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28

逸子晗瞻:二嫁侧妃奋斗史 31 - 35

【31】礼物

  薛世清将除蛊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孙功华拍着胸脯说除掉蛊虫之后薛世清的身体将会恢复如初,让程秋不要太过担心。
  程秋见薛世清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也不自觉安定下来,刚要开口说在外头等着,就被薛世清抢先说道:“你没事的话就去云华院看看王妃吧。”
  “可是我……”她刚想拒绝,就见薛世清笑了笑,“将府里的家眷都带上,到云华院里去好好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王妃身体不好,这个靖王府迟早都是你当家,该趁早和家眷们打好关系才是。”
  程秋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薛世清自从那晚的亲吻之后对她的态度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纵容宠溺,却不肯给她一丝拒绝反驳他柔情的机会。
  虽然平心而论薛世清算得上是个好男人,要说程秋对他没有半点意思这也不是实话。但程秋心里清楚得很,她绝对没有办法在明知他拥有其他女人的同时还和他共坠爱河。
  简单说来,就是程秋对他有那么点意思,如果能和他发展一段感情并好好经营这也不算什么坏的体验;但如果条件是无视他其他的女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那即便薛世清是再优质的凤凰男,她也会敬而远之。
  薛世清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忽视亦或觉得没有必要,在程秋面前从来都不提其他的女眷。程秋也乐得清静,每日陪他说说话吃吃饭,时不时被他骚扰一下身体的某个部位,看起来倒真跟老夫老妻一个样儿。
  她知道薛世清让她召集所有人去云华院的目的不止于此,也明白他是怕有人趁着他除蛊之际前来打探消息,便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遣人去各房里去通知。”
  薛世清笑笑:“这事儿不急,你先去帮我把桌上的那个匣子拿来。”
  程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窗前的书桌走去。果不其然,书桌上散落着几叠宣纸,上面墨色淋漓,有字有画,旁边还有一个封着的细长匣子。
  “你身体还没好,这几天天气又冷,怎么能到窗前来写字呢?”程秋见状,知道他肯定在这桌上耗费了不少时间,不由微皱着眉头嗔怪道。
  薛世清面色含笑,接过她递过来的匣子:“你的生辰快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庸俗之物,所以特地为你亲手准备了一件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程秋一愣,她早就忘了还有生辰这一回事,也从没想过薛世清居然会知道并且为自己准备礼物,一时之间看着他有些愣怔。
  见她这幅模样,薛世清将匣子往她胸前送了送:“怎么,太过欢喜了吗?”
  程秋咳了一声,低头避过他温柔的眼神:“谢……谢谢。”
  “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吗?”薛世清一脸温润,却用匣子抵住她的下巴强制性的让她抬头看向自己,“我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弄好呢。”
  程秋的脸一下子红了,却也顾不得说他孟浪,伸手将匣子拿到手里,不自在的道:“额,不用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说完她立马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我不打扰你了。”
  薛世清原本想要揽住她的手扑了个空,见状也不恼,淡笑道:“好吧,那爱妃你回屋再看吧。若是长夜寂寞,本王不介意……”
  “咳咳,秋月,你过来服侍王爷就寝吧。”程秋脸色微醺,不待他说完便略显慌张的转身而去。
  等回到自己房间,程秋抱着匣子背靠着房门想起方才在薛世清屋里说的话,下意识的拿高温的脸贴住匣子。
  直到自己的神智被微凉的匣子拉回来,她才呸的吐出一口气:“刚才那对话傻极了,简直就是在拍琼瑶剧。”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刚才确实动心了,她没想到薛世清居然会记得她的生日,而且竟会亲自动手为她准备礼物……好吧,实际的情况是,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同龄异性的礼物,所以表现的有些过于羞涩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约定,程秋在薛世清进行除蛊的那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君华院。在那之后,一队配着兵器的侍卫便将整个君华院围了起来。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只要有人在暗中窥视甚至硬闯,一律杀无赦。
  方晴从程秋的只言片语中得到薛世清不日便可康复的消息,登时便显得精神了三分,于静和董杨二人闻言脸上也有了光彩。董庶妃在看了方晴的脸色之后甚至婉转的问程秋什么时候可以去探望薛世清。
  程秋微微一笑:“董庶妃多虑了,你方便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君华院,只不过要找个王爷闲着的时候。”
  于静今日虽然化了淡妆,但还是气场全开,抚着妩媚的眼角线笑道:“姐姐说的是,正好让姐姐教导我们一下,王爷他什么时候才是闲着的呢?”
  程秋慢慢抹着茶末子:“除了三餐和午后休息时间,各位妹妹尽可以去君华院探望。王爷痊愈在即,想必也是希望能多看看妹妹们。”
  “哦?”于静挑眉笑道,“我和两位妹妹也很久没见王爷了,既然今天人都在,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一起去君华院看看王爷如何?”
  董庶妃和杨庶妃对视一眼,皆小心翼翼的望向方晴。方晴微微一笑,轻咳一声:“于妹妹,你的风寒可好透彻了?王爷此时正是疗养的关键时刻,可不能被传染上病菌。”
  于静的笑容僵了一下,勉强保持住脸上的表情:“王妃说笑了,前段时间妹妹真的是怕传染王爷所以才退出,更何况程姐姐如今更因祸得福被封为平妻……”
  “于妹妹多想了,”方晴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方才程妹妹也说了,这几日正是王爷痊愈的关键时期,咱们后宅女子没事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等王爷病好了,若是愿意见你们,自然会去你们院子的。”
  既然方晴这样说了,于静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笑着应和:“王妃姐姐说的是。”
  等天色渐晚,方晴才示意大家散去,却独独将程秋叫住了。
  “姐姐,有事吗?”程秋重新坐定,看向方晴。
  虽然还未入冬,但方晴已经将暖炉捧在手里取暖:“没什么,若是我没记错,十月二十一是你的生辰,对吧?”
  程秋边暗暗嘀咕旁人都比自己这个正主知道的清楚边笑着答道:“是,劳姐姐惦记了。”
  方晴嗯了一声:“如今已经快到十月了,王爷的病若是能在这几日内治好,那养到十月中倒也算康复了。再加上你被封为平妻时王府里事情杂乱,也没正式摆个酒席邀请各府来庆贺,着实让你受了委屈。不如就在你生辰那天大宴宾客,请人过来热闹热闹。”
  程秋笑道:“姐姐多虑了,我并没有感到委屈。”
  方晴拍拍她的手:“这并非只是你一人之事,也事关整个靖王府的面子。王爷病愈,也是时候该重开靖王府的大门了。”
  “姐姐说的是,”程秋低眉顺眼的道,“全凭姐姐吩咐。”
  方晴淡笑道:“我身体不好,你早晚都要掌权,不如就趁这段时间好好熟悉一下府里的内务,筹备十月中的这次宴会。哦,对了,既然也是为你庆贺,那你便请你娘家的父母姐妹都过来乐呵一下吧。”
  程秋想不出方晴如此热情的筹备宴会的原因,只得归类于她也想为靖王府去去晦气,便站起身来道:“好,那我明天就开始准备。”
  方晴点点头:“若是王爷那边你没有精力照顾,不妨让于妹妹和董杨两位妹妹帮你分忧。”
  程秋眉头一跳:“是。”
  见方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程秋道:“如果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方晴闭上眼睛点点头,示意她自行离开。
  婉容憋了一路,回了屋之后终于憋不住道:“主子,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程秋喝了口热茶,不去理她,自顾自的拿着府里的账簿和各类的典籍,随意的翻看着。
  “王妃一面说要设宴庆贺你封为平妻之事,一面又说让你不要专宠,这也太奇怪了点。”婉容皱眉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程秋笑笑,“王妃不过是行均衡之道,不要让王爷对某个人特别溺爱而使其他人不满而已。”
  “可是主子,”婉容耷拉着嘴角问道,“王妃这明摆着是让你把王爷让出去,你难道真的没有不开心吗?”
  程秋咳嗽一声:“有什么好不开心的?王爷本来也不应该专宠一人,你因为我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久想些乱七八糟的。”
  婉容见程秋不耐烦的挥手让自己离开,只得将满肚子的话咽回去,端着脸盆嘀嘀咕咕的走了。
  等婉容将房门关上,程秋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支起手臂来撑着侧脸,幽幽的看着跳动的烛火。
  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程秋免不得嗤笑自己之前的春心荡漾。她虽然告诫自己不可以在薛世清的温柔中失心,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心底暗暗希望能与他有一段感情的。
  可是今天方晴一番话,彻底将心神迷乱的自己拍醒了——治好病之后,薛世清就不再是君华院的薛世清,更不可能是程秋自己的薛世清,要想独占,只能是痴心妄想。
  程秋叹了一口气,歪着头望着烛火慢慢发呆。


【32】调理身体

  虽然是自己的生辰,但既然方晴打出了要为薛世清病愈庆贺的幌子,那程秋也不好筹备的太过低调,只得和管家商量着参照前几年类似的事件来筹措。
  薛世清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出屋,只传出话来说要好好休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打扰。程秋也没再回君华院,而是重新回了自己的宛华院。她虽然想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但也不想眼巴巴的凑上去,免得被人赶出来自讨没趣。
  她在宛华院里缩头不出,薛世清在君华院里却是一肚子的气。蛊虫已经除完,剩下的不过是好好将养身体,而此时程秋却闭门不出,甚至连过来打探消息都不曾,不免被他在心里暗地骂了几声薄情。
  这日临近用膳,薛世清却面沉如水,看着一道道端上来的膳食发呆。
  丫鬟秋月见他整日里不知生什么闷气,又怕他气坏了身体,便进言道:“王爷可是觉得烦?要不要奴婢请哪位主子过来和您说说话?”
  薛世清闻言,一张脸马上黑的和锅底似的:“这两天有哪些女眷到过君华院来?”
  他虽然别扭着不说,但秋月察言观色惯了,岂会不知他的用意,闻言忙道:“于侧妃和董杨两位庶妃来过几次,不过都被院门口的侍卫挡了回去。王妃身体虚弱没有亲自前来,派了身边的紫英姐姐过来了两次,送了些御寒的衣物和补身的药品。至于程王妃……听说她正忙着筹措十月中的宴会,所以整日都脚不沾地的像个陀螺似的满府里转。”
  薛世清是什么人?秋月一席话虽然说的委婉,但归根结底不就是说府里头的女眷除了程秋其他人都来了好几遍了吗?!
  见他脸色越来越黑,秋月忙补救道:“奴婢听说程王妃最近累的胃口不好,还请了大夫开了药。只不过怕您担心,所以一直都不许他人禀报。奴婢想她应该是怕过了病气给王爷才不肯来的吧。”
  薛世清睫毛一颤,人依旧垂着头慢慢道:“去问清楚到底怎么了,是药三分毒,别让她随便吃药。”
  秋月屏住笑意应道:“是,那奴婢服侍您用完膳后马上去宛华院走一遭儿。王爷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交代给程王妃?”
  薛世清托着下巴发了一会儿愣才道:“既然病了,那就请白御医去看一看吧。你去告诉白御医,程王妃身体虚寒,于子嗣有碍,让他诊脉之后好好为她调理一二。”
  秋月点头应是,就见他挥了挥手:“本王这里不用你服侍了,你现在就去吧。”
  他说完指着桌上新上的一盘香芋地瓜球:“将这盘点心带上,本王最讨厌吃这些甜点。”
  秋月闷笑着点头,端了那盘地瓜球之后迅速的退下了。
  此刻正是正午,程秋歪在软榻上闭目假寐。今天是个少见的大晴天,太阳从窗棂透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主子,用过膳之后再睡吧。”婉容见她疲惫的睁不开眼,走过去为她揉揉额头,“又不是没有别人帮忙,何必要这么累着自己?”
  程秋软趴趴的道:“王妃不理事,府里的事务最后还是要落在我头上,不如趁现在先练练手,以后也好有个经验。”
  婉容心疼道:“可是你早出晚归的,这才几天呢,人都瘦了一圈儿了。”
  程秋笑笑,胸脯在夹棉的衣服下一起一伏:“瘦了好啊,我巴不得瘦一些呢。”
  婉容还待说什么,但看着程秋疲惫的面容又闭了口,只道:“今儿个晌午好好歇歇,等下午养足了精神再去理事吧。”
  程秋含糊的应了一声,人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入梦。
  见程秋睡了,婉容替她盖上一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方起身出去对外头的小丫头道:“主子累了,午膳待会儿再传。”
  小丫头点头,刚要转身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婉容姐姐,咱们可是好几天不见了。”
  婉容抬头看去,就见秋月满面含笑,提着一个食盒缓步而来。
  “秋月,你不在君华院里好好服侍王爷,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家主子刚睡着,看你这大嗓门把她吵醒了,才是要你好看呢。”婉容和她素来亲密,笑骂了一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秋月闻言,压低了嗓音轻声道:“程王妃睡着了?可用过膳了?”
  婉容叹口气,领着她朝旁边的耳房走:“哪里这么早就用过了?努……”
  她朝右边的窗口示意了下:“回来之后就喝了点热水就乏的躺下了,怎么叫也不肯起。”
  “程王妃有管家领着,何至于这么累?”秋月随她进了耳房,端着她给的热茶喝了口,“管家可是个精细人,程王妃也忙了七八天了,怎么还没弄完?”
  婉容看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主子初来乍到的,总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加上以前这些事都是于侧妃管着,要想让我家主子忙的团团转,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秋月眨了眨眼,笑笑道:“你这可是多虑了,于侧妃哪里是不开眼的人?放心好了,靖王府本就家大业大,内务一大堆,要想整个儿的掌握也不是容易事。程王妃生性严谨沉着,自然能处理得当。不过事情虽忙,但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她说着指指一旁的食盒:“呐,里面可是王爷特地让我送来的香芋地瓜球,说是程王妃喜欢吃,所以让我巴巴的踩着饭点儿送过来,就怕晚了程王妃用用膳的时辰。”
  婉容听她这样说,又看了看食盒犹豫道:“要不等会儿主子醒了再送过去吧,她才刚睡下呢。”
  “哎哟你个榆木脑袋,你还真以为这地瓜球是送过来给程王妃吃的?”秋月笑着伸手指戳她的额头,“这地瓜球再好吃,等我送过来油炸的皮儿也都软了;再说当主子的,谁会真的在乎这小小的地瓜球?不过是我把王爷的心意送过来让程王妃知道罢了。你若是现在叫醒了程王妃,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呢。”
  婉容嗯了一声,又和秋月说笑了一会儿,就听秋月道:“王爷听说程王妃染疾,所以特地请了白御医过来看诊。看看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了,你还是去将程王妃叫起来吧,用点东西也好让白御医请诊。”
  “可是主子她没有生病啊,干嘛要请御医过来请诊?”婉容摸不着头脑的道。
  秋月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你家主子忙的记不起来,你怎么也跟着糊涂?其他院里的主子们都去君华院探望过了,只有程王妃端坐不动,这不是成心给王爷找堵吗?幸好我急中生智想了个生病的法子,要不还不知道王爷的脸能黑成什么样呢。”
  见婉容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她又叹气道:“我在王爷身边服侍也有一段时间了,对王爷性情也能摸得着那么几分。王爷对程王妃虽是不同的,但程王妃总也不好公然坏了府里的规矩不是?程王妃的性子,想必是不会想到这些,你这个贴身的就得时时给她提个醒儿,等到吃了亏就晚了。”
  婉容闻言连连点头:“多谢你帮忙,你若是没事就在这里坐着玩会儿,我去叫主子起来。”
  程秋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醒来时居然有些迷失:“什么时辰了?”
  婉容叠着被子道:“刚过申时,你还是洗把脸吃点东西吧,再拖下去就该用晚膳了。”
  程秋嗯了声,随口问道:“王爷可起了,用过药了没?”
  婉容扑哧一声笑道:“主子,你可看清楚吧,咱们现在可不是在君华院里。”
  程秋摇摇头,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揉揉眼睛道:“我睡糊涂了。”
  “不过主子,说起来你也好久没去君华院看王爷了。”婉容抱起被子放到床上去,“我听说各院里的主子们都去过了,就连王妃都派人去探望过了……”
  “你想说什么?”程秋打断她的话,一边洗脸一边问。
  婉容递给她毛巾擦脸:“我想说,主子是不是也该去君华院看看了?”
  程秋擦脸的手顿了顿:“我这两天不是忙着筹备宴会吗?哪里有时间……”
  她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了些,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主子,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婉容索性坐在她旁边,“在君华院里这段时间,凡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对你有心。可是你为什么就不会把握时机呢?”
  程秋笑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婉容不服气的嘟起嘴:“我不小了,什么不知道?”
  “哦~”程秋促狭的看着她打趣道,“原来咱们的婉容姑娘长大了,想要找夫君了。”
  婉容登时红涨了脸,劈头夺过她手里的毛巾:“我不和你说了!”
  程秋坐在床上看着婉容匆匆往外走,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她也知道薛世清与自己之间现在存在着一种莫名的暧昧,只要自己回应,那层窗户纸马上就可以戳破。
  但问题是,自己真的敢回应吗?现在的她不过是对薛世清稍有好感,要说钟情倒还算不上。若是自己遏制住略有动摇的心思,对薛世清表现出来的亲近视若无睹,相信薛世清也不会厚着脸皮打蛇随杆上。但若真是如此,亲手扼杀自己二十几年来微微冒出头的感情,心里又觉得有点不甘。
  想起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才能避免自己想起这摊子理不清的乱事,程秋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究竟是要自己怎么办才好?


【33】诉请

  程秋随意用了些饭食,刚要起身出去就被婉容堵在了房里。
  “王爷特地让秋月送来了你爱吃的香芋地瓜球,又请了白御医来给你诊脉,说是为你调理身体。”
  程秋漫不经心的道:“我身体又没病,为什么要请御医来调理?”
  婉容见她一副不上心的模样,真是替她发急:“我的好姑娘,你怎么不开窍呢?王爷请御医过来是为了给你调养身体,日后好生个小世子啊。”
  程秋一怔,接着笑着反驳道:“胡说什么呢,也不怕被人听见笑掉大牙。”
  婉容急了:“这怎么能是胡说呢?秋月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程秋还待说什么,刚张口就听见秋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程王妃,王爷命奴婢过来探望,顺便请了御医来给您看诊。”
  婉容过去将门打开把她让进来:“秋月姐,我正和主子说着呢。”
  “那正好,”秋月满面笑容的看向程秋,“奴婢刚刚看见白御医似乎到了,既然程王妃醒了,不妨早些让他为您看诊吧。”
  当着秋月的面程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他进来吧。”
  白御医五十来岁,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进来之后目不斜视。请完安之后就利索的准备好脉枕和红线,站在一旁等着程秋伸手。
  他并不是第一批过来的御医,而是舒王爷第二次拜访之后孙功华开始认真解蛊时和另一位任御医一起奉旨来的靖王府。
  想起有传言说他专擅妇科,程秋不免好笑的摇摇头——宫里拨来的御医都是为了给薛世清看病的,皇上又不是老糊涂,怎么会派个专擅妇科的御医到靖王府里来?
  白御医看面相就知道是个严肃的人,他悬着红线皱着眉头诊了半天的脉,才郑重的收回脉枕和红线,抬头对程秋道:“程王妃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病症。”
  程秋舒了口气,刚要开口取笑婉容和秋月故作紧张,就听白御医硬邦邦的声音接着响起:“不过王妃天生内体虚寒,加上长时间郁结于心,寒气外泄,所以才会导致不孕之症。”
  程秋的脸不自觉红了红,被人当着面说自己不孕,感觉还真是不太好。
  见程秋没说话,白御医接着道:“不过虽然有些难办,但总归不是不治之症。老夫这就下去开药方,王妃只要按照药方抓药,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即可。”
  程秋闻言,想起自己还在君华院伺候薛世清时,看见他日日必喝的乌黑药汁,心里不由一阵翻腾,面上也带出苦色来。在现代吃个药片胶囊还得苦着脸硬咽,要是换成乌漆麻黑的汤药——还不如让她不孕算了。
  白御医倒是没注意她的脸色,他利索的收拾好药箱之后就到前堂去开药方,接着交给婉容道:“按这个药方抓药,先吃半个月试试。半个月之后我再来诊脉,到时候再看看是否重新调整。”
  婉容听他说能治好程秋的不孕之症,早就喜形于色,闻言更是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奴婢一定照办,白御医您这边请。”
  既然薛世清派了人过来,程秋怎么也不能再无动于衷,遣人吩咐管家下午休息,便起身去了君华院。
  她走到半道上才想起来婉容说前几日除了王妃派的丫鬟之外其他人都被在院门口堵了回去,眼睛一眨,转头去了于静的燕华院。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浩浩荡荡一大批人。
  薛世清听秋月来报说程秋和于静还有董杨两个庶妃一起来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低头看书。
  秋月见这架势,也不再多问,直接出去对在院门口等待的程秋等人道:“回各位主子,王爷正忙着,先请几位去厅上坐坐。”
  于静前几次来都是在门口就吃了闭门羹,之前一直心有惴惴,闻言大喜过望:“好,王爷事务繁忙,那我们就先去厅上等着吧。”
  程秋面无殊色,只是点了点头,便跟着秋月去了大厅坐着。
  “果然还是姐姐的面子大,”坐定之后,于静从欢喜中回过神来,不免有些酸酸的道,“之前我和两位妹妹可是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的,哪知你一来,王爷马上就放行了。”
  程秋笑笑:“于妹妹说笑了,毕竟我也伺候了王爷那么多天,这一点小小的面子他还是给的。”
  搬出了这条理由,于静脸色一下子僵了——那是她做的最失败的一次决定,直接导致了她在王府里和薛世清心目中的地位节节败退。
  其实前几次被拒门外她就已经有所觉悟,但还是希望薛世清能顾念旧情,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然而此时再想想,薛世清虽然向来温柔待人,但却从不对失望之人留情,只怕自己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了。
  不过想起她爹暗中传来的消息,于静嘴角的笑容又慢慢浮现了出来——程秋,凭你一个下堂妇,想安享高位,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等众人的茶水都添了两遍,薛世清才缓缓出现。
  他的身影一出现,众人的精神都随之一振。程秋打眼一看,居然能琢磨出三分虎狼之色,拿茶的手不觉抖了抖。
  看来薛世清在她们眼里就是个香饽饽,如今饿了这么多天,只怕恨不得立时就将他吃到肚子里去。
  薛世清抬手免了众人的礼,慢吞吞的走到主座上坐下,环视四周:“让你们久等了。”
  此言一出,于静霎时红了眼圈:“王爷,这些日子,可让妾身想得紧呢。”
  听她话里略有哭腔,程秋有些讶异,抬头时发现董杨两人也以帕遮面,做出一副哀戚之色,却在眼角露出些热情期盼。
  薛世清见众人皆是一副殷殷切切模样,独有程秋面色茫然,心里暗骂一声薄情无心,脸上却含笑道:“静儿这是怎么了?本王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
  于静红着眼眶道:“妾身日日在燕华院为王爷祈福,希望王爷早日病愈。果然天可怜见,保佑王爷没事。”
  薛世清看着于静淡笑道:“想不到静儿如此有心,本王真是感动。”
  于静想不到他会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般亲密,胆子也大了些:“这本来就是妾身应该做的,前几日妾身的病好了,一直都想来探望王爷,可惜却不得其门而入。”
  见她越说越委屈,薛世清示意她到身边来,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不是本王不见你,只是那时本王面色不佳,怕唐突了佳人。”
  这话说的便有些调笑的意味了,加上那缓缓拍着的手,看在旁人眼里更是一副缱绻情态。
  于静脸色微微发红,却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拿眼偷偷的看着薛世清。
  如今的薛世清虽然仍不似平日那般隽秀清雅,但比起前段时间的枯黄面容不知好了多少倍。于静原本最坏的打算是就此失宠,但没想到转机居然来的这样快速轻易。
  她在这边柔情蜜意,旁边程秋的脸色开始慢慢淡下去。她端着茶慢慢品着,心里却有一股不明不白的气在横冲直撞,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还未爱上薛世清,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他确实有朦朦胧胧的好感。然而原本在两人之间这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却在今日被薛世清打破了平衡。
  她面无表情,强自按下内心隐隐生起的酸涩,极力忽视堂上那靠的极近的两人,心里暗暗安慰自己道:幸好薛世清的尾巴露的早,自己还未泥足深陷。更何况旁人也不一定看得出自己对薛世清动心,此时抽身也不至于失了面子。
  然而自我安慰了半天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转成了破口大骂:薛世清这个见异思迁的混蛋,长了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全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这种人渣早就应该去投炉改造。早知道他是这般性情,当初就应该让他被虫子吸干血气,死了干净。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薛世清笑语盈盈看着她,堂上其他三人皆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咳咳,”程秋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清了清嗓子道,“我还有事要办,也先离开了。”
  说着起了身行了礼之后,也不待薛世清回答便转身朝外走去。
  “你是吃醋了吗?”薛世清的声音在背后不疾不徐的响起。
  程秋顿了顿身子:“王爷不要胡说……”
  她话未说完,就被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你方才的模样,真是可爱。”
  程秋的脸轰的一下像炸开的胭脂,她用了些力气想挣开薛世清的拥抱,却不想被抱的更紧。薛世清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下,投下一片暧昧的温热:“僵持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我输了——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你愿意吗?”
  程秋的身体立时僵硬起来,就听薛世清的声音又轻轻响起:“好好休养身体,为我生一个孩子,可好?”


【34】过夜 上

  程秋回想起那日居然不知不觉中了薛世清的套儿,糊里糊涂的点了头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便觉得自己答应的太轻浮了些。
  她虽然也对这份感情看好,但还是怕薛世清做出什么让自己失望的事情来。到时候若是薛世清变心,知道自己曾对他动心,免不得会伤了自己的面子。
  另外,每日必喝的汤药也让程秋厌倦不已,却又不能反抗。她虽对儿女看得不似方晴和薛世清那么重,但也还是想要一个与自己骨肉相连的血脉,来证明自己曾今在这世界上生活过。
  眨眼已经到了十月十四,宴会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将请帖发散出去,将杯子盘子碗儿之类的都拿出来清洗干净,做一做收尾工作。
  薛世清的身体虽不能完好如初,但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病色,除了要定时吃药之外已经与常人无异。孙功华和其他御医也都在前几日一起离开了靖王府回宫交差,唯独留下了白御医依旧在靖王府呆着,时不时的在云华院和宛华院之间奔波。
  程秋这时才相信他是专擅妇科的御医——不过十数日,方晴的咳嗽竟然停了,脸色也红晕有加,甚至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也能披着狐裘在外头走上好一会儿不见疲色。
  而程秋则感觉不出自身有什么变化,只是每次喝药的时候必要在心中将他暗骂两声。
  这日她刚和管家商量好宴会当日的时间安排,就见婉容匆匆过来禀报道:“主子,王爷和王妃到宛华院里来了,你赶紧回去吧。”
  管家闻言立马住了口转而言道:“程王妃,宴会安排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老奴先下去吩咐其他人知道。”
  程秋点点头,转头看向婉容:“什么时候去的?帮我拿着披风,咱们赶紧回去吧。”
  婉容见她劈头就要往外走,唬的忙将披风披到她身上:“哎哟,你倒是披上披风再出去啊,小心着凉。”
  外头的北风卷着灰黄的树叶打着旋儿扑面刮过来,程秋眯了眯眼,打了个寒战:“外头居然这么冷了。”
  一路急匆匆赶回去,果然见薛世清和方晴正在厅上说话,旁边是于静和两个庶妃。
  程秋打起帘子进来,呵了一口白气:“王爷和王妃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儿?”
  方晴抬头看见她鼻头都红了,笑了笑:“你整天忙来忙去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和你说?再说不过是我和王爷忽然起了心思过来耍耍,哪里用得着提前通知?”
  程秋也跟着笑了笑,摆了摆手拒绝了紫英递过来的暖炉,解了披风过去坐下:“原来是来耍的,唬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薛世清眉目含笑,伸手将自己面前的热茶递给她:“快暖暖身子。”
  程秋愣了下才接过来,抿嘴一笑:“谢王爷。”却不喝,只拿在手里取暖。
  婉容在她身边伺候惯了,知道她是嫌弃这个茶碗被别人用过了。但却没想到即便用过的那人是王爷,自家主子也是分毫面子不给,照样嫌弃。
  她怕薛世清着恼,暗里拿手指戳了戳程秋,却被薛世清瞥了一眼,吓得不敢再动。
  薛世清倒是看不出什么不悦,任她拿在手里半晌才道:“这茶冷了,再去换杯热茶来暖暖肠胃。”
  这厢程秋笑着问道:“不知道是做什么耍,居然让这靖王府的女主子都到了我这小小的宛华院?”
  方晴似乎对这边的小动作毫无所觉:“我和王爷在院子里呆着闷了,便说好了过来找你乐呵乐呵,走到半道上正好碰见于妹妹和董杨两位妹妹,就一起过来了。”
  程秋笑道:“若是我不来,你们可不正好凑成一桌嘛,看来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许是薛世清也在,于静的脸色也挺温和。她看了薛世清一眼,抿着嘴笑道:“程姐姐你不回来可不成,咱们刚才正好说到你呢。”
  “哦?说到我什么?”程秋随口问道。
  董庶妃也笑着插话:“刚刚王妃刚刚提起来说,程王妃的大嫂可是要给程大人添喜了。”
  程秋想起徐氏,笑容真心了一些:“嗯,说起来我大嫂也有七个月了,估计明年正月里就能生了。”
  方晴温柔的声音响起:“这次宴会,既是为王爷恢复庆祝,也是为你被封为平妻庆贺,但最重要的是,二十一是你的生辰,你可是大寿星呢。”
  于静听方晴提起这个,脸上的笑淡了点。她嫁进靖王府这么多年,方晴一直不理事,更显得她是这府里头一份儿的尊荣。即便如此,往年她过生辰的时候也没能张罗的这么盛大,倒是今年先是与平妻失之交臂,接着又失了薛世清的青眼,最后甚至还要沦为程秋生辰宴上的陪衬。
  想到这里,她又幽幽的看了薛世清一眼。自从薛世清身体好转之后,除了君华院,他就只去过云华院留宿。虽然也去过她的燕华院和董杨两人处,但都只是在白日里略坐了坐。
  虽说他在宛华院里也不过是白日小憩,但这白日小憩又有不同——在她那里时,薛世清虽还是俊脸含笑,但行动处却没有半分亲昵,最多只问下自己的近况,堪称最守礼的君子典范。
  而在宛华院时,虽不知具体情境,但每次他去过后程秋都是一副舒畅面容,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如自己那般吃铁板。
  想到这里,她神色有些黯淡,微低着头慢慢抹着茶沫子,自己盘算着。
  程秋倒是没注意到她,看着方晴道:“王妃折杀我了……”
  她话未说完,方晴就开口道:“这是你应得的,不必谦虚。”
  接着转头看了薛世清一眼笑着道:“刚刚我和王爷商量着,你进府这半年多,也就前些日子着急忙火的见了你娘一面。既然是为你办庆生宴,不如就将你的家里人请过来多住两天,也好让你们一家人说说话。”
  程秋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听她这样说,下意识的去看薛世清。薛世清眸光柔和的看向她,微笑着点点头:“你若是想,让她们多住几天无妨。”
  这可算得上是份大恩典,程秋闻言忙站起身来行礼:“多谢王爷王妃。”
  “不必多礼了,”方晴离她近,伸手将她拉起来含笑道,“你大嫂既然临盆在即,也不好让她来回奔波。我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不如就让她也过来耍耍,好和你说说女儿家的体己话。”
  说起薛艳,程秋倒真是有几分想念,闻言笑道:“也好,我这妹妹等过了明年就要出嫁了。一嫁出去深宅大院的再见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薛世清随口嗯了一声:“宴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程秋应道:“差不多了,只剩下些细碎工作,在二十前肯定弄得完。”
  薛世清点头道:“既然办的差不多了,那就不必起早贪黑的。这几日天冷,尤其是入夜之后更冷,你下次不可这么晚回来了。万一招了风寒,那就得不偿失了。”
  程秋还是不大习惯他在众人面前的亲昵,但听到这透露着淡淡关心的话语,心里还是有一丝温暖流过:“谢王爷关心,下次不会了。”
  几人又谈笑了一阵,眼见已是晚膳的点儿了,薛世清便开口提议让大家都留在宛华院用膳。
  既然是他提出来的,那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便又留在宛华院里说笑着用了晚膳。
  虽然这几日精神甚好,但方晴毕竟身体虚弱,用过晚膳后便撑不住了,向薛世清告了罪后便领着小丫头率先离开了。
  方晴走了,那于静和董杨二人也不好留的太久,过不多时便一一离开了。
  程秋白日里奔波许久,此刻酒足饭饱,不免生出几丝倦意来。本想着众人都走了薛世清也留不长久,但没想到他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像是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
  程秋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薛世清,却见他安稳坐在椅子上,翻着一本书卷,似是看得入迷。
  “咳咳,王爷,”程秋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天色不早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后边的送客之意已经呼之欲出,只是碍着薛世清的身份不好言明。然而薛世清似乎把准了她不能将后半句说出来,头也不抬的道:“我先在这里看会儿书,你自去歇息吧。”
  程秋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站在那里无声的叹气——自从薛世清明白的表明心意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虽然亲密了一些,但程秋一日没正式回应,薛世清便一日不在宛华院过夜。
  不知道他今日为什么突然之间打破这种平衡,但不可否认的是,若他真想留下,程秋必然不能赶他走,使出什么欲擒故纵的招数。
  但是程秋此刻心乱如麻,毕竟她之前没有拒绝薛世清,并非是真的喜欢他,而是觉得自己对他有好感,希望和他相处,慢慢彼此观察了解之后再慎重的考虑是不是交出自己的心。
  简单来讲,就是她一方面想跟薛世清慢慢发展感情,一方面又不想在没有任何保障下和薛世清太过亲密。
  可是,程王妃,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好的事让你称心如意吗?


【35】过夜 下

  虽然睡意浓厚,但程秋还是极力睁着眼皮抵制睡眠。婉容在旁边见她这么辛苦,上前劝道:“主子,你明天还有别的事情做,没什么事还是早些休息吧。”
  程秋打了个哈欠:“王爷还没睡,我怎么能先睡呢?”
  话虽是这样说,没过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瞌睡连连的频繁磕头。
  婉容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推她:“这入夜之后天气阴寒,你本来就忙,要是招了风寒那就不好了。不如先宽衣上床躺一躺,我去书房瞧着,若是王爷要来,我再把你叫起来就是。”
  程秋脑子里迷迷登登的,也不知听清楚婉容的话没,打着哈欠连连点头,人却歪在软榻上不动身。
  婉容无奈,只得叫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将她扶起来,到了内室又给她宽了衣,才将她塞到被窝去。
  被窝早就被捂得暖烘烘的,程秋在里头翻了个身,接着就人事不知的睡熟了。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薛世清步伐轻缓的进了内室,看着床上睡熟的程秋脸上含笑。婉容本来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他轻轻推醒,在张口惊叫之前见他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婉容巴不得程秋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呢,闻言行了礼轻声道:“奴婢先告退了。”
  薛世清听见她轻声退了出去,又将门关上了,这才抬起脚步朝程秋走去。
  程秋连日困顿,对周遭之事全无反应,倒是睡得脸色红润,意态安详。
  薛世清看了她一阵,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却发觉自己连着摸了几遍,手下这人也毫无动静,不免有些遗憾。
  虽然天还并非极寒,但程秋素来畏冷,因此这屋里虽还没通地龙,倒是在四下点了几个炭盆。薛世清坐在床边看了她一阵,就觉得心里略略有些发燥,手上也稍稍用了点力气。
  程秋皱皱眉,在嗓子里嘀咕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紧紧地揪着被子朝里头睡了。
  薛世清还没看过她这幅样子,一时倒觉得有趣,便起了心思拿她鬓边的一缕头发去挠她。程秋不知正做着什么梦,被挠的受不了,伸出手来揉了揉鼻子,又翻了个身朝外头侧躺着。
  薛世清闹了这半晌,见她还是酣然好梦,不自觉笑了笑,也不再去逗她,自己站起身来宽了衣。
  等他躺进被窝里,不由为里头的温暖喟叹一声,还没怎么着,就见刚刚睡得雷打不动的那人似是嫌弃一般,朝后头缩了缩,避开了同他的接触。
  薛世清是存心要逗弄她,见状身子也跟着靠过去贴着她,却被她皱着眉头推开,嘴里还含糊道:“冷死了,一边儿去!”
  严格说起来,虽然程秋进府已经半年多,但真正和他同床却也不过是刚进门的那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好端端的隔被而睡。想起这个,薛世清免不得生出一丝遗憾来,而此刻暖玉温香在怀,若是真的做柳下惠,那未免也太君子了些。
  薛世清自认不是君子,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君子作态,但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若是真的君子,只怕在皇室中也活不到他这般年岁。
  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正好理直气壮的将心中那一点点的犹豫抛开。他微微抬起被子俯身过去,双手支撑着堪堪压在程秋身上,眼睛近距离的盯着程秋的脸。
  “若是你不愿意,可以随时将我推开。”薛世清喃喃自语,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能得到回答才是不正常,沉沉低笑了两声,将嘴唇贴了上去。
  程秋睡梦中似乎觉得有大石头压在自己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开。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头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莹绿的眼珠一眨不眨,似乎是打量她适不适合给它果腹。
  还没等她推开大石,那头狼便凑过来对着自己的脸舔弄起来,添完了脸又朝着自己的咽喉咬去,留下自己一头一脸的口水在夜风中瑟瑟。
  程秋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咽喉咬断了。那头狼舔完了咽喉,又耸耸鼻子嗅嗅,接着将头朝她的胸口凑过去。
  薛世清的唇舌正在程秋锁骨处流连,不经意间竟听见程秋微微打颤的声音弱弱响起:“别吃我,我不好吃……我待会儿让人给你新鲜的肉吃……”
  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但薛世清知道她必是梦到了什么才会如此说。他还未有所动作,就见程秋的手抬起来,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柔声道:“乖~~”
  薛世清一下子血气上涌,之前极力压制的情欲几乎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按住程秋的手紧了紧,将她翻了个身压在身下:“你还真是会勾人!”
  说完,他挫败的垂下眼,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儿去,泄愤似的在她脖颈上重重咬了两口,又狠狠的吸吮起来。
  程秋在梦中好不容易安抚住那头狼让它放弃吃掉自己的打算,正摸着它的头说乖,冷不防身上的大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头闪着绿光的狼趴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的咬了下去。
  薛世清虽然存了些旖旎心思,但倒也没打算趁着程秋睡着对她做些什么。他压在程秋身上在她脖颈和后背上舔舐吮吸了了半天后,见她面色红涨呼吸急促,这才依依不舍的翻身下来,将衣服给她穿好,又给她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至于他本人,这可就有点难过了。因着生病之故,这两三个月来他一直都没顾上照顾自己的情欲,好不容易等病好了,却偏偏看透了府里头的女人心,对她们也失了欲望。
  本来泄欲这种事,随便找个人就好,但薛世清一向敏感。他下意识的觉得,若是自己真的这样做了,那目前还持观望态度的程秋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将原本微微有些萌芽的感情掐回去。守着块只能看不能吃的肥肉,薛世清表示他只能自认倒霉。
  然而能在皇室中历尽坎坷的长到这么大,足以说明薛世清不是个事事都顺着他人意思来的主儿。既然程秋也不是没这个意思,那自己便多主动些,先将人拐到手才是正经。
  要是真的按照程秋那走两步退一步的性子慢吞吞的发展,他估计还没等到结果就要发疯了。
  翌日早晨,程秋在薛世清的怀里醒过来,听到头顶上有人温和的问自己睡的如何,便睡眼朦胧的下意识道:“很好,昨晚的被窝很暖和,就是做了个噩梦。”
  等那人再问做了什么噩梦时,程秋才反应过来刚刚说话的不是以前自己一睁眼便在跟前服侍的婉容,原本软绵绵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脖子一格一格的向上抬起,呆滞的看向一脸餍足的薛世清。
  薛世清见她似是受惊过大般半天没有动作,好心的为她拉了拉棉被:“你穿的单薄,还是盖好被子吧,免得着凉。”
  程秋刚回过神来,眼睛不小心瞟到他松松垮垮的衣襟下那蜜金色的胸膛,一张脸轰然涨得紫红,居然忘了兴师问罪就将头缩了回去。
  薛世清经验颇多,知道这种半遮掩的状况最能撩拨人心,运用得当甚至比裸裎相对更有成效。当然他也知道过犹不及,此刻不宜穷追猛打,所以只笑了笑就利索的起身,自己穿好了衣服:“早膳的时间快到了,你也快些起吧。”
  见那团棉被动了动,薛世清嘴角含笑,自己先出了内室出去梳洗。
  等听见薛世清的脚步远去,程秋才肯棉被里露出头来。不用别人多说,她也了解了现在的形势。薛世清肯定是昨晚趁着自己睡着之后才进的屋上的床,自己睡的死猪一样,只怕当时他做什么都不会有反应。
  想到这里,她忽然正了脸色,动了动身体察觉没有什么酸涩感,知道薛世清昨晚并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点异样的感觉。
  看来这人倒也守礼,不是什么孟浪之徒。
  她心乱如麻的起身更了衣,走出内室才发现婉容正在屋里伺候,而薛世清早已净了面,正坐在一旁,手上拿着本书随意翻看。
  “主子,热水在这边,你快些洗漱吧,早膳我已经派人去传了。”
  见程秋出来,婉容一脸暧昧轻笑,将程秋拉到一旁去,眼里一片欢喜,却碍着薛世清在场不敢大声说话,只手脚麻利的服侍她洗面。
  程秋不好说他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含含糊糊的应了声,便开始洗漱。
  用膳时,薛世清清了清嗓音道:“今天就不要去忙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哪儿?”程秋下意识的问。
  薛世清放下筷子:“很久没出府了,今天出去转转散散心。”
  “可是府里还有些琐碎事没做完……”
  程秋的话被薛世清打断:“既然是琐碎事,就交由管家做。本王花银子养他,可不是为了让他找事给王妃做的。”
  程秋只得哦了一声,低下头乖乖吃饭。
  薛世清看着她的头顶,嘴角暗暗露出一个浅笑——打铁趁热,乘胜追击,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最后的胜利就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