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二个故事,关于婆婆。
当所有人以为孟省长会一辈子都不结婚的时候,他却赶在自己六十岁生日之前结婚了。婚礼很低调,只是去民政局登记一下领了证而已。对象是一个中年妇女,貌不惊人来来头很大。毫无疑问这一场政治婚姻,两位新人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工作伙伴。
五十五岁的李书丽是人大的,年轻的时候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等回过神来想起终身大事的时候,已经快四十了。年轻的男人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他们,年长的男人则盯着年轻漂亮的姑娘们,眼里哪里有她这样一个老姑婆的影子。这一耽误一蹉跎,就到了五十多。她也早已经对男人死心了,人生的最佳伴侣就是工作,是事业。
但是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定义终究局限在家庭上,没有一个稳定的家庭,光靠她一个人奋斗已然到了极限。
和孟浩然的结合处于利益也处于形势,彼此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作为工作和事业的坚实后盾。解决了家庭问题,他们俩各自都能消除隐患,前进一大步。
而且就个人而言,她也很欣赏孟浩然。深情,自律,正派,既有军人的严肃,又有才子的风趣,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生伴侣。
孟浩然同样对李书丽也很满意,工作上可以互相帮助,生活上也能彼此照顾。她学识丰富,见识广播,举止大方,谈吐风趣。像她这样的女人,很少能这样豁达而睿智。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自如。
到彼此这样的年纪,爱情什么的早已经成了奢侈,不过是一个搭个伴,走完剩余的人生而已。
当然,对于他的再婚,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女人着实发了一通脾气。她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在电话里对他喋喋不休的埋怨,甚至诅咒,痛哭。面对这永远长不大的小女人,他即无奈又心酸。
人生总是在不停的变化,谁也不能预料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的小心思他当然懂,只是他不得不考虑到更遥远的将来。中国式的家长总是这样,为了孩子他们宁愿牺牲彼此。
所以为了小炆的事业能够顺利的发展他就不能如茶末所期望的那样一辈子不娶,这就是现实,无奈而强悍。
二十三岁的小炆当时正在攻读研究生,等研究生读完了就会进政协去工作,等出了成绩之后就提拔。
当上天给与你许多别人所没有的家庭条件的同时,也会给你别人所不必承担的巨大责任。
身为孟家的长子长孙,毫无疑问他必须继承家业。
所幸他是一个早熟而且懂事的孩子,曾经在年少的时候也有过任性和胡为,但谁不是从年少轻狂一路走向成熟呢。更何况他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最终还是要回归家族,回归正统。
只是偶尔什么时候,他也会羡慕自己的二叔。
二叔曾经因为一场意外出国就医,病好后就一直留在了国外。虽然二叔已经在国外定居,但因为是孟家的人所以国籍还是没变,只是拿了绿卡而已。听说二叔年轻的时候很有一些胡作非为轻狂往事,出国以后也是恣情纵意潇洒自在。当然,像初生婴儿一般的从头学习各种常识和语言那段日子,也是极为痛苦的。
但因祸得福,二叔在脑部损伤之后竟然萌发了艺术冲动,开始了他的创作生涯。
现在的他是一个自由自在浪漫纵情的艺术家,到处流浪,不断的恋爱,到现在也没有定下来,永远是单身贵族,潇洒的不得了。
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二十八岁的时候,孟轩妏成为了最年轻的市长,备受注目。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年轻的一代加快脚步赶超上来,而他们对于政治人物的包容性也比以前的人更宽容。
关于这位年轻市长的感情生活,也成了报纸杂志津津乐道的话题。
作为他的夫人,唐宓内心总有一种惶恐。相比于自己这个出色的丈夫,她这个妻子实在是太普通了。
家世一般,长相普通,学历平凡,没嫁给他之前,她只是一个三甲医院住院部的普通小护士,领一份死工资三班倒混日子。
她都不知道孟轩妏究竟看了自己哪点?
他就是在一次突击抢险的时候受了点轻伤,然后送到她们医院来。她也是排班刚好牌到,就进去送药打针。一来二去,她就成了他的秘密女朋友。就在她惶恐着总觉得自己注定不能见光的时候,他又求婚了。再后来,就糊里糊涂的一起去民政局登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唐小姐变成了孟太太兼市长夫人。
她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还不是市长。谈了一年不到的恋爱,在结婚之前一个月,他被内定为下一任市长。等领了证,他当选了,在电视里看到她都吓傻了。
当时她还在医院里当继续当小护士,给病人挂针的时候冷不丁就看到电视里介绍新任市长。那一个清晰的特写,吓得她当时一哆嗦,针就给插错了。
结果病人投诉到护士长那儿,她不光给人家赔礼道歉,还挨了批评扣了工资。
试问,当时谁能想到。她这个点头哈腰给别人赔礼的小护士,竟然是市长夫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其实从和他交往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来头不小。虽然刚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政协副处级的领导阶层,绝对算的上年轻有为,甚至都有点耸人听闻了。哪曾想一个转身,他就成了市长,比变脸还吓人,升官跟做直升飞机似的,呼呼就往上窜。
她当时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摸清对方的路子就糊里糊涂许了终身。可红本本已经领了,想回头也不能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
和孟轩妏的父母见面是在领了证之后,唐宓当时觉得恐怕他家里并不同意他和自己的婚事,所以他这是先斩后奏。但见面了才知道,对方家长非常通情达理和蔼可亲。除了见面的时候像是小学生见校领导,其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的家也并不像她曾经想象的那样深宅大院,只是一栋很普通的二层小楼,独门独院。家具看得出都是好木头料子,但样式古旧。屋子里该有的现代化设施倒是一个不少,可总和屋子本身有一些不协调的感觉。
在那次见面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她才从报纸的报导上得知,原来那两个对自己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是那样了不得的人物。那是曾经她这种小老百姓只能在那些一本正经的央视主持人嘴里听到的名字,一下子变成了大活人,还成了自己的亲人,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结婚之后他们就搬到了这栋小楼里和老人家一起住,说实话两位老人家对她都很和蔼,这家里有勤务兵有阿姨,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家务,该有的设施也都有,但年轻人住在这样一栋老房子里,她怎么也习惯不了。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她小心翼翼的向他提议搬出去住,过二人世界。说这些话的时候,唐宓心如擂鼓,很是不安,像个即将要反错误的学生似的,随时等待着挨老师的训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孟轩妏听完她的话之后只是说要跟老人家商量一下再说。
当天吃完晚饭之后,他就直接在客厅里和两位老人说了这事,而且表示是他的意思并没有提到她。
更让唐宓没想到的是,两位老人很快就同意了他们搬出去住,并且拿出了一部分存款给他们用来购买新房和装修。
作为儿子孟轩妏没有推辞,接过银行存折之后就递给了唐宓。唐宓当不敢看,回到房里才偷偷打开存折看了看,里面钱并不多但刚够附一个普通房子的首期还能简单装修一下。显然老人家是早有准备的,就等着什么时候他们开口了,就把这存折给他们。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买什么样的房子,怎么装修,兴奋的不行。孟轩妏则静静的听着她颠三倒四的唠叨,目光里带着宠爱和包容。
从这一晚开始,她正真觉得自己嫁给了他。虽然她依然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但至少他是爱她的。虽然他出身他的家庭在外人眼里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真正进入这个家庭之后,她发现和普通的家庭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成了市长夫人,听起来似乎很了不起的样子。但市长夫人的特权也只不过是从一个小护士变成了药房里的配药师。她依然是她,低调的小老百姓一个,朝九晚五的赚一份死工资。唯一值得庆祝的是不必再上三班倒,而且合同工也转成了正式编制,除此之外,一无所获了。
在渡过了最初的惶恐和兴奋之后,她现在已经平静的该干嘛就干嘛。而她的丈夫孟轩妏在外面是市长,回到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有时在午夜梦醒的时候,她也会偷偷打量这个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不得不说,他有一副不错的容貌。想当初她会糊里糊涂就答应做他的秘密女朋友,很大程度是被他这张漂亮的脸蛋给吸引了。听说他有许多女性支持者,好多政见都得到了广大女性同胞的有力支持。有讽刺他的反对者给他取了个偶像市长的外号,但其实也从侧面证明了他魅力。
想想唐宓其实挺佩服自己的,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也被她给抓住了。虽然好像是他抓住了她,但管谁抓谁呢,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属于他的。
李阿姨不是孟委员的原配夫人,孟轩妏的生母她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听说那个女人在国外定居,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一趟,也是去她自己的老家,从不来这儿。
但每年的正月初二到初四,据说孟委员都会带孟轩妏会一趟他奶奶家小住几日,和他生母碰一面。
可惜他们刚结婚这年就发生了雪灾,孟轩妏留在市里坐镇组织抢险抗灾,没去成。她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留下来照顾他。所以,对那一位婆婆她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她也曾问过孟轩妏,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见面了的话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孟轩妏从来不主动和她提起这个生母,但她问起的时候,他还是会讲几句。后来她发现其实他并不抗拒谈论自己这位生母,只是不愿意主动提及而已。
关于这位生母,孟轩妏说的比较含糊笼统。直说到时候见着了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很容易相处,只是……
只是什么?她当时心里有些忐忑。
只是她有一点不同寻常,希望你到时候见面了不要感觉太怪异,用平常心对待就好。孟轩妏斟酌了一下说道。
不同寻常?不要感觉太怪异?用平常心对待?这么一说,她怎么平常心对待嘛。还没有见面,唐宓就对这位婆婆有了许多诡异的猜想。
在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补办了酒席,但依然很低调,只是在一个军区招待所下属的饭店里包了个大厅,开了十桌,请一些相熟的亲友聚餐一下。
这位婆婆没有露面,但送来了贺礼。
是一整套祖母绿的首饰,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从没有见过这样华丽首饰的唐宓当时都吓傻了,捧着首饰盒的双手都不由自主抖起来。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只是这份贺礼真太过隆重。
那数不清的如同繁星似的大小钻石,围绕在一颗颗硕大翠绿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周围,一整套首饰从项链,耳环,戒指,手链,手镯,到胸针,足足六大件摆了很大的一盒。尤其是项链中间那颗鸽蛋大的祖母绿,更是华美的令人心碎。
她瞠目结舌,捧着这套首饰都不敢喘气,傻愣愣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孟轩妏看到这盒首饰也皱起眉头,面色沉重,低低说了一句。
“胡闹!”
胡闹?他竟然这样说自己的母亲,真令人意外。
虽然很胡闹,但毕竟是他母亲送来的贺礼,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所以唐宓也只能收下,只是这套首饰太华丽了,她都找不出合适的衣服来配它们。而且身为市长夫人,她的着装应该是大方低调得体的,这样咄咄逼人的首饰一点也不合适。
可身为女人谁不喜欢这些漂亮的首饰呢?虽然不能带出去,但唐宓还是会在心情好的时候,从保险箱里把首饰拿出来,在镜子前偷偷的戴着玩。
见她喜欢,孟轩妏也就不那么讨厌这套首饰了。
***
结婚第二年,他在初二的时候陪她一起回家过年。市长女婿登门,简直快让她的爸妈忙疯了。
在家里住了三天之后再去老家,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婆婆早已经不在了。
一直到结婚第三年,她才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女人。
孟轩妏指着那个朝他们走过来的女人对她说。
“这就是我的母亲。”
唐宓当时惊呆了。
什么不同寻常,什么有点怪异,什么要用平常心对待,他说的压根就太含糊了。只有亲眼见到了这个女人,她才明白压根就不能用什么平常心来对待嘛。
眼前这个看起来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他孟轩妏的生母,她唐宓的婆婆?
好吧,她跟着孟轩妏结婚三年了也见过一些世面。曾经见过有钱人家的太太,四十多了却保养的很好,跟自己女儿站在一起就像两姐妹似的。
可那些太太们压根不能和眼前这个女人相提并论,她太年轻了。这种年轻是鲜活的生动的自然的,丝毫没有刻意的感觉。
走得近了,能看到她脸上有淡淡的妆容。皮肤光滑细腻,带着一种少妇特有的红润。头发乌黑浓密,蓬松的披着,更显得青春动人。
就连最容易暴露女人年龄的脖颈,也是那么光滑自然。
唐宓有些险恶的猜测这女人是不是整容了,但她怎么找也找不出有破绽的地方。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地方能泄露她的年纪,那就是眼睛。偶尔这女人的眼睛里会流露出超乎她外表的成熟眼神,世故,尖刻,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寒冷。
但大多数时候,这位婆婆就像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少妇一样,有点嗲,有点娇,有点作。她喜欢对所有人撒娇,对自己的父母,对明明比她年纪小但却显得更成熟的弟弟,甚至对自己的儿子。
孟轩妏似乎并不很喜欢自己这个诡异的母亲,但依然很沉默的容忍她不合情理的撒娇。
她甚至会对唐宓撒娇,自来熟的和她拉家常,还一起出去逛街买衣服。
和这位婆婆相处并不难,除了她那妖孽的相貌,其他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结果住了才一晚,市里就打来电话有一个紧急的会议要孟轩妏赶紧过去主持一下,事关重大,省里也派来了专员。
孟轩妏立刻就动身,而她作为头一次来的媳妇自然不好就这样告辞,老家的人也都留她多住,她只能独自留下。
好在这老家的风俗作息和自个娘家差不多,倒也没有什么太拘束的地方。
晚上吃完了饭,外婆就开始忙活起来。据说明天会有另外一个外孙女来做客,最喜欢吃外婆做的梅菜扣肉,要赶在今晚先蒸出来,明天只要热一热立马就能吃。
这个被特别照顾的外孙女,唐宓以前从没有听说过,在其他人的闲谈中才明白原来是婆婆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孩子。难怪孟轩妏从不跟她提起,大概心里还是不自在的。
说起来她这个老公平时为人处事都很成熟稳重,但似乎只要扯到婆婆,就免不了要发一些小孩子脾气。她想其实孟轩妏是很在乎婆婆的,就是因为在乎所以越发不能原谅对方。
说起这个外孙女和她的父亲,小舅母很是兴奋,华丽行间很是推崇。唐宓听出来那似乎是一户极有钱的人家,婆婆的男人很有些本事,生意遍布全球。似乎还买了城堡,是个有爵位的贵族,听起来蛮稀奇古怪的。
唐宓觉得她这个婆婆蛮厉害的,找的男人都很有出息。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三四辆车就呼呼的开到了。
头一辆是开路的,中间才是主人家,后面还跟着两车行李。
大清早的基本上全家人都起来迎接,唯独只有她那个婆婆还在睡懒觉,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外婆倒是说了她几句,但被小舅舅给劝回去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少女,长得不能算多漂亮,但皮肤很好,又白又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身的朝气蓬勃。穿的五颜六色,跟时下那些少女没什么两样。
倒是跟着她下来的一个年轻男人非常招眼,浅麦色的皮肤,容貌俊俏的跟偶像明星似的,一看就是混血儿。身材也很高,瘦瘦的,令人眼前一亮。
这是谁?婆婆女儿的男朋友?可真好看。
最后下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中年男人,头发隐约灰白,个头跟那前头的小伙子差不多但稍微壮一点。这人下了车就是一脸的笑,也不管一笑起来就好多皱纹,见谁都是这么和气。看得出这男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极好看的,年纪虽然长了但那架子还在,尤其是那一双眼,会说话,很是风流。年轻的时候一定很会骗小姑娘。
婆婆找男人的口味还真摸不透猜不着,从孟省长到眼前这位完全是两个类型,但眼光绝对没说的,都是极出挑的男人。
这三个人一到,老家就热闹的快翻天了。
言谈中才知道那个俊俏的年轻人是小外孙女的哥哥,是领养的。唐宓心想真不愧是超级有钱的人家,收养的孩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挑的不得了。
两车行李里有不少是礼物,从老到小,从男到女,人人有份。尤其是她这个头一次上门的新媳妇,更是收到了一个大红包,沉甸甸的很是压手。
她拿着这个红包心里很忐忑,总觉得不合适。可外公外婆小舅舅小舅妈什么的都让她拿着,她也只好收下。心想着等会得给孟轩妏去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要是不行就偷偷还回去。
那小姑娘一下车给外公外婆拜了年就捧着电脑一路蹿到她妈的房里去,也不知母女俩要干嘛。
客厅里就留下她哥哥和爸爸跟人闲话家常,男人们要么谈股市要么谈政事,总之都很枯燥,她没兴趣就到厨房去给外婆帮忙。
正端点心出去的时候,那小姑娘突然蹬蹬蹬的从楼上蹿下来,站在楼梯口对着客厅大喊。
“爸爸,通知你一声,迈克来邮件了,说科考队已经决定下个月在威尔士港停靠一下。所以,下个月我要去南极了。”
“又要去?上次你脸都冻坏了,还去?”客厅里她爸爸抬起头,皱了皱眉。
“这次不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嘛。好了,爸爸,别忘记给迈克的爸爸打电话确认哦。”小姑娘不以为然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真当是我的讨债鬼。”当爸爸的一脸宠溺,无奈笑骂,引得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小姑娘得了许可,立马掉转头又蹿上去。蹿了几步又探下头大喊。
“老爸,别忘记准备好飞机。冰箱里放上樱桃派和橘子酱,小笼包和虾饺一定要是翔记的,要现做!”
“知道了,你们这群麻烦精。”男人也跟着吼。
吼完了叹口气,朝身边的儿子努努嘴。
“去,上去把你妈叫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跟猪似的了。”
“是,父亲。”那年轻人点点头,站起身上楼,不多时就下来。
“已经起来了,正跟妹妹玩游戏呢。”
“还玩?真一点大小都没有。”男人嘴上埋怨,可态度却很放任。
而其他人也很习惯他的放任和埋怨,只是各自笑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到吃中饭的时候,她婆婆才姗姗而来。她一来,外婆就开始招呼大家搬桌子搬凳子开席吃饭。
一大家子围坐的满满当当,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
那一对父女就像开心果似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总能引起大家的兴趣,热烈的讨论。父亲喜欢说做生意时的各种见闻,怎么和各色各样的老外斗智斗勇。他说的很是有趣。女儿则有一肚子的恋爱史,明明才十六岁的一个孩子却有许多的男朋友。这个脑袋聪明但不解风情,那个长相不俗但人很装13,左右都有缺点,也不知要到哪里给这位公主找一个十全十美的男朋友去,才能称心如意。做父母的听她这样大放厥词也不管不问,反倒还会凑趣几句,跟着一起对那些男孩子评头论足,讲他们的各种趣事笑话。
只有做哥哥的那个不多话,偶尔被问起的时候回答两句,话不多但很得体,看得出教养一流。唐宓心想到底有亲疏之分,亲生的女儿放纵娇惯,这个领养的就严加管教。其实这样不好,外人成材了,真正的自己人反而成了废物。
另外眼见着这一家其乐融融幸福美满还备受旁人宠爱的样子,她心里老大不舒服的。这边厢是鲜花着锦富丽堂皇热热闹闹,那边厢缺是安安静静死气沉沉一派垂暮之相,这对比太鲜明。她开始明白孟轩妏心里的那些介怀,不免也跟着有些埋怨起这婆婆来。
吃完饭她就打了个电话给孟轩妏,跟他说了红包的事,果然他听了之后有些不高兴,让她赶紧退回去。
这沉甸甸的红包成了烫手山芋,她拿在手里左思右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若是当着众人的面退回去,那实在太失礼。想找婆婆私下退,可婆婆就跟个小太阳似的,大家跟九大行星似的围着她不放。
婆婆越是这样受众人的瞩目宠爱,她就越看不惯。
也知道这样的心态不好,但到底她是孟家的媳妇,总要站在孟家这边。想来如果婆婆能留在孟家,丈夫也不至于这么落落寡欢,公公也不至于心如死水。她那样的有光有热,普度众生,却连丝毫都不施舍给孟家,真太厚此薄彼。
可说穿了,婆婆已经和公公离婚好些年,她早已经是别人的妻,别人的妈。况且这儿也是婆婆的老家,众人都宠着她围绕着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为何婆婆那么幸运,找的老公是极出色的,生养的孩子也是男的俊女的俏,就连领养的孩子也非同寻常。家里人都迁就她,爱护她,一把年纪了还当她是个孩子似的宠着惯着。就连被誉为女人最大的敌人时间也对她格外徇私,儿子都成年成家了,她还是这样青春娇艳。这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这样好命?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女人?有这种女人在,像她唐宓这种的可怎么活?一头撞死重新投胎也未必能赶上人家一分一毫。
越想越觉得心中郁结,独自回到客房里倒在床上蒙住头。
她想回家了,这地方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绷不住。
吃完饭的时候她也胃口很差,外婆瞧见了问她怎么回事,她推说没事正减肥呢。外婆就唠叨着女孩子减什么肥,能吃是福气,正说了几句,那开心果外孙女就蹦进来嚷着要吃油炸糖三角。外婆就乐呵呵的又忙活开了,哪里还顾得上她。
她越发的想回家,孟家虽然冷清安静,但那至少是她的家。也不知孟轩妏现在在忙什么?公公和李阿姨是不是正在看报纸?他们今天吃了什么?药有没有按时吃?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似的想念他们,他们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想回家可她又不敢说,客人刚到她就说着要走,多扫兴。况且那红包都还没退回去呢,怎么着也先得解决了那个烫手山芋要紧。
左思右想一直到后半夜都睡不着,晚饭吃得少,肚子觉得有点饿。不想惊动其他人,于是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到厨房去觅食。
路过小阳台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起先她以为是小偷,但定眼一看却是自己的婆婆。
四下没人,这是个退红包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唐宓也顾不得觅食了转身回房取了那烫手的红包又赶到小阳台。
婆婆还在哪儿一个人坐着,唐宓刚赶到,她就转头过来。
“来了?找我有事?”
唐宓愣一下,原来刚才婆婆也瞧见自个了的呀。也好。
她上前,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把那红包递了过去。
“妈,这个……”
这一声妈她叫的实在尴尬,不是她心里不敬,确实是婆婆那长相,让她这样一个成年人叫妈,太别扭了。
婆婆面无表情,看看红包又抬头看看她。
“怎么回事?”
唐宓咬了咬嘴唇,咽了咽口水。
“不合适,太重了。”
婆婆眼珠一转,突然笑了笑。
“是你和小炆说了,他叫你退还的吧。”
虽然婆婆在笑,但目光审视。唐宓也知道退人家的红包失礼,但既然孟轩炆不喜欢,她就一定得退掉。再说她本身也觉得不合适,倘若真是一家人,没必要用金钱来衡量感情。倘若不是一家人,那孟轩炆的地位特殊,作为他的家属她也不能给他找麻烦。
抿了抿嘴唇,唐宓鼓起勇气,注视着茶末的眼睛说道。
“妈,这红包我不能收。你们的心意我和轩炆明白,但这钱我们不能要。”
听了这话,茶末眯了眯眼,点点头,伸手接过那红包。
“好吧,本来我也觉得这送钱挺没意思的。你们也不是缺钱用的人家。”
“妈,不是这个意思的。”唐宓想解释。
“没事没事,我知道他们父子的做派。身在官场,有些人得撇清。这红包啊,对他们孟家来说即不开眼,反而懊恼呢。”茶末却摇摇头,拍了拍手里的红包,不以为然笑道。
“妈,不是……”唐宓心里不由急起来。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毕竟我也做过孟家的媳妇,当年这样的红包我也退回去不少呢。”茶末却还笑眯眯的继续使软刀子。
唐宓都不知道怎么接话,总觉得婆婆是话里有话,借题发挥,也不知是被谁触了霉头,要找不是。
既然接不了话,她就知道闷声听着。反正论辈她是长辈,就让她借题发挥说两句又如何呢。
见唐宓定神摆出磐石的模样来,茶末也没了借题发挥的性质,扭头看看她,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唐宓坐下。
茶末转过身,和她面对面,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很是仔仔细细的把她看了个遍。
唐宓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也不知这会婆婆又要挑什么错。
唉,难怪说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到哪儿都是真理。
“你爱小炆吗?”茶末突然问道。
唐宓吓一跳,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虽然现在情啊爱啊的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整天挂嘴上,可唐宓到底不是那种放得开的性格,说起来还是不好意思。
“问你呢?你爱小炆吗?”茶末却仿佛看不到她的不好意思,追问。
唐宓抬起头,婆婆的目光如同X光,带透视的感觉。这时候她才像她该有年纪,那样世故,老练,想在这样的眼神下说谎是不可能的。
唐宓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带点犹豫,但第二下第三下的时候就很肯定了。
当然爱,她怎能不爱孟轩炆。他那么好,那么优秀,他简直都快完美。
得到肯定的答复,茶末笑了,这笑容跟全天下听说媳妇对老公很满意的婆婆一个模样,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这样的笑容配着她那妖孽的模样,十足不搭。不是不好看,就是味不对。
不过紧接着,茶末又问出一个更令她难以回答且越发不好意思的问题来。
“小炆爱你吗?”她问。
唐宓脸色微微一变。
他爱她吗?应该爱吧。像他这样一个男人,不如不是爱有何必跟自个结婚呢?他对她那么好,除了那些原则性问题之外,生活上对她是处处迁就的。
但问题是他爱她什么呢?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那样的男人爱的?
没有,她实在找不出来。
想到这儿,唐宓不由脸色黯淡,低下了头。
婆婆的问题她无法回答。
茶末似乎也并不关心这个答案,转眼她就失去了兴趣,扯开话题。
“对了,我送你的那套首饰,你喜欢吗?”
唐宓还没从郁闷中回过神,迟钝的抬起头,淡淡的回一句。
“喜欢的。”
茶末咧嘴一笑,似乎找到了兴趣所做,乐呵呵的说起来。
“是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要说女人嘛,肯定都喜欢这些漂亮的首饰。对了,平时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你带吗?”
唐宓心里一阵小慌,但她不习惯说谎,只好小心翼翼的笑笑。
“我的衣服都太普通了,不好配那些首饰。”
“哦,也是。那你总带的吧,有什么想法没有?”
想法?这想不到带首饰还要有心得体会?唐宓觉得有点头疼起来。那首饰贵重归贵重,可看久了也就那样,不是内行人也分不出宝石和玻璃的区别。婆婆大概是觉得自己送了份厚礼,少不得要她多捧场。
斟酌了一下,她搜刮肚肠说了点感想。
“听好看的,很漂亮,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
茶末听了哈哈大笑,笑得唐宓一脸尴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婆婆笑起来的姿势很好看,跟电影里的女主角似的,练过的。她一笑,整个人就一下子鲜活明亮起来,神采飞扬,熠熠生辉。
婆婆真的很漂亮,但也真的很怪异。
笑得差不多了,茶末伸手拉起唐宓的手,拍了拍。
“别怕别怕,你别觉着我吓人,我就这样。我不是笑你呢,我是笑我自己。”
唐宓听不明白,只好干巴巴笑着看她。
“唉,我送你那首饰没安什么好心。”茶末叹口气,说道。
“啊?”唐宓愣住,这哪儿跟哪儿呀。
“我就想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把我儿子弄到手。他多挑剔多别扭一人呐,可别是个什么政治婚姻吧。后来听说你就是个小护士,我又想这是怎么搞的呢?小炆他是不是还在跟我闹别扭,存心的?他是不是觉着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就可以恶心我一下?
“你别以为我是针对你,其实我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你还不如呢。但我就是怕小炆他是存心找别扭给我看,心里总老不踏实的。
“说实话,我对你也挺不放心的。你说一下子从小护士变成了市长夫人,这多大的变化。你承受的来吗?况且他们孟家那个底子,再加上我这边不三不四的一堆,换个承受力差点的,只怕消化不了。所以啊,我就想给你个下马威,就送了你那套首饰。”
“啊,这样啊。”唐宓挺的后背脊发冷,但又觉得心里好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含含糊糊的应承。
茶末仿佛看不到她的尴尬为难,自顾自往下讲。
“我跟你说,你别看那套首饰石头多,其实那些石头不是它值钱的地方,说起来它那些托子都是钢,不值几个钱。但这套首饰是古董,据说传了十来辈了,曾经是欧洲哪个皇后用过的。难得的是没残缺,这才特别值钱。董卿拍下来的时候大概连税花了四千多万吧,听说现在都过五千万了。其实就是石头和钢,真拆了卖估计五十万撑死了。”
唐宓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这套首饰贵重,但没想到竟然这么贵重。一想到她有时候在家里带,洗菜做饭的时候没记得摘下来,也就这么泡洗洁精里过。还有一次那手镯还被她摔了,掉了一颗祖母绿,结果她也是自己拿胶水粘上的。
早知道这玩意这么贵,她就更小心些了。不过想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摔了也掉宝石,可见并不是越贵质量就越好。
想到那颗用百得胶粘回去的宝石,唐宓就笑了笑,心里的惊诧也就褪下去。
茶末见自己越说唐宓的神色反而越从容了,心里就暗暗高兴。
“说穿了,我就是怕。怕小炆冲动,怕你熬不住。这豪门大户里边的日子,不是外人看着那么风光的。里边的滋味,只有里边的人自己知道。你能坚持下来,我很欣慰。”
孟轩炆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做娘的一辈子都要替孩子担忧操心。他取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护士,她是即担心自个儿子是意气之争,又担心儿媳妇猛登豪门承受不住。她有心着急,可却无从着力。思前想后就花巨资买了这么一套首饰送给儿媳妇,人为的给儿媳妇增加压力,锻炼锻炼。
倘若这个小护士能承受得住这一番豪门权贵的压力,倘若小炆在见识了小护士的小老百姓样还能继续和她在一起,那至少她这个当母亲的可以稍微安心一些。
而如果两个人都坚持不了,那就早散早了的好。
但现在来看,这小两口还是都经受住了考验的。
暗自松一口气,茶末双眼里流露出和她容颜极不相符的慈爱目光。
唐宓被这种目光注视着,心里的惶恐和不安也渐渐褪去,情不自禁喊一声。
“妈,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
茶末摇摇头,笑笑。
“我是有私心的,为了我的儿子而已。”
“我知道,轩炆他是您亲生的嘛,您不疼他,谁疼他。”唐宓轻轻说。
茶末又是哈哈一笑。
“唉,我就小时候疼他疼的太多,把他给惯坏了。本来他爸可以管管,但工作也忙。后来,我们分开了。这孩子就偏激起来,一路也给我和他爸找过不少麻烦。现在终于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说着她悠悠叹口气,神情落寞。
唐宓本来听得蛮感慨的,但听到婆婆说老了,她就不由想笑。婆婆是没资格说自己老的,倒是公公,真老了。
想到这儿,她又难过起来,回家去的心思也更强烈了。
察觉到她脸上流露的思念之色,茶末抚了抚唐宓的手背。
“想小炆了?”
唐宓微微害羞,低下头。
“想他就回家去吧,他一个人也怪冷清的,你陪陪他也好,帮我照顾他。别看这孩子工作上很稳重成熟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是个孩子。他最怕寂寞,要人陪。”
唐宓点点头。
孟家不光小炆一个人寂寞,孟家的所有人都是寂寞的。她的公公,她的丈夫,哪怕是李阿姨,大家都很寂寞。因为寂寞,所以成了一家人。
但仅仅因为寂寞是不够的,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内心总还是要纠结与丈夫到底爱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什么?为了什么爱自己?
婆婆说当年她的出身比自己都还不如,那么她和公公最终会分离,是不是也跟家世有关呢?这样的一幕会不会最终也发生在孟轩炆和自己身上?
所以婆婆才会如此的担忧,要用那么贵重的首饰来激化矛盾,锻炼自己。
想到这些,她内心的不安又涌上来。
茶末当然明白她的不安,要知道当年这样的不安也同样困扰着自己。
他是否真的爱她?是否爱的是真正的她?他爱的究竟是妖精似的自己,还是死老百姓的自己?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与其一辈子纠结,不如趁早丢开。
于是她用力握紧唐宓的手,注视着她的双眼。
“别在想那些爱不爱,为什么爱的问题。就算你想一辈子,费劲力气去找,也未必能找到令你满意的答案。有些人相爱至深,但未必能携手一生。有些人携手一生,但未必就爱的死去活来的。谁也说不清楚。他选择你,你选择他,这就是缘分。既然上天注定你们有缘,那么就珍惜这份缘分。”
“小炆需要你,孟家也需要你。你要记住,你将来是要做孟家主母的。你要强大起来,把自己化身成一个太阳,去照亮整个孟家。你能的,我知道你能,小炆也知道。所以他选择你,所以他爱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要自己当得起这一份爱和选择,而不是去纠结那些无聊的问题。你明白吗?”
“我……真的可以?可以吗?”唐宓还是没有多少自信。像一个太阳?就如同婆婆那样吗?让所有人围绕在自己身边,照亮每一个人,她真的可以?
“你当然可以,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资本。强大起来,为了你自己,为了小炆,为了孟家,更重要的是,为了孩子。”茶末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把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肚子上。
“孩子?”唐宓惊呼。
“是的,孩子,我能感觉的到。”茶末平静的说道。
“啊?孩子?是吗?我……这……”唐宓不知所措,又惊又喜。
“你们结婚都三年了,现在才有已经算晚的。当年我可是怀着小炆嫁个他爸爸的,他爸那时候年纪就不小了,可不能像你们似的耽误三年咯。”茶末说笑道。
唐宓一边笑,一边抚着肚子。明明刚才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如今婆婆这么一说,她仿佛也感应到肚子里有一个生命在成长。
“好了,你现在有了身子要早点休息。明天我让董卿安排一下,送你回家。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到他的身边去,把好消息带给所有人。”茶末伸手抚摸一下她的头,像一个长辈似的。
唐宓抬头看她,脸上带着甜蜜,点点头。
“嗯,谢谢妈。”
这一刻,她再也不觉得眼前这个婆婆有多么怪异。她就是一个母亲,一个女人,一个长辈。
对婆婆的埋怨也渐渐消失,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所以生活就不同。她没有权利去挑剔别人的生活,但她有权利去经营自己的生活。
正如婆婆说的,她应该强大起来。埋怨孟家为什么那么冷清,或者埋怨婆婆为什么没有把光和热分给孟家都是毫无疑义的。有这份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靠自己的力量让孟家重新热闹起来。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资本也在在她的肚子里。
她应该行动起来,而不是坐着空想不动。
想通了,肚子就更饿了,咕噜噜叫起来。
茶末一挑眉,起身拉她往楼下去。
“原来你是肚子饿了出来觅食的呀。来来来,我们去厨房,我给你做点吃的。可不能饿着了我的小孙孙,正好你也可以见识一下我的厨艺。上个月我刚报了一个厨艺班,那些西点什么的我真一点兴趣都没有。要说好吃的,那还得看咱们中国的。你想吃什么?咱们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吧,要是没有食材,我可也变不出来的。”
“妈,我自己做就行了。”
“不行,孕妇最忌油烟味,熏不得。”
“妈,没事的。再说,有没有还不一定的。”
“怎么不一定,肯定的。我不会弄错。”
“妈……”
“走了走了,你不会是不相信我的厨艺吧?”
“不是,妈……”
窗外月圆如盘,月色入水,繁星稀疏,万里无云,明天一定是一个好天。
番外篇 第四十九章
滂沱大雨敲打着玻璃窗,发出一种嘈杂的轰鸣声,将朱理的两只耳朵堵灌满。
此时他正矗立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大雨,慢慢的抽烟。
烟雾在烧灼中扭曲蜿蜒,如同一个被Q欲折磨着的女妖,张开手臂,想要拥抱他。然而他只是轻轻的一吹,这妖娆的魔女就魂飞魄散,尖叫着消失。
尖叫,没错,即使是如此轰鸣的雨声,都无法掩盖住房间里那既痛苦又带着莫名欢愉的尖叫。
随着尖叫,他的眉心一跳一跳,跳了三下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掐灭了手里的烟,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穿着拖鞋和睡衣迈步进去。
刚来开阳台和房间的玻璃隔断,迎面就扑来一股诡异的气息。
酸酸的,带着腥气,有一点熏人,但熏过之后,让人浑身燥热。
朱理皱了皱眉,脚步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他就跨进去,然后随手把玻璃隔断再次拉上。
外面轰鸣的雨声立刻被阻挡住,只留下一些嗡嗡的声音。
没有了外面雨声的遮掩,房间里就立刻充斥满令人血脉愤张的呻吟和低喘。
房间正中央的圆床上,王谋谋和宋学义像两块饼干夹着糖馅似地,将茶末紧紧夹在中央。
两个男人都是浅麦色的皮肤,尤其是王谋谋,喜欢锻炼晒阳光,肤色更是比宋学义还深几分。而中间的茶末,也不知是保养得好还是躲他们躲得跟老鼠似地不见天日,总之比以前又白了许多,但又不是那种惨白,奶油似地,莹润,甜美,真跟奶油馅似地。
这么一比方,还别说,朱理发现床上这三个还真像是一块达能的王子奶油夹心饼干。
可惜,饼干是不会玩什么双飞的,也不会在床上这样那样的乱来。
朱理走过去,脚步懒洋洋的。脚下的拖鞋摩挲着地毯,如同摩挲过女人的皮肤,温柔而寂静。
察觉到有人靠近,被折磨的尖叫不止的茶末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总是无辜的大眼睛立刻流露出哀求,恐惧,和羞耻。但很快这一切就都消失了,换成浓浓的恨意,瞪着他,死死的。
朱理停住脚步,心中冷笑。
恨意?究竟谁更应该恨?
正在纠缠着她的两个男人很快也察觉到中间这块甜美小馅芯走了神,不由心生懊恼,于是越发的折腾她。
被来回压榨的茶末哪里还经得起他们这样的折腾,立刻痛苦的呻吟起来。
是的,痛苦。毕竟这不是她心甘情愿承受的。
然而身体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事,自动的调整着,更柔软,更湿润,更敏感,也更适合被蹂躏。
她的身体和灵魂被分割开,惶恐的令她不由自主要抱紧脑袋尖叫,仿佛这样,她才能解脱。
然而她如此小小虚伪的念头还是被前后夹着她的那两个男人阻止,似乎是要让她彻底的曝露在这疯狂的情事之中,好让她也彻底的疯掉,跟他们一起坠落地狱。
胳膊被抓住,双腿被更大的分开。身体抽动的节奏突然加快,快的她压根跟不上,只能被动的承受,承受,再承受。
从朱理的角度可以把一切看的一清二楚,眼前的场景真是刺激,强烈的感官刺激。从声音到图像到气味,360°全方位立体的刺激。刺激的都令人有些麻木起来,仿佛置身在一个非人类的空间,全幻化成了野兽,泯灭人性。
他们咬她,一口又一口,时而重的仿佛真要咬下她一块肉来,时而却又轻的只是在皮肤上磨了磨牙。
他们掐她,一把又一把,重的很快就留下淤痕,轻的则只是一抹暧昧的胭脂色,刚出现,就消失,如同那可能压根就不存在的爱情,虚无缥缈,令人难以捉摸,无法把握。
他们也亲吻她,像膜拜似地,从头顶到脚趾尖,用双唇丈量,烫贴,抚慰,一寸一寸。或像吞噬,恨不得连皮带骨将她吞下去,带着一种恨意,置之于死地。
究竟是爱还是恨,又或只是欲?一份这样的纠缠已经令人头疼,现在却是成倍的叠加,呈几何态的爆炸。茶末觉得自己快要被疯了,活生生的被这些疯子折腾疯。
他们就是不愿意放过她,他们要她和他们一样疯。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要。
可是她不能不要。
在这个房间里,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有承受。无论是什么,都只能承受,被一次次的填满,再填满,也许有一天就这么爆炸,死掉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可笑。如果自己爆炸了,是不是会炸出一肚子的T液。那种腥臭的,恶心的,令人厌恶的T液。
多么可悲的死法,到死都不得安宁,不得干净。
就在她出神的一刻,夹着她的那两个男人终于释放了。毫无例外的,他们理所当然的把一切都释放在她的身体里,如同她是一只可以承受一切肮脏污秽的垃圾桶。
她下意识的抗拒,身体做出反应。挣扎,肌肉收缩,排挤,抗拒。然而可笑的是,这种抗拒的动作却更能令男人感到快意。所以导致的结果是,她被夹得更紧,抵的更深,而那些令人呕吐的精液自然也被释放在身体的跟深处,越发令她绝望。
不,不要这样。茶末在心底呼喊,可干涸在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喊叫,发泄,却又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种声音都只会引起这些男人更糟糕的对待。
所以她只能被动的沉默,嘴巴如同濒死的鱼,一张一合,却寂寥无声。
双眼紧闭,以为这样就可以屏蔽一切。然而四面发放涌来的那种浓浓的腥气,却宣告着所有的罪行都不曾消失。
怎么会这样?茶末也问过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但也许其实只是几分钟而已,夹着她的两个男人终于放开了她。
王谋谋在她背上印下一个吻,然后翻身离开。
他抽离的时候,茶末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这让她感到羞耻,仿佛她留恋他似地。
相对于王谋谋的潦草,前面的宋学礼就显得比较温柔多情一些。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印下单纯的一吻。这本该是纯洁的一个吻,却因为他还埋在她的身体里而显得尤其讽刺和虚伪。
所以他抽离的时候,茶末紧紧咬着牙齿,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双腿间那种难以忍受的湿漉漉粘糊糊的感觉,让她想抓狂。
宋学礼扶着她的背,轻轻的放下她,让她平躺在床上。
刚才一直保持着那夹心饼干的动作,被两个大男人颠来翻去的折腾,茶末的身体早已经快散架,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
一平躺下,僵硬的四肢就微微抽搐。
最初的刺痛过去,她立刻就想曲起身体,蜷缩成一团。但双腿才一动,就被按住。
她惊起,恐慌的看向宋学义。
宋学义摸摸她的脸,温和的劝慰。
“别怕,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伤到你。”
他这么说着,没等她有所表示,就自作主张的抓起她的脚踝,让双腿曲起。
“不,放开我。”茶末不愿意领受他这种虚伪到极点的事后善良,这让她觉得他比一直粗暴潦草对待自己的王谋谋还可恶十倍。
王谋谋至少明刀明枪的做一个混蛋,可眼前这家伙竟然在对她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之后,还妄图来做一个好人。
他怎么能这么虚伪?这么……厚脸皮。
她的抗拒在宋学义眼里当然不值一提,早已经被榨干榨扁的她如何能反抗得了一个成年男人,只需要他微微用点力,她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只是男人在满足之后总是比较心情好,所以就有了那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下手也收敛了许多,好歹装出一个温柔的样子,晓得一点轻重。
于是,两个人就在床上你拉我扯的僵持起来。
只是无论是宋学义的假好心,还是茶末不堪一击的反抗,看在朱理的眼里,都觉得厌烦。
他走过去,一把从宋学义手里夺过茶末。
宋学义立刻就松手,倒是真心怕弄伤了茶末。朱理这一阵心态很不好,情绪也不稳。想干的时候总是不由分说推到就干,不干的时候就瞪着茶末死死的看,眼神吓死人,毛骨悚然的,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说出来能一定很惊悚。
这一次把人抓过去,恐怕又没有她好果子吃。
茶末当然也知道落朱理手里自己没好下场,立刻挣扎起来,拿出比刚才更大的劲头。但这看在朱理的眼里,却像是在宣告刚才她和宋学义那样拉拉扯扯不过是打情骂俏,而这回合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挣扎。不然你看,她竟然还这样大的力气,怎么刚才却不使出来?
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的更可怕,更危险。
尤其还是黑化了的男人,那一颗嫉妒的心,简直比毒药还毒上三分。
看着他眼神不断的黯下去,就连宋学义都晃起来,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多嘴一句。
“才刚弄过,你在上,会不会搞坏了?”
朱理瞥了他一眼,嘴角一翘,笑的既冷漠又嘲讽,语气玩世不恭的开口。
“你可真搞笑,上次我和你一起玩双龙,她不也没事么。”
他提起什么双龙,躺着的茶末立刻面色惊恐,浑身颤抖起来。
而宋学义也难得的脸红尴尬一下,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真的很禽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搞。那次玩的真有点过了,茶末哭的是稀里哗啦,整个人都僵成一块,中途还昏厥过去。
结果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尽的,更何况还是她这样一只怪兽。
趁着宋学义尴尬,朱理伸手将他轻轻推开。
茶末却一把抓住他,看向他,嘴巴张一张,祈求着什么。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了宋学义,他再次看向朱理。
然而朱理只是再次冷笑,挑了挑眉。
“怎么?你想再来一次双龙?如果你行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这最终让宋学义败下阵去,皱皱眉头,翻身下床。
茶末感到绝望,不,其实她早就已经不指望这些男人。只是,她依然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坠落。
朱理用膝盖压住她的手脚,然后慢条斯理的脱掉睡衣,露出胸口上一条整齐的刀口。那是手术留下的,一场耗时12个小时的手术,期间他的心脏停跳过两次,共计一分二十八秒。
这条狰狞的刀疤让茶末觉得窒息,于是不由自主的用力呼吸,胸口起伏。
朱理低头看着她,嘴角轻轻一笑,捏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茶末感受到掌心下有力的心跳,可是明明他的心脏在跳动,为什么她却无法从他的双眼里看到活着的感觉?
似乎感受到她的想法,朱理压低,贴近她。气息吹拂到她脸上,热热的,证明他确实是一个活人。
茶末看着他,目光里流露出挣扎和抗拒,却也有无奈和辩解。
然而朱理却丝毫也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他也自动忽略。
从再世为人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当自己死了,活着,只是为了拖这个负心的女人下地狱。他已身在地狱,当然她也必须下来陪伴。
面对这冰冷的只有黑暗的双眸,茶末渐渐绝望。知道他会做什么,于是她更加绝望,绝望到窒息,绝望到颤抖。
她的颤抖愉悦了朱理,他附在她耳边,用嘴温柔的语调说最邪恶的话语。
“末,你知道你的身体有多少地方可以用来取悦我么?不要着急,我会一一的告诉你,亲自灌满你,让你尖叫,让你……彻底的疯狂。”
“末,你准备好了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