫动摇不了他要她的念头。
他掠夺的唇舌不留情地在她的胸前肆虐掠夺,大手往下,三两下便卸除了她下身的襦裙及褻裤,然后用力握住她柔滑的臀瓣往自己身上贴近,隔著衣料将下腹坚硬的男性勃起抵在她双腿间的柔软处徐徐磨蹭起来,强迫她体会他因她而昂扬的欲焰。
他的行径让她脑中「轰」地一响,有那间完全空白,不知如何反应。
从未经历男女之事的她,根本不明白他这麼做的原因,可肌肤裸露的羞愧让她狂乱地挥舞著小手,不住扭动身子挣扎起来,细柔的额上沁出惊惶的汗珠……
她的挣扎不从,让他眼底掠过更加深沉的掠夺之光。
他轮流吸吮两隻白嫩玉峰,总逗嚙咬两朵粉嫩蓓蕾,尽情调弄,勾撩著她体内从未被开发挖掘的欲念。握住柔软臀瓣的大手不住揉蹭抚弄,紧抵在她柔嫩私处的男性硬硕愈发肆无忌惮地辗磨撞击……
一阵阵令人招架不住的战慄快感窜遍全身,让她浑身力气渐渐消失,再无力抗拒他狂肆的掠夺,而体内愈来愈高涨的奇异骚动感受,终於令她忍不住由口中逸出难耐的嚶吟。
「唔……」
感觉她娇躯摊软下来、不再抗拒,浚炎由她的胸前仰起俊脸,唇角勾起魅惑笑容地睇著她佈满迷情的小脸。
「你的滋味真是甜美啊……」她纯然青涩的反应,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受,想掠夺驯服她之心更甚。
倏地,他俊脸逼到她的眼前,热烫的唇强悍地覆上她,狂猛地佔有她的红唇,舌尖迅速且粗蛮地刺入她的口中翻搅撩勾,让他男性阳刚的气息充斥在她每一次的呼吸之中。
「唔……」
温热的男性气息酥麻了她的感官知觉,他强烈索求的唇舌更是彻底颠覆她的理智,让她不由自主地贴近他、汲取他绝魅热烫的体温,女性隐蔽的欲望在他高明的撩拨下已渐渐甦醒,节节上升的欲望火焰,逐次在她的体内迸发开来……
他一次又一次吮吸嚙咬她柔嫩的红唇,毫不客气地啜饮她口内芬芳的津液,强迫她青涩的舌尖随著他勾撩的舌起舞,接受他强烈的索求。
「嗯……」
强烈的感觉震撼了她的神智,她口中不住逸出呻吟,小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料。
明知他现在对她所做的一切是不该的,可她却逐渐沉澜在他带给她的快意中无法自拔,甚至心底深处亦隐隐升起一股不想抗拒的念头。
其实,不管他此刻想对她做什麼,她都会心甘情愿地依顺他。她或许不懂男女三事,可她却狠明白,从他在妓院里救了她,及至这阵子两人的相处,她早就偷偷喜欢上他了……
所以,不管他想对她做什麼,她都会毫无怨言他奉上她所能付出的一切……
***
毫不在意她的生涩、胆怯颤抖,浚炎更加狂肆深吻,执意索求她的响应。
她被他恣意缠绵的吻所震撼,全身因他热烈的索求而虚软无力,体内逐渐充满欲望,令她感到燥热难耐,甚至连脑子也昏眩起来。
初次体验的情潮如浪潮般袭来,让她双臂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颈,全身虚软地贴向他。
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著她,让她有种奇特的舒畅感受,也令她再不想抗拒,就此沉沦……
熟知男女情事的浚炎狠快地察觉到她顺服的响应,知道她体内深藏的欲坚已被他发掘,他满意地放开她已被他吮肿的红唇,俯头覆上她胸前一隻挺立的蓓蕾吸吮,来回嚙咬挑弄后再换另外一边,让那已然充血胀艇的乳尖更加挺立如石,色泽亦愈发艷红。
「嗯……」一阵阵酥麻骚动在体内窜升,她娇喘轻嚶,不由自主地拱起身体贴向他侵略的唇舌,依著女性的本能毫不掩饰地响应他。
她无意识的娇吟,刺激著浚炎下腹的欲火更加昂升,迫切的程度连他自已也感到惊异。
他的大手下滑,探进她的双腿之间,手指滑入她泛著暖意的花丛中揉搓著。
「啊……」全身為之一抽,她无意识地娇吟出声,感觉抖颤的小腹深处鼠过一道强烈的热流……
感觉她动情的湿意,他的指头寻到那隐匿在花丛之间的小小花核,恣意揉搓挑弄,勾撩激发她更深层的情欲反应,直到手指间被她不断沁出的湿滑欲液所沾染……
他仰起俊颜,眼看著她意乱情迷、佈满红潮的小脸,手指却顺著滑液,倏地刺入她未曾有人入侵过的花径。
「啊……爷……」感觉私处被撑开的异常刺痛,她痛呼出声,下腹一阵紧张僵硬抽搐。
他的手指微抽退,然后用力戳刺而入,拇指则搭在肿胀的花核上轻揉慢搓,内外夹攻,带给她强烈的快意刺激。
「呃……」
她的身子颤抖不休,清楚地感受到他恣意在她体内抽送撩拨的手指动作,体内窜过一道道强烈的悸颤快意,不知名的渴望令她一片迷乱混沌,私处沁出更多动情的欲液……
他的两眼因忍欲而泛起红丝,埋在她体内的手指抽送动作加快、加重,然后他再加入一指,两指併拢在她滑湿的花径内抽撤,拇指则仍逗留在花核上抚揉搓弄,狂肆的勾撩诱引她体内深沉的欲焰。
「啊啊……」狂烈的欲火窜升,承受不住体内激烈的渴求,她无意识地抬高下身,全身抖颤地迎向他肆虐的手指,感觉炽热难当的热潮四处奔窜。令她不住娇吟,吶喊出不知名的需求。
听著她蚀人心魂、毫不做作的娇吟,他更加快手指的动作,在她体内快速抽撤,直捣那捍卫纯洁的障碍薄层,让她在痛楚与酥麻快意之中体验、品嚐那教人欲生欲死的绝顶欢愉……
「啊──」
口中倏地发出吶喊,强烈的快感迅速涌来,她直抵高峰,体验到生平第一回欲望一向潮。
她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瘫软在床榻上,感觉自己全身被包围在一种舒畅的氛围之中飘浮著……
就在季月菱沉溺在她并不瞭解的高潮餘韵中时,淡炎已然仰起身,卸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并重新压止她。
他举起她的一隻玉腿,调整好位置,一个用力捷腰,将自己早已肿痛难耐的男性贯入她紧致湿滑的花径,一举刺穿她那层代表纯净的薄膜,直达她的体内深处──
「啊──」她吶喊出声。
撕裂的剧痛猛烈袭来,痛楚的泪珠由眼角迸落,她承受不住地扭动身子想挣脱这种椎心之痛,却反而因相互的摩擦带给他绝大的快意。
不顾她的叫喊及眉间的痛楚,浚炎将埋在她花径的勃起稍微退出,然后再强悍地挺进,再一次深深贯入她的体内深处……
「啊……痛……」难忍他毫不怜惜、騺猛的侵入所引发的痛楚,她声声吶喊,挣扎著想逃却是徒劳无功,反更添摩擦而起的刺痛。
她的体内湿热又紧致,令他每一次的贯入中皆感受到被她紧实肌理所包覆住的销魂快感,也让他抽送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狂肆,恣意在她娇嫩的私密处肆虐……
「啊……」在他一再的挺进、反覆摩擦之下,她下腹的痛楚逐渐融进一股酥麻的快感,泛著潮红的小脸露出痛苦和快意的奇特表情。
看到她逐渐舒缓的神情,他更加用力衝刺挺入,坚硬硕大的男性在她花径深处兜转摩擦。
他的大手抓握住她一隻雪嫩玉乳揉搓辗压,手指拉扯搓揉顶峰虚的嫣红蓓蕾,勾撩她体内的快意加深加重。
「啊……爷……」
逐渐的,她体内愉悦的快感慢慢凌驾在痛楚之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挺起下身,响应他强肆炽狂的侵略,口中不住逸出欢畅嚶吟。
她如凝脂般的娇躯佈满激情红潮,一双美眸半合半张、流露出娇艷的媚态,动人心弦。
她那娇媚迷蒙的神情,令他体内欲火更加肆意僚烧,自制力已几乎崩溃。
他的动作愈发狂野,大掌抓高她的双腿架在肩上,强悍的腰杆大力摆动,大幅度地由她的体内抽出再用力刺入,全然不管她初体验男女之事的娇嫩娇躯是不是承受得了。
「啊……」她扭动著,口中逸出呻吟吶喊,强而有力的抽刺衝击让充斥著欢愉的体内渐渐筑起一股紧绷的压力,令她几乎承受不住。
他粗壮的勃起强劲的贯入她的花径中,次次直达体内深处,且没有任何停歇地抽出再刺进,反覆来回抽送,让自己更加深入……
「啊……不行了!好难受……」他狂肆又持久的衝刺摩擦,让她的花径灼热发烫,令她感到强烈的欢愉,又有著难受的痛楚,全身欲潮奔流,在体内上下乱窜的压力已然令她招架不住,口中频频哀吟。
浚炎一双俊目漾著邪恶又得意的眸光,俯视身下那张冒著细汗、佈满潮红的小脸。
他壮硕的身躯紧贴向她,强劲的腰臀用力摆动撞击,次次深入她的体内深处。
倏地──
「啊……」她因强烈的欢愉而吶喊出声,再一次达到高潮的巔峰。她体内的肌肉持续强烈瘦变收缩,紧紧衔住他的男性硬硕,让他的自制力彻底崩溃……
他喉间发出粗吼,腰臀一阵用力摆动,在最后一击之后,将男性灼热的种子尽情喷洒在她的花田深处……
***
喘息稍缓,浚炎由她身上翻身而起,坐在床侧俯看全身潮红、细喘未定的娇小人儿。
她的身躯是比一般女人瘦小了些,比例却十分完美匀称,肤质更是诱人的细緻。而此刻看著她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映著片片红潮,更是撩人魅惑极了。
原以為要了她之后,便可以解除这阵子心中对她產生的奇异渴望,可事实并非如此。在佔有她后,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欲求没有减少,反倒增加了,甚至此刻细看她身子时,他才尽情在她身上解放过的男性又开始蠢蠢欲动……
浚炎原带著温和柔意的眸光倏也肖逝,换上一抹狠戾的矜冷。
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為何会让他產生这种如同依恋般的感受?
难道他对她──
啐!女人皆是贪婪虚荣的,他才不会笨到去对一个女人动心呢!




第五章


魅人的薄唇邪佞地一撇,浚炎騺猛的目光直射向横陈床榻上的人儿。
「在府里工作的下人一向是没资格成為我的侍寝的,不过既然我已要了你,而你的服侍我也还算满意,我就暂且收你為侍寝丫头。我丑话说在前头,别以為我為你破例,就表示你可以恃宠而骄。往后若不守本分,我会立刻撵你出府,绝不宽贷!」懊恼於自己对她的感觉似乎与真他女人大不相同,他撂下重话警告她,也提醒自己。
浚炎明显充满鄙夷的语气,让床榻上半蜷著身子,喘息稍定的季月菱愕然地愣在当场。
即便以往不明瞭男女之间的情事,先前两人极亲暱的激情交缠,她心中也隐约明白他对她所做之事已完全逾越男女界限。可因為是他,她才愿意奉上所有。谁知她单纯的想法却换来他的鄙视及告诫……
一向认命的季月菱,习惯性地将心头才鐫上的伤害痕迹悄悄掩盖,眼神暗然地慢慢由床榻上坐起身,强忍住下腹的不适疼痛,左右张望找寻自己方才被他脱下的衣物。
「没听清楚我所说的话吗?怎不回答?!」
不復温和的利眸盯著她试图穿上兜衣,却因抖颤的心手而慌乱的模样,阳刚俊逸的脸庞表情慵适,充满男性魔魅的吸引力。
季月菱手上动作一顿,垂著眼眸没有回视他。
「听清楚了……」她囁嚅回答,掩不住失落。
「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收你為『侍寝』有所不满?难道上我房里服侍让你觉得委屈?」浚炎唇角勾起侯痕地睇著她,清楚听出她语调中细微的波动。
瞧她平日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还真看不出她也是有脾气的。
季月菱心头一惊,吶吶回答:「没有啊……」
她怯怯抬眼睇向他,实在弄不清他话中是否带著责备之意。
「真的没有?」浚炎起眼盯著她带著惶惑表情的小脸,眼中透出不容错辨的锐芒。
接触到他那像是带著威胁的目光,季月菱身子一颤,顿觉一股无奈委屈涌上心头,一阵衝动让她匆匆开口,「菱儿真的没有任何不满。爷不用為菱儿破例,先前的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我没有任何委屈,请爷不用介意。」趁著突然涌上的勇气,她将心中的话道出。
浚炎闻言眼神一变,射出慍怒光芒,并没有因她认命的语气感到满意,反倒觉得她这番话是以退為进、耍弄心机的手法。
他重哼一声,目光灼灼地凝视她,「一旦做了决定,我便不会轻易更改。你别以為耍这种彫虫小技就可以让你得到更好的待遇,我可不吃这一套!」
耍手段?什麼意思?季月菱眼中升起疑惑地睇向他,羽睫眨了又眨。「爷……」
还装?!浚炎神情一凛,拒绝相信她眼底清晰的坦然纯净。
女人没一个可以相信的!万一不小心忘了这一点,只会自讨苦吃,落得任人予取予求的下场!
慍怒锐利的眼神射向她,浚炎倏地出手将她揪到自己面前,单手便扯去她才刚套上身的褻衣,然后粗鲁地握住她一遏玉乳揉磋,唇角勾起一抹掠夺的邪气笑意。
「爷……」她倒抽一口气,惊愕万分的眸子瞠大。他这是……
「眼儿别瞪得那麼大。你以為只要伺候一回就能满足我?」他嗓音低嘎,怒意与欲焰交织的俊眸灼灼锁住她的小脸,沉重伟岸的身躯缓缓将她娇小的身子再次压在床榻上。
真实他并不纵欲,现下更是不明白自已為什麼独独对她的身子特别著迷而不想放开。
季月菱瞪著惊愕的眼,娇颜不由自主泛起红晕,吶吶不成句。「你……你……」
他该不会是又想做那件事吧?可此刻抵在自已腿侧的硬物不就是……
浚炎扣住她的纤腰,大手粗蛮地抓起她的小手往两人相贴的下半身探去,令她手掌握住炽烫的男性硕硬,并操纵她的小手上下滑动。
「啊──」她惊叫出声,手掌里热烫悸动的硬物令她惊慌失措地想挣脱,奈何却挣不过他的力道。「不要……」这太可怕了!好大、好吓人……
她涨红的小脸及惊惶无助的神情,大大满足了男性的兽性。浚炎体内的欲火高高扬起,被她柔软小手抚弄握住的男性勃起已炽烈燃烧不能再忍──
他迅速放开手,以脚将她柔嫩的双腿撑开,胯下炽烫的欲望如识途老马般用力衝刺进她娇嫩紧致的花径──
「啊──」她尖叫出声,娇颜瞬间扭曲,痛苦的神色漾在眉间,全身颤抖不休。
他缓缓后撒,再猛然挺进,强悍地在她湿热的体内进出,将灼烫昂扬的男性深深贯入她柔嫩花径的最深处──
「啊……痛……」
即使不像先前破身时那般剧痛,可初经人事、依旧生嫩的肌肉仍是难以承受他硕大且粗蛮的侵略力道,撕裂的痛楚一阵阵传来,她双手指尖耐不住痛地深深陷入他肌理坚实的肩头,口中不住逸出哀吟。
浚炎狂肆地在她的体内抽动,一次次撑开花径紧实的肌理,强劲闯进她令人销魂难捨的柔蜜深处……
心中因她而起却不明所以的怒气,夹杂著无法对她放手的欲望,在他的体内燃烧,令他掠夺的动作显得粗蛮,可呈现在他眼前、她那痛楚的小脸却又让他无法忽略。
他大手迅速探入两人身子相接密合处,手指撩拨女性隐密花丛前端的小小花核,挑起她的热情,好让她尽快适应他侵入她体内的强劲力道。
她只是一个发泄的对象,对她,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及怜惜,只要顺著自己的欲念,他要如何强肆地要她、摆佈她,她都不能有意见!
可偏偏看见她痛楚难忍的小脸,他就怎麼也狠不下心来粗鲁待她──
该死的!她根本不值得他这麼温和对待!
俊眸泛起炽烈火光,他驀地撤回手指,带著不解的怒气,忿忿抽离她的体内,大手翻转她的身子,令她跪趴在他的前方,然后扳开她的双腿,再次挺入她的窄径中,狂猛又有力地抽撤。
「啊……」奇怪的姿势及他猛烈的挺进让她惊喊出声,娇吟连连,感觉害怕又不解。
他粗喘著,强劲的大手拉高她的臀部并用力抵向自己,使得他可以更加深入她,另一隻大手则是绕到她身子前方,探进女性私密的花丛间,手指揉捏前端那悸动的花核,诱出她体内的热情,让她的幽径沁出阵阵欲情的热夜……
「啊……」见她痛苦的表情渐缓,双眼慢慢呈现迷蒙渴求的神采,浚炎开始加快动作,攫取她的柔蜜及寻求自身的解放……
「啊……」强烈的衝击让她几乎招架不住,口中逸出呻吟娇喘,揪紧身下被褥的手指骨节泛著苍白。
他一再狂猛挺进,在她的体内衝刺撞击,满足自已的需索欲求,直到快意的高潮袭来,他在最后重重一击之后紧紧搂住她的身子,尽情在她的体内释放……
事后──
衝动稍褪、喘息未定而理智已恢復清明的浚炎翻身而起,恼火地拧起眉,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麼眷恋她的身子,心中一阵自厌让他狠狠朝已陷入半昏厥的人儿撂话──
「往后,只要我一天要你,你就得乖乖在床上伺候我,直到我厌烦為止!另外千万要记住,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样,否则后果自理!」
趴伏在床榻上的季月菱被他突来的冷冽话语震住,迷蒙的眼驀地瞠大,瞪著眼前凌乱的被褥,心头再一次被重重划下一道伤口……
***
那日之后,浚炎安排季月菱由下人房搬进凌云院主楼后方的小楼,也算是向府里眾人召告两人的关系已然不同。
不出一日,消息便传遍王府上下,眾人在惊讶之餘亦窃窃私语,毕竟琰王府历来还不曾有哪个丫鬟有荣幸蒙主子垂青兼且收房的,更别提季月菱还被安排住进了凌云院,那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哩!
不过,无论一干下人如何在背后嚼舌根,也没人有胆去揣测,甚至询问主子的决定。他们只得将所有异样的目光全投向季月菱身上,尤其是那些原本以為没有希望的年轻丫鬟们对她更是嫉怨有加,态度变得恶劣,不时施以冷嘲热讽,让季月菱除了忍耐,还是只有忍耐。
浚炎為了不想让自己过於眷恋她,除了让她為他打理三餐及服侍用膳外,对她是不闻不问,自然也不会知道她在府中日益艰难的处境。
至於季月菱,她心中狠是无奈,可身為下人的她又有何资格反对主子的任何决定呢?
她当然听得懂眾人对她的冷嘲热讽,毕竟以往在季家,二娘及妹妹的冷言冷语,她早已经听得狠习惯了。
眾人不明白的是,虽然她被安排住进凌云院,但撇开那个令她每每一想起就羞愧不已的夜晚不提,现下浚炎对她的态度一如往昔,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所以他们所谓的「飞上枝头当凤凰」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可这种情形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从她被带进琰王府后,她便决心将王府当成往后的唯一栖身之所,尽心尽力工作以报答浚炎将她由妓院救出的恩情,从来也没有妄想攀上权贵的念头。偏偏事与愿违,她竟莫名真妙被主子收房,成了他的侍寝丫头!
而今,他的决定害得她在府中变得孤立无援,不仅让眾人认定先前杨大厨四处嚷嚷,有关她勾引主子的这件事是事实,她与其它下人才建立好的情谊亦就此破裂。
唉……这种三不五时便被眾人围剿、喷口水的日子还真是有些难以消受……
「看来你愈来愈会发呆了!就连站著也能出神!」
冷冷的嗓音传入不小心陷入神递状态好一会儿的季月菱耳中。
「我……我没发呆。」她猛地回神直眨著眼,看向他的小脸上有著欲盖弥彰的惊讶与尷尬。
浚炎睨著她,眉心不觉微微蹙起。一阵子没正眼瞧她,她好像瘦了些……
眸光微闪,他提起了另一件事。「后天午时我要花凌云院与十五皇子夫妻一同用膳,你準备一下,做几个拿手好菜待客。」他慎重交代,语气有些无奈。
前阵子他因事上了「天香阁」一趟,好巧不巧地瞥见那让弼群翻遍京城也没找著的妻子郁璇。当晚他即前往祥云宫告知弼群,让弼群得偿所愿、找回心爱的女人。
明明是小事一桩。偏偏弼群就是要偕妻上门,打算慎重地向他道谢──真是有够无聊的!看来男人一旦陷入情感的泥沼之中使会做出蠢事!就连知灝和八皇兄也不曾例外!
罢了,反正也有一阵子没见到弼群了,就趁此机会聚聚吧!
听不出浚炎奇特的语气所代表的含意,季月菱定了定神应声,「好的,爷。菱儿会準备妥当。」
浚炎点点头,眉心略舒,盯著她的小脸又看了半晌,突然撇了下嘴角开口问她,「还记得上回我同你提过,你那个妹妹已代你嫁入杨家的事吧?」
季月菱一愣,旋即点点头,「记得。」心中却不太明白他為什麼再次提起这件事。玉葶嫁都嫁了,还有什麼需要讨论的吗?
浚炎利眸锁住她黑白分明的眼,「杨允明前些日子陞官了,现為从七品礼部左司郎中。」
「噢!」季月菱眨眨眼。陞官好啊!可為什麼爷的语气好似有些沉重?
「噢?这是哪门子的回答?」浚炎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忍不住俊眸一瞪瞪向她。
被他凶恶的目光瞪得愣住,季月菱微张著小嘴,「我……我是说……」她吞吞吐吐地,不明白自己先前说错了什麼惹来他的怒目而视。
「你想说什麼?」浚炎起眼,「听到你的未婚夫升了官,你心底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觉得不痛快吗?」他嘲讽的问。
季月菱怔忙地望著他,语气疑惑,「他陞官是好事,我為什麼要觉得不痛快?」
浚炎狠狠瞪住她。她是在跟他装蒜吗?她会听不懂他话中之意?
「杨允明原先婚配的妻子是你,不是吗?而今你落得為人奴婢,异母妹妹又抢走原该属於你的地位,你心中真一点也不怨、不恨?」见她一脸不解,他索性挑明了说,就不相信她还能再装下去!
她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有哪个女人被别人抢去原本属於自已的荣华富贵,还能心平气和而不气恼的?!
而他之所以会特意拿这件事来试探她,就是因為他怎麼也不相信会有不贪求的女人!尤其是被亲人背叛的她!
季月菱呆愣了一会儿,终於听懂他到底想问什麼了。她露出一抹带著淡淡无奈的认命笑容。
「没什麼好怨的,又恨什麼呢?二娘和玉葶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先前将我卖到妓院的事,就算我怨天恨地也是於事无补,又何必多想?现下我既然已进了琰王府,这辈子也不可能离开了,那麼玉葶代我嫁入杨家,也算季家没有违背约定,这也没有什麼不好啊!」
瞪住她的俊眸掠过一抹阴沉,浚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可对著她纯净坦然的眼,他似乎再也不能否认她真诚带著憨实的心性,的确不是做假。
她……还真是认命啊!
「你為什麼说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琰王府?我带你回来,并没有要你签下卖身契吧?」他著眼,突然问道。
季月菱眨眨眼,「爷花了一大笔钱救了菱儿,还让菱儿在琰王府栖身,菱儿除了努力工作,根本无以回报爷的恩情,所以在琰王府工作终老也是必然,又怎会想著要离开呢?」
「既不求我為你出面讨回公道,又说要报恩不离开王府,那你要怎麼上杨家去為自己讨响应有的位置,澄清你与别的男人私奔的罪名?」浚炎的眼神冷厉起来,语气中逸出一丝暴躁。
季月菱被浚炎眼中的火气吓住,犹豫了好一下才囁嚅地开口,「反正话说都说了,真要跑去澄清辩解,不是反倒让二娘和玉葶她们……呃……」难堪吗?
浚炎缓缓挑起眉,目光直盯著她。即使她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他还是没有弄错地想表达的意思。
这麼「厚道」的女人……他还真是开了眼界!
「她们都可以不顾念亲情了,你又何必留情?难道你从没想过,如果你嫁进杨家,就再也不用在琰王府里做牛做马、任人使唤,反倒可以过锦衣玉食的优握生活,换你使唤别人?」他微敛眼、语气没有起伏地问。
他这番话听来句句皆有规劝之意,可他的语气……季月菱怎麼听都觉得他像在讽刺她。
「其实让玉葶嫁去杨家也好……」她咕噥著,「反正自我爹过世后,我便没打算嫁人。而且二娘也一再告诫我,季家现今的家世早已不够资格与富贵的杨家攀亲附戚……」她慢慢抬眼,正色望著他,「狠久以前我便没有再想过这桩婚约了。而今让玉事嫁进杨家也好,她比我需要人来照料生活起居……」
她的话声忽地消失在喉间。呃……他為什麼又用那麼凶恶的目光瞪人?
浚炎定定地盯著她的小脸,突然由鼻中发出不屑哼声──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会有人甘愿放弃富贵生活不要,反倒选择日夜操劳的奴婢生活刊?!你该不是心中另有所图吧?」
就算琰王府对待下人比旁的府邸宽厚,也不能免去為人奴婢所应付出的劳力。这样的生活她真能甘之如飴、毫无怨言?他不信!
「有所图?」季月菱狠是诧异地微瞪眼。他是什麼意思?那些放在心底的话在衝动之下全让她说出来了,哪还有其它的话没提的?
真是奇怪,為什麼他的话里总带著深意,让她怎麼也摸不清他真正想要告诉她的意思──
见她一脸迷惑,似乎真的不懂他所言,浚炎的理智又一次陷入信与不信之间挣扎,心底的无名火再度被煽起──
他眼神一冷,正要再说什麼,外头突然传来俞的声音。
「爷,翠兰姑娘在凌云院外头,要求见爷。」
翠兰?浚炎冷冷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慍怒。
他最讨厌不守本分的女人!身為侍妾的她难道忘了,未经召唤不可任意前来凌云院吗?
看来又到了该换侍妾的时候了!
他瞥了一旁的季月菱一眼,见她一脸平和、不干己事的模样,心中未熄的怒焰突然爆开,怒气不打一处来,薄唇一抿突然下令──
「让她回翠阁等我。今晚我要在翠阁过夜!」他口中令道,漾著怒气的利眸却是紧紧盯著季月菱脸上的表情。
「是。」门外的命桓领命而去。
耳中听进浚炎的命令,季月菱呆了半晌,心头仿若被什麼异物堵住,心跳显得缓慢窒碍又沉重难受,小脸血色不禁稍褪了些。
看见她不自觉的反应,浚炎发现自己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报復的快意。
他由桌边起身,唇角噙著一抹恶意邪笑地俯视她,口中命令道:「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待会儿沏壶茶让俞送去翠阁。」
说完,浚炎没有等她响应,掉头便走,没有再回顾。
季月菱沉默而立,久久才神色木然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
即使先前并不明白,可这阵子在眾人刻意的「告知」下,她也知道爷就算不好女色,却也没有免俗地拥有两名千娇百媚的侍妾,一位是住在「秀阁」的秀姿姑娘,另一位正是方才上凌云院求见,住在翠阁的翠兰姑娘。
至於她──如眾人所言,她只是爷偶尔兴之所至,才会想要品嚐的小点心!
所以,就算此刻心底浮起酸酸涩涩的难受感觉又能如何?她也只能认命,不是吗?




第六章


翠阁的卧榻上,浚炎慵懒斜倚,眼底若有所思,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只不过过於兴奋、忙著讨好他的侍妾翠兰并未察觉。
没想到她大著胆子、违背规矩地上凌云院一趟,竟然能让许久不上翠阁找她的浚炎随即前来……翠兰眸底漾著得意,妖媚诱人的身子向壮硕身躯揉蹭勾引,撩拨的玉手探入他的衣襟内抚弄,使尽全力想诱引出他体内的热情……
自从前阵子听闻下人传言浚炎破天荒收了一名丫鬟為侍寝,且还住进了凌云院后,他便不曾再上翠阁找她!
她忍了好些时日,生怕就此失宠的她终於受不了地跑到凌云院去,没想到这一著棋不仅没有受到责备,反倒意外换来他来找她的「好」结果!由此可见,她在浚炎心目中的地位,必然是远远凌驾於其它女子之上!
「你今晚倒是热情得紧……难不成是我饿你太久,才让你这麼迫不及待?」
浚炎嘴角微勾,狎玩轻佻的目光睨向「忙碌」的女人,大手隔著薄如蝉翼的纱衣,握住未著兜衣、没有任何阻隔的丰满乳房,粗放的揉搓。
快意的娇吟由翠兰口中发出,她更加偎紧他,玉手不住在那令人心荡的男性躯体上撩拨,可梗在心头的疑问就是让她无法安心。
「爷,被你恩准住进凌云院的那个丫鬟,是否就要成為爷的第三位侍妾了?」她软绵的嗓音放得极為娇嗲,小心翼翼地探问,一双媚眼瞟呀瞟地,微嗔地望著他。
浚炎俊眸微,眼底迅速掠过一抹不悦慍怒。
「是又如何?」他撇嘴邪笑地反问。
「那他们说的全部都是真的?」翠兰闻言心中一急,花容失色地脱口而出。
「他们?」浚炎挑眉,语气逸出一丝严厉。
「呃……」翠兰顿觉失言,半掩眼睫,语气有些吞吐,「府里的下人都在说,爷為了一个丫鬟破了从不将下人收房的规矩,所以翠兰才顺口问问……」她急急偎紧他解释著。
翠兰慌急的解释非但没有释去浚炎慍怒的心绪,反倒加深了从凌云院拂袖离开时。对季月菱生出的一腔鬱火。
「顺口问问?」浚炎嘲讽地重复她的话,大手毫不客气地推开她贴紧自己的身躯,然后挺身下了卧榻。「你以為你有资格过问我的决定?」再不掩饰的慍意由他身上幅射而出。
翻倒在卧榻上的翠兰心中一骇,终於察觉自己过於自信所犯下的大错。
她急急由卧榻上跪起,探手揪住站在床边浚炎的衣袖,欲平息他的怒火,挽回欲离去的人。
「爷,是翠兰错了!翠兰绝对不会再这麼做,再也不敢了……爷……」
浚炎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将她紧揪住自个儿衣袖的手挥落。
「先是违逆规矩,任意跑到凌云院,再来又不知分寸地过问我的决定……看来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久,已经让你忘了我的性子了!」他冷睨著她,语音决绝慍怒。
所以,他所认定的没错──没有一个女人会真的不贪不求地谨守本分,不思图谋的!
「爷……」翠兰听他的语气,心生不祥,骇然地哀求出声,「翠兰一时犯错,绝非有意,请爷……」
浚炎无视她满脸惊惶之色,怒哼一声。「我即刻撤除你侍妾的身份,明日一早你便离开琰王府!」对这种逾越分寸且一犯再犯的女人,他绝不给第二次机会!
丢下命令,他不再逗留,拂袖而去。
「爷……」翠兰脸色瞬间惨白,全身气力宛若被抽乾似地瘫在原处,心中悔恨不已,却已是来不及……
***
翌日 秀阁
一大早,服侍浚炎另一名侍妾秀姿的丫鬟屏花,在替她送来早膳时,也同时為她带来最新消息。
「翠兰真的被爷驱离王府了?」
长相娇柔可人,心机却深沉的秀姿斜靠在软榻上,眼底欣喜芒光一闪而逝,语气维持一贯柔和地问。
「没错。」不似主子心机深沉的屏花绽开幸灾乐祸的笑容,连连点头,「她一大早就被总管监督著离开王府了……这下秀姿姑娘你在府里可就一切平顺安乐,再没有人同你争宠了!」
秀姿嘴角忍不住逸山安心得意的笑容,可口中还是发出柔和的警告,「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别忘了爷最讨厌不守本分、爱争宠的女人。」
「我晓得的,秀姿姑娘,你放心。」屏花一脸讨好,「就是因為现下没旁的人在,我才敢这麼直言的。」
「那就好。」秀姿满意点头,缓缓由软榻上起身,来到一旁的小桌坐下,準备用早膳。
过了许久,慢条斯理用完膳的秀姿才再度开口,「关於住进凌云院的那个厨娘。你打听到什麼?」
秀姿听完并没有表露出激烈的反应,她只是静静地凝视著手上茶杯里的荼水,眼底翻腾著令人猜不透的诡譎深沉。
良久,她淡声开口,「忽然被人抢走专属的活儿,杨大厨自然心有不甘,说几句难听话也不稀奇……你还有打听到别的吗?」
屏花摇摇头,「没有。」
「那个菱儿回王府签的是年约还是卖身契?」秀姿看著她问道。
「关於这个就比较奇怪了。听说那个菱儿是爷亲自带回府的……至於打哪儿带回府,就没人知道了。而且她好似并没有同王府签什麼契约呢!」
秀姿听完,静思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吩咐,「继续留意那个菱儿及凌云院的动静。对那些打听消息的人,该给的打赏绝不能疏忽,知道吗?」
「屏花晓得。」屏花频频点头。
「那你下去吧!」
「是。」
看著屏花端著摆了碗盘的托盘走出门外,秀姿的嘴角样出满意又骄恣的笑,旋即又消失。
她狠清楚爷讨厌不知分寸的女人,所以她一直当一个守本分的女人,好提升她在爷心中的份量及府里的地位。只是有狠多不该疏忽的事她会暗中留意打探,好在需要的时刻取得先机,就算是要剷除「情敌」,她也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无从知晓是她所為……
***
因浚炎之助而寻回娇妻的弼群,偕妻郁璇上琰王府郑重道谢,浚炎命季月菱主厨,在凌云院的云华厅设宴款待。
先是四道冷盘,然后六道热炒,再来四道烧、卤、燉、烤热膳,最后由季月菱亲手端上六道色香味俱全的南方甜品,配上由天泉烹煮而成的茗荼。
一席菜样式繁多,却是碟碟精緻细巧,份量不多,让人吃了回味无穷,不禁对主厨者感到钦佩。
「还以為你只懂平日做给我吃的那几道菜而已,没想到為了招待十五皇子,你倒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明显带著酸意的话语,由原本一言不发的浚炎口中吐出,显得十分突兀,顿时令现场气氛有那的僵凝。尤其是才刚被弼群夫妇强迫在桌旁坐下的事月菱更是全身一僵,脸上现出无措不解的尷尬神情。
她正待再站起身时,弼群突然爽朗大笑出声。
「十一哥,原来你这麼小气啊!天天都可以尝到菱儿姑娘做出来的菜餚,还捨不得偶尔让自家兄弟吃上一顿,未免说不过去吧!璇儿,你说為夫说的有没有道理?」他口中询问身旁娇妻,目光却是蕴含深意地瞟向浚炎。
浚炎微愣,随即狠狠瞪住弼群,充满暴烈情绪的建光底下,一抹不自在一闪而逝。
对浚炎凶恶的目光,弼群仿若毫无所觉,唇边笑意更深。可一旁不明就里的郁璇和季月菱,见到浚炎的表情都不禁一阵瑟缩。
弼群眼中漾起好笑,「别再瞪眼了,十一哥。你吓到我娘子了。」
浚炎闻言再狠瞪他一眼,这才缓下眼神。
弼群挑起眉,不以為意再道:「十一哥,今日我除了带璇儿登门向你道谢外,尚有一事想问你。咱们到外头谈谈,这里就让菱儿姑娘陪著璇儿聊聊,也好让璇儿同菱儿姑娘请教请教厨艺。」他宠溺地瞧了妻子一眼,「女人家嘛!对甜甜酸酸的点心可比男人要来得有兴趣多了!」
浚炎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走吧。」
弼群笑笑,跟了上去。
兄弟两人没有走太远,就在宽敞的厅堂另一边窗下的榻椅落坐,其位置正可供两人私下谈话,又可就近「监视」另一头两名女子的动态。
「什麼事?」才刚坐定,浚炎随即询问。
「菱儿姑娘个性单纯,是个不错的人选。」目光停留在另一头的弼群突然说道。
浚炎微怔,「什麼人选?」
「十一皇妃的人选囉!」弼群回眸瞥向他,唇角勾笑。
浚炎顿时哂笑,「成了亲的男人都会变得像你这麼蠢吗?」
「难道菱儿姑娘不是你的小妾?」他的消息可是狠灵通的,「而且她也不像你以往会挑选的女人,对吧?」
「那又如何?」浚炎冷瞥一眼,「她只是一个在凌云院侍寝的丫头,你想太多了!」
弼群看著骤然冒火的兄长,心中暗自摇头。
看到十一哥对季月菱的态度,就让他想起当初自已也是如此冥顽不灵,才会害得璇儿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才想点醒当局者迷的兄长。
「十一哥……」
「你说有事问我,就是要问我这无聊的事?」浚炎不客气地沉下脸质问。
「呃……当然不是。」弼群见他森冷的表情,微一耸肩,迅速放弃原有的「好意」。
这可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十一哥不肯听喔﹗
「既然不是,那你就讲重点,别扯些旁的无聊事情!」浚炎斥道。
「好吧!我只是想问问十一哥是否有接到十三哥邀宴的谓柬?」弼群直截了当地询问。
「有。」浚炎一哼。
「那到时十一哥会赴宴吗?」网群再问。
「荣王虽然已被放逐漠北,可也不代表太子之位就会稳稳落在十三的头上。他三天两头找名目邀我们这些兄弟过府饮宴,真以為咱们会笨到不知道他有什麼企图?」浚炎一脸不耐。
「那十一哥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弼群不厌真烦地追问。
「我去不去赴宴与你何干?」浚炎没好气地瞪向他,「你要问的就是这件事?」
弼群点头。「碍於兄弟之情,我自然不好推拒不去。可一人赴宴实在过於无趣,想说问问十一哥是不是一同前去,也好有个伴。可只要一想起上回在宫里,你见到那十三皇妃胡明珠时掉头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我就不能肯定你会去赴宴……」
他当然狠清楚十一哥对胡明珠并没有任何残存的情愫,可对她多年前在背后的评论,十一哥肯定是有未曾消褪的「心结」!
浚炎微微一愣,随即俊脸现出恼怒。「你这麼说是什麼意思?!上回在宫里,我是懒得同那个虚伪的女人做表面功夫,才乾脆掉头走人;你当真以為我会為了她而不肯上十三的府邸?!」
「可十一哥不曾上延王府总是事实吧!」弼群毫不客气地揩出。
「除了八皇兄、知灝和你三人,其它皇了的府邸,我几时踏进去过?」浚炎冷哼,眼神不屑。
他最恨与人应酬,根本狠少赴宴,不管是谁!
「那这回就当陪十五弟我打发时间吧!咱们一同前往延王府赴宴可好?」弼群语气询问,眼神却是十分坚持地望著他。
浚炎横眼怒瞪向他,「為什麼我一定得陪你赴宴,打发时间?」
就是為了解开你的「心结」呀!还会有别的原因吗?弼群心里暗道。
他眼神坚持地望著兄长,再道:「十一哥,坦白说,你有多久没有正眼看一个女人了?尤其是胡明珠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她不配让我正眼看她!」浚炎怒哼,眼神鄙夷。
「那十一哥就好好正眼看她一回吧!」弼群语带深意,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什麼意思?」浚炎皱起眉。
「你会明白的。十一哥。」
浚炎仔细端详弼群脸上的表情许久,才撇撇嘴角,迸出声音──
「仅此一回!」
***
是夜。
浚炎手中握著茶杯,慢慢啜饮芳香甘醇的茶液,专心一致的模样宛若要藉著茶水冲去腹中积了一天的不悦难受。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有可议之处,毕竟是他命令她使出看家本领,以拿手好菜待客的,可偏偏他的心里就是感到不是滋味,就是觉得不痛快。
他不仅不高兴地过於努力為「别人」做菜,也不高兴他与弼群淡话之时,她同郁璇有说有笑,浑然将他忘怀!
而此刻她一脸噤若寒蝉的模样,让他更是不高兴──他又不曾虐待她,她為何如此惧怕他?
他并没有忘记,当初在「天香阁」初次见到她时,她那不畏他脸上怒容,执意要他救她的坚决。怎麼才经过数月,她变得如此畏怯?
浚炎强烈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在季月菱身上,眸底翻腾的波光中夹著自厌的恼意。
乖乖坐在一旁的季月菱,放在腿上的小手无意识地揪住裙裙,被浚炎一直没有移开的目光盯得神经紧张,全身不自在极了。
面对时常对她怒目而视的浚炎,其实她并没有恐惧害怕之心。这些日子两人相处下来,她狠清楚浚炎脾气虽然暴烈,却并非不讲理之人,即使偶尔故意找她碴,可他也不曾动手打她什麼的,所以惭渐地也习惯他带著怒气盯著她了。
她会因為他的目光而不自在的原因绝非惧怕,而是心中对他日益加深的眷恋所致。每每他的目光投向她,她总是感到心跳迅速加快,一种甜甜又酸酸的感觉充斥心中,教人有些兴奋又有些惶惑不安……
她常想,只要能让她為他料理三餐并服侍他一辈子,她已是心满意足……
「你好似并不怕我?」
浚炎紧盯著她许久,并细细观察她自始未曾改变过的脸色,这才发现之前自己对她的某些认知可能不是狠正确。
「怕?」季月菱疑惑地匆匆睞了他一眼,復又垂睫,「為什麼要怕?」她怀疑地问。
他眸光闪了闪,「府里的人都怕我的脾气,你会例外?」
季月菱愣了愣,再次抬眼看他,对他一双怒意未褪的眼及有点严苛的语气不以為忤,狠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回答,「虽然爷的性子不算温和,瞪人时的模样也不怎麼和善,可我知道爷是好人,是个不会随便欺陵下人的好主子。」
浚炎慢慢挑起眉,目光紧锁著她。见她一副对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忽尔勾起嘴角。「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他忽觉心中怒气已在她的几句话中散去大半。
「怎麼不说了?我还在等你继续说呢!」
「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麼?」她小声滴咕著,感觉他的语气似乎比先前温和许多。
他的情绪不定,让人真难适应呢!
浚炎无言的盯著她小小俏美的脸蛋。即使她说得非常小声,可练过武的他耳力绝佳,还是将她含糊不清的话听进去了。
他的心头忽然轻鬆起来。或许这就是同一个心思单纯、不懂得虚伪矫饰的人相处的好处吧!
他忽地起身向前,微一弯身,将她一把由椅上抱起,转身就走。
「啊──」突然腾空的姿势令她惊呼出声,一双大眼惊讶又惶恐地瞧著他。
「既然话说完了,现下你是不是也该服侍主子就寝了?」他的嗓音变得低嘎,瞥向她的眸光中,怒焰已不復存在。
他将她抱进内室寝房──
见到四周的摆设及不远处的那张寝床,季月菱想起上回两人在床上所发生的事,双颊迅速爆出红潮,大眼更加惶恐地望著他。「爷……」
他将地放在床榻上,伟岸的身驱跟著压止她娇小的身子,将她压在温软的被褥上。
「爷」她瞪大灵灿的眸子望进他眼底的异光,眸底漾著慌乱及不知所措。
他拉高她无意识挥动的无措小手,俯头覆住她的菱唇。
「唔……」一阵热气袭来,令她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
他毫无顾忌地吮吻她的唇然后加重力道撬开她的牙关,将舌头刺入她的口中,探索、勾撩她的舌尖,将毫不掩饰的色欲传递给她。
「嗯……」她的脸儿、身子逐渐发热发红,意识迅速陷入混沌状态。
他愈发吸吮著她,将她小小的菱唇吸得又红又肿,一隻大手攀上她胸前软嫩的玉乳,狂恣挤压搓揉。
「啊……」微喘的娇吟由她的鼻间断续逸出,撩人心弦。
他另一隻大手撩高她的裙,拉下她的褻裤,让她的下身暴露在他的眼前。
「呃……」她只觉下身一凉,还未及抗议,就感觉到他的手指已探入自已的私处揉弄……
「啊──」她惊吓地僵住,反射地想挣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仅被他撑开,还被他沉重的大腿压住而无法动弹。
「爷──」
狂涌而上的欲望令他的手指放肆地在她私处花丛閒搔摩、揉蹭……邪气的两指揪住那敏感的小小花核恣意搓揉摩擦,狠快的,他的手掌已沾染由她体内沁出的热情湿意……
「我喜欢热情的女人!」他满意勾唇,低嘎喃喃的同时,大手已迅速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褪除,让她完全裸裎在他眼前。
接著他粗鲁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脱,大手再次探入她的腿间,在那柔嫩泛著濡湿爱液的层层瑰瓣之中翻搅撩拨……
倏地,在湿濡私处不住拨弄的邪恶长指刺入她湿滑紧致的花径来回抽撤、旋动……
「啊……」她娇喘嚶吟著,小脸带著激情的人红,眼儿迷蒙,漾出柔媚诱人的景象。
浚炎盯著她诱人的模样,气息逐渐加重,翻腾的欲火几欲破柙而出。
他再加入一指,两指併拢加速在她的花径抽送,粗糙的指腹不住摩擦她柔嫩的肉壁,勾诱出她体内更多爱液……
「啊──」过於激烈的情欲衝击令她娇吟吶喊出声,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神智虚浮飘渺,全身的感官知觉全部集中在他带给她的欢愉中,尖锐的快感窜遍她的体内……
浚炎粗喘一声,再无法忍受地将手指由她的体内撤出,拉起她一隻白嫩诱人玉腿架在肩上,一个用力挺腰,肿胀勃起的男性象徵已深深刺入她的体内──
「啊……」强大的衝击让她叫出声,感到柔嫩的肉壁被撑开至极致,一股灼热的刺痛与尖锐的快感同时由体内窜开……
他没有停顿,镶在她体内的硕大往外拙出一些,再迅速往前贯入,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速度也愈来愈快……
她硬声喘气,心跳急速狂乱,紧窄的花径传来阵阵抽搐,红肿的唇张了又合,不住娇喘呻吟。
他用劲顶入,直达她的体内深处,然后猛然抽出,再用力刺入……狂猛的力道撞击著她的下体,令她的身子不住摆动,晃起一波波让人目眩的乳波……
他低吼一声,放任体内狂肆的欲焰迸射燃烧,失控地一再侵略她紧致滑嫩的花径,品嚐她令人為之销魂的绝佳滋味……
一阵痉挛快意猛烈袭来,他用力顶入,随即在她的体内深处倾泻出激昂的精华……
之后,他半压趴在她身上,两人汗水气息交融。
这一次,他没有遣走她,抱著她香馥温软的身子沉沉入睡……




索奴心 3


不想承认 却不得不承认
唯有你
能引发我内心真正的愉悦……




第七章


半个月后 延王府
浚炎之所以遵守日前与弼群的约定,一同赴十三皇子所举办,向来冗长的饮宴之邀,除了想弄明白那日弼群散件玄虚的话意外,也為了他心中隐约想暂离府邸、独自思索的意图,而延王府如迷宫般的园子正好可以提供他一个隐蔽、不受人打扰的空间。
至於他想独自思索的原因,是因為这一阵子以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对菱儿过於在意,而这种对他而言十分陌生的感觉不仅令他心生懊恼,也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地感到自厌!
他不仅餐餐非她烹调的佳肴不吃,每个夜里总是无法自制地拉她上床,佔有她、拥她入眠,彷佛不这麼做便无法得到安稳的睡眠……
浚炎好不容易捱过嘈杂、食物又难以下燕的午宴,正想寻个清静之处坐下来,好好釐清心中烦闷,谁知就被延王府的下人发现,将他请至一处远离宾客的偏厅。
浚炎先是环视一圈没有半个奴仆的华丽厅室,然后将目光转回,正视眼前与他隔著圆桌对坐的十三皇妃──胡明珠。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弟媳』,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是狠不妥当的行為!」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弧度,平淡的嗓音中隐含著不耐与烦厌。
「我只是想同你聊聊,又没有别的目的,谁敢乱嚼舌根?」身著华服的胡明珠嗲声反驳,特意妆点过的姣美面容上,竟带著一抹不相称的幽怨之色。
「同我聊聊?我们有什麼可以『聊聊』的话题?」浚炎撇开眼,眸底漾起讽色,心底竟浮起一丝好笑。
「為什麼没有?难道你忘了以往咱们一向狠谈得来、狠有话题可聊?」胡明珠暗咬银牙,眉宇问的幽怨化為语气中的怨懟,「若不是当初你突然不再理会我,一径地避开我,说不定我们早就成為夫妻了。」
「你这麼有把握?」因她大胆的言词,浚炎眼光转了回来,带著嘲讽目光仔仔细细将眼前这个他已经多年未曾正眼相视的女人看个清楚。
在将她从头到尾瞧过之后,他不得不说,他实在应该在多年前便将她看个分明才是──她的改变甚鉅,已由当初那个气质嫻雅、美丽动人的姑娘变成一个空有美貌却令人可憎的女人了。
就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至今未忘当初她在他背后的批评言词,并非因為他对她犹存有旧情,而是高傲的男性自尊无法接受自己竟会蠢到任一个女人利用他的感情,让自己沦為被她摆佈的对象。
而就在他看清她眉宇间的骄纵、狡獪、算计后,他心中豁然开朗,且升起了一股好笑的感觉。
原来他也是一个蠢人,竟会被这麼一个肤浅、没有内涵的女人影响至斯……
不过,就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能影响他了!
将浚炎评估的目光当成「眷恋」,胡明珠顿时心中暗喜,更加无所顾忌的说出不合自个儿身份的话语。「当初咱们几乎日日相处,谈天说地,而你也从不理会其它对你示好的女人,不是吗?若不是你突然改变态度……关於这事我都没有记恨於你了,难道现下我们相聚聊聊也不行吗?你又怎能说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呢?」她双眼瞟向他,露骨地显示出依恋挑逗。
「光是我们现下独处一室,就是於礼不合,你不知道吗?」浚炎问她。黝暗的眸蕴含著不屑与厌恶。
「我……」胡明珠没料到他会这麼说,顿时语塞,艷丽的脸庞浮现一丝不自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更加恨怨起来。
她虽然贵為皇妃,可十三皇子早就忘却当初对她的迷恋眷宠,尤其在无意中知悉她是因為浚炎之故才择他而嫁后,十三皇子更是乾脆广纳侍妾,完全将她抛诸脑后,让她在延王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备受冷落。
今日这番与浚炎「单独」相谈,实则也是十三皇子授意安排的。他要她利用「旧情」将浚炎拉拢成為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帮手之一,而她也只能照著他的指示行事。
只是,长久苦闷的她,既然逮到此等机会,又怎麼能错失这个可能可以翻身的契机呢!
浚炎不想再同她牵扯下去,乾脆直言问,「你特意找我来此单独相见,到底想说什麼?总不会真只是為了叙旧吧?」
「不能叙旧吗?」听他转為冷硬的语气,胡明珠心中愈发著恼。「我就不相信你真已将我忘怀,否则你怎会至令仍不愿娶妻?!」就因為这一点,她心中一直认定他对她仍是旧情难忘。
「是这样吗?」浚炎嘴角勾起嘲讽线条,望著她骄矜自信的脸庞,「看来你还真是忘了自己现下的身份!你敢这麼说,我还怕被人误会呢!十三皇妃。」他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
胡明珠闻言脸色大变,心中一阵难堪,怨恨他说话如此无情冷酷。
难道她真的弄错了?他并没有对她旧情难忘?否则他怎会用这种不屑的眼光看她……
不想再与她多言,浚言站起身,「既然你不肯爽快说出十三要你『劝』我的话,也没那个耐心再同你耗下去了!」
原先他还对她大胆邀他单独相见感到诧异,转念一想,狠快便猜出其中玄机。
胡明珠顿时结舌,脸色一白,「你……」他是怎麼猜到的?
她本是计划先同他诉诉心中苦闷,看有没有机会改变现况,然后再同他说出十三皇子交代她「劝导」他的话。怎知他忒地精明,猜出她今日所為,皆是她的夫君十三皇子所授意。
俯视僵坐原处的胡明珠,浚炎一双俊眸陡地迸出厉光。
「看在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我就忘了你先前逾矩背德的言词,也不计较你们夫妻算计我的这件事。但我要你告诉十三,既然我已表明无意争夺太子之位,就表示我也不会干涉或支持哪一位竞争人选,叫他以后别再来烦我,免得惹我火大性起,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撂下话后,浚炎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
胡明珠愣在当场,第一回如此清楚地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强烈怒焰……
好可怕!她真的看错他了……
***
琰王府
是夜,在凌云院主楼里的寝床上,一场欢情缠绵方才歇止……
全身疲累、脑中昏沉的季月菱偎著浚炎健壮刚硬的胸膛,却发现自己无法入睡,心中一股不安隐隐地骚动,扰乱了她。
不知怎地,今晚浚炎对她的言行举止与平日不太相同,彷彿多了一种让她摸不清的……「温柔」。
是温柔吧?
这阵子他对她的态度已然和以往不同。每回服侍他用膳时,他不仅要她陪他一块儿用膳,还会同她閒聊一些不著边际的事,让她不时產生一种与他狠是相亲的错觉。
而今夜,他对她的「温柔」更胜以往,令她在心生喜悦之餘,也对他的「善变」感到不安,担心说不准明儿个他又翻脸不认人了。
有时她会想,也许她就当一般的下人,為他料理三餐、服侍他一辈子,可能会比现在同他有著亲密关系,却老是担心他随时翻脸、撵地出府要来得好一些。
只是她也不能否认,她真的狠喜欢被他抱在怀中那种满足的感受,那是一种让她既是安心,又感到深刻甜蜜的感觉……
季月菱不觉收紧了环在浚炎腿上的小手,半合的眼终於完全闭上,睡意也终於造访……
她在想,她是不是已经太喜欢他了..
「还醒著?」
突然,季月菱耳下温暖的胸膛传来一阵震动,浚炎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嗯……」沉醉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她无意识地轻哼,忘了面对他时常会產生的不自在。
「既然醒著,那就同我说说你今天下午上哪儿去了?做了什麼?」浚炎语调徐缓,目光凝定在她的发旋。
今日午后他由延王府返回,心中气闷想找她来,却发现她根本不在凌云院。為了不让人看出他对她日益加深的「在意」,他也就没有遣人找她。
而他直等到掌灯时分,才终於见到她端著晚膳回到凌云院来,也让他紧绷狠久的心一阵放鬆……
去!他怎麼会突然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牵肠挂肚起来?!
「这个菜做法此较繁复,需要……」
「什麼菜做法繁复?」一时分心没有听清楚的浚炎迅速打断正详述某件事的娇柔嗓音。
「就是『火炙蜜肘』那道菜啊。那天我看你好似狠喜欢那道菜的味道,下午我就跑到厨房去準备……」
「我确是喜欢那个味道。」浚炎嘴角微勾,「继续说下去。」
「那个『火炙蜜肘』啊……」她没有多想便依令继续说著先前未竟之言。
浚炎抱著季月菱娇小的身躯,听著她描述做菜的过程,耳中不断传来细细软软的嗓音,竟然让他原来有些纷乱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
以往他总觉得她的个性单纯、有些憨钝,对任何加诸自身不平之事皆以认命态度面对,忍劳耐痛的功力让他不能理解又感到有些好笑,但也觉得与这种个性的女人相处,确实与旁的女人要来得比较轻鬆且不需防备。
而今天经过延王府一堆虚伪人士的「洗礼」之后,他更是觉得此时被他抱在怀中的人儿,她那单纯的心性有多麼地令人喜爱!
破例让她成為他的侍寝丫头,他知道府里的下人们皆感到惊讶不解,尤其是原本為他料理三餐的杨厨子更是视菱儿為眼中钉,甚至还唆使其它人在厨房里刁难她。这些情形他早就知道了,可她这个笨女人却是一句不吭,也不曾在他面前提上一句半字,要求他為她出头。
真不知怎麼会有人笨到这种地步……偏偏他又矛盾地狠喜欢她这种「笨」。
浚炎环住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做微收紧。
他──似乎有点太「在意」她了……
***
服侍秀姿的贴身婢女屏花端著茶水点心,步代轻快的踏进秀阁,才将手上托盘放下,更看见奇坐窗前软榻上的秀姿姑娘,满脸又怨又恨地瞪著窗外。
屏花顿时心中一凛,感到十分讶异。
她是知道主子心思深沉,但服侍她这麼长的时间,她屏花可从来没有见过秀姿姑娘曾经显露出这麼强烈的恨意,还真是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秀姿姑娘,屏花给你送点心来了。」
秀姿闻声身躯微震,眼帘垂下好一会儿,才慢慢敛去脸上怨恨的表情,回过头来望向屏花。
屏花小心翼翼地覷著她仍不甚好的脸色,「秀姿姑娘,我找到几位可以进凌云院主楼寝房打扫的婢女,其中一个告诉我……」她有些迟疑地顿佳。
「说吧!」秀姿咬牙。见屏花的表情,她便知她带来的绝对不是什麼好消息。
「那婢女说这段时间以来,那个季月菱夜夜睡在爷的寝房里。」
秀姿脸色一变,「她怎麼如此肯定?」
「她被派去打扫爷的寝室已有狠长一段时间,将以往爷起床后床铺的样子与这段日子相比,马上一清二楚。」屏花依照那婢女所言,一字不漏地重复。
秀姿怔了一下,脸色又变,「她倒是观察得真仔细!」她一哼,唇边泛著冷笑。
这麼长一段时间,爷连一次也没来找她,又没有迎新外家入府,她心中早已起了怀疑,想不到事实果真如她所猜想地那般令人不能忍受。
她早就怀疑爷為什麼会破例收一个厨娘為侍寝,除非爷非常地喜欢、中意她,才会為她破例……而今看来,那个季月菱果然不同於其它被爷看上的女人,也绝非是爷一时兴趣所致。
「秀姿姑娘……」屏花犹豫地看著一言不发的主子。「那个……接下来要怎麼做呢?」
秀姿眼中恨意乍现又逝,「什麼也别做,只要继续留意凌云院的动静即可。」她淡声吩咐,「除了你之外,其它人都不能知道这件事,懂吗?」
屏花连连点头,「屏花绝不会说出去的。」
「记得就好。」秀姿轻哼,「把茶端过来。暂时别打扰我,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
是啊!有些事她真的得好好想想,再合计合计……
***
时光匆匆,日子又向前推进了一个多月,气温慢慢回暖,寒冷的冬季已至尾声,而浚炎对季月菱的宠爱,似乎也随著天气转曖而有加温的趋势。
可惜好景不长。这日琰王府来了一人求见浚炎,而这名不连之客硬是扯断了浚炎心底逐渐对季月菱筑起的柔情之纲──
「你想在我琰王府里找一个叫作季月菱的女人?」
浚炎端坐主位,深黝的眸子微微起,看著登门求见的人──杨允明。
「是的,王爷。请王爷通融。」杨允明躬身,俊秀的脸庞因慑於浚炎週身所散发的气势而浮现一丝惶恐。
「因何找她?」淡炎撇撇嘴再问。
「呃……她是下官的……未婚妻。」杨允明声音惶恐,透著一丝心虚。
「是吗?」浚炎眸底霎时翻腾起异样的波涛,目光灼灼射向他。
「是、是的。」杨允明登时被他强烈的目光所慑,一丝冷汗由额边淌落,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来此。
他是知道十一皇子的脾气并不是狠好,但他想只要放低姿态,向琰王府索讨一个「下人」又有何难?谁知十一皇子何止脾气不好,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严酷强烈气势,简直就让人无法承受。
「琰王府奴仆多不胜数,我不可能尽知每一个下人的姓名!」闪动异芒的睥睨向杨允明,浚炎平淡的语气中藏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压抑。
「可……可王爷应该知道她的。」杨允明悄悄覷著面无表情的浚炎,「据『天香阁』的老鴇说,季月菱正是被王爷赎身带走,所以下官才会斗胆登门相询。」他小心翼翼地说著。
原本他并不知道奉父命娶进门的妻子非原定的事家大女儿,之后因季玉葶骄纵任性,两人在新婚期间便频起勃溪,终於在一次争吵中,季玉葶愤而道出真相,他才明白她是季家老二季玉葶,而非原定婚配的老大季月菱。
由李玉葶口中得知季月菱已入妓院,他本没有兴趣相寻,奈何此事后来被父亲大人得知,他被逼著追查季月菱的下落,谁知追查的结果颇令人感到意外,於是他才会大著胆子上琰王府要人。
浚炎扬眉,「数月前我的确顺手由『天香阁』带了个女人回来,你要找的就是『她』?」
杨允明迟疑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的,王爷。」应该是她吧?
「行!我这就让总管去找人,让你见她一面!」浚炎顿了一下,突然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唯有半垂的眸底迅速闪过的焰火泄漏出他真正的心绪。
「多谢王爷。」
***
一道命令,将正在自己居住的小楼里研究有关「食补」的季月菱给召了出来。
她急匆匆地走在通往「春閒亭」的廊道上,早晨的阳光射入廊内,洒在她的身上,带给她週身一阵温暖。
她仰起头看向天际,缓下脚步,唇边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愉悦笑容。
啊!这麼温暖舒服的阳光,是否代表著冬日已尽,春天已经不远了呢?
走了好一会儿,季月菱总算是到了「春閒亭」。
她好奇地微仰首张望著位於高处,长得像「亭」,却又装著窗及帘幕的「春閒亭」,半晌才循著阶梯而上,走进亭内。
进入亭里,她先瞄到站在窗前、背对她的瘦长男性身影。
「爷,你找我有……你是谁?」
匆忙而入的季月菱发出声音引得男人回转身,她才猛然发现此人并非召她前来的浚炎。
杨允明听到清甜嗓音传来,转身一瞧,双眼一亮。
眼前站著一个身材娇小、长相俏美的女人,一双闪著疑惑的清灵大眼盯著他,纯净的神情带著一丝嫵媚,端是惹人心动。
她的气质一点也不像奴婢,连穿著也不像。她是……
「你……是季月菱?」杨允明一阵迟疑后开口问道。
「是啊。」季月菱坦白地点点头,眼中冒出一丝疑问不解。
杨允明暗吁口气,「我是杨允明。」
「杨允……啊!你是……」她惊呼一声半张著嘴,大眼猛眨。
杨允明肯定地点头,「正是。我是你的未婚夫。」
季月菱全身一震,瞪著他好半晌,才对他摇摇头。
「呃,杨大人,你可能弄错了,我只是琰王府的一名厨娘,怎麼会是你的未婚妻呢?」
奇怪,她狠肯定玉葶绝不会说出二娘将她卖入妓院的事,可他是怎麼知道她在琰王府,还亲自找了来?
杨允明看著她闪躲的眼神,心中有些讶异她与玉葶完全不同的个性。难道她没打算认他?
「你被季姨娘卖入妓院的事,玉葶已坦白告知,所以你可以不用否认自己的身份了!」
「嘎?!」季月菱登时张口结舌,满脸无法掩饰的惊讶坤色。
怎麼可能?依玉华的个性,她怎麼会……这太奇怪了!
「我查到你在被卖入妓院的那一天,便被王爷赎身并带回琰王府,所以今日我特地登门,想将你带回杨府,完成婚事。」杨允明一边说,一边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她。
若不是她待在妓院的第一天使被赎了身,他是绝不可能上琰王府相寻的。如今她虽然沦為琰王府的一名奴婢,但他可以宽宏大量地不予计较,依父命娶她过门。反正她长相不俗,看起来个性也温驯乖巧,还算让他满意。
「婚事?!」季月菱听完他的话,惊吓地瞪大眼看著他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杨允明奇怪地看著她惊吓的表情,「虽然之前发生些许错误,可如今找到了你,自然要尽速完成婚礼。」
季月菱倒抽口气,更加瞪大眼。过於震惊让她努力了半天才终於迸出一句──
「不!」




第八章


季月菱猛然迸出的「不」字,让春閒亭内的气氛顿时凝窒。
「不?」杨允明慢慢拧起眉,「什麼意思?」
「不……不行啦!」季月菱一急,终於顺利发出声音,「你都已经娶了玉葶,哪里还能再娶我?这是不对的!」
「这狠简单。玉葶是用欺骗手段才嫁入杨府,而今事情揭发,我可以念在她是你妹子的份上,就贬她為妾而不休离。而你是我原定的妻子,自然得跟我回杨家,完成这门婚事。」
季玉事虽然个性骄纵,但是面貌、身段皆佳,他也毋需放弃。反正他已有两名妾室,再多一位也无妨。而只要完成父命娶了季月菱,让父亲不致失信於季家,那麼以后他要再纳几个妾室,父亲也已答应不再干涉。
季月菱看著杨允明一脸「我已决定」的表情,一向认命的个性突然起了反叛之意。
生平头一次,她不想再认命了。因為她一点也不想离开琰王府,不想离开浚炎,更不想嫁给眼前这个她才多看两眼便觉得印象不佳的「前」未婚夫。
「杨大人……」她猛一咬牙,正色看著他,「十一爷於我有恩,恩情未报,我不会离开琰王府的。」
杨允明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她的拒绝。「王爷肯让我见你,不就代表王爷已经同意让我带走你了。」
「就算王爷首肯,月菱也不能走。」她语气坚定,再次拒绝。
杨允明顿感难堪,脸色再变,「难道在琰王府為奴為婢会好过嫁我為妻,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向心高气傲的杨允明恼怒一起,说话已不再客气。
若非父命,已沦為奴婢的她哪有资格与他匹配?他肯娶她已是恩泽,她竟然还敢拿乔?!
季月菱见他发怒,心中一凛,狠是苦恼地蹙起眉,怨怪自已不会说话惹火了他。
「杨大人,既然你已经娶了玉葶為妻,与季家的约定也算是遵守了,不是吗?现下十一爷对我有恩,未报恩前,月菱绝不会离开琰王府的!这是我的原则,请杨大人谅解。」她缓下声音安抚他,可决心依旧不变。
杨允明轻蔑撇唇,「女人会有什麼原则?我不信!」
季月菱没有错认他语气中的不屑轻视,半垂下睫,沉默不语。
「无话可说了?!」杨允明恼怒未消,再见她沉默以对,心中更是难堪上火。他踏前几步,一把揪起她的骼臂,微微扭曲的俊脸逼到她眼前,「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恩,该不会是对王爷有意,想留在琰王府等机会吧?」她怎麼也不答应成婚的坚持,让他口不择言地乾脆抹黑她。
季月菱吃痛,小脸发白。她硬是咬牙忍耐,大眼诚恳地望著他,「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气……已為奴婢的月菱其实也已经配不上杨大人了,就请杨大人成全月菱想报恩的小小心愿,并恳请杨大人能善待玉葶及代為照顾我二娘。」
杨允明被她一番恳切的话语震住心神,愣愣看著她单纯的大眼闪著诚挚与歉然的眸光,心头的怒气忽尔消去了一大半,斥责的话语顿时梗在喉问。
「你……」
「杨大人,让你见菱儿已是破例,怎麼杨大人说不到两句话便想趁四下无人之际,动手动脚地欺陵我浚炎的侍妾?」
浚炎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对视的两人皆一愣,随即转头,就见浚炎站在门前,正目光灼灼地瞪著他们。
杨允明心中一惊,随即放开季月菱,朝浚炎躬身行礼,可心中并没有忘记他先前所说的话。
他有些迟疑地问,「月菱姑娘真是王爷的……」
「侍妾。」浚炎冷下脸走近他,语音虽平淡,可週身幅射而出的怒焰却不容错认。「杨大人任意轻薄我浚炎的侍妾,该当何罪呢?」
杨允明脸色大变,心中又惊又怒。原来季月菱不肯离开琰王府根本不是想要报恩!而现下因她的不诚实,竟害他得罪了权重位高的琰王爷,真是可恶!
「王爷,下官真的不知道月菱姑娘是王爷的侍妾,而且下官也绝没有轻薄月菱姑娘,请王爷明察!」
清楚感受到由浚炎身上传来的怒气,杨允明随即语带哀求、努力辩解,好挽回有可能不保的性命。
他真是不明白,稍早在前厅,王爷大可直截了当告诉他季月菱已成為王爷的侍妾,為何王爷那时说得好似不认得她,还让他私下见她,害他差点铸下大错?
浚炎冷寒著俊脸,面无表情地看著杨允明惊恐的表情,心中怒火直冒。
从头到尾,春閒亭里两人的互动,他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投有听到两人之间的交谈,可当他见到杨允明肆无忌惮地拉著她的手臂、贴近她时,一股由心底涌上的噬血衝动,几乎让他立刻扑向前去,将那逾矩的杨允明杀之為快!
浚炎瞪著杨允明,久久才终於开口,冷寒声调犹如由地狱而来的索魂使者。
「杨允明,我之所以让你见菱儿一面,只是顾念她是你的『前』未婚妻,要让你们两人作个了断,并非应允让你将她带离琰王府或是趁无人之际轻薄她!如今菱儿已是我浚炎的侍妾,就绝对容不得有人另作他想,蠢蠢欲动!你该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吧?」
杨允明惶惧地急急点头,面色愈发灰暗无光。
「杨、季两家的婚约及季玉葶恶意代嫁之事,早在菱儿进琰王府没多久后,我便全盘知晓了。如今不管你娶了季家哪个女儿,婚约的承诺就算已经达成,而你上琰王府讨人的行径更是纯属多餘──以后你就不用费心再来『关心』季家的另一个女儿了!」浚炎语气冷蔑,嘲讽之言毫不留情地朝杨允明的头上掷下!
这一番宣示所有权及严酷的警告,是要让杨允明清楚明白,如此厚颜上门索讨一个早已不属於他的人,是多麼不当的行為!
杨允明一脸难堪,脸色又青又白,心中暗暗咬牙,恨自已不智,竟会没有弄清楚状况便贸然登门讨人,结果好处没讨成,反倒是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下、下官明白了,请王爷息怒。」他垂著头,颤著声回答。唯今也只有以低姿态析求,务求能逃过一劫。
浚炎睨著他,冷哼一声,「明白就好。你可以走了!」他毫不客气地揽人。
杨允明闻言大大鬆了一口气,不敢有所犹豫,行礼之后旋即踉蹌退出春閒亭,直奔府外而去──
***
杨允明一走,浚炎转而瞪住呆愣一旁的季月菱,眼底的怒焰再不留情地迸发,朝她焚燃而去──
「原来你所谓的无意嫁人、妹妹玉事比较需要人照顾的那些话,全是矫饰的虚伪之言!你心中一定一直愤愤不平没能顺利嫁进杨家享福,对吧?!」
他方才亲眼所见,当杨允明抓住她、靠得她极近地同她说话时,她不仅没有拒绝、推开杨允明,反倒还「温柔深情」地看著杨允明,然后对杨允明说了一大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的话!
那一幕,让旁观的他心中迅速涌上一把强烈愤火!
他们两人的行径,在惹起他滔天怒火及嫉火之餘,也终於让他明白自已对菱儿的独佔欲有多麼强烈──根本早已根生柢固,无法轻易抹去!
这个领悟令他气恼,男性的自尊及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自已竟会对一个女人產生那种「不当」的情绪,於是满腔愈燃愈烈的怒焰只好全朝她倾泻!
从没有体验过他如此强大的怒火,季月菱心中涌现一股不安忐忑,待听清楚他那形同污蔑的言词,她小脸一白,脑中有著那的晕眩,心头一股委屈的刺痛涌上……
「怎麼不回话?还是被我说中心事,心虚地不敢说话?!」浚炎跨步向前,大手抓住她纤细的肩,亟欲宣泄的怒火让他口不择言,力道失控。
季月菱闷哼一声,脸色因忍痛而愈发变白。她仰高头,大眼与他相对。看见了他眼底灼灼的火光及许多不知名的波涛翻腾,心中那股刺痛加深……
「你要我说什麼?」她小小声问,语音有些颤抖。
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何对她发这麼大的火,还随便安个罪名给她?他不说清楚,她怎能明白他到底要她回答什麼?
「就说说你是如何欢喜杨允明并未忘记你这个『未婚妻』好了!」浚炎见她苍白著脸,更加认定她是因為心虚,怒极反笑,可笑容中却清楚地透著狰狞的气息。
「我……没有欢喜他来找我……我正是向他解释……」她试著解释,却因肩上传来的痛楚而有些语意不清。
「解释什麼?」浚炎怒哼,腹中翻滚的嫉火让他忽略自己的手劲过大,已然伤了她。
「唔……好痛,你别……捏著我……」她狠想先把话说清楚,奈何肩上传来的痛楚实在再难忽视。
「痛?」他眸中迸出火光,使劲捏紧她,将她扯到自已跟前,一双喷火俊目贴在她眼前,「那杨允明抓著你时,怎不见你喊痛?这会儿你的主子抓著你,你倒是频频喊痛?!」
季月菱痛楚的小脸扭曲,看著近在迟尺愤怒的俊颜,清楚看见他眼底粗野的蛮横暴戾。
或许是身上的剧痛,也或许是心中的委屈终於再无法承受地满盈而溢出,愤怒的火花由心底升起,激动的四肢却是渐渐冰冷……
就算她再爱他,且愿意一生一世跟在他身边服侍他,她也不想再一次任他污蔑自己的人格及真心!
「菱儿是奉爷之令前来春閒亭的,会见到杨大人也狠是惊讶和不解。先前我只是恳求他好好照顾玉事及二娘,绝非是对他有什麼期盼或是喜悦之情!以前我对爷所言皆发自肺腑,句句实话,爷信也罢,不信也无妨,菱儿自认问心无愧,没有什麼可心虚的!」」她语气冷硬,大眼瞪著面前冒火的眼眸。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认命地吞下委屈而不為自己辩解了!
她的一番话语非但没有减去浚炎週身的怒焰,反倒让他认定一向只会认命的她,会突然改变心性為自己辩解,全都是為了杨允明来王府相寻所致,故而他满腔的嫉火、愤火不降反升,几几乎乎气炸了心肺──
他俊颜扭曲,眼中戾气加深,抓住她的大手骤然放开,劲道大得将她娇小的身躯甩到地上,发出沉重声响。
季月菱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撞伤之处泛起阵阵痛楚……
瞪著被他失控的力道摔到地上不动的娇小人儿,浚炎先是一怔,旋即回过神,眼中迸出炽烈火光──
「竟然敢在我面前為你和杨允明不当的行径辩解?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握紧拳头,「既然你如此不认本分,我自有方法治你!从今以后,你给我做回厨娘的工作,休想我再為你破例!」
宣判完她的命运,浚炎一甩袖,掉头离去前又冷笑出声。「记住,往后你这个奴婢再有任何不守本分的行径,就别想再留在琰王府!」
说完,他再不回顾地转身离开春閒亭。
留下犹爬不起身的季月菱呆怔原处,久久无法回神──
***
琰王府眾人听到那季月菱已被赶出凌云院,住到冷清偏僻的北苑,虽然没有取消為爷料理三餐的职责,可由侍寝突然被眨為下人的巨大变化,仍是让府里的下人暗自猜测、议论纷纷。
浚炎在将季月菱眨為下人的隔天便外出去了,待半月后他回府时,身边竟然带了一名美艷的舞孃一同回来。
浚炎将那名叫作「采女」的舞孃安置在邻近凌云院的「虹阁」,自此夜夜宿眠於此,对这位新纳的妾室是宠爱有加,甚至还不时下令季月菱做出采女所指定的菜色送至虹阁,并与之共食,讨采女欢心。
浚炎种种行径不仅让府中眾人暗自咋舌,惊骇於主子的心性大变,也让住在「秀阁」、已被冷落多时的秀婆心中感到惊恐不安,担心自已在王府的安逸生活及地位将被别的女人取代──
***
「菱儿,你在里面吗?」在厨房打杂的小香站在北苑的小竹屋前喊著。
半晌,娇小的季月菱脚步不女亿地走出竹屋,惨白瘦削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有什麼事吗?小香。」
「杨大厨要你到厨房去,说是除了為爷準备膳食以外,你还得做别的事。」小香将来此的目的传达给她,目光被她狠是苍白的脸色吸引住。
季月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她边说边迅速朝外走,
谁知步伐太快,一阵晕眩传来,让她的身子突然晃了下……
小香见状抢上前去扶住她。「你怎麼了?生病了吗?怎麼脸色这般难看?」她细瞧季月菱惨白的小脸,「要不我去转告杨大厨你病了,让他先找别的人──不过我看就算你不去也没关系吧!反正那杨大厨也是拿著鸡毛当令箭,故意找你的麻烦。」
看著季月菱青白灰暗的脸色,又见四下没旁的人,小香终於忍不住说出心中话。
大家私底下其实满喜欢单纯个性的菱儿,可杨大厨在厨房工作已久,地位狠高,权力也狠大,大家就算看不惯他执意為难菱儿的行径,為了不想往后日子难过,也不敢為她强出头,而得罪杨大厨。
靠在比她高一个头的小香身上一会儿,季月菱直起身,脸色已转好许多。
「我做些事不要紧的,小香。只是最近几天早上这段时间,我老是感到头昏眼花,还狠想吐,真不知是為了什麼?」她对著小香微笑,笑容有一点苦。
「是受了风寒吗?」小香猜测著,手掌往她的额上抚探,「没什麼热度季月菱眨眨眼,「我没生病啦!小香。我想可能是肠胃不太顺畅,才会一直想吐吧!」
「是吗?」小香怀疑地看著她。
「应该是吧!」季月菱衝著她咧开一个开朗的笑容。「你不是说杨大厨找我去吗?我们还是快走吧。」她边说边拉著小香朝外迈步。
杨大厨一生起气来,骂人的话可是一大串,让人耳根子不得清静,所以还是尽量依他的话做事比较妥当。
小香跟上季月菱的脚步,边偷偷覷著她的脸色,心中还是感到怀疑。
菱儿所描述那些不适的症状,她好似曾听人提过……
唔,她去问问其它人好了……
***
「你说什麼?!」
浚炎惊愕的瞪著贴身护卫俞,原本倚著窗旁软榻而坐的伟岸身躯僵硬直起。
「厨房的下人们盛传月菱姑娘已怀有身孕。」俞毫不迟疑,将下人问的私语再说一次。
虽然季月菱已被主子遣至偏避的北苑,但服侍爷多年,他哪会看不出主子对季月菱的另眼看待及矛盾心结?只是他做下人的哪有置喙的餘地,唯有不时打探季月菱的近况。,再将消息稟告主子。
确定自己的听力并未出错,浚炎僵著俊脸,对俞带来的消息感到震惊、不敢置信,可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动也同时涌上。
「你确定?」微撇开眼,他硬著嗓音问道。
俞摇头,「依目前月菱姑娘的外表看来,属下无法判别她是否真怀有身孕。」
浚炎眼神一变,双手不觉握拳,「或许只是閒话一则罢了!」
「或者……」俞看著主子想要相信又不愿相信的矛盾眼神,小心建议,「找个大夫给月菱姑娘把把脉,便可立知分晓。」
浚炎半合眼眸,沉默不语,握拳的手掌使力捏紧又鬆开……
他无法抑止对她的关心,却又不愿示弱让人得知他对她的在意……浚炎心中一阵挣扎,脸色愈发难看。
良久,他终於出声,「先不请大夫,再观察一阵子再说。」
「是。」俞应声,看著主子的眸中有一丝了然和无奈。
***
半个月后 虹阁
「你来找我做什麼?」
对著妆台打扮自己的采女,媚眼轻飘,瞟了不请自来的秀姿一眼,目光随即回到铜镜上,态度冷淡。
秀姿在一旁的椅子落坐,看著明摆著不善态度的采女,心中一股妒恨不甘直冒上来,脸色一沉,再也装不出和善嘴脸地重重一啐。
「哼!真以為现下被爷宠著,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气焰高张地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若不是从被收买的家丁口中得知浚炎曾无意透露要将她这个被冷落许久的侍妾送走,她才不会主动上门找这个女人呢!
采女听她讽刺,身躯一僵,「你这话是什麼意思?」她眉头一拧,丢下手上的胭脂转过身来。
秀姿冷冷一哼,「我的意思是,现下小小的宠爱不是你独享的特权。先前那些被送走的女人,哪个不曾被爷宠爱过?你既非第一人,也绝不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别得意得太早!」
如果浚炎真要将她送走,她也不会让眼前这个嚣张的采女有继续张狂下去的机会!当然,那个已被打入冷宫的季月菱亦是不能放过!
秀姿冷笑。既然她要失去一切荣华富贵,那她定要拖几个垫背才甘心!
「把话说清楚!」采女眉心紧拧,语气不悦。
秀姿的目光及话语让她心生不祥之感,再加上浚炎已十几日不曾在虹阁留宿,早已引发她心中深沉的危机感,更让她对秀姿意有所指的话语敏感至极。
「想知道我就坦白告诉你。」秀姿冷视采女的深沉眸底倏地闪过一抹诡譎。「爷已打算在最近撤去你我侍妾的身份并将我俩送走!」
采女闻言顿时花容失色,震惊地语调不顺,「不……我不信!你、你别想誆骗我!」
「不信?」秀姿冷哼,「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爷之所以要送走我们,為的是要专宠那个听说已有孕在身的侍妾月菱!」即使只是传闻,但季月菱可能有孕的消息仍是增添她心中的怨气。
「有孕?」采女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季月菱不就是那个……」她虽进入王府不久,可从多舌的下人口中,季月菱之事她早有所闻。
「就是那个厨娘!」秀姿点点头。
在秀姿冷凝的目光下,采女慢慢吞下这个令人不能接受的打击,然后才发现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你為什麼一点也不激动、难受?」
秀姿富含深意、深沉的眼眸直视著她,「在你得知这个消息后,想听听我是怎麼想的吗?」
冷静下来的采女回视秀姿显得异常冷静的脸,心中顿时若有所悟。
「说吧!你想做什麼?」




第九章


这日,浚炎在吃下季月菱所烹煮、由其它下人送来浚云院的晚膳后没多久,突然感到胸腹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心不立刻领悟自己是中毒了。
他急急召来贴身护卫俞,才交代他不可将自己中毒之事张扬出去,以及暗中追查主谋者后,便禁受不住强烈的毒性而昏厥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忠心的护卫顿时慌了手脚,也差点因自己的疏失而当场自裁。
既然主子有令不得声张,俞也不敢贸然进宫请御医前来為主子解毒诊治,正急得跳脚时,脑中突然想起人皇子皓之妻白韶芸正是一位女神医!
於是在调来侍卫层层守护凌云院后,俞便以最快的速度上玢王府求救去了。他急著救主子的性命,忽略了凌云院外的其它事,也让某个有心人得以顺利地将计划彻底实行──
***
寂静的夜里,门前一声巨响猛然传来,让坐在窗前对著微弱火光。专心一意读著食谱的季月菱惊跳而起,回首惊呼,「怎、怎麼了……」
她定眼一瞧,只见竹屋门辟已被人粗鲁端开,一名长得秀丽可人的女子气势汹汹地在眾仆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季月菱微愣,「你们是……」发生了什麼事吗?
「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住在秀阁的秀姿,爷的侍妾!」秀姿冷笑一声,跨前几步。
季月菱闻言忙愣一下,心中更加不解。「有什麼事吗?」
覷著季月菱疑惑的脸,秀姿眼底掠过一抹阴狠之色──
突然,她脸上现出气忿不平的表情,并怒骂出声,「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做了那种事之后,还能如此镇定地站在这里面对眾人而不心虚……真是有够恶毒的!」
秀姿的一番怒骂让跟随而来的仆人个个面露赞同,全然分辨不出她语调中的怒气是伪装出来的。
季月菱被骂得一头雾水,又见眾人脸上气愤的表情,心中不觉升起不对劲的预感。
「秀姿姑娘,你这话是……」
秀姿不让她把话说完便动作迅速地抢上前,扬高手臂用力朗她的脸颊挥下──
「贱人!」
猝不及防被打了一巴掌的季月菱身形晃动,踉蹌几下才稳住脚步,但觉头昏眼花,脸颊一阵阵刺痛袭来。
「你……你怎麼打人?」
「打你还算便宜你了!眼下爷吃了你下了毒的菜,已是生命垂危,如果爷真有个万一,你是万死莫赎!」
目前爷中毒之事在俞严厉的命令下,也只有府里的人知晓。可凌云院被层层侍卫守护,所以她派去的人怎麼也探不出竣炎现下情况如何。不过这样也好,趁著府里人心惶惶,她正好可以在离开前先剷除季月菱这个被爷另眼看待的贱人!
「你说什麼?!」季月菱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震得耳中嗡嗡作响,猛然扑向前去揪住秀姿的袖子,紧张惶急地追问,「爷怎麼了?秀姿姑娘,你再说一次……」
「你还敢问?!毒是你下在饭菜里的,不是吗?」秀姿冷笑,执意抹黑她,眼眸喷火地瞪著季月菱那张虽佈满紧张之色,却仍柔嫩俏美的脸蛋。
明明姿色就差她一大戏,这丫头竟然会让爷破例收房,甚至还為了她撤掉其它侍妾……真是可恨!
「不……」季月菱脸色大变,「怎麼会……」她扯动著秀姿的袖子,「秀姿姑娘,求求你告诉我,爷现下如何了?他……」
「别再装无辜了!现在已经没人会相信你,你那副不知情的虚假模样可以收起来,别再令人感到恶心了!」秀姿破口大骂,唱作俱佳,将一个愤怒侍妾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熊熊煽高那些随同前来的下人心中已然对季月菱生出的愤火。
「我没有……」季月菱忧心如焚,过於震惊及焦急让她语无伦次,「我要去看看爷……」她要到凌云院亲眼看看他!
季月菱倏地放开秀姿的袖子,转身便朝外边衝去,可秀姿反应更快地伸手抓住她肩上衣料,用力一扯──
「来人,给我抓住她!」她大声喝令。
随同秀姿前来的家丁听令立刻趋前,一左一右地揪住季月菱挣扎不休的身子。
「放开我!我要去看爷……」
「你这个凶手别再演戏了!或者……你是想趁机逃走?!」秀姿逼近她眼前,「看来在知道爷的状况前,我得代爷先将你看管住,免得你又使出什麼坏主意!」秀姿狠狠瞪著季月菱,忽地扬高嗓音命令,「将她押到地牢,待爷亲自审讯,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再也跑不了!」
「是!」
秀姿咧出冷笑,眼中泛著阴毒疯狂,领头走出竹屋。
***
惊闻浚炎中毒昏迷不醒,八皇子皓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带著医术高超的妻子白韶芸跟著俞来到琰王府。
「芸儿,浚炎身上的毒……」
在床前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赵的皓,终於忍不住停住脚步,开口询问坐在床沿為浚炎把脉的妻子。
白韶芸慢慢放下浚炎的手,抬起头没有回答皓的问话,反倒先朝一脸忧急的命问道:「俞护卫,你到玢王府之前,是不是有让十一爷服下什麼丹药?」
「有的,八皇妃。属下身上有由御医调制的解毒丹药,可先前让爷服下之后似乎并无助益,爷仍是没有清醒。」
「原来如此……」白韶芸低喃,这才鬆开微体的眉心,然后再问,「那麼十一爷是不是有服食微量毒药的习惯,或是十一爷以前曾服食什麼奇花异草?」
愈想了下才有些迟疑地回答,「属下记得爷留提过,说传授爷武功的师父深懂医理,有事没事便拿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让爷服下……」
「那就对了!」白韶芸绝美芙容露出恍悟的喜色。
「什麼对了?芸儿。」听得一头雾水的皓忍不住插嘴。「到底浚炎中的毒有没有得解?」
「早解了大半了,王爷。」白韶芸回道,神情也放鬆下来。
「什麼?」皓顿时一脸茫然。俞亦是同样表情。
白韶芸一笑,「十一爷所中之毒,毒性极為强烈,若是寻常之人,不出一时三刻便会毒气攻心,痛苦而亡。可十一爷不同,他体内有股相抗衡的抗力挡住了毒素的蔓延,再加上又服下上好的解毒丹药,所以毒性已去了大半,可以不用担心。」
「毒既已解除大半,為何浚炎犹是昏迷不醒?」皓不解地看著躺在床上,一脸青白的手足。
「你别急。十一爷之所以神志未醒,是因為体内两种力量相抗时对身体的戕害激烈所致。待会我开几副增强体力及帮助袂毒的药方,让十一爷按时服下,最多二至三日,十一爷便能清醒,体力也不会有太大损伤。」
白韶芸仔细的解释让两人皆吁了口气,紧绷的心弦总算放鬆下来。
一阵静默之后,皓毅然下令,「俞桓,我和芸儿会先留在琰王府等浚炎醒来,你马上调几个可靠的奴婢前来凌云院,日夜在浚炎身旁照料,绝不可再有任何疏失!」
「属下这就去办。」
「另外还有一事。」皓眼中露出犀利戾芒,「待在琰王府这几日,我要彻底弄清楚浚炎被人下毒的原因以及抓到凶手!传令下去,暂时不准任何人离开王府一步,否则视為共犯处置!」
「是!」俞立刻应令而去。
***
隔天,浚炎便自昏迷中清醒,可精神仍是十分委靡不振。待又静养几日,加上他已可自行运功调息,神志与体力已几乎完全恢復。
而就在这时,眾人有所隐瞒的神色也让他心中的疑惑累积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麼事?!这麼不痛快的样子真是教人生气!」
不愿再躺在床上的浚炎,坐在外厅软榻上对刚踏进厅的皓发出质问,语气暴躁而不耐烦。
听著中气十足的咆哮,皓唇角一句,终於确定他已无恙,这才在一旁坐下,将这几天所查出有关他中毒的真相一一道出。
原来浚炎的侍妾秀姿,因為不甘将被驱离,心中生恨而起了歹念,决定将府中与浚炎有所率扯的女人一併拖下水。
她先是前往虹阁,煽起采女的嫉妒之心而同意与她合谋陷害季月菱,并誆骗采女下在饭菜中的只是会造成腹泻的泻药。
陷害了季月菱的秀姿犹未满足,趁著府内眾人因浚炎中毒而慌乱之际,煽动仆人将无辜的季月菱押至地牢,毒打一番再加以囚禁。
之后,满足了报復心的秀姿便带著贵重物品趁夜离开了王府。
「你不知道,当我在地牢里看见那被整得奄奄一息的季月菱时,还真是惊讶那个女人的狠毒,以及你府里仆人的『忠心』呢!」皓撇了下嘴角,看著脸色早已大变却强捺著听完的浚炎。
果然,他话才落下,浚炎已拍几而起,声音寒酷,「那个女人现在何处?」
皓勾了下嘴角,「如果你问的是那个叫秀姿的女人,她已经被我派人找到逮回,和合谋下毒害你的采女关在地牢里,等著你处置。至於那个已经怀了四个月身孕的季月菱……」
「她怎麼样了?」浚炎喝问的嗓意带著止不住的恐惧震颤。
前阵子俞所听的消息不是閒话而是真,菱儿真的怀了身孕!可是……
见他此般神情,皓不再开玩笑,随即给了答案。
「放心,菱儿姑娘虽然遍体鳞伤,所幸身体底子尚佳,又及早发现救治得宜,所以保住了腹中胎儿,再细心调养一阵便无大碍。」见到浚炎对一个女人流露出真感情,他这几天的「劳累」果然没有白费。
浚炎听完,紧闭双眼又张开,恐惧的心绪稍缓,低嘎著嗓音问道:「菱儿现在何处?」
「我让她待在凌云院西侧的小楼休养……」皓驀地打住话语,看著立刻夺门而出的弟弟,唇边不觉露出笑容。
他这个对女人有极大偏见的弟弟终於碰到扭转他的想法的女人了。
看来琰王府要办喜事囉……
***
夜阑人静,季月菱双眸紧闭,躺在床上昏睡。她虽满身是伤,可幸运地脸上没有被波及,只是俏美可人的脸上带著不太健康的苍白。
她瘦了好多。而这都是他的错。
守在床边一日的浚炎,看著昏睡的娇人儿,心中满是懊悔心疼,眼角有一丝不熟悉的灼热感觉。
他早该承认自已对菱儿根本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更深的挚爱感情。
若不是对女人的观感过於偏差、疑心病太重,旁人也不会有机可趁,将菱儿害成这般模样,还差点失去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他会谨记这回惨痛的教训,从此将菱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绝不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他想立刻对她作下保证,她為什麼还不醒来?
深情焦虑的眼迸出不再忍耐的坚定,浚炎大手抚上娇嫩芙频轻轻摩挲,口中轻唤,「菱儿……」
他唤了数声,季月菱似有所觉地眉梢微动,可随即又平復下来,依旧安静昏睡,没有醒来。
「菱儿,别睡了……菱儿……」
又唤了数声,见她犹未醒转,愈想愈担心的浚炎索性将她由床上抱起,自己靠坐床头,揽住她娇小的身子。
「菱儿……」
季月菱沉浸在黑暗中的神志被一声声深情的呼唤所惊扰,带著坚持意味的熟悉嗓音让她不再眷恋昏暗,奋力摆脱想睡下去的揭望,颤动的眼皮缓缓张开──
「菱儿!」浚炎惊喜地唤,看著总算醒来的心爱人儿,心中稍稍放鬆了一点。
季月菱眨了眨酸涩的眼,待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这才看清浚炎那张靠得极近的俊脸……
「爷……」她从没有见过他这般的表情,那让她以為眼前是个长得酷似浚炎的另一个人。
他的语气让她立刻明白这张「温柔深情」的俊脸真是属於浚炎。而在确认的同时,之前发生的事在瞬间涌现脑中──
她倒抽口气,无力的手臂硬是抬起,手指揪住他的衣襟。「爷……你还好吗?你没事……」她语无伦次,著急的嗓音有些哽咽,难以忘怀当秀姿告诉她他中毒的消息,却又不肯告知他是否无恙时,她心中的焦虑与折磨。
「别激动,菱儿。我没事!」浚炎收紧环抱的手臂,将脸颊靠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安抚廝磨,慢慢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听完之后,季月菱有些震惊,却也十分难过。「她的想法……好可怕。」
当爷不要她、不再理会她,她认命接受的作法难道是错误的?
可若得不到就全部毁灭,真的会对情况有所帮助吗?她不懂……
季月菱迷惘的眼瞅著眼前她紧贴著的温暖胸膛──
温暖?她眨眨眼,然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蹙起眉头。
奇怪,自她醒来后,爷就一直抱著她不肯放……这又是為什麼?
「别再想了。」浚炎安抚道,以為她仍在想之前受到的伤害。「我已对伤害你的人做了处置,以后我会把你看得紧紧的,绝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领悟自已的感情后,浚炎发现自己对她的佔有欲与保护欲在短时间内急速增加。
他如同保证一般的温柔话语,让她心中流过一股甜蜜的波浪,让她有些欣喜又有点惊讶不解。
「爷……」想不通的她囁嚅轻唤,「你……没事吧?」他似乎不太一样哩……
浚炎一愣,没弄懂她的意思,略微推开她,大手托起她的下顎,俊眸直视她漾著迷惑的大眼。
「什麼意思?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
「不……我的意思是……」他奇特的眼神让她不自在地微红了脸,一紧张,口中不由自主地咕噥,「爷以往不曾对菱儿这般和善,也不曾用这麼温柔的嗓音同菱儿说话,害我忍不住想爷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说完,她由睫下偷偷覷著他。
浚炎顿时失笑。「对你温柔点不好吗?」难道她比较习惯他以往那般凶脸对她?
咦,他没生气?季月菱快速猛烈的心跳稍缓。
「我不明白……」她只觉得一觉醒来,好多事都不一样了。像他的性情及对她的态度都改变了……
浚炎谓叹一声,神情有些无奈。「看来我得快快将你娶进门,免得你继续胡思乱想。」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前后落差太大,才会造成她的疑惑。可他偏又说不出什麼甜言蜜语来同她解释之前自已矛盾的心情与之后的转折改变。
季月菱完全呆住,根本没有看到他眼中隐约浮著的窘然為难。
「你……你……」愣了老半天再开口,她犹是无法恢復正常。
「还不懂?」浚炎眼神懊恼,低吼出声,「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个性笨笨的女人稀奇罕有,我若不快点将你娶进门,未免太可惜了!」
「你……你说……」季月菱心跳迅速加快,终於由他眼中看消那抹為她而生的深浓爱意。
「还问!笨死了!」浚炎低斥一声,驀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揽住,呼息在她的发顶上拂过。「反正等我準备好,你就乖乖同我成婚就是了。」他的语气有著强装的蛮横与不容她反对的坚持。
反正等成了婚,日后他多得是时间同她慢慢解释,让她瞭解他的心!
季月菱埋在他的怀中,心跳狂乱……可渐渐地,由他身上及搂住她的手臂传来的紧张感,让她心中忽然有了领悟。
她偎在他怀中喜悦地笑了,咕噥了一句。
「你说什麼?」怀中传来轻不可闻的声音,他在她的头顶上问著。
「我……」又是一句听不清楚的话语。
浚炎乾脆略略推开她,再托起她的脸问,「你到底在说什麼?」
「我说──」季月菱小脸泛起喜悦的红晕,轻声开口。「好,我嫁给你。」
浚炎一怔,狂喜在胸口爆开,看著她泛著感动欢欣的眼眸,终於对她绽开一抹有些尷尬的笑容,口中宣誓道:「从今而后,我会珍惜你、保护你、守著你也……爱……著你……」
感动的热泪迅速衝进她的眼眶,她猛地扑进他怀中,哽咽轻喊,「爷……我也好爱好爱你……」
浚炎密密搂住她小小的身子,激动的眼中泛起一股陌生的热潮。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此时,一股沁人脾的花香随风飘送,轻轻环绕住深情相拥的两人。
春天,终於来了──




尾声


夏初时分,太子之争在当今圣上终於做出决定,并召告天下后落幕。
其间动作最為积极的十三皇子延王希望落空,在朝堂上的地位一落千丈,延王府变得门可罗雀,再无人闻问。
至於浚炎,因担心心爱女人不喜攀权附贵,会突然反悔不嫁他,於是在季月菱伤势稍稍痊愈时,便请圣上颁下圣旨,让两人顺利完婚。
五个月后浚炎的长子出生。
满月之日,与浚炎有著深厚手足之情的桓王晏知灝、玢王皓及十五皇子弼群齐聚琰王府,神情满足地怀抱娇妻,欢欣团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