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21

赫连紫鸢:舞梦倾城 21 - 25

【第二十一章】 此情待共谁人晓

  好似这个故事和夜色也有千丝万缕的牵连,总是让主人公陷入夜色中,总会让很多情绪在夜色中肆意的怒放,也让主人公的心思越加的清明,局外人也能够深切的看出其中的深意,我的好奇心也被这其中的氛围所牵引,也想嬉闹一番,不止如此会不会突兀的很呢?
  “喂!纳兰性德,你在做什么,又在想墨羽兰?”看着坐在亭里的纳兰我的好玩的心性被引起了,也想现身去玩会,看着他吃惊的表情,心里也高兴了几分。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别管我是谁,可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我不相识,这位公子可否告知容若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是什么不重要,你也不必如此好奇,纯当我是个好事之人,怎样?纳兰公子可否听在下几句话?”
  “公子你我萍水相逢,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
  “墨羽兰”我一字一顿的说出,看到纳兰公子有了明显的反应,虽知他心中好奇,但也只笑而不语。
  “公子怎知兰儿的名讳,你与她何时相识,我怎从未听她提起?可否告知容若公子与兰儿是何关系?”我的外貌此时虽说不上俊美飘逸,可也与纳兰不相上下,难免他此时的语气会有些许焦虑。
  “呵呵,纳兰公子说笑了,在下无缘与羽兰姑娘相识,她与我从未谋面。”
  “那你从何得知兰儿的名讳?”
  “恕在下不能告诉纳兰公子,在下知道你在思念羽兰姑娘,也知道你心中症结也因羽兰姑娘所起,三年前,羽兰姑娘的骤然离世对你的打击不下于卢姑娘所带给你的。”
  “公子,你对容若的事情怎会如此清楚?”看着纳兰脸上的疑虑更深了,心中的喜悦也增添了几分,看来挺好玩的,以后又有得玩了,呵呵,偷偷笑下。不过此时还不是笑的时候。
  “纳兰公子,你可肯听从在下一个提议,相信在下,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危害。”
  “你身份未知,怎可让我相信你来意是善的?”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危害任何人就对了,因为害人终害己。”
  “凭公子这句话,容若就暂且相信公子,不知公子想告诉纳兰何事?”
  “其实说是事情有些过分,只是几句话,纳兰公子可要记清。到江南一游,你会不虚此行,不要问我为何,因为我是不会告诉你其中缘由,日后你自会想清其中渊源,只是未到时辰。你心中郁结已结数年,世上已无良药可解,但可寻到良药纾缓,希望纳兰公子不要对自己所拥有的太过于奢求,知足常乐。”
  “对于公子所说容若会审慎的思虑一番,听公子语气好像得知容若日后所得,现下可否告知容若,还有我与兰儿终是有缘无分,这心中郁结可怎会还有纾解之日?”
  “现在告知还为时过早,一切事情自有定数,就如自然万物的发展总是遵循一定的规律一样,时间的缘分也有其已定的缘分,只是时机未到而已,纳兰公子也是极懂佛理之人,不必在下说的太过清楚吧!”
  “虽有些是容若还未明白,也好奇公子为何知晓那么多,可容若也知道公子所言定有深意,容若想一些时日,在顾兄离京之前定会想明白,给出自己的决定,容若在此谢过公子。”
  “不必言谢,我只是贪图一些乐趣,夜深了,在下告辞,纳兰公子也早些安歇。”
  “容若敢问兄台,日后可还会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不过想来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日,还请纳兰公子慎重的作出决定,否则会错过一些东西。告辞。”说完这些话,我便转身离开,不等他再有其他话语,等到走到无人之处,变隐身离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静静的看着这夜里弥漫的气息,比白日里更纯净些,只是单纯的未掺杂在一起的,许多气息。我也偷偷的洞悉着这个已经静下来的世界。
  “冬郎”
  “额娘,你怎会来这里,有什么急事吗,让下人来喊我回府不就行了。”纳兰看到他额娘来到雅园,有些吃惊,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不由得着了急。
  “额娘没事,只是听下人说你近日的状况,额娘有些担心就来看看,冬郎,你还在想着墨羽兰那丫鬟,都那么久了,该放下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额娘,你别说了。”纳兰听到这些话语间也有些急了,也不想听他额娘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再让额娘说下去,他的心里会更生气,说不准到那时候就会落下个不孝的名声因为忤逆额娘的话语。
  “好,好,额娘不说了。冬郎,额娘也不隐瞒你,今日刚过卯时,你素日好友顾贞观便来府中拜访,想让我劝你,让你随他到江南,也好放松一下。趁此机会也好纾缓一下心中郁结,额娘觉得这对你来说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就来同你说说,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贞观昨日已与我说了,只是昨日我有些浮躁,说了些气话,没想到他还如此待我,真是有愧呀!”
  “冬郎,可不要伤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江南一游说不定会对你好些。我今日回去同你阿玛商量一下,让他同皇上商量,替你告几天假,明日你就与顾贞观启程吧,该收拾的额娘都替你收拾好,别想太多,这次就是纯粹的放松一下心情,没有公务缠身,也好让你阿玛和我都安心。”
  “好,谢过额娘如此为冬郎,今日我便派人告诉贞观,我与他一同游历江南。额娘你也别太挂牵了,为人子女本不该让父母如此担忧的,是冬郎不孝。”
  “冬郎,额娘知道你心里有苦,三年前额娘本不该逼兰丫头离开的,要不是那样,一切都不会如此的,都是额娘的错。冬郎,都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该放下了,不但苦了你,也苦了碧影(官氏)和玉枫(颜氏),玉枫一直无嗣,你让她如何安心?”
  “额娘,我知道有事是冬郎一意孤行,也伤了很多人的心,碧影与玉枫今生是我欠她们两个的,来世如果有可能我再还。”
  “那你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你这样会伤了你阿玛的心的,她是那么的看重你,你就那么忍心,忍心弃你阿玛额娘于不顾?”
  “额娘,是冬郎的错,冬郎不孝。可是有些事情额娘也是明白的,情之一字,已经把全部的心都给了她,怎会拿得回来,就如同你对阿玛一样用心,不就是说明这样吗?”
  “冬郎,我知道,如果我们硬逼着你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现在只是尽心的想让你看开一些事情,没有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也要说开了,你整日的都是如此,心思都不在公事上,也幸好皇上宠幸你,也明白你的心思,近些日子才没有为难你,可是一直这么下去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接下来的日子还长,你还有很多年的路要走,这怎么能让阿玛、额娘对你放宽心呢?”
  “额娘,你还不放心冬郎吗?冬郎懂的分寸,只是在情爱这方面冬郎自知是自己的过错,终究是无法释怀的,还请额娘不要再怪罪冬郎为好。”
  “额娘是对你放不下心呀,你一直这样,嗨!冬郎,趁这次出游好好放松一下,希望你回来只是会有些改变,额娘该回去了。”
  “孩儿送额娘回去。”
  “不必了,你在这准备准备,也好好歇歇,明日还要赶路。”
  “那额娘走好。”
  “行啦!”明珠夫人觉罗氏说罢便往雅园门口走去。在这独坐的纳兰心中的愁绪似乎更浓了,似乎是因阿玛、额娘给予的责任,似乎还有其他,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再怎么逃避终究还是逃不出已经安排好的轨迹。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承担吗?身累,心更累。为何贪图一份平淡的田园牧歌般的生活会如此难呢?身不由己的时日总是占据此生的一切时光,有时候就连追逐一份令自己满足的爱恋都是比登天还难。兰儿,你是不是因为厌倦了这个现实的事实,所以就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彻底的离开,毫不留恋,就连我对你的情你也能舍得放下。兰儿,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你,有些事情你会看得如此透彻,拿得起放的下,如果我能学会你一半的释然便足以,此事也就不会如此为难。”世人都说纳兰是看得通透,如此清明之人。可是又有谁能够真正明白这位大词人也真的会有执迷于情爱,不舍放手之时,可真是‘家家吟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第二十二章】 曲阑深处重相见

  “梁汾兄,你带我来这倚翠阁所为何事?这可是烟花之地,不可去。”此时纳兰正跟着顾梁汾的步子来到这倚翠阁门口,抬头看见这匾额,纳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不肯往前,语气里也有了些生气的成份。
  “容若兄,莫见怪,只是想让你来此地听听者的琴曲、歌词,看你一路上眉头紧锁,心中郁结何时能解?这倚翠阁最著名的便是沈宛姑娘的清音,听过之后,心情会释怀很多,平日里我来此地就是为了能听到沈姑娘的琴音,那可是人生一大幸事。”
  “梁汾兄,这都同属风尘女子,琴音再好,也难免会受到此地风气的影响,也会成世间浊音,入不了你我之耳的,还是早些离开实为上策。”说罢,便已转身,朝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容若,世人对风尘中的女子多有偏见,你心明如镜怎也会如此看待,你既然有如此想法,何不留下来证明一下,未亲自验证,有些话未免言之过早。”看纳兰转身已走,顾梁汾赶忙拉住纳兰,怕今日他的离开,枉费了自己奔波几日的劳苦。
  “我无心于此,又怎会有好的兴致?”
  “容若,沈姑娘不同于其他女子,她是从来到这里便只是卖艺不卖身,也不知她有什么能耐,那些富家公子也只是敬佩她,从未逾矩。那姑娘的心性有几分颇似羽兰姑娘,所以我才会费些心思的让你来此地,也让你解些相思之苦。”
  “纵使相似又会如何,不是兰儿,这相思之苦谁又会能解的了的,又徒增伤感,不看也罢!”
  “容若,就当结识一位朋友如何,她也知你的文采,想结识一下,只当做是诗词上的朋友,这个沈姑娘也是颇有文采的女子,沦落风尘实不得已,但是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就这份心性就足以令男子佩服,看一下又何妨?”
  “好吧,既然来到此地,就认识一下,多个诗词上的朋友也是这次江南之游的收获,顾兄,请头前面带路。”
  “今日是沈姑娘登台表演的时日,可能饱眼福、耳福了,台前的位子还是空的,咱们坐那可好?”刚进门看到倚翠阁台子已装扮完毕,台子下的位子也坐的满了,便也知晓沈宛已经准备妥当,便邀纳兰坐到与沈宛商议的位子。
  “咱们今日还是坐后面吧,我本就没什么兴致,站在后面也是好的,现在坐到那挺招眼的,说不定还是为那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留的位置,还是不去为好,咱们就站这吧!”纳兰拉着顾梁汾便站到了离台子不算太近的柱子旁边,不准备再动。
  “各位公子、老爷,今日可要尽兴,沈姑娘马上就出来,还劳烦各位稍等片刻,呵呵,各位爷,我这就去后面喊出沈姑娘。”说完便转身离开,本来顾梁汾还想说什么,话未出口便被老鸨的声音打断,也只好不再劝说纳兰什么。
  “各位爷,好等,沈宛谢谢各位捧场,今日定不会让各位失望,沈宛定会倾尽所能博得各位的开心。”只见台上不稍片刻便走出一位女子,此女子身着缠枝莲白绸绣衣,莲花图案配上女子出尘的容貌更是给人惊艳。不同于其他衣物之处便是此衣未着宽镶边,直接在衣身绣出图案,薰衣草的淡紫色在衣身绣出淡雅的缠枝莲,更添一缕仙风,似误落凡间的仙子。只见她莲步轻移至琴旁俯身坐下,青葱玉指在琴上浮动,悦耳的琴音便已然飘出,随之便是摄人心魂的歌曲:
  从南到北漫长的路
  下一站是幸福
  不管多少坎坷辛苦
  有你我不会迷途
  由来到去一生的路
  下一站是幸福
  无怨无悔的付出
  只求圆满归宿
  雪花飞舞月映着湖
  越渴望的旅途越有些盲目
  错误的脚步会有爱去引渡
  能遇上你我就知足…
  原来是徐千雅的《下一站是幸福》,此时的沈宛看着台下那空着的座位,脸上的笑容再未出现,眼中也浮现着焦虑与担心,四下寻找也未看到,因为纳兰与梁汾所站之处正好是个暗处,便也隐藏了身影。台下从沈宛出现那一刻纳兰便呆愣住了。
  “兰儿,梁汾兄,那是兰儿对不对,怎会这样,兰儿还活着,你告诉我兰儿是不是还活着,那个是不是兰儿?不然世间不会有如此相像之人?”此时的纳兰有些失常,拉住顾梁汾的胸前衣襟便追问道,也不管身旁看他的怪异的眼光。
  “容若,你别急,等这曲子完了你亲自问沈姑娘不就知道真相了嘛!还是静下心来听这曲子吧,仔细看看是不是就是羽兰姑娘。”此时的顾梁汾未道出事实,或许是他觉得应该有墨羽兰本人亲自说出事实的真相是最适宜的,所以此时他只是听这令人沉醉的乐曲。
  “她是兰儿,我肯定她是兰儿。她的琴何时练得如此好,她何时学会的唱歌,这三年来她是如何度过的?”纳兰站在那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只听着耳边绵延的琴音,心中的思恋更添了几分,看着那思念的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可心中却又是那么的忐忑,害怕这一切又是一个梦,等梦醒了留下的又是透彻心扉的痛楚,所以他不敢有所行动,怕自己的鲁莽打破了这个美梦,让一切都如泡沫般失了踪影。台上沈宛的心情也是那般的担忧,在想着容若是不是不肯来,是不是顾大哥没能有足够的理由说动容若前来。一曲罢便没了心情再端坐下去,于是起身准备离开,还是不甘心的往台下看了一眼,此时的纳兰还在犹豫。
  “容若兄,一曲完毕,看情况,沈姑娘无心再演准备离开,你还在这站着,不准备问清楚吗?别犹豫了,错过这个时机,下回再见会难上加难。”
  “兰儿”听过顾梁汾的话,便不再犹豫的大声喊出,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那抹正欲离去的身影,轻移的莲步在听到喊声后听了下来,身子也转过来,惊异的眼神在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兰儿,我来了,我找到你了,真的是你对不对?”看着转过身的女子,纳兰心中的担忧已不复存在,因为他知道她就是他思恋的兰儿,便欣喜的跑到台前与沈宛对望,那眼中的情似把对方给紧紧包围。
  “你来了”
  “我来了”
  “…”
  “你今日好美!”
  “你比以前苍老了不少”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见面只有这些话可说吗?真是浪费了我的忙碌,你们是不是准备一直站在这,一直这么说下去?”长时间的静默之后,站在纳兰身边的顾梁汾着急地说着,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望,也打破了一致的沉寂。
  “你是何人,怎可这般无礼的对沈宛姑娘,赶紧离开。”台下围坐的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开始准备赶走台下站立的这两个人。
  “诸位,很抱歉,谢谢诸位的好心,这两位是沈宛的故友,多年未见,今日偶遇,还请诸位多担待,今日就到此为止,沈宛告辞。两位公子请随沈宛到兰阁一叙。”说完一礼,转身离开,未有再语,台下一时的噪乱也因这几句话静了下来,纳兰与顾梁汾也转身朝后走去。
  “容若,顾大哥请坐。”沈宛步入房门便转身引领着纳兰和顾梁汾坐下。
  “兰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当日明明看你落水,几日寻找也未得音讯,今日怎么会再次相遇,还有你与梁汾兄是不是一直都联系,还有…”
  “容若,你听我慢慢说来,别急,你心中所有的疑虑我都给你解释清楚,你静下心来。”墨羽兰亦是此时的沈宛柔声说道,因为她明白有太多太多的疑虑纳兰需要弄明白,她会一一的解释清楚,不用纳兰询问。
  “你们两位在这说吧,我在这坐着有些突兀,还是回去的好,正好我还有些是要做,先行离开。”坐在一旁的顾梁汾觉得是该他离开的时候,留下空间给他们两个。
  “梁汾兄”“梁汾大哥”两个人同时喊出,看似好像是要留住顾梁汾准备离开的心意。
  “你们不要挽留了,我留在这也只是个看客而已,还是留下空间给你们两个为好,你们解释清楚,我就顺便也乐得清闲,告辞,别送。”就像他往日的风格一样,转身离开,不再言语,此时的兰阁中也只留下了他们两个深情相对。
  “兰儿”
  “容若,还是叫我宛儿吧!当日我落水是故意的,我本以为看着我离开,你会放下关于我的一切,所以我便在落水之时顺着水流在水底游了很远。当陈叔下水寻我之时我已离开了小船,所以他未寻到。”
  “宛儿,那你又是如何到此地的?”虽是一愣,一时也想不出为何,便只好以‘宛儿’称呼。
  “当时我从水里出来,却未想过接下来去哪儿,便在湖的附近一个草庐里住了下来。待衣服干了后我便去找了顾大哥,我知道梁汾兄在京城,便求他带我离开京城,一开始他不同意,后来经不住我的请求便带我离开了京城,来到了江南。”
  “那你为何不呆在他那,又为何要住在这风尘之地?”
  “我不能一直靠顾大哥,我呆在这只是卖艺不卖身,妈妈和这的其他姐妹对我都很好,我只是想靠自己,平日里便教姐妹们弹唱。”
  “那当时为何不让我知道?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是如何过的吗?你可真舍得下心呀!”纳兰有些心痛的问询着沈宛。
  “我知道我当年很是任性,只是想要离开你。认为只要离开你这一切都会很好的发展,只是傻傻的认为只要我离开了,对身边的所有人来说有益无害,却从未想过会对你带来如此大的伤害,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你此次怎又会想通,让梁汾去京城寻我?”
  “很久我都不肯听关于你的任何消息,只是认为时间久了感情就会慢慢变淡,却不曾想,时间越久心中的爱就像陈放的佳酿,越是浓郁。前段日子顾大哥给我带来你的消息,没管我的意愿便当着我的面说了出来。那时我才发现逃避没有用,反而给你带来了更深的伤害,所以我便同意顾大哥去京城找你。”
  “宛儿,那你又为何不让他说清,他只说的来江南游玩,而且到达此地以后,他也未说什么,今日来倚翠阁他也只是说的沈宛,我不清楚你为何要如此。”
  “容若,我还是有太多的顾虑,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还在世。以前的那个墨羽兰在三年前落水之时便已死去,今日在你面前的是沈宛,只是一个江南的风尘女子。”
  “宛儿,你这又是所为何事?”
  “容若,我不想再以墨羽兰的身份出现,从此我只是一个歌姬出身的女子,过去的对我来说我都不想再记起,我只是想活的潇洒一些。”
  “那我呢?你让我知道你活着,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灭了,你于心何忍?”纳兰听着沈宛说的话眼中灿若烟花的神采不复,取而代之的只是那难以描摹的痛。
  “容若,你听我说完。既然已经决心让你知晓我还活着,便不会再次消失不见。我想知道…你…你…”
  “到底是什么,宛儿,你是否还有什么顾虑?”看着沈宛吞吞吐吐的,纳兰有些焦虑,往日的沉稳在此时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挚爱的忧虑,是对未来的担心。
  “我是想知道…哎呀!我想知道这三年来你对我的感情是否还在,是否还如三年前一样?”沈宛鼓起勇气一口气问出了心中一直在担忧的事情,说完又不敢直视纳兰,静静的等待回答,心中虽已有了答案,但却又是害怕听到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的回答。
  “你说呢?”纳兰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问回了沈宛。
  “我不知道”沈宛只是摇着头说出了心中所想,眼中此时已布满了深深地焦虑,她在害怕,害怕是自己亲手埋葬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她怕一切会与历史不符,她没能够陪伴纳兰走完最后的人生路,她怕日后会带着对自己的恨以及对纳兰深入骨血的思念走完自己的余生,她会不甘心。
  “当年你那般决然的离开,就在你我都明白了你我的情爱之后,就在那之后呀!再多一点时间都不肯,你怎么会如此狠心,怎么会?”
  “我…”看着纳兰那深及眼底的痛,此时的沈宛心中百味陈杂,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看着纳兰的痛,她不敢有所行动,怕会更加的伤到纳兰。
  “三年了,三年你都能忍心瞒着我,你可真伟大!”
  “容若”
  “这三年来对你的爱未减反增,对你的相思已融入血液。多少个日夜我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入眠。深夜入梦,梦中已然是你那稚嫩的笑颜,也只有在梦中才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痛。清晨梦醒,又徒增凄凉,枕上还是孤单一人,白日里还是形单影只。可是从无怨恨,有的只是对你的愧疚,对你永无尽头的爱怜。”
  “容若,我不知道我的离开会给你带来如此之大的伤害,我只是想离开,只是想任性的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一切,却从未想过,你对我的情爱会如此之深。”
  “我也从未发现我对你的爱会如此之多,我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已习惯了你在我身旁,我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已把你当成我生命的一部分,把你纳入了我的羽翼。失去你我便失去了活着的乐趣,失去你我便失去了飞翔的臂膀,往日的一切神采都已不再。”
  “容若,我从不知你会对我如此,我从未奢望过。我当日的离开也只是以为时日久了,我也会在你的记忆力慢慢的淡化,一直到你以为我从未在你的记忆中出现过,对于你的爱我是从不敢奢望的。”沈宛听及此,心中对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又多了几分悔恨,眼中的坚定又增加了几分。
  “宛儿,我怎会忘记,你的影子又怎会那么轻易的能被时间从我的脑子中才是掉,你已刻在我的心上,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消磨掉的印记。我对你的爱也是不曾丢掉半分,因为你很吝啬,只在我感受到你对我的些许情爱之时便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只要你还肯爱我,只要你还会记得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再离开,无论结局会是如何,我都不再吝啬我对你的爱。”
  “宛儿”纳兰深情地望着沈宛,便不再顾及礼教的束缚,起身把沈宛纳入自己的胸怀。
  “容若,你对我如此,宛儿今生无以为报。”
  “我给不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般的白首不分离的纯爱,但我可以做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般的良人。放心的把你的手交给我,放心的停泊在我能给你的港湾,安心的驻足在有你我的家园,别再一直奔跑,别再一直的封锁自己的心门,宛儿,你说可好?”纳兰眼中满是真诚,真诚的望着胸前抬起的小脸,满怀希望的等待着渴望已久答案。
  “好,我不苛求你能够给我多少,有便已满足,今生你就是宛儿的港湾。宛儿累了,不想再跑了,想在你的臂弯里好好的歇息。宛儿很贪婪,一世不够宛儿歇息的,宛儿要容若的生生世世的爱,等容若累的时候,宛儿便再做容若的歇足之地可好?”
  “好,宛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来生来世我便一直到寻到宛儿,一生只宛儿一人,宛儿可要等着我,不许早早的就嫁了人。”
  “好,你也不许早早的娶妻,不准太晚,不能等到我牙齿掉光,头发花白之时再寻到我,不准让我苦苦的、傻傻的等待。”
  “会的,我会狠狠的记住你的气息,记住你给我的感觉,在你未懂得情爱之前便寻到你,让你一生只来得及懂得我对你的爱。”两人相拥着幻想着只有他们的未来,深夜慢慢的弥漫着,把这对说着誓言的相恋之人也湮没在了这幽静的夜色中,星空璀璨,把漆黑的夜幕点缀的熠熠夺目,但也未曾比得过这夜幕下相拥着的两人的挚爱的光芒。也更深了,月儿悄悄地爬上了原是星空的夜幕,月下相拥而眠的恋人啊!睡眠中嘴角也会溢出笑容,是梦到了甜蜜的日子吗?是有伴侣相随的时光吗?咦!笑的可真甜呀!多久了?多久未曾见过如此会心的微笑?三年?六年?十年?谁知道,你知道吗?反正我是不知道,也无从知晓,但我知道他们现在很快乐。以后的日子还会不会如此呢!谁管他呢?既然日子有限,只要彼此快乐就好了,痛苦留到以后,只要今日的满足就可。毕竟我们所拥有的今日,是昨日去世的人所渴求的明天,也是明日去世之人所后悔的昨日。
  在情爱面前世人都是傻傻的,相恋之人在未知的情形下,在对未来迷茫的前提下,还是会痴痴地许给对方长久的誓言。纵使是知晓一切的人,也是会陷入情爱的漩涡。谁能真真正正的拥有生生世世不变的爱,谁又能真正的等待的起?虽然有时梦想很美丽,幻想很具有魅力,可是现实是无情的,他会给梦想、幻想挥洒上剧毒,一旦沾染,便会在面临现实之时不堪一击。不管之前是多么的骁勇善战,也不管之前是多么的柔弱,都只会是相同的结局,无一丝怜悯可言。可是人就是贪恋那暂时的感觉,即使在懂得了未来会有什么样的路要走,还是会踏上那条虚幻的路。有的时候并不是我们所意识到的贪、嗔、痴、恨中的所谓的贪,而只是我们所要形容的一种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吸引,执迷于那种虚幻的感觉。
  “宛儿,跟我回京吧,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足以说动你内心的坚持吗?我不是一个足以动摇你的理由吗?”纳兰还是在劝说着沈宛,试图动摇她不再回京的决心。可是他又怎会明白沈宛,因为在她是墨羽兰的同时,她又是欧阳逸冰。墨羽兰的记忆中有足够令她不回京的理由,因为那里有她害怕的冷漠,有她厌恶的权势。欧阳逸冰的记忆中更有不可动摇的理由,那便是一年后的她会带着更加深沉的痛迫不得已的又回到此地,她宁愿此时固执的不再回去,也不想再失去一切般的回来。
  “容若,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心中的顾念,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我说出来你也是不明白的,更何况有些事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不是我想欺骗你,而是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明白。”此时的沈宛进退两难,一边是自己今生的挚爱,那个男子说过会许她生生世世;一边是自己对历史的熟识,明知前面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那深渊中有无尽的痛,有无尽的无可奈何,还有美梦破碎的一刹那。
  “宛儿,好不容易知晓你仍在人世,我不会再放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顾虑的到底是什么?我心望你能够足够的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信我自己。有些事情我连我自己的心都信不过,很多事情都是违心的。我一再的告诉自己不可再执迷,可是心却一再的沉沦,我很累了,不想再想太多了。既然时间就那么多了,我就再任性一回,让自己彻底的沉沦一回。”沈宛的眸中满是坚决,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看起来好似是不再顾及心中对历史的熟知,真正的融入这个对她来说古老的年代。
  “宛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在乎不在乎的?”纳兰听着她所说的有些弄不清条理,因为亟待沈宛的回答,便不再顾虑沈宛眼中那抹忧虑。
  “容若,我同你回去,既然今生决定彼此相扶一生,那便什么事都不足惧,有你想陪,到哪我都是坦然。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要答应我。”
  “什么条件?”纳兰闻听沈宛同意,眼中、脸上掩不住的欣喜,又听到沈宛说有条件,便急忙问询。
  “我要以江南名妓沈宛的身份随你回京,是一个与你心中所恋之人面貌相同的女子,是经由顾大哥介绍所识。因赏识我的诗文便想见面,便擢顾大哥寻人帮忙安排见面,初见之时误把我当成你心中的女子,细谈之下便把心中对那女子的思恋转移到我身上,于是便替我赎身,让我随你回京。如果你同意我以这个身份重新回去,我便同意。容若,可好?”她在担忧会因她而使历史有了偏差,所以她此时才会以这个条件要求纳兰。
  “宛儿,为何要如此,为何不肯再以墨羽兰这个身份重回京城,我觉得你以墨羽兰的身份回去会更合适。”
  “墨羽兰对于那个天子脚下的地方有太多的顾虑,墨羽兰也对那个地方存有害怕。我只是想以这个身份,已对那个地方陌生的身份回去,想给自己减少些回去所面对的事情,答应我可好,容若?”沈宛抬脸望向那个有着如布满星辰的夜幕般璀璨的眸子的男子,眼中满是期盼。
  “宛儿,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回去以后,你要给我时间让我去安排一切,不能再一意孤行的独自离开,不考虑我心中所想,可好?”看着纳兰眼中有屡宠溺的神情也加杂着一丝责怪,更多的则是对身旁女子的深情。
  “容若,我不会再放手,既然决定紧紧地抓住你的手,让你带着我走完剩下的路,我便不会再放手,除非你放手了。”
  “宛儿,你说哪的傻话,我怎会舍得放手,今生今世没人能够令我再放手,既然抓住了,便会穷尽一生的气力。”纳兰拂着臂弯里的女子,望着远方语气坚定的说着,可他未发现怀中的女子已泪盈满目。
  “是的,容若,今生我们都不放开彼此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直到地老天荒。”她不敢抬头,她怕被他看见眼中的泪,只是紧紧地拥着深爱的他,脸深深的埋在男子的胸怀中,呼吸着带着这个深爱的男子的气息的空气,她只想这样永远,永远,永远…她宁愿不晓得未来的结局,但是一切都无法改变,她此时只是在努力的让自己忘掉,只享受暂时的情爱。
  “我们明日便动身回京吧!我离京的日子不短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加上前些日子的一些事情,公务似乎也堆积了不少。”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几日前我已告诉了妈妈,已经脱籍从良了,妈妈告诉我,我可以随时离开,不限时日。”
  “宛儿,今日再同游一次江南可好,三年来我都是睹物思人,对这的风景只剩下伤痛,我想再给自己的记忆添一抹对你的踪迹,有你相伴涤荡掉一切的伤痛。娘子,可有心情陪为夫的享受一下‘偷得浮生半日闲’?”纳兰一改往日的忧愁,看似心情不错,便出口嬉笑起来。
  “既然夫君有此雅兴,做娘子的怎会不与夫君相伴,把臂同游也是一大乐事!”看着纳兰心情有些舒缓,便也改了此时的忧愁,心性也开朗了不少,便也随着纳兰的话语说了下来。
  “娘子,走吧!为夫可是期盼已久了,呵呵!”说完便携着沈宛向美丽的景色中走去,围观者徒留下艳羡的目光,温薰的和风中飘来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也飘溢着他人奢望的情爱,令人想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话语。


【第二十三章】 春丛认取双栖蝶

  “阿玛、额娘”从江南回转的马车刚到府门口,纳兰掀起车帘便看到明珠夫妇以及碧影和玉枫在门口,眼里满是焦虑,神情一愣未及发现已恢复如常。
  “冬郎,你前些日子让人带信回来,说是这两日回府,怎不在那多待几日?”
  “那的景色都看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好了许多,牵挂阿玛与额娘便想着回来了。”
  “呵呵,既然好了,平安到家,就赶紧回府吧,一家人都站在府门口时什么样子!”此时的明珠已看不出一丝焦虑,那脸上满是威严,身上也散发着令人震颤的气势,气场十足,令人难以亲近。
  “阿玛、额娘,儿臣有事相告。”看着父亲的威严,心中虽有些担忧,但也只今日不说,总说不过去,毕竟宛儿还在车里。
  “什么事不能等回到正堂再说?”觉罗氏满是疑虑的问询着,正与回转的人闻听此言也都停住脚步,回转身形。但也未听到纳兰言语,只见纳兰转身朝车旁走了几步,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车帘又被掀起,此时从车厢出来一个未施粉黛,那耀眼的神采却俨然堪比日月。眉目若画,肤如凝脂,头微低,但已可看得出这娇小女子的美丽已非寻常人家女子可比。待下车,头微抬,只听得众人一阵惊异之声从口中不自禁的发出,更听的一句诧异之语。
  “墨羽兰,你没死?”此时的觉罗氏说不出的震惊,周围的人还未在此震惊中回过神来,也只有明珠未作任何反应,那饱经沧桑的脸庞仍是威严的未有一丝涟漪,眼微眯,只是静静的打量着。
  “容若,谁是墨羽兰,为何老夫人问及这句话?”既然已经决定以一个重新的身份回来,便不能让众人抓住任何一个把柄,此时也只能装作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宛儿,此事待日后我再细细说与你听,你在且不要问询那么多。”此话说得声音虽小,但足以令众人听清,这个女子并非昔日的墨羽兰。纳兰在听到沈宛的问询后虽有一时的诧异,但也立刻明白。
  “额娘,她不是兰儿,是沈宛,是冬郎此去江南遇到的女子,初见之时冬郎也以为是兰儿,但经人介绍,再次相见,深谈才知不是兰儿。因她与兰儿容貌相同,对她我心有所动,交往时日多了,为她的才情所折服,便让她与我一同回京,我也得偿夙愿,我相信终有一天她足以取代兰儿在我心中的地位了。”纳兰恳切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额娘,希望额娘会给他一个答复。
  “现在先别讨论如何,先回府再说,深怕丢不掉我纳兰家的脸面。”明珠说完,拂袖,转身走进府院。其他人虽有话要说,但碍于明珠的威严,也只好暂时闭口,转身朝院内走去。
  “别怕,宛儿,既然带你回京,我便有了打算。”看着身旁的沈宛,心中虽是忐忑,但还是柔声安慰着。
  “容若,不要太为难,有些事情不是一意任性就可以的,别伤了周围的人,我不奢求什么,有你就足够了。”因为她熟知最终的结局,也深知经过,虽不清楚为何记载与现实有那么大的差距,但也明白,名分是明珠不会许给的,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没事的,放心吧,进去再说。”说完便牵着沈宛的手,踏入院门。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此时的沈宛心中百味陈杂,也在问自己这次回来究竟对不对,心中的伤痛也不免多了几分,看着正堂近在眼前,知晓眼前所要面临的不容她有一丝的退缩,抬手抹去眼中未滑出眼眶的泪珠,神色又坚定了许多。
  “阿玛,额娘”进入正堂,容若便带着沈宛双双跪下。
  “快起来,有什么事情起来说。”觉罗氏赶紧起身拉起纳兰,眼中满是宠爱。
  “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不是什么事情都值得你下跪的,纳兰家的男儿何时如此没出息?”明珠此时也说了话,满口中只是顾及到纳兰家的声誉,虽知他一向疼惜纳兰,却也只在他眼中,脸面更重要,沈宛此时也只能静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既然决定回来,便已经预料到回来所要面临的一切。
  “阿玛,儿臣想让宛儿入府。”纳兰起身,扶起跪在身旁的沈宛,平静的说出。
  “以何身份,别忘了碧影和玉枫,也别忘了你的身份。”
  “儿臣想让宛儿以侧福晋的身份留在纳兰府,碧影的福晋身份我不会动。”
  “胡闹,就因为她与墨羽兰那丫头张的模样一样就可以任她进入我们纳兰家,一个没有出身的女子,怎么配进我们纳兰家,贻笑大方!”明珠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脸上的沉稳不再,语气里也明显的夹杂了许多发怒的气息,整个厅堂十分的安静,深怕一不小心而惹怒了这个一家之主。
  “阿玛,不仅仅是因为长的相同,而是因为她的才华,她的温婉,她的知书达理,不像你说的那般。宛儿虽出身不好,但她的气质绝不输于我们满族的任何一位女子,她的才华也是能够及得上孩儿的,所以孩儿才有带她回京的决心,请阿玛、额娘成全。”纳兰诚恳坚定的说出这些话,抬手,施礼,等待回答。
  “她是汉族女子?那她家室如何?”觉罗氏从纳兰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疑虑,便张口问出。
  “是的,额娘,宛儿是个汉族女子,是江南的歌姬,现已脱籍从良。选这条路是宛儿迫不得已的,但是宛儿只是卖艺不卖身,一向的洁身自好,未有辱没女子清白之事,还请阿玛、额娘放心。”纳兰如实相告,因为他亦知他阿玛的势力,调查一些人的背景轻而易举,说谎未必有益。
  “什么?风尘女子?就这一点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我们纳兰家丢不起这个脸,就算她是个天仙般的女子,就算她会对你有多么重要,我都不会同意的。”明珠听罢眼中的火气更大了,语气坚决的不容再劝说。
  “冬郎,你怎会如此的糊涂,风尘女子我们家要不起呀,辱没门风之事,你阿玛身为丞相,在朝堂上、在大臣间丢不起这个脸,体谅一下你阿玛,这件事咱们不再提,就此作罢,从当你没提过吧!”
  “额娘,当初是你逼走兰儿的,时至今日,你还要与阿玛一起再赶走宛儿吗?”纳兰心痛万分的问询着他的额娘,手中紧紧的握着沈宛的手,似是再给沈宛勇气,也似是在给自己增添勇气,他怕事情再重演,怕当日的软弱、不自信再在今日破坏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爱情。
  “不许再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允许你迎娶这个女子,纵然会令你再次陷入此前那般光景,我也不会同意,你还是趁早打消了立她为侧福晋的念头。”说完不顾大家的错愕,转身离开,不再给纳兰说一句话的机会。明珠的话语打消了觉罗氏一时的心软,虽仍在担心自己的儿子,但碍于明珠说下的话,也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重咽回肚子里。
  “冬郎,还是打消了念头吧,我知道墨羽兰在你心中的地位,也知道她此时的出现会给的带来很大的作用,但毕竟能够她是风尘女子,让她过门与礼制不符,额娘不忍心看你变的如从前一样,但也不能放咱们纳兰家的脸面于不顾。”说完看了看依在纳兰身旁未说一句话的沈宛,便也转身离开,眼中满是叹息与无奈。
  “性德,别那么固执,我们知道沈姑娘和兰姑娘的容貌一样,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兰姑娘,可是你也在三年前亲眼看着兰姑娘落水,兰姑娘已不在认识。你不能错付了感情,沈姑娘和兰姑娘不是一个人。”此时站在厅堂中一直未语的官碧影官氏开口劝说,她以为纳兰是迷上了相同的容貌。
  “福晋,有些话是不该你说的,之前我已说过,我佩服的是宛儿的才情,虽一开始是看上她与兰儿相同的容貌,但此时我是绝对的清醒,我深知我此时的心在宛儿身上,而不是你所谓的错付,身为福晋要懂得自己的身份与措辞。”纳兰的语气有些无情,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将近六年的女子,眼中没有深情,反而更多的只是近似陌路。
  “性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迎沈姑娘进府我绝无怨言,可是我只是想让你真正的看清现实,看清自己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不劳福晋费心,只要顾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可是…”
  “姐姐,还是别说了,爷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涉足的,我想以爷的性子会知道自己心中所要的到底是什么,咱们只要不碍爷的路就够了,别再说了。”站在一旁的颜玉枫颜氏看着官碧影似乎还有要说下去的打算,而此时纳兰依然动怒,就出言止住了官碧影即将说出口的话。
  “两位姐姐,容若太执着于一件事情,都怨宛儿不识大体,不懂的自己的身份,还惹得两位姐姐在此操劳,宛儿实在过意不去,宛儿在这给两位姐姐陪个不是。”说完便俯下身子,纳兰赶紧拉住正欲行礼的沈宛。
  “宛儿?”纳兰疑虑的望着沈宛,沈宛只以眼神告知他别太心急。
  “沈姑娘,你没有过错,有些事情不怨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们只是怕爷惹怒了阿玛,惹得阿玛动怒,伤了身体,一时情急,有些话可能说的不对,沈姑娘别放在心上。”官碧影闻言也晓得自己有些话说得不太适宜,此时静下心来,也语气委婉了不少。
  “都是宛儿不识大体,惹得大家都不高兴,还请两位姐姐别太放在心上才是,我听容若说兰姑娘生前与两位姐姐关系很是要好,宛儿也请两位姐姐看在我与兰姑娘面貌相似的缘分上,对宛儿也能像对待兰姑娘一般。宛儿知道,宛儿的身份比不上兰姑娘,如此说话有些痴人说梦。”沈宛知道此时不是胡闹就能够解决所有事情的,并且也知道所说的名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许给的,那又何必给自己树敌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宛儿,别如此贬低自己,你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无法怪罪于你,别太忧心。”纳兰安抚着沈宛,也明白刚才心急说了些伤人的话。
  “碧影,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今日心里有事,有点焦躁。”
  “性德,我知道,兰姑娘在你心中的地位,也知道此时沈姑娘的重要性,我不怪你。今日阿玛,额娘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晚两日再提沈姑娘入府之事吧!现在要紧的便是安排沈姑娘住下,现在看来府里是不行的,阿玛,额娘看到,心里会更不快的,住在其他的园子里又会惹人非议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我和玉枫先下去了。性德,别再惹阿玛,额娘生气了。”说完便与颜玉枫相携着转身离开。
  “容若,姐姐说得对,既然我决定以沈宛这个身份跟你回来,便已想好了要面对的事情,还是别太为难,名分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让我怎么都没事。”沈宛看着纳兰说出了心中埋藏很久的话,也希望纳兰不会太执着于她回来的身份。
  “今日时辰还早,正好趁此时间出去寻一处宅子,既然一时也寻不到其他的法子让阿玛,额娘接受你,那就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好,咱们去德胜门那块去看看吧,我离京之前看过那,景致不错,我挺喜欢的,既然回来了,也别太麻烦了,就只往那看看,有没有空闲下来的宅子。”因为她知道纳兰接沈宛回京,因家里不同意,便在德胜门内置了一处宅子与沈宛相处一年半的时光,也因此便想着既然知道最终的地方便也省却了许多心思去寻找。
  “好,你说怎样便怎样。”
  本以为现实与历史有所不同,心中便也纯粹的想着或许纳兰回京后,与沈宛的结局也会有所不同,而历史的记载只是羡慕这对神仙眷侣的才子们为他俩的情感增添些许坎坷,这样才更令人记忆深刻。一切到头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在这等级大过天的时代里,仅出身一样就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始终是有情人多磨难,历史中就是历史,不管经过是多么的突兀,是多么的离奇,但结局还是要回到正轨上。
  “宛儿,此处宅子虽比不上府里的富丽堂皇,也比不上雅园的雅致,但难得得此清闲之所。虽没有了荷花的摇曳生姿,但那株茂盛的海棠和那棵挺立的梧桐也别有另一番风味。虽少了荷花的清香,但也有兰花作为陪衬。更难得的是离此处宅院不远便有一处果园,此时开的正盛,等闲暇时候咱们一同去看看,等果子丰收的季节,咱们还可以吃到新鲜的水果。”纳兰以为安坐着未说一句话的沈宛是在生气,便说尽这出院子的景致,笑着把沈宛纳入臂弯,还顺带着挠了一下痒,惹得沈宛眉眼具笑。
  “容若,我没有说此处宅子的不好,我在那沉默不语只是还在回味,我们有家了,在这个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耶,这可是我以前做梦从未敢想过的,在这个院子了你只属于我,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呀,我好似还在做梦,真不敢相信此时此刻是真的。”说笑间,伸手环住纳兰的腰身,脸也埋进纳兰的胸怀。
  “兰儿,你怎会如此好满足,你怎会如此释怀,我以为三年前迫不得已的离开会让你改变很多,没想到当三年后以宛儿的身份再次回来之后,你的心竟然还是会那么的无欲无求,你让我今生怎好回报的完呢!”纳兰紧紧的拥着沈宛,在沈宛耳边轻轻的说出心中的话语。
  “你今生给我的已经足够了,我不再奢求。如果你觉得亏欠与我,我想让你再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会办到。”闻听沈宛想得到一样东西,便急忙的问出,不假一丝思索。
  “给我一个孩子,让我为你生个孩子,让我为你生儿育女,可好?”沈宛娇羞的说出自己现在还想要的,她虽有现代开放的思想,但在面对自己爱的男子只是,还是会如寻常家的小女儿般娇羞,虽已经历了那么多,虽知彼此情深,但还是会面红心跳。
  “好,我把我的全部都给你,我把我的后半生,以及以后的生生世世都给你,都只允你一人为我生儿育女。”纳兰坚定地说出心中所愿。
  “谢谢你,容若,谢谢你给我爱,谢谢你让我相信了爱,也谢谢你爱了我。”
  “宛儿,没有谢不谢的,如果真说要谢,也只是我谢你,谢谢你不再执着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一心人,谢谢你允我执子之手。”
  “容若,我很幸福,我爱你。”本以为纳兰如此温润不凡的男子心中会期盼的很多,可只是一句简单地‘我爱你’已经让他呆愣的紧紧的抱着沈宛,一时反应不过来接下来该如何做。
  “宛儿,我们去实现你的要求,虽然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名分,但我可以给你幸福。”说着便弯腰抱起沈宛朝刚刚打扫干净的卧房走去,也不管沈宛如何挣扎,臂弯的力气似是无穷的。院子内只留下微风习习,树叶在风中对话。
  “他们的幸福能持续多久?”
  “现在无从说起,只要他们暂时是快乐的就足够了。”
  “那身后余下的呢?身后余下的可是只她一人承受,她有足够的勇气承担吗?”
  “既然选择了回来,便已想好了承受,我们是局外之人,又如何替别人担心,我们还是顾虑自己的事情吧!”
  风势渐渐弱了,叶子婆娑的声音渐渐地小了,逐渐的不为所闻。但爱还在继续,一切还未到结束的时候,好似正在发展,正处于爱情之花的芬芳浓郁之时。夕阳余晖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纱,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朦胧,那么的梦幻,那么的令人向往。那夕阳余晖中的情爱呦,也是那么的具有诱惑,只是呀只是!只是所有人都忘记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个时刻过去,一切就是再璀璨,再耀眼也已是过眼烟云。再怎么思恋也只是余生心中的牵绊,再怎么坚实的臂膀也无法给你你所期盼的温暖,再怎么怀念,也无法再见那温润俊朗的男儿。


【第二十四章】 薄妆浅黛亦风流

  时值夏日,当阳光的温度不似往年的那般浓烈,和风送爽,给人一种惬意上天是会眷顾一些有缘之人。此时的京城在此种静怡的氛围中好似变了个模样,一改往日的繁杂,静谧了不少。却原来是天子离开了皇宫,到了宫外,是游玩还是其他,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性德,前几日闻听身边的奴才闲聊,聊到一些你的事情。”
  “皇上出宫怎么问起微臣的事来,微臣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宫中的那些奴才聚在一起畅聊。”此时街道上与纳兰并排行走的男子便是出宫来的皇上,好似是出来只为闲逛。
  “朕也就直说,他们说你此次前去江南遇到了一位女子,其实你遇没遇到女子,朕不是太关心,朕也不会拿这些来做文章。朕好奇的是,听闻此女子与三年前去世的一位女子相貌相同,而那位去世的女子恰好是你心中所爱,此去江南又遇此女子。”
  “微臣本以为此事皇上不会过问,便也未曾禀明皇上,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我无怪罪你之意,我只是好奇那女子的相貌,三年前未见那墨姑娘的容貌,三年后你可肯让朕见见这位令你倾心的女子?”
  “皇上既然如此说,那微臣为你带路,就在离此不远,因为她的出身,阿玛,额娘不同意她入府,我便在前面的德胜门内为宛儿寻了一处宅子。”
  “那名女子名为宛儿?”
  “姓沈单字一个宛,是江南倚翠阁的歌姬,虽出身风尘,但气质于当日的兰儿不相上下,文采也略胜一筹。”
  “听你如此夸赞,朕便想不出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还是眼见为妙,前头带路。”
  “皇上已经到了,此处院子便是,微臣先进去看一下宛儿是否方便,也不好失了礼数,还请皇上在院内等待一会。”
  “好,你进去吧!你们便在院外等候,不便入院叨扰,若朕有需要便会唤你们进去。”对纳兰说完,待纳兰先行进院后便转身对身后的侍从交代一番,然后迈步进入小院。入院内,只是静静的看着院内的景致,身前不远一片不大不小的花田,花开正茂,淡淡紫色,淡淡的香气,不似御花园中的花香那般浓郁,眼微眯,好似在猜想这位女子是否也想此话一般温婉清秀,美丽但不妖艳。
  “民女沈宛(微臣)叩见皇上”闻言,背身站立的皇上陡转身形,看着眼前衣摆委地的女子心中有莫名的期待,忙出声唤起二人。
  “两位请起,现在没有其他人,今日我也只是微服,两位不要太拘于平日的规矩,自然便好。”说完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粉黛浅施,并未如其他女子一般把青丝挽起,满头的青丝只是以绸带系住一部分,下面的随意披散,发丝长及腰部,未配发饰却不显得寒酸,只给人清爽之感。胜雪白衣为衬,外面罩一件淡紫色的纱衣,有几分仙家的飘逸之感,身前绣有几丛紫色的修竹,比纱衣颜色稍深,却也不显得突兀。微低着头,却也能看见那绝世的容颜,比深宫中的女子还略显倾城,不似凡间之物,只给人九天仙子的感觉
  “皇上”
  “额,性德,让你见笑了,朕还真的看得入了迷,当日曹寅已让我看过墨姑娘的画像,可是近日看到沈姑娘,还是入了迷,朕看来也逃脱不了凡尘,呵呵!”
  “皇上谬赞了,沈宛不敢当,请入内歇息。”沈宛没曾想会见到康熙皇上,此时的皇上与纳兰年岁相当,眉目俊朗,似春日里那一抹最耀眼的阳光,比纳兰多了份稳重的气势,也许是纳兰近些年心中郁结太深,眉目中的自信比皇上少了几分。看着已打量许久的皇上心中不免有些忧虑,但闻听他说出心中所想,便也顺势请皇上入内,不好让天子来访之时只在园中享受夏日阳光的抚慰。
  “皇上请坐,这是今年春日里采摘的花茶,比不上宫中的贡茶,但也只好让皇上将就一下。”
  “朕与性德年纪相仿,又自幼相识,不必如此见怪。”
  “你与容若在此有要是相商吧?妇道人家不便在一旁,请皇上准许民女退至后堂。”总感觉站在这有许多的不舒服的感觉,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好兴起退下的念头,说完便一施礼,等待天子的准许。
  “也好,你且退下吧!看你站在旁边局促的紧,别吓出什么毛病,下去吧。”说完还摆了摆手,沈宛也便不再言语俯首退下。
  “性德,沈姑娘与墨姑娘有什么联系吗?朕看她们两个没有什么区别,也或许是朕只看得墨姑娘的画像,不及真人看得清晰。”康熙皇帝只当是闲谈般的问出心中的疑虑,眼睛也紧紧的盯着纳兰,观察着纳兰有什么不妥之处。
  “兰儿是打小在我身边长大,她的性子是单纯的,对情爱之事那个丫头只是傻傻的从未发觉,只是有时候真性情的表现出来,那份未经尘世沾染的性子是谁都学不来的。至于宛儿,她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她不怎么懂得去争取,只是顺其自然,她那份淡然的无欲无求的心性是微臣学不来的,她懂得心中的情爱,爱了,便是会始终如一,这一点和兰儿很是相像。不怕皇上笑话,微臣今生可是真真正的动了三次心思,这回可是能够得偿夙愿了。”
  “朕明白,你一直觉得亏欠卢姑娘的,可那都是年少气盛,不服软,谁还没有扭着性子执着的时候,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有的;你觉得愧对墨姑娘的,可是天妒红颜,只能怪墨姑娘福薄,消受不起你给她的爱,猝然去世,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你也别太责怪自己;沈姑娘虽出身低微,但是她带着两份情爱来与你相遇,来回报你,别辜负了墨姑娘和沈姑娘的情,把你心中对她们三个的情都给了沈姑娘吧!朕看得出沈姑娘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她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你比朕要幸运得多,一生能有如此三个姑娘真心对你,家里还有官氏、颜氏诚心待你,朕这个孤家寡人可是凄凉的多了!”
  “皇上,微臣虽不懂的后宫之事,但也相信在那写女子中也会有真心待皇上的人,只是皇上不如微臣这样有空闲时间去发现,你只是让国事占了太多的时间,迟早会有的。”
  “性德,你知道吗?朕也有累的时候,可是却不能让那些大臣看出来朕知道你不喜被功名缠身,可是朕何尝不想放手,让你真真正正的得偿夙愿,逍遥于这秀丽的大清江山之中,携娇妻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是朕也是会自私的,自私的想留住你,毕竟在这个紫禁城中,在那个世人看起来十分宏伟的高墙中,朕没几个可信的人了!性德,有的时候别怪朕太自私。”康熙皇帝在纳兰面前说出了内心的脆弱,看来他与纳兰的关系已非寻常君臣的关系所能描摹的了的。
  “皇上,你也别太操劳,微臣知道,微臣的阿玛给皇上也带来了不少的压力吧,微臣深知阿玛一贯的行事作风,有些事做的偏驳,可是皇上也有太多的顾虑。”纳兰知道此时端坐在面前的帝王,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不再是从前那个年少气盛的少年,现如今俨然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懂得收敛光芒,懂得有的放矢,懂得处理君臣关系。
  “性德,你知道吗?初次听曹寅谈起墨姑娘,朕心中很是妒忌你,认为你凭什么能够拥有那般绝世的女子,凭什么那个女子的笑颜只为你绽放。可是后来朕想开了,释然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此时的康熙不知道是真真正正的自己,还是想说出这些话来试探纳兰。
  “微臣愚钝,微臣不知。”纳兰心中虽有错愕,但语气还是平淡的回答着康熙皇帝的问话。
  “性德,聪明如你,你又怎会不知,呵呵,你也学会如此敷衍朕了吗?你我之间不会再如当年的我们一般,呵呵,枉费了我真心待你呀!”康熙此时的眼中满是诧异,不只是因为纳兰此时的疏远,还是因为其他,那眼眸中的震惊是那么的明显。
  “皇上,微臣是真的不知,不是欺骗皇上,微臣有的时候也在想我有何德何能能得到兰儿的爱,又有什么能力拥有宛儿的真心,其实微臣也常常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纳兰诚挚的对康熙说出心中的话,语气中也有百思不得其解的疑虑,两句话便使康熙原本震惊的眼眸变的温和些许,也变的释然了许多。
  “朕怎么忘了当局者迷这个道理呢?呵呵,性德,帝王给不起一心一意的爱,朕处的这个地位不允许有老百姓家的生活,即使有那样的女子朕也要不起,朕给不起她独宠,后宫佳丽三千,终有一日会令她心灰意冷。也多亏是你这样的男子,有足够的勇气,也有足够的爱给她,朕不再妒忌你,朕懂你。你是幸运的,墨姑娘走了,你又有幸遇到了沈姑娘,朕想帮你,可是朕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其他,祖制无法更改,还有下面那些大臣的力量朕不能忽视。性德,好自为之!”
  “微臣谢皇上为微臣做的一切,谢皇上!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皇上。”纳兰听玩康熙所说的话,赶忙俯身跪下,他知道皇上说到这便已是对他最大的恩惠,不管皇上是为了什么说这些话,但作为君王能为自己的臣子做到这些就已经够了,就足以让他死心塌地的跟随,即使心中渴望山水田园的闲适,纵然到了身乏心累之时,也要鞠躬尽瘁的报答这位君王的恩德。
  “性德,起来吧。‘淡妆浓抹总相宜’,走吧!你们夫妻陪朕出去走走吧,这样闲适的日子不多呀!”
  “微臣遵命,待微臣去后面喊出宛儿。”
  “去吧”听过康熙的准许,纳兰便抬足朝后堂走去。
  “宛儿,皇上命你我陪他出去走走,你还用不用收拾一下?”纳兰步入后堂看见坐在桌旁的沈宛开口说道,只见沈宛身子一震,有些担忧。
  “容若,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来到这来了,而且还让我们两个陪着?”
  “先别说这些了,别让皇上等急了,怪罪下来。你先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你一会出去。”
  “不用了,我不用特意的收拾,和你一同出去吧!”
  “好吧”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心中虽有疑虑,但是此时此刻不是解释的时候,前面还有更大的事情正在等着呢!
  “名女沈宛叩见皇上”走进前厅沈宛便俯身一拜,面前这个坦然自若的俊朗男子便是历史上的康熙爷,多么可笑,隔着三百年的岁月,竟然就这样相遇了,而且现在就在面前。眼前这两个男子都是那样的优秀,何其有幸,能遇到清朝如此出挑的男子,而且其中的一个便是自己的夫君,是陪伴自己一生的男子。想着这些沈宛的嘴角绽放了一朵迷人的花朵,此时站在身旁的两位男子并未发觉,若是他们仔细的观察了的话他们会为那不似凡尘的笑容所着迷,会深深的陷入那笑容里。


【第二十五章】 丝雨如尘云著水

  “起身吧!今日朕就当一个滋扰之徒,打扰一下你们夫妻两个的生活。呵呵,你们两个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出去走走吧!走吧”说完便起身头前走出,纳兰与沈宛便也随着前面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走着。
  “沈姑娘,朕听性德说你的才华不属于他呀,可否让朕见识一下。”皇帝出游,来到了这北京‘八大处’之一的宝珠洞,看着眼前的景色,眉间的愁思好像舒展了不少,好似不经意的说出这些话,可是其中那威严也不容拒绝。
  “皇上,你就听他乱说,民女哪有什么才华,只是在江南时会吟唱一些词曲罢了!”
  “性德,你告诉朕,她的才华如何,你别准备在朕面前糊弄过去,朕让性德回答朕。”听完沈宛说的话,玄烨有点想捉弄身后这位一直未曾言语的倾城女子,便喊过纳兰,嬉笑着对沈宛说着。
  “微臣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皇上您亲自问她吧!”纳兰又把问题推给了玄烨,话语中满是为难的气息。
  “看来你们夫妇是站在一条线上了,恩爱非同一般呀,敢合起火来共同糊弄朕了?”虽是有问罪的样子,但没有一点威严可寻。
  “微臣怎敢”“民女怎敢”
  “还说不敢,这回答的语气都是那么的心有灵犀,这是让谁羡慕的。不准这么糊弄过去,沈姑娘,今日朕可是就等着你的回答了。”这哪还有皇上的样子,分明一个耍赖的人嘛!
  “既然皇上有雅兴,那民女也不好拂了皇上的兴致。民女便唱一曲,或许有些不应景,但也请皇上莫要怪罪,未带琴,民女清唱一曲。”
  “朕答应你的请求,与众不同,往日里都是配乐听曲,今日里朕就听听你这清唱有什么不同之处。”
  “恭敬不如从命,
  山河盈秋风满袖,金文小篆卮酒齐贺咸阳楼,草漫青冢黄昏旧,隶笔难书斜阳空引汉宫柳,长安翰墨留香久。任平生,一笔狂草释离愁,伤春别后又悲秋。花落汴州,诗笺逐水流。毫端走,笔锋瘦,笙箫一宿,且把暗香嗅。约旧游,陌上侯,诗仙斗酒,纵歌笔墨稠。”
  原来是这首曲子,虽没有配乐,但配有眼前辽阔的景色,再配以这绝世的容颜,清灵的嗓音,此时却有不同的感受,虽不是应景之曲,但也足以令人沉醉。
  “故乡何乡梦难留,云起两晋兰亭曲溪霜染透,胡笳羌笛夜不休,诗藏魏碑戎笔乱世引风流,三更还早月还羞。檀板起,竟是新曲唱旧愁,夜雨沾衣等兰舟。明清传奇,离人各白头。毫端走,笔锋瘦,笙箫一宿,且把暗香嗅。约旧游,陌上侯,诗仙斗酒,纵歌笔墨稠。毫端走,笔锋瘦,笙箫一宿,且把暗香嗅。约旧游,陌上侯,诗仙斗酒纵歌笔墨稠。”
  “皇上民女献丑了”一曲罢,身旁的人都在静立中,还未从这首虽短的曲子中回味过来,经此一喊,玄烨才回过神来。
  “果然不错,虽是清唱,但已经能够如此诱人深入,朕想象不出如果配以乐曲会有怎样的效果,令朕大饱耳福。‘草漫青冢黄昏旧、伤春别后又悲秋、明清传奇,离人各白头。’沈姑娘,这些可都是你对眼前景色的感慨?”玄烨说完,转身看着眼前这个周身颇有气势的女子,眼中没有君王对美丽女子的欲望,只是单纯的赞赏。
  “民女哪比得上男子那般忧国忧民,只是一介女流,没有男子的胸怀,只是借来的感慨罢了。”沈宛一边如实的回答,不卑不亢,一边思忖着不知道这首曲子在她这可否唱出了那词谱中所言说的风采,可否应了纳兰在这做的那首应景的诗。她这般不做作的回答也着实令玄烨赞赏的目光又增加了几分。
  “性德,你一直未曾表达意见,依你看来,你家夫人的曲子可是应了此处的景致?”玄烨饶有兴致的稍侧身向站立一旁的纳兰问询到。
  “微臣认为此曲应了此处的朝代兴亡,时世变迁的深意,如此看来微臣的心得不及宛儿了。”
  “你少在我面前谦虚,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还是知道的,别想凭这几句话就想让自己躲过去,你夫人唱了首曲子,你也便应景做一首诗词来,可不许偷懒,随便赋诗词一首变来应付朕。”
  “微臣遵旨,微臣看此情此景亦如宛儿同感,还望皇上不会嘲笑微臣落于人后才好。”说罢便轻步往前走了两步,抬眼望四下望去,而后便听到俊朗的声音:
  漠陵风雨,寒烟衰草,江山满目兴亡。白日空山,夜深清呗,算来别是凄凉。往事最堪伤,想铜骆巷陌,金谷风光。几处离宫,至今童子牧牛羊。
  荒沙一片茫茫,有桑乾一线,雪冷雕翔。一道炊烟,三分梦雨,忍看林表斜阳。归雁两三行,见乱云低水,铁骑荒冈。僧饭黄昏,松门凉月拂衣裳。
  “好,好,好,不愧为纳兰性德。此词上片泛写眼前景及由此生发的‘满目兴亡’、‘别是凄凉’的今昔之感。下片写凭眺所见之景,苍凉混茫,萧疏寥落,虽带有凄凉伤感的情调,但不乏豪宕嵚崎的特色。看来今日朕让你们夫妇陪朕一同出游是选对了,一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绝色倾城的才女,一个风流倜傥温润淡雅的清朝才子,呵呵,妙极,妙极!”玄烨听罢,便说出了自己的评价,话语中难掩对纳兰的夸耀,也难掩今日出游兴致之高。
  “谢皇上对微臣夫妇的赞赏”纳兰听玄烨给了如此高的评价,心中惶恐,赶忙拉着沈宛跪下。
  “起来吧!这地势较高,整个北京城的景致尽收眼底,站久了风吹的也不是很舒服,随朕下去吧。”玄烨似乎是尽兴了,说笑完也便准备起驾回宫了。一路上也未有什么事情,也只当是皇上为了些许事情而笼络臣子,也或许是皇上一时兴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纳兰心仪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古君王之心最难测,不得猜测,也无法猜测,谁管呢!反正是一切都相安无事,总之这个君王不是昏君。
  “容若,你说皇上这次让你我护驾从行是所谓何事?”回到宅院,沈宛向纳兰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我也不是很清楚,朝堂上的事情就已经足够皇上忙的了,皇上怎么还有空余的时间来好奇我们之间的事,又是什么人会向皇上说你我只是呢?我也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我们做臣子的又不能随意的猜测圣意。但皇上对我说的话,作为君王能对我说出那般话语,就足够的证明是一个懂得辨别忠奸的清明的君主。宛儿,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顾虑到的,我们的生活能够相安无事就能够我们满足了。”纳兰淡淡的说出心里所想,现在的他已经满足了,怀有娇妻,朝堂上那个端坐的圣主又对他有足够的信任,虽不能实现自己隐逸的闲适生活,可是这些就足够了,足够了。
  “容若,今生与你相遇是我从未想过的,你知道吗?看着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就像做梦似的,有的时候真的担心我一闭眼再睁眼就不见你的身影。我也从未想过能嫁与你为妻,只是傻傻的想着能以丫鬟的身份陪你一生便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惠,可是等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才发现简简单单的离开已不能满足心中对你的思恋,所以我便把我最宝贵的留与你,也是我苛求你能记住我,却未曾料想到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伤害。容若,对不起,请原谅我一时的任性。”此时的沈宛才能够淡定的说出心中对纳兰的愧疚,也只是在此时才能平静的说出心中所愿。
  “宛儿,不要说这些傻话。如果不是我的软弱,不能给你一个坚实的臂膀,如果不是我的不自信,未能尽早的说出心中对你的爱,如果不是我这样一个身份,不能给你想要的自由,你也不会选择离开。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是我!该请求原谅的,也是我!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都是由我一手促成的。”纳兰紧紧的拥着沈宛,低头,下巴抵到沈宛的头顶,声音柔柔的说着三年多来在心中、在脑海里思虑了上千次、上万次的话语。
  “容若,你会陪我一辈子吗?等我老了,容颜不再了。等你自顾不暇的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丢下我,会不会让我孤独终老?”此时的沈宛不再是如同人前那般的坚强,此时的她是一个令人产生保护欲望的弱女子,是一个躲在心爱的男子臂弯里寻找安全的平凡的女子。
  “宛儿,你又在说什么傻话?”纳兰淡淡的笑着,以为沈宛又在不必要的担忧,他又怎知这时的沈宛是认真的,毕竟他不知道沈宛所担忧的到底是什么。沈宛虽知道命运留给他们共同的时日不多了,可是还想在纳兰的回答中给自己找些勇气,找些让自己独自坚守的勇气。
  “你回答我好不好,我想听你说,好不好,容若?”沈宛近似恳求的问询着。
  “好,我的傻宛儿。我告诉你,我说过会陪你生生世世,我现在也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等我们老了,我们就相扶相持,等我们老了,就让我们的子孙带我们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只要你不嫌弃我比你老就行。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比你大六岁的,六岁呀!等你容颜仍在的时候,我已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了,到那时候只有被你丢掉的份。答应我,停下你奔跑的步子,停下你寻找的目光,放下你一昧逞强的样子,跟住我的步伐,让我来给你安全,可好?”
  “好,我不再跑了,我跑的时间太长了,二十四年之久了,容若,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知道只要跟着你我就有安全的感觉,从小我就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停下来脚步的想法。那么都年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事,终究还是为了你停下来了。我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想明天后天以及我们未来要走的路会是什么样的,我只要清楚今天的我是最幸福的女子,便已经足够了,容若,谢谢你,让我停了下来,谢谢你给我一个家,谢谢你。”双手在纳兰背后紧紧的抚着纳兰,似是在与命运拔河,相同命运多争取一些时日,不愿意轻易的被夺走这来之不易的爱。
  “宛儿”相拥的两个人虽心意相通,但毕竟沈宛还是那个懂得结局的欧阳逸冰,也因此,此时的纳兰并不明白沈宛心中所想,并不明白这当下的柔情在沈宛心中是多么珍贵,现在幸福的时光会是沈宛余生最美的回忆,他只是明白沈宛与他对待这方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是多么的珍重。
  “咳咳…咳咳…”突然而起的咳嗽的声音打破了这幸福的静谧,是最后的时日要来了吗?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了吗?
  “容若,你怎么了,是白日里累到了吗?这夏夜里也是凉的,赶紧进房,你先歇着,别动了,好好睡会,我去为你请大夫,现在时辰还早,药铺肯定还未打烊。”沈宛紧忙把纳兰扶到房里,让纳兰躺好,给他盖好,用手量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又着急的转身去为纳兰请大夫。
  “宛儿…宛儿”纳兰急忙喊住正欲走出去的沈宛
  “怎么了,容若?你安心躺着,我很快就回来。”听着纳兰喊她,顿住脚步,对纳兰柔声说道。
  “不用去了,你回来,我没事的,今夜好好的休息会就没事了,别忙了,今日你也累得不轻,过来。”纳兰起身,制止住沈宛欲跑出去的步子,抬手呼喊她过去。
  “怎么了,你这样子,额头都有些烫了,还想硬撑下去吗?看看大夫会好的快些,听我的话,让我去请大夫。”走回床边,扶着纳兰,沈宛像是在哄孩子似的轻声说着,掩去了心中的忧虑。
  “宛儿,没事的,别忙了,来陪我睡会,呵呵,没事的,放心吧!”说完便拉着沈宛朝身后的床榻仰去,只引得沈宛轻声呼喊,担心摔倒,待平安的落到床榻,心中的担忧才少了些许。
  “你的身子没事吗,你额头很热耶!”沈宛还是担忧着,怕纳兰有什么事情。
  “放心吧,有你陪着我就行了,睡觉。”不待沈宛有任何反应,纳兰伸手拉过被褥,紧紧的拥着沈宛在床上,便闭上眼睛。沈宛虽还在担心,可是看到纳兰这样也闭上了眼,毕竟已经忙了一天了,很快的便进入了梦想。
  从微开的窗户看去,那紧紧相拥的两人是多么的令人艳羡,呵呵!世间的痴男愿女所求的也不过如此吧,安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