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31

堃暖蓝:米安情事 118 - 130

  是蝴蝶不愿意 118


    向以伦的手一沉,旁边,向以吟听的明明白白,她还不知道陶泽晓也被抓起来的事儿,就这么摇着向以伦的胳膊:“泽晓怎么了?陶家怎么了!”


    向以吟看着她哥,可他的眼神就那么飘着,什么话都不说。


    “你倒是说话呐!”


    向以伦的眼神飘回来:“陶叔心脏病发住院了。”


    “那泽晓呢!”


    “被军总的人提走了,现在沈起炜跟着,没什么事儿……”


    向以伦的话还没说完,向以吟松开手就往车上跑。


    “以吟,你上哪儿去!”


    “去医院!泽楠上美国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医院就单玫阿姨一个人怎么行!”


    说着,车就已经滑了出去。


    向以伦扭头正准备上自己的车,手机又响了。


    “妈……”


    ***


    米安身上确实没什么钱了,可还不至于一分钱都没剩,她银行里又没自己的账户,所以钱包里总习惯放个千儿八百的用来应急,但就是这千儿八百的,就成了她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


    她是坐地铁到学校的,那儿不是还有她一间宿舍吗?这里还放了一些必须的日用书和衣物,加上她带的这些,身上的钱,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她也必须要想办法了。


    米安想的也很明白,现在去新西兰肯定是轮不到她了,可是她的档案在这儿,她自己又没犯错误,这次考核的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进步了不少,学校不该无缘无故的赶她走。


    确实,进大门的时候,也没人拦着。


    米安松了一口气,可当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


    “哎呀,米安,你来了,我们还说明天再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呢。”


    迎面走来的是当时接待米安的那个主任,当时,陶泽晓陪着米安来的,单玫也是一路送着,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殷勤呐。


    当然,人家现在也蛮客气,但是现在的客气——


    米安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很冷静的:“原主任,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违反我们学习的校规了吗?还是因为我表现的不好?或者,你们觉得我现在是没资格留在这儿了。”


    “不不不不……米安,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原主任弯腰把那箱子给提了过来,对米安说:“到我办公室谈吧。”


    米安看了四周一眼,留在宿舍里的学生都出来了,或许,他们收拾她东西的时候就出来了。


    “没关系原主任,就在这儿说吧。学校现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的,其实不接受也不行。但,总要有个理由吧,就算要我走,不是也该明明白白的嘛,就像我当初为什么能进这儿一样,你说是吧。”


    原主任连连点头,看起来像是充满了歉意:“米安呐,你确实表现的不错,是个好学生,你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就拿学校这次派人去新西兰来说,你都是非常有机会的。可是早上,军总来人要把你的档案给提走,他们是直接和校长交涉的,现在你真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这里你当然也不能再住的。其实,我们校方也很可惜……”


    “是不是我的档案谁想提谁都能提走的?他们提档案的时候,你们有给我打过电话吗?”


    “我们……这也是上面的决定,学校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们是纪律院校,一点小错误都不允许,更何况是……”


    “好了,我明白了原主任。”


    米安摇了摇头,话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现在把她赶出来不要紧,没有地方读书也不要紧,争辩到头,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原因。


    “其实,你才上两个月不是,本来你也不想来的……”原主任或许是想安慰吧。


    她冷冷的看着原主任,当然也更清醒:“我不想来和被学校开除,这是两件事。”


    “米安……”


    “还是谢谢您了。”


    看着原主任的脸,米安笑了笑,她提起自己的东西,连同学校替她收拾的那一份——


    “米安,米安,米安……”


    同学们围了上来。


    “我们送你出去。”


    “谢谢!”米安心里有点酸,不是因为学校把她撵出来难受,只是因为这么涌上来的面孔,他们之间……并不算有交情不是。


    没什么好说的,在同学的簇拥下,米安提着东西走了,原主任像是过意不去,也要送送,不过,米安谢绝了。


    再怎样也只是送到学校门口了,米安给他们挥手道了别,她准备在学校附近找个小宾馆先住下,可刚拐过弯,突然,后面有人叫她:“米安,米安!”


    米安回头,是个男孩子,不知道叫什么,可知道他是沈阳来的。


    “有事儿吗?”


    “你没地方住了吧。”男孩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在这儿附近有间公寓,地方不大,可比你住外面安全省钱多了。”


    “不用了。”米安和他总共还没说超过十句话。


    男孩一把抓过米安的手:“你跟我客气什么,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咱们好歹都是同学,大不了我收你房租,你随便给,行吗!”


    米安被他抓着手,也没挣开,掌心是一把钥匙,她正犹豫——


    “米安!”


    一辆车的车灯忽然照过来,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陶泽楠下车走过来,一把把米安扯过怀里,看都没看那男孩:“这什么人呐,你和他拉拉扯扯的再这儿干嘛!”


    米安张口想说什么,那男孩就接上了:“我是米安的同学,她现在没地方住,我把我自己的房子借给她怎么了!”


    陶泽楠一愣:“你怎么没地方住?你和佟叔叔吵架了?诶,多大个事儿,你要不想住学校我给你开个房间吧……”


    说着,捞着米安就要上车。


    “泽楠……”米安没有动,看着他:“你刚从哪儿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陶泽楠蛮高兴的样儿:“你打听我来着?诶,我前两天去美国了,刚下飞机,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你一定用得着,这着急给你送呢,家都没回!你看我够意思吧……”


    米安笑了笑,这算是她今天露出的唯一一个放松且真心的笑容了吧:“谢谢你。”


    “干嘛这么客气,诶,上车吧,我先给佟叔打个电话……”


    “不用了。”米安的笑容渐渐消匿在唇角:“我爸他……现在估计没办法接你的电话了。”


    “怎么了?”


    米安只是摇摇头:“你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米安,到底怎么了!”陶泽楠看了一眼米安脚边的行李箱,觉得不对劲儿:“你说不说,不说我给泽晓打电话,要他照顾你!”


    米安没说话。


    其实,米安是不知道泽晓也出事儿了。


    提陶泽晓这事儿挺秘密的,包括他们去提人的时候只是说军总有密令让陶泽晓回京,上了飞机才说这事儿。沈起炜知道是因为去提陶泽晓的人里正好有一个跟他关系不错,趁机通知的。


    陶泽楠就更甭提了,就跟向以吟说的,他除了赚钱精明干什么都跟小孩似地,他没想到家里出事儿,主要是想不到在北京谁还敢跟他们陶家过不去!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陶泽楠点点头,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


    又是一辆车冲了过来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人。


    “米安,可算是找到你了!”


    竟然是……卢志海!


    “卢叔叔,你怎么能——”


    米安松开陶泽楠跑了过去。


    看来卢志海是找了她一圈,跑了不少地方:“我一放出来就先找你来了,我估计你可能会来学校,你们同学说你朝这边来的,还好,你没走远。”


    “我爸爸他……”


    卢志海拉着米安:“上车说,上车说……”


    “卢叔……”陶泽楠也跑了过来:“米安到底怎么了?”


    卢志海看到陶泽楠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怎么没去医院?!”


    “医院?”陶泽楠更迷糊了。


    卢志海推了他一把:“傻孩子,你爸心脏病发住院了,泽晓又被关着,你还不赶紧去医院帮你妈妈去!”


    “我……”陶泽楠彻底懵了。


    “愣着干什么,去呀!”


    卢志海一吼他,陶泽楠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都顾不上,上了车就走了。


    这边卢志海帮米安把行李弄上车,米安回头看见那男孩还在边上站着,对他点了点头:“谢谢你,真的。”


    男孩笑了笑,看着米安上了车走远,这才拿出电话:“对不起,我看明天还是把钥匙还给你吧,米安被人接走了。”




 是蝴蝶不愿意 119


    男孩笑了笑,看着米安上了车走远,这才拿出电话:“对不起,我看明天还是把钥匙还给你吧,米安被人接走了。!”


    “没关系,我看到了。”


    男孩惊诧的朝四周看了看,前面小巷子里,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朝他这边来。


    “嗯,还是谢谢你了。”


    向以伦接过男孩递过来的钥匙,他看的清楚,刚才,米安差点就接受了,如果没有陶泽楠,如果没有卢志海……


    他最奇怪的是,卢志海怎么能这个时候出来?!


    要说,按程序,卢志海是不可能出来的。


    他做佟鹣然的机要秘书可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事儿了,少说也有十来年了!这件事儿还没调查清楚,卢志海就是一个关键人物,说什么也不可能现在就放出来。


    车上。


    卢志海叹息道:“其实我也早该发现的,你爸爸上个星期做完康复回来给了我一把钥匙,说这房子是给你的,我也没多想,可今天,突然就出事儿了!米安,你要相信你爸爸,他这十来年是我看过来的,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爸爸他……这么多年在部队,他连一毛钱都没有多动过呀!”


    米安抬手抹了下眼睛,她倒是没有流泪,就是觉得眼睛难受了点:“贪了多少?”


    “在查的,总共有八百多万对不上,现在还没有找到这笔钱。”卢志海沉声道:“这账目没有这么简单,没错,确实是首长主持的那场演戏,可这笔军资当时也和后勤部结合过的,可那边也奇怪,就剩下了佟夏和陶泽晓联名的签的那笔单子……”


    “还有泽晓吗?”


    “嗯,泽晓现在也在军总接受盘问。”


    米安怔了怔,想了一会,便摇摇头:“卢叔,泽晓既然没有做,这事儿就不会牵扯到他。我爸爸他,会全认的。”


    “认?!”卢志海连连摆手:“怎么认?没干过怎么认!米安,你不知道,你以为在部队贪钱很容易吗?那么一大笔的钱,不是经过一个人两个人的手续可以办理的!当时这件事说是首长主持,可大部分手续其实都是经我的手来办的,只是最后落款是首长的名字罢了,如果是贪,我能不知道?!这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看着卢志海惊诧的摸样,米安也明白,这件事他恐怕是真不知道的。


    可她也了解,这钱的来龙去脉他肯定知道,要不然被抓的时候也不会说那番话,现在听卢志海这样一说,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儿他想隐瞒着不让知道的。


    米安低着头想了一会,问:“卢叔,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卢志海摇摇头:“连我现在都是停职查看,按说我现在也是不能放出来的,若不是向钺岩发话,我也不可能能在这儿找你。”


    “向钺岩?”


    “嗯,就是向以吟的父亲,我听黄阿姨说,你和向以吟有些交情,今儿她也帮了你不是。”


    “您的意思是,我爸爸的案子,现在是他在查?”


    “嗯,全移交给他了。你想见你爸爸,求我我也无能为力,现在我先送你去房子那休息,米安,卢叔现在真的什么都帮不了你了。”卢志海无奈的摇头,他现在也真的是无能为力。


    米安点点头:“我明白,卢叔叔,连累你了。”


    “傻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放心,向钺岩是主动接受这件案子调查的,如果你爸爸没做过,就一定不会有事儿。”卢志海很肯定。


    米安却再也不说话了。


    ***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着三个小时了,向以吟和单玫并排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单玫一手撑着额角:“泽晓这孩子太不小心了!太不小心了!”


    “玫阿姨,泽晓不会有事儿的。”向以吟把手里的水杯递了上去:“先喝口水吧,陶叔也会没事儿的。”


    单玫抬起眼:“我不是担心泽晓有事,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这件事明摆着就是有人往他的头上扣屎盆子。可是你陶叔要是因为这件事儿就这么……”


    单玫提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玫阿姨!您也别多想,起炜刚才不是也赶来了,这手术由他亲自做您还不放心!泽晓那边也会没事儿的,起炜刚才的话您也听到了,现在是我爸查这件事儿,别人您信不过,我爸您还信不过吗!”


    单玫这才点了点头,刚接向以吟手里的水杯——


    “妈!”


    单玫一回头:“泽晓……”


    连忙站起来一路小跑过去:“你让妈妈担心死了!”


    “妈,对不起,爸怎么样了?”


    单玫还没来得及说话——


    “妈!……泽晓……你没事儿吧!”


    陶泽楠也跟着进来。


    单玫这看见两个儿子全来了,心里的难受无论多少都已经放下了一半,向以吟在旁边看着,默默的把水杯放下要走——


    她一扭头看见了,忙道:“泽晓,你去送送以吟,你们没来的时候全靠她陪着妈,要不然妈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向以吟连连摆手:“玫阿姨让泽晓陪着您吧,我没事儿,先到下面给你们买点东西吃,一会儿再说。”


    说着,人就快步走了。


    单玫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泽晓:“给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是蝴蝶不愿意 120


    单玫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泽晓:“给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陶泽楠听单玫一说,也才会意过来:“是不是有人整你?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他妈不看看现在是在谁的地头上!”


    陶泽晓蹙着眉看了泽楠一眼,冷然道:“你说在谁的地头上?!泽楠,以后这种话你给我少说!”


    撇过头,又看向单玫:“妈,你放心吧,我没事儿。我出来之前向伯伯专门找我谈过话,他知道爸爸的事儿让我先出来的,这件事儿现在就处于调查阶段,我的所有收入都有合理的证明,咱不怕他查。”


    陶泽楠跟着冷笑:“怕什么怕啊!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最不在乎的还是钱!你们部队里亏了多少啊?我给咱妈随便买的一件首饰都补上了。”


    “泽楠!”


    这次,连单玫都训斥她这个小儿子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原则的问题!你再有钱,可原则上不能乱!


    而且这事儿目前为止最复杂的还不是这些钱的问题,单玫摇摇头,低着头正在思付——


    手术室的灯灭了。


    三个人同时抬头,连忙迎了上去。


    第一个出来的是沈起炜,他到了外面摘了口罩,说:“手术是没什么大问题,可这次是陶伯伯做第二次的搭桥手术了,又是这么个年龄……”


    “妈!妈!”


    单玫听着沈起炜的话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当了,陶泽晓和泽楠连忙上前扶着。


    沈起炜也是:“玫阿姨,您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这次陶伯伯可能休息的时间要长一些,最好不要让他再受刺激想那么多的事情,不会有事儿的!”


    单玫明白沈起炜话后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起炜,阿姨明白,你陶伯的身体就靠你了!”


    “玫阿姨,您别这么说。”沈起炜又回过头去看泽晓:“泽晓,你最好暂时还是别见你爸了,等这事儿完一段落再说,伯父现在也需要休息,就让玫阿姨一个陪着吧。”


    单玫点点头,她自己也是这么个意思。


    “泽楠,你先陪着泽晓回去洗个澡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医院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单玫看着陶泽晓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就拍着陶泽晓的肩:“傻孩子,把这件事儿给搞清楚了,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陶泽晓只能点头。


    单玫紧接着推了一把陶泽楠:“你也回去,帮帮你哥!”


    陶泽楠面上也挺懂事儿的,其实心里恨着呢,这事儿他还没完!别让他给查出来……


    他不知道,他自己这边还有一屁股屎等着他擦呢!


    医院楼下的停车场,车里,陶泽晓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接着,把车窗给摇开,从烟盒里磕了根烟出来,微歪头把烟给点了:“向钺岩跟我说佟鹣然把事儿全认了。”


    陶泽晓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陶泽楠跟着想跳脚:“什么?!认?佟鹣然他傻了吧!”


    陶泽晓吸了一口烟吐出去,还是那样不骄不躁的,夹烟的手伸到车窗外,摆了摆:“佟叔也是有缘由的。”


    “有什么缘由?他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米安!再说,你和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佟叔的为人,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


    陶泽楠脑门上就差点个火字了,他频频的看着表:“这沈起炜怎么还不出来,洗个澡他准备脱层皮啊!不行,我得找米安去……”


    “泽楠!”陶泽晓拉住了他:“米安去哪儿你知道吗?我他妈比你更想找她!可是,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她有卢志海看着,没事儿。”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就知道她没事儿!”陶泽楠一把打过泽晓的手,看着他哥:“泽晓,你能不能在有时候也放一放你的理智你的包袱你所预料的后果,你想找她你就去啊!北京就这么大,一点一点的找总能找到的!不知道她在哪儿全都是借口!你安慰你自己的借口!”


    泽晓被泽楠吼的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泽楠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这样点,但是……他爸爸现在在里面躺着,他的心脏病多少年都没犯,可因为他这件事儿差点就……他妈妈一个人撑着,你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办!怎么办!


    “你们两个,事儿还解决呢怎么就自己先吵起来了!”


    沈起炜总算是来了,他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夜风冷飕飕的,那发梢的水珠子都结成冰碴子了,亮晶晶的,一甩一堆的冰渣渣。


    拉开车门上了车,沈起炜拍着陶泽晓的肩,道:“以伦让我对你说,你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前阵子你原来后勤部的同事让你重新签的那个单子。”


    陶泽晓沉了口气:“不止吧,当时的那个单子也是我和佟夏联名签署的。”


    “你不知道?”沈起炜纳闷了。


    “知道什么?”


    “以伦说,原来的那个单子是佟夏自己个模仿你的笔迹写的,我和以伦都以为那时候你们俩嫌啰嗦总这么玩来着!”


    陶泽晓一愣,那份单子没盖章之前确实是他自己签的名……那么可能只有一个,他签了名的单子佟夏给扔了,留底的,是他仿着他的,原来——


    “佟夏!!!”


    陶泽楠和沈起炜互看了一眼,还能说什么!


    难怪佟鹣然也会认了!


    可是,值得吗?!


    叮——


    正沉默的时候,陶泽楠的手机响了,他一看,还是接了起来:“晓峰,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就见陶泽楠的脸色越来越沉:“嗯,你回来吧,这事儿不怨你,我明白!”


    陶泽晓睨了泽楠一眼:“公司有事儿?”


    陶泽楠扭了扭脖子,呲牙一笑:“那点钱老子还赔得起,对了起炜,麻烦你转告向以伦,我陶泽楠谢谢他了,真的!”


    沈起炜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儿,可还是点了点头,陶泽楠说的不是反话,他是真的谢以伦。


    事儿,明白了,可接下来怎么让泽晓从里面拔出来,还得商量。


    陶泽楠一直是眯着眼,这人狠呐,想一箭三雕,连他陶泽楠都不想放过,可太小看他了,太小看他了!


    ***


    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的鱼缸里鱼儿,永远不会感到无聊。我宁愿是只鱼,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


    米安想,可我不是鱼,无法忘记的人,无法忘记的事,还有无法忘记的痛。


    卢志海当时是出来了,可是他的一切证件还都扣留在军总,他不能离开北京,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还要随传随到。


    米安一个人留在房子里,窗户是敞开的,冷风灌进来,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衫,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唇角,叼着一根烟,赤着脚,盘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手边,散落着一本又一本的书,旁边,悬挂着那几件旗袍,米安一次也没穿过的旗袍。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米安的脚边,已经不知道掉了多少个烟头。


    她还不知道,如果她就这么往窗外看一眼,就会看到向以伦。


    向以伦就在米安的窗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个地方,整整一天的时间,恐怕就真的如陶泽楠所说,北京就这么大,一点一点的找,总会找到的。她又不会离开这儿。


    或许也真的要带点运气吧,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呢。


    向以伦抬起头,看着米安窗户那薄纱窗帘被风吹出来,又吹进去,就像她的发丝,米安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刘海都快遮住她的眼睛了。


    他想,米安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那样浅的梨涡,在唇角上一点,可是……他记得最深刻的,只有她的哭,哭的那么脆弱……


    但就是这样脆弱的女孩,却能说出:‘我没了家,可你还有。不管你爸爸妈妈,还是向以吟,你这样做,何尝不是再伤害,你伤害的不是你自己,而是那些关心你的人,这些,都是有期限的,别像我一样,末了,其实你能怨的,也只是自己了。’


    这样一段话,她是想安慰他吧……


    向以伦多骄傲,他能说出‘我会让她来找我’这样一句话,可他真的怕——


    怕她真来找他的那一天,那样的米安,是不是已经破碎的不再是她了。


    压抑!


    除了压抑还是压抑!


    向以伦心里压着一件事儿,他不想告诉谁,也不能告诉谁。


    这一天以来,他一边找米安一边想,他自己无意间忽略的事情对米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或许,存在的是两个面。


    米安是个重感情的人,只是她太锁着自己了,这份情,只在她心里,她不会告诉谁。


    见她这么长的时间,好像没在乎过谁。可是佟鹣然出事儿了,她能那样豁着自己,陶泽晓对她,陶泽楠对她,甚至是自己——


    向以伦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她的心中,绝对不比她在他们的心中分量轻。而他们,也不过是她来北京这小半年认识的。再试问,若是她南京老家的人呢?!


    米安要是知道了,她该怎么办!


    佟鹣然这件事儿,他自己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


    向以伦无心隐瞒什么,只是认为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一步,他们父女俩若能坐在一起说透了,对米安而言,才是最好吧。


    想到这儿,他忽然就把指尖的烟屁股给弹了出去,下车,上楼。


    米安听到门铃响的时候眯了下眼睛,她也不猜是谁,就是又嘬了口烟,吐出,轻弹烟灰。


    赤脚从椅子上下来,走到门边,顺手将门拉开。


    看到向以伦的时候,她也不惊,也不恼。但,也没让着他进来,就是站在门边,可没开口。


    向以伦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可眼睛里,不死心。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说话。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


    卢志海回来了,还是被人给送回来的,他身后两个战士,一身的军装,腰间有杆枪横着。


    “这……向以伦……”


    卢志海吓了一跳,米安怎么还认识向以伦。


    向以伦闭了闭眼睛,他上来干什么,不是为了告诉她,他能让他们父女见一面?可他憋个什么气!


    可……


    你看看米安的眼睛,她哪怕恨他吧,也好。


    满满的清澈,好像,她开了门是谁都是这样一样。


    沉了口气,向以伦看了看跟着卢志海的人,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说:“那天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其实是想说在南京的事儿。”


    米安蹙了下眉,还是没说话。


    “米安……”向以伦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要我自己对你爸爸说我们的事儿?”


    向以伦生气呀!


    他这么跑了一天,他不求她什么,不求她领他的好,可别这么……无所谓的看他!


    米安指尖轻飘一停,心一顿,他什么意思!


    “好!”向以伦点了点头:“你不吭声,我见佟叔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


    米安忽然迈出一步,谁也没看到她的手怎么从卢志海身后的两个人腰间把枪掏出来的,她握枪的姿势真标准,一手端枪对着自己的脑门,一手端枪对着向以伦的脑门:


    “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向以伦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也不用你去看我爸!拿枪对着自己是告诉你,我现在死都不怕更不怕你。拿枪对着你就想告诉你,别这个时候惹我,我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是蝴蝶不愿意 121


    “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向以伦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也不用你去看我爸!拿枪对着自己是告诉我自己,我现在死都不怕更不怕你。拿枪对着你是告诉你,别这个时候惹我,我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向以伦呢?


    他的眼睛是一直望着她的,这时,却是眸光慵懒的一滑,落在对着他的枪管上,点了点头:“这样挺好的。”


    米安还是那副表情,可手里的枪,还是放下来了,双手这么一撂,丢给卢志海身后的人。


    那两个人脸都是黑的,丢人呐!谁知道她是怎么就把枪给掏出来的!


    “额,以伦……你看这……”


    从卢志海这话的语气上来听,他对向以伦的态度是带点畏惧和歉意的,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往前多走两步。


    向以伦却摆了摆手,意思像是没在意,他这时朝米安眼前走了两步,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机塞到她手里:“一号键是我的电话,就算你不想打也没关系。可是米安……在你的人生里,有没有那么一秒钟,希望有个人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即便这个人不是我,即便……我很想。”


    米安静静的望着他,手,还是捏住了他递过来的那支手机。


    向以伦笑了,松开手,刚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向以伦,两年前如果是一场游戏,两年后如果是你的无心之失,无论如何你都是获胜的一方。我,还有我的父亲,都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真的不能再逼了。”


    说完,不卑不亢的转过身,朝屋里走去。


    “米安!”


    卢志海这时喊了她一声,米安回头——


    卢志海摇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走到米安身边,扶着她:“走走走,咱们先回家,先回家。”


    进去了,门关上了。


    独独留下向以伦和那两个人站在门外,他们看了看向以伦,想:这就是首长的儿子?


    一时间,也忘了走。


    就是,有点死寂的静——


    直到向以伦突然接到沈元涵的电话!


    那两个人着实的愣住!


    妖魔出笼喽!


    打击报复这等事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这些小爷们的字典里,没人敢惹他们呀!从来都是别人想着打击报复他们!


    就拿沈元涵来说,佟夏的事儿对这孩子的刺激确实不小,这一阵儿什么都没干光剩下绞尽脑汁的筹谋了。


    陶泽楠那边也确实是当初向以伦给他提的那个工程出了点事儿。开发商是沈元涵的公司,可临了临了收尾的时候沈元涵不是因为要来北京发展嘛,因为聚拢资金他也等不及陶泽楠把房子给装好开盘了,干脆一转手倒卖出去,挣了钱又分给了向以伦。


    可这后期的事儿才刚刚开始,因为单子小,陶泽楠本身也没注意,两个人也纯粹是口头上说了一次。真签合同的时候,上海分公司那边的白痴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然,也或许是那边故意隐瞒,竟稀里糊涂竟然是给工程队签的合同,这房子弄完了,工程队得够钱跑了,晓峰去的时候合同已经签了,他毕竟是陶泽楠的心腹,除非是自己真办不成这事儿了,查了一段时间,这钱短期内实在是追不回来,才给陶泽楠把这整件事交代清楚。


    其实沈元涵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事儿,这阵子不光想着打击报复了么!


    向以伦当时只是给陶泽楠提个醒,他当时比预计快一步得了钱就明白是沈元涵把楼盘给卖了,他当时就是想既然这楼盘不是沈元涵的,他陶泽楠也不必这么下功夫,都不算大生意,不可能都自己亲自过问的,就提醒的交代一下,过得去就行了,要是知道这么一出肯定就让签合同了。


    陶泽楠也是,交代给了晓峰撒手就不管了,这下问题一起出来了,这感情……自然也就裂了。


    米安回屋之后,就发现卢志海一直垂着头,不说话,而且,他又是那么回来的。估计今天又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米安……”卢志海虽然犹豫了半天,可到底还是开口了:“你爸爸他认了。”


    米安点了点头,这是她预料中的事儿,可现在他应该没什么危险,因为钱现在还没有下落,他们肯定是要把这钱问出来的。


    “无论如何,想办法见他最后一面吧,首长他……”


    卢志海抹了把脸,再也不说话了。


    米安捏着手机噌的站了起来:“不可能,就算是判刑也不可能这么快的!除非是他自己……”


    她看的出来,是他自己愿意死!


    慢慢的坐了下来,他连她最后一眼都不愿意看,是因为不忍,他怕他放不下。


    点了点头:“卢叔,问你个事儿,你老实告诉我就成。”


    卢志海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我爸爸,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南京吧。”


    卢志海不说话。


    “我从小到大,包括我刚怀孕被学校开除直到孩子生下来,他也都知道。”


    卢志海还是不说话。


    “既然这么多年都这样过去了,他又为什么突然要认我,把我接回北京?”


 

 是蝴蝶不愿意 122


    “既然这么多年都这样过去了,他又为什么突然要认我,把我接回北京?”


    这句话,其实自佟鹣然出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憋在了米安的心里。今天问出来,其实,就是做好了一个心里准备,什么答案,她都能接受了。


    卢志海也是聪明人,从米安问第一句话开始,也就明白,总会问到这儿的,他自然也知道,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这点,他倒是和向以伦想到一块去了,有些话,得让这父女俩自己说。


    “别的,我也不好说。我能说的就是,你那养父专门来找过首长。”


    这就是卢志海的回答,如果米安想知道什么,就必须去见佟鹣然,她现在想要见佟鹣然,能找谁?


    还不就是她刚才拿枪逼走的那个。


    这也就是卢志海为什么对向以伦小心的原因,这时候,人家手里捏着佟鹣然的命呐!


    这罪,佟鹣然已然是认了。虽然查不出钱的下落,可贪污近千万的巨款,这是贪污呐!还是中央里这么一个高官!


    现在外面闹的满城风雨,当事人自己又是这么个心态。


    虽然现在不轻易执行死刑了,可你让谁能接受他这样的一个人被押解到刑场上,被关在监狱里——


    八百多万,在贪字上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可在钱字上来说,这就是一个数字!


    事到如今,一个数字和命比起来,要看怎么去换了。


    卢志海一直都知道,米安是个聪明人,他能想到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得让见一面呐!


    米安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卢叔。”


    她确实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做了。


    ****


    向以伦开车到‘乾门’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倒不是故意这么晚,就是车经过米安住的那栋小楼时停了一下,这一停,不知不觉,就给耽误了。


    沈元涵给他打这个电话,说是让他到‘乾门’看一场‘热闹’。


    向以伦瞅了瞅这个时间,估摸就算是有热闹也早就玩完了,但,车还是开了过去,下车后,拎着车钥匙,低着头……这条路他走了多少遍了,闭着眼睛,他都能摸到‘乾门’的二楼去。


    可刚一进门,突然!!


    “嘭——”


    多大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


    “别打了!别打了……”后面再有什么声儿,还真的听不清楚了。


    向以伦抬起了头,这声音分明是从二楼传过来的,听着还在包厢里头,当时这包厢的隔音设备是他搞的,在里面搞个人喉咙都扯断了下面也甭指望听见一点,这下搞这么大的动静,谁啊这是!


    颇有兴致的,他还朝那什么都看不见的包厢里瞄了一眼。再看周围,该怎样还怎样,当然,‘乾门’现在的负责人过来了:“向少,您可来了。沈少那边吩咐过了,让您来了直接上去呢。”


    向以伦提着车钥匙的那只手抬起来,用小指甲磨了磨眉心:“沈元涵在上面呢?”


    “沈起炜也在呢。还有两个年轻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挺漂亮的。那个男孩好像是常阿姨的孩子吧?那孩子不常来这儿玩,基本上也没在别的地方见过,就是看着特像常阿姨,我胡乱猜的……”



    正说着呢——


    “嘭——”


    又是一声玻璃剧烈破碎的声音!


    向以伦淡淡的转过眼,还以为这‘热闹’完了呢,结果正赶上个高潮,得,起炜既然都在,上去看看吧。


    拐弯上了楼。


    走到包厢区的时候,那走廊上,倒出都是杂碎的玻璃嚓嚓,明显,那一声估计是房门开的时候传出来的,瞧,这几间包厢的门被踢得东倒西歪。


    向以伦蹙了蹙眉,手插在裤兜里,还往里面走。


    尽头那个大包房里,走近了,明显的有打斗的声音。


    向以伦推开门,就算猜到里面的惨烈,可真看了,还是忍不住的惊了惊!


    沈起炜在一角坐着,地上,一个女孩头破血流的躺在那儿,衣服散了一地,不过,没裸完。


    被打的男孩,一直没还手。


    沈元涵手里操的棍子是从那实木的茶几上卸下来的吧,‘乾门’的实木家具都是最好的乌木,结实!任盘打!


    可真抡在手里,打起人,砸点东西,那也是结结实实的,一棍子,骨头都能给你敲折了!


    那男孩被打的不轻,着实的也不还手,任由沈元涵打。


    看得出来,他的头已经被抡过了,浓稠的血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流,吓人!


    沈元涵却还没有收手的架势。


    这边,沈起炜看见向以伦来了,站了起来:“你劝他一声吧,这尚博要真被打死了,别的不说,难给常叔交代。”


    向以伦没做声,慢悠悠的走进去,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那女的:“这谁?”


    “不清楚,和尚博一起被元涵找来的。”沈起炜点了一根烟,这房间里浓稠的血腥味让人闻了有点恶心。


    沈元涵听到声音,这才回了头,手里捏着那棍子:“以伦,你来了。”


    他打个人的还挺累,微微啜着气,手劲儿也松了松。


    可,谁也没想到——


    就是这么一声,被沈元涵打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尚博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夺过沈元涵手里的棍子,就朝向以伦的脑袋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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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是怎么顺着向以伦的脑袋上流下来的,沈起炜和沈元涵看的是一清二楚。


    他们只是想不到,为什么向以伦不躲?


    着实都愣住了,包括砸人的尚博。可发愣也只不过是瞬间的事儿,尚博立马又反映过来了,弯腰拾起一件什么东西迈着步子朝向以伦走过去——


    沈起炜和沈元涵也迷瞪过来——


    “你他妈还反了你了!”


    尤其是沈起炜,怒的眼睛通红,一把拦住尚博,抬起膝盖就朝他的心口顶过去:“你个芝麻地里撒黄豆的货还敢还手!”


    “起炜,你松开他。”


    沈起炜有点懵了,向以伦刚才那一下不躲,现在还要他松开他!在米安的学校那场子事儿,他不吭那就算了,如今轮到这个尚博,他们不玩死他那是给常叔面子,可他平白无故挨了一下,他说松开!


    沈起炜哪里肯听他的,还在打,甚至连沈元涵都捞着东西准备上,眼看那酒瓶子就要砸尚博的脑袋上了——


    “老子让你们松开他!”


    向以伦站在那儿,真正的血流满面还在朝他们吼!


    沈元涵硬生生的住了手,沈起炜气不过,又顶了他一下才把尚博狠狠的撂在地上:“松开!松开!没砸死他!”


    尚博却没有多领情,晃晃悠悠的占了起来,看着向以伦,指了他一下,冷笑:“这顿打,我认的。你他妈给我滚远点!”


    怒啊!


    沈起炜这边听了,眼睛没红出血来!


    向以伦的脸被血糊着,你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就见他慢慢的朝尚博走了过去。


    “缓缓吧,带着这娘们离开,今儿,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都打够了。尚满死了,你爸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你死,你能把尚满的命给换回来么。”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尚博的眼睛通红,通红!他的双腿微微的在颤抖,他想骂向以伦:你就是个好东西吗!你是怎么对米安的!


    可是他开不了口。


    他有什么立场这样骂向以伦,他自己更不是个好东西!就连这次米安的爸爸出事儿,他舅舅也没少插手,米安还救了他一命呐!


    瞧瞧他们家,都欠了这个女孩什么!


    向以伦像是知道尚博在想什么,他接着说:“咱们都对不起米安,你别以为你挨了这顿打就还清了,你还不清的。留着这条命,慢慢的还吧。还你欠尚满的,还你欠米安的。”


    尚博什么都没说,趔趄着,朝门口走。


    沈元涵吼他:“这婊子你不带走老子就给扔楼下了!”


    尚博咧嘴一笑:“关我什么事儿。”


    拉门,出去了。


    向以伦闭了闭眼,摸了摸脑门上的血渍,头不晕是假的,往前走了两步坐在沙发上。


    沈元涵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陈露:“我把她给扔下去……”


    “别了,从哪儿弄来的送哪儿去吧。”向以伦抬头,认真的看着沈元涵:“你要是不想失去陶泽楠这个兄弟的话,我劝你还是去问问上海你那个工程的负责人是怎么坑陶泽楠那笔的吧,沈元涵,佟夏死了,怎么都回不来了。你和尚博一样,欠的是米安的,要慢慢还。”


    沈元涵看着向以伦,重重的点了下头,抱起陈露走了。


    房间门再关上的时候,屋里就剩下沈起炜和向以伦两个人了。


    “就是为了米安,你让那孙子砸你这一下!”


    北边的人打架最忌讳被人开瓢,尚博这下子狠呐!要不沈起炜也不会气成这样子。


    向以伦淡淡的笑了笑:“你们家沈元涵也给人家开瓢了不是。”


    “向以伦!”沈起炜凑近了他一些,眼睛里有急切:“你喜欢米安,好,就算你爱她,你多认真,我都不怀疑!可她心里有你吗?是,我承认,她的一辈子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毁你手里了,可你被她毁的不比她彻底!向以伦,你这条命,有多少次都差点断在她手里!”


    向以伦看了沈起炜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爱她,就不会讲什么回报讲什么公平。我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会儿子给你说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酸,有些寒碜吧,但,对于米安,我心里有她,就行了。就算她心里没我,挤,我也要挤进去的。”


    说完,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四周一眼:“这‘乾门’,有佟夏的点子,有泽晓的主意,有我的钱。都说我们仨散了,起炜,你说,我们散了吗?”


    沈起炜的头歪到一边:“我该再努力一点,或许就能提早一年回国了。”


    “这是命,你改变不了什么的。”向以伦指了指脑门上的血:“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洗洗去。”


    向以伦刚出去,包房里的电话响了,沈起炜懒懒的瞄了一眼,接起来:“谁?”


    “沈少,楼下来了个姑娘,说是找向少。”是‘乾门’现在的负责人。


    “找向少的姑娘多了,打发了。”


    “她说她叫米安。”


    沈起炜眯着眼:“让她上来吧。”


    包房里此刻当然是分外凌乱的,满地毯的血,玻璃渣子,还有女人的衣物。


    空气里,烟味,酒精味儿,还有怎么遮都遮不住的血气,都直往上冲!


    米安推开包房的门的时候向以伦还没回来,就沈起炜一个人坐在这,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她。


    “以你的性格,现在是想通了来求向以伦的吧。”


    沈起炜说的这句话,绝对不怎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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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你的性格,现在是想通了来求向以伦的吧。”


    沈起炜说的这句话,绝对不怎么客气。


    站在门口的米安倒没有觉得这句话有多不顺耳,他说的对,她既然都来了,又何必因为一句不怎么相干的话缩头缩脑,发火动气?更何况,她是来求向以伦的,现如今,她想见佟鹣然,能找的,确实只有他了。


    “向以伦巴巴找你的时候你把他给撅出来,如今他不烦你了,你倒是又来找他。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你的!我告诉你米安,是你欠他的!”


    沈起炜不是他们中的谁谁谁,米安出事儿的时候他不在国内,后来他也少碰她,要不是因为向以伦,他压根就不会和她有任何的交集,他没干过对不起她的事儿,他对米安没歉意,他只是站在中间的立场看到了向以伦这两年遭的罪,尽管他知道,这事儿怨不着米安,可气话到嘴边的时候,他还是要说出来。


    “你来是来对了,因为你明明知道向以伦无论怎样都会帮你。米安,他为你做的事儿不少了,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也不能参合进去。可你总该想想向以伦,他顶着被他爸爸打残的危险给你办事儿,你……”


    沈起炜抬头看了一眼米安,轻轻沉了口气,身体稍微向后靠了靠,他心里有数了,这女的,你越跟她说点严重的,她越不把你当回事儿,你瞧瞧她刚才听见他说向以伦他爸差点把他打残时的表情……哦,其实她没什么表情,就是这幅状态,就摆明了一个事实:没她什么事儿。


    他摇摇头,她这点还和向以伦该死的像!


    “米安,你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向以伦是喜欢你。”


    现在,沈起炜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最少,不再轻浮:“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我这个做哥们儿的在一旁看的就挺清楚,他能为你做任何事儿。还有一件事儿很多人都不知道,就连他爸妈都不清楚。其实,清楚的也就我们这两三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向以伦从小对女人就不感兴趣,他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就是不感兴趣。从小到大,他连他一个女同学都没记住。他的人生里就俩女人的名字,一个是他妈,一个是向以吟。不过现在为止,又多了一个,就是你,米安。他记你记得很清楚,或者,由不得他不清楚……不管怎么样吧,就当宽他的心,你也做点什么吧……”


    正说着,向以伦进来了。


    向以伦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米安——


    他愣了愣,接着,还是甩了甩手上的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想找抽纸,没找到,最后,还是站在那儿,但没有说话。


    米安抬眼看过去,向以伦脸上湿漉漉的一层水,额头那儿还是隐隐的渗着血迹,他衬衣的前襟也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肤上,颈项那儿,有一道血渍没有擦干净,印着白净的肌肤,显得殷红,像是一朵炽烈的蔷薇花,那么糜丽。


    你不得不承认,有的男人,从看到他第一眼就会让人沉迷,但那是一时。但还有一种男人,他身上所具备的气质,足以让你一世都万劫不复!


    向以伦这个男人,非常完美的诠释了后者!


    “你想要我怎样呢?”


    米安看着他,问道。


    向以伦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向沈起炜,沈起炜耸耸肩,从沙发上站起来,默不吭声的出去了,他这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现在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摆摆手,就这么走了。


    “我想见我爸爸一面。”


    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向以伦点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想通了就好,我明天就去安排。”


    “你这样做明显是坏了规矩的,这件事儿是我连累你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我明白,刚才你去找我就是想对我说这个的。向以伦,对不起。你想要我怎样,就说吧。”


    一是一,二是二,米安把事儿分的很清楚。


    就是这样的清楚,让向以伦无话可说,让他说什么?


    末了,还是只能点下头:“就当是你替我赚钱的回报吧,我没什么事儿。”


    米安朝向以伦鞠了一躬:“谢谢。”


    向以伦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米安转身,走出包房。


    忍受不住,实在是忍受不住——


    沈起炜没有说错,向以伦从小对女人都没兴趣,或许是他身边的两个女人都太优秀,也或许是从小听的梵音太多把这条根给清净了,从小到大,他还真没记住哪个女人。要不,连骂过米安的陈露的都不记得了。


    向以伦用力的看着米安消失的地方,她就真的不愿意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呐!就像她说的一样,她和他没关系。


    可怎么能没关系!


    她生了他的孩子!


    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她破了他的命格!


    他为了她吐了一盆子的血!


    他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呐!


    向以伦忽然冲出了包房,一路跑到楼下,透过‘乾门’的窗户,他看到了米安,也跟着跑了出去——


    “米安!”


    走在前面的米安转过身,看着站在红色灯笼下的向以伦,她没有动。


    虽然深夜,可是这‘乾门’小楼上的夜景灯光映照过来,将米安在夜风中吹的微红的脸蛋衬的格外怜人。


    向以伦朝着米安,一步比一步快的走了过去,寂静的深夜里,他的耳边全都是自己的心跳和剧烈的喘息,一直走到米安的身边的时候,这种声音都没有停下来。


    控制不住,他倾身抱住了米安,脸贴上她冰冷的脸蛋儿:“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是蝴蝶不愿意 125


    薛白到向钺岩的办公室找他的时候,向钺岩正在开会。


    他的秘书简明辉在,办公桌上放着一只很大的牛皮纸袋,里面有一团鼓鼓囊囊的,他在替向钺岩整理文件,可独独那牛皮纸袋没有动。


    薛白进来的时候,简明辉连忙停下手上的工作,走过来:“夫人,您怎么过来了。首长在开会,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您要等一下。”


    薛白点点头:“没事儿,我就是想中午和他一起吃个饭,你忙你的……”


    简明辉笑笑:“刚才常副委也想找首长吃饭,不过首长没应下,其实也是忙,这不,那边查到了佟鹣然以佟夏的名义在瑞士的一家银行里有一个保险箱,程序前天洽谈好,东西今天刚刚到首长手里。不过中午陪您吃个饭,这时间首长挤也是要挤出来的。”


    “是吗!”薛白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牛皮纸袋上:“瑞士过来的文件就是那些?”


    “嗯。”简明辉绕过去把办公桌大致整理了一番,道:“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倒杯茶。”


    “诶,明辉你忙你的吧,我也不想喝茶,不用麻烦了。”薛白道。


    简明辉点点头:“那行,我先出去了,首长一开完会我就通知他您等着呢。”


    “谢谢!”


    薛白看着简明辉出去后慢慢的走到向钺岩的办公桌前,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按规矩,除了向钺岩自己,没人可以动这个牛皮纸袋。薛白也明白这个规矩,可——


    看了看时间,薛白把心一横,人快步上前,拿过牛皮纸袋快速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股劲儿的往外倒,可里面,先是咚的掉出来个东西,接着,就散了几片纸出来。


    掉出来的是个长方形的盒子,不太大,很精致,上面镂空雕刻的金属片是铂金的材质,镶嵌在紫檀木的盒子上,接口处也嵌入了三颗很稀有的蓝宝石。


    薛白慢慢的打开这个盒子,里面竟然只放了一张照片,当她那拿出照片看到里面的人时——


    薛白的心,就跟被雷击了一样!


    她放了照片,连忙拿起散在桌面上的纸,那几页纸都有些发黄,是香港养和医院的出生证明,米安的。


    父亲栏的签名是空的,只有母亲那栏里,洋洋洒洒的签了三个字:阮怜苡。


    “梓韵,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向钺岩突然间推门而入,薛白一惊,手里的纸落了下来。


    “你——”


    看着桌上的文件袋被薛白打开,向钺岩手里的文件夹狠狠的撂在了地上:“谁让你动那些东西的!”


    “向钺岩。”


    薛白抬头,同时,眼泪也随之滚了下来。


    向钺岩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可还是缓了缓语气,回头先把门关上,然后朝薛白走了过来:“我也不是故意吼你,可这些都是机密文件,这里到底是我的办公室,你怎么能随便乱看呢!”


    薛白不做声,半天,低下头,越哭越厉害。


    向钺岩听着这隐隐的啜泣,后悔死了,他吼她那一声干什么!


    “梓韵……”




    还是要哄的。


    “算我错了,你先别哭。”


    “钺岩……佟鹣然不能出事儿,就当是为了米安,不,你就当是为了我!咱徇一回私好不好!”


    薛白抬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梓韵!”


    向钺岩愣在那儿。


    “米安是怜苡的孩子!米安是怜苡的孩子!我不能让米安出事儿的,我不能看着她出事儿的!佟鹣然要是死了,你让米安怎么活!你让我怎么活!”


    薛白越说哭的越凶,连拳头都朝向钺岩砸去了。这第一首长夫人可是京城最优雅的女人,最美的名媛,什么时候这么失控过?当然,这要看为谁了!


    阮怜苡,当年同薛白一样,名满法国上流社会。阮家,同薛家一样,正儿八经的世家贵族,书香门第。阮怜苡的祖上,晚清的举人,后来留洋美国,回国后倾尽家产在上海创立了当时第一家大型工业工厂,后来上海战乱,阮家祖上便将事业的中心慢慢转战的美国,与薛家的结识还是薛白的祖父创立轮船公司时的事情,阮家也是股东之一,但并不多。后来阮家干脆移民美国,国内的生意全都留给家族分支在打理。


    阮怜苡生在美国,自小养在曼哈顿上东区。她十二岁那年随着外祖母到法国小住,并真正的认识薛白,开始她们的友谊。


    其实两个人关系倒不是从一见如故开始的,阮怜苡是那种对自己要求高于一切的女孩子,精通法文、意大利文还有国语。三岁开始学钢琴,十岁被邀请至白宫做过表演,并代表美国儿童去法国做交流。她从小学到中学每科成绩都是A,必须是A。她的SAT成绩使她获得全美最高奖学金并被她申请的耶鲁录取。当然,她确实从耶鲁毕业了,只是晚上了两年。


    阮怜苡只欣赏一个女人,那就是奥黛丽.赫本。


    好莱坞著名导演比利.维尔德曾说过一句话:上帝亲吻了一个女孩的脸颊,于是这世间便有了奥黛丽.赫本。


    有人说:天使到底长什么样子?这是一个很大转音的问句,看到赫本,无数人得到了答案,她的容貌就是天使的化身。


    那如果也有天使的话,那她的化身一定是阮怜苡。


    与奥黛丽.赫本一样,在美国人的眼中阮怜苡并不符合他们的审美标准。她太清瘦,细长的手足,嶙峋的锁骨。但是,她却能让人无法忘记她那混合着魅力世故与优雅又时而糅合着贵族气派和孩童般天真烂漫的气质。


    “钺岩,这次就当是我求求你好不好!更何况,米安和我们家以伦都已经有了孩子,那是咱们向家的孩子啊!”


    向钺岩紧绷着脸,说:“她的孩子我还没有查到底是不是以伦的……”


    “怎么可能不是!那是米安,不是别人!她是怜苡的女儿,这个世上我谁都会查谁都不信,可我信她!信咱们儿子!”薛白擦着眼泪:“我不管那么多,总之那一定是向家的孩子!别说有了孩子,就算没孩子,难得咱们儿子能和米安认识,难得他这么有眼光看上米安,这个儿媳妇我认定了!至于佟鹣然这事儿,说个不好听的,你们不就是八百万对不上账?向钺岩,你给我推开门,外面随便经过一个人你去查,严格追究起来,哪个经得起你来查!这八百万,我给你填上去还不成?实在不行,我就是再多填一笔也成……”


    向钺岩这么一听,这薛白真是被刺激的有点狠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也就是在他这办公室里,也就是这办公室的隔音设备太好,也就是跟他来说,不过,这是心里话,真实的心里话呐!


    薛白呢,真是刺激狠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万万都想不到,死都想不到……


    米安怎么就能是阮怜苡的女儿?怜苡怎么就和佟鹣然联系到了一起!怨她啊!怨她啊!


    向钺岩确实铁石心肠,可那是对别人,就连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他都不会‘通情达理’。而如今,对的是薛白,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办?


    ***


    陶泽晓现在在向钺岩的澄清下,与佟鹣然这宗案件完全没有关系了,既然没有关系,那就还要担任原来的职务,他自己也没有请假,那就得上班。


    其实向钺岩也给了他一次长假,毕竟这一年多他都没有休假了,而且陶伯垣的病情不怎么乐观,那天一睁眼看到陶泽晓就又气的晕了过去,现在他的心脏经不起任何的刺激,陶泽晓也‘识相’的不在他老子面前再晃悠了,心里压的也难受,干脆回了单位。


    听过人走茶凉吧?


    可如今陶伯垣还没走呢,陶泽晓就得提早了解这等感受了。


    当陶泽晓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再收拾材料准备散会了。


    “是我来晚了?”陶泽晓看了一下表,他的时间很准。


    主持会议何首长惊诧道:“泽晓,我们的会议提前了,你的秘书没对你说吗?你看看,这下面的人办事儿太不靠谱了!这样吧,我回头让下面的人把资料整理一下给你送过去。”


    “没事儿。”陶泽晓笑了一下,没在意的样子:“那我下午让小许过去拿一下。”


    “真不好意思,我这下午还有点事儿,要不然明天吧?”何首长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那就这样吧,明天!”


    陶泽晓站在那儿,直到人全都走了出去,他才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刚出会议室的门——


    “泽楠,你来多久了?”


    靠在墙上的陶泽楠抬起头,喊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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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泽晓站在那儿,直到人全都走了出去,他才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刚出会议室的门——


    “泽楠,你来多久了?”


    靠在墙上的陶泽楠抬起头,喊了一声:“哥。”


    陶泽晓没想到陶泽楠会喊这一声,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拍了拍泽楠的肩:“来,到我办公室坐吧。”


    “你怎么就不生气?”陶泽楠眉头轻蹙起来,望着那何首长消失的地方:“那东西摆明了整你,现在咱们家还没倒呢!这什么破机关,哥,咱不干了!”


    陶泽晓笑了一下,没说话,拉着陶泽楠往自己办公室里去。


    陶泽楠趔了一下,站那儿不动:“就在这儿说怎么了!这些人都是什么东西,想在你面前摆谱,他也不自己撒泼尿照照!有本事别每天呆在这机关里面,下野战队去呀,凭着自己的本事进特种精英连呀!开会?开会算个吊!”


    陶泽楠说这番话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口气不是在寒碜谁,就是在安慰他哥的样儿。


    陶泽晓也不训斥他,既然陶泽楠不想去办公室,干脆,哥俩就站在这会议室的门口聊起来。


    他甩给泽楠一根烟,自己也把烟点上,吸了一口:“你穿这么正式不会就是专门过来看我的吧?”


    “我是顺路,看你有空没有,赏个脸去参加一个招标会,给你弟弟我捧个场。”陶泽楠松了松礼服上的领结,把烟叼在唇里,也抽了一口。


    陶泽晓说:“北京的地价都被炒烂了,也没什么好盘子,你还搞?”


    陶泽楠眯了下眼睛:“玩枪我不行!搞房地产你不行!老子在钱上面什么时候差过!”


    陶泽晓点了点头:“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别搞那么多事儿,有时间多陪陪妈妈,她这阵子憔悴了不少。”


    话说到最后,有些沉了。


    陶泽楠明白,若不是这时候怕刺激到他爸,泽晓现在肯定不会来这个破单位,他最心疼妈了,可又怕刺激到爸爸,只能窝着。他也清楚,其实泽晓压根就不介意刚才那档子事儿,不痛不痒的,算个吊。他现在最难受的,除了家里,就剩下米安了吧。


    ***


    “中线立汤路,70米宽双向六车道,未来与五环以高架路形式连接,直通亚奥……”


    投得这片地以发展森林式独栋别墅高档住宅区的不是陶泽楠,是沈元涵。


    陶泽楠迟到了,不过,是故意的。


    他进来的时候,沈元涵正在对记者讲诉他的发展计划:


    “这个住宅区将来会配套国际双语幼儿园,森林一站式购物的商业街,全功能会所,健身、桑拿、室内、室外温泉、SPA以及500平米7米挑空室内阳光游泳池……”


    可当记者敏锐的看到陶泽楠的时候,镜头全都转了个方向。


    上海室内设计工程的失误,加上这块地的投标失利,还有陶家如此敏感的处境,都让这个年轻张狂的京城名少处在一个风口浪尖的境况。


    “相信在你的规划中自然也少不了中餐厅、咖啡厅、茶吧、文化会所这类的休闲空间。而且,既然你提到森林一站式购物街,这个楼盘内的绿化设施最少也要达到百分之三十,而周边的绿化带,更要完善。”


    陶泽楠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台上的沈元涵。


    沈元涵点点头,快步的走下台:“泽楠,上海那件事儿……”


    “你找过晓峰,我知道,你的解释,晓峰也对我说了。”陶泽楠笑了笑,没有生气的样子。


    沈元涵看着陶泽楠:“你的损失我会加倍还给你,毕竟是我违反了游戏规则。”


    陶泽楠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沈元涵看了看四周,拉着陶泽楠往外走。


    陶泽楠也顺着他,步出宴会厅,沈元涵把陶泽楠让进了刚才招标的会议室,反身,把门给关上了。


    “泽楠,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参加竞标并不是想要这块地皮,你只是想抬高价格。是,我是超过一亿预算资金买了这块地,可我不后悔,这是我欠你的。而且,这个楼盘我想和你一起做,我知道,凭你的专业水准,这片别墅,一定是北京富人的首选之地!”沈元涵认真道,当然,他也算过这笔账,这个楼盘做的好,一定是这个地区的一个风向标。你提到这儿,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开发的别墅区。


    陶泽楠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门外:“专业水准?你对我讲专业水准!刚才在外面你说的不是蛮好?可是,外面那些人,你们劭凌地产的股东们,他们懂建筑懂盖楼吗!他们也只不过拿出一点点钱出来,然后花一点点时间,请所谓的名师设计讲质量讲配备讲书味讲环保讲绿化,然后把房价不断的炒高打造所谓的富人区然后来赚大钱,你拿这些人对建筑的态度来给我讲专业水准!”


    说着,陶泽楠慢慢的走到临街的那扇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沈元涵,你过来。”


    沈元涵盯着陶泽楠的背影慢慢的走了过去。


    陶泽楠指着楼下:“你去问问街上,问问随便你拉住的每一个人,问问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的答案很简单,只想要一栋很普通很普通的房子!为什么他们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供一栋房子呢?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炒家在耍他们!是不是越有钱就越玩得起?沈元涵,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泽楠……”


    “你刚才不是已经对媒体宣告了你的什么……哦,我看了,是温哥华森林对吧!那你知道二号标地是哪个公司拍走了吗?”


    “你?”


    陶泽楠点了点头:“你叫温哥华森林,那我就搞一个威尼斯水榭好了,沈元涵,用你的脑子想想,我的创意是什么,咱们好好玩!”


    说完,陶泽楠拍了拍沈元涵的肩,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沈元涵看着陶泽楠的背影知道,他们从小到大的那份情谊,真的就这么散了。


    ****


    苍茫的夜色,让这个城市显的更加深不见底。


    唯一不变的是,清冷的月光会照耀生活在这个城市所有人的梦想,有的美丽,有的肮脏,有的平凡,有的辉煌。


    深夜的医院确实有些寒冷,白炽灯照耀下的走廊上,缓缓的移动着两个男人的步伐,一个稳健,一个蹒跚。


    蹒跚的那个,扶着墙在慢慢的走。


    稳健的那个,也没有去扶的意思,只是默不吭声的配合着他的步伐,不快,也不慢。


    一直走到电梯前,在等电梯上来的时候,才有人开口。


    向钺岩说:“你真该好好注意下你的身体,这么多年的关节痛,如果早些治疗,怎么能落到这个地步。”


    “在里面你的私人医生一直照顾我照顾的挺好,其实完全不必这么冒险带我来做一次全面检查,太招摇了,如果让有心人渲染出去,对你的影响也不好。”佟鹣然极认真的道。


    电梯到了,向钺岩先让佟鹣然走了进去,自己才跟着进去:“什么好什么不好我比你明白,你就是太直,说真的,你那闺女这点就像你。其实,我不用查也知道这笔钱我查不到,可是证据在,上了法庭,铁证如山,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或许,这也是你的意愿吧。可是鹣然,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举动,对我们这个部队有多大的影响!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佟鹣然抬眼看了向钺岩一眼:“我这大半生,激情,心血全都给了我的信念,从来都没有用心为孩子们做过什么。这一次,请你理解,我除了是个上将,还是个父亲。”


    电梯门打开,门外,严严实实的警卫。


    佟鹣然迈步走了出去,向钺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向以伦有时候看着米安会想,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让他独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米安,他想不出什么太过美好的形容词,归纳总结之后,也只是得出来三个字:好姑娘。


    因为,在男人的心目中,好姑娘都是善解人意的。


    向以伦知道,米安是个不愿意连累人的女孩。


    你永远想不到,当向以伦对米安说‘我喜欢你’之后,她是怎样的回答:


    “是个男孩,我知道你想见他,可对不起,我也会自私。”


    这就是米安对向以伦安排见她爸爸的回报,向以伦终于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是蝴蝶不愿意 127


    向以伦定了今天早上来接米安,没明着说要去干什么,也没有说几点到,但米安心里明白。他那次给她的手机不是还拿着么,米安就拿在手里,等着他的电话。


    卢志海早上是七点过来的,开门的时候米安就坐在沙发上了,看来是准备过一番的,头发全都梳起来扎了个马尾,她的头发长的很快,原本及肩的长度现在扎起来发梢也落了半个脊背,牛仔蓝的衬衣扎在腰里,还是利落的长裤,黑色的高跟鞋,旁边,搭着一件灰色的毛呢长外套,配着一条正红色的围巾,米安想自己看起来温暖一些。


    “要出去吗?”卢志海提着早餐去厨房,给她张罗。


    米安说:“嗯,是要出去一趟,卢叔,您吃过了吗?”


    卢志海先把粥给端了出来:“我吃过了,你先喝热粥吧,那包子凉了点,我再给热热。”


    “谢谢。”


    米安连忙起身端着粥往餐桌那边走去,卢志海转身又去了厨房,刚把包子放进蒸锅里就听到外面‘哗啦’的一声——


    卢志海心里一惊,连忙走出去一看!


    “诶!米安!米安!”


    卢志海手忙脚乱,这刚才起来端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下就——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就见米安伏在餐桌上,粥撒在地上,她整个脸都埋在自己的胳膊里,身子隐隐的颤抖!


    “怎么了?米安,你说话啊!”


    米安慢慢的抬起头,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她在唇上涂了一层明艳的唇膏,刚才看起来确实很精神,可现在……她疼的脸都白了,就显的唇艳红艳红,凄惨的绝美。


    “可能是昨夜着凉了,肚子有些疼。”连声音都是抖的。


    卢志海扶着米安:“走走走,赶紧去医院!”


    “没事儿,卢叔,我喝杯热水就行了。”米安看了眼手机,摇头道。


    卢志海怎么会不知道米安在等什么,她虽然没说,可他也不是瞎子傻子!


    “米安!这还不到八点,去个医院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难道你去看你爸爸的时候也这样?你是要让他存心难受吗!”


    一句话,说到了米安的软肋,她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卢志海扶着米安下楼,上了车,米安像是疼的很厉害,但也不是一直都那样疼,好像一阵一阵的,不疼的时候,就见她轻轻的啜着气,疼的时候,她就垂着头,胳膊使劲儿的压着小腹的地方,气都不喘一下。


    “米安,你这阵子是不是忘了喝那水了?”卢志海问。


    米安正在疼的当口,咬着牙点了下头。


    卢志海摇摇头:“都怨我,真该把小黄找过来继续照顾你的……”


    一边开车,他一边拨了个电话:“王老,我是志海呐。您现在在医院吗?……太好了,那麻烦您安排下,好!我一会儿就到!……谢谢!谢谢!”


    到了医院,卢志海扶米安下了车,上了楼,就有人迎了上来。还是很受礼待的,扶米安的还是一位年龄较大的女大夫,再往里,卢志海也不好进了,也就停住了脚步。


    米安被扶进去之后,就有人先递给了她一杯水,喝了一口,和原来黄阿姨给她熬的一模一样,喝完之后那女大夫扶着她在床上躺下。


    “扎过针吗?”女大夫问。


    米安摇摇头。


    “没关系,总不会比你刚才疼的,比上眼,别看,我给你扎两针先止了痛,回去喝两服药,这病要慢慢调。”


    女大夫撩开米安的衣服,看见她小腹上的刀口,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手里的针就已经下去了,确实不疼:“你先躺着休息一下,一会针才能下来,我现在去给你开药。”


    米安点了点头,看着女医生把门一关就出去了。


    屋里的暖气开的很大,消毒水的味道也很重,慢慢的,仔细的闻,还像带了一股清香,米安觉得眼皮有点沉,想着或许早上起的太早了,可这个念头还没有在脑子里走完……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外面,女大夫亲自领着卢志海抓药,嘱咐该怎样煎服,还叮咛:“幸好这孩子已经是个母亲了,要不然,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以后注意点,隔上一段时间还可以来我这儿我给她扎两针,试着调理调理吧,这么好的女孩,可惜了不是。”


    卢志海连连点头:“谢谢了,太麻烦你了。”


    “您是王老的朋友,就不用客气了。”女医生走到办公室门前,转身道:“等一下,我把针下了,你们就能走了。”


    卢志海站在外面,等着米安出来,谁知道,那女医生前脚进去,后面就听见一声:“人呢!”


    卢志海一惊,连忙跑了进去:“怎么回事儿?”


    女医生指了指那张床:“刚才人还在的……”


    卢志海走过去,床边,扔着几根银针,床上,是米安一直都没有离手的手机。


    同一时间,就在卢志海进病房的时候,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孩走进了电梯,看到的人也不觉得奇怪,那男人抱的十分有技巧,女孩的脸蛋埋在正红的围巾里,手垂放自然,男人的姿态又十分的小心翼翼,进了电梯,还十分有礼貌的请旁边的人帮他摁了电梯:“麻烦你。”


    电梯一直上了顶层,天台上就看到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正与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士在握手,那女人的普通话很标准,但语气却有些生硬:“还是谢谢您了,这附近也没有停机坪,机场又确实不是很方便。”


    那男人明显还有点受宠若惊:“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中年女人抬眼看到人已经过来,点了下头,迎了上来,她先扒开围巾看了看男人怀里那女孩的脸,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围巾弄好,像是怕她受风一样,才说:“走吧。”


    当直升机轰隆隆的离开医院顶楼,距离清晨的北京越来越远的时候,卢志海焦急的把这层楼找了个遍也没找到米安的影子。


    这时,手机响了,是米安的,不用问,就知道是向以伦。


    卢志海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向以伦的声音,有些疲惫:“在家吗?我在你楼下。”


    “以伦。”卢志海唤了一声。



    向以伦那边停了一下,又说:“是卢叔叔吧,麻烦您叫一下米安……”


    “米安她……失踪了。”


    “什么!”


    ***


    陶泽晓到了医院,准备上楼之前先给单玫打了个电话,单玫说他爸爸正在睡觉,他这才敢上去看,就这儿,还是隔着一道门看。


    这层楼就住了陶伯垣一个人,陶泽晓走在走廊上,即便小心又小心的已经放轻了脚步,可还是有轻微的脚步声响在耳边。


    开门声响起,单玫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陶泽楠,迎了上来:“带了鸽子汤?”


    陶泽晓把手里的保温罐交到单玫手里:“又不是我熬的,别让爸爸知道是我送的就成。他好些了吗?”


    “嗯,还是比较累,醒着的时候不多。醒着的时候见他的秘书比见我都勤!”单玫摇摇头,看她的样子,也确实憔悴了少,女人到了她这个岁数,即便保养的再得当,一双眼睛,足以看出一切。


    泽晓抚了下单玫的眼角:“妈,对不起,让您费心了。”


    “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单玫抓住了陶泽晓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


    其实,她也知道她这个大儿子心里的苦,这些天,他在外面的一些事儿她也听了一些,也知道他不往心里去。真正往心里去的,恐怕就是米安了。


    单玫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不让泽晓去找米安,对泽晓来说,有多难受。可是,她现在能想的,只有这个家,里面,是她的男人;外面,是他儿子的仕途。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自私是自私了点,但在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这样。


    “再过一些时候吧,等你爸想见你的时候,听听他的意见吧。”单玫无奈道。


    陶泽晓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正好,他手机这个时候响了,接起来,是陶泽楠:“泽楠,我在医院呢,有事儿?”


    “泽晓,米安失踪了。”


    “你说什么?”陶泽晓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很多。


    电话那端,陶泽楠吼道:“米安失踪了!向以伦为了找米安差点把南苑机场都给封了!泽晓,你一点都不想她吗!”


    陶泽晓手里的电话慢慢的滑了下来,摔在地上。他站在原地愣了下,接着,转身就要走——


    单玫一把拉住了他:“泽晓,你干什么去!”


    陶泽楠的声音那么高,她怎么可能没听到?!





 是蝴蝶不愿意 128


    单玫一把拉住了他:“泽晓,你干什么去!”


    陶泽楠的声音那么高,她怎么可能没听到?!


    但凡陶泽晓有心要骗骗单玫,也好了。死硬的实话实说呐!


    “米安失踪了,我要去找她,妈!我想去找她……”


    “泽晓!”


    单玫揪着陶泽晓的手忽然握的死紧:“你忘了你答应过妈妈什么吗?你说,在你爸爸病彻底好之前不见米安,不找米安!你全都忘了吗!”


    “妈。”陶泽晓沉了一口气,他摇头道:“我没忘,我答应过你不找她,不见她,可最少,她还呆在那个可以让我看到的地方!就算每天窝在车里在她楼下等,看到她进去或者出来的一个身影,看到她房间亮着的灯光,看到她的那个窗户,我知道,她在那儿!过的好不好,我不问了。快不快乐,我不问了。难受不难受,我不问了。因为我答应了您!可现在,她没了!她丢了!我连她的一个背影都看不到……您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可你现在去找她,你让你爸爸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单玫抱住陶泽晓直摇晃:“泽晓,你爸爸为什么会进第二次手术室?就是因为你口口声声还说要娶米安!还说要娶米安呐!你爸爸那么信任佟鹣然,那么信任他,可他贪污!他还连累了你!你现在看看,就隔着这玻璃窗看看,他老了,真的老了,你要把他活活气死吗!”


    “妈!”陶泽晓像是在看着单玫,可他的瞳孔找不到焦距,眼泪慢慢的从眼眶里溜出来,他抱着单玫,声音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可我想她,我想她!我真的想问问她好不好,我真的想能在这个时候陪着她!就算我以后在部队里再也没前途,都没关系!妈,从我答应你不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失去她,可是为了您,就算是悔死,我都只怨我自己!但这一次,我求求您好不好,让我去找她吧,只要让我看着她好,您以后说什么我都听,这还不成吗!这还不成吗!”


    单玫伸手抹去陶泽晓的泪:“妈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也不是因为米安现在没了佟鹣然的势力看不起她,妈也喜欢米安,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可是现的她,就算是妈接受了,你爸呢!泽晓,你是咱们家的长子,泽楠办事儿冲动随心性,可你不一样,一直以来,你爸爸在你身上寄托的希望一直都比泽楠大,你也一直没有让他失望过!妈妈知道你孝顺,妈妈也知道你难受,可你今天如果去找米安,你爸爸醒了听见了如果再出点什么事儿,你这辈子良心上过得去吗!”


    陶泽晓慢慢抬起眼,看了眼陶伯垣的病房:“妈,我这辈子都没忤逆过您,这次……对不起了……”


    说着,就推开单玫,转身就走——


    “泽晓!”


    单玫对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声,竟然慢慢的要往下跪——


    “就当妈反过来求你了还不成!”


    陶泽晓转身,冲过来扶住了单玫的身子,自己却狠狠的跪在地上:“妈!”


    单玫眼泪婆娑的扶着自己的孩子。


    陶泽晓哭的哽咽:“我心里苦您想过吗!想过吗!”


    单玫流着泪点点头。


    陶泽晓低下了头,再也起不来了,再也起不来了。


    ***


    米安一下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满眼惊栗!


    这间老房子,她来过,去北京之前,卢志海带她来香港的第一站就是这里。当时,卢志海只是让她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这房子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角落里会有一两件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摆设,那么好的东西,上面却落满了灰尘。


    可这次,米安向房间四周看了看,没有错,就是这间英式别墅。


    地上的瓷砖,墙上的壁纸,还有那书架上间隔摆放的几百年前的古董,都是那座房子的调调。可是,感觉却大不相同。


    很干净,很温暖。


    床旁边的台子上,还有一个镶着珍珠的琉璃小炉子,里面燃着薰衣草精油,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道,让人宁静。


    惊栗归惊栗,可米安没有忘记她昏迷之前是准备要去干什么的,就是这个当口,她突然的会来到香港……米安受不了,彻底的受不了了!


    周围,不用看了,也确实没心情看。


    原因,不想猜了,也确实没精力猜。


    米安现在只有念头,她要回去找她爸爸,如果她不见他,他会死的!会死的!


    翻身下床,米安的眼睛里,也只有那扇房门了,也没有穿鞋,踩着地毯,走到门边,一把把门捞开之后,就直冲冲的冲出了卧室。


    外面,确实有些大,好在,米安来过一次,她大概记得旋转楼梯在什么方向,就顺着走廊一直跑,看见弯儿,她就拐,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儿,终于找到楼梯,顺着跑下,当然就冲大门去了,门使劲的再拉开——


    人,愣了。


    迎面站着的是一位妇人,不算很美,但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很历练的感觉,微微有些胖,皮肤白皙圆润,目光锐利精明。高高挽起的发髻,身穿的是Chlo,这款成衣是Chlo的设计师Hannah.MacGibbon春季刚刚发布的新款,充满法兰西风格的色彩特征和优雅情调,宽厚的衣服选用高贵的颜色,个性鲜明,亦充满时尚感,突显出这位女性内敛而稳重的气质,散发出独到的时尚高贵女性的优雅情怀。


    这都不算什么,米安的目光集中点,是在她怀里的抱着的孩子!


    米安没有动,没有尖叫,可也没有让路,就是看着那妇人怀里的孩子,象生了根的,定在那里。


    “醒了,怎么光着脚?阿四,过来给小姐拿双拖鞋。”


    那妇人淡淡的一笑,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自然有人替她把门关上。


    米安这才发现这房子不是空的,有一屋子的佣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有人正蹲下身把拖鞋放在她的脚边。


    那妇人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还一直抱着那孩子,那孩子快两岁了,长的很高,看起来也蛮重的,那妇人抱着好像一点也不吃力,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把孩子面朝米安,好半天,也没有说话。



    米安一直看着那孩子,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米安。”


    那妇人开口了,她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隐隐的带着一种心疼,一种尊敬,一种溺爱。


    米安还是没有反应,她就是看着那孩子,有些愣。


    “我们该谈谈。”


    她的反应好像在那妇人的意料之中,她也像没指望米安现在能怎样,没想到,米安这个时候,开口了。


    “您是谁?”


    米安往前走了两步,她用了敬语,且,没有敌意。


    那妇人有些意外,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有些感动,有些温暖。


    “您为什么把我带来香港?”米安问了第二句话,她还在往前走,并没有去穿那双拖鞋,她的眼睛里,依然只有那妇人怀中的孩子。


    那妇人倒是回答了米安:“因为你在北京过的不好,而且,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告诉你了。”


    “您是?”


    “乔香惏。”


    米安一怔。


    乔香惏笑着道:“我是阮家的家族公关,也是律师。”


    米安已经走到了乔香惏的眼前,慢慢的蹲了下来,指尖轻轻的碰到了她怀中孩子的脸蛋:“我的孩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乔香惏笑了:“到底是母子连心,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他比半年前高了不少,也变了不少,你还认得。”


    微微倾身,乔香惏主动把孩子递到了米安的怀中,米安接了过来,很自然的抱着他,眼泪滑了下来,头埋在孩子的颈窝里,嗅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儿,肩头微微颤抖。


    乔香惏停顿了一会儿,看见米安的情绪有所缓和,才开始说:“瑞士银行那边通知我你父亲的保险箱被打开的事情。我与你的父亲佟鹣然有过协商,我想你是该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了。”


    米安慢慢的抬起头:“你是说……孩子是他交给你的?”


    乔香惏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一份你外公和你母亲的遗嘱,留给你的。”




 是蝴蝶不愿意 129


    一声并不太刺耳的铃声划开黑暗中的寂静,惊动了呆愣的窝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男人。


    “说吧。”


    向以伦拿起电话,黑暗中,看不透他的眼神,连声音,都听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我在机场看见米安了,现在正跟着她。”


    向以伦这边没有说话。


    沈起炜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道:“她现在的目的地像是准备回家。我替你打听过了,那天她是坐私人直升飞机离开北京的,出入境那边有登记资料,只是她的飞机直接停在医院,没有去哪个机场,所以你才没堵到人。这次她回来也是乘私人飞机,首都机场有这架飞机的资料,我只打听到这架飞机的主人是美籍华人,具体的,也没人肯透漏了。”


    向以伦还是没有说话。


    “以伦!”沈起炜突然喊了一声。


    “嗯……我在听。”向以伦应道。


    沈起炜说:“我知道你在听!我想说……米安在你公司的那个大厦下车了!”


    向以伦一怔:“我在楼上呢……你等等我!”


    说着,电话扔到一边,人就急冲冲的往外跑。


    电话那头,沈起炜摇摇头,他当然知道向以伦在楼上,他打的就是他办公室的电话,现在的问题不是他等不等她,而是米安要干嘛!


    米安是独自回到北京的,或许也不能说是独自,乔香惏会把香港那边的手续办好之后跟着来北京,孩子,自然还是乔香惏在照顾,米安急着要见佟鹣然,便提前回来了。


    她从机场出来打车来向以伦楼下确实想找他,可下了车,才想起来现在最着急的该是卢志海,其实她在香港也没有呆多长时间,连路程算上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米安现在手里也没有电话,她抬头看了看这栋大楼,还是没有往里面走,转身,朝路边公车的站牌走了过去。


    沈起炜搞不清楚米安怎么回事儿,就在她快走到路牌下的时候,向以伦跑出来了,他摇下车窗招呼他,向以伦跑过来直接打开驾驶室的车门,沈起炜很明白的,自己下车,向以伦钻了进去。


    打着方向盘,向以伦看着米安顺着大路一直慢慢的往前走,他的车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后,中间大概隔了十来米的路程吧,走着走着,米安忽然低下头,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


    向以伦的车往前靠了一点,他微微眯眼,才看清楚,米安的手里拿的一个如巴掌大的玩偶,这种玩偶很多女孩子会拿来当手机链或者挂在要是上做装饰,可能线头松了吧,被掉在路上。


    米安看着那个玩偶,轻轻的笑了一下,拇指抹了抹玩偶上的灰尘,拿在手里,过了公车的站牌,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整个人,从拿起玩偶的那一刻开始,身上都带着一种温暖的沉静,尤其是刚才的那抹笑容,向冬日里初升的朝阳一样,亮丽但柔和。


    向以伦的心,从看到米安那一抹笑开始,竟然也跟着沉静了下来,那种想抓住她抱着她询问她的一切念头都平复了下来,就是这样静静的跟着她,看着她闲散的步调,想着她弥漫在唇角的那抹的笑……


    直到,米安一转身进了一个店铺,向以伦的车,才跟着停了下来。


    还是没有下车,就坐在车里,透过店铺硕大的落地玻璃,他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米安在里面做什么。


    向以伦知道这个店铺,这家店面积不算太大,但装修的很别致,整个门头只有一个‘香’字,单单这个店名就足够香艳了!虽然这不是不是任何正牌的直营店,但是这个店里,却网罗了全球各大奢侈品牌的精品,很多衣服独此一件,连正牌的旗舰店都不一定有得卖,听说还有两个一线女星为了一件上红毯的礼服差点在这里骂起来,最后怎么样不知道,不过这家店更火了。


    米安站在香水架子前,她的目光第一个便落在Chanel NO.5那经典的瓶子身上,在香港,乔香惏问过她一个问题:


    “米安,如果找到合适的香,你会一直用下去吗?”


    米安微微的垂下眼,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我母亲一定会。”


    乔香惏微微一怔,随即便笑了起来:“是啊,怜苡一辈子也只涂过一种香水,就是Chanel NO.5。”


    米安摇摇头,抬眼,目光落在墙壁上悬挂着那张巨幅照片的女子身上,身着旗袍的阮怜苡,能让人想到的词只有一个意境,就是‘花样年华’。


    她的美,真的很像王家卫镜头下的世界,就像一种城市间琉璃的感情,一种过去的缅怀,一种多重视角的变奏……而当这些都随着时间慢慢消逝之后,只留下世人永无止境的眷顾。


    “不太像。”


    乔香惏知道,她说的是人与香味的感觉,笑了笑,她说:“是啊,就像她选的男人,一个女人固执一生只用一种香水,固执一生,只爱一个男人。她永远是美丽的,因为她的人生终止的时候,只有二十九岁。”


    这是一个女人最美的风华。


    米安看着她的母亲。


    乔香惏也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她怕老吧。”


    米安说:“天使也会老,可是……天使不怕老。”


    拿起架子上的香水,米安打开,凑近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然后递给旁边的导购小姐:“谢谢,麻烦你。”


    向以伦看着米安走出店铺,拦了一辆车,坐了上去。


    可他没有再追下去,反而下车走进那间铺子,站在米安刚才站着的地方,拿起米安刚才拿过的瓶子,打开,凑近鼻子……


    这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和米安刚才如出一辙,天使在人间。



 是蝴蝶不愿意 130


    米安回到家的时候,是没有一个人的,餐桌上,放着向以伦给她的那支手机,应该是卢志海放上去的。


    她想,卢志海也不知道她会这样回来,该还在外面找她,拿起手机,正准备拨他电话的时候,忽然又停顿了……如果她失踪的消息让佟鹣然知道了,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是放下了电话,米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到八点。


    她到北京的时间比较早,刚才去的那家店幕后的老板就是乔香惏,她告诉她,‘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都会营业的名店。


    在香港的时候,乔香惏让她看过一些文件,原来阮家这样有钱,几乎每个国家都置有不动产,仅在北京,就有三栋别墅,四间公寓,原来连她现在住的这间公寓都是,只是在乔香惏的名下。就连各个人流旺盛地段的铺子也有一些,更别提家族支流替阮家搭理的各种生意了。这种情况不光是在北京,上海、杭州、厦门、广州、深圳、香港、澳门……甚至是大马新加坡乃至菲律宾都有阮氏家族的存在,这是一个庞大的豪门世族,但真正的继承人,却只有阮怜苡,她是阮家的独女。


    走进浴室,米安开始在浴缸里放水,点上依兰精油,她需要好好的泡一泡澡。


    身子刚没入浴缸里,放在一边架子上的手机便响了。


    米安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接起,便直接道:“我刚刚从你公司楼下回到家。”


    是向以伦。


    “我知道,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米安倒是一点也不诧异:“是吗?麻烦你多等一会儿,我正在泡澡,一会儿才能下去。”


    向以伦明白,她一会儿该想去见佟鹣然,说:“好,你出门的时候向东便看到我了。”


    “谢谢。”


    米安挂了电话,闭上眼睛,彻底的放松自己,她今天,要说的话还有很多。


    ***


    这间朝阳的高干病房里,现在坐着的只有两个人。


    陶伯垣和他的机要秘书黄德生。


    接近广面玻璃窗户的旁边临时安插了一张办公桌,上面放满了文件。陶伯垣就坐在那儿,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的镜框,旁边,看过的文件,显然已经堆了不少。


    “是狮峰龙井吧。首长,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这对心脏有负荷,我给您换一杯。”


    说着,便换了一杯参茶递了过去,说:“喝这样,一样能提神。”


    从文件里抬起头,陶伯垣道:“你怎么进来了,快,站门口去,别让小单过来的时候看到我在干这些!”


    黄德生笑了笑:“哪能这么快,夫人刚和向家那姑娘出去了,她心情不好,向家姑娘说是带她去看个西洋景,保证她能高兴,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陶伯垣松了一口气,把眼镜取下来:“德生,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对泽晓太不公平?”


    想不到吧,陶伯垣的病是装的!


    就连陶泽晓在单位里遭受的那些个白眼啊之类的,都是陶伯垣给吩咐下去的!要不然,就像陶泽楠说的,在这地头上,谁他妈敢!


    就算陶伯垣真从位置上退了下来,也没人会这样做!


    先不提陶泽晓本人的学历及能力,就算单凭这两年他个人的成绩,有没有陶伯垣,一样仕途坦荡!


    年轻,人才呐!


    部队里的头头又不是傻子,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一旦放出国——


    后果不堪设想呐!


    这种人你留都留不住,还敢轻视!


    黄德生摇摇头:“您也是一片苦心。”


    陶伯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在窗边看着窗外,今天的阳光真好,北京好久没有这样明媚的天气了。


    “鹣然……在里面还好吧?”


    黄德生回道:“向首长的私人医生唐老一直照看着,前两天他又亲自领着到医院彻底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问题了。其实……他在里面比外面清闲多了,还有人逼着他养病,恢复的快。”


    这话到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在陈述事实。


    陶伯垣点点头:“是啊,人是清闲多了,可心里,就不一样了。”


    佟鹣然和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他那个人怎么样,陶伯垣最清楚不过。


    他这次病也倒不是纯粹的从头装到尾,第一次送到医院确实是心脏病又复发了,不过和陶泽晓没半毛关系,第一,他最近也确实操劳,心里装的事儿太多,其实他最近已经开始服用一些辅助性的药物了,只是怕单玫担心就一直瞒着没有说。加上佟鹣然这猛的一出事儿,着急上火,心脏病就干脆的复发了。


    沈起炜主刀的手术确实很成功,而且陶伯垣恢复的也很好,见到陶泽晓又被他说的话气的病发这次,就真的是装的了。


    要不然,就他这年龄,这病情,要是真短时间内复发两次,什么国内外专家,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你也得给呜呼过去!


    陶伯垣与向钺岩的想法一样,从来都不会认为佟鹣然会去贪污,一个人的秉性,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可能会因为外界的因素发生改变。


    可佟鹣然处在这个位置上,处在便于敛财的位置上已然不是这样的年数,五年八年他没贪,十年,十几年他没贪,偏偏就是这会儿查出来了?还才八百多万?陶伯垣便知道,以他的性格,要么就是真的做了,就算是被迫无奈也是做了。要么就是,为了谁!


    为了谁?


    逃不了两个人,佟夏、米安。


    不管是哪个原因,为了哪个人,他都知道,你拉不回来他!从他认罪的时候,你就拉不回来他!


    甚至,他这次能让查他的那些人这么快的掌握到证据,也都是他有心放水吧,佟鹣然受不了这样的内心磨难。


    “首长,您也别想太多,其实您装这场病连夫人都瞒着,未尝不是为了泽晓好,现在确实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孩子们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凉凉,就淡了。而且,我看向家那姑娘比米安和泽晓更相衬,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黄德生不免去安慰。


    陶伯垣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是他心里的一点事儿,谁也不想告诉,别说是颇为了解他的黄德生,这次,他不连单玫也瞒着了?!


    有几句,就像是砸在他心窝里一样,忘不了。


    “伯垣,我也不瞒你。米安有一个孩子,是谁的,连我都不知道。而且,她是早产,手术的时候因为身子弱,又大出血,这辈子恐怕也再难有孩子了。”


    陶伯垣刚准备说什么,就让佟鹣然给拦住了:“不用不用,我知道,你不会介意这些,泽晓也知道点米安身子的事儿,连他也不介意。可是,我介意,米安介意,这孩子什么都没传我的,就这点,连累人的事儿,我们佟家的人,不会干。这次,已经连累了泽晓,我……万分惭愧。可不能再这样了。”


    陶伯垣摇摇头:“泽晓是我的孩子,他既然不介意,那对米安的心,我还能不明白吗!”


    佟鹣然说:“可米安是我的孩子,她对泽晓没那份心,我还能不明白吗!伯垣,事到如今我对你说些不要脸的话吧,泽晓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如果米安能喜欢他,真心的和他在一起,我真能抹下自己这把老脸,什么都瞒着你家,就算你们介意,我就是骗,就是求,也要逼着你们答应,为了她的幸福,脸算什么呢!可是,米安的性子,或许是她那个孩子的关系,她面上不说,可内心的卑微,我这当父亲的怎么能不明白!也是该没缘分,是我们米安没这份福气让泽晓照顾。我这次出事,要说最担心的是她,最不担心的还是她。她心性强,从她在学校的表现我就知道,别人越是看着她觉得她不好,她就越能好。我现在什么都放下了,米安以后我也安排好了,苦,也是苦这几天,这孩子和我不亲份,也好也好,苦几天,就罢了。


    “伯垣,想办法断了泽晓的心吧,他这样,注定要苦。”


    话是这样说,可陶伯垣又怎能不清楚他自己儿子的心,可还是做了。最少,他到了最后心底还能埋怨下他们这父母的,那苦,能分一点,就一点吧。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的突然被推开,陶伯垣吓了一跳,转身,果然是单玫,旁边,陪着的是向以吟。


    这就是她说的‘西洋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