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14

花菜叮咚:老板,来碗内牛满面 14 - 27

   第十四章


    月光从楼道转角的窗口投了进来,淡淡地照在我们身上,程家嘉侧过脸来看我,眼光灼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眼中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我忽然感觉这个楼道今天好象太静了一点,静得我都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了,程家嘉跟我之间的距离也好象太近了点,近得我只要一转身似乎就要挨上他。


    我不由自主地后往噌地退了一步,一个不小心,一脚踩在阿梅婆放在家门口的塑料筒上,啪地一声把阿梅婆的塑料筒踩了个大洞洞。


    他居然电我!这家伙原来是个高手,太丢人了,居然被电得手忙脚乱,亏咱还是谈过一回恋爱的熟女呢,这抗电击能力太弱了。我深吸了口气,挺了挺贫瘠的胸,开口解围:“这个,你喝了酒,晚上怎么回去?”


    程家嘉轻轻笑了声,我忽然觉得我这话说得太暧昧了,很象在暗示他留下。这个时候,他他他笑什么,不会真以为我想让他留下吧,黑暗中我感到自己的脸开始热气腾腾,平时伶牙利齿的嘴巴也词不达意口不择言起来:“那个,我是说,你酒后别开车,晚上天黑容易发生危险。”


    这个这个,这话怎么这么难说啊,怎么说都象在诱惑他留下,我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他也依旧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我,一时间这梯道中我似乎听到了噼哩啪啦的电击声。


    作为一个寂寞的大龄女青年,在如此良辰美景前,在如花美男这般柔情暧昧地目光下,我那久旱逢甘霖的小心脏狠狠被电到了,我很想抗住,无奈这厮电力强劲,我开始力不从心,节节败退,一颗芳心开始欢乐地蹦哒起来,似乎让他上去也没事吧,反正上边也有两间房间。


    偏偏这个如花美男还不肯放过我,销魂地低声叫了我一声,继续动摇我那摇摇欲坠的意志:“丫丫,我想……”


    在这关键时候,身边的门内传来了及时雨阿梅婆的大嗓门和踢踢塔塔的脚步声:“好象塑料筒被打碎了,谁在外边啊?”


    我一个哆嗦,从帅哥强大的电网中脱身出来,丢下一句话飞快地跑上了楼:“我,我走了,你别开车,打的回去吧。”


    阿梅婆,不是我打碎东西不承认,这种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环境下,不宜见人,不宜见人啊,你的筒我明天再赔。


    我爬楼从未爬得象今天这般身手敏捷,一口气跑上了四楼,气喘如牛地掏出钥匙开门时,我那颗小芳心还在怦怦乱跳。这程家哥哥的电力也忒强了点,还好,还好,多亏了阿梅婆,不然在这厮的强大电力之下,咱非得阵亡不可。


    扔下包,换上拖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窗前。楼下,程家嘉的车静静地停在老地方,却不见他的人,我往外伸了伸脖子,还是没有,这家伙去哪了,难道跑得比我还快?


    我摇了摇头,正准备缩回脑袋,眼角瞥到程家嘉的车中隐隐约约有一点红点闪动,若隐若现的。


    一辆锐志从他对面开来,明晃晃地车灯照亮了车内,这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困惑的脸,程家嘉皱着眉坐在车中一动不动。他在想什么,无论他在想什么,这都不是刚刚约会时那种温情脉脉的表情。


    锐志很快开过了,一切重又变得模糊不清,黑暗中,只有那点微微的红光在明明灭灭地闪。


    这人清醒着呢,根本不用我担心,我缩回屋内,外边有些凉啊。


    我想起了吃饭前问来的Q号,急急打开电脑,上群,找人衣,比对,竟然不是!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只是相象的人么?一直怀疑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我望着那个灰灰的人头一时无所适从,程家嘉坐在车中抽烟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我晃了晃头,把程家哥哥赶出脑袋,开始打开天涯,这些破事咱想不通就不想,生活如此美好,何必执着不放,还是看看小说,逛逛论坛乐呵乐呵吧。片刻我就被一个言情文雷人词句大集合的贴子逗得哈哈大笑,等我看完在追的几部小说,起来上厕所路过窗户时,我往外瞧了一眼。那点红光已经不见,车子依旧静静停在原地,想来程家嘉已经打的走了吧。


    回到群中,一进去,我就被一夜十次抱住了:“酱油,这几天你去那里思春了,都不来群里玩了?”


    我看了看依旧灰灰的善解人衣,发了一个抚额叹息的表情:“唉,一言难尽啊,十次哥哥,妹妹我遇上高人了。”


    一夜十次张大了嘴巴夸张地惊叹:“酱油,你居然还真春思去了?说来听听?哥帮你分析分析。”


    我开始内牛满面:“如果天上忽然掉陷饼了,刚好砸到你,你会怎么样?”


    “把他吃掉!”一夜十次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继续内牛满面:“在你想吃的时候,忽然看到饼上有可疑黑点,你怕吃坏肚子,怎么办。”


    “把他扔掉。”一夜十次的回答依旧干脆神速。


    我望天,内牛满面。


    原来就这样简单,吃掉或者扔掉。果然是旁观者清哇。


    群里沉默了下来,良久,一夜十次忽然用从来不曾有过的正经打出了一排字:“小丫头,如果不舍得就去找他问问清楚,说不定那些黑点不是发霉而是香喷喷的芝麻呢?”


    十次哥哥真是深得我心哇,如今这个世道,甲女剩太多,大龄女青年找对象难哇,咱这个大龄女青年难得有次好运,不撞撞南墙咱还真不舍得回头。


    我恢复了往日的心情,上前一把抱住一夜十次,热烈深吻:“十次哥哥,我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啊啊啊。”


    十次马上精神了,开始嘻皮笑脸:“要不酱油,你也别啃那个神秘的馅饼了,来哥哥的怀抱吧。”


    “好,我们419吧。”我兴高采烈地与十次开始玩耍。


    这一晚,自始至终,善解人衣都灰着头像,不知是真的不在还是在潜水,我忽然觉得与他不再象之前那般随意自然。



第十五章


    第二天的早上,我是被手机吵醒的,迷迷糊糊中听出这持续不断的铃声不是起床闹铃,勉力撑开眼皮拿起手机一瞄,才六点半。是谁这么缺德哇,难道他不知道这早上的时间是多么宝贵么,能多睡一分决不能早起一秒。


    我有起床气,晕晕乎乎中对这个大清早就扰人清梦的人非常不满,搞什么搞,这么早就打过来,啥事不能等上班后说啊。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也没看,按掉手机继续呼呼,人家八点半才上班,还能再睡一小时呢,真讨人厌啊,我恨恨地转个身,把头钻进被子中,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当销魂的手机闹铃声再次响起,我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次是真的闹钟了,再不起来就迟到了,应颜这家伙说不定又在打卡机前候着我呢。二十分钟匆匆梳洗完毕,我就拎起包踏上高跟鞋冲锋下楼,心中在精确计算着,如果能用十分钟赶到小区对面的公交车站,加上等车控制在五分钟内,那么今天就不会迟到。


    当我走到一楼的最后几格楼梯,我一眼就瞅到昨天程家嘉停车的地方站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程家嘉站在初秋的晨光中微笑着看我,他似乎就那么站着站了很久,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虽然是秋天,我却听到了心中刹那花开的声音。


    完了,这下咱这颗大龄女青年的春心真的开始荡漾了。我心中一慌,脚下一个没踩稳,高跟鞋的鞋跟被楼梯狠狠绊了一绊,扑嗵一下摔倒在地上,被崴到的脚踝一下子肿了起来,又疼又烫。


    真是男色误人啊,我狼狈地坐在地上,顾不上脚疼,开始掏手机准备向应颜请假,这下是肯定得迟到了,这是第三次迟到了,再有一次就得合计无故旷工一次了。


    我刚拨了几个数字,手臂上一紧,整个人已经被程家嘉扶了起来,他一脸的紧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心中叹息,哥哥,若不是你这么一大清早忽然出现在楼下,还风情万种地冲着我笑,我至于这么丢脸地扭到脚么?


    程家嘉身上有一种干净的气味,象是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很好闻。我有些不自在,推了推他的手:“我可以自己走。”


    他却忽然一言不发地蹲了下去,一下就脱了我的鞋,开始帮我用力揉着伤处。


    我大惊:“这,这,你不用这样,我不太疼,真的不疼。”


    “别动。”程家嘉索性把我重新按坐在楼梯上,自己坐在我旁边脱下我的袜子细看。


    这太夸张了。我窘了,羞赧万分:“这怎么可以,你,你别揉了,让我自己来。”这袜子可千万别有味道啊,我庆幸我没有脚癣也没有灰指甲,前天还刚修过脚趾甲。


    程家嘉却纹丝不动地捏了我的脚踝,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这样捏疼不疼?”


    “还好。”实在无法接受让这样一个才见过三次面的男人脱光了我的鞋袜揉捏着我的赤脚,我缩了缩脚,自己伸手去揉脚踝,我扭的是脚又不是手。


    “只要没伤到骨头,就可以这样按揉,有一回我打球撞伤过手肘,去医院开了很多药,还是没好彻底,后来被一个按摩师按了两次就好了。”程家嘉一身商务男士的穿着,和我一起坐在这狭小的楼梯口,他的头低着,专心地帮我揉着脚踝,额前有几缕头发零碎地垂了下来,阳光透过发丝闪烁着点点金光。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竟让我想起了我妈,小时候每一次摔倒,我妈也是这样坐在我旁边一边说着安慰我的话,一边帮我揉着摔伤的地方。我想这一次我真的被他打动了,我认真地考虑起跟他交往的可能性来。我估摸着他对我还是有意思的,不是我自恋,如果没兴趣他干嘛约会我,干嘛大清早地跑来我家楼下等我。


    “你跟阿梅婆是怎么认识的?”我开始曲线救国,绕个远路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其实我是想知道他为毛对我感兴趣。


    “小时候我爸我妈忙工作,就把我寄在梅家阿婆那里养了一段时间。”他手下照旧,头也不抬地随口答了一句。


    “看来你跟阿梅婆感情挺好的,她一介绍你就来相亲了?”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套圈子。


    程家嘉却倏地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片刻后,抿抿嘴,眼中滑过一丝狡黠:“谁说她一介绍我就来了?”


    呃,这个……阿梅婆不是说他急着要见面么?我诧异了,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巴巴地等着他的下文。


    “丫丫,其实我早知道你了,梅家阿婆不知跟我妈提了多少次你。”程家嘉看来挺满意我那张成鸭蛋的嘴型,终于舍得开口解释了,“梅家阿婆跟我妈感情很好,我妈就是她带大的,后来她又带大了我,她经常来我家,老跟我妈提起你,把你夸得那个好啊,我妈就动了心思,找机会去见了见你。”


    他妈见过我???我大惊,开始结巴:“你,你妈,你妈啥时候见过我?”


    “你猜?”程家嘉关键时刻还卖关子,笑得跟个应颜似的。


    我不耐烦了,顾不得自己的清纯形象,瞪了他一眼:“猜不到,说!”


    “我妈是中行分管国际业务的副行长。”程家嘉乖乖地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地招了。


    我楞了一下,他现在这个样子好象善解人衣啊。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即过,因为,接下来程家嘉的话带给我的震动太太太强烈了。


    中行分管国际业务的副行长???郑行长!!!


    晴天霹雳啊啊啊啊啊!!!!!!!!


    我惊得花容失色:“你妈是郑行长?”


    程家嘉一本正经地点头:“正是。”


    我内牛满面,老天啊,来个响雷劈了应颜吧。


    上次我帮应颜去中行要礼品,那个小姑娘吱吱唔唔面有难色,我刚好在走廊上遇上郑行长,也就是程家嘉他妈,我还恬不知耻地跟人家要了一大堆礼品呢,这也要,那也要,一付贪婪恶心的猥琐样。



第十六章


    虽然我的内心惶恐不已,但我的脸上依旧笑容甜美:“我忘了啥时候跟你妈说过话了,你妈没说我啥吧?”


    程家嘉皱着眉头地瞥了我一眼,有点严肃地说:“好象说了一些。”


    我的小心脏一跳,来了。


    “你妈说啥了?”我转过头,装成不经意地看着远处。没事,大不了,咱拍屁股走人,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


    半天不闻程家嘉回答,我纳闷地回头,却看到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这家伙,莫不是在耍着我玩儿?我怒目。


    程家嘉终于破功,笑嘻嘻地说:“我妈说,这是个直率可爱的好姑娘。”


    耳朵有些热热的,唉,好吧,我承认,我这个人比较谦虚,对于别人的赞美总会有些害羞。虽然我的确是个直率可爱的姑娘,但程家嘉这么直白地说起来,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他多说几句咱身上别的优点,象聪明伶俐,美丽大方啥的。


    这厢我正在想着些有的没的,那厢程家嘉已经揉完了我的脚丫子:“你今天还上不上班,要不去请个假休息一下?”


    程家嘉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立刻从粉红泡泡中清醒过来。完了,刚才正要给应颜打电话,就被程家嘉打断了,我瞅了瞅手机,八点四十了,大局已定,应颜这厮定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勇敢地拨通了应颜的电话,事先请假当然好,可事后补假也比置之不理强。


    “丫丫?”话筒中应颜的声音可算得上和颜悦色,可我还是习惯性地头皮一麻。


    “那个,应经理,我上班路上扭到了脚,可能要晚点到。”我硬着头皮开了口,NND,咱明明说的是事实,在应颜的强大气场下,我楞是感觉自己理亏得象在撒谎。


    “脚伤了?伤哪里了?要不要紧?要不我让小李过来接你?”应颜的关心询问听上去象是发自内心,但此人擅长做戏,这也可能是他在检测我这个理由的真实性。


    “不不不,不要紧,我自己来就成,不用麻烦小李。”我受宠若惊地回答。这小李是公司里的司机,也是应颜的心腹和红人,让他来接我,我李二丫何德何能啊。


    应颜还在电话中跟我客气来客气去,这人啥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我只是个小单证员,不是寿芳芳,也不是胡清清,就算上次为了他受了些冤枉气,那也只是些小事,何至于他老人家这般体恤于我。我心中警铃大作,这应颜莫不是看上了我,想潜了我。


    这想法让我心中一抖,自己先恶心起来。一定不会,一定不会,是我想多了,是我自恋了。咱们公司上有美女老总胡清清,下有大波辣妹安薇薇(就是安安),再不济还有个暗恋应颜的知性白领寿芳芳,咱在这群芳齐放的公司里头,还真排不上号。这应颜要潜也该去潜安安和寿芳芳才是,哦,对了,寿芳芳还不用他主动潜,人家早候着呢,巴不得他去潜了她。


    我边胡思乱想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应颜,无意中我一抬头,正好看到程家嘉颇感兴趣地看着我表演卑躬屈膝,我的脸瞬间温度飙升,上边肯定又在云蒸霞蔚了。


    我赶紧向应颜道了个谢,迅速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请假电话,回头装模作样地踮了踮那个伤脚:“不错啊,这脚一点也不疼了呢,谢谢你啊。”


    程家嘉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指着我的脚:“丫丫,我揉的是那只脚。”


    我的头轰地一声,全身的血都挤脸上了,这个,这个,太太太太丢人了。


    程家嘉终于注意到了我的窘态,大发慈悲地转移了话题。他递给我一个快餐袋子,抿着嘴说:“你跟你们领导关系不错啊,你在寿芳芳手下做事还是应颜手下做事?”


    这人对我们公司挺了解嘛,我接过快餐袋子,随口答到:“都不是,我在单证部,寿芳芳是业务部的,应颜是内务部的,这不是迟到怕被内务部扣奖金么,才跟应颜请假的。”


    “应颜啊!”程家嘉的口气很是熟稔,还带了丝了然的腔调,那种腔调我很熟悉,就是在公司中大家私底议论应颜会用到的,唉,看来这应颜老大猥琐的名气还挺大,在外边的口碑貌似也不太佳哟。


    “你跟他很熟吗?”我兴致勃勃地问,咱对八卦一向很有兴趣。


    “认识。”程家嘉的语气却变得淡了,似是不愿多说与应颜的关系,他拍了拍我手上的袋子,“先吃早点,已经放了一会儿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手中热乎乎的袋子透出隐隐的香气,我不再执着于应老大的名声问题,一屁股坐上了程家嘉的车,随即利落地打开了快餐袋子:“是什么好吃的呀?”


    啊呀,这早点好丰富啊,我咬了一口鲜美的小汤包,又啜了一口香浓的豆浆,不错,这味道比门口的早餐店好多了。我瞅了瞅包装袋,哟,是德记面食。那可是咱们D市著名的小吃店啊,无论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德记的店堂中永远是人满为患的。不过,这个德记面食貌似离这里有些距离哟。


    “本来早上想带你过去吃的,”程家嘉熟练地在小区那停得乱七八糟的车林中穿梭着,还抽空惋惜了一句,“这汤包就得出笼马上吃才好,现在买过来吃,味道就差了很多啊。”


    早上那个电话原来是他打的!我正在咬另一个汤包,心中一羞愧,一不小心就被里边的汤烫了一下,开始咂舌:“啊,好烫。那个,这样不错了,已经很好吃了。”


    程家嘉转头瞅了我一眼,递给我一个纸币盒:“小心点,汤包里边有油。”


    啊呀呀,我又想起我妈了,这个程哥哥啊,怎么可以这么又温柔又细心又善解人意捏。他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好歹得让我的芳心垂死挣扎会儿啊。



第十七章


    我一拐一拐地进了公司,虽然脚不是很疼,但是为了保持迟到理由的可信度,我刻意加大了一点动作幅度。一到公司,我首先就去了应颜办公室请安,其实就是想让他瞅瞅咱的伤势。


    我进去的时候,应颜正和司机小李专心致志检查着公司众人拿来报销的发票,大大的办公桌上零乱地放满了大小不一形式各异的发票,俩人趴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研究着发票真伪。应颜鼻子上还架了付平时不戴的眼镜,看上去斯文不少,总算有了一丝青年才俊的样子,不过此时应才俊核对发票正核得两眼发直,神情呆滞。我在心中暗暗感叹,应颜啊应颜,你这样认真又是为了什么,该说你工作仔细忠于职守,还是该说你龟毛吝啬小里小气呢。


    听到动静,应颜抬头,见到我有点诧异:“丫丫,你不是脚伤了么,怎么没去休息。”


    我立即狗腿地拐了上去,一脸谄笑:“轻伤不下火线,不下火线。这点点小伤,没事的,早上晚了点,我来补个请假手续。”


    应颜大手一挥:“不用补了,你腿脚不便还坚持上班,小姑娘很有上进心啊。”


    我的嘴角不由抽了抽,腿脚不便?那似乎是形容残疾人士的,难道我装得太过了。


    应颜从桌后走出来,倒了杯水,伸了伸胳膊,招呼小李:“休息一下,趴了半个早上,挺累的,下午我去找几个人一起干活。”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腿上,忽然眼光一闪,我暗暗心惊,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一把拎起了电话筒,嗖嗖地拨了几个号码:“安安,向你借个人,你徒弟脚伤了,反正不能跑单了,今天就留我这里帮我整整发票吧。”


    安安似乎在电话中抗争了几句,大概就是人手不够之类的,应颜的神情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以前丫丫没来时,你一个人不也做得好好的,小姑娘得勤快些,就这么定了,丫丫这几天来帮我做事。”


    完了,我心惊胆战地听着应颜和安安的对话,这下不能回安安那里舒舒服服地摸鱼了,还得时时面对这个磨人的应老大。


    我无比痛恨自己,我为毛要这么巴巴地跑来献媚,我这叫自投罗网,自作孽不可活,还连累安安被应颜说了一顿,安安,我对不住你。


    应颜对着电话教育完了安安,重新回到了桌子旁,我认命地在应颜身边坐下,跟小李开始流水作业,他检查发票真伪,我负责把核对发票金额。


    我才坐下没一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笃笃敲了两下,应颜正烦着这些发票,头也不抬,极度不耐烦地说了声“请进”。


    知性白领寿芳芳姑娘应声而入,寿芳芳一进门,目光就不经意地滑过应颜和我,最后在我们之间那大概隔着一尺的距离上停了一下。我心中一抖,自动将一尺变成了两尺,姑娘你别误会,咱和你的心上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寿芳芳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站在这两尺空档间,我又自觉地把两尺变成了三尺。


    寿芳芳俯身,递给应颜一份材料,轻声细语:“这个项目涉及的费用挺多,应经理你看,我们是不是去一趟总部汇报一下。”


    应颜拿起材料瞄了瞄,随手放发票堆旁一放:“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嗯,这个项目下星期得定下来,今天是周末了,应经理你看……”寿芳芳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反之前处处顺着应颜的习惯,对于这事盯着不放。


    应颜没吱声,我忍不住好奇,垂着头翻了翻眼皮,偷瞄了他一眼。从我这边看过去,刚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微跳的眼角。对于应颜的表情变化我还是悉心琢磨过的,这个表情我非常熟悉,每次他心中不满意时便会出现这种表情。


    可应颜毕竟是应颜,大局为重是他一贯标榜的原则,转瞬他便换上了一付公事公办的脸:“嗯,这事要紧,耽搁不得。小李,丫丫,这里的发票你们俩加紧检查,我先跟寿经理去趟总部。”


    寿芳芳心满意足地拽走了应颜,一直没吭声的小李忽然瞅着我笑了:“唉,丫丫,你的能力很大啊,我和应经理一起干活两天了,没见寿经进来过,你一来寿经就来逮人了。”


    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连小李都这般清楚了寿芳芳的用意。


    我佯怒,嘻笑着拍打小李:“小李哥,你可不能害我,这话让寿经听了,我不完了么?”


    小李边躲着我的拍打边继续玩笑:“没事,有咱们应经理罩着你,寿经折腾不了你。”


    “唉。”这下我真叹气了,这应颜不罩着我还好,若真罩着我了,这寿经不更得想着法子折腾我了。


    小李不明所以,纳闷地看着我:“好好的叹啥气呢?”


    我放下手中的发票和胶水,双手插腮:“全公司那么多美女,你说这寿经怎么就瞄上我了?”


    小李开始哈哈大笑,手脚利索地整好一叠发票递给我:“因为咱应经理最近对你特别照顾了点呗,你啥时候见过他对迟到的人放水的?”


    那倒也是,可谁知道应颜啥时候又变脸呢,我继续叹气:“那是因为应经理看到寿经上次为难我,心中内疚了呗。谁知道他老人家啥时候又忽然想开了,到时就由着寿经折腾我。”


    小李瞅着我抿嘴笑:“你没听说过因怜生爱么?”


    我忘了装腿伤,跳了起来去打他:“啥怜啥爱的,咱应经理是情情爱爱的人么,人家心中压根没想着女人,你忒小看他了。”


    小李开始拍大腿:“丫丫啊丫丫,不是我小看他,是你太高看他了,咱应经理也是男人,不想着女人难道做和尚去么?”


    我和小李说笑着应颜和寿芳芳的八卦,很快一早上就过去了,这领导不在的时候,气氛就是融洽啊,我和小李从内心上还是挺感谢寿芳芳的,若不是她拉走了应颜,咱能有这么轻松自在的一早上么。


    在快下班时,我和小李休息了一会儿,我坐在应颜的大转椅上悠然自得地转来转去,无意间视线落到了应颜忘了关的电脑上,那个,那个电脑的右下角是什么???


    一个不断闪烁的小企鹅!!!


    应颜居然也会聊天!!!!



第十八章


    望着那个对着我销魂地抛着媚眼的小企鹅,我的爪子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我是多么想当即就飞扑过去,可是小李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连吃饭也跟我同进同出,最过分的是,他居然可以三个小时不上厕所,三个小时哎,小李哥绝非凡人啊。


    我想了很多办法,想支开小李。


    我充满希望地说:“唉,这大中午的,小李哥你咋不去玩牌了?”


    小李异常贴心地说:“你脚伤了,一个人在这里,挺无聊的,我陪你说说话。”


    我立刻摇头:“不无聊不无聊,我一个人趴桌上睡会儿就成。”


    小李拍了拍我脑袋:“跟哥客气啥?现在外边早凑齐牌搭子了。”


    我内牛满面,哥哥,你对我真好啊……


    无奈之下我另想他法:“好想喝奶茶啊,小李哥,你想不想喝。可惜我脚走不了,不然就去楼下买些上来。”


    小李反应灵敏,提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这有啥难的,我有他们送外卖的电话。”


    我继续内牛满面,哥哥,你为什么连奶茶店的电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小李还占据了电脑,开始玩那个据说只有女生爱玩的弱智游戏,连我这个游白(游戏白痴)都已经通关掉的《祖玛》,轰隆隆的珠子爆炸声中,我无奈地看着那个小企鹅一刻不停地对我销魂眨眼。


    真杯具,宽面条泪啊……


    当下午一点,应颜一脸疲倦地回到办公室时,我依旧没能得手,我眼睁睁地看着应颜坐回了电脑前,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地胡乱往报销单上贴着发票。


    充满爱心记性奇佳的小李哥终于被寿芳芳差遣去接一个客人了,应颜另叫了业务部实习生小王前来帮忙,由于摆脱了寿芳芳的纠缠,他的心情很是愉快,边干活边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一会儿过来看看我的进度,一会儿又问问我跟安安学得咋样了,想不想调到内务部来做事。


    在我如此心情烦躁之际,他却象个唐僧般罗里罗嗦叽叽歪歪没完没了,我仿佛听到了至尊宝所说的那只蜜蜂,嗡嗡嗡,嗡嗡嗡,在我耳边飞过来又飞过去,飞过去又飞过来。


    我哆嗦着站起来,一拐一拐地往门外走,我是如此迫切地需要新鲜空气,应颜还在后头好心的问:“丫丫,什么事,让小王帮你去做好了。”


    我努力在脸上挂出微笑,回头:“我上厕所去。”


    应颜终于闭嘴。


    啊,世界清静了。


    那啥,武侠书上常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理哇。当我在厕所中呼吸完新鲜空气回到应颜办公室时,大大的办公室中竟然空无一人,我终于如愿以偿,打开了应颜的小企鹅。


    小企鹅居然叫天盛外贸!!!!!!!!


    它怎么可以叫天盛外贸!!!!!!!!


    做外贸的不都是用MSN办公的么????


    我泄气地瘫坐在应颜的大转椅上,视线无意中扫到了那排号码,心中一动,这个号码好短啊,似乎有些眼熟。


    再看了一遍Q号,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终于想了起来,这个号码就是程家嘉那天报给我的号码!


    这个发现让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太震惊了!


    这个号到底是谁的?这俩人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在冒用谁的号?


    办公室的门吱地一响,我心中一抖,眼明手快地关上了QQ,嗖地站了起来,埋头帮应颜收拾桌上零乱的纸屑和杂物。


    应颜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好看的眉毛皱成了八字,见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鼻子一歪:“小王呢?”


    我摇头,继续低头收拾,整理完桌面,又一拐一拐地去拿抹布准备擦桌子。


    应颜正站在门后边,见状一把拉住我:“丫丫,你脚伤了,别走来走去的,这事交给小王去做好了。”


    “怎么这么多汗,你很热?这天挺凉快啊。”应颜此时离我很近,瞅见我脑门上有层薄汗,便有些疑惑。


    老大,我这是被你忽然回来给吓的啊,当然这话我只想在心中想想。


    没等我想好怎么回答,办公室的门又吱的一声开了,小王和寿芳芳站在门外,诧异地看着应颜拉着我的胳膊。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个,从他们的角度看过来,我和应颜此时的状态很暧昧,很疑似奸情,我手提一块皱皱的抹布,脸红红地站在应颜面前,应颜则握着我的胳膊,用充满怜惜的眼神看着我。


    应颜到底是搞内务的,处惊不变,一楞之下,立刻若无其事地放开我的胳膊。


    寿芳芳的脸色变化得很精彩,震惊,愤恨,忍耐,种种丰富表情瞬间转换,最后换上了一贯的柔和平静,她瞅了我一眼,很有奉献精神地开口:“应经理,你这边最近事儿多,我把小王留给你做事吧,我那边来了三个大学生,不缺人手,倒是单证部那边似乎今天单子挺多的。”


    应颜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放开我后,旁若无人地转身说起了小王:“小王,你做完了没有?这些事都必须在下班前做完,你可抓紧着点,别到处乱跑,同样这些事,丫丫不但做完了,还帮我整理了不少东西。”


    小王楞了愣,回神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跑去了桌边:“嗯,我这就做,下班前一定完成任务。”


    这孩子,挺机灵啊。谁都看得出他是被寿芳芳叫去的,但在应颜和寿芳芳之间,他啥也不说,承认错误沉默做事才是上策哇。


    应颜这才回过头,笑眯眯地对寿芳芳说:“多谢寿经理啊,小王我就留下了,这边正缺人手呢,明天开始要整理人事档案,小李和我经常要跑出去,丫丫一个人忙不过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木有,真是精彩的过招啊,我悄悄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偷偷瞧着应颜客气地送走寿芳芳,心中对应颜无比的同情外加景仰,美人的艳福,很难消受哦。


    应颜回到了电脑前,望了一眼电脑,奇怪地开口:“咦,我的QQ怎么退出了,我还在传文件呢。”


    我低着头不吱声,没人看见,谁关的谁知道,反正不是我,咱就咬定了不承认。


    刚刚寿芳芳这么一打岔,我倒忘了QQ这事,此时听得应颜的话,我重新开始想起这茬,不行,这事儿,还得回去问问程家嘉。


第十九章


    有时越想见某个人,却越见不到,就象此时的我。本以为连大清早都会出现在我家楼下的程家嘉,到了周末一定会来约我出去玩,可我在应颜的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了下班也没等到他的电话。


    我忍住微微失望的心情默默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安安教导过我,交往之初,切不可主动出击,就算不是美人只要端端架子,在男人眼中也会美上几分。安安还说,哪怕心中想得要死,也得让男人主动,追男人的最高境界是,明明是你追的他却让他觉得是他追的你。


    不过,我估计安安也就只是理论丰富而已,每次我问她具体如何操作,她便吱吱唔唔,顾左言右。


    尽管这样,对于安安的不主动出击以退为进理论,我还是深以为然的,咱本来走的就是清纯玉女路线,所以这个周末,如果程家嘉不出现,估计我也只能抱着电脑过了。


    我提个包一拐一拐地拐出公司大门,站在马路边边上候车时,程家嘉的短信来了:“丫丫,我晚上公司里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可能要开得很晚,不过来找你了,我明天没事,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我们去清海玩。”


    我重新恢复了希望,嗯,明天乘他玩得高兴时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专心地回着信息,应颜开着他的小破车过来了,他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丫丫,上车,我送你一程。”


    这个应颜最近实在是太太太热情了,关于他是否想潜我的想法又在我心中冒出了头。我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这18路车马上就来了。”


    应颜不耐烦了,眼睛一瞪,桃花眼变成了三角眼:“快点上来,这里不能停车。”


    啊啊啊,我想我一定有受虐体质,这几天应颜的和颜悦色轻声细语让我极度不习惯,现在他这么忽然吹胡子瞪眼睛一吼,我立马乖乖地钻进了他的车子,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这样子的应颜才正常啊。


    应颜索性也不再跟我商量,直接将他的小破车开到了一家小面店前停下,转身就下了车:“没吃饭吧,这家面店的海鲜面很好吃。”


    我的肚子适时地配合着叫了起来,我下了车,瞅了瞅那面店,门面小小的,比我上次跟程家嘉去的那一家海鲜店还小,这个应颜,一定是不舍得花钱,看他那个破车就知道了,我们公司里连普通业务员开得车也比他好几倍。


    我带着对应颜的怀疑走进了店里,应颜正在跟老板斤斤计较:“这蟹市场上才十块钱一只,你卖二十元一只,太黑了。”


    旁边吃面的人纷纷对这个西装革履一表人材脸上写着我是精英的男人侧目,我瞄了瞄店堂门口的价目表,又开始为应颜叹气,这里的最贵的面螃蟹面才二十五元一碗,其它的面才十元一碗。


    我悄悄走到应颜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应经理,我们去那边坐吧。谢谢你送我回家,今天无论如何你得给我个机会,让我来买单。”


    老板正被应颜缠得晕头转向,闻我此言,甚是高兴,热情地朝我招呼:“小姐,你想吃什么面?”


    “一碗荷包蛋面,一碗蛤蜊面。”没等我开口,应颜就迅速地报了出来。


    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应颜,我估计他内心一定在咆哮,你丫的吃个荷包蛋面,跟我较劲啥螃蟹的价钱。


    应颜毫不在意地拉着我回了座位,开口跟我说起这里的荷包蛋面如何价廉物美。


    可是应哥哥啊,再怎么美味,它也只是一碗荷包蛋面,是不是?


    我瞅了瞅价目表,荷包蛋面8元,蛤蜊面12元。——这是价目表最底部的两种面。


    很快热腾腾的面上来了,应颜抢先一步端起了蛤蜊面,我正准备去端那碗据说是很美味的荷包蛋面,却见应颜把蛤蜊面放在了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尝尝,很鲜的,我在这里不是吃荷包蛋面就是吃这个。”


    他自己转身又端起了荷包蛋面,呼啦啦地往嘴中划拉了一口,面很烫,他心满意足地哈着热气。


    不知为什么,这个场景让我的有种很怪的感觉,心中有点酸酸的,这个应颜,有时也不是那么讨厌。


    应颜的介绍果真没错,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面店,烫出来的面还真不赖,面汤鲜美,面条劲道,连他的调料酱也十分特别。我把一大碗面吃了个精光,连汤都不剩一滴。


    这个行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在应颜送我回家后不久,我就捂着肚子直接奔厕所了,我一边痛苦地在马桶上揉肚子,一边心中抱怨应颜,NND,这说不定是店老板记恨应颜,放面汤里放了啥多余的料。


    我的肚子向来娇气,时不时会闹一闹脾气,我从厕所出来,不敢怠慢,立刻翻出了家中常备的止泻药吃了下去,才敢抱着本本上了床。


    最近善解人衣都不知在忙什么,上网总是碰不上他,所以这次在群里一看到他鲜亮的头像,我就十分开心地飞扑了上去:“人衣,人衣,你去哪里啦,我想死你了。”


    人衣哥哥温柔的回抱我,没有象之前那样热情的亲我:“小酱油,哥哥谈女朋友了。”


    我愣了下,心中怅然若失,那个群中永远围着我转,笑着调戏我,也被我调戏的人衣哥哥,谈、恋、爱、了。


    我抛出个一个大大的笑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打了三个字:“恭喜啊。”


    他也微笑着:“酱油,你也不要总挂在网上了,该出去找男朋友了。”


    人衣哥哥似乎挺忙的,才说了几句话又消失了,不知是下线了还是在潜水。


    望着那个灰灰的头像,我心中的失落感更强烈了,唉,网络总是这样,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啊。


    难得我也有这般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感怀人生的时候,我的肚子异常煞风景地又开始折腾了,不但肚子疼,还开始感觉恶心反胃,我只来得及跟群里的枝枝妹说了句:“完了,俺拉稀了。”就直奔厕所而去。


    这次的闹肚子来得气势汹汹,跟以往任何一次闹肚子都不一样,以前闹肚子,我只要吃两片止泻药就好了,这次我吃药后还没十分钟,胃中就翻江倒海,吐了个天昏地暗。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上了多少趟厕所了,只记得接下来的时候我就反反复复一刻不停地往厕所里跑,连换衣服出门去医院都来不及,最后一次上厕所时,我感觉自己手脚开始发麻。


    肚子里已经空空的了,虽然没再有拉肚子的感觉了,但我的头越来越晕,手越来越麻,我知道我这是拉稀拉得太厉害,拉脱水了。


    这样子躺下去可不行,得去医院,我试着穿上衣服站起来。可还没走到门边,我就两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了,滑坐在地板上。


    空空的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安静得诡异,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我筋疲力尽地坐在地板上,欲哭无泪。



第二十章


    我第一个拨打的电话是小美,她就住在楼下,赶来方便,可小美居然关机!!!才十点,这丫头哪会那么早睡觉,肯定去哪里哈皮了。


    接下来我无奈地开始拨打安安老大的电话,虽然知道这周末良辰,安安必与她男人在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可此时我也不得不扰人好事了,江湖救急要紧,本姑娘实在扛不住了。安安倒没关机,可她居然摁掉了我的电话!我听着那一遍遍的“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颤抖着发了个短信过去:“快接电话,我要死啦,速来救驾。”


    安安今天很奇怪,连短信也没回,我绝望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程家嘉的电话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打来的,电话那边的环境挺嘈杂的,象是在在街上,程家嘉的声音有些急切:“丫丫,你现在在哪,在不在家。”


    他不是在开会么?怎么突然在外边打电话给我了?虽然有些疑惑,但我现在实在没精力管这些多,这个时候,只要能逮着人,管他做什么事呢。听到程家嘉的声音,我一下子内牛满面了,亲人哪,我可算找着你了。


    “我在家里,闹肚子了。”我有气无力的声音显然让他大吃一惊。


    “你等着,我马上就到。”程家嘉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前我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终于放下了心,有人来了。地板很凉,我却顾不得了,斜斜地歪倒在地板上,之前一直精神紧张所以不觉得,现在这一下子放松下来,我觉得全身都在叫嚣着难受,肚子就不用说了,虽然上吐下泻早就把它腾空了,可还是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手脚冰凉,还又麻又软,无力得握个手机都感觉到沉重。


    程家嘉见到我时,真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才几个小时不见,早上那个生龙活虎的我成了一滩泥,衣衫零乱,披头散发,还软趴趴般靠在门边上动不了。


    早上我还在为自己在他面前赤脚而害羞,还装来装去,现在却以这付样子示人,这着实让我尴尬,但再尴尬也没用,站起来开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一开完门我又站不住了。


    程家嘉眼明手快,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往下滑的我提了起来,皱着眉头说:“拉肚子怎么会拉成这样,得赶紧上医院,丫丫,还能不能走?”


    我被他这么一提一晃,腹中一阵翻天覆地,等不及去到卫生间,便又干呕起来,直呕得头晕目眩,立足不住。一片慌乱中,我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扶上了沙发,紧接着一块热毛巾贴上了我的脸,轻轻地帮我擦拭着嘴角。


    真舒服啊,我自觉地往热毛巾上凑了凑任由他擦着,脑中晕晕乎乎的,不自觉地抓住那只帮我擦脸的手晃了晃,叫了一声:“妈,我难受死了。”


    那只手僵住了,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是程家嘉!


    啊呀,我叫了啥,我叫了啥啊,太太太太丢人了。


    我不敢睁眼,装着还是迷糊的样子,手上悄悄地松开了他的胳膊,咕哝着转了个身。


    脸蛋被两只大掌夹住,左右狠狠各捏了一把,紧接着脑门上也挨了一下敲,程家嘉的声音不再温柔:“还装,你这丫头!”


    “怎么会这么烫,丫丫,快点起来,我们上医院。”他的声音听起来渐渐有些模糊起来,我感觉头越来越重,身上越来越热,这次不是装,是真的睁不开眼了。


    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抱起了我,出了门,下了楼。外边有些冷,我本能地往他怀中钻了钻,心中还有一丝清明,想着我身上好象有些脏,又往外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感觉他收紧了两臂,把我紧紧裹在怀中,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别睡,丫丫,别睡,这样睡着会生病的,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好象睁开眼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在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了,白色的墙,白色的日光灯,白色的天花板,几袋药水静静挂在床边的支架上,还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一身黑色的背影地站在清冷的病房中显得很沉静。


    大概这药水中有退烧药,我出了一身的汗,全身湿乎乎的,我不舒服地转了转身子。


    程家嘉听到动静,倏地转过身来,几步来到床边,俯身摸了摸我的额头:“丫丫醒了,感觉好点没有?”


    他靠得挺近,近到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外衣有些皱,那是抱我还是背我时搞的吧,我很惭愧,我为毛长得这么高大。


    我点头:“好多了,手不麻了,就是出了好些汗,不太舒服。”


    “回去洗澡。”程家嘉将我伸出被子的手又塞了回去,在床边坐下,打开了他的电脑,随意浏览着网页,“你再睡会儿,还有三袋药水,还得等段时间。”


    在寂静的病房中,我看着床边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慢慢地流进我的血液中,身边有一个人静静地陪着我,忽然就明白了,难怪女人们无论怎么不相信爱情也一个个奋不顾身地跳入婚姻这个大坑,原来伴侣伴侣就是找一个人,在生活上互相做个伴。


    在生病时有人照顾,可以全心依靠,这感觉真是,太他妈的爽了。我,我有点想嫁人了。


    只是眼前这人,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安心嫁的人,我望着那张英俊的脸,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程家嘉,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给我的Q号是谁的?”


    程家嘉愣了下,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见到我的表情后,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看到应颜在用我的号,这个号是他很早以前申请的,只有六位数。前段时间他说他号太多了,我喜欢这号,他就给我了。不过,早上我开会时他找我要密码,说以前的好友发了离线文件给他,发在这号上了。”


    “你跟应颜关系这么好?”我又一次提起了早上问过的问题。


    程家嘉这次没再回避,他放下手中的电脑靠近我,坐到了床上,把我扶了起来靠在他身上:“应颜是我大学同学,死党。毕业后又在同一座城市,关系是比旁人要好。”


    “至于我是什么人?”程家嘉换上了狡黠的神情,嘻皮笑脸地靠近了我,“梅家阿婆原来没介绍清楚,我再来说一遍。李小姐,认识一下,我叫程家嘉,今年二十七岁……”


    我懒懒地靠在他身上,微笑着听他胡说八道,心中觉得很是轻松自在,跟他一起的感觉不错啊。



  第二十一章


    这场病来得气势凶猛去得也干脆麻利,在医院中吊完盐水我就神清气爽了很多,自己感觉好了大半。


    程家嘉还是不放心,又去外边急诊室问值班医生,那个医生大叔说了一大堆术语,说是什么腹泄引起体内的电解质紊乱,还有啥钾离子流失过多等等,我躺在输液室里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估计外边的程家嘉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但从医生大叔欣慰的口气中,我们都明白了一件事,这么多的盐水把我拉掉的水份补回去了,我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收拾收拾病历,将手机,钱包检查一遍,放入包中,我这就准备下这病床了。程家嘉刚好问完医生回来,见我坐了起来,蹭蹭几步走了过来,张开双臂麻利地环住我的肩,这个,这个,我觉得自己的脸腾腾地充血了。虽然刚才咱在病中迫不得已,被此人抱来抱去,但现在我已经行动自如,他再来这么一下搂搂抱抱,咱还真不习惯捏。


    我羞答答地推了推程哥哥,低着头瓮声瓮气地拒绝:“你不用扶我了,我自己可以走。”


    程家哥哥毫不在意,果断地一把揽过我,半扶半抱地把我扶下了床:“你客气个啥,生病可不能强撑啊。”


    NND,谁跟你客气来着,人家是害羞,害羞懂不懂。我干咳了两声,转了转身子:“不客气,不客气,我真的好多了。”


    程家哥哥恍若未闻,一手拎起我的包包,一手熟练地圈住了我的腰,还把我的两手安放到他自己的腰上:“病人最重要,外边冷,你靠紧点。”


    程家哥哥个子挺高,以我167的身高,此时在他怀中也能大鸟依人一下,我估摸着他大概会超过180。


    他的手亲密地环着我的腰,用力将我往他怀中勒,骤然与他如此亲近,我心如小鹿之余暗自庆幸,幸亏咱是飞机场,若是换成安安和寿芳芳那波涛汹涌的C罩杯,此时就完全贴在他胸上了。走出医院的大门,一阵凉意袭来,我打个喷嚏,程哥哥手臂一紧,我刚刚还在庆幸的飞机场扎扎实实地挨上了他。


    我心头一跳,低下头瞄了瞄胸前,咱的小荷包蛋胸正紧紧地贴着程哥哥结实的胸膛,这个,这个距离委实太紧密了些,扶人也不需要如此卖力啊。


    我犹犹豫豫地想,这人,是不是又在吃我豆腐啊,这种姿势可是热恋情人们的经典造型啊。我开始不自在,悄悄地左右挣扎了一下。


    “别动,动来动去吃进了寒风,等下又生病了,”程家嘉一本正经地开口,神情庄严肃穆。我愣了愣,心中开始推翻刚才关于吃豆腐的想法,嗯,大概是我想多了,这程家哥哥虽然抱着我,人家可正经着呢,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扭捏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又瞅了瞅眼前的程家嘉,迷人的脸,诱人的胸膛,这等动人的男色,他用得着来吃咱这块不咋嫩的豆腐么,这样一想,我彻底放弃了豆腐疑云,乖乖地伏在他怀中停止了挣扎。


    程家嘉挟着我来到在停车点,一把拉开车门,把我塞进了副驾座位,嗵地帮我关上门,在关门的刹那,我隐隐听到他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小。”


    我当时根本没留意,到了第二天,看到他买粥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木瓜和牛奶,我才醒悟过来,这家伙,他竟然嫌我小!


    我热血了,他咋能这样无耻捏,吃了咱的豆腐不说,还嫌弃咱胸小,要知道飞机场也是有尊严的。


    为了飞机场的尊严,我决定,要强烈反抗程家嘉的不良行为。


    表现在中饭后——


    “丫丫,来吃木瓜。”


    “我讨厌吃木瓜。”


    程家嘉独自吃掉了一个木瓜。


    晚饭后——


    “丫丫,肚子好了后每天记得喝一瓶牛奶。”


    “我肠道功能不好,喝牛奶会拉肚子。”


    程家嘉一个人喝了两瓶牛奶。


    可是我的抗争只维持了半天,当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万簌俱寂的聊天好时光到来之时,我听着程家嘉本本上销魂的滴滴呼唤声,望着我那被他强行束之高阁的上网本,我终于背弃了飞机场,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我要用电脑,应颜让我写的一个报告我还没写完。”


    应老大,原谅我,拿你作借口了。


    沙发上的程家嘉从本本上抬起头,温柔体贴,轻声细语:“太晚了,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着急,今天先好好休息。”


    我眉蹙轻愁,心事忧忧:“不行啊,后天上班他要用,我怕明天一天完不成。”


    程家嘉轻描淡写,语出惊人:“让他自己写,他现在在线,我这就跟他说。”


    我心头狂跳,面色平静:“不用了,不用惊动他了,我明天写。”


    程家嘉想了想,低下头去噼里啪啦地打字:“不行,我觉得还是得跟他说说,让他自己去写,你明天也得休息。”


    我大惊失色,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扑沙发,一把摁住程哥哥的手:“不要发。”


    程哥哥放下电脑,反握住我的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不要发什么?”


    我却目瞪口呆地张着嘴说不出任何话来,电脑屏幕上有一个WORD文档,上书“滨江聆风项目的后续费用”。


    这家伙,竟然没在聊天!竟然只是开了Q潜水。


    我气愤地死盯着那个闪烁的小企鹅,NND,又被戏弄了一次。


    小企鹅还在眨眼,我忽然想起了善解人衣,啊,这是Q群啊!!!!


    啊呀,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我暗自心喜,这个发现让我忘了之前程家嘉的戏弄,专心至致地想着偷看Q群的可能性。


    “不要发什么?”程家嘉又重复了一遍。


    这声音怎么这么近?我从自己的想象中清醒过来,惊觉目前我跟程家嘉的距离很危险。什么时候他的嘴唇已光明正大地凑在了我耳边,他的手也大模大样地搂着我的腰,还有我,我的小荷包蛋胸怎么又岌岌可危地挨近了他的胸膛。



第二十二章


    这一发现非同小同,我双手胡乱往下一撑,腾地站了起来,我的头嗵地一下撞到了程家嘉的下巴上,痛得我呲牙咧嘴连眼泪也出来了,他的下巴可真硬啊。


    我缓过劲来,发现对面的程家嘉面色比我还要古怪,看上去很是痛苦,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声音都变了:“丫丫。”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左手下是什么东西?一坨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在我手下慢慢变化着,我低下头去一看,当场石化,我的手,我的左手正用力撑在程家嘉的某关键部位。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太丢人了,我迅速收回左手,开始口不择言。


    我的话一出口,原本一脸痛色的程家嘉却扑哧一声乐了,还反问了我一句:“丫丫你真不是故意的?哎呀,若是有事怎么办?”


    程家嘉的话让我更加地无地自容,这家伙才是故意的!


    我蹭蹭蹭连退三步,拔腿往卫生间跑:“这个,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我不断地自我安慰,这事不能怪我,我又不是故意,再说了,这事的根本源头还是他不分时间场合乱放电造成的,都这么晚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电光闪闪的,咱能不慌张么,谁让他吃咱豆腐来着。


    一想到这儿,我就开始忧愁,昨天从医院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三点,程家嘉坚决不走,声称不能将刚挂完盐水的病人一个人留家中,还无比正经地将一床毛毯搬到了我家客厅中那个小小的沙发上,他那凛然自律的形象,让我觉得想一想男女有别都是玷污了他助人为乐的高尚品格。


    昨天是忽发事件特殊情况,可今天我都完全行动自如了,他还是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我回想了一下他在一本正经外表下的真面目,很忐忑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照着他目前的行动看,他百分之百是想今晚还呆在我家里。


    这个判断让我足足犹豫了三秒钟,留他吗?不留他吗?这是个问题!程家嘉这么一个美男还是有相当吸引力的,被他看上,他想留下与我共度良宵,这个判断狠狠满足了一把我的虚荣心,在咱的内心深处,很是为此事兴奋了一把。但鉴于程家嘉此人的电力太过强劲,兼之他没事喜欢乱放电的恶习,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觉得,咱有守不住防线的风险。三秒钟后,我果断地忍痛割爱,发了条短信给楼下的小美:“速来伺寝。”


    小美平时会经常来我家睡觉,我看了惊悚电影后就必会发这信息给她让她上楼来陪我,小美有时也会主动发这信息给我,一般是她跟帅哥约会完需要向我连夜汇报心情,再不就是,想出去狂欢不回家过夜,就对父母声称在我家睡觉。今天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让她上来是为了防止咱春心荡漾把持不住。


    此信发出才一分钟,小美的大嗓门就在客厅响了起来:“啊呀,家嘉哥,你在这里啊。”


    这丫头,真是色,逮着美男就甜甜地喊哥,我在卫生间中忿忿不平地听着小美嘻嘻哈哈地跟程家嘉说得起劲,这家伙说了一大堆话居然连一句“丫丫去哪了”都没问过。


    小美与程家嘉相谈甚欢,我开始呆不住了,多少奸情就是在闺蜜与爱人之间产生,虽然这程家嘉还不是我的啥,但我承认,我还是小鸡肚肠了。对于我这么一个有过被劈经验的人来说,恋爱的首要任务就是用我的火眼金睛洞察秋毫,把任何粉红奸情消灭在萌芽之前。我装模作样的放了放水,洗了洗手,就施施然走了出去。


    小美和程家嘉正在书桌前看着电脑上的啥,小美趴在书桌上乐不可吱,程家嘉则双手抱胸站在她旁边,也看得津津有味。我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碍眼,嗯,是很碍眼,十分非常极度之碍眼。


    小美没心没肺地笑着,一回头看到了我,拼命朝我招手:“丫丫,快过来看,太好笑了。”


    “我不爱看笑话。”我咬牙切齿地说,死小美,咱二十几年的领居做下来,如果你连我的不耐烦都听不出来,咱俩可以绝交了。


    小美倒是不负我望,听出了我心情不好,只是她依旧纹丝不动地趴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说:“丫丫,今天咋火气这么大,来,消消火,这视频太好笑了,快过来看,包你看了就没气了。”


    好笑你个头,你才没气了呢,这个大傻妞,就知道傻乐,我恨恨地想着。小美没过来,倒是程家嘉一脸紧张地过来了:“丫丫,怎么去了这么久,肚子又不舒服了?”


    我摇了摇头,闷闷地在沙发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准备开啃,小美那边看完了,也笑嘻嘻地过来了,一屁股挨着我坐了过来,瞥见桌上的木瓜,哧的一笑笑了。


    “丫丫,你吃啥苹果呀,快吃木瓜去,你太需要这个了。”小美这个傻妞还特意挺了挺胸,虽然比不得安安的胸前波涛,但也起伏有致。


    我内牛满面,小美,我叫你上来到底是为了啥,难道就为了寻找打击么?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灭我的?


    胸小怎么啦,胸小怎么啦,虽然咱胸前没挂上两只气球,可咱腰上比小美少了一层游泳圈,我恨程家嘉,我恨小美,我恨木瓜。


    我沉浸在对程家嘉策划的木瓜事件的痛恨中,直到程家嘉走了,我上了网,还没从木瓜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上了网,看完了书,我就来到了群中,善解人衣的头像依旧是灰色的,最近他上网上得愈发的少了,一定是在陪他女朋友吧,我想起了刚才程家嘉的Q群,心中不由摇头:“这程家嘉怎么会是善解人衣呢,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群中的十次哥哥正在起劲地说他另一个群的同城聚会,说到了见面的趣事,群中俩平时聊得火热的姑娘一见到对方就尖叫着抱在一起,说是失散很久的老同学。


    我心中一动,便有了一个主意,要不我们也来一次同城聚会吧。



   第二十三章


    我和小美一起坐在床上,人手一个本本,一阵销魂的“哦哦啊啊”声忽然之间响彻房间。我吓了一跳,夜深人静,在咱单身姑娘的房音传出这种声音,加上这老式房子的隔声效果,明天还让我怎么见人啊。


    我眼明手快地帮小美关上音效,把她胖揍一顿:“自个儿一边偷着高潮去,看个A片都搞这么大动静,你想毁我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小美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乖乖地任我教训,看看我发火发得差不多了,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丫丫,火气别这么大啊,对了,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程家嘉啊,看我跟他一块玩,你吃醋了。”


    “吃醋你个头。”我啪地敲了一下她的头,恨恨地说,“你还敢提这事,刚才是谁在那里说我需要木瓜的?”


    小美吃吃地笑了,冷不防地在我胸上摸了一把:“啧啧啧,还真小啊。其实最好的丰胸方法可不是吃木瓜哦,最好的丰胸方法是,按摩。”


    我咚地敲了一记她的脑门,这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小美揉了揉脑门,作出一付委曲的样子:“又敲我,明天我就去告诉程家嘉,吃木瓜没用,按摩才是硬道理。”


    “好好看你的A片去,你如果还想知道阿郑的事,就给我乖乖闭嘴。”我狠狠地威胁了她一把,阿郑是我们公司里的公认的帅哥,小美看中的目标,俩人刚开始交往呢,小美天天拍我马屁让我给她透露点阿郑的行踪。


    “不说就不说,哼哼,就知道威胁我。”小美不满地哼哼两声,无可奈何地继续去补充她的床事理论知识了。


    别看小美嘴上花花色色,吹牛吹得梆梆响,其实也只是个对床事充满好奇的小处,至今还没见到男人的那啥。看着她一脸色相,我忽然想起了刚才误摸了程家嘉的事来,哼哼,他还嫌弃我胸小,照我看,他自己的也不大哇,我颇为恶意地想,以后他要是再让我吃木瓜,我就去买些壮阳的东西来送给他。


    正在我使劲YY程家嘉时,Q群中善解人衣的头像一闪,随即在群里跳出了一行字:“上次那个房地产商拖欠工资的新闻是谁丢的,还有人记得地址么?”


    群中众人异口同声:“没有。”


    我心头一跳,哈哈,这家伙终于来了,好久没逮着他了,昨天见面也只匆匆说了两句话。


    我也不再隐身,嗖地抛出了一张独自漫步的图片。一个小女孩悠悠地走在了对话框上,这是人衣哥哥最喜欢的表情,每次我一丢出这图,他一定会飞扑上来。


    可是今天他没有,我抛出图片后,刚刚很安静的群中呼拉拉出来了一群人,枝枝妹最是热情,直接把我压倒在地狂亲一通,只是,这群人中没有善解人衣。


    非但没有,连他的头像也重新变成了灰色。靠,这是第几次了,我主动示好他还不理,我看着这灰灰的头像,心中纳闷,难道他是见到我了才又隐身的么?难道他想躲我不成?


    一夜十次见了我非常高兴,色眯眯地眨眼:“酱油,我们继续上次那个419的话题如何?”


    枝枝妹开始捂脸:“我真是太纯洁了,你们……”


    我张望了一眼善解人衣,纹丝不动,还是灰的,心中疑惑着他的做法,根本没心思管多想一夜十次的话,随口接了上去:“没问题,十次哥哥,乃定个时间吧。”


    “这个419么,讲的是激情,约来约去,激情早没完了,酱油啊,要不就明天?美妙的周末,多么合适发生一些奸情啊。”一夜十次胸有成竹,驾轻就熟的提议。


    我被枝枝妹和其它人的起哄吸引回了注意力,开始打太极:“哈哈哈,十次哥哥经验好丰富,老实交待,你做过几回了?”


    在一片闹哄哄中,善解人衣还是一片灰色,我突然有些烦躁了,怎么回事,我没做啥对不住他的事吧,怎么就忽然之间不理人了呢,还一见我上线就避了下去,就算交了女朋友,咱又不去觊觎他的美色,至于这样躲着我么。


    一热血,我的豪放情绪又上来了,在群里忽然吼了一嗓子:“善解人衣呢,给我出来。”


    一夜十次吓了一跳,忘了之前的419话题,作了个怯生生的表情:“酱油,人衣他大概走了吧,就算你相思成狂,他也听不到。”


    十次的话正好戳中我的心事,平时听着挺正常的话此时却变得无比刺耳,相思成狂,我呸,谁相思成狂啦,我只是不服气,好好的,咋就忽然不理人了。


    我心中隐隐知道自己不对劲,这网上的事以前我从不认真,随性所至,玩玩而已,但现在看到善解人衣不理我,我心中就憋了一股气,非常想把他揪出来,好好质问他一顿,这样的情况十分不妙,非常不对劲。


    善解人衣还是不吱声,我怒了,继续扯嗓子:“善解人衣,我知道你在,表潜了,给我出来。”


    一夜十次开始扶额感叹:“完了,酱油开始逼婚了,人衣,你就乖乖出来,从了她吧。”


    我丢出一个手持大刀威风凛凛的女侠图片:“这是我跟善解人衣的事,十次别插手。”


    群里众人开始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一个个全不说话了,一时间群里安静非常,只有那个红衣女侠静静地等在对话框里,红衣似火,宝刀胜霜。


    我屏息静气,收敛起刚才的情绪,心中暗暗数数,一、二、三、四……在我数到十的时候,善解人衣头像一闪,现身了。


    面对我刚刚的咄咄逼人,他丝毫不见异样,平静地开口:“酱油,你找我?”


    不对,他现在的平静才是异样,平时的他哪会这般沉静,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总是被我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哪会象现在这样沉着镇定滴水不漏。想起来,上次见面时他似乎已经有点变化了,不再孩子气的跟我玩闹,那时他说,他有女朋友了。


    面对这样平静陌生的善解人衣,我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四章


    我沉默着,善解人衣也不说话,其余众人感觉到沉重气压更不敢说话,群中一片沉寂。


    一夜十次见场面尴尬,故不得之前我说的不准插手,上来打圆场:“人衣,你好久没来了啊。”


    善解人衣淡淡地说:“最近比较忙。”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夜十次也感觉到了善解人衣的变化,一时也无话可说起来。


    善解人衣转向我:“酱油,还有事么,没事我先下啦。”


    他的态度无懈可击,客气周到而疏离。我的心中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烦躁腾地一下又冒头了:“等等。”


    有事?没事?善解人衣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只是我,他连群中其它人也不打算再交往下去,网络是虚幻的,但人的感情是真的,无论是不是现实中认识的人,大家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成天地一起打闹玩耍,总会产生一些感情,群中有人遇上麻烦时,大家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跳入电脑中去帮他,这么些日子下来,大家早就结出了深厚的感情。


    想到他之前的躲避和现在态度,我觉得心中的热血凉了下来,我根本没啥好生气的,这是他的自由,人各有志,我对自己说,咱不强求。


    但是在他走之前,有一件始终困扰着我的事我必须弄清楚,那就是他是不是程家嘉。


    我也不再丢表情,直接开口:“人衣,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的脾气你知道,直来直去,说错啥你别怪,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件事,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善解人衣沉默了一下,开口:“酱油,我跟你单聊。”


    “不用,”我拒绝,“就在这里说好了,没啥机秘的事。”


    善解人衣又沉默了,透过电脑屏幕,我想象着电缆线那端的他,他该是眉头紧皱呢,还是一脸厌烦,无论他怎么想,我不喜欢不清不楚,从今天开始他可能就再也不上来了,这事却关系到了我的现实生活,我想要他清楚明白地告诉我。


    “酱油,”在一片寂静中,善解人衣忽然开口,“我从来没有不把你当朋友。”


    我定了定神,一字一字地往电脑中输入:“那好,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在现实中认识我?”


    善解人衣很平静地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好,很好。不认识。这三个字彻底把我的生活和网络断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善解人衣的头像重新变成了灰色,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失落?有点。无奈?也有点。


    在以前无数个嘻嘻哈哈的夜晚里,我们斗嘴,拥抱,扑倒,玩笑,在生活中遇上伤心事时互相安慰,可是从现在开始他便再不是那个善解人衣,那个天天和大家一起乐呵呵的善解人衣不会再出现了。


    电脑右下角善解人衣的头像忽然跳动起来,我心中一跳,点开了对话框,上边只有一句话:“对不起,酱油。”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啥意思,难道以为我喜欢上他了?


    喜欢他么,诚实地说,有一点吧。但是,他狠狠敲醒了我,这网上的感情果然变数太多,不说他,我自己不也在现实生活中找了一个程家嘉么?


    我回复:“没啥,你去忙吧。”


    他却又叫了我一声:“酱油……”


    我开着对话框,静等他的下文,我等了很久,那个对话框的上边一直显示善解人衣正在输入信息,框中却什么也没传过来。


    我和善解人衣表情严肃的对话镇住了大家,群里各个人谁也不敢轻易现身,群中静悄悄的,气氛很是怪异,一夜十次悄悄发了条信息给我:“说完了么?说完我出来了。”


    我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晃着手指作了一个“OK”的动作。


    一夜十次丢了一个网址上来:“姑娘们去看看,你们的梦想啊。”


    我顺手点了开来,是个恶搞的求婚事件。


    枝枝妹配合地冒星星眼了,双手托腮:“哇哇哇,有人求婚啊,鸡肚哇,为毛没人向我求婚哇?”


    一夜十次反应神速,一把抱住枝枝妹:“枝枝,走,我们领证去。”


    群里闹作了一团,枝枝妹和十次哥互相调戏打闹着。潜水的众人也有了话题,纷纷跑出来调戏他们俩,一时间群里热闹无比,刷屏刷得飞快,只是以前很活跃的那个头像再也不亮了。


    夜深了,我旁边的小美打着哈欠关了笔记本,跳出被窝准备上厕所,下床前瞅了我一眼,吃惊地凑了过来:“丫丫,你在发春啊,一脸心思重重神魂颠倒的表情。”


    我迅速关上本本,拍开她凑近的脑袋:“发春你个头,还不去上厕所,对了,上完厕所洗个手,把我放在茶几上的饼干和牛奶拿过来。”


    小美这丫头眼可尖了,在我关上本本前就看到了我在聊天,她狞笑着过来揪我的脸:“原来你红杏了,明天我要告诉程家嘉去。”


    “阿郑——”我拉长了声音开始威胁她。


    “你就会使这招。”小美不满地咕哝着下床,一会儿功夫,乖乖地拿来了饼干和牛奶,带着浑身的冷气跳进了我的被窝,还把冰冷的手放到我胳膊里,“让我暖和一下。”


    “死开去,”我被她冰冷的手冻得啊啊叫,一把把她揪回她自己的被窝,“你什么手,跟个死人一样。”


    小美嘻嘻笑着,抽出一根百乐滋,咯吱咯吱地咬着,口齿不清地问我:“丫丫,你跟程家嘉到几垒了?上床了没?”


    “你这个色女,天天上床上床的,小心阿郑听到不要你?”我瞪了她一眼,愤愤地从她手上抽出一根饼干,恶意地说。


    小美不理会我的威胁,把饼干啃得咯嘣响,饼饱奶足后,擦了擦嘴,居然说了一句让我跌眼镜的话:“丫丫,你现实点,这网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你现在身边放着这么大只金龟,你可别浪费罗,这外边指不定多少狼女对他虎视眈眈呢。”


    “哟,咱家小美也明白起来了,难得啊。”我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看她。


    小美把抱枕往我身上一丢,扁了扁嘴:“你笑我?真是好人难做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了拍小美,心中挺温暖,这家伙,挺可爱,“睡觉吧。”


    是啊,这些我都知道。网络这玩意儿,毕竟比不得现实重要,是该分清楚了,该做啥做啥去。这善解人衣是谁,对我来说其实真的不重要。


第二十五章


    之后一段时间,如我所料,人衣这个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我有时还会对着他的头像发会儿呆,我不知道他在不在线,或许不在,或许在悄悄地看着我们聊天,每当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在心中暗笑自己,他现在陪女朋友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做潜水这么无聊的事。不过由此看来,人衣毕竟还是个好同志,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心一意。


    很快我就没时间发呆了,到11月底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圣诞节了,这个时候是外贸公司最忙的时候,跟年底一样忙碌。公司中每个部门都在忙活,应颜这边事情挺多,他就索性叫了个实习生去跟安安,继续霸占着我。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安安那边转转,每次在食堂碰上她,安安总是嚷嚷着忙抽了。安安做单证,这段时间肯定比应颜这边还忙,她又快结婚了,各种事情堆积如山,是够她头疼的。虽然现在她手下另配了一个实习生,不过那个实习生跟安安不对盘,安安老在我这边抱怨。


    这天下午我正在帮应颜核对本月工资,密密麻麻的表格直看得我眼冒金星,程家嘉的电话就过来了:“丫丫,晚上一起吃饭吧,带你去清海吃渔家菜,在船老大的船上吃。”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个提议很得我心,我爱吃海鲜,更爱看新鲜,去船老大的船上,那就是在海上吃罗:“不过去清海再回来,来回得四个小时,晚上来得及赶回来么?”


    程家嘉早有计划:“没事,老六和他老婆也去,我们四个人正好开一辆车,多晚都可以自己回来。”


    老六是程家嘉的大学同学,十分能说会道,他们俩还有应颜是一个寝室的,三人关系好到了同穿一条裤子的程度,据老六说,大学时他们不爱洗衣服,只有应颜天天洗衣服,有时实在没裤子穿了,大家全去穿应颜的。


    老六现在跟我关系也很铁,程家嘉第一次带我去跟老六他们玩时,老六被我老实巴交的外表迷惑了,想灌我喝酒,可没想到最后反被我喝趴下了,自那以后,老六跟我不打不相识,总喜欢找我拼酒,估计他跟小美是同一个心思,不服气我想报仇雪恨,可不要说我跟他本来就酒量相当,就看看我背后是谁,他想报仇那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有时挺奇怪,既然程家嘉和应颜他们关系这么好,可程家嘉聚会时从不捎上应颜,连老六有时也会念叨,这应老大很久不见了,可程家嘉总会捶捶老六,这次算了,下次吧。可下次的桌面上依旧没有应颜,这让我都怀疑起程家嘉与应颜是不是有啥私怨未了。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应颜走了过来,吓得我手一抖,直接挂了程家嘉的电话。


    应颜皱着眉头敲了敲我桌子,把一张表格丢给我:“上班时间,注意点影响。这是这个月的工作纪律检查情况,你把迟到违规的扣罚也一并算到工资里头去,今天加班把它弄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张检查表,老大,你不会早一点给我吗,我刚造好工资,如果再加上这扣罚,那不是相当于还得重新再算一遍工资。


    最近应颜对我态度不错,于是我大着胆子开了口:“应经理,我工资已经造完了,这个扣罚能不能放在下次发奖金时扣。”


    我不敢说我晚上有约会,但我想他应该也听到了吧。


    只见应颜鼻子一歪:“不行,这次一定得加上去。下次有下次的扣罚。”


    应颜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表示此事没得商量,我沮丧地开始计算本月应颜的偷袭成果,公司底下众人迟到早退在上班期间吃早饭等等行为的罚款。


    应颜被带着哀怨眼神的寿芳芳有事拖走了,寿芳芳真是大好人啊。等应颜一出门,我立刻拨打程家嘉的电话,心情沮丧地向他报告了这个噩耗:“晚上我得加班算工资,不能去了。”


    程家嘉跟往常一般善解人意,立刻安慰我:“没事,不就是造工资么,你下午抓紧点先算个大概,晚上我让我们公司小郑来帮你一起核对,俩人一起对,很快的。”


    额,我忘了,程家嘉也是个老大呢,这小郑估计也跟我一样,是个新人,谁都可以差遣着办事,我立刻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不行,哪能这样,人家小郑也要休息的么?”


    程家嘉在电话那边考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上我那儿去,我帮你一起核对。”


    我非常警觉地意识到了他的用心:“还是不行,回来这么晚了,大半夜的,咱们单身男女,我上你那里去象什么话,要上也上我家去。”


    程家嘉哈哈大笑:“好,那就这样,上你家去。等下下班我来接你。”


    我一放下电话,就看到对面的小李在抽嘴角,我奇怪了:“小李哥,我加班你很高兴么,笑得这样奔放。”


    小李不抽嘴角了,开始抽眼角,使劲向我挤眉弄眼:“丫丫,你真是个活宝,难怪咱应经理对你另眼相看。”


    “你又来了。”我已经习惯了小李老动不动把应颜和我说一块儿去,毫不在意地摊开检查表继续刚才的工作。


    小李瞅了瞅门口,撇了撇嘴以示不屑:“丫丫,你就装吧,你心中比谁都清楚,为什么每次你一有约会应经理就让你加班。”


    “工作需要呗。”我麻利地打着计算器,管他应颜怎么想呢,反正咱今晚去船上去定了,吼吼,在海上赏月吃海鲜,想想就很美。大海,我来了。


    心情一好,干起活来特别有劲,下班时我已经算好了大半,只待晚上回来对一遍是否正确。我心情愉快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却见安安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丫丫,救急救急,快来顶一下。”



第二十六章


    安安一边拉着我,一边不停接着电话:“啊,人太多啦,你再坚持一下,我这边现在真走不开,最后一天打对折?差多少钱?”


    等走到单证部我也基本上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安安老妈在帮她买床品,今天是商场床品对折的最后一天,安安和她妈说好了下班后一起去挑的,结果下午小丽发烧请假,安安是小组长,看着别人都很忙,小丽的单子她只能自己扛下,这一扛扛到下班还没做完,再做下去商场就关门了,她一急之下来抓我做壮丁了。


    安安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她老人家罩着我这大半年,终于到了需要我为她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二话不说,我抛下男色为师父两胁插刀去了。等安安走后,我第二次向程家嘉报噩耗:“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去不了了,我老大有事出去了,这边还有一大堆明天要做的单子呢。”


    程家嘉沉吟了一下:“你现在一个人在公司?”


    单证部里还有小张和小王在,不过他们也忙着自己的事,根本帮不了我。我开始整理资料:“还有两个同事,他们也在忙,我今天估计得弄得挺晚,活儿挺多的,你们去吧,多吃点,把我的那份也吃上。”


    程家嘉被我逗乐了:“你不去我还去啥,让老六他们俩口子自个儿去吧。”


    “丫丫,反正你在那里也是一个人做,把东西整回家吧,回家还有我能帮你一起看看数据啥的。”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轻轻地就象在我耳边说一样,让我耳朵似乎都有些麻麻痒痒的,“我们有两天没见面了。”


    这家伙,又开始放电,放电段数越来越高了,隔着电话我都被电得晕晕乎乎的,竟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我才发现要带的东西太多了,正在我忙忙碌碌地整理资料时,应颜过来了,见到我在单证部忙乎,他楞了下,随即有些生气:“这个安安,怎么又差你干活,丫丫,单证部的事你不用再插手。”


    啊呀,应颜对安安的意见似乎都是因我而起,我赶紧上前两步,小心解释:“安安要结婚了总有些要紧事要办,这边又有人请假,她帮不过来,是我主动要过来帮忙的,不关她的事。”


    应颜不再说话,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动容,最后说了一句:“那个本月罚款就放一放,放下次发钱时扣吧。晚饭吃了没,没吃一起去吃点,走!”


    我吓得花容失色,跟他一起吃饭?大人你饶了我吧!


    跟他一起吃过两次饭,第一次在食堂吃的,招来了寿经的嫉恨,第二次更是惨烈,出去吃碗面都能吃得又拉又吐到半死不活。我很用力地晃头:“不不不,应经理,你先去吧,我跟人约好了一起吃?”


    原本已经准备往外走的应颜倏地停下了脚步:“男朋友?”


    我想了想,最近跟程家嘉的发展不错,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这个寒假可以带他回去见见老爸老妈了,承认就承认吧,有男朋友是件光荣的事:“是的。”


    看到应颜脸色有点变化,我赶紧表态:“就吃个饭,很快的,吃完就开工加班,这些单子晚上我一定做完,领导你放心,我决不会因为谈恋爱影响工作的。”


    应颜望着我不再说话,最后抿抿嘴,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擦了擦汗,继续收拾东西。程家嘉来接我时是晚上六点,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天色已经很黑了,城市中霓虹闪烁夜色妖娆,我坐进他的车中,望着外边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忽然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这样的繁花盛开不由让我在目眩神迷的同时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啦?”程家嘉看出了我的不同,转头过来问我,“工作太累了么?”


    我摇摇头,这习惯了霉运的人忽然撞上好运,总得有个合适过程啊。


    程家嘉忽然转过身来靠近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无比接近,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隐隐地有热意从他身上传了过来。我吓了一跳,作为一个有过拥抱和亲吻经验的人,他这个动作很让人遐思啊。我结结巴巴地说:“你做什么?”


    他一下拉过保险带,利索地帮我系上,含笑看我:“你希望我做什么?”


    脸上又开始热气腾腾了,这个人,笑得怎么这么意味深长,我羞恼地低下头去。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脸上就多了一双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有人扳过我的脸,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就擦过了我的嘴唇,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说:“是不是这个。”


    眼前的程家嘉,乌黑的眼睛盛满了未明的东西变得幽深无底,这样专注地看着让人意乱情迷。回马枪!在我大脑彻底死机前,我只想到了这个名词。


    车中的温度很高,他在点火。他很有技巧,我空窗日久,一开始他只是想戏耍我一下,可这两个成年男女的身体,一点就着,情欲的力量很大,让我和他渐渐情不自禁起来。


    是谁说在车上亲热很激情的,那根横在我们之间保险带很负责地尽着保险带的义务,他腾出一只抱着我的手去解刚系上的保险带,平时很方便的保险带扣这个时候却总也解不开,他恨恨地低声骂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偏偏我还就听见了,他在说:“刚才干嘛系上它呢。”


    于是我们的亲热没再继续发展下去,因为,我笑场了。看到他有点孩子气的受挫神情,我觉得心情十分愉快,哈哈,我有恶趣味啊恶趣味。


    “很好笑?”他放弃同保险带的拉锯,全身靠了过来压在我胸前不满地说,他的嘴唇因为激烈的亲吻变得红润无比,就在我眼前晃着诱惑我,我第一次觉得男人的嘴唇也可以漂亮得想让人上去咬一口。


    我又开始心如小鹿,他却轻笑了起来,在我嘴上又啄了一口:“你再脸红,我就不管后果了。”



第二十七章


    以前跟崔南谈恋爱时,他也会这样亲我,但不知为什么,那时的我总是不太热衷这种口水交换活动,总觉得这有什么好亲的,我吃你的口水,你吃我的口水,实在有点恶心。有时他还想把他的丁香小舌偷渡过境,但我的力气挺大,每次都能用我的舌头狠狠地把他顶回老家,搞到最后,俩人亲吻总会变成舌头之间的角力,我更专注于如何用力把他驱逐出境。


    偶尔也会有忽然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的感觉,但是那时我太小,对于男女情事总有着罪恶感,每次崔南稍稍热情奔放一些,我又会退回自己的安全地带,所以崔南总是用他水汪汪的桃花眼苦恼地看着我:“丫丫,你什么时候才会真的长大。”


    可是后来我长大了,他却走了。在他走后,那些漫漫长夜中,不再有温暖的怀抱,不再有甜蜜的亲吻,我才感觉到原来这些也是我需要的。我也需要一双结实的臂膀有力地拥抱我,我也需要一个滚烫的怀抱热烈地燃烧我。所以当程家嘉吻上我时,我没有抗拒,任由自己的本能去迎合他的热情。


    把我们从干柴烈火的状态中拉出来的是我的一个电话,我隐约地听到电话在响,伸手去够自己的包,程家嘉察觉到了我的意向后,一把又把我的手捉了回去,反握在我背后,含糊不清地说:“别管他。”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我终于忍不住了,挣开了他的怀抱,一把抓起了手机:“你好。”


    “丫丫,你怎么啦?”手机中的声音对于我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稍稍想到他,他总会这么灵异地感应到。久未露面的火星人崔南同志神奇地打断了我跟程家嘉的亲热,我尴尬地瞄了瞄程家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什么时候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开了保险带,还把我抱上了他的座位,真丢人,我这个吻接得这也太投入了点。


    大概是我的声音还带着点低哑的鼻音,崔南很敏感:“你跟谁在一起?”


    靠,这家伙,我都说了几遍了,还问还问,我眉头一皱,冲口而出:“当然是跟男朋友一起。”


    我的眼角扫到程家嘉闻言眉毛一扬,手上紧了紧,在我左耳垂上轻啄一口,热气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我不由自主缩缩脖子,麻死了。啊呀,他都还没向我表白呢,我就承认了,真亏啊。


    崔南这次真的相信了,不再做些火星动作,而是颇有些悲伤地开口:“丫丫,你喜欢上别人不要紧,我没资格要求你等我回头,我会处理好自己的麻烦,快了,等我这边的事了了,我会回来重新追求你,谁也拦不住我。”


    我楞了一下,这话有些似曾相识,在那些天真烂漫的岁月中,他也曾意气风发地站在教室前拦住不理他的我,豪气地说:“你不喜欢我不要紧,追求你是我的事,谁也拦不住我。”


    看到我的变化,程家嘉不满意了,在一边开始不断地骚扰我,细细碎碎地亲吻我的耳朵和脖子。


    我清醒了过来,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了新的生活:“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挂断手机一转头,我就看到程家嘉出神地看着我,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有些心虚地主动开口:“大学里的朋友,找我有点事。”


    我擦汗,这个,应该不算撒谎吧,崔南的确是我大学里的男性朋友,刚刚找我的确是想说点我俩之间的事儿。我转了转身,想从程家嘉的怀中钻出来,这个样子太太太热情了一点,真是有点不习惯啊。我的屁股刚往上提了提,左侧边就碰上了一个硬硬的家伙,这个家伙我有些熟悉,上回就被我狠抓了一把。我当即石化,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再动,楞楞地保持着侧看程家嘉的姿势。


    程家嘉的脸色已经恢复,他皱了皱眉,小声咕哝着:“丫丫,你又在勾引我?”


    我大窘,当即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不小心碰上了嘛。”


    程家嘉胸有成竹,历数我的事迹:“上次你就趁我不注意抓了我一把,你可别说那次也是不小心,还有刚才。”


    想起上次的乌龙抓鸟事件,我更加无力,程家嘉继续嘻皮笑脸:“刚才,我可只是想帮你系一下保险带,可你用那种渴望的眼神望着我,还羞答答地暗示我,可以做点什么。”


    啊啊啊,我要抓狂了,瞅着眼前这张欠扁的脸,我真的无法跟初次见面时那个温文的青年再联系起来,这人实在很无赖啊,程家嘉还在火上浇油:“其实丫丫,你真想要,就直说嘛,我很乐意为你奉献的。”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热血沸腾,一把拉下他的脸,主动贴上了那个喋喋不休的红唇,看到他惊诧的眼神后,我满意地放开了他,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舔了舔嘴唇说:“暗示你个头,本姑娘想做就做,还需要暗示么?”


    程家嘉忍着笑在那里狂点头,很是乖巧的样子:“是是是,不需要暗示,姑娘什么时候做都行,小的随时奉陪。”


    然后这个随时奉陪的小的,果然开始奉陪起来,一把揪了本姑娘继续刚才未完的事业。没等我们继续多久,第二个扰人电话就过来了,这次是应颜的:“丫丫,吃完了没有,吃完马上过来,这边有几个重要客户,等下我们一起陪他们去唱唱歌。”


    这都是什么事啊,姑娘我约个会就有那么多人跑来搅局,都说加班做单子了,还让我去陪客人,应颜就是个吸血鬼。我一边腹诽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正在吃,还没吃完。应经理,这晚上我不是得做单子么?”


    应颜有点生气,明显口气不善:“都七点半了,吃个饭吃那么久,再给你半小时,八点准时到。那些单子我安排好了,让小张做,你跟我去陪客人。”


    放下手机,没等我开口,程家嘉就发动了车子:“别急,来得及,我们叫了东西打包,你在车上吃。”


    程家嘉这点就很好,很善解人意,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的爱好,我的习惯,他全都了如指掌,我不爱吃辣,他出去吃饭总不忘跟点菜的跑堂说一句别加辣,我爱睡懒觉,为了让我不迟到,他总会在临上班前的一小时打电话过来把我叫醒,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候了解这些的。我很是自恋地把他这些表现归结为他太喜欢我了,不然他干嘛这般关注我。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程家嘉回头冲我眨眨眼:“丫丫,你们领导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们俩约会十次中有六次你都得被他叫回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