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前有狼后有虎,与其在餐车那儿被熏死,茶末狼狈的掉头逃回VIP车厢,宁可与狼共舞也不愿意活活熏死。
回到车厢里体贴周到的24孝好男人王谋谋叫来乘务员帮她把座位然后放倒,好让她舒舒服服的半躺着养神。
李大头那三还留在餐车里泡MM,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偌大的VIP室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一左一右对恃无语。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有王谋谋挡着,那两匹狼的视线也伤不着她。被盯得久了,就疲了,茶末闭上眼自顾自睡过去。
一觉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揉揉眼睛一动,立刻有人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在耳边轻语。
“你醒了?起来吃饭吧。”
对耳边的轻语还没反应过来,又有许多种声音争先恐后的塞进她耳朵里,欢声笑语不断。
怎么回事?茶末一个打挺直起身,抬头四下看看。
座位后面正说笑打牌的四个人也抬头看她,四目相对,赫然林晓培也在其列。
“咦咦咦,她怎么在这儿?”茶末吓得跳起来,惊呼一声。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捂住口鼻。
林晓培落落大方咧嘴一笑,没等旁人给她解释就已经先站起来。
“不好意思,吵着你休息了吧。你好,我是林晓培。”说着,就伸手过来。
茶末往后一退,戒备重重,把林晓培的手晾在当中。
那一群色欲熏心的贵公子见美人被冷落,一个个立刻心疼的就跟自己被冷落了似的,急吼吼就要给她出头。
“是我们邀请小培一起过来坐的。大家情投意合,旅途无聊正好做伴嘛。”
“是啊是啊,反正座位还空一个,闲着也是闲着。”
“谋谋,管好你家的。来来,我们继续继续。”
茶末还瞪着林晓培不吭声,林晓培依然是笑盈盈的,一脸自来熟的和气。那三个鬼招呼她继续打牌,她就朝茶末抱歉的笑笑,然后自顾自转身坐下,继续玩牌。
茶末小心翼翼放下捂着口鼻的手,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吸了吸鼻子。
那股令人讨厌的香味并没有出现,可明明林晓培就在眼前,难道说那味道其实并不是她的?
不是她的就好。茶末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重新躺回去。但一躺下,就神经质的微微起身,用力的嗅了嗅。
空气中有各种熟悉或不熟悉的味道,但依然没有那股讨厌的香味。
看来真的不是她的,那就好那就好。茶末放松下,在座椅里调整一下姿势,呼出一口气。
既然那讨厌的味道不是林晓培带来的,那她爱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她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要掺和进来肯定是为了男人,不会是为了她这个女人。
只是不知这三个里的哪一个被这煞星看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正经的两位王者都不吭声不赶人,她这个落脚鸭又何必多管闲事。
掏出手机看看时钟,想不到这一睡已经到了傍晚五点多。
列车刚刚停过一个站,现在又进入加速期,呼啸飞驰,电子屏幕上的时速扑扑扑的往上跳。跳了一会,速度稳定了,屏幕一翻,跳出时钟。
这是2025年8月23日下午17点35分。
请记住这个时刻,这一刻将发生一件震惊中外的大事,这一事件所产生的连锁效应将在未来的二十年内对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
由这一事件起,中国从一个保守型的国家转变成了一个进攻型的国家,触角真正的遍及全球。
然而就在这个重要的历史性时刻,和谐号C880列车上的每一个乘客却都依然悠闲或茫然的生活着。
VIP车厢里,三个鬼依然兴致勃勃的和林晓培玩着牌,眉来眼去飞眼不断。
宋学义正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许多事。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看着茶末,却用心眼在打量着揣摩着分析着这个女人。自打他上了这趟车之后,脑子里所想所思所虑的,就全是这个女人。明明知道这不合理不合情也不合适,却就是控制不住。
朱理呢,正端着茶杯摸出各种药丸准备吃药。嘴巴里含着苦苦的药丸,头一撇就看到排排坐着的茶末和王谋谋,眼里一片阴郁。
那一片阴郁被墨镜挡着,谁也看不见。
那边王谋谋正全身心的沉浸在一厢情愿的体贴之中,对背后如刀似箭的目光浑然不觉。他嘴角含着笑,侧着身,低眉顺眼又柔情无限的凑在茶末耳边垂问。
“马上就是吃饭时间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刚才让乘务员拿菜单过来看了看,又荷叶鸡饭,你喜欢吃的。你要不喜欢呢,还有几个套餐也不错,要不要拿来给你看看?”
茶末默默的听着,闷闷的掏出手机,翻开盖。
屏幕上印着醒目的时间,2025年8月23日下午17点35分。
轰鸣不断的车轮下隐隐传来一阵喀喇喀喇的响动,随着这些响动车厢轻晃了几下。
和谐号880系列是在380的基础上的改进版,车速上并没有特别显著的提高,主要是舒适性和稳定性有了突破性的提高。从出发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轻晃。
但这晃动只是那么几下,很快就停止,所以并没有引起所有乘客的注意。
只有乘务员和列车长以及驾驶员在第一时间敏锐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预感,这预感很快就应验了。一阵阵的喀喇喀喇声从车厢底部传来,并引起更多也更大的晃动。
乘客们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
乘务员正要安抚,从三号车厢就传来一声闷响。还没等大家明白过来这声闷响到底意味着什么,整个列车就开始倾斜着飞出去了。
和谐号C880列车是一共有十节车厢,从发出闷响的三号车厢生生断成两截。子弹型的车头拖拽着一号和二号车厢还有半截三号车厢在轨道上飞驰了好几百米,终因速度过快而且质量过轻从轨道上偏了出去,倾斜着从二号轨飞越横跨过三号四号五号,最终坠入深沟里。
而失去了牵引的车头的其余七节半车厢并没有停止前进,和谐号每一节车厢都带有动力,这样才能保持整列列车在短时间内加速到每小时近二百公里的高速。但这种高速在失去了牵引的状态下是非常危险的。很快,这七节半车厢也立刻倾斜着从轨道上飞了出去。
这样复杂的场景其实只发生在短短一分钟之内。整列C880就像是一条在爬行中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刀生生截成两半的银蛇,断成两半的身子就这样各顾各的飞出去,扭曲着翻滚在铁轨上,犹如在五线谱上写错了被划掉的音符。
这是和谐号自2009年首发以来整整26年以来第一次如此不和谐。那生生被扯断的银色音符就如同整个国家最敏感的神经也一并被扯断了,全国上下都震惊一片。
不过这不是文章的重点,本文的重点只是,茶末这样一个小人物终于在她人生的第四十二年头上遭遇到了国际性灾难啊事件。
活了快半个世纪,常年游走在社会边缘的她早已经对红尘中许多事情感到漠然。悲欢离合男欢女爱,对于这个老妖精来说已经远没有十五年前那么鲜活刻骨。她麻木了,疲倦了。在一年一年看着自己儿子长大成一个十五六岁小伙子的时候,她甚至有了一种死亡也并不可怕的漠然和悲观。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列列车上,她真正的与死神直面相对时。
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无论何时何地,生命都异常可贵。无论是好是坏,是男是女,生命都弥足珍贵。
只是,生命也异常脆弱,脆弱到如同一根蛛丝,经不起死神的轻轻一碰。
就在列车从轨道上飞出去的那一刻,茶末才真正明白进化是什么意思。
曾经她无数次的回想起当年宋湘莲在告诉她进化这件事时候的情景,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事情她在说的时候会有那样羡慕的口吻和眼光。
在以后的十五年里,她每每回想起来总对进化有种蔑视。只不过是那样一点好处,怎堪宋姐那般羡慕。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之刻,她终于明白什么是进化,而什么又是种族间的天渊之别。
VIP车厢里只有八个人,加上车头的驾驶员,也不过九个。而在这九个人之中,却有两个异族。
当危机发生的时候,除了车头驾驶员是舍生忘死的想着办法稳定车头,其余的哪一个不是在想着如何求生。
然而真正能在事发一瞬间就做出反应的,却只有茶末和林晓培。
那是一种本能,一种高于人类的本嫩,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本能。
原本也想着求生的那六位男士,在看到这两个女人的惊人之举时,都愣住了。
那一瞬间其实最多不过五六秒钟,可如同胶片被放慢了速度,这六位男士清楚的看到了这两位异族的精彩表演。
就跟科幻片似的,这两人就像离弦的箭,一前一后蹭的就射出去。
先是林晓培,在危险发生的刹那整个人就跟猴子似的蹭一下就蹿出去。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这样一个高速飞驰又翻滚着的车厢里跳跃过座椅,一咕噜滚到角落里。一到角落她就抓住栏杆,整个人迅速蜷缩成一团,紧紧的贴在角落里。
茶末慢了一拍,林晓培动了她才动,所以最好的位置已经被林晓培占住。但也只是那么电光火闪的一俩秒钟,她也已经本能的从座椅上蹿起,翻身往后跳,蹿进了紧靠窗口和驾驶室的另一个死角。
平时连仰卧起坐一分钟达标都做不到的她,瞬间就做出了那样高难度的动作,准确而又标准的后空翻。
一到那个角落里,没有任何扶手可以抓的她却也立刻就缩成一团,背脊抵住死角,脚抵住第一排前面的木头柜子,将自己牢牢的嵌在那个死角里。
她抱住头,闭着眼,捂住耳朵,那一瞬间什么也不曾想到。
错失了黄金六秒钟的六位男士,自然就跟盒子里的蚂蚱似的,随着翻滚的车厢上下乱颠。
人在这种不可抗力之下脆弱的就跟纸片似的,车厢翻滚的声音,摩擦铁轨发出的刺耳声,把所有的尖叫呼喊都盖住。
在这一刻,人渺小极了。
蜷缩在角落里的茶末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第一个在游乐场坐那种吓死人的翻滚机时的情景,现在和那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抱做一团,闭着眼捂着耳朵咬紧牙关,任由那机器怎么翻滚她都一动不动。
她知道机器总会停下来,就如同这翻滚的列车也总会停下来。
等一切停下来了,她就安全了。
游戏机是五分钟以后停下来的,明明只是五分钟,在平时觉得很短一眨眼就过去的时间,在上面的时候却觉得那么长那么长。
机器停下来的时候,真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现在也一样,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一切终于都停了下来。
茶末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再世为人了。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无奈再到如今的漠然,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真心的庆幸,幸好自己是一个异族,幸好自己有进化的能力,幸好自己活下来了。
谢天谢地,她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继续看着孩子长大,只有活着才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只有活着才能继续埋怨人生的不公平。
只有活着,才是真实的喜悦。
当茶末还沉浸在活下来的喜悦中时,林晓培已经一脚蹬开压在她头上的李大头,从角落里爬出来,操起挂着的救生捶砸开了钢化玻璃窗。
玻璃破裂的声音震醒了茶末,她抬起头,挣扎着从角落里爬出。
眼前的一幕如同炼狱。
被破坏的情景她不是第一见,朱理一个人也能把王谋谋的家搞成一团糟。但眼前的破坏却是不同的,这不是人力可以做到。
如同被神恶意摔破的玩具,豪华的车厢千疮百孔。
□的电线闪着火花,原本跳跃不停的电子屏幕也一片寂然,从中间断裂。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茶末浑身哆嗦一下,脑子里电光一闪,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四处寻找。
880的车厢比任何一款和谐号都结实牢固,所以并没有一个人从车厢里被甩出去。大家都在,但情况非常不好。
李大头被林晓培蹬开后挂在座椅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王谋谋躲在座位下面,性命是保住了,可脚被卡住了无法出来。更糟糕的是,他被卡住的脚成L型,明显已经折断。折断的地方很快肿胀起来,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他在失血,看来断的不光是骨头还有血管。
看到茶末从角落里爬出来,这位多情公子双眼一亮,昏头昏脑的伸出手,呼唤她。
“末,茶末,末……”
茶末却顾不得他,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她还要找一找其他人。
在桌子的另一头找到了朱理,脑袋上一滩血,也不知死活。
柯豫章和程可乐在车厢尾部,跟叠沙包似的叠在一起,这两个运气不错,茶末找过去的时候还能喘气呻吟。
不过因为程可乐压断了柯豫章的肋骨,而那根要命的肋骨还插进了他的肺里,柯豫章每喘一口气就吐一口血沫。
而程可乐虽然没有太大的外伤,但因为脑袋在车厢翻滚的时候不知撞上了哪里,一起来就头晕,扶着座椅呕吐不已,一边吐他就一边两眼翻白,倒地不起抽搐起来。
不消说,这是脑震荡了。
这一群刚刚还生龙活虎泡妞打屁的贵公子,一下就一个个生死未卜起来,真不可谓不是造化弄人。
哎,等一下,这还少一个呢?那个姓宋的呢?
茶末突然想起来,急忙转身去找。这一转身,就看到另一边林晓培已经用救生捶在窗子上砸开一个大洞。她已经钻了出去,这会正趴在地上往外拽一团东西。
定眼一看,她正在拖的那团东西正是那个宋学义,一脑袋血糊着,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她这是干嘛?茶末不解。
难道是救人?对,救人!她一个振奋,急忙爬过去帮忙。
到底不愧是林晓培,这个反应就是比她快,瞧人家那个速度,立刻已经自发展开了救助伤员的行动。看来这个煞星也有慈悲的一面,真是不可思议。
在茶末的帮助下,宋学义很快就被拖出了车厢。
眼看这林晓培拖着宋学义快速的离去,茶末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
一开始她以为林晓培是救人,把宋学义拖到安全的地方就会回来,但看她这个越走越远的势头,似乎压根没有回转过来的意思。
“喂,这儿还有伤员,你快回来。”她有些急了,从窗口探出身去呼喊。
林晓培听见了她的呼喊,却只是抬头看一眼,然后扶起倒在地上的宋学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不对,她这不是救人的架势。
本来就是嘛,这林晓培从来就是要人命的,什么时候会救人?
真是茶末自作多情。
眼看这前面林晓培渐行渐远,回头后面则是横七竖八的死伤一篇,茶末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是追出去救宋学义一个,还是留下来救这满车厢的五个?
前面是一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女杀手,后面是生死未卜的贵公子,何去何从?
时间不等人,救人只在千钧一发之间,到底选哪一边?
下意识的,茶末往后缩了缩。
她从来都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林晓培这样的煞星是她惹不起也不想惹的,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从理智上和情感上,这都是一个最佳选择。
可突然的,她脑子里浮现出八年前宋学礼的模样来。
那样一个青葱少年,十九岁的大好年华,真跟花似的绽放着,扑面而来的生命气息十足令人迷醉神往。
然而这个少年如今已经成了坟墓里一堆冰冷的死灰,那如花一般的青春容颜也早已经是坟头一张褪色的相片。
宋学礼已经死了,可宋学义却还活着。
这是一个和宋学礼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男人,他是小宋的弟弟,双生子仅剩下的那一个。
仅剩下的,唯一的,一个。
茶末咽了咽口水,咬着嘴唇,从破口处爬了出去。爬出去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是有点迟钝,等手掌接触到了货真价实的地面,她就跟被电击了似的,蹭一下就跳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驱赶着她,跳起来之后她就跟被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似的,滴溜溜飞快的转出去。
“等一等,等一等!林晓培,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你放下他,我不许你伤害小宋!”一边追她一边喊。
也许她从来不欠小宋什么,也许她确实欠小宋什么,也许她这样做什么也不能改变,也许……
八年前,她抛弃了小宋,后来小宋死了。
这一次,她不能再抛弃小宋,不能再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因为她的袖手旁观死第二次。
第三十七章
事发后一个礼拜,和谐号不和谐事件还在电视广播报纸网站乃至于老百姓的嘴巴里被口口相传。
外面的世界轰轰烈烈,整个国家外松内紧,人人自危。
这一切仿佛和茶末无关,和她有关的只有屋子里两个伤员。
一个要死不死,一个要活不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做英雄从来都是需要本钱需要能耐的。而茶末偏偏是个最没有能耐和本钱的狗熊,所以她觉得很累,人累,心累。
前世的冤家,现世的仇家,这屋里里两个就是她的天魔煞星。
她有时候真想老天爷把这两个玩意都收了去算了,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轻松自在去。可小老百姓就这点胆子这点狠劲,骂过了怨过了,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
前世欠他们的吧,也只能这么想了。
事情还得从一个礼拜前说起,那不是和谐号C880给不和谐了,到处乱成一锅粥,林晓培趁乱砸开了玻璃把宋学义给叼走了。
茶末当时一个好心就追了出去,想把人给夺回来。
要说这个林晓培那可是个女杀手,男人遇上她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翘翘。所以宋学义落在她手里,实在是凶多吉少。
可如果她是来要宋学义的小命,显然趁乱之时给这昏迷不醒的少爷一点小花头就能搞定,何至于脱~裤子放屁的把人拖出去再干掉。所以茶末猜测,她并不是来杀这位少爷的。
可不来害这位少爷也不可能是来爱这位少爷的,林晓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可为了什么茶末猜不到。
猜不到那就不猜,茶末知道她不是林晓培的对手,但到底彼此有一些渊源,总可以说上点话。
林晓培拖着一个大活人走不快,茶末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人问她想干嘛?
结果林晓培反问,你想干嘛?
想干嘛?救人咯。茶末说小宋是我的朋友,你不能伤害她。
林晓培倒也坦率,说我不杀他,我要他有用。
什么用?吃了壮阳还是滋阴?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拿他干嘛?茶末关心则乱,有点口不择言。
结果人家林晓培冷笑阵阵,说吃他?我倒是想,可我没那个能耐。总之一句话,这人她有用,要定了。放下是不可能的,如果茶末有本事抢,那就来吧。
茶末有本事抢吗?当然没有。
所以她折中,说既然你不是要伤害他,那就让我跟着,我看着他,不碍你的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我们是同族,我不会害你。
林晓培会相信她吗?当然不可能。但她还是点头让茶末跟着,于是两个女人扶着这位宋少爷,趁着夜色和混乱消失在铁轨旁。
一开始茶末以为林晓培是因为同族或者彬彬的关系相信了自己,后来她才明白,林晓培也是没办法。正如茶末说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她确实需要她的帮助。
要说生存技能,林晓培真比茶末强太多。茶末从车厢里钻出来只管着追她,什么都没带,一穷二白。这下吃饭住宿买药都得靠林晓培,这位主钻出车厢的时候可一点没忘记捎带上自己的全副家当,而她的家当可比茶末的殷实多了。
所以虽然是在逃难,但这三人的生活也还算有着落。
按说这样逃难的三人应该住鱼龙混杂的城乡结合部才好大隐隐于市,可这不是和谐号不和谐了嘛,城中村城乡结合部这些地方都成了重点排查区,反而不安全。所以林晓培当机立断租住的是个高档别墅区,带地下车库的那种。
为什么要带地下车库?因为要把宋少爷关起来。
可怜宋少爷英雄一世,如今在两个女人手里沦落成了一个阶下囚。
虽然林晓培说她不会杀掉宋学义,事成了也一定会完好无所的放了他,但茶末明白她恨宋学义。
基本上从住下来的一天起,林晓培就没有掩饰这种恨意。
宋学义伤的不算重,断了两根肋骨,脑袋磕了个肿块,还有脑震荡的症状。林晓培大概是经常刀口上添血的缘故懂不少急救手段,宋学义的肋骨是她接的,绷带也是她绑的,消炎的散瘀的镇静的各种各样的药也是她买的,然后扔给茶末按说明书喂给宋学义。
这么看来嘛,这女人是真没打算要宋少爷的小命。
可正如茶末想得那样,男人落在林晓培这种女人手里,不死那也要脱层皮。
宋学义落在她手里一个礼拜,比较严重的伤是在一天天的好起来,可其他不要命的伤是一天比一天多。
为什么呢?因为每天按着饭点,林晓培都要结结实实的揍这位少爷三顿。
有时候这林晓培也揍的累了,就用那不费力的法子折磨这位少爷,总之一天三顿少不了。偶尔看这位姑奶奶的情绪,可能还会加餐,或是下午茶点心或是宵夜,只多不少。
看着这个女人这样折腾宋学义,如果不知道缘由,那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你说这得多大的仇恨,天天打三顿的折磨。要说是爱恨情仇吧,那显然不可能。林晓培看着宋学义的眼睛那是赤果果的仇恨,没半点情爱可言。可要说是不共盖天之仇吧,也不是,毕竟人林晓培没要他的命,也没把人往死里整,还每天管饭管药外带配送一个小保姆照顾。
没错,茶末知道林晓培为什么恨宋学义。从三个人住进这别墅那一天起,林晓培把宋学义扔进地下室后,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茶末。
她向茶末坦白的理由很简单,她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她能信任的帮手。
打从上和谐号那刻起,这女人就是来绑架宋学义的。直到中途和谐号发生了不和谐,这才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将错就错,趁乱她还是把人给弄出来了。可是因为是中途下车,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就全作废了,迫不得已她必须改换地点而且也急需一个帮手。
选定茶末做帮手,一是因为她是同族,二是因为她是女人,三则因为她打不过自己。
按说林晓培一贯是独行侠,从来不屑有什么同伙帮手。但也正是因为这是迫不得已破釜沉舟之举,所以反而取信了茶末。
毕竟林晓培不是别人,正是楚人美的宝贝儿子彬彬的生母,她不能不管。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和她乃是同族同类,同为女人,同是母亲。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这同族同类遇到深仇大恨之时,总是会站在同一边。
因为如果连同族同类都不站在一起,难道还指望异族异类和你同一条战线?
那么林晓培的深仇大恨到底是什么呢?
很简单,她被人陷害了。陷害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地下室里的可怜囚犯宋学义的亲弟弟宋学仁。
宋氏一门三兄弟,双胞胎的宋学礼和宋学义,还有一个小弟弟宋学仁。
那时候宋学义对朱理感叹自己两个兄弟都深受女人之害时,恐怕想不到自己也没逃得出去。虽然不是为情所害,但也被自家两位兄弟的女人给害的够惨。
一门三兄弟,到此是一个也没逃出去,真悲壮可怜哉。
宋学仁是宋学义仅剩下的小弟弟,因大哥宋学礼之死,宋学义一直在外求学很少回家,怕家人触景伤情。小弟弟宋学义就成了宋家唯一的宝贝,自然难免骄纵。
这位宋学仁小少爷年方十六,正是青葱的好年华。看出来点什么来没有?十六岁,这可正是林晓培的儿子彬彬的年纪。
没错,林晓培犯了跟茶末一样的错误,老草啃嫩牛。
要说猛,林晓培比茶末还猛。她勾搭上宋学仁的时候这小子还只有十五岁,未成年人一个。可正因为才十五岁,不是林晓培的那杯茶,所以她没动他。
要说坏呢,那还是茶末坏。茶末可是货真价实的吃掉了宋学礼,连渣都没剩下。
但正因为林晓培没动过人家宋学仁,所以她这才觉得特别冤,特别委屈,特别恼恨。
千年的老妖精在阴沟里翻船,竟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给陷害了。真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不说,连带着老脸都丢尽了。
生孩子是女人的一个分水岭,没生孩子之前女人都当自己是妹妹,最是恋兄恋父喜欢找年纪比自己大的。一旦生过孩子之后呢,母性激素飙升,就喜欢上了年纪比自己小的。越是年纪大的就越是喜欢年轻的,一则是找寻青春的感觉,二则播撒自己富余的母爱。
茶末和林晓培都是在别的小男孩子身上找寻自己儿子的影子,结果这两位呢好死不死都找上了老宋家的孩子。
这老宋家的祖坟呐,也不知埋在那个血雨腥风的穴位上,一门三位少爷,两个都折在这群妖孽手里。剩下这唯一一个宋学义,也不知保得住保不住。
老宋家的孩子呢,要说这脾气那真算的上遗传,气性特别大。你看宋学礼,十九岁的大好年华,一个想不开就跳楼了。十六岁的宋学仁呢,比他这位早死的哥哥气性还大。
宋家三公子都有艺术天分,宋学礼学画,宋学义学文,宋学仁呢最是有天分,是学音乐的。这小少爷钢琴从三岁开始学,十二年下来水平相当好。
十五岁的他在维也纳学琴,做交换生的时候认识了林晓培。
当时是在一个酒会上,宋学仁在一片香衣云鬓的淑女绅士堆里弹钢琴。他是来打工的,客串一把过过瘾。林晓培不知道呀,一看这么一个雪白聪慧模样俱佳的小琴童,在一片金发碧眼之中这么一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十六岁小男孩,一下就抓住了她的心。
生了彬彬以后林晓培就不干那刀口上添血的营生了,算的上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手界损失了这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女中豪杰也是一大遗憾,不过钱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这一行也是新人辈出竞争激烈。十五年一晃就过去,她林晓培早就是昨日黄花,被遗忘的传说。
虽然不干那些营生了,但她也知道不能冒然去看自己的儿子,毕竟那儿子爹来头太要命,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引火烧身害人害己。可不能去看不代表不想看,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相思日积月累的总有一天要井喷。
林晓培的井喷就在她结实了宋学仁之后,因为小宋少爷的眼睛有那么一点孩子爹的味道,让她很有感触。
她是真喜欢这孩子,跟他相处的时候那真是一腔热情滚滚而去,留都留不住。论对付男人的手段林晓培那是妖孽级别的,偏生她还是真心的对一个男人好,那更是要不得了。但这份真心,却不是男女之情。她把人小宋少爷当儿子一般的宠,一般的爱,醉生梦死的投入,大有让我一次爱个够的气势。
宋学仁一开始也就是个玩,人家少爷来当琴童是玩票的,不差这点钱。冷不丁冒出这么个妖娆绝色大美人扑心肝对自己好,他还当人家是喜欢玩幼齿的变态。
可这么相处下来呢,才知道人家是真心对自己好,也就喜欢上了这位大姐姐。
可林晓培是个妖孽啊,这所谓妖孽就是她不发威别人也会自动折在她石榴裙下。她是自以为对人家小宋少爷是一片赤诚之心,绝无任何龌龊的想法。可人家小宋少爷不是这么想的,十五六岁的孩子,说小也不小了。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不该知道的那也知道了不少。何况人家是天才,好多事情更是无师自通。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遇上这样一个妖孽级的美人,一颗少男纯爱之心扑下去,也是理所当然。
到此,事情都还停留在美好的阶段。
大美女的真心实意,小男孩的一片纯爱,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
但林晓培到底是这样的体质,即便生过孩子进化过了那还是离不开男人的。虽然不再靠杀男人来营生,可靠男人生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道路。在和小宋少爷玩纯爱的同时,这位大美人自然也不会拉下勾搭一众各式美男给自己养生滋补。
滋补来滋补去么就被小宋少爷给抓奸了。
被撞破了奸情,林晓培活了半个世纪破天荒的脸红心虚了。在她看来被宋学仁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就跟被自己儿子抓奸差不多。但凡当妈的总希望自己在儿子心目中是永远纯洁高大的形象,一旦变成一个了个搞破鞋的,就实在有点下不来台。
对宋学仁来说呢,与其说他震惊与自己的纯爱大姐姐跟别的男人搞破鞋,不如说他没想到这位变态大姐姐原来并不变态。
这位小爷的大脑构造也是够奇异的,要不怎么说是宋氏一门出来的奇葩呢。
在得知原来喜欢小男孩的变态大姐姐不光喜欢小男孩,她还喜欢大男孩,喜欢老男孩,她是老中青通吃的好胃口,这可真愁死了这位小少爷。
原来自己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啊,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可能是一道小点心而已。
这个愁啊,这个恼啊,要不怎么说是小男孩呢,想得就是和成年人不一样。这位小爷想得不是去唾弃这位勾三搭四搞破鞋的大姐姐,而是想着该怎么把大姐姐从老男人身边给抢回来。
年轻人就是冲动,而且特别浪漫,特别豁得出去。这位小爷就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守在林晓培的门外淋成落汤鸡,抱着书包跟她告白。
把林晓培给吓得哟,活了半个世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冷汗都淌了一背脊。
这还得了,当儿子的小宝贝要求升级当情人,而且是唯一的情人。
绝不可能,她哪里下得去这个手。
何况心里认定了这是儿子,那情感上就不一样了。
可眼前这位纯爱少年那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吓人叻。
这一群妖孽一旦被男人给吓到了,就要跑路,要绝情,要捅刀子。不管这男人是六十岁还是十六岁,那狠心绝情的一刀是在所难免。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林晓培也是非常人。她都没让这孩子进门,也不给他一把伞,就这么在门口隔着车窗玻璃告诉人家。
“你只是一个替代品,别傻了,我怎么会对你真心。”
说了那绝情的话。
可怜十六岁的宋学仁,那一颗热乎乎的纯爱心,就这么冻死在雨水里。
回去以后大病一场,而且按着他那早死了的哥哥的戏码也演了一遍寻死觅活的戏码。可惜,和自家大哥一样,管你演的狗血热辣,人家就是不理睬。
小宋少爷伤心呐,伤心着伤心着他就变态了。
天才和变态之间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大多天才都有点这样那样的变态。小宋少爷变态了,就不想死了。
这位小天才比他两个哥哥可真出息多了,他不寻死,他寻出路。
21世纪什么最可贵,人才。宋学仁就是个人才,他开动他智商一百八的头脑从四面八方收集各种资料。
也是他的运气,林晓培的晦气,还真给他打听到了这一种族的蛛丝马迹。
关于这个神秘的种族,其实八年前宋学义就已经摸到了一些边际,可成年人大多不信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缺乏想象力。但十六岁的宋学仁信,他不光信,他还真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给他查到了一个他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蛊。
没错,就是蛊,那种传说中来自苗疆非常神秘又非常奇特的蛊。
这种神之又神亦幻亦真无边无际的东西,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肯定是一笑了之。可换成一个未成年爱的投入爱的变态的十六岁小男孩,他就信以为真。
于是他就给林晓培下了一个蛊。
这小少爷告诉林晓培他要回国了,想最后见一面,给她弹一首她最爱的曲子,道个别。约在一个公共场合,到处都是人。林晓培就一时心软不疑有他,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去了。
结果就一失足成千古恨。
林晓培半生在刀口上添血,何等警觉的一个妖孽,怎么也料不到这个白白嫩嫩水葱似的小东西会捣腾出这样的夭寿玩意来。
这玩意太夭寿了,夭寿的林晓培恨不得把宋学仁给活活撕成两半。
她可是说得出做得出的,女魔头什么做不来。
可偏偏就什么也不能做。
她不能伤害这个小王八蛋一星半点,这个蛊把她克的死死的,一下去就坏了她千年的道行。她不能伤害他,伤他一点她自己就返还十倍。她还不能在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别的男人对她来说是剧毒,一沾就死。
这不是要了亲命了。
她唯一能要的男人就剩下一个,那就是变态了的小宋少爷,十六岁的宋学礼。
宋学礼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独占,彻底的独占林晓培。
给她下了蛊之后,宋少爷就真的回国了,溜之大吉,把林晓培一个人丢在维也纳不闻不问,算是报复她的绝情。
林晓培抓狂了。
本来她对这个所谓的蛊还不以为然,以为是小孩子吓唬人的把戏。可现世报来的就是这么快,光是和别的男人亲个嘴,她就吐的死去活来,跟别说发生点什么货真价实的关系。
更可怕的是,她明明还活着可身体开始发出死亡的气息。
但凡野兽什么的对气味很敏感,茶末正是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死亡的气息所以才觉得特别不舒服。
察觉到事情真的不对劲了,林晓培才发了疯的开始寻找救自己的办法。
在寻找办法的这段日子里,女魔头就是硬生生的熬着,宁可干熬着也不向那个小毛孩子低头,决不去找他。想想也是,她这艘大龙船在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已经够郁闷。在找上门去求他,那还得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当然,林晓培可不想死。她还想活着看自己儿孙满堂呢。
所以在找到了解决办法之后,她就回国寻事来了。
这位呢,一出手自然就是狠的。不能对小变态下手,行,那就先拿你哥哥开刀。
所以,可怜宋学义出师未捷身先死。大哥跳楼,苦的累的是他,小弟得罪了人,倒霉的吃亏的还是他。
呜呼,他这夹板气受的,实在冤枉。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摊上这么两个兄弟,谁让他是宋家二少爷呢。
第三十八章
林晓培每天按着饭点揍宋学义,揍了一个礼拜就揍不下去了。为啥?她吐了。吐的是天昏地暗滔滔不绝。
看着林晓培天天那么按着饭点吐,茶末这个准孕妇就没心思吐了。
林晓培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到后来只能炖老山参喝汤吊命,不可谓不凄惨。原本贼漂亮的脸蛋没几天就刷的剥落了,跟拿刀子一天一刀削过似的,下巴磕尖的,能在木板上凿洞。
惨,真惨。惹到变态就是惨。
宋学仁从和谐号发生不和谐事件第三天就跟林晓培联系上了,那也是,一大活人就这么在受灾现场消失了,宋家人能不急嘛。林晓培一个电话过去,宋学仁这十六岁的小孩子到也不含糊,当即就答应来见面。
他答应的痛快,只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呢?很简单,他说四天后就是全国钢琴资格考试,这个考试呢一年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得等明年。所以呢,请林晓培等他四天。考试一结束,他就坐飞机过来见她。
宋学仁说的特别诚恳,真跟好好林晓培商量似的。把电话这头的林晓培给气的啊,砸了电话转身扑到地下室就给了宋学义一顿结实的痛打。打得宋少爷刚接好的肋骨又折了。
林晓培怀疑宋学仁这是缓兵之计,打定主意以为她不会杀宋学义,所以就故作镇定能拖则拖,好留出时间查出她的藏身之处。
真是想得美。把她林晓培惹急了,管你是谁,照杀不误。
你这当弟弟的不心疼哥哥,成,那她这当仇人的就更不用心疼了。
所以可怜的宋学义就倒了霉了,跟恶俗的九十年代警匪片演的似的,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漂亮姐姐就切了一根宋学义的小手指头给宋学仁快递过去。
选的是联邦快递的限时特快,保证24小时之内送到收件人手里。
可怜宋学义一个不留神,就落了个轻度残疾,都拜他变态的弟弟和弟妹所赐。
然宋学仁其实压根没那个心思,他再天才到底也只是十六岁的孩子,况且一门心思的读书练琴从来不管家里的事。哥哥不见了,他也很着急。全家人到处发动各种关系寻找宋学义,他觉得自己反正帮不上什么忙,那还不如管好自己就是帮了大忙。
后来林晓培联系他,说哥哥在她手里,他就松了口气。这孩子呢,心里还挺高兴。为啥?林晓培来找他了呀。
等了好些日子了,小孩子心里可着急,这下姐姐和哥哥都有了着落,心里可不高兴。
但凡变态的大脑回路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的,猜啥都别猜变态的心思,猜来猜去你怎么也猜不着。
小宋少爷心想既然姐姐已经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拿捏着他哥哥当人质,一时半会呢总不至于对自家哥哥不利。人质这玩意,在绑匪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一般性命都无忧。所以他就想,既然哥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他就先去参加资格考试吧。
这神经粗的,令人匪夷所思。
正因为匪夷所思,所以当宋学仁收到快递拆开来一看,里面一截小手指头的时候,也只是愣了一下。
姐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但手指头已经切下来了,一时半会装也装不上去。
小宋少爷心里一合计,得,明天就是资格考试,还是先参加考试吧。
可这手指头到底是自家亲哥哥的,所以他还是很慎重的买了蒸馏水消毒手套和酒精。把手指头洗巴洗巴干净,找个保鲜盒铺上冰块倒上蒸馏水给冰上。还把冰箱的温度设置成0°,把保鲜盒放在冰箱里存着。
这孩子哪儿来的这些知识?感谢百度,感谢搜狗,21世纪人才最重要。
保存好了哥哥的手指头,这孩子就该吃吃该睡睡该练琴就练琴,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去参加考试了。
一想到马上可以飞过去见最最亲爱的林姐姐,宋学仁那个兴奋啊,于是临场发挥很出色,弹得那叫一个激情澎湃斗志高昂。
行云流水万马奔腾滔滔不绝,一曲终了,全场的老师都被震的目瞪口呆。
白白嫩嫩水葱似的小宋少爷一脸红扑扑的站起来,给各位老师鞠个躬,就轻快的小跳着下台去了。
宋学仁打车回家,把冰箱里的手指头取出来放进准备好的保险桶里,然后拿着身份证和机票就出门了。
小少爷心里一点也不担忧,不光不担忧他还双眼亮晶晶小脸红扑扑小嘴微微翘,很是兴奋期待甜蜜的样子。
是啊,马上就能见到亲爱的哥哥,亲爱的林姐姐,他能不期待,能不兴奋,能不甜蜜?
要说怎么英雄出少年呢,就连变态,那也是年轻的更变态。
宋学仁正在天上飞的时候,地下室里的宋学义正在喝鸡汤。
正宗的家养田园鸡二十块一斤还得预定,茶末用砂锅炖的,加特级金华火腿片和各种野山菌,原汤原汁很滋补。
相比于脆弱要要自杀,变态到杀别人的二位兄弟,宋学义则实在是正常的太多。面对惨淡的人生,他既没有脆弱到自暴自弃,也没有变态到怨天恨地。
林晓培揍他,他躲不了也打不过那就缩成一团尽量保护好自己。茶末炖汤给他喝,他就喝。给他饭吃,他就吃。给他药吃,他也吃,当然要先看说明书,吃药他还是很谨慎仔细的。该睡的时候就睡,该醒的时候就醒。神经粗壮,心怀广阔,气场强大,令茶末佩服的五体投地。
本来她觉得宋学义就是个小气来寻仇的,一点点事抓着七八年不放,烦不烦。现在她觉得,这位少爷的心宽的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说咯,不管是脆弱的,变态的还是正常的,宋家三位少爷那揍是三多奇葩。
林晓培什么也吃不下就靠喝老参汤吊命,所以每天的三餐茶末就都拿到地下室来和宋学义一起吃。一则避开林晓培,免得触她霉头。二则大家一起吃也好告诉宋学义饭菜里没做手脚,让他放心吃。
吃完饭喝完汤,茶末就很自然的起身把碗筷都收拾了。
宋学义刚醒那会吃饭什么的用得都是陶瓷餐具,结果这位小爷就学电视里的把碗摔了操起一块带尖角还有刃的碎片架在茶末脖子上,威胁林晓培放了他。
林晓培只看了一眼就转身上去,随手把地下室的门甩上,落锁。
地下室里就剩下他和茶末两个,茶末瞥他一眼,伸手指指自个肚子,然后说。
“我怀孕了,刚满两个月。”
宋学义捏着瓷片瞪她,她撇撇嘴,笑笑,然后指指已经落锁的门,什么也不说。
宋学义坚持了五分钟就妥协了,扔掉手里的瓷片。
茶末什么也没说,扶他躺下,把地上的碎片都扫了。
第二天,所有的餐具就都换成了一次性纸餐具。茶末心想这样也好,虽然不环保但至少不用洗碗。
自此两个人就相安无事,“同居”在地下室。
地下室的条件当然不好,虽然不潮湿但绝对阴暗。可对茶末来说,与其让她去面对浑身散发死亡腐败气息的林晓培,那还不如在阴暗的地下室里陪心宽病弱的宋学义。
关于他弟弟和林晓培的恩怨情仇,茶末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也仅限于那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宋学义当然不相信自家弟弟会做出那样的事,也不相信茶末的这一番说辞。尤其是什么蛊,更是无稽之谈。成年人就是这样缺乏想象力,很难接受超过既定三观之外的存在。
茶末不是传道士,自然也不关心他到底信还是不信。她留下来只是为了那么点所谓的愧疚和同情心,即不希望林晓培因为一时的愤怒杀掉宋学义,也不希望宋学义为了反抗而伤害脆弱的林晓培。
别看林晓培是个响当当的女魔头,可女魔头脆弱起来那也是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可在宋学义看来,比起自己更值得担心的还是弟弟宋学仁。他不是当事人就已经被折磨的这么惨,要是宋学仁落到林晓培手里,那焉有活命的机会?
茶末甩甩手,拍拍他的肩。
“安啦安啦,杀谁林晓培都不会杀宋学仁。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命,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林晓培还没活够呢,怎么舍得让你弟弟死。”
宋学义不相信蛊,自然当茶末是在天方夜谭。就算林晓培真的不杀他弟弟,但玩意折磨他呢?自家弟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落在这种女人手里,可怎么得了。
对于他的这种担忧,茶末毫不客气的嗤之以鼻。
这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谁折磨谁,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也是他弟弟折磨林晓培,他弟弟不放过林晓培。那怎么得了的,可是他弟弟,而不是林晓培。与其替他那个变态弟弟担忧,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个。
茶末这么说的时候瞥了宋学义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宋学义就跟被丁烷喷枪的火焰划过似的,手臂颤动一下,那短了一截的小手指头像蛇似的缩回去。
这小小的残疾远比脑震荡和断掉的肋骨更令他介意,断指再接最佳时间实在48小时之内。可如今36小时过去了,他那收到了手指头的弟弟还没有出现。
到底谁才真正需要担心处境安危的人,一目了然。
不过幸运的是,宋学仁还是赶来了,所以老宋家的兄弟情意总算在最后一刻还是糊住了。
飞了三个小时,一落地宋学仁就抱着保险桶冲出机场跳上的士直奔市区。
小少爷一路上赶得急,回家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去考场上的礼服三件套。大热的天,也亏得他从小磨练出来的本事,穿着这一身也能端得住。
在飞机上他穿这么正式,怀里抱着个保险桶,带着一脸甜蜜的笑容,那情景要多诡异就多诡异。明明是个水葱似的贵公子,穿的考究气质也出众,可就能让人大热天里看他这么捂着也出一身冷汗。
他抱得是什么?他为什么穿这一身?他笑什么?
都是一个谜。
这一路上的士司机也不敢怠慢,平时特爱唠嗑的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只顾着快开快开。开到了,拿了钱就一溜烟走人。
小小年纪就已经成妖入魔,这可怎么得了。
***
地下室里听不到外面的门铃,所以去开门的是林晓培。
林晓培刚吐完,喝了半碗老参汤,脸色雪白气若游丝满目阴郁。
打开门见是宋学仁,那两个凹陷下去的大眼珠子都冒了火光。熊熊的仇恨之火,差点没当场就把这雪白粉嫩的小少爷瞪死在门口。
宋学仁抱着保险桶,仰着他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睁着亮晶晶的双眼理直气壮的问。
“我哥呢?”
谢天谢地,他还惦记着他那可怜倒霉的哥哥。就冲他这句话,宋学义这几天受的委屈算回了本。
林晓培拉长着脸,倚在门前,冷笑一声,然后侧了侧身。
宋学仁就抱着保险桶走了进去。
别看林晓培这几天遭了大罪,脸都削下去,可到底还是个贼漂亮的大美人。她一笑,宋学仁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的脸就红了,头也低下去,然后就跟小媳妇似的羞答答的进了门。
我靠啊,林晓培差点没吐血。
羞个屁的羞,她那是冷笑,杀气腾腾的冷笑,不是勾魂夺魄的媚笑。这孩子是不是傻了?眼睛有病?羞个屁。讽刺她还是故意气她?
宋学仁低着头,又说了一句,带着那么点孩子气的坚持。
“我要见我哥。”
嗯,还算有点良心。林晓培也不为难他,领着他到地下室,把门打开。
门一开,这孩子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就钻进去,喊一声。
“哥,你在吗?我来了。”
他这一声喊就把坐在床边的宋学义给震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弟弟。他还真的来了,他可总算来了。
“阿仁?你来干什么?”一想到茶末说的那些事还有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这做哥哥的当即就慌了神。不顾的身体还没好透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要抓住自家弟弟。
可抬头一看到自家弟弟身后那满脸冰霜满目阴郁杀气腾腾的林晓培,谨慎的他就止住了脚步,丝毫不敢松懈的瞪着林晓培。
这位走到哪就血雨腥风到哪的宋家小少爷终于出现了,茶末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依然懒洋洋的坐在自己的折叠床上,抬头看戏。
宋学仁见自家哥哥没什么大碍,就咧嘴一笑。侧头看地下室里还有一个漂亮姐姐,于是就举了举手里的保险桶。
“送手指头呀。欸,里面的漂亮姐姐,麻烦你带我哥去做手术好不好。钱我也带来了,卡里有五万块,密码是六个8。”这孩子说完,就把手里的保险桶放下,还掏出一张卡放在上面。
她不管还能谁管?茶末认命的点点头,算是应承下。
把自家哥哥交待完了,这小少爷又咧嘴笑了笑,比刚才笑得还开心。
“阿仁,你……”他开心了,宋学义可很不开心,开口正要问。
没等他问出口,那宋家小少爷就已经一个转身扑向林晓培。
“小培姐,我想死你了。恩恩恩恩恩恩!”小少爷带着一脸的笑,从鼻子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嗲嗲呼唤。
轰隆隆,天雷滚滚。
宋学义被自家弟弟的娇嗲之态给雷的外焦里嫩,成了一块酥脆多汁的牛排。
就在他被雷傻了正冒烟的时候,林晓培已经冷笑阵阵,一把拎起宋学仁的后领子把他从自己怀里扒下来。
宋学仁呢,就跟一只宠物小狗似的乖乖的被她拎着,丝毫不反抗。他不光不反抗,他还羞怯。粉嫩的脸蛋越来越红,就跟要入洞房的小媳妇似的,即兴奋又期待还带点小恐惧。
这一副娇羞带怯欲拒还迎的小儿女态,连久经沙场一贯雷人无数的老妖精茶末都被雷得不轻,一时半边身子酥麻不已,动弹不得。
唯有林晓培,依然满脸冰霜满目阴郁杀气腾腾的拎着宋学仁转身离开地下室。
至于是去杀去剐去炖去煮,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自家弟弟被拎走了,宋学义一个激灵醒过来,暴喝一声冲出去。
“站住,放开阿仁,不许你伤害他!”
谁伤害谁啊?茶末抚额。
想起那小少爷把自己哥哥拜托给自己了,这才叹口气从折叠床上起身,慢悠悠走过去拎起保险桶,把卡揣兜里,追上去。
出了地下室,一楼一个人影都没有,于是她拎着保险桶上二楼。刚迈上台阶,就听到楼上再次传来宋学义的怒喝。
“你们要干什么!”
茶末一挑眉。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什么咯。
林晓培不想死,想报仇,那么当务之急自然是赶紧恢复身体。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要恢复身体,那眼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自然是立刻马上赶紧的吃掉那位夭寿的小变态。
不吃白不吃,更何况不吃就没得吃。
只可怜好哥哥宋学义白白又上去给自家弟弟雷了一次,真是学不乖。
第三十九章
前文说道好哥哥宋学义上楼去关心关心自家那个妖孽弟弟,结果又被雷了一次。至于怎么雷着了,茶末并不知道。听到楼上开吵开掐开打了,这胆小的玩意就停住,把迈出去的脚抽回来,一步一步倒退下楼。
估摸着很快能完事,她就等在楼梯口不动,吊长着脖子等着。
果不其然,很快伤员宋学义就被林晓培从楼上推下来,正窝着一肚子邪火的她嘭一声巨响就把门关上,还落了锁。
宋学义不屈不挠再次冲上去,砰砰砰的砸门。
可任他连踢带砸,那门就是不开。
茶末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等着,手里抱着那只保险桶。等了半个多小时,宋学义砸得累了,她才冷不丁的吭声。
“那个,时间差不多了,你的手指头……”举了举手里的保鲜桶。
宋学义停下砸门的手,恶狠狠的回头瞪她一眼。
茶末还挺配合,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好怕怕的模样,但那乌溜溜两只大眼睛可一点也看不出怕味来。
宋学义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手指头得赶紧去接,不然就真成了残废。可自家弟弟在里面不知死活,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一走了之。
隔着门板犹如隔着生死,他又急又忧又恼。
急着自己的手指头,忧着自己弟弟,恼恨着除了他以外剩下的这三个一点也不着急的疯子。
没错,林晓培是疯子,茶末也不是好东西,自家弟弟呢,毫无疑问更是个小变态。
这世间的人都怎么了?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在折腾下去迟早也要疯。
砸不开门他气喘吁吁,开始挠门,一边挠一边喘大气,一边就晃晃悠悠的要倒。
也难怪他,别看他这一个多礼拜表现的很镇定很心宽,其实他也不过是装的而已。不是这位少爷没眼界世面,实在是这一路受的打击太大,经历的事情太匪夷所思。
想想看,和谐号不和谐翻车脱轨生死一线,捡了条小命吧又被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绑票了。伤势未好被关在地下室里受尽折磨,好容易熬出头了吧,自家弟弟又落入敌手。想救救自家弟弟吧,反而被他嫌弃。他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搞不清自己怎么会落到这部田地。
更委屈的是他还被生生的切了一截手指头,乍看起来丢截手指头总比丢命好吧,更何况还有机会接回去。可要知道宋少爷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别看活的人五人六挺那么回事,可到底没这么真刀真枪的经历过。这切手指头对他的心理伤害远大于生理伤害。
现在从地下室出来了,经过这一路的爆发挣扎反抗,这位少爷也终于熬不住了。
见他苗头不对,茶末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扶住。
这一扶宋学义堪堪稳住没倒,一见是茶末扶着自己,他就冷着脸一把将她推开。
茶末也不生气,松开手退到一边撇撇嘴。这些别扭少爷们都一个样,嫌弃着她呢。
宋学义瞥一眼她怀里的保鲜桶,在看看紧锁不开的房门,一咬牙,蹬蹬蹬下楼去。
他决定不管了。
茶末二话不说跟上去,毕竟拿人钱财就要与人消灾嘛。
她可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这世道哪儿都是有钱好办事,出了门打了车直奔市里最好的医院。挂号交钱塞一个大红包,手术当即就安排下去了。
宋学义也很配合,拉长着脸一声不吭的任由小护士给她的手指头消毒,做好手术准备。
当问起伤是怎么弄的,茶末捡了一个最平常的理由切菜不小心切手了,医生听了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见多了就不怪。
手术室在十一楼,茶末向小护士打听,说这个手术虽然不难但怎么着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完。这时间不长不短的等着也烦闷,于是茶末就抽空下楼去买点吃喝日用品什么的。
等会宋学义出来了肯定要住院,总用得上。
在门口的超市里转了转很快就出来,路过手机柜台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么些日子没和任何人联系,也不知别人找她找成什么样了。
于是就随便挑了一只普通机型,配了卡。刚付完钱才想起可能宋学义也需要,只得再选了一只。
两手拎得满满的,她慢吞吞的往回走。
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
“大固马,大固马。”
茶末心里觉得好笑,哪家的孩子这么爆笑大街上喊话还用马甲发帖,而且还是大固马。马甲还有大小之分?
笑了一会,就觉得背后一阵脚步身,紧跟着那“大固马”的呼喊就到了跟前。
难道是喊她?别介,这称呼太搞了。等一下……
“阿宝?”她猛回头,果然看见自家小侄子阿宝气喘吁吁跑到自个背后,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阿宝是茶末的弟弟茶叶和果果的孩子,大名茶宝征。小孩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正读初中,半大小子被自家姑妈喊乳名,小脸红了红略露尴尬。不过这小子还记着正事,于是一边大喘气一边紧抓着茶末的衣袖说道。
“哎呀,我可找到你了,大姑妈。”
“阿宝,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正上学呢,你爸你妈呢?”茶末问,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爸老妈在医院里陪爷爷做检查呢,我是请假过来的。”阿宝说道。
“爷爷在医院做检查?怎么回事?”一听老爸身体有恙,茶末的心就被揪住了。
“我也不大清楚,爷爷说肚子疼就去市里的医院看,医生让咱们来省里看,所以老爸老妈就带爷爷来了。姑妈你也是来看爷爷的吧?老爸老妈这一阵打你的手机怎么都不通,可着急了。”阿宝说道。
市里看了让到省里看,这病肯定小不了。茶末当下就心急如焚,一把握住小侄子的手。
“在哪家医院?你快带姑去见爷爷。”
“就是这家,咦,大姑你还不知道吗?”阿宝伸手一指医院的门诊大厅。
“就是这家?那好,你赶紧带大姑去见爷爷。”
“好咧。”
说完,姑侄两个就手拉着手一起快步冲进了大厅。
茶末急着去看自家老爸,于是乎就把那还在做手术的宋学义给抛在了脑后。
阿宝领着茶末冲到住院部,结果茶家老爸这会在门诊部那边做CT,于是顾不得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茶末就一路转奔到CT室,刚好在门口遇上了做完检查出来的茶家人。
一看到这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女儿,茶老爸真是气不打从一出来,当下就拉长了脸,重重的哼了一声。
见老爸面色不善,茶末就心里发憷,奔过去的脚步慢了慢,讪讪上前,斯斯艾艾的唤了一声。
“爸。我来了。”
“哼,你来了?你还来干什么?等我死了你再回来也来得及。”茶老爸出口就是重话。
这话一出,茶末立刻羞愧的耷拉下脑袋,整个人也蔫了,说不出半句话。
扶着老爷子的茶叶一看苗头不对,急忙给自家老婆果果使个眼色。果果是个机灵人,伸手一把拽过儿子阿宝,和颜悦色对老爷子说道。
“爸,您别生气,注意身体。我和阿宝扶您过去坐坐,让茶叶给你弄杯热水来解解渴,我听你刚才说有点渴来着。”
阿宝也是个小机灵,老妈一开口他就满脸带笑嘴上摸蜜的上前从自家老爸手里接过爷爷的手臂扶住。
“爷爷,医生说了不能动气的,你又不听话。来,阿宝扶你去椅子上坐。”
当着儿媳妇和乖孙子的面,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当场就发飙,只好冷着脸哼一声,到旁边椅子上去坐下。
茶叶急忙拉着茶末去护士站,避避风头。
到了护士站,问护士要了个纸杯,茶叶过去接开水。
茶末跟在他后面垂头丧气的喏喏开口问。
“阿叶,老爸怎么了?要紧不要紧?”
茶叶抿抿嘴,眉头一片阴郁,接完水端着杯子叹口气。
“上个月村里医疗保险例行检查,老爸说觉得腰腹部有点不对劲于是就让我开车送他去市里检查一下。片子拍出来说是肝部有阴影,医生觉得情况不大妙就让我们来省里复查。”
“肝部有阴影?怎么回事?不会是……”茶末不敢说下去。
茶叶看她一眼,点点头。
“市里的片子我们也拿给王主任看过了,他也觉得情况不大妙,十之八九是肿瘤。现在让老爸在复查一遍,等今天的片子看过了明天还要做个切片。”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茶末手足无措,茫然一片。
茶叶伸手拍拍她的肩。
“姐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医学很发达,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确诊嘛。就算万一……那也还是有办法的。这个病吧,也就是花钱大点。没事,爸有医保,况且家里也不是拿不出几十万的来。没事,姐你别……”
他还没说完,那头茶末已经熬不住,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下来。
她一哭茶叶哪里还站得住,把手里的杯子随手往开水壶上一放,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
“别哭别哭,事情还没到这份上呢。你看老爸都还撑得住,你怎么就撑不住了。乖,别哭。”
虽说茶叶是弟弟,可茶末这几天不是越来越逆生长了嘛,长相不老个性也没成熟多少,以至于这弟弟渐渐就成了哥哥。
这姐弟两在开水房抱成一团的模样就别提多诡异了。
茶叶这几年生意是越做越大,大老板的气派也是越来越足。茶末呢,是当情人都快当成精了。所以这两人抱在一起的感觉压根没半点姐弟的相亲相爱,到像是事业有成的中年老男人抱着他的小情人似的。
好在果果没瞧见这幅场景,不然少不得要吃点干醋。
可果果没看见不等于其他人没看见,来打开水的看到这一对,都露出一副看到不该看了的别扭表情。
于是茶末哭了两鼻子之后就急忙从茶叶怀里挣脱出,伸手摸眼泪。
旁人的眼光茶叶是一点没察觉,从兜里掏出纸巾抽出展开了他就捏着亲手给姐姐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轻声的劝慰,在旁人眼里就越发做实了大老板和小情人的猜想。
擦干了眼泪,茶叶一手拉着茶末一手端着杯子走回CT室去。
那头茶老爸在儿媳和孙子的劝解下也冷静下来,到底是自己的闺女,在不好那也是亲生的。更何况人生病的时候尤其需要家人的关怀和陪伴,女儿到底比儿媳贴心,她能来也总是好的。
然而就在这一家团聚气氛逐渐融洽起来的时候,小侄子阿宝突然指着茶末手里拎的大包小包问了一句。
“大姑妈,这是你给爷爷买的吗?”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茶末跟火烧屁股似的一下蹿起来。
“糟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你可不就把他给忘了嘛。
一想到宋学义那张死人脸,茶末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真要命了,你说她这脑子是怎么搞得,怎么会把这位祖宗给忘在了脑后。
现在几点了?掏出手机一看,嗬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那家伙的手术肯定早就完成了。
完了完了,从手术室出来他要是见不着她,指不定会以为她卷款潜逃了。
不行不行,既然答应了他弟弟照顾他一下,她也不能不尽到本分。
“那个……阿叶,我今天是送一个朋友过来做个小手术的。估计现在他手术应该已经完了,我先过去看看他,马上就回来。”匆匆交待几句,她就拎着大包小包要走。
茶叶心头一闷,说不出的一股不快感觉,下意识追上去一把抓住她。
“什么朋友?难道比老爸还重要?”
茶末愣一下,脸色一阵尴尬。想反驳呢又觉得立场不足,想妥协呢又觉得于心不安。于是只得干巴巴一笑,软软的哀求。
“当然是老爸重要,可是我答应人家帮忙照顾一下,这也不能把他丢在手术室里不管吧。我去去就来,真的。”
男人都是经不起女人来软的,茶叶这个弟弟自然也不例外。虽然脸上依然不好看,但手还是松开了。
“那也留个联系的方法,不然又找不到你。你难道不知道,打你手机总是不通。找不到你,老爸老妈不知多担心。我……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他经不住埋怨起来。
茶末有心安慰可一想到楼上还有个讨债大老虎等着咬人,不由冷汗淋漓后怕不已。为了安抚茶叶,她急忙掏出手机主动把新号码报上。
“这是我现在的号码,有事立刻通知我。你看我就在医院里,哪儿也不去。”
茶叶却对她不放心,抓过她的手机拨到自己手机里,确定无误才还给她。
“阿叶,我马上就回来,真的。难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我怎么放心的下老爸,唉。不说了。我还是赶紧去了断了那头吧。”说完,她匆匆别过头,转身快步离去。
这一次茶叶没再拉住她。
可看着自己这位姐姐离去的背影,茶叶心里的滋味真跟开了个杂酱铺似的,五味杂陈,说不清也道不明。
这个姐姐,他可该拿她怎么办?
第四十章
坐在手术室门口垂头丧气发呆的宋学义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茶末一路小跑的朝自己冲过来。
他愣了一下,没动。
旁边守着他的护士小姐一看茶末回来了,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埋怨。
“谢天谢地茶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到哪儿去了?宋先生手术半个小时前就完成了,出来没看到你他都不肯回住院部,怎么劝都不行。我们又没有你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哎呀,你到底去了哪里呀。怎么能把病人一个人丢在这儿不管,你这个女朋友也太不负责任了。”
护士小姐一肚子的埋怨话一股脑的都倒出来。
也是,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这么一位俊小伙子被丢弃在手术室门口,任谁都要动恻隐之心,何况是满脑子粉红浪漫泡泡的小护士。
有了这么俊俏的男朋友还不珍惜,这个茶小姐真是太不惜福了。
不过天下的事总是这样不尽如人意,正如同鲜花总是插在牛粪上一样,帅哥也总是喜欢一个丑女,而且还是不拿他们当回事的丑女。
小护士还在前头抱不平,后面的宋学义已经站起身,一把将她撩开,扑过来伸手抱住茶末。
被推到一边的小护士心里委屈可还忍不住关切提醒。
“宋先生,小心手。”
一想到他那手指头,茶末刚起的挣扎之心就给压下去,僵硬着一动不动任他抱。
宋学义当然知道自己做了很幼稚的举动,向一个无情无义的绑匪仇敌寻求安慰,实在是太可笑了。
就算茶末走了又怎么样?难道她还不能抛弃他不成?
不能,当然不能,绝对不能。
就这一点,宋少爷坚决表示不能接受,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又或是情感上。
要知道这血雨腥风光怪陆离的一个多星期,照顾他守护他安慰他的都是这个害了他的女人。基本上和罪犯相处久了,人质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尤其是这种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绑匪和人质关系。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乍一没看到茶末,宋学义破天荒的感到一种被抛弃的失落和悲伤。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失落狠狠的握住,怎么也无法挣脱。这种来势汹汹的痛楚一下就控制了他的身心和大脑,以至于明明是成年人却像一个孩子似的无助。他好半天都无法思考,只能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固执的留在原地等候。
不安的同时心里有一股气,一股怨恨。
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无情无义把他给丢下了。
谢天谢地的是,茶末回来了,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被遗弃了的时候。
一开始他还熬得住,坐在椅子上不动,想看看茶末到底怎么解释怎么说。
但听到小护士责骂茶末,他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是一种护短的心理,也是一种自我安慰在作祟。要知道在一边怀疑茶末抛弃他的同时,他在心里也不自觉的给她找了许多理由。比如去吃饭了,可能买东西忘了时间,碰到熟人聊天,或者上厕所去了等等等等。总之她是有原因的,而不是无情无义。
他不想再听任何指责,只想自欺欺人,所以就冲上去把小护士推开,抱住了茶末。
这样她总跑不了了吧。
实在幼稚的可以,但总要给这位少爷一个发泄一个缓冲一个安慰嘛。
宋学义抱着茶末,不说话。
看他这样,小护士叹口气摸摸扫自己满地的心碎。
正巧,在楼下打了开水上来的护工从走廊那边过来,一看。
咦,这不是楼下跟大老板抱在一起的那妞嘛,怎么又上来给个小伙子抱了?难道这妞是抱抱团的?
感情这姑娘脚踩两条船,还玩两头蒙,好功夫。
被抱了一会,茶末也感觉到周围群众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急忙轻轻的推推宋学义。
“那个,回病房去吧,我手上还拎着好多东西呢。”
宋学义还是不吭声,但放开了手。
他不说话,低头看看茶末,然后伸手要帮她拎袋子。
“不必不必,你刚动完手术,要注意身体。”茶末推辞。
“这只没事,我也不是残废。”宋少爷冷着脸瞥她一眼,二话不说的接过比较重的那只袋子。
得,男人要逞强的时候千万别拦他,拦他也不会当你是好心。茶末深谙男人之道,自然不会自寻烦恼。
摆摆手,随他。
“走吧。”
恢复了大少爷秉性的宋学义冷着一张脸下命令,然后自己一马当先,走的是虎虎生威。刚才的要抱抱的那种脆弱和失落仿佛是幻觉一般,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宋学义来说,这一个星期的打击和折磨他真有点受够了。经过这段时间,他领悟到正常平淡的生活那才是人生完美的真谛。年纪不大,这少爷的心已经苍老起来。
他也不指望什么了,就指望这些苦难折磨快快的远去。
当回到病房里,茶末把新买的手机递给他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该开始回到以往的生活中去了。
这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结束这一切,不光是他的想法,也是茶末的想法。
可真当茶末把要离他而去的事说了,这为少爷又觉得自己被深深的伤害了。
“为什么?”坐在病床上,握着手机,他沉着脸瞪着她问。
“哎?什么为什么?”茶末停下整理的活,不解。
“为什么要走?你不是答应阿仁照顾我的吗?我的手还没有好,你怎么能离开。我会受伤你是有责任的,你难道想一走了之?”
“阿仁?哦,你弟弟。我是答应了他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是一天都离不开男人是不是?你想回去找朱理?还是你以为我会把你拉回家给大哥陪葬,所以你要跑的远远的?你以为我像你和那个疯女人一样,没有人性?”
“不是,我是说……”
“你想说什么?你的理由我统统不要听。你既然答应了要照顾我,你就应该留下来照顾我。当然,我确实不应该对你的人品抱任何希望。负责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个笑话。就如同当年你对待我大哥一样,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冷血透顶的坏女人。”
宋公子越说越来劲,新帐老账一起算。
茶末见他跟唐僧似的叨叨叨叨个不停,本来心里就因为担心老爸憋着一股子气,这下算是被捅了马蜂窝,蹭一把火就烧起来。
她啪的将手里的塑料脸盆摔在地上,怒吼一声。
“你给我闭嘴!”
凯蒂猫发威那也是能唬人的,宋少爷当下愣了一两秒,嘴里的唠叨也就停住了。
茶末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冲过去指着他鼻子就开骂。
“你给我闭嘴!你一个大男人不过断了一根小手指头就要死要活,你当你是林黛玉啊。我告诉你,就算是林黛玉,老娘我也不是贾宝玉,非得天天跟老妈子似的哄着你。你以为你是谁?你能跟我老爸比吗?好啊,我是无情无义冷血的坏女人,没错。我坏,关你屁事?你以为你是谁?我非得春天一般的温暖你关心你爱护你啊?你TM是我爹啊还是我儿子啊?”
“我……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我告诉你姓宋的,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宋家男人。一点屁大的事就要死要活的。俗话所的好,好马不吃回头草,好男不恋一枝花。你哥死之前我就跟他分手了,他一个大男人受点挫折就脆弱得要死要活,关我屁事?你说你们老宋家的男人能不能出息点,别老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女人算什么?”
“你……我……”
“你给我拉倒吧。就算我对你有责任,那又如何?我还对我老爸有责任呢。你觉得你断个小手指头就了不得了,我老爸TM还癌症呢。你说哪个重要?换成你,你不回去照顾你老爸?”
“你说什么?你爸……”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管好你家弟弟,管好你自己吧。反正今儿个我把话给你撩在这儿,你一定要把你哥的死算我头上也罢,要恨我一辈子也罢,你爱咋咋滴,我不奉陪。就此别过,咱们永不再见。”说完,她拍拍手,哼一声要走。
“等一下。”宋学义从床上蹿起,拦住她。
“干嘛?”茶末瞪他。
“你说你爸爸得了那什么,你是要回去照顾他?”宋学义问。
“管你屁事?”
“病了就该上医院,在家里又不会好。”
“要你管,已经在医院了,不必你操心。”
“在医院了?哪里?哪个医院?”
“管你屁事。”
“我去,把我也转过去,这样你就可以……”话说道一半宋学义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茶末的眼神已经跟看白痴一样的看他,搞得他很尴尬。但他又不甘心,于是讪讪加上一句。
“我是说如果两个医院不远的话,毕竟我在这儿一个人也不方便,人生地不熟的……”
说不下去,实在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连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
看了他一会,茶末哼笑一声甩甩手。
“真无聊,不和你啰嗦了,我得下去看我老爸,不然他们以为我又跑了呢。”
“下去?去哪儿?”宋学义还是拦着她不让。
“下楼,四楼化验部。”
“这个医院的四楼?你老爸就在这儿?”
茶末点点头。
宋学义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下意识的笑了笑。
“哦,那你去吧。现代医学很发达,我想总有办法治好你爸爸的。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不要客气。”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人生地不熟需要照顾的少爷,这会到像个主人似的一副有事找我的得瑟劲,变脸真快。
茶末摇摇头,伸手推开他,出门。
宋学义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去了,心里总觉得没着没落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拿起手机偷偷跟了上去。
***
茶末急匆匆赶回四楼。
茶叶正带着茶老爸做完最后一个检查项目,看到她回来了,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茶末讪讪一笑,刚要上前去搀扶老爸,突然发现多了一个人。
是谁呢?当然是茶老爸心目中的最佳女婿,孟浩然是也。
许久未见这位前夫,茶末乍一见就停住脚步,愣在那儿。
孟浩然看到茶末呢,也有点激动。
两个人四只眼隔着空气霹雳啪啦放火花。
茶老爸一直有心想让他们复合,见这光景就拉拉儿子茶叶的手。
“老二你扶我回去吧,老大你招呼一下浩然。”
“啊?爸,我……阿叶,不如你……”被点名的茶末尴尬一下,不知所措,看看自家老爸又看看孟浩然,然后向茶叶射去求助的目光。
茶叶自然也晓得自家老爸那点心思,虽然有点不敢苟同,但对孟浩然这个姐夫他还是比较服气的。孟哥工作忙,来一趟也不容易。姐姐又总是到处漂泊不见踪影,两个人难得见会面,按说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也是应该。
于是他不睬茶末的求助目光,只是扶着茶爸爸,点点头自顾自要走。
“爸,我扶你。姐,孟哥来一趟不容易,你招呼一下吧。”
相对于茶末的尴尬和无措,孟浩然倒是蛮坦然镇定的。他朝茶叶点点头,然后对茶老爸说道。
“爸你先和小叶上楼,我和茶末一会就过来。”
茶老爸嗯一声,算是明白。
就在这闲人走避,老情人即将话旧情的时刻,尾随而来的不速之客到了。
宋学义一路跟着茶末过来,他就是不放心得亲眼看看茶末是不是又骗他。结果呢,这女人还真没骗他。
确定茶末没骗他,也不会不翼而飞,这位少爷的情商智商呢就终于顺利恢复到正常水准。
茶家人的话他当然都听到了,分析以后得出的结论。那个看起来有些病态但还算硬朗的老伯伯是茶末的爸爸,搀扶着他的年轻人是茶末的弟弟。至于那个被年轻人叫孟哥的老男人……他一时有点摸不清路数。
凭着男人的直觉,那老男人八成跟茶末关系不一般。
其实哪里需要直觉,光是看茶末耷拉着脑袋脸红羞怯的模样就知道这男人和她关系匪浅了。
话说宋学义虽然情商智商恢复了,但毕竟跟几个变态在一起待了好一阵,这一时半会要完全恢复正常显然还不可能。
所以也不知到他那根筋搭错了,自作多情的想要上去拉近乎。
“茶末。”于是他喊了一声。
茶末一回头,见是他,当下就拉长脸。
“你跟踪我?”
“没有,待在病房里很无聊,下来走走。顺便看望一下伯父。”宋学义对她的不友好脸色视若无睹,走过来到她身边停住,紧挨着她,一副咱们俩交情匪浅的姿态。
“这位就是茶伯伯吧,常听茶末提起你呢。你好,我叫宋学义,是茶末的朋友。”他还很自来熟的打招呼,脸上露出素有的贵公子招牌亲切笑容。
可惜他这马匹拍在了马腿上,茶老爸何等精明眼毒,一眼就瞧出这小子不是个好鸟。再说了,茶伯伯心目中的最佳女婿非孟浩然莫属,其他任何企图勾搭他女儿上位的男人,在他眼里统统不是好鸟。
不过当着外人和女婿的面,茶老爸也没翻脸,只是很冷淡的哼了一声,别开头不搭理宋学义。
半路跑出来这么个程咬金,还一副一看就是来踢馆的嚣张样,身为弟弟的茶叶心里也老大不痛快的。
孟大哥他是服气的,但对于自家姐姐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他可是一个都瞧不上。
往日里这些男人也蛮有眼色的,从来不再他们茶家人面前显摆露脸。今儿个这一位可真是破了例,竟然还打上门来,真是不知好歹。更糟糕的是,还是当着孟大哥的面。姐姐也真是的,自己那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也不好好整整,摆到台面上来算什么意思。存心给老爸给他给孟哥上眼药嘛。
想到这儿,不由责备的瞥了茶末一眼,埋怨的喊了她一声。
“姐,你这真是……”
自家老爸小弟的心思,茶末当然明白。宋学义这么突然冒出来,她也很郁闷。懊恼的抿抿嘴,忐忑不安的看了看旁边的孟浩然。
孟浩然是什么也没说,但流露出来的眼神也微微有些不悦。只是他自知没有责备茶末的立场,所以比较克制。
茶末是知道,孟浩然克制归克制心里指不定想到哪儿去了。
这可是哪儿跟哪儿呀。
别人想歪她都不管,反正她是虱多不痒。可孟浩然那可不是一般人,是她心尖尖上的男人。平日里只要孟浩然在,茶末怎么着都把自己的尾巴藏好,扮乖宝宝。
现在全被宋学义给搞砸了。
要是别的人搞砸了那到也算她咎由自取,可这宋学义算什么?她和他是清白的呀,苍天可鉴。
可惜,谁信?
可不恼恨!
她急忙给孟浩然递“你别误会,不是你想得那样”的眼神,孟浩然倒也是可劲,可给出的眼神是“我知道,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我理解,但是我还是很受伤”。
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茶末别提多恼恨,哼一声伸手一把推宋学义。
“你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走开,我烦你!”
看她和孟浩然那眉来眼去都落在宋学义的眼里,他又不是白痴,立刻就明白过来。感情这女人还真是不挑,老的少的幼的通吃,亏得她胃口好,没撑着。
这男人无聊小心眼瞎折腾起来比女热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明宋学义就是个路人,这儿的事没他的份。可一看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茶末的老情人来,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好啊,感情她不光惦记着自个老爸,还捎带着和老情人叙旧情呐。
那怎么成,凭什么我受苦受难,你到又落了享乐窝?
不成,我得给你找点麻烦。
看看,多无聊的男人,比小孩子还莫名其妙。
被茶末推了一把的宋学义倒也不恼,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懒洋洋又黏过去,把他那只受了伤的手搭在茶末肩上,另一只手呢搂住她的腰。
然后扯脸皮露出一个特别体贴温柔的笑容,用不轻不重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对茶末说。
“都怪我没跟你说,你别生气嘛。医生都说了,生气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乖啦。”
轰隆隆,一道天雷劈下,烧焦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四十一章
“孩子?姐你怀孕了?”
第一个爆炸的是茶叶,瞪着眼低吼,怒目看向茶末,还狠狠扫了一眼宋学义。
“不是,不对,是,哎呀,这个……”茶末有心解释,可一时急得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一脸焦急的看向孟浩然。
孟浩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皱了皱眉,给了她一个“你还是不需要解释,我什么都理解,但我现在更伤心了”的眼神。要命了,茶末真要命了。
也顾不得了,她一把甩开宋学义,扑过去握住孟浩然的手。
“你听我解释,不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孟浩然抿着嘴,伸手反握住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可说不出半句话。
也难怪他,他心里是真不好受。按说他现在这个位置,前夫而已,管不着茶末那些乱七八糟的私生活。那些别的什么男人,他都装作不知道。只要她不说,他们不出现,那一切就当作什么也没有。他就安安分分的做小炆的爸爸,做老茶家唯一一个外孙的亲爹。他是孩子爹,她是孩子妈,这份骨肉亲情就是刀子也切不断。只要这份亲情在,他总可以保持那一份独有的爱和唯一的地位。
但现在,他的地位,小炆的地位,都受到了威胁。
这个威胁来自茶末肚子里的小生命,还有眼前这个异常难缠嚣张的年轻男人。
到孟浩然这个年纪和地位,本早就不应该再有嫉妒。可现在,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强烈的嫉妒,深深的嫉妒。他嫉妒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因为年轻,所以他有时间有精力有激情也有不可一世的决心,去和茶末纠缠,共同孕育生养一个新生命。
从此他和小炆就不再是唯一的存在,茶末那独一份的爱与情将会被分享。
怎能不让人妒火中烧。
假如他是一个女人,假如他还年轻,假如茶末不是茶末……然而千万种假如都只是假如,面对眼前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孟浩然不得不绝望的发现,他没有任何办法解决,也没有任何理由解决,他甚至没有立场嫉妒和愤怒。
他只能沉默,真是悲剧!
他什么也不说,可握着茶末的手,看着茶末的眼已经比千言万语还要表达的多。
茶末岂会看不到觉不出?她是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心里把宋学义给诅咒了千百遍,千刀万剐了他也不解气。
“你听我解释,你信我。”她向孟浩然表白。
可惜晚了,孟浩然只是叹口气,垂下眼皮,双手用力握握她的手。
茶末还想说,但茶老爸开口了。
“真是胡闹,你是不是还嫌我死的不够快?存心要气死我?”
“爸,你听我解释。”老爸发火,茶末头皮就发麻,急忙转过头去。
“解释?你还有什么解释。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这些年干的那些好事?你呀你呀,你真是存心要气死我。人孟浩然有什么不好,你非得……”茶老爸一开口就要翻老账。
“爸,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孟浩然急忙插话,劝住老爷子。
“是啊爸,有外人在呢。”茶叶也急忙帮腔。
茶老爸这才止住,但任不解气的狠狠瞪茶末一眼,顺便也给了宋学义一个不善的眼神。
可不翻老账并不代表茶老爸不翻新帐,这事都在眼跟前了,总不能让他当不知道。
伸手一指,指着宋学义。
“孩子是他的?你真有了?”
“不是,但孩子……哎呀,爸,这事咱们能不能回病房再说?这来来往往的到处是人,让别人听着多不好。”茶末说。
“怕别人听见你好歹给我们省点心,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你非得……”茶末的解释茶老爸压根不想听,越听越来气。
“爸,姐说的也是,咱们先回病房,您的身体要紧。”茶叶急忙插话。
“是啊,爸,身体要紧,千万不要动气。”孟浩然也跟着劝。
茶老爸没得办法,只好重重哼一声。
茶叶和孟浩然扶着茶老爸走,茶末跟上去,宋学义呢也跟着。
他跟着,茶末就来气,停住脚步一回头,瞪他。
“你滚,不要你缠着我。”
宋学义不吭声,可表情和眼神都在说,我爱跟你管不着。
可不就找事嘛。
茶叶一看苗头不对,急忙给孟浩然使了个眼色。
“孟哥,你扶爸回去,我看着我姐。”
孟浩然点点头。
“她肚子里有孩子,你照顾这点。”
他到底还是心疼她,心再痛再伤还是放不下。
看他这痴情长情的贴心话,茶家父子真是感动五内。哎呀,自家这个女儿(老姐)怎么就忍心跟这样好的男人扳,没福气啊没福气。
茶叶目送孟浩然扶着自家老爸远去,然后转身回到茶末身边,挨着她拉住她的手握了握,表示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会做她的后盾。
茶末正瞪着宋学义发眼刀,茶叶握她手,她心头一阵感动,就回头看了一眼,也回握了一把。
到底是一家人,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弟弟,她再怎么折腾怎么坏,他还是帮着她的。
可这两个人的姐弟情深看在宋学义眼里那就变了味,别提多歪腻。
这老男人谁啊?他刚才叫茶末什么来着?姐?有没有搞错?八成是他听错了,是什么昵称小名吧。
这茶末要是他的姐,那他宋学义就是她爸爸。
瞧瞧这手拉手的,当自个是小青年呢,真不害臊。这女人也是个不要脸的,当着自个老爸的面就勾三搭四。他就愣没见她清净清白过的时候,走哪儿都带着她那些七七八八的老情人。
什么玩意。
他脑子里把茶末和茶叶想得够龌龊,脸上也露出鄙夷的表情,从牙缝里切了一声。
有了弟弟的支持,茶末底气就足了不少,伸手一指,对着宋学义喝道。
“你走,我不想在见到你。”
宋学义哼笑一声。
“我自然会走,不过你让我走我就走,多没有面子。茶末,你好没良心,把我害这么惨,转头见了老情人就打算不管我了?”
说着,他就举了举他那只伤残的手。
管他个大头鬼,茶末心里来气,破口就骂。
“我瞎了眼才帮你,你却这样对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帮我?亏你还说得出口是帮我。你这是帮我的态度?好了,好了,你不必摆这种脸色给我看。你可是孕妇,生气了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你自个不关心自个的身体,我可要心疼的。”说心疼两个字的时候,宋学义语气特别轻柔,可这轻柔里带着的不是温柔,一股子轻佻鄙夷的味道,特别的气人。他这是存心往茶末头上浇油煽火。
茶末果然被他撩拨的更加愤怒,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脸也涨得通红。
“你TM混蛋!”怒吼一身,她气急败坏的扑过去要扇他。
身后的茶叶一把拉住她,一闪身拦在前面,将她挡住。
“够了,你给我住手。没瞧见他存心撩拨你呢,别上当。”
一语惊醒梦中人,茶末举起的手放下,不再冲动。可心里她还憋着一肚子的火,只好恶狠狠的瞪宋学义。
茶叶当然不能眼见自家姐姐受外人欺负,把茶末护在身后,也瞪着宋学义。
这个男人真太没礼貌也太没眼色了,自家姐姐那点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那些男人呢也见过几个。别的一个个都蛮有眼色,对姐姐不错也挺知道自个的身份,从不造次。眼前这个愣头青怎么搞得?不光当着他们家的人触霉头,还欺负姐姐。姐姐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他还这样气姐姐,存心就是要姐姐和孩子不好。这样的男人他绝对不能把姐姐托付给他,要说姐姐也真是的,怎么找上这么个货。往日里的眼力介都哪儿去了?还给这种货弄大了肚子?真是胡闹。
算了,好在老茶家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个孩子,自家的姐姐自家心疼。少不得他还是要给姐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不过首要的问题是先得把这个愣头青给打法了。
其实对付这种看起来傲气的要死的贵公子很容易,茶叶冷冷一笑,胸有成竹的开口。
“是宋学义先生吧?”
一听这不知什么来路的老男人开腔了,宋学义扯扯脸皮,傲慢的点点头,然后反问。
“你是谁?”
“我是茶末的家人。”茶叶淡淡说道。
“家人?不是情人吧?”宋学义酸溜溜的开口讥讽。
其实说实话他内心也不想表现的这么没品,一脸的酸气冲天,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不知为什么,看茶叶这幅理所当然的保护者姿态,他就是不爽,非常不爽。这男人谁啊,凭什么好似他能罩住茶末似的。茶末这女人也不给力,没羞没臊的拉着手躲在那男人背后算什么意思?他会吃了她啊,什么玩意。
茶叶不以为然,微微一笑说道。
“宋先生,我姓茶。”
姓茶?姓茶就一定是家人?家人就一定不能是情人?谁知道茶末这女人搞不搞乱~伦,这女人胃口这么大,吃啥都不撑。
茶叶越冷静不以为然,宋学义那心里的酸水就冒得越多,脑子里想得也越龌龊恶毒。
“宋先生,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茶末肚子里那孩子的父亲吗?”茶叶慢悠悠甩出一个核心问题。
这一下就把宋学义给问倒了。
他捅出茶末有了孩子是为了给她添乱捣蛋可不是为了引火烧身。这茶末跟他那是真清清白白的,虽说“同居”在地下室一个礼拜,她给自己擦过身喂过药,全身上下都看遍了看光了也摸过了,但实质性的关系是一点也没有。
这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呢,当然不是。
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怎么知道,他也没必要知道。
可他同样也明白,如果自己说不是孩子的父亲,那么就正式跌进了这个姓茶的老男人的圈套里。
那老男人一定会说,既然他不是孩子的父亲,那这些事就不劳他操心了。宋先生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安心养病吧。茶家的事情茶家人自己会处理。
轻描淡写就能把他彻底撩开玩完。
这怎么行?
可要是他认下这个孩子?那不是傻了。吃饱了撑着去当个便宜爸爸,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还戴一堆绿帽,雷锋精神也不是这么提现和追求的。
认还是不认?这是一个问题。
这人呐,是天底下最会给自己找借口做蠢事的动物。尤其是一个被嫉妒心给控制住了的男人,那是一定会干蠢事的。然后呢,这个平日里聪明的男人在干了蠢事之后还会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催眠自己做的也不是那么蠢。所以呢,宋学义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干这件蠢事。他想,这孩子八成是朱理的,要不然干嘛朱三太子那么在乎这个茶末呢,连答应自己的事都干的那么不干不脆,标准的情郎亲爹模式。自个要和朱三共创大业,朱三的老婆孩子他自然也要帮忙照看这点。这会子他可不能把自己给摘出去,得留下来掌控局面。不然茶末真给这两个老男人拐去了,他可就对不起朱三了嘛。
嘿,真亏的他想得出来。
找到了理由,宋学义就哼哼一笑,欣然点头。“当然是我的孩子,不然我瞎忙活什么呢?”这话一出真雷死了茶末,我的那个老天爷啊,这孩子傻了还是被雷劈了?什么不好认认这便宜爹干什么?有没有奖金可以拿。搞什么鬼啊,太胡闹了,还嫌不够乱。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孩子根本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明知道……”茶末急得蹿出来说道。
宋学义一挑眉,给她一个“你管不着,我乐意,我就爱给你找麻烦”的可气表情。
还是茶叶,拉住茶末,将她稳住。冷冷一笑并不慌张,他还有后招等着宋学义呢。“好,既然宋先生这么说了,那我也得说几句讨嫌的话了。宋先生你和茶末什么关系,将来怎么打算,我是不知道。现在是开放型社会,年轻人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也是明白的。但现在有了孩子,作为成年人总要对一个新生命负责。我们茶家的规矩是不作糟践孩子的,所以流产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如果宋先生你有心想要负责的话,那么就请回去带上你的父母来我们茶家提亲。你放心,我们老茶家不会讹你们一分钱。我们老茶家虽然不是很有钱,但该给多少嫁妆我们是一分也不会赖的。如果宋先生你不想负责,那么也没关系。老茶家的事老茶家自己会解决,养个孩子不成问题,该怎么养我们就怎么养,绝不会委屈了这孩子半分。只是既然你不想负责,那么就请离开,不要再来打搅我们茶家人。总之就是这么两条路,你自己选。”
茶叶洋洋洒洒一番话完,看着宋学义。
“阿叶,我才不要和这家伙结婚,这孩子不是他的。”听说要宋学义娶她,茶末顿时慌了神,急忙拉扯茶叶的衣袖解释。
茶叶回头瞪她一眼。“好了,你别来添乱。既然人家都认了孩子,总要给他一个机会,免得到时候人家说我们老茶家不讲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你给我闭嘴。”
茶叶一瞪眼,茶末就只好闭嘴。
茶叶这话一出,宋学义就知道自己还是落在了人家的陷阱里。无论哪一条,他都不想选。娶茶末,开玩笑了,这种女人怎么能进他宋家的门。别说进门,就是让爹妈知道他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也非生气不可。更何况他大哥也是因为她才死的,说起来也有旧仇,这这……等一下,这也不是能不能进门的事,而是他和她压根没什么关系呀。可要是不管,那不就在这老男人心里做实了他负不起责任的形象,一想到要被这个老男人看不起,他就一肚子不舒服。前头认孩子,他还能骗自己是为了朱理。这要是连结婚都认了,那真是脑壳烧坏了,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可茶叶的一番话滴水不漏,他没办法反驳,所以只能沉默。
难难难,真是难死人。
见他沉默,茶叶心里冷笑,就知道这些小青年负不了责任。也好,省事。他也不追问,只是等了片刻之后,就转身拉着茶末离去。
宋学义追上几步。
茶叶停住脚步,冷冷回头。“宋先生,请止步。老茶家的事老茶家的人自己会解决,你入不了老茶家的门,就别管老茶家的事。”说完,转头,拉着茶末头也不回离去。这一番话将宋学义冻死在走廊上,再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