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王谋谋出其不意甩出个骨肉来,真差点吓破了眼前三个鬼的狗胆。可难道他说一句骨肉,他们就信了?不信,当然不信。三个人吊着白眼瞪着他,六只眼睛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你们不相信我?”王谋谋伸出手,瞪大眼张着嘴,一脸的激动,很有狗血言情剧男主角的风范。三人摇摇头,挑着眉。王谋谋耷拉下脑袋,露出一副苦笑脸。
“你们不信也难怪,连我自己都不信。”他说。
“可是,难道你们以为我是那种会拿自己亲骨肉开玩笑的人?”随即,他又抬起头,双眼闪光。
“你们都知道我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什么时候我搞出过孩子来?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这次真的是没办法,真的栽了。许是老天爷罚我,弄这么个货来降我。我是真想不出辙了,我就用儿子拴住她。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她找我不找朱理?她也是没办法。我真的栽了,真的。”
“真的假的?你不要骗我们,我们可没那么好骗。”李大头沉不住气,咋呼起来。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多出一个孩子来,这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我怎么会开玩笑,我一生的幸福我能开玩笑?你要不要我诅咒发誓?你要是不信,你把那女人拉来,我们去医院检查。”王谋谋伸长了脖子声嘶力竭,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一板一眼。把茶末拉来去医院检查?怎么拉?从小太子被窝里拉?当他们傻的啊。怎么可能嘛。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要是骗我们,那真是辜负了我们一翻好心好意,到时候我可绝对饶不了你,别说兄弟没得做,路人都没得做。绝对踩死你。”斯文败类的柯豫章拧着眉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位爷也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搞蒙了,到嘴的鸭子它竟然拍着翅膀要飞了,怎不叫人错愕郁结。
“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那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不行,我要去救她。”王谋谋挣扎起来,一时情绪搞得很激动。程可乐一把压住他。
“别闹了,你现在去也晚了。那头该做的早做了。你说茶末肚子里有了,她自己知道吗?”还是程可乐,开始刨根问底了。王谋谋愣一下,很快就回答。
“她,她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她也不会回过头来找我。”
“这么说,你们两在她和朱理分手之前就搞上了?别告诉就是那次你一个人回来后来出了车祸,她在医院里照顾你。这照顾来照顾去,就照顾你到床上去了?”李大头又叫起来。王谋谋点点头,想起那鸡飞狗跳的日子,老脸红了一红。嗬,他竟然还脸红。三人瞪他,死死的。这手快的,忒麻利了。感情他们几个算计挖墙角都晚了八百年了,这王谋谋不声不响就吃了头食。怎么能这么好运?他还搞大了她的肚子?有没有搞错?一想到他们窥得那女人玄妙好处的时候,她肚子里就有了宝宝……呕,这感觉太毛骨悚然了,生生让这三位小爷打了几个寒战,鸡皮疙瘩掉满地。一想到这时间,三个又疑惑起来。
“不对啊,倘若她和朱理分手前就和你勾搭上,那岂不是现在孩子都好几个月了?那她的肚子……”柯豫章提出疑问。
“哪那么容易,我也是无心插柳。算起来也就一个多月,刚好就是分手前那一阵。”王谋谋是入戏太深,越扯越顺当。那三个呢,别看其他事情上精得跟什么似的,可怀孕生孩子那也是一点经验都木有。王谋谋也没有,没有蒙没有,刚刚好。
“你们真的要帮帮我,帮帮我的儿子。我家可就我一根独苗,这唯一的香火,可不能断了。也不知道小太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别……”王少爷说着还抽了抽鼻子,越发像那么回事起来。这真是越说越入戏,没影没边的一个孩子转眼就成了儿子,越描越那么回事了。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这三个鬼就半信半疑起来。正如王谋谋自己说的,这么多年他万花丛中过什么时候弄出过这种事来?哥们几个都是花丛中的狂蜂浪蝶,男女那点事都明白。可他们也明白另一个道理,那就是女朋友是女朋友,孩子妈是孩子妈。女朋友可以天天换日日新,可以逢场作戏假假真真,可这孩子妈却是换不得假不得做戏不得的。眼前的王少爷半真半假似狂似颠,着实不像往日的他,到跟言情片男主角上身似的。可越是反常就越想真有那么回事似的。有些话有些事假过头了反而跟真的似的,正应了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弄得他们几个也渐渐迷糊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小太子不会那么没分寸。假如那女人知道自己怀孕了,她肯定会对朱三说的。朱理不是那种人,不会胡来。”程可乐喝断他的话。其他两个也点头称是。别看他们都挖朱理的墙角,可说到对朱理人格那还是蛮佩服的,小太子虽然算不得什么谦谦君子,但为人处事那绝对不是胡来乱搞的。再有气再有火,也不会对一个孕妇出手。这一点,他们可以拍胸脯保证。那既然那边不会出事,小太子要是知道了真相,只怕也不得不放手了。毕竟牵扯上一个孩子,就不再是男女私事,而是家事了。真要那样,反倒好办了。一想到那妖孽肚子里有了个孩子,那魅力指数就啪啪的往下掉,跟跳楼似的很快就到底了。一腔的火烧火燎兴致勃勃也被当头的冰水给浇了个透心凉,死灰一片。可邪火是下去了,但问题没有消失啊。现在,他们可拿王谋谋和那个货怎么办?看来是得换一套方案了,三个人垮着脸交换一个眼神,十分懊恼难堪。唉,一下子艳妇成了孕妇,兄弟成了奶爸,这拖人下水请君入瓮的戏码显然是唱不下去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要说这三个鬼坏不坏,那肯定是坏。男盗女娼坑蒙拐骗欺男霸女,什么做不出来?连几十年的好兄弟,照顾有加的领头人都要骗,这能算好人吗?可即便这样坏,他们也做不出坑害孕妇奶爸的事来。这一码归一码,一事是一事。艳妇人人爱,便宜人人占。可现在不是艳妇是孕妇,这还怎么得了?他们是坏,可他们也有底线和原则。可以骗,可以蒙,那都是行走江湖的本事,你成年人不留神就得怪自己道行不够。可欺凌妇孺孩童,那就十足没品了。对于坑骗王谋谋和朱理,他们没多少心里障碍,可到时候真害了那一个孕妇和她腹中的孩子,那绝对不行的。再说,要搞也不能搞一个孕妇啊。再生冷不忌那也太重口了,实在吃不消。折腾了一夜,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经露白,是第二天了。四个人都累的够呛,可谁也没有睡意。事情到了这份上,不来一个当面对质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了。程可乐抿了抿嘴,从鼻子里哼一声。
“是真是假你说了没用,把茶末拉到医院里查一查就知道。现在要紧的是赶紧跟太子取得联系,把事情说清楚。”
“没错,得联系一下朱理。”柯豫章点头。李大头最心急,掏出手机就打电话。可怎么打都不通,一时四人都有些急了。
“怎么回事?朱三的手机不通?难道手机不再身边?会不会出事了?”李大头心焦起来。
“别瞎想,也许是没听见走开了吧。”柯豫章说。可这大清早的能走到哪儿去?
“再打打。”程可乐催促。他们打手机,王谋谋心里那是七上八下的。他刚才兵行险招漫天扯谎不知害怕,现在眼看就要对质上了才后怕起来。这要是电话通了,那不是什么都白搭了?哎呀呀,这一条无赖计出其不意见效迅速,可就是最怕见光死。但这一次老天爷却是站在他这一边,这电话是怎么打都不通。
“怎么回事?一定是出事了。”李大头先慌起来。
“镇定镇定,不要自己吓自己。”柯豫章也变了脸色。程可乐不说话,但眼神也慌乱起来。熬了一宿被搞得心烦意乱的三个鬼这时候又联系不上朱理,顿时就慌乱起来。其实平时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失控,主要还是今晚上打击太大,一时有点懵。这时候王谋谋立刻趁热打铁。
“要不咱们去找他吧?茶末在我家,我们先去那里找。”
“对对,我们去找朱理。”李大头说风就是雨,立刻行动起来。柯豫章和程可乐也坐不住了。
“我也去,人多力量大。你们先放开我吧,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我可丢不下我的老婆儿子。”王谋谋举着手叫起来,这下子直接升级成老婆孩子了。那三个鬼也顾不得了,七手八脚给他松了绑。四个人扔下一桌子的罐头碟子杯子,跌跌撞撞就跑出去。钻进车里,一踩油门轰鸣而去。
这四人担心朱理出事,那朱理出事了吗?当然没有。手机不接那是因为手机在浴室里放着,人却在卧室里睡觉呢。话说朱少爷和茶末在浴室里大战一场后又转战卧室,这不脱下的衣服裤子就都留在了浴室里。湿乎乎的衣服裹着手机,亏得朱理这手机质量绝对牢靠还带防水的,这才没短路。可这里三层外三层外加两扇门一百多平米隔着,朱理能听得到铃声才有鬼。第二天要不是手机沉甸甸的压手引起了茶末的注意给掏出来,指不定就进洗衣机里去了。这要是转四十分钟再带烘干,哪怕是战斗机也得坏菜。
按下朱理这头不说,继续说那赶路的四个鬼。这要说人倒起霉来,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这一行四人也是霉运当头,车开出不久就遇上事了。小太子这栋新别墅在郊区,离市中心的车程不算远,开个四十来分钟就到了。中间要过一个隧道,是前几年的政府重点工程,这一伙人也在其中捞到过不少好处。不过今天这隧道给四位小爷闹别扭了,你到怎么?隧道里出事故了。这隧道里的事故不出则已,一出那就是大的。两辆对开的大货车不知怎么搞得就撞上了,好死不死就撞在隧道里面,这下场面可铺大发了。还能怎么办?封隧道咯。从凌晨三点封到现在,三个多小时了还没通呢。那一路上排起的长龙哟,蜿蜒蛇形绵绵不绝。交通台和市长热线都要打爆了,都是路上堵车司机的抱怨。交警队也调了四五个骑摩托的交警过来疏通指导,耳朵里也塞满了各种问候。也不能怪人家司机气急骂人,开车进城出城那都是有事又不是去玩,一堵三个多小时,可不愁死人。这一条路上,除了没急救要死的,那几百万几十万的生意多多少。
四位小爷一看这阵仗,倒也不含糊。咒骂一句,掉头就走。近路不通,那就绕远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大丈夫岂能让尿给憋死。可这绕远路就真远了,而且这下子还上不了高速,车再好也白搭。等三位爷绕到市区,太阳都晒屁股了。八只熊猫眼气势汹汹等着前方,脑袋上的怨念黑线都可以打毛毯了。
等他们到世茂楼下的时候,朱理早带着茶末开出去一个多小时了。由于主钥匙被朱理给搜走了,一行人到了楼上又耽搁了一下。等助理急匆匆从公司给带来副钥匙,王谋谋打开门往里一站,那真是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哪里还是他的温馨小屋,这是受灾现场呐。也不知这是飓风过境呢?还是地震突发?又或者是遭劫了?长毛地毯上污迹遍地,也不知黏糊糊湿哒哒的都是些什么恶心玩意。咦咦咦,电视机都给砸破了?谁这么过分?抢劫也不能这样不顾江湖道义啊。那地上的是什么?糊里糊涂,烂糟糟湿哒哒,什么东西这么恶心?好像是面?还有西红柿?还有青瓜?客厅里到处都是脚印,一看就是个男人的。是谁?歹徒?这客厅这幅德性,其他房间呢?王少爷浑身打个寒战,大叫一声冲进去。砰砰砰推开各处的门,疾风似的到处查看。没有,不在,还是没有,真的没有。
“人呢?人哪儿去了?”王少爷冲回客厅,黑眼圈又大了一圈,眼睛都红了,嘶声吼叫。跟来的三个也傻了。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是啊,人呢?茶末呢?小太子呢?这电话打了不接,屋子又遭劫了,人也没影,这……这是出大事了吧。
“不好,真出事了,真出事了!”李大头先沉不住气了,吼叫一声。柯豫章和程可乐不答腔,可神色也遭不住了。这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真出了什么茬子,那可是两大一小的命,了不得了。
“不行,赶紧发动人去找,去找啊。黑道白道都要找,还不快去找人。”王谋谋怒吼。那三个也没闲心计较他乱吼乱指挥了,一个个纷纷掏出手机开始四处联络展开行动。而王谋谋则浑身颤抖的杵在客厅中央,脸色发白,眼神发直,脑袋发昏,一时真懵的彻底了。
就在这边鸡飞狗跳的时候,茶末那头到底怎么样了呢?她和朱理到底在哪里呢?
她好好的,皮不破肉不伤,正吃着话梅坐在椅子上等着。朱理却不怎么好,带着口罩耷拉着一张脸,满头怨念缭绕,黑线遍布。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要惹事的小裤裤终于惹事了呗。没错,就是当初害得王谋谋的好兄弟成了烤肉肠的那一包打折名牌小裤裤,朱理一时不差给套在了自个的身上。小太子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比王谋谋这大老粗肌肉男发作的快多了。几个小时以后,那敏感的地方就刺痒起来,害得他想挠又不敢挠,扭来扭去跟羊癫疯要发作似的。茶末一开始觉得奇怪,但这狗头今儿个可机灵了,脑子一闪就想到了缘由。可她坏,别开头当不知道,装没看见。
朱理那是越扭越痒,心里知道坏事了。于是他急忙把车一停,拽着茶末往酒店里蹿,吓得茶末还以为他又要发情了。其实他是想找个洗手间脱下来看看情况到底怎么了,可又不放心茶末。要知道这女人属耗子的,一不留神就钻洞溜了。于是乎茶末就只好红着脸被他拽进了男用洗手间,还塞进狭小的隔间里,被迫看了一场小太子的脱裤秀。
这一脱下来,惨不忍睹。那密密麻麻的红疹,极为**。茶末是一回生二回熟,瞥了一眼急忙别转头,还遭得住。朱理那真是五雷轰顶,肝胆欲裂,撕心裂肺,一下真遭不住了。
“这TM怎么回事?”小太子狮子吼威力大发,震耳欲聋。茶末缩着脖子捂着耳朵,跟鸵鸟似的。
“你说?这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有病?”裤子都不拉上,小太子就掐她脖子来回摇晃。茶末一边挣扎一边辩解。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问题。是小裤裤,过敏,你过敏了!”
“过敏?怎么会过敏?”
“那个裤子,质量不过关,穿了会过敏的。不信你问王谋谋,他也过敏了。”
“他也过敏了?”
“是啊是啊。没事的,吃点药擦擦药膏,很快就会好的。”
“没事?这还叫没事?这种害人的东西,他怎么还留着?等着害下一个吗?”朱理气的哇哇叫。
这问题茶末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怎么知道王谋谋留着这几条小裤裤想干嘛?也许就是等着害下一个,这不,下一个不就来了嘛。
“这么说你知道这些裤子有问题的咯?”朱理一下就抓住重点,瞪她。茶末不吭声,撇开眼。
“你明知道裤子有问题你还看着我穿上去,你存心害我是不是?你找死啊!”他气的挥起手掌,作势要打。
茶末脑袋一缩,整个人一矮,急忙辩解。
“我要说的,当时。可你非瞪我,就把我的话给吓回去了。你看,你看你现在还瞪我。你瞪人的样子好吓人的。这怎么能怪我,谁让你瞪我的。哎呀,你别瞪,别瞪,吓死人了。”她一边说一边躲还一边一眼一眼的往他下半身瞟,想笑又不敢笑,吃吃的鼓着腮帮子。这幅样子比笑话他还气人,朱理真熬不住了,伸手就狠狠拍了她几掌。啪啪啪,好大的脆响。外面恰好有来上洗手间的人,一听里边啪啪啪的响,还有男人女人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了恶性事件。正义感十足的好市民立刻上前拍门,质问。
“里面怎么回事?不能打人!不然我可报警了,快出来。”朱理那个脸色哟,从碧绿碧绿变成了乌黑乌黑。他咬牙切齿的拉上裤子,恶狠狠推开门,拉长着脸出去。外面的人看到他这副凶样就更怀疑了。
“这位先生,打人是不对的,你得向这位小姐道歉!”朱理一言不发,咬着唇瞪人。茶末急忙蹿出来摆手。
“没事没事,他身体不好所以脾气有点坏,没事。他没打我,他打的是门,是门。”一听出来的美女说小伙子身体不好,正义群众的脸色一下就暧昧了,眼神往朱理下半身一瞟。好死不死这就是朱理的死穴,那一瞬间小太子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想死的心都有了。幸好茶末总算还识得眉眼,急忙□去一把挽住他的手。
“啊,这位同志谢谢你,我们没事,没事。我这就送他去医院,去医院。哈哈哈哈。”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正义群众看着这一对形迹可疑的男女,一心的认定朱理是个寻花问柳的小青年,茶末呢要么就是朱理的姘头要么就是特殊职业人士。两个**都等不及去开房,或者说没钱开房,要么就是寻找刺激,总之在男洗手间的隔间里就要办事了。结果那小青年是个银样蜡枪头,上阵了不灵。这下就坏事了,于是骂人不说还打人。那女的呢,也是个贱的。被骂了被打了还不恼,还要给小青年去看病。是的去看看,不光生理要看看,心理也的看看。这年头的年轻人呐,哪里还有以前的人有道德廉耻心。
哎哎,我说这位大叔,你也脑补过多了哦。
茶末说带朱理去看医生是真话,这事不看医生不行。朱理纵然再不情愿再气恼,事关自己好兄弟的性福,那也不敢马虎。于是两个人躲躲闪闪来到医院挂了号,医生那是见怪不怪了,做了检查开了单子,就打发两人去付款做化验。这狗头要说坏也坏,可要说好呢,也有好的时候。这不是怕朱理害羞难堪,她就在付款的时候顺便给他在医院的小超市里买了一个口罩。一则隔绝感冒病菌,二则给他一个掩护。拿了单子就去化验,朱理脱裤子给小护士看的时候自尊心再一次遭受重大打击。不过他从昨晚上就被打击的够惨,许是打击太多了,也就麻木起来。这惹祸的小裤裤也被脱下来送去检查,小太子头一次中空了。
没有小裤裤的呵护,朱理坐在医院的冷板凳上,那凉嗖嗖的寒气从屁屁一路蹿上蛋蛋,到也能给肉乎乎的烤肉肠降降温。化验单子不是一下子就能出来的,要等半个小时。看朱理这幅失魂落魄凄惨哀怨的模样,茶末就没来由的愧疚,于是自告奋勇要去小超市给他买点吃的喝的。她还当这是个小孩子呢,生病了给点吃喝就能安慰。她说要离开,朱理就伸手拉住她,不肯放。他什么也不说,就是拉着她,跟个要被抛弃的小孩子似的。怨不得小太子突然小家子气起来,他是真被打击的懵了麻木了,这一天一夜威风扫地不说,自尊心都给糟践了个彻底。往日里趾高气昂的小少爷这一次就缩进壳里成乌龟了,极需要保护和安慰。茶末一下就心软的跟豆腐似的,那丰富的母爱就汩汩的涌出来。眉毛一耷,脸颊一松,带着鼻音她就搂住他。
“好了好了,我不走。要不我们一起去超市看看,好不好?”
朱理抬头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于是茶末就搀着他,慢慢走到小超市里。
可怜见得,小太子伤的是好兄弟又不是腿,要搀着干嘛。哎,也对,伤的可不就是第三条腿嘛。
一到超市里朱理还真觉得有点饿了,胃里那杯咖啡开始歪腻起来,有点难受。于是他还真就在柜台上选起吃的来。茶末则东张西望,可巧超市里正有一个医疗保健用品在做广告。打的是关爱女性的招牌,可以免费试用。有不少年轻的姑娘和几个少妇模样的女人在试用,然后比对宣传广告上的说明查看各自的情况。还有一些则已经被推销人员说动了,正掏钱购买。茶末一时好奇就凑过去,立刻被塞了一张广告纸。一看,原来是个女性生理自测笑仪器。这一类仪器市面上有不少,但这一家打的是轻松便捷准确的招牌。别的仪器都要什么唾液啊血液尿液什么的,这家都不需要,只需要对着机器呵一口气就好,十分方便,而且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女性生理自测保健首选。说的这么好,真叫人有点动心。
茶末一时无聊,也就上前去测了测,反正只是对着一个粉盒大小的玩意呵一口气而已。推销人员热情的帮她把试用机器消毒好,然后手把手指导她呵了一口气。不一会,机器就滴滴滴在屏幕上闪出字来。茶末凑上前去看。那一头选好了面包和水的朱理正四下找她,见她在那儿不知搞什么就迈步过去挤到她身边,正好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字。屏幕上写着“状态C,初期。”
“你在干嘛?这是什么?”朱理不解。茶末把手里的宣传单赛给他,自顾自和工作人员说话。
“这什么意思?”什么C,什么初期,真搞不懂。工作人员笑容可掬。
“这位小姐,为了保护使用者的隐私,所以机器并不会现实具体的信息。使用者可以比对使用说明具体了解这些代码的意思。您可以自己查看。”说着,就递给她一本试用说明,就翻到了代码说明那几页。
“哦哦,这么现金,这么安全啊。”茶末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保护隐私,没错没错。接过本子,定眼一看。状态C,原来指的是怀孕。初期,指的是怀孕初期。咦咦咦,怀孕!她怀孕了!
“什么?你怀孕了?”朱理这大嗓门在背后叫起来。他这一嗓子,立刻引起群众围观,刷刷刷无数道目光将两人团团围住。茶末瞪大眼张着嘴,手里拿着说明书,回头看看他,在看看围观群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你说话呀?你怎么会怀孕的?”朱理抓着她肩膀喝问。群众一听,嘿,感情原来这男的不知道这女的怀孕了,哈哈,有戏看咯。茶末一把推开他的手。
“我,我的事要你管,我怀孕不怀孕管你屁事。这……这机器不准的。”说着,啪的就把说明书扔给工作人员。
“哎呀,这位小姐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公司的产品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经过数万例试用测试。你要是不信,这儿就是医院,你上去做个检查就知道了。要是我们的机器错了,我们公司赔偿你所有检查费用和误工费用。我是公司推销部的主管,我可以拍板。正好让大家都看看,我们公司的产品到底准确不准确。”
“对对,查一查就知道了。反正在医院嘛。”
“就是就是,也不能白白就诬陷了人家的产品嘛。”
“哎呀我说这位姑娘,有孩子是好事,你还是查一查吧,你看你男朋友都不知道呢。”群众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起来,真是唾沫星子能压死人。茶末这下可真惹祸上身了,没想到来一趟医院不光朱理身心受损,她也遭殃。
“哎呀,我的是要你们管。哼。”好在女人可以任性,可以无理取闹。她一跺脚,臊红了一张脸推开人群冲出去。
“喂,你等等我,你跑什么。”朱理也急忙追出去。后面工作人员也追着喊。
“先生小姐,去查一查吧,怀孕可是大事。”超市工作人员也追着喊。
“快拦住那两个,那男的拿了面包和矿泉水,还没付款呢!”群众们也喊。
“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怀孕了也不让男朋友知道,那男的呢,穿这么漂亮竟然还偷东西。这个世道哦,真是越来越遭了。”
这一时间,超市里真叫一个热闹。而作为男女主角的茶末和朱理则一下子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耷拉着脑袋付了钱,在群众的口水和鄙视中,灰溜溜的走出了超市。
天哪,地哪,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会这么倒霉!两人在医院走廊上互望一眼,神色无比凄凉。
第三十一章
跑得急,茶末扶着走廊喘气,整个人还有晕乎。
群众的口水太可怕了,怎么能这样?猪头这个白痴,她看个热闹要他来掺和个屁。掺和就掺和,那么多嘴干嘛?多嘴就多嘴了他还摆脸干嘛?摆脸就摆脸了吧,你怎么能拿了东西不付钱就走?
这男人是不是一脑袋糨糊,还是脑汁昨晚上都化成X汁顺着好兄弟一股脑全喷出去了,所以脑子里面全是豆腐渣了?
怎么能这样?要丢脸自己丢去,干嘛还捎带上她。
可恶可恶,实在可恶之极。
一到关键时刻她就容易犯老错误,后知后觉浑浑噩噩然后纠结于不相干的细节小事上,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跟鸵鸟似的脑袋一埋,了事。
她这头埋怨,朱理那头还气不平呢。
自打重新勾上这女人,他就一路霉到现在。不光霉,还丢脸,丢大发了。曾几何时,小太子也被当吃白食的了,身陷群众口水之下,被唾弃的一无是处。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她她她……她怎么会有了?
这真的?假的?还是煮的?
还有,谁的?
这谁的两个字蹭一下冒出头,朱理就觉得十分心惊肉跳,一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惊跳什么,但就是止不住心砰砰跳。
有一个念头挣扎着要冒出来,可小太子还是死命的压了下去。
这真有还是假有都不知道呢?也难保真的错了?
对啊,这儿是医院,真的假的一验便知。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心动立即行动,朱理连面包也顾不得吃了,板着脸拽住茶末的手,就把她往挂号处拖。
“走,去验一验!”
“啊?”茶末被他拽一个踉跄,茫然。
“孩子!去验一验。”朱理头也不回,跟拖死狗似的拖她。
“我不要,放手,不要你管!”茶末也不知怎的就挣扎起来,打心眼里不想弄明白这事。
可哪里由得她,朱理那手就跟铁箍子似的,掐的多紧。
这时候也顾不上裤子里中空着,小太子走的是步步生风,铿锵有力。
可后面那个也是不省心的,又是叫又是喊,跟要拉她上屠宰场似的折腾。
一时间,群众纷纷回头侧目,自动自发的组团围观。
有好事的热心人早已经站出来给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解说,从那女的试用产品到发现怀孕到抵赖诬陷再到男朋友那东西不给钱,别看这女的靓男的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这就是一对极品啊极品。
原本有好心的群众还想站出来管管,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女人,可一听前因后果知道是一对极品男女,也就不出这个头了。
无奈茶末就在群众团团围观之下被朱理拽到了挂号处。
“查是否怀孕挂什么号?”朱理黑着脸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瞥他一眼,一看是个脸黑的帅哥后面跟着一个怨偶似的靓妹,不消说又是来打胎的。切,最看不起这种人了。管不住下半身的无耻男和脑残女。
“打胎挂生育门诊,验孕自个去药店买验孕棒。”冷冰冰甩出两句话外带两个鄙视的白眼。
“验孕棒?”朱理哪里经历过这个,愣一下。
见他连验孕棒都不知道,工作人员更鄙视了。
“去药店问一下就知道了,什么都不懂,办事到很懂嘛。好了,同志你让一下,别耽误后面的同志挂号。”说着就赶人。
可怜朱理这时候真端不起也端不了他小太子的架子,眨眨眼,往旁边退开一步,自言自语。
“验孕棒?”
总算围观群众里有看不下去的,出言指点他。
“哎呀,年轻人,看你一脸的聪明样怎么这会子就这么糊涂。发什么愣,赶紧去药店里买啊。不过真要是打胎可不能马虎,要乖乖来医院做,这儿正规。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越来越巴拉巴拉。”
“就是就是,那玩意很便宜的,不至于舍不得那点钱,多买几个保险。”
在群众的再一次口水唾弃之中,朱理拽着茶末落荒而逃。
朱理在药店里一口气买了十个早早孕,药店都以为他要批发呢。然后他把十个早早孕赛给茶末,又把她推进厕所隔间里。怕她跑了,他还选的是男厕,这样他能守在门外确保她插翅难飞。
可怜的茶末窝在男厕所隔间里是越想越憋气。
这事闹得!
她和猪头是清白的好不好。咦,真清白吗?哎呀,不管这些了。总之这算什么事呢?这管她什么事?管别人什么事?又管猪头什么事?
横竖都和别人不搭嘎的呀。她的肚子她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手画脚?啊,都怪猪头这个白痴。他凑什么热闹,扮什么悲情,唧唧歪歪搞屁。
“快点干活,不要磨磨蹭蹭!”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朱理就不耐烦的敲隔间的门板,催促。
“催什么催,又不是说尿就有尿的,我没尿,你让我变出来啊!”茶末埋怨。
“又不是叫你尿一大壶,有多少是多少,快给我验!动作快点!”朱理还是催。
“催你妈个催,催命啊。你在催,在催老娘我不尿了!这脏兮兮的地方,尿的出来有鬼!”茶末在里面怨气冲天。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搞得每一个来厕所的男同胞都受惊不小,不由得纷纷摇头感叹。
“这年头的年轻人啊,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三催四请,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茶末终于推开隔间的门板出来,皱着眉撅着嘴鼓着腮帮子,一股脑的把手里的验孕棒塞进朱理手里。
要是往日里,只怕小太子心里要膈应,毕竟这玩意可是沾过那啥啥的。可今夕非同往日,小太子心焦如焚顾不得了。跟捧金子似的捧着十根验孕棒麻利的走到水台那儿,一根一根的码开。
两条线,两条线,还是两条线,依然两条线,嗯,这个有点看不清,那就放到另一边。
两条线,又是两条线,继续两条线,还是两条线,依然两条线,完毕。
九比一,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几率。
不必说,中了!
“你怀孕了!”朱理抬起头,瞪着茶末,呆呆说道。
茶末嫌恶的瞥他一眼。
“还用你说,我自个也会看的。怀孕怎么了?怀孕有罪啊!”
一边说她还一边吊着一双白眼,绞着手臂侧着身,脚还一抖一抖的,十分的嚣张不正经。一副讨人嫌的泼妇样,市井又恶俗。
朱理抿抿嘴唇,张嘴问。
“谁的?”
这一句就跟拿铁条烫青蛙似的,茶末蹭一下就蹿起来。这恶俗的泼妇就插着腰劈着腿叫起来。
“谁的?管你屁事?要你管?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种私人问题?这是我的隐私好不好。你懂不懂的,你没权利问,你闭嘴去吧。”
那嚣张的劲,来来往往的旁人都看不下去。
她为什么这么嚣张泼妇?因为心虚。朱理的问题她回答不了,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这个货就是这样,事到临头最会推卸责任和装鸵鸟了。
可是她一个娘们还敢在男厕所里跟个大老爷们大小声的叫板,真不知死活。好在那大老爷们也不争气,被个娘们喷的跟缩头乌龟似的。
其实也不能怪朱理,他确实没底气。
茶末说的没错,他有什么资格问谁的?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不对啊,怎么跟他没关系。这TM是他的女人啊,肚子里带个仔,他还怎么跟她那啥啥?
靠啊,怎么鸡不管他的事。管大发了,这关系到他的性福好不好。
一想到这儿,小太子的底气汩汩的冒出来蹭的上前一步,把水台上十根验孕棒一把抓再抓住茶末。
“走,看医生去。”
“干嘛?你要干嘛?看医生干嘛?喂喂,你不会真的要我打胎去吧?”茶末惊恐起来。
朱理一皱眉,瞪他一眼。
“你才打胎,你全家都打胎。我是那种没人性的人吗?”
茶末给他一个你就是这种人的眼神。
小太子当下就恼羞成怒起来,愤愤咒骂一句,开喷。
“我是哪种人?我还能吃了你,吃了你肚子里的仔去?你怀孕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情况怎么样,总要找个医生看一看的吧。就算你不关心自己,也该关心关心孩子。”
这一翻话说的,真慷慨激昂攒人热泪。
可他似乎忘了,他小太子是没让人打胎的记录,可没少那不让人怀孩子的记录啊。
可惜此时朱理是正义上身,哪里还想得到他自己那没擦干净的屁屁。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挂完号之后,那乌头苍蝇四人组的电话来了。这四只惊恐未定的鬼终于想到,再拨打朱理的电话试试,而这一次就通了。
“太子,你在哪儿?你没事吧?”话筒那头李大头声音都打颤了,才说两句就被柯豫章夺过电话。
“朱理,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儿?刚才怎么打你手机不通?”
朱理皱皱眉,看看自己的手机,心想会不会是昨晚沾了水有点接触不良了?看来要换个新的了。
“我在中心医院,你们找我什么事?”
“医院里?朱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一听他在医院,柯豫章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一下就想了许多不好的事情。
为什么在医院,朱理一时不吭声,总不能说他内裤过敏了所以在医院吧,可丢不起这个人。
“是茶末,她……有点事,所以我带她来医院。”急忙把缘由推到茶末头上。
那头一听茶末有事,一个个都心领神会。
“哦哦,明白明白。那我们这就过来。”
“你们过来干嘛?喂喂?没声了?看来接触真的不大好。”朱理皱着眉挂了电话。
正好他的化验单子也差不多了,于是先拿了他的单子去给医生看。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给开了些药有内服的也有外用的。等这头忙完了,他就拉着茶末去她的门诊那儿等。
往日里小太子看病那要么就是特约,要么就是家庭医生上门,从来没有这样坐在外面等的。这一次可真是深入群众,贴近生活,好好的体验了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正等着呢,那四只乌头苍蝇就气喘吁吁的来了。
前前后后气喘如牛来势汹汹,看到了朱理和茶末两个就跟见到了解放军似的,那叫一个欢天喜地的飞扑过来。
“朱理!”
“茶末!”
三个扑向男的,一个扑向女的,那架势都让群众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看到朱理全须全角平平安安的,那三个就放了心。
眼尖心多的柯豫章一眼就瞄见了朱理手里的挂号单,生育门诊,心中了然。回头给程可乐一个眼神,程可乐则往右上角一努嘴,玻璃隔墙上老大的几个字,也写的清楚明白。
那一头扑向茶末的王谋谋是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那厢听说她有事要来医院,他急得火烧火燎,生怕她有个好歹万一。这朱理虽说不是辣手摧花的,可气头上也保不定做出什么后悔终生的事来。
这会见她完完整整好模好样的坐在那儿,心就宽了大半。可还有点不放心,于是蹲□仰着头,和颜悦色轻言轻语的问。
“没事吧?他没为难你吧?怎么来医院了?有事一定要跟我说,都是我不好,都怨我。”
那贴心的话哟配上他那标准言情男主角的有爱眼神,简直绝了。
可惜王少爷忘了,言语有爱表情有爱可他那张被揍得跟猪头似的脸很无爱啊。
他一厢情愿的柔情蜜意,看在茶末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眼里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何况这老妖怪现在心里正烦着呢。他一上来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正踩了她的痛脚软肋。
于是老妖精当下就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
“跟你说有个屁用?你还真当自个是超人了。亏你还知道都怨你不好,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要真有心对我好,求求你站边上去,别跟个傻大个似的杵在我眼跟前讨人嫌。”
她骂的绝情王谋谋也不生气,千错万错都是自个的错。这人好好的没事他就谢天谢地,骂得狗血淋头只要她能顺气,他就甘心情愿。
而这一头茶末说的无心,那一头朱理却听的有心。她对王谋谋说看看你做的好事,听在朱理耳朵里那就跟榔头敲似的,震耳催心。这话什么意思?刚才她还说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感情这会王谋谋一来她就明白了?
好啊,就糊弄他一个呢是不是?
蹭一下直起身,怒目瞪向茶末。
茶末哪里知道他这么多小心眼,被他一瞪立马不示弱的回瞪过去。
那一厢三个鬼一看这大眼瞪小眼的,就互相看看,不说话心里门清。唉,怨不得小太子瞪眼生气。这到嘴的肥肉被人打一个回马枪夺走,可不憋屈死人嘛。王谋谋这小子真好手段,这下小太子和他们都拿这两个货没办法咯。
这时候护士姐姐出来报号。
“138号,138号!”
朱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蹭一下站起高举手里的挂号单。
“138是我。”
“你?”护士姐姐愣一下,不至于连男人都来看生育门诊了吧?
“哦,不是我,是她,是她怀孕了。”朱理这才回神,急忙拽起茶末指出罪魁祸首。
群众纷纷侧目回头,继续围观。
茶末那个懊恼啊,这个猪头三,他今天给她出了多少风头哦,要死了要死了。
“什么?怀孕了?茶末你怀孕了?”那一头被晴天霹雳劈中的王谋谋暴喝一声,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
“嗯?不是你自己说她怀孕了的吗?”三个鬼当下脸色怪异的瞪他。
“嗯?他知道?”耳朵贼尖的朱理一听这话,侧目挑眉。
“喂138号你到底还要不要看?医生里面等着的,节约一下大家的时间好不好!”护士姐姐催促到。
“看,当然看。”朱理急忙回答,拉着茶末就往里去。
“等一下,我也去!”一听茶末真的怀孕了,这等大事怎么能没有他在场,王谋谋急忙也冲进去。
王谋谋冲进去,李大头下意识的也跟着要进去。但走了两步回过神来,急忙止住脚步回头尴尬一笑,然后指着里面干巴巴的问还不动声色的柯豫章和程可乐。
“我们……去不去?”
这两个鬼互相看一眼,咧嘴一笑。
“去,干嘛不去。这热闹不看怎么行。”
“对,一起去,一起去!”李大头立刻也露出一脸的奸笑。
三个人就顶着嬉皮笑脸也跟着进去。
外面等着的围观群众都看傻了,有没有搞错啊?一个女人怀孕了,五个一般年纪一般模样一般条件的公子哥跟着进去,这TM叫什么事?
这年头的年轻人呐,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第三十二章
这年头,科技了不得了。一滴血就可以把你身体里的秘密都给曝露在显微镜下,一览无遗。
在茶末肚子里的那一刻小的就跟豌豆似的肉团在医院的各种检查仪器上洋洋洒洒留下诸多痕迹宣告它的存在。
它很娇弱,它很健康,它在茁壮的成长,它每一天都在变化。
它是一颗种子,已经扎根在一块肥沃的土壤上,准备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问题是,这颗种子究竟是谁种的呢?
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复杂而严峻的问题。
王谋谋是一门自巴的认定创造这个生命奇迹的人必然是他,虽然仅仅靠这么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他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但他已经接受这个现实并开始展望未来。
一个妈妈,一个爸爸,一个宝宝,组合成一个完整而且完美的家庭。从此以后,他王谋谋将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家,有家人,有孩子了。
光是想象他都觉得异常激动,手足无措,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相对于王谋谋一头热的激动,朱理显得比较镇定。不过他那副镇定差不多是装的,那一副13样摆在脸上,心里却跟煮了一锅大杂烩似的咕嘟咕嘟直冒泡,各种滋味都浮上来。
他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他觉得虽然茶末不靠谱,这事也很荒诞,但如果真是王谋谋的孩子,那还真是替他高兴。毕竟王谋谋那个家庭一直是他的痛脚,现在袖终于可日有自己的家了,也算是苦尽甘来。当然咯,摊上茶末这个货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可谁让王谋谋自己喜欢呢?这甘之如怡,哪怕是砒霜也能吃出蜜糖的味来。
可另一方面呢,王谋谋喜气洋洋的德性他看在眼里,别扭在心头。都说情场浪子一旦认真起来那就会比浪子还□,看王谋谋就知道这是真话。得知茶末有了孩子,这浪催的就浪的骨头都酥了,人也痴了,可知是浪子回头,浪到头了。
这浪给谁看呢?合着他就吃准了那肚子里的货就一定是他王谋谋的?茶末是个什么货色?男人堆里打滚出来的这么一个妖孽,前前后后勾搭过多少个男人谁都不知道。她那块地,多少人耕过,凭什么就一定是他王谋谋的种?他王谋谋是何德何能何等本事,能摊上这种好事?别到时候乐极生悲,白白做了绿帽乌龟就好了。
说道绿帽乌龟,朱理心里的气就鼓上来。他还有闲心管王谋谋头上绿不绿,自个头上也绿着呢。
多亏了现代医学科技,让我们能从一滴血之中所包含的激素准确的推断出这颗种子是在什么时候被种下的。但问题是,再严谨的科技也不敢满打满算百分百的保证,所以约莫也只能给一个大致的时间段。但这个时间段宽达一个月至半个月,现在科技发展了,这个时间段缩小为五天。
然而从这五天住上推,却又让所有人陷入一个更复杂更尴尬的境地。
朱理以为这个孩子必然是在他和茶末分手之后有的,王谋谋也这么觉得,甚至李大头那三个鬼也是这么想当然的。这么一来呢,就把朱理给摘出去了。
可现在报告出来了,说这团肉是在55天至60天以前种下的,算起来也有近两个月的月龄。
于是从今天起往前推55天,一推就坏了。
嗬,55天前那一阵群魔乱舞哟。你方唱罢我登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一个都没拉下。
这一推之下,王谋谋的脸白了,朱理的脸红了,而茶末的脸则是白了红,红了黑,黑了又绿,绿了又白。
啧啧,跟调色盘似的,可有趣了。
这三个人坐在椅子上跟变脸似的来回变,呆若木鸡一声不吭。
他们三个这幅德性,那眼尖心细肚肠多的柯豫章和程可乐一看,知道坏菜了。
只有直肚肠的李大头还没想到点子上,一听孩子都陕两个月了,就忍不住打趣王谋谋。
“嘿,谋谋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孩子就两个月了,你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坏透了。两个月,哎,那时候小太子都还没和茶末分呢。好啊你小子……”
他还不自觉的要往下扯,被旁边的程可乐猛的拽一把,瞪一眼。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你这是……”他还不服气,却看见另一边柯豫章也猛使眼色,朝朱理努嘴。
李大头瞥见朱理那红了又黑的脸色,再看看王谋谋黑了又白的脸色,脑子里霹雳一声终于开窍。
靠啊,这TM茶末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他抿紧嘴不说,可肚子里却忍不住要问。不光是他,柯豫章和程可乐肚子里何尝没有这样的问题,可谁敢问?
虽然他们没问出口,可三个人那副贼头狗脑抓耳挠腮的德性,一看就知道都开窍了。一想到这其中的玄机被旁人给看透了,朱理和王谋谋都很尴尬,落不下脸来。
他们两个觉得尴尬,茶末也觉得很尴尬。
但她的尴尬和他们不同,她只是觉得这一次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仅此而已。对于这颗种子到底是谁种下的这个问题,她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宋湘莲曾经跟她说过,怀孕生育对于她们这一族人来说是难得的进化。当年生下小炆之后,茶末确实感觉到自己那对男人饥渴的毛病好了许多,而且自己也没那么容易致病了。所以这一次又坏孕了,她自里还有点高兴。
这别人千载难逢的好处,怎么在她身上就稀疏平常,总这么冷不丁的就喜从天降,倒也不赖。
其实会不会是宋湘莲夸大了所谓进化的好处,至少她觉得没那么神奇了不得。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况且她也挺喜欢孩子的。
这一回生二回熟,当年生养小炆时落下的各种遗憾这下可有了弥补的机会。这一回她可要这般这般如此如此的好好生养这个孩子。
虽说不差钱,但这生养孩子头一桩就是要给孩子找一个爸爸。
注意,是爸爸,而不是生父。
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并不关心。但孩子的爸爸是谁,她很关心。
给孩子找一个最合适的爸爸,才是首要的问题。然后和孩子他爸一起生养孩子,抚育孩子,好好享受生儿育女的快乐,这才是茶末心里最在乎的事情。
这爸爸的合适人选,不必想茶末就有了选择。
眼珠子一转,她扶着肚子懒洋洋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
“干什么?”
朱理和王谋谋不约而同抬头伸手一人一边拽住她衣角,质问。
“上厕所!”茶末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答道。
“我陪你。”
“我也去!”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站起身,跟塔似的将她夹住。
“上厕所也要组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女厕?”茶末不悦的埋怨。
“厕所地湿,我泊你滑倒。”王谋谋24孝好爸爸附身,鞠躬尽瘁。
“你跑了怎么办?”朱理则是小心眼外加多心眼,防不胜防。
“行,一起去就一起去。让开,别挡我的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茶末冷哼一声,扶着肚子趾高气昂的往厕所而去。
两尊保镖一左一右随驾而去,紧跟不舍。
看着他们去了,李大头伸手指指,喏喏身边两个。
“这……咱们总不必也跟着……”
“跟个屁,你喜欢你跟去好了。”程可乐推他一下,切一声说道。
柯豫章看着远去的三人,摇摇头叹口气。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反正这肚子里的货又不会长脚跑了,只要把茶末看住了,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验一验,不就知道是谁的了嘛。就这么屁事,值得你叹气。”李大头心挺宽。
柯豫章哼笑一声,瞥他一眼。
“头脑简单。想知道孩子是谁的还不容易,何必等到生下来。等肚子大点了抽点羊水就能查。可问题是查出来以后怎么办?”
“查出来了还不好办?是谁的谁领回去呗。”李大头一挥手,不以为然。
“领回去?你想得可真简单。这孩子如果是谋谋的,那还好。可如果是太子的呢?怎么办?”程可乐手插裤袋,靠着墙撇撇嘴。
“是太子的又怎么了?难道养个孩子还养不起了。”李大头还是没想到点子上。
“说你傻你真傻。这孩子要是朱理的,那朱理的前程怎么办?他总不可能娶茶末吧。”
“不娶就不娶咯。养个孩子总养得起,给茶末一笔钱,那还不容易。”
“容易?容易个屁。这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你觉得朱理不差钱,你怎么不想想那茶末也不差钱。你别看这个货平时穷酸的德性,她用得起一千多万的手表,她差钱?”
“那,那不差钱不是更好。她一个人也养的了孩子,小太子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最可怕的就是这个。我就怕这个茶末伸手一撩,把小太子和谋谋都给撂开,拍拍屁股潇洒走人,那可真难办咯。”
“她要这么潇洒,那不是顶好。你还怕啥?杞人忧天了吧。”
“杞人你个大头鬼。你看小太子那样,是能撂得开的?撂得开他早就该撂开,何必等到现在?我就怕茶末越撂他就越死心眼,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这……这话怎么说的?”
“哎呀,章鱼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咱们都是男人,你就该明白这女人啊,越是得不到的越稀罕。茶末要是死缠烂打的,你看小太子和谋谋还稀罕她不?她最让人稀罕的可不就是那往男人心窝上捅刀子的狠劲。我看啊,这次孩子要是谋谋的,那还能收场。要是太子的,那就难办。”程可乐插话。
“那万一既不是谋谋的,也不是太子的呢?”柯豫章又幽幽甩出一个炸蛋。
程可乐愣一下,一时不吭声。
李大头皱皱眉。
“这不是就没他们俩什么事了,不更好?”
他这么说着,可看另外那两位摆着一副讳莫如深,高深莫测的脸,心里就七上八下起来。
“更好?一个是内部矛盾,一个是外部矛盾。你觉得哪个更好?”半晌,程可乐幽幽说道。
柯豫章冷笑一声。
“就怕到时候,事情弄得不可收场,就糟了。”
“不至于吧?不就是个女人和孩子,怎么会……”李大头这么说,但口气很虚。
“什么女人?不声不响就勾搭上王谋谋,分手了还能让小太子意乱情迷,远在非洲还有个送的起一千多万名表的男朋友,还生了一个来头不小关局子里就N多人讨保的半大小子,而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个不知道父亲是何方神圣的仔。这些还是我们已知的,可背后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谁清楚?这么一个女人,你觉得能简单的了?”柯豫章扳着手指头数给李大头听。
李大头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吓一跳。
茶末只是表面,她背后那道不明说不清摸不着看不透的复杂势力,那才是真难搞。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好这孩子就是谋谋的,那就让他一个人折腾去,是死是活都和别人不相干。”程可乐总结说道。
另外两人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谁曾想,本来只是一桩风流案,现在却眼看要成了一桩要命的大案。
这边三个在杞人忧天,那去厕所的三个呢,也不安稳。
茶末一个人进了女用洗手间,一进隔间里就一屁股坐在马桶上,然后掏出手机。
今非昔比,如今她也用上了品牌机。是别人给她买的,可贵可骚包可高档了。这手机是一机两卡的,平时她用一张卡,要紧的时候可以用另外一张卡。
把卡换好,她就埋头打信息。
以前短信业务是不跨国的,可如今北斗已经差不多覆盖世界,国内的各种电子通信业务也拓展到了全球角角落落。尤其是和国内经济住来比较多的几大洲,更是连短信业务都开通了。
茶末发短信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这样不那么尴尬。要是打电话的话,她又怕外面那两个听到了。
哗哗哗按好一排字,刷一下就发出去。
这一条短信就这样飞上云霄冲出地球,在太空中被轨道卫星给拦截住,然后又扔回地球。穿过大气层,漂洋过海,翻山越岭,长途跋涉。
在不过三五秒钟之后,钻进了远在大洋彼岸的董卿的手机里。
她就这样躲在厕所里,用手机短信暗度陈仓。
而朱理和王谋谋两个跟木桩似的杵在外面。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各白撇开脸,气氛很沉默也很尴尬。
个人都有个人的小心思。
王谋谋一面不断告诉自己,孩子一定是他的,一面却又止不住自里发慌。万一,要是万一呢?怎么办?
朱理也发虚,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好,一颗心都分成了七八瓣。一瓣喊着,这孩子可千万不要是自己的。一瓣喊着,王谋谋凭什么那么好运,这下好了吧,傻眼了吧。一瓣喊着,这个妖孽可要不得,谁摊上谁倒霉。还有一瓣却喊着,最好谁的也不是,赶紧的把这个货丢给那姓宋的去吧,谁要谁领去。剩下还有一瓣,没喊,可缺傻乎乎偷着乐。
有什么好乐的?都这样了还乐?乐个屁!
可就是乐。没曾想,这孩子,原来,嘿嘿嘿。
喊打喊杀喊丢偷了,他都快精分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朱理正想姓宋的,那宋学义的电话就来了。
这位爷也不和朱理兜圈,开门就见山,直接向他要人。原来这位小爷要急着回去了,老家那边有急事,所以想顺便把茶末带回去。
债主上了门,这可怎么办?
人家都开口了,怎能拒绝?可真把人送过去?那也不可能。虽说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可谁能保证茶末肚子里的不是他朱理的种?让他把自个的孩子妈连同孩子送给别的男人,还是个心怀怨恨不怀好意的男人,岂肯!
可如果拒绝,那显然也不明智。毕竟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还未知。
一边是前途,一边是孩子和女人,真两难也。
其实也不难,变则通,通则一切都好办了。
危急时刻,朱理到静下心来,想出了主意。
这人,他答应给宋学义带去。不过去的不光是茶末一个,而是一批。他也去,王谋谋也去。打着去回访回访,探探路,谈谈生意,叙叙友清的大虎皮,大家一起去公费旅游。
有他们在,宋学义只怕也为难不了茶末。而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必为难,也履行了把人送过去的义务,两全。
搞定了这一关,朱理只觉得人轻松了不少。这一轻松,劲一泄,感冒的头疼闹热鼻塞咳嗽就又冒上来。
他正晕起来,那边茶末从里面出来了。
她慢悠悠走到水台边洗了洗手,然后掏出餐巾纸擦了擦。
瞥了他一眼,抿抿嘴,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一瓶水外带一个面包递过去。
“给,你买的面包,快吃吧。吃完了记得吃药,看你脸红的,小心烧头。这会……都中午了。哎,难怪我觉得肚子饿,咱们吃中饭去吧。”
所万,她就自顾自精神抖擞的走了。
嘿,她可真自宽。旁人都愁死了,她竟然还记得吃中饭。
王谋谋酸溜溜的瞥朱理一眼,拔脚就跟上去。
朱理呢,傻愣愣握着手里三大件,一时自里那滋味,真是甜不是甜,酸不是酸,热乎乎又湿哒哒,就跟吃了块酸枣糕似的,歪腻死了。
第三十三章
宋学义急着要回去,又急着要拿人。朱理虽然都应承下来,却也足足拖了三日才启程。
没办法,一则小太子敏感地带伤患累累,二则感冒发烧来势汹汹。辛苦了一天一夜又受尽各种折磨打击,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何况这锦绣堆砌而成的贵少爷。
他病倒了,累摊了,自碎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三日后,朱理勉强烧退了,泡蔫了,心静了。这才身穿长袖,面带口罩,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上了动车。
为什么是动车而不是飞机?
理由很简单,飞机不安全,出事全死光。动车比较安全,就算出事那也不会全死光光。而且听说孕妇不适合坐飞机,上升下降的压力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嗬,这瞎操心的。那才葡萄大一丁点的玩意,可折腾死这几个便宜爹的脑细胞了。
动车就动车,反正不差钱也不差时问。
可动车虽然安全系数比较高,但也有它的弊端。尤其是这一趟车行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足需要八个小时。从沿海江南一路开住中原山地,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路程,着实不短。
若是坐飞机,这一趟也就三个小时不到,坐一坐就过去了。可这下要坐八个小时,那就不是简单坐一坐就能了事。偏偏这一趟动车的卧铺在三年前因第六次提速而停开了,只剩下软座。
好在小太子到底有来头能耐大,大手一挥不差钱,把那最最舒适最最豪华又最最金贵的VIP车厢给包了。
这一句包了可不光是钱的问题,更是手段和能耐的提现。要知道这一趟车是热门,而不差钱又惜命还有手段的也不在少数。这VIP车厢只有一节,拢共八个座位,就在司机后面,风景顶好视野超开阔空间超宽敞,实在是显摆折腾摆阔烧钱骚包的最佳选择。
太子爷能一举拿下整个车厢,真方才显示出他在W市的通天手段。
可这一切的呕心沥血又与茶末有何相干呢?
别人家是挖空脑子费劲心机的上下折腾,她呢,却还要抱怨。
抱怨他们小题大做,抱怨他们没事找事,抱怨他们像看犯人似的把她看得严严实实,令她觉得公民的自由权受到了侵害。
可怜哉。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那个连爹是谁都搞不清的肉团份上,朱理真相结结实实捶她一顿。看捶不烂这坨软不留丢懒劲十足歪腻透顶的面团去。
王谋谋是舍不得捶打,但也心里憋一口气。一腔热血碰上了冷心肠的,偏他还没辙没气,这真是天降的冤孽,就是来降他的。
剩下大头,章鱼和可乐,也是怨声载道。按着往日里,跟着小太子出去那都是美差。吃喝玩乐嫖赌抽,外带捞外快,多少潇洒多少欢乐。这次却成了给个孕妇护驾保航,飞机也不能坐,空姐也不能泡,跟傻子似的钉死在动车座位上干熬八小时。天哪,人生如梦,时间如金,一寸光阴一寸金,八个小时啊亏,大发了。
横竖着一行六个人,愣没有一个人是高高兴兴出门,快快乐乐上车的。一个个都板着脸耷拉着眉毛跟讨债鬼似的上了车。
到了车厢里面,这一群讨债鬼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
钱花的值啊,VIP到底就是不一样。
宽敞,真宽敞。
偌大的一节车厢,只摆着八个座位。一边六个,一边两个。六个座位分成三排,紧靠着两扇大窗,风景无敌。而那剩下另一边两个座位更是VIP中的战斗机,一前一后独占另一边的两扇大窗,堪为王座。
既然是王座,那自然是尊者独享。
李大头几个连同茶末还有王谋谋都很识相的把目光瞥向那六个座位,各自找寻合适的。茶末最爱占小便宜,争抢座位是小老百姓健身强体的好项目。趁着那几个还没动,她就已经一马当先冲上去,嘴里还喊。
“前面最里边的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谁和她抢?谁要和她抢?
这都是响当当的公子爷,哪一个跟她似的那么爱抢座位。
可是虽然没人跟她抢,但却有人要跟别人抢。等茶末一屁股占住了第一排里面的位置,王谋谋就立刻也跑上去把她旁边的那个位置给占了。
看他那快的,嗖一下就去了,真闪瞎了李大头他们几双狗眼。
算了,24孝好爸爸嘛,也真难为这哥们了。
这一旦有人抢座位了,剩下的几个也熬不住。程可乐和柯豫章那是自有灵犀的连体婴,王谋谋的屁股还没沾座位,这两个就也身影一闪,占住了第三排的位置。
剩下李大头回过神来已经懊悔不及,只能孤苦伶仃的独自一人坐在中间。
最后剩下朱理一个人,想是怜惜李大头孤单,他就朝六座这边过来。不料在前头的茶末突然起身转头,喝住他。
“不行,朱理你坐另一边去。”
朱理愕然,水泡眼凌厉射去。
“你感冒还没好透,别传染给我们!”茶末义正严词,正义凌然,理由充足,丝毫不畏惧与特权阶级的凶恶目光。
这一句别传染给我们,立刻也引得另外四个跟她一起同仇敌忾。就连最贴心的李大头都也射去拒绝的目光。
朱理愤慨,痛心,黯然销魂的转头走向另一边,跌进了属于他的王座里,享受那只属于王者的无边孤寂。
这一厢大家刚刚落座,头顶上就传来乘务员亲切和蔼的提醒,列车提速中,请大家尽量不要离开座位来回走动,注意安全。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风景已经跟飞似的住后蹿,头顶的显示屏上数字不断住上跳,短短五分钟列车的时速已超过一百六十公里每小时,而且还在不断提升中。
坐在车厢里只是轻微的感受到一点雳动,殊不知这列车已经是呼啸轰鸣,如同飞龙一般极速前行。
十分钟之后,列车的速度已经稳定在一百九十公里每小时。进入了稳定状态之后,列车乘务员亲切和蔼的提醒声又响起,告诉乘客现在可以白由走动了。
路途一开始,大家都还有几分新鲜劲。
一听说可以白由走动了,茶末就第一个从座位上跳起来。先是趴在巨大的玻璃隔断上伸长脖子看前面司机开车,一边看一边啧啧感叹,一副没见识的小市民样。
“小心,你小心点,坐下来吧,别乱动。”好爸爸老母鸡王谋谋则是悬着一颗父母心,在旁边唠叨。
看了一会,茶末又不知想起什么来,兴冲冲转身去翻行李架。
看娇小的她这样大动作,老母鸡王谋谋又操心起来。
“你要干嘛?拿什么?我来,我来!”
“我找相机,得拍照留念一下。哎呀,不用你帮忙,我行的。”茶末很快从包里翻出相机,转身塞到他手里。
“来来,帮我拍照片!”
嗬,可真会使唤人。
王谋谋也不介意,很听话的打开相机比划起来。
茶末一会这个动作,一会那个动作,在车厢里不停摆姿势。
“注意后面的驾驶室,要拍进去哦。”她还提醒道。
王谋谋就左一张右一张的拍。
她自己拍够了还不忘热心推荐别人也拍。
“哎,谋谋你要不要拍,我给你拍。来嘛来嘛,难得的,有纪念意义。”
这有个毛纪念意义?纪念大家第一次陪个孕妇坐动车?
可谁让王谋谋现在已经是满脑子豆腐渣的24孝好爸爸,茶末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孩子妈一声令下,王少爷就跟个二八少男似的在车厢里扭扭捏捏的摆姿势拍照片,生生恶心死后面三位看客。
本着被别人恶心了就一定要加倍恶心回去的原则,那三个也坐不住了,跳起来折腾。
“我们也拍,我们也拍。”
“好啊好啊,大家一起拍才好玩。”茶末也很人来疯,兴奋的招手。
于是你一张,我一张,独照一张,抱在一起合拍一张,三个勾肩搭背一张,好兄弟四人合影一张。一张接一张,拍的不亦乐乎。
那一头拍的热火朝天,剩下朱理一个在王座上更是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小太子拉长着脸,水泡眼在墨镜后团瞪啊瞪,瞪不死这群浪催的玩意。
他正难过呢,那头茶末突然扯开一个特灿烂的笑脸,拿着相机兴冲冲的朝他招手。
“小朱,你来!”
朱理绷着脸不动,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甜,可又一阵酸。
哼,这会想起他了?晚了!难道她以为他也跟这群浪催似的骨头轻,只要她招招手喊一声就会过去?做梦去吧。
见他不动,茶末又喊,手跟泼浪鼓似的晃。
“小朱,来嘛,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等他?等他干嘛?他们眼里还有他?心里明明抱怨,可身体却已经欢欣雀跃沾沾自喜扭扭捏捏的站起来,嘴巴里还言不由衷的嘀咕。
“干什么?无聊。”
无聊?无聊你还去?
两只脚已经管不住,一步步挪过去。
他还没到跟前,茶末已经跳出来,一把拽住他的手,然后把相机住他手里一塞。
“来嘛,来嘛,帮我们拍一张合影,要拍的好看一点哦!”
笑嘻嘻说完,她又跟猴子似的蹿回去。而那一头四个人等她一蹿回来,就摆开阵势,前后左右各自就位,对着朱理竖起手指,露出特傻帽的V字手势,还异口同声的。
“耶,茄子!”
看着眼前这五个狼心狗肺忘思负义有眼无珠的脑残,朱理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一口浊气从丹田升上来,在胸腔里化成一团恶气,冲上喉咙,却突然卡住。
怎么会卡住?
他感冒引起扁桃体发炎,所以就卡住咯。
这一卡住就猛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得肝肠寸断,咳得呕心沥血。
“朱理,你怎么了?”
“朱理你要不要紧?”
“快扶他坐下,拿水来拿水来。”
“小朱,你要挺住!”
“朱理,坚持住。”
那一群脑残呼天抢地将他团团围住,一脸的如丧考妣之色。
“我,咳咳咳,我还……还死不了呢!”朱理一边咳一边还嘴硬,身体都佝偻成个虾子状。
李大头拧开盖子要给他灌水。
“朱理,你喝点水。”
“哎呀,那么冷的水,喝了更加咳。热水热水。”
一说热水,柯豫章三步并作两步给倒了杯热水来。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
“你要烫死小朱啊,这么热的水,掺点凉的。”
这一番折腾啊,好容易给朱理灌了几口温水下去,这位金贵的爷总算缓过来。
一缓过来,小太子一把摘下脸上的墨镜,瞪着一双通红的水泡眼,哑着嗓子怒斥。
“滚,你们这群没义气的东西。只顾自己决活,哪里还管我死活”
一吼完,朱理就懊悔了。这话说的,实在没有半点气势,到显得很娘们似的斤斤计较小鸡肚肠。可懊悔归懊悔,说出来他痛快多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致把目光看向茶末。谁闯的祸谁收抬,茶末只得站出来解释。
“我们以为你不喜欢拍照嘛。你想拍你说嘛,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想拍。万一你不想拍我们硬拉你拍,你不是还照样要埋怨我们。那你到底想不想拍嘛?你想拍你就说一声。反正卡还空的很。你说嘛,你说。”
嗬,这一番颠来倒去跟唐僧似的解释,更添堵。
朱理瞪着她,她就一脸无辜样。
拍不拍?拍,怎么不拍。许他们乐就不许他?许他们拍就不许他?
他不上相?他不配拍?
他就是要拍!
朱理蹭一下跳起,把相机住茶末手里一塞。
“拍,当然拍!老子也要拍!”
太子爷威武,太子爷雄起,太子爷要拍照!
第三十四章
动车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停下,短短一分钟,人就跟流水似地哗的补充进来。两扇感应门像刀子似地,干净利落的切断,无声无息的关闭。
宋学义独自一人上了车,在乘务员的带领下来到VIP车厢。
门都是玻璃的,在过道上就能看到里面。
那三排座位早已经打乱,360°可旋转的舒适大座椅已经转身朝后,中间摆了一张小巧的桌子。桌子上铺着不知什么五颜六色的油纸,几个塑料做的棋子,一颗雪白带红点的骰子在油纸中央滴溜溜的打转,翻出一个密密麻麻的六点。
门开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人兴高采烈的喊。
“六点,是六点,又生了。”
坐在前排最里面的茶末满面红光,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这一局棋她拔了头筹。
“靠,怎么这么会生?来一回就是六,来一回就是六,都几把了?”李大头怪叫抱怨。
“屁股大能生养嘛,有什么办法。”程可乐也闷闷不乐的撇着嘴,目光瞥向茶末的屁股,结果被对面的王谋谋给瞪了好几眼。
“奇迹啊,一连三胎,这TM路上全是她的飞机了。我要打飞机!”柯豫章吊着嘴里的鱿鱼丝拍桌子道。
茶末喜滋滋把最后一架飞机升到起跑线上,直起身猛摇手里的骰子,一边摇一边喊。
“羡慕?羡慕也来不及了。下辈子投胎眼睛擦亮点吧,一群老爷们也想生仔,做梦去吧。六六六!”
吼完了气势磅礴的把手里的骰子砸下去,结果用力过猛,骰子跳了,蹦起,飞出去。
“哎,我的六!”茶末伸手,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骰子飞出去。
头一抬,两眼一定,止住。
宋学义刚抬脚跨国玻璃门,那一颗滑溜的骰子就滴溜溜的滚到脚边,一碰,停住,又翻出一个密密麻麻的六点。
“又是六点?有没有搞错!”李大头吼一声。
“不算不算,落地乌焦。”柯豫章叫。
“咳咳咳,注意一点注意一点。”程可乐咳嗽。
只有朱理,抬头起身不吭声,目光看向宋学义。
宋学义就站在门口那儿,看了看脚下的骰子,然后看向茶末。
那一张脸,白里透红。那一双眼,乌溜锃亮。那一张嘴……它展开,撩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是笑容?
“小宋?”
谁也没吭声,车厢里静悄悄的,茶末这一声并不响亮,却人人都听的清楚。
她竟然认识他?
喊了这一声吼,她伸手指着宋学义,歪着脑袋迟疑了两秒钟,然后眼睛闪出一缕奇光。就跟繁星闪现,华灯初上,一瞬间,天上地下的黑暗都统统褪去,只剩下这自然之美和人为之丽。鬼斧神工,巧夺天工,俱是人间美色,醉人心怀。
“小宋。”第二声,她喊得更轻,更缓,跟咀嚼美食似地,细嚼慢咽之后吞下去然后细细回味。
这两个字,金玉似地,从这张多情的嘴里吐出来,滴落在心盘上,掷地有声。可因是从那样多情的嘴里出来的,跌落下,发出的声音也多情。一落地,就化成细雨春风,飘飘渺渺,袅袅婷婷。
这细雨春风刚酝酿出一些酒味来的时候,她又喊了一声。
“小宋!”这一声斩钉截铁干脆利落,带着豪气和爽快。似闷热夏日,一声惊雷乍响,将各种郁闷疲惫黏糊潮湿统统驱散。徐徐清风而来,眼看就要一场淋漓大雨。
这大雨来的突然,来的那么快。风中夹着雨丝,呼呼的就迎面而来。
她是风又是雨,瞬间就从那宽敞的座位里跳出来,跟小兔子似地,谁也没看清,谁也拦不住。连蹦带跳,欢天喜地的就扑腾到他面前。
肉团团似地爪子一把将他抱住,欢蹦乱跳,喜出望外。
“小宋,小宋,小宋。”她喊他,一声声,跟急雨似地,扑头盖脑就淋下去,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这拥抱来的突然,这急雨来的痛快,当头浇下,浑身裹住,宋学义一时竟不知挣脱,无暇分辨。
而那说风就是雨的茶末抱着他又颠又跳,喜滋滋的自顾自喊着。
“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他们骗我,骗我。你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太好了,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然这一句还好活着,就跟闪电似地硬生生将这疾风骤雨的好天撕破。他乡遇故交的深情戏码被推翻,亮出那血海深仇的丑陋案底。
她的欢喜,她的庆幸,甚至她眼里的旧情余韵,都是为了一个死人。
而不是怀里这个热气腾腾的大活人。
说不出的恩怨情仇,酸涩苦辣,宋学义只觉得一股愤懑腾起,一把就将茶末推开。
他只顾着生气,故而推得重了。
茶末只顾着怀旧,故而一点没留神,他一推她就飞出去,蹬蹬蹬后退。
“小心。”在边上的王谋谋看得肝胆欲裂,心都停了,伸手去挡。
在另一边的朱理却早有提防,宋学义脸色一变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前一步垫在身后,将茶末一把扶住。
“小心。”扯着砂纸似地破嗓子,低低的喊了一声。
茶末好容易稳住身形,怔怔看着宋学义。
宋学义皱着眉,勉强压住心头的愤懑,冷笑一声。
“活着?谁活着?活着的又是谁?茶小姐,我哥哥八年前就死了,跳楼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哥哥?小宋是你的哥哥?”茶末还不明白。
“他没告诉你吗?他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也就是我。我是宋学义,不是宋学礼。茶小姐若是真心思念我哥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去他的坟头见他。”
说坟头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几个字跟牙缝里挤出来似地。
茶末听完,直勾勾看着他一动不动。她看的很专注,很仔细,越看脸色越白。
“他是宋学义?不是宋学礼?”她还不相信,回头问朱理。
“他是宋学义,不是宋学礼!”朱理扯开破嗓子回答。
茶末皱眉,脸上的喜怒哀乐刷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漠然。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就是你们的合作伙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这儿?他是来找我的吗?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交给他?”问题一个接一个。
茶末不傻,何况已经成精,前后一想就都对上。
“我会陪着我,我们都会陪着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回去,别担心。”朱理说。
她听了眉越发紧。
“不,我不去。下一站我就下车,我不是货物,你们想给谁就给谁。”
说完,她挣扎一下,想要甩开朱理的手。
朱理急了,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刚想解释一口气就又缓步过来,咳嗽起来。
一边咳他还挣扎着给她解释。
“不是……我不是……我……只是去看看……咳咳咳咳。”他咳得厉害,眼泪鼻涕都出来,好在口罩墨镜挡着看不出。可因为咳,人已经佝偻起,原本抱着茶末也变成挂在茶末身上,靠她支撑。
茶末却似乎看不见他的可怜也听不见他的解释,一把将他推开,自顾自退后几步。
“不,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她这副冷面绝情的样惹得对面宋学义怒火蹭蹭的烧。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无耻女人。当初对自己哥哥,如今对别的男人,她都是这样一副冷面绝情的模样。真不知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那么多大好的爷们挖心掏肺舍生忘死的对她。
或者就是一个妖孽?却不知谁人能来斩妖除魔。
他望着茶末,声声冷笑。
“茶小姐,我哥哥为你年轻轻的就死了,去上个坟插柱香难道就委屈你了?你还能在这大好的花花世界风流快活,阿礼可一个人孤苦伶仃在棺材里躺着。谁幸福,谁不幸?茶小姐,做人要有点良心。”
听他说完,茶末眼皮一翻,嘴角一撩,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原本漠然的脸色陡然就跟挂了一层冰霜似地决然冷酷,那一双乌黑锃亮的双眼此时就跟泼了墨似地,又浓又黑又稠,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
“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在座的各位都摸着自个胸口问问,哪一个腔子里还有良心这玩意?倘若真有良心,那我怎么会在这儿?”
“委屈?谁委屈?我没有委屈你的哥哥,我无愧于他。他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有思想。他要跳楼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他的谁,哪里管得着他那么多事。他有爹有妈有兄弟,难道还需要我来管?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一个人而已。人都死了七八年了,就是块刚出炉的叉烧,这会也凉透了。跟我说什么情谊孤苦,是不是太晚了点?”
“我是不知道宋少爷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有这个义务去给你兄弟上坟。一则我无名无份,二则我和他也早就分了。分手以后他要死还是要活,管我何事?他又不是我生养的,还要我管他到老?他也不是生养我的,我也犯不着给他养老送终。横竖我和他是不相干了,又怎么会去上这种不明不白的坟。他们答应你什么那也是他们答应你的,跟我仍旧是无关。跟我不相干的人,我都愿意跟他们说实话。实话虽然难听,但总比谎话好。”
不过两片那么软那么薄的嘴唇,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地,嗖嗖的扎人。
虽然宋学义一早就认定她是个心冷的无情之辈,但未曾料到她可以嘴欠到这份上。自家兄弟在她嘴里成了块叉烧,还是一块凉透了变质了已经烂了的叉烧。这样一块叉烧自然只能被她弃之如蔽,丢在垃圾箱里还要踏上一只鞋底。
可她眼里的叉烧是他的兄弟,一母同胞。在娘胎里就相依为命的双生兄弟,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阿礼是叉烧,那他是什么?腊肉?
他的要求苛刻吗?只是请她,是请,请她去上个坟而已。连香烛鲜花供书都不需要她准备,人到了心到了就好。
可她……
“茶小姐真的不愿意去阿礼的坟上看看?”
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宋学义静静的问。
茶末摇摇头。
“不去。我去了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活过来?去不去有什么分别。”
“好,说得对。你去了,阿礼也不会活过来。去不去没什么分别。”宋学义淡淡哼笑一声,转向朱理。
“朱理……”
他刚开口,朱理就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
“宋,你别说。我会带她去看令兄的,我说道做到。”
宋学义笑笑,正想讥讽几句,后面的茶末先开口。
“朱理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
她还没说完就被王谋谋一把拉到怀里,伸手捂住她那张惹是生非的嘴。
“走啦走啦,刚才不是说要去吧台买好吃的嘛。我现在就带你去。”一边说一边挎着她就往外走,路过李大头几个的时候又给了几个眼色。
“对对,买东西去。我们也正好上个厕所什么的,顺便去餐车哪儿泡MM。”李大头几个立刻心领神会,前后左右将茶末挟持了,一起簇拥着跟皮球似地滚出车厢。
“呜呜呜呜,我……”茶末还想说却已经身不由己,跟着大部队咕噜噜的滚滚而去。
车厢里就剩下朱理和宋学义两个,宋学义跟木桩似地杵着,朱理则微微躬着身体,一手扶着座椅,咳嗽不已。
来之前朱理就跟他解释,说不把茶末交给自己而是亲自带去是因为这个女人最近身体有点不适。此刻看朱理这里外三层上下不透风的裹着,还有那王谋谋脸上还未消去的乌青淤肿,再想想茶末那红润的脸色中气十足的嗓门,真不知到底谁才是身体不适。
这些男人呐,都跟阿礼一样,太不值得了。
他轻轻叹口气,引得朱理抬起头。透过墨镜看到对方眼中的不悦和鄙夷,不必问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没道理又极霸道,尤其是这男女之间的拉锯。占了上风的人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落了下风的人却又往往吃亏还当享福。
茶末不好,他知道,王谋谋也知道,谁不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横竖就是舍不得放不下撇不开,何况她肚子里还有那样要命的法宝。
为了这只妖孽和那一团混元丹,天塌下来也只好他们这些冤大头去顶。
至于值得不值得?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如何?
没得道理,也没得解释,更没得选择。
第三十五章
茶末慢吞吞的从厕所里出来,脸拉长着,眉耷拉着,神情不悦,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她那只难得高档的手机。
见她出来了,王谋谋急忙迎上去,很自然的扶住她的胳膊。
“慢点,小心点。”语气轻缓和悦,动作小心温柔,十足的24孝好男友,羡煞旁人。
有眼力的一看就知道,这可能是一对小夫妻,女的肯定刚有了身孕,所以男人才这般小心。只是,连肚子都还没凸显出来就这么小心,等怀抱大西瓜的时候,可怎么办?
嗨,管得着吗?横竖人家小两口恩爱碍着谁呢。
小心翼翼一路扶到餐车,李大头他们早已经盘踞下一张桌子,四个座位早已经坐满。
咦,他们不是三个人嘛,怎么能坐满了四个座位?
你忘了,这三可是来餐车泡MM的。这不,手脚多快,不过上个厕所的功夫已经勾搭上了一位。这四人还煞有情趣的点了四杯咖啡,叫了一些小点心,看来是准备在餐车里磨洋工了。
那美人背对着看不到脸,但见那三个一副卯足了劲上蹿下跳的德性就知道,肯定是个大美人,不然何至于让这三个见多识广的公子如此兴奋。
美人也挺给这三位小爷面子,不管他们讲什么,她都有所反应。这一来一往的,气氛更是冶到好处。
见这三位已经自己找好了乐趣顾不上别人,王谋谋低低咒骂一句,扶着茶末另寻他处。
茶末隐约听到他骂这三有异性没人性,心里不由好笑。这话平时不是那三骂他的嘛,这回风水倒是轮流转了。其实谁骂谁呢,都是一路货,谁也不比谁有人性。
他们那桌对面空着,王谋谋就扶她去那边坐下。
才坐下,他就很殷情的问。
“想吃点什么?渴不渴?我给你弄点喝的来,牛奶好不好?”
茶末不吭声,只是懒洋洋的点点头,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王谋谋也不敢多问,就自动坐下,伸手招呼服务员点餐。
茶末靠在座椅上,耷拉着眼皮,低头呆呆看着手里的手机。
服务员上了牛奶蛋糕和水果,王谋谋又殷情的招呼她快吃。他越殷情呢,事末就觉得越烦。
他的好都是为这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倘若没有这个孩子,指不定这位小爷怎么趾高气昂的指示她呢。可难道这些公子哥就真的在乎一个孩子?要真在乎孩子,凭他王谋谋这个放荡风流劲,早八百年前就该进坟墓里躺着,身边孩子也可以组个足球队了。
何况这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按着正常的本子演这时候不该是各自推诿的时候,怎么偏偏就一个个争先恐后起来?
最滑稽的就是那一位小太子朱理,到底存着什么心?既然王谋谋已经认了这个便宜爹,那还有他朱理什么事?他若是不同意,也要争这个便宜爹,可为何什么表态也没有,就是这么紧跟着不放。
哦,他是要拿她当个交待给别人。但为何又要对她说不会把她交出去,会保护她。
这些男人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肚子里的弯弯道道太多,懒得猜。猜来猜去猜得头疼,还不如全部丢开。
他们有他们的打算,她有她的打算。这年头,靠人不如靠己。
茶末的心里存了这样那样的质疑,王谋谋无论再怎么殷情体贴的拿那颗热心肠去烫贴,自然也是捂不热的。
譬如他说给她弄杯牛奶喝,若是换了别的有情有义的小两口,自然是彰显恩爱。可到了茶末眼里却是不屑一顾。牛奶不是她喜欢的款,他也不是给她喝的,是给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喝。况且,连问都不问就自作主张,这也是不尊重她。
你看你看,这就是冤孽。两清相宜时,肉麻也是情趣。两情相厌时,真心亦是狗肺。
架不住王谋谋殷情的劝,茶末也值得懒洋洋端起马克杯凑到嘴边。
奶香扑鼻而来却让茶末没来由觉得一阵恶心,不由把杯子一放,伸手捂住嘴,干呕一下。
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可把对面的王谋谋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晕车?牛奶不对?”说着,就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端起牛奶杯闻了闻。
茶末捂着嘴摆手。
“不是,不是。就是突然想吐。”
听了这一句,刚一脸焦会急的王谋谋突然就变成一脸欣喜,傻乎乎咧嘴一笑,呆呆的坐下。
“哎,是这样的,时候到了就会想吐。没事,过去了就好。要不我给你叫点话梅什么的,酸溜溜的开胃。真的,电视里都这么说。”
茶末瞪他一眼。一个从来没生养过孩子的毛小子给她一个生养过的女人讲这些,真是班门弄斧。再说了,才两个月不到会吐个屁。
那边王谋谋还巴拉巴拉的说些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街巷孕婴知识,兴奋的显摆着,听得茶末头晕脑涨。
“闭嘴,烦死了。”茶末实在受不了,就抓起盘子上的苹果砸过去,让他闭嘴。
她捂着嘴,皱着眉,肚子里那一阵阵怪异的难受还在泛上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怪?
没错,她是被一种味道给冲了,女人怀孕的时候对味道特别敏感。
茶末闻到了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似香非香,似血非血。按说这味道并不难闻,淡淡的一股香味,只是这香味里有一股血气,吸进鼻子里一路到肚子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总之,她讨厌这股味道。闻的越多,这味道就越浓,她也就越难受。
不行,她受不了了,再待下去非吐出来不可。
这到底什么味道?谁擦的香水,打死她也不买这种的。她甚至都有一种冲动,想要灭了这种香水。要是让她知道这是什么香水,她非得砸钱砸得厂家停产回收,再不许世界上有这种香水存在。
这股莫名的躁动厌恶让茶末蹭的就站起来,捂着嘴要离开餐车。
“怎么了?”王谋谋有点搞不清状况,也跟着站起来。
她不答,只是急匆匆的要出去。
这一桌的动静引起了过道对面那桌的注意,纷纷转头看过来。那一直侧着身背着的美人也转过头来,和茶末面对面。
这一个照面立刻将茶末惊呆在当场,跟被蛇盯住了的青蛙似的,呆若木鸡。
怎么能不呆住,眼前这个千娇百媚漂亮的勾魂夺魄的大美人可不是生人,正是十年前的老相熟,要了命的林晓培是也。
盯着这一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俏脸蛋,茶末只觉得那一股令人作呕的香气浓的就跟糨糊似的,快要将她窒息。
她用力的呼吸,想要透点新鲜空气,结果却吸入更多香气,弄得肚子里气血翻涌经不住哇的一声,吐了。
这一口吐出去,茶末可算缓过气来。
对面的林晓培呢,看着她哇哇吐也面不改色。
茶末心想,完了。遇上这位人挡杀人佛挡拭佛的主,她肯定要没好日子过了。
要知道这位大美人可不是个福星,而是个煞星,还是个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