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21

焰雪炎雪: 三妻四妾 80-完

80★ 只愿君心知我心(8

一紫一白,一长一幼,刀光剑影。年长的紫衣青年身形灵活可显然不惯于用剑,手中长剑跟不上他移形转位。白衣少年虽年幼许多出手却不多让,剑快如风,一招流云三式百剑齐发,只听“哧哧哧”连响数声紫衣青年被逼得节节后退。

一旁蓝衣青年从座上跳起来喝道:“好!麒儿好剑法!好剑法!”

紫衣青年眉眼一横,露出怒容,腿噔地扎在地上,内力灌注于手中长剑将白衣少年的剑弹开,白衣少年翻了个侧身才稳住身形。紫衣青年擅长掌法,手腕一转以掌催剑,左劈右砍,招招剑走偏锋,看似胡乱劈砍其间却蕴涵精妙的掌法。白衣少年一时无应对之法,被动地承接每一剑。

蓝衣青年再次欢呼:“妙!招中有招!昙这一招甚妙啊!”

换作白衣少年恼怒了,施展轻功飞身刺出,剑影铺天横飞花了人眼。

“流云飞雪,麒儿使得好!”

紫衣青年立刻将这一招与掌法相融,剑身如蛟龙翻腾旋卷对手。

“昙改得好,改得妙!” 蓝衣青年随着左右晃走拍手叫嚷,只恨手中没有花鼓来敲打。

“麒儿再接一招,对了,就是这一式…昙莫要逞硬,后退一步…甚妙…好剑法…好掌法…”

“魏无双你给我住口!”麒儿踢向树干剑尖改了方向,刺向那聒噪不已的人。魏无双不仅不避剑锋反而迎身上去,他大惊转开剑随即被捉住手腕。

“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儿。”

“你放开。”麒儿被他从身后搂住,两腿不沾地不停踢腾着。

“昙的剑法学得很快啊。”

“哼!”海昙以为他在讽刺自己,丢下剑挥袖离开。

“放手,我叫你放开我。”狠狠踢出几脚,崭新的蓝衫马上多了几个脚印。

魏无双松开一只手,单手将他挂在腰间,轻轻拍打其屁股,“不听话,方才又动真气了吧,让你不听话。”

“魏无双!我劈了你!”

“行行行,吃了晚膳再劈,明儿的柴火不用愁了。”

“魏无双!”

“乖,叫声魏大哥来听听…”

这一年魏无双和麒儿大多时间都住在南凉,海昙和海凤凰暗里拦着那帮药人两人方能平静地过活。魏无双心觉奇怪,除一帮药人再无其他人来纠缠,莫非他们已派不出有用之人?如此,甚好。

麒儿是何等人,岂会看不透海昙的心思,所服的第二颗紫果发挥药性内伤好了七分后他就要求离开南凉。

意外地,海昙未加挽留,只道,魏兄临走之前我俩不如结成金兰。魏无双答应后他又道,方才结拜之事是胡乱说的,无双,后会有期。

魏无双去牵马,麒儿趁机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葫芦?中原的话你也会了。我没有葫芦,也不卖药。”海昙抚了抚袖管道:“海麒儿你记着,别想拿那女人压我,我要的没有得不到的。”那女人说的是海凤凰。

“她和我无关。”麒儿想回一句,却说不出口,如今的他不是海昙的敌手。


繁华的大街人山人海,今日是一年一次的庙会,热闹非凡。这是麒儿从没见过的,走在节街上他也像其他孩童一般左顾右盼,东摸摸西看看。

“小公子要买一个么?”泥人小贩递来一个狗儿样子的泥偶。

麒儿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小贩热心地为眼前的玉人儿说解道,“这是麒麟,天降麒麟祥瑞安昌,小公子买一个…”

“大胆!”麒儿扔掉泥偶一脚踩碎,怒道:“麒麟可是你这东西随意捏的。”小贩被吓得瑟缩着,周围的人纷纷避开,惊讶一个孩童竟有如此逼人的气势。他抽出才买的短剑便要去砍掉小贩的手,魏无双丢下两个铜板急忙拉着他离开。

“麒麟不是那样的!”走开泥偶摊很久他仍在介意。

“对对对,麒麟哪是那样的,麒麟不就是麒儿这样…”

“恩?”

“看错人了。”群傲怎会出现在这里。

街上突然人潮拥挤,众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快去看啊,许公子要与人比武了。”

“听说这回是与武林盟主之子比试。”

“盟主之子又如何,碰上许公子一样是个输。”

那人果然是群傲!

“我们走。”魏无双抱上麒儿足尖一点上了房顶,踏着瓦片随着人群到了许府…


“许公子承让了。”在众人的哗然中,清俊儒雅的翩翩公子走出练武场。所有人皆不敢相信,曾大败武状元的许公子竟三两下就败这位公子手中。

“群傲。”两道身影倏然出现,左右不见打哪里来的,众人再次哗然,纷纷猜测又有一番好斗。

魏无双满脸藏不住的欣喜,“原以为是花了眼,没想到真的是你。”

“大哥,麒儿,你们怎会在此?”见到意料之外的人,群傲更是激动得俊脸泛红。

“我和麒儿来逛庙会…”

一个妙龄女子从人群走出,走至群傲面前道:“相公,擦擦汗。”说着便拿起绣帕亲昵地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相公?”魏无双脸色倏变,一把掐住他的手臂问:“你几时成的亲?”

“没…我没…”群傲疼得皱起眉头。

女子见状便想推开魏无双,却被他挥手挡开摔在地上,他不顾众人的眼光又问一次,“你几时成亲的?”

看了眼地上的女子,又望他阴戾的脸,青筋暴露,甚是骇人。群傲头一次对义兄感到害怕,颤声道:“我没成亲…她是…她只是我的侍妾。”

男子十五束发,而后便要寻觅门当户对的女子成家立业。世家子弟有读书求功名或是忙于练武的,可延后娶妻,其间可先收几个侍妾来陪寝。侍妾不是妾室,妾室是偏房夫人,侍妾只是陪寝的丫头,身份卑微,除非怀有子嗣才有可能升为妾室。


客栈里,屋里只有两人,麒儿亦被阻在门外。

“她是爹替我收的,一个侍妾罢了,怎敢惊扰大哥,何况我在信中也提到过。”

“这一年多里东西奔走,许久没收到你的信。”魏无双缓和了些心绪,惊讶自己方才的冲动卤莽,一听那女子叫群傲相公他便失了心智…“你…你和她圆房了?”试探地问道。

群傲点头,“恩”与侍妾何来圆房之说,侍寝罢了。

“急不可耐啊,想尝女人滋味了?”明知不对,却是控制不住粗俗的言语从嘴里说出。

本是不足道的小事,被说的如此不堪,群傲也恼了,嘲讽道:“大哥难道不想?或是大哥好的不是女色,难怪把那般标致的娃儿养在身边。”

嘭!魏无双猛地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你胡说什么,我只当麒儿是亲人,他还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群傲跟着站起来大声呼喝:“养上几年也就能下肚。亲人?笑话!什么亲人,兄弟?父子?说我急不可耐,大哥可是有耐心得很,慢慢等着他长大吧。”

“你…”

“告辞了”群傲拱手一拜,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走上大街。

许久才和大哥见上一面,应该高兴才是,弄得这般田地…不过是收了一个侍妾,他何须动怒,何需他来管…

魏无双在后出了屋门来到女子的门外,叩门叫她出来。

“你叫什么?”

女子战战兢兢地答:“回魏爷,奴家名唤香儿。”

香儿,也没见有多香。“什么时候跟着群傲的?”

“奴家上月才开始伺候相公…”

“少爷,公子,称他少爷或是公子,相公不是你叫的。”一提这两字魏无双又生出怒火。

“是…”女子被他的样子吓着,头垂得更低。

“听着,你只是他的侍妾,好生安守你的本分…”

魏无双无暇去想自己为何怒不可竭,一阵又一阵的怒火像潮涌而来,为何发怒他不知,他要怒便怒…

其后,群傲与女子回到展府,女子一病不起,大夫说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展敬又想为爱子再收一个侍妾,群傲没要。



81★ 只愿君心知我心(9

冬去春来,同样的花败花开,同样的相依相随。

魏无双望着前面的背影,发觉麒儿长个儿了,不过还是只及他的心窝处,因为他也长了个儿。他还发觉,几日前就发觉,安生的日子到头了,半年多来没有风吹草动也让他们两人舒坦够了。

“等不及了?麒儿。”察觉暗藏的杀机就要表露,魏无双蹬足上前楼上麒儿准备离开人群。

麒儿身体一转避开他的怀抱,施展轻功转眼飞出几丈,他立刻跟了上去。两人一口气出了小镇,无须回头便知有人紧粘在身后,果然刚落地就见半空里有许多黑点逼近。逃已是无用。

自上回以后,这是矮小精瘦的老汉与两人第二回照面,上回他带的药人只有五个,这一回翻了好几倍,并不打算留给他们一条活路。二十来个人皆做中原人的装束,这般声势浩大混在人群中而不被人起疑,可见其厉害。

“年轻人别来无恙。”老汉像久别的朋友一般招呼问候。

“前辈有礼。”魏无双回敬。

若非势不两立两人会是把酒言欢的忘年至交,当巨龙尖剑划过他的喉咙时魏无双不禁转开头,心里微有酸涩。

鲜红从老汉的喉咙喷射出,他从身上摸出些什么,洒开,落下的粉末笼罩着他,合上双眼的一刻他似乎在叹息,惋惜着。

药人是用各种奇药炼制而成,饮血为生…海昙的话并非危言耸听,魏无双和麒儿呆愣地望着眼前,二十三个药人一个挨一个上前托起老汉埋头吸食他喉咙涌出的血,一人一口,不抢不夺,吸食过后的人站起身,见他眼白渐渐充血,原本呆滞的面部隐隐有一丝兴奋之色。

“麒儿退开!”

麒儿没理会,仍旧手持短剑与他并肩而站。

“快走!”

来不及了,阵阵血气飘过,二十三个阴间来索命的鬼堵住了他们去路。深知他们一旦围上来麒儿便没有活命的机会,魏无双没有迟疑,举起巨龙剑几道银光闪现,手臂、前胸和后背开出数道血口。不出所料,药人的神情骤然变了。

“你疯了!”

“不准动!”魏无双说得声色俱厉,竟是呵斥的语气。

“你…”麒儿环望四周,嘴唇颤抖着,止不住的惧意,于是重重咬下,下唇裂开,血沿嘴角流下。

“记着,你不准过来。”话音一落点足飞身陷入药人堆里。

魏无双浑身的血气吸引着他们,对立于一丈外的麒儿视而不见。饮血食饱的他们有如野兽一般低声嘶叫,二十三个,皆称得上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他们的武功非源自一派,却似相承一脉,刀、剑、镖、鞭相融合一招招逼得魏无双没有任何喘息之机,他虽尽数躲过可找不到出手的一刻,身上的血口让他身手渐渐变得迟缓。

出剑是不曾有过的狠绝,每一剑都只指药人的咽喉,有倒钩的鞭子从左后缠来缠出他的臂膀,肩膀大力一扯硬将那药人拉到腋下,巨龙剑重击其背脊,喀声脊骨断裂。如此见来身体虽刀剑难入,骨头并非是铁骨。

麒儿眼睁睁地看着倒钩鞭子缠进他肉里,皮开见骨,看着他被一群野兽围住啃食,看着他身上的青衣尽染。手紧握短剑,几近透明的手背青筋凸现。

魏无双会死的,他会害死魏无双,是他害死魏无双的…

这么想着麒儿走近了老汉的尸体,蹲下身从老汉腰间找出一包黄色粉末,他记得老汉洒出的是这种粉末。摸上颈间跳动的血脉,指甲在上来回滑动着,最终却只是拿起剑割开左手腕,洒出粉末。若是可能,他不想死。

指向心窝的剑尖蓦地停住,汗珠从魏无双的眉角滴下,正奇怪为何围在周身的药人皆停下,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麒儿!麒儿!麒儿!”

嘶心裂肺的喊声震得他半点不能动,这是他一生做的最愚蠢的事。被密密包裹在怀里,抱着他的人和那些药人一同嘶叫砍杀,同样充血的双眼,他已分不清谁更像野兽,一股股腥热的鲜红溅在身上,他不知道是谁的,可绝没有他的。

当一切都安静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也被染成了鲜红。

“麒儿…”

“我没事…你的手…”拉起袖管整条手臂都是乌黑的。

魏无双想松手的,可左手像是被冻凝住,一直圈住麒儿打不开。胸膛一支镖深深地嵌在里面,溢出股股黑血。

“快止血啊!”麒儿挣扎着伸出手封住他的穴道,可仍是血流不止,“魏无双!”

“流一会儿它就不会流了。”

“你笑什么,你要死了!”

“是啊,麒儿叫一声‘魏大哥’听听…”

“休想!你休想!”掰断他的手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掀开层层衣衫从里拿出一件精致的小饰盒,打开盒盖香味四溢,两颗紫色的小丸比珍珠更具光泽,拿着盒子就要往他嘴里倒,“吞下去,吞下去。”

“紫果解不了这种毒…”便是解了毒,血流光了仍是活不了。

“紫果能解毒,能解的。”固执地要他吞下去,才送进去一颗他就载倒在地,死死咬紧了牙关。

苍白透明的手压魏无双胸膛暂时止住了血流,只听麒儿喃喃道:“压着,压着就好。”

药圣阁离这不远,那个叫小林的一定救得了魏无双。


小林和淌着泪水救回了魏无双,魏无双毫不啬于对他的溺爱。麒儿疑惑了,林齐是魏无双什么人呢?

“麒儿?”每当这孩子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揉搓手指,魏无双下床分开他的双手,阻止他再蹂躏那通红的手指。

麒儿侧开头半响后才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

“那病秧子。”

“麒儿不是很喜欢小林么?”就算是群傲和阿杰,麒儿与他们也不如小林这般亲近关切,煞费心思地教他唇语。

“你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麒儿很在意?”一种莫名的期待充斥在魏无双心里。

“没有。”

“小林曾经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

“恩”

他的淡漠,魏无双失望。一抹苦涩,一丝冀意,被两人埋在了心底,却无所觉。

“为何不娶他?”

“在中原,男人的妻子只能是女子,小林是男儿也会有妻子。”

“他若是女子,你便会娶他?”

“会。”毫不迟疑的回答。

魏无双,林齐…



82★ 只愿君心知我心(10

受伤使得魏无双心情很不好,这段日子麒儿没有与他同床共眠,往日习惯拥着麒儿,换作一人他便难以入睡。忽然想起那日与群傲争吵的话…

“…大哥难道不想,或是大哥好的不是女色?难怪把那般标致的娃儿养在身边…孩子怎么了?养上几年也就能下肚。亲人?笑话!什么亲人,兄弟?父子?说我急不可耐,大哥可是有耐心得很,慢慢等着他长大…”

群傲所说的他从未想过…从来不曾敢去想,麒儿若是知道他有这种想法,定会杀了他…

除了外伤魏无双的内伤也不轻,非寻常的药物能治愈,若要恢复内力还需静心调养,麒儿的另一颗紫果万不能再吃。赤炼门的内家功夫至刚至阳,最佳修炼之地非大漠的焰湖莫属。

两人刚到大漠,群傲便传来阿杰的灭巨鲸帮和南海派的消息,魏无双即刻将麒儿送到扬州再快马加鞭地赶到南宫世家。

身中‘月仙子’的毒,三年里阿杰忍受的煎熬无人能够体会。活了二十年魏无双头一回如此悔恨,三年前他来过南宫门,那时明明察觉有异却没去深究,半年后得知阿杰成为南宫门的门主他也就放下了心。

为了阻止阿杰下一次毒发,魏无双不顾小林的体弱,日夜兼程将他从药圣阁带到了南宫门。阿杰的毒解了,小林也累坏了,到了陌生的地方担心他会害怕,魏无双一直守在他床边陪着他入睡。

麒儿从大漠到扬州,又从扬州赶来,一路没歇过一口气,也因为前些日子受了伤所以觉得很累,晚膳没用便找了一间厢房睡下。他真是累坏了,一沾床很快熟睡过去。一个多月里怕碰着魏无双的伤,夜里他一个人睡,两年多来习惯了和魏无双同榻而眠,这一个月他睡得并不好。


确信阿杰体内的毒化解身体没有大碍,魏无双才带着麒儿再次动身前往大漠。

“阿杰听话,别再与群傲闹别扭。”

“我们没有闹别扭。”阿杰恶声恶气地说。

魏无双轻笑,伸手整理他的衣领,都十八岁的人了穿衣总是不周正。阿杰双手缚在身后,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大哥总爱这样给他整理衣衫,似乎是从那时开始的…那时侯他被魔域双刹的赤狼剥光了衣衫,当时心里其实很害怕,手不听使唤怎么也套不上衣物,最后是大哥一件一件为他穿上…想到自己在大哥面前一丝不挂的样子,阿杰的脸微微泛红。

“还在怪大哥吗?”

阿杰把头转向一边不回话,他无法不怪,甚至是怨恨。他不明白这恨意是打哪儿来的,恨魏大哥对他不闻不问?同是义兄,可是展大哥决绝离去时他却没有这种的感觉,被遗弃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搂过义弟的后脑勺与他额头重重相撞,低语:“大哥不知道,不知道啊…”

“门主”门外有人喊道。

阿杰当即恢复冷竣的表情,问道:“何事?”

“青龙堂赫堂主求见。”

“知道了,下去。”

门外的人一走阿杰就开口大骂:“哼,不怕死的龟孙子,我非让他屁滚尿流地爬回去。”

“这话被群傲听到又有一顿好说。”

“我…我才不怕,他是谦谦君子我自是比不得。”

见他愤愤的样子魏无双无奈摇头,却也是欣慰,这就是从前的阿杰…

“大哥?!”突如其来的拥抱阿杰既惊慌又疑惑。

“别动,一根两根…四…五…”魏无双一手环住他,一手伸到他肚腹摸着他的肋骨,哀叹道:“瘦成这样,记得多吃些,下回我再来数数…大哥走了,保重。”

“恩。”

辞别过后魏无双出了屋,麒儿早已等候在外,方才的一幕落在他眼里,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不言不语。

魏无双,南宫杰…


两人白天在焰湖边练武,夜晚在大漠边的小镇落脚。

大漠的夜是彻骨的寒凉,麒儿钻进魏无双怀里紧紧抱住,他睡得香甜魏无双却是大睁着眼。

从何时开始他总在夜里呆呆看着麒儿的脸,有时这一看竟到了天亮。他知道自己的行经不寻常,怪只怪麒儿生得太好看,可是师傅的容貌连麒儿也不上,他怎就没老盯着瞧。

麒儿睡得很熟,隐隐听得到浅浅的鼾声。感到胸前有湿意,稍稍将他拉离怀抱,低头看去一根银丝正挂在他嘴角,胸前也被他湿了一个小圈。小家伙竟会流口水,等他醒来一定要说给他听。伸手抹掉那根银丝,手下的触感让魏无双流连不舍,指腹来回摩挲两片粉色的柔软,明知不对仍是放任自己。

小镇终于迎来了大漠少有的雨天,空中纤纤细细的牛毛小雨飘落许久,几个孩童光着脚丫踏着街边的小水沟戏耍,听见他们咯咯的欢笑声过往路人的脸上也不觉染上悦色。

孩童中年纪最大看起来和麒儿相似,魏无双看着他们突然问:“麒儿今年多大了?”

麒儿不曾说出他的生辰,从前他的生辰也不曾有人庆贺,如今也同样不需要。疑惑地望着魏无双,过了半晌才道:“十二。”

“已十二了…”他大约也算出有十一、二岁。十二,才十二,他昨儿夜里在胡思乱想什么,疯了么,他一定是疯了。

一股深深的自厌涌上魏无双的心头,他猛地抱住身旁的柱子头用力撞去,破旧的小店被他撞得震了一震,落下许多尘土。小店的人被这高大的男子吓得仓皇逃离,店老板也躲回了后屋。

麒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发起疯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走开,只有这家小店的膳食尚能入口,可如今没得吃了。

没有吃食两人只得转向西街,途中经过小镇的勾栏院,楼阁上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媚笑着挥手招揽客人。小镇虽小但这家勾栏院在附近几个镇子都很有名,大半的客人来自临近的那些镇子。麒儿问过魏无双那些女人是做什么的,魏无双思索了很久告诉他,她们是专门服侍人的。麒儿还是不明白,他又说,就如傲哥的侍妾香儿,香儿只服侍傲哥一人,而她们要服侍很多人。一说起香儿他忍不住握紧拳头。

最终麒儿也不明白,穿成那种衣裳要怎么伺候人,她们一定很累,要伺候那么多人。

“你也想要她们服侍你?”

“没…没,我哪会要她们…”

“是么,你一直看她们…”



83★ 只愿君心知我心(11

群傲突然到来,魏无双心中百味,喜在心头又愁在心底。在南宫门群傲提到两人深埋心中的事,‘那个时候为何要亲我’,他答不出,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事要他如何回答。

“大哥这半年多杳无音训,我和阿杰便想来探探,可南宫门正有事端所以阿杰来不了…”群傲在说谎,他并没有约过阿杰,一个人来大漠阿杰也不知晓。

麒儿骑马去了焰湖留两人独处,展群傲一定不乐意被他打扰,他也不想看到魏无双与义弟亲近的样子。这半年多里他的武功精进了不少,稍后定要和展群傲比个高下。

昔日一见面就开怀畅谈的金兰至交,而今只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说。依桌相对而坐,群傲抚着手中的茶杯,浓浓的情思终得舒缓。魏无双亦是欣喜,满腹的话语想说,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思来想去终不过两字,思念。

“群傲可有尝过大漠的马奶烈酒?”

“未曾喝过,大哥这有?”

“有一坛,前些日子刚出窖,我也没喝过,这就去拿来。”

魏无双抱出一大坛子酒却没见他拿盛酒的杯碗,倒有两根细长的草杆。见群傲询问之意,道:“喝这酒可和咱们平日不一样。”说着他掀开坛盖,一层厚厚的米纸糊住坛口,将米纸捅出两个洞再插入草杆,含住草杆吸了一口,说:“这么喝的。”

“倒是希奇。”群傲扶着另一根草杆跟着吸喝,酒自是比不上他喝过的玉液琼酿,不过新奇的饮酒法子让他一试再试,很快便有一碗酒下肚。

“慢些喝,这酒醉人哪。”

“大哥怕我给你喝完了?”

“哪是。”

魏无双埋下头开始大口吸喝,群傲不甘示弱,把酒坛子拉向自己一边喝得更是起劲,魏无双将坛子拉过去他又拉回来,一来一回魏无双索性伏在桌上伸长脖子含住草杆。

“大哥好生小气!”酒烈,群傲已有醉意。

“好酒。”魏无双海量,有意与他逗趣才会争着喝。

两人头靠很近,近得使魏无双想起那时,他们置身于狭小的棺材中,也是这样鼻息相对。酒不醉人,人自醉…

群傲醉糊涂了,见贴近的额头有淡淡的青紫,呵呵笑问:“大哥撞上了墙壁?”

“恩…”魏无双想将草杆从他嘴里取出,他却紧紧咬住不放,嗯啊叫嚷,逼急了他蓦地抱住魏无双的后脑,用自己的额头对着那块青紫撞上去,随即倒趴桌上闭眼睡去。

搂住他滑下的身体,魏无双失神了片刻将他抱上床榻,而后在床边静静坐着,脑中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坐着遥望街上,等酒意散去。

今日小镇显得很热闹,街上各色路人来来往往…乌桓族人…南凉人!麒儿!

风吹过,睁开眼床边的人已消失不见,缓缓坐起身,清明的眼眸哪有醉意。


“麒儿,麒儿,你在哪儿?”焰湖边魏无双大声喊着,无人回应,身后突然涌现杀意,没等回头看是何人他便运起全部内力猛劈一掌。

“麒儿?!”收掌已是来不及,只得尽力拉转手臂,脚弹起石子击中他的肩膀将他打向一边,尽管如此掌风仍是刮上了他。

想到他险些死在自己手上,魏无双惊魂失魄,未曾对他说一句重话而今却口不择言地大骂:“你…你找死!”

麒儿摔在地上咬着唇冷冷地盯着他,从前为试身手他也像这般偷袭,独独今日…与展群傲处得不如意,宣泄在他身上么? 洪水一般的愤怒充斥在胸,手掌击地,跃起,俯身冲去,一个凌空飞腿横扫,魏无双以手搁开。

“麒儿对不起…麒儿快停下,我会伤了你…”

哪管他喊停,麒儿连出数十招,招招狠绝直击要害,也亏他平日教导有方,麒儿的武功早已不能轻易应付,一时间他也制不住,被逼到了焰湖湖边。

“快停下,要落湖里…”

一记凌厉掌刀狠狠斩向颈间,若是受下颈骨定会碎裂,扼住他的手腕甩开,魏无双心酸不已,麒儿真要杀了他么。

“魏无双去死!”手掌一阵翻腾蓄积内力推出一掌。

“碎心掌?!”魏无双大惊,竟将阿杰的碎心掌也学了!这一掌下去哪还有命活,身后是烫热的焰湖退不得,逼不得已他提起些许内力与麒儿手掌相击,却是低估了麒儿的功力,强烈的震痛从手掌传到全身,身形没稳住向后倒去。

麒儿也没料到他如此不济,收不回力道跟着他一起扎进焰湖,不等他缓口气,在烫人的湖水中又是一轮拳脚狠打。

“麒儿别胡闹!快上去,会烫伤的!”

“烫不死你!”膝盖上提,撞击在魏无双肚腹。

魏无双闷哼一声抱紧他将他带上湖岸,他却像困兽一般挣扎撕打,两人又一次陷进湖底。愤然呵斥:“麒儿!”手指点中他的后颈,合上眼他这才安静下来。飞身上岸拨开他的衣裳看他有没有烫伤,所幸没有伤到皮肉,只是有些烫红。

怀抱他湿热泛红的身体,手抚他越发俊俏的容颜,想到在镇上看见南凉人的时候,想到方才险些要了他的命…惊惧和着攀升的欲念,魏无双再也按捺不住,托起他的后颈俯身压上他的双唇,积存已久的邪念全数倾泄,只知狂乱地吮吸那两片粉嫩不再顾及其他。

不管了,不管了,就算麒儿会恨他,就算麒儿要杀他,此刻他也要这么做…唇舌沿粉白的颈子到光滑的胸膛,纤细的腰身,解开月白色的腰带,哐啷声响,腰侧的短刀落地…

他把麒儿当成了什么!他一直疼着惜着宠着,用性命换来的,至亲至宝。而今却像是勾栏院的女子被他压在身下…

魏无双你连禽兽都不如!


残阳渐隐,西街勾栏院的姑娘身着艳装坐于楼阁上,媚笑莺语招揽客人。

魏无双背着麒儿从楼阁下路过,往日他从不在此驻足,今日却停住了脚步。姑娘们惊喜不已,哪里见过这般俊朗的公子,连忙拉拢纱衣扮出娇羞端庄的样子。

听见吵闹声麒儿悠悠醒来,抬起头看向楼阁。楼阁上即刻静了下来,他虽是少年男儿身,却也让她们明白了何为云何为泥,残败小花哪敢与牡丹争国色。垂首再侧目楼阁下两人已不见了踪影,不禁相视一笑,心中同样的想法,怎会将那少年比作牡丹,他岂是牡丹,牡丹也比不了,牡丹岂有那傲骨贵丽…各人各命…拉了拉轻纱衣继续她们的生计,“大爷里面请啊。”

麒儿推开魏无双落地走在前面,魏无双默默跟在后面,回头望向勾栏院,二十出头了,也是该有个侍妾的时候。

一块石子踢起,飞出老远。

魏无双,展群傲…




84★ 只愿君心知我心(12

见到少主人老管家不禁老泪纵横,上一回见着是在两年前,两年的工夫少主人模样又变了许多,已然是个铮铮男儿。

魏无双带着感激和歉意道:“这几年王府的事烦劳赫叔了。”

“少爷莫要这么说,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少爷方才说的事…”老管家看向一旁拭剑的麒儿,麒儿回望他,他屈身行礼,而后悄声问少主人,“少爷说的人是女子还是小童?”

“小童?”记起老管家是外祖母一族的乌桓族人,因而才会有此一问。魏无双不知如何回话,侍妾自然指的是女子,但也并非是女子不可…

老管家又看了麒儿一眼,很是为难地说:“若是小童,要找着比得上小公子的恐怕不易啊。”

“赫叔,麒儿他不是…”

老管家没听少主人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小公子这两年是大了些,可模样仍是万千难挑一个,以老奴之见少爷不如等上两年再找其他…”

“赫叔!”见麒儿起疑魏无双急忙喝住老管家,伏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事赶明儿再说。”

老管家明了,点头,“老奴下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老管家一走麒儿就问。

“赫叔唠叨一些王府的琐碎事。”魏无双很是欣喜地回道。那日回来群傲已不在客栈,留书回了扬州。以后麒儿就难得和他说上一句话,今日竟主动问他话,气该是消了。

“晚膳…”才开口面前的人就转身走开,理也不理。

那件事麒儿早就不气了,可是一件归一件,魏无双抽他嘴巴这事他决计要讨回来。想不到这人如此卑鄙,点了他的睡穴不说,还趁他昏睡时抽他嘴巴子,抽得嘴唇破皮定是下了狠手。


将深陷怀里的人拉出一些以免他压住鼻息,有些好笑,白天不和他说话而夜里要和他睡在一起…手禁不住又抚上绝美的容颜,划过眉掠过眼,沿直挺的鼻梁到粉色的双唇,一再停留。有什么从指尖传遍全身,呼吸变得紊乱,渴望越发浓烈,一再地想以唇代替手指…

身边的人才翻身出窗麒儿就醒了,顿失暖意,他紧紧裹住被褥,还感寒冷只得运起内力暖身。

魏无双没有走开,披着外袍在屋顶吹风,惟有这般凉风才能冻却他的邪念。蓦地,一股不寻常地气息笼罩周身,没有杀意却是十分诡异,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魏兄好兴致。”

大亮的月光下清楚地看见那袭紫影,青丝随风乱舞,玉颊白面借着月光魅惑众生。

“昙?!你何时来的大漠?你来这里,莫非他们又想对麒儿…”

海昙飞起落到魏无双面前,方才的笑意不复存在,“你似乎每一回与我见着都是在说海麒儿的事。”

魏无双当他回了话,硬声问:“他们又派出什么人?是前几日镇上的那些人?”

“没有任何人,那些人是我的人。”

“你的人?如此说来,到镇子已有几日?”

“是有好几日了,魏大哥竟也迟钝没有发觉我。”

魏无双面露羞赧之色,坐下身道:“我以为那些南凉人会对麒儿不利,寸步不敢离,也就不曾去注意其他。”

海昙跟着坐下挨他很近,“府上的人前两日不也到了镇上,何不让他们去探上一探。”

“这些事昙倒是如指掌哪。”他哪有心思去顾其他,群傲刚来就不辞而别,麒儿又在气他。

“魏大哥…”海昙低低唤了一声。

“恩。”

魏无双以为海昙这般叫法是因为他曾说过自己要年长些,却不知海昙是想与他更为亲近。

“恩…大漠的日子可还好过…”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海昙贪婪地看着他,目光赤裸放肆。

也许是月光还不够亮堂,魏无双没有发觉,眼望前方徐徐道:“对我来说哪儿的日子都一样,有麒儿在身边…”

“你练功了?”瞧见他脸上的红晕,海昙问道。

“恩…是啊”他忙转开话说:“海凤凰那边有何消息,那人是不是已经放弃对麒儿…”

“别再说他!”海昙突然跃起将他扑倒。

魏无双诧异万分,手没来得及攀住瓦背,两人从屋顶滚落到客栈后园。落地海昙手掌撑地没有发出声响,一阵翻滚将魏无双压在身下,牢牢钳制住。

“昙你做什么?”他不担心海昙会做出何种事,只是被人压着的滋味着实难受。

“做我的齐君…”

“恩?”

“我要你做我的齐君!”喊声惊动了客栈店主,店主打灯走进后园,一块石子打中他,当下倒地不起。

“齐君…是什么?”虽厌恶被制控的感觉,魏无双仍是耐着性子问。

“在南凉男子与男子结亲便有齐君一说,齐君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发妻,做我的齐君我不会再有其他…”

后面的话没有入魏无双的耳,可‘发妻’两个字如利刺扎进他的心,他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狗,猛地腾起将身上的人反压在身下。

“你要我做你的齐君?你要我一个男人嫁给你做发妻?”羞愤交加使他失了轻重,竟将海昙肩窝掐得咯吱着响。

海昙痛得眉头紧皱,却是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做我的齐君,我要你做我的发妻。”

“除非我死!”便是他老爹从坟里爬出那也绝不可能。

“你就这样对我不齿?”

魏无双冷冷地说:“很不齿,如果要你嫁于男人你可甘愿?”

“原是如此。”海昙提起内力想要震开他的手,却丝毫动不了他,闭眼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贴近,轻声说:“你不做我的齐君,那我嫁于你做你的齐君可好?”

魏无双愣住了,“你怎会…”一个男人怎会甘愿嫁于人做妾身。

拨开沾在他脸的发丝,细细看着。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美得那般不真实,美得有些相似…相似,另一张面容与他慢慢重叠,逐渐清晰,代替…麒儿…齐君…

“中原,妻妾只能是女子…”

一记掌刀斩出,他避开,紫影飞起将月光遮了一遮便消失眼前。

麒儿的闭息功已练到藏于数尺外而不被人发现,紫衣人走后他也回了客栈房间。躺下就发觉有人进了屋,急忙合眼调息装着睡熟,闭着眼也能感到黑影在头顶笼罩了很久,刚要睁开看个究竟,后颈突然麻痛随即失去意识。

魏无双只敢远远地望着,怕一靠近体内的欲火就会将床上的人吞噬。他浑身上下都在战栗,那股强烈的渴望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麒儿是南凉人,南凉有齐君,麒儿可愿…


孰可忍孰不可忍!

“魏无双看剑!”本想练成了流云剑的最后一式再来把这卑鄙小人痛杀一顿,如今是一刻也等不得,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怎么了?”魏无双不明所以,边问边用可笑的姿势避开利剑。

麒儿恨恨地问:“你抽得可舒服?”

“抽?”

“今日定要百倍地讨回来,非抽烂你的嘴巴不可!”

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躲开一剑又问:“我何时抽你嘴巴了?”

“休得抵赖!”

见他动了动红肿的双唇,片刻后便明了了,脸上染上淡淡的红,好笑的亦是好叹的,麒儿终还是个娃儿,而自己快要等不得他知事的那一天了。
几日后两人夜里分床而睡,魏无双的理由是‘麒儿已长大,该得一个人睡了。’是夜,让老管家守着麒儿,他来到了西街的勾栏院,整个院里的姑娘拥下楼将他围住,他挑上了薄施胭脂的凝香,不禁想着,莫非女子的名儿都要带个‘香’字?

“你知道我?”

凝香掩面轻笑:“这话说的,公子和您身边的小公子可是镇上耀眼之人,谁人不知…”

“这便是你看上的货色?”一眨眼,紫衣人就从窗户移到了凝香跟前,宽袖扇过袖口便割开了她的喉咙。撕开染红的袖管,丢开,“只要是女人你都瞧得上?”

“你杀了她?!”魏无双前去查看,凝香早已断气,“她只是一个烟花女子,干她何事?”

海昙笑问:“我杀她又干你何事?”

“昙…”

一道身影早魏无双一刻飞入客栈进了房间。

魏无双,海昙…



85★ 只愿君心知我心(13

天资聪颖的麒儿如海绵一般吸收着各种绝技武功。魏无双的武功至刚至阳并不适合他,白家的流云剑他已学的差不多,听闻越王剑比流云剑还要了得因而执意要去会会。魏无双也想快些避开海昙,过了几日两人便动身离开大漠。

前往越城的途中来了一只肥大的鸽子。第五羽总把鸽子喂得肥肥的,别看这鸽子笨可每回都能找到收信的主儿,虽说要延误许多时日。信只有短短六字:思念双儿,盼归。

“麒儿等些时候再去越城可好?我们先回师傅那儿。”

“恩。”对坟山堆麒儿已经不大记得住,毕竟是五年多以前的事,他在坟山堆的日子大多是昏睡中。魏无双的师傅他还有记忆,那个人把带到坟山堆再交给魏无双,算是他的救命之人。

两人回到坟山堆时第五羽正在园子里晒太阳,见到魏无双他摇了摇贵妃椅说,双儿做午膳去。魏无双回道,是。五六年未见的师徒便是这般。

第五羽像是没看见麒儿,麒儿也不与他招呼径自进屋去。屋里久未打扫满是尘土蛛网,主人该是离开了很久。在憋气的屋里待不住,麒儿找了张椅子端到园里坐下休息。

园子狭小,晒太阳的两个闲人近在咫尺。第五羽睡不下去了,抬手指向较远的地方,坐远点。麒儿看向他旁边,那边有地儿。我偏不愿挪那边,他道。我也不愿挪这边,麒儿冷道。

小妖精,第五羽骂。

麒儿没回话,皱眉思索何为‘小妖精’。魏无双说过书里写的妖精都是美人儿,第五羽自然不是在夸他,莫非还有其他意思?妖精,小妖精,一个意思么…

“麒儿,师傅,午膳做好了。”魏无膳出来园子喊道,劈柴、煮饭、收拾屋子弄得他浑身是汗。

“做了些什么?”第五羽显得很不高兴,因为魏无双叫的是‘麒儿,师傅’不是‘师傅,麒儿’。

“都是些麒儿和师傅爱吃的菜。”

“哼!”

“师傅?”魏无双反省,他该是没做错事才对。


“可合口味?”煮饭的人问。

“恩”麒儿点头。

第五羽嫌弃地说:“太咸了,下次少放些盐。”

“不咸,味道合适。”麒儿说。

“我说太咸了,双儿下次少放盐听到没有!”

“是,师傅。” 煮饭的人应声。

“不咸,味道合适!”麒儿也提高了声音。这人奇怪得很,味道不仅不咸反而有些清淡,少放盐还能吃么。

第五羽岂受得了他人的忤逆,桌子一拍站起身来,破口骂道:“放肆的小妖精!”一贯缓和低沉的声调实在感受不到气势。

麒儿大约知道小妖精不是什么好话,面露愠色站起身来与他冷眼相对。如果是旁人他早将剑指了过去,可这人是魏无双的亲人,使不得。记起魏无双曾经嘱咐,拜见师傅时千万不要称‘老人家’三个字。于是,眼珠狡黠一转,双唇吐出:“糟老头。”

“麒儿…师傅…”魏无双丢了筷子,背后开始冒出冷汗。

青筋在第五羽美丽的颈子鼓动,‘糟老头’三个字永远不会与他挨上边,就是三五十年后也绝不许有人这么说!

“小妖精你找死。”

“糟老头别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才是我要说的,小妖精。”

“麒儿,师傅,你们别…”

魏无双耗费九牛二虎的气力才阻止两人相残,其后数日他每时每刻都小心防着,生怕一转身两人就打起来。半月过去第五羽仍然没说召回徒弟所为何事,三人在坟山堆里倒也过的惬意,吃吃食晒晒太阳,尘世的俗事皆与他们不相干。

这日麒儿独自到山坡上砍柴,倒是易事,拔剑舞了几下便有满地的枝丫,捆好柴火正要回去却听见不远处的吵骂声。

“不要脸的小妖精,我划烂你那狐媚脸看你如何勾引男人!”年长的村妇边骂边锤打年轻的村女,手掌刚要打上村女的脸就被一根飞来的树枝挡开。

看清来人两个女人连忙垂下头,不敢浊了眼前的俊美公子。

“你为何叫她小妖精?”麒儿指着村女问村妇。

村妇小心翼翼答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妖精骚货不知廉耻勾搭别人的夫婿,不教训她…”抬起头面前除了一捆柴,早不见了人影…

魏无双拖着山猪回到坟山堆就见两道白影从园坝飞上屋顶,手持银晃晃地长剑招招不遗余力。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了啊!

“小妖精你果真是找死。”第五羽前一刻露出绝美的笑靥下一刻便收起笑意,剑柄向前握了一握举剑过头。

麒儿还未感受到骤然的杀气魏无双就已挡在了他面前,笑着说:“师傅快别玩了,待会儿有东坡肉吃。”

第五羽收回剑,抓着他的肩膀落到别处,擦身离开时幽幽说了一句:“他就值得你这般维护?”

“他是…亲人…”

麒儿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也不知自己险些成了第五羽的剑下魂。知道何为‘小妖精’之后他一路施展轻功奔回坟山堆,怒火难平见着第五羽就拔剑出鞘。

“麒儿不可对师傅无礼!”魏无双走上前来斥责。

“我没有!”他举起剑指过去,魏无双吓得退回两步,他向前逼近两步,又说:“他说小妖精,我没有!”

剑尖又伸近两寸,魏无双咽下唾沫用手指将其轻轻搁开,“麒儿说没有就是没有…”没有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懂,只想麒儿别再用剑指着他的喉咙。

麒儿却将他的样子视作敷衍,怒火上涌猛地劈出一剑,他后退被身后的山猪绊倒,双腿叉开跌坐地下。麒儿把剑往地上一插,蹲伏在他上方,瞪着眼道:“他说的小妖精,我没有,魏无双你相不相信?”

“相信,相信,相信…”

“真的相信?”

“相信,真的相信。” 魏无双点头如捣蒜头,恨不得指天对誓。

“恩”麒儿蓦地嫣然一笑,迷醉众生,“我去打理山猪。”

他不是小妖精,他没有勾引别人的夫婿,他只想做一个人的齐君,魏无双的齐君,魏无双不能不相信他!

凉风阵阵吹来,魏无双独自坐在园子,看着贴在跨间的利剑,回想师傅的绝美笑靥,回想麒儿迷醉的笑容。不能留了,再留在这里十条命也不够用。

师傅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可是不管是几次都是一样,要他杀了麒儿绝不可能。或许这一次与师傅,是决绝。
隔日第五羽消失了踪影,魏无双和麒儿准备好必需之物后起程到越城。在越城的飘香院两人将越王剑的四庄主司徒仕晨误以为是三小姐司徒仕晓,麒儿不顾江湖道义让魏无双将一个弱女子擒下,想要逼她说出越王剑法的秘诀。

后来魏无双放走了‘司徒仕晓’,再次见到他麒儿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司徒三小姐,而是四庄主司徒仕晨,是个男人。

“仕晨拜见齐君。”右脚单膝跪下,右手扶在左膝盖上,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右手背上。司徒仕晨向他行的是南凉偏妾对正室的叩拜礼。

怒视跪在地上的人,腰间的剑就要出鞘。

小妖精!



86★ 只愿君心知我心(14

麒儿不知道小妖精对魏无双说了什么,总之魏无双甘情愿地和小妖精一起去了南凉。小妖精长得不错,他八成被迷住了。

魏无双要他和展群傲一起回扬州,这是魏无双第一次将他送走,是怕他打扰他和小妖精吗?中原人的话很有意思,小妖精就是勾引别人夫君的人。可是魏无双不是他的夫君,魏无双从来没说过要他做齐君。

魏无双或许是要白云飞做齐君,或许是林齐,又或许是展群傲和南宫杰,也可能是司徒仕晨那个小妖精。或许真如糟老头说的,他才是小妖精,他在勾引魏无双,他在勾引别人的夫君…

黄昏麒儿刚才马厩出来就有人喊住了他。

“请问是麒儿公子吗?”那人问。

“什么事,说。”

“这封信是我家庄主吩咐交给你的。”

“拿来。”

接过信麒儿只看了开头就冲回了马厩,群傲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他被抓了,他被关进了军营里的浮屠塔。要快,要快,一定要救他!

麒儿不顾死活冲进南凉,冲进悸王海钰的军营,冲进了浮屠塔。最后却是中了小妖精的美人计,他和魏无双被千军万马围住。魏无双说,麒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麒儿既怨又恨,怨他蠢得中了司徒仕晨的计,恨司徒仕晨利用他对他的情。可到后来这一切又是因他而起,该怨该恨的人又是他。


最后救他们的是司徒仕晨先父司徒谦的一纸书信。出了军营魏无双让麒儿在外接应仕晨,一人飞奔向北门关。麒儿愣愣地看着他消失,想到了从前,从前一入南凉他就会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此时此刻却留下他一人。魏无双不知道,他的离开险些让麒儿死于药人之手。

“麒儿,该动身了。”

“司徒仕晨呢?”

“回去做他的悸王齐君了。”该死的!他竟然还要回去。

“你放过了他?”麒儿问,不但放过了,还为他助天朝守军攻入南凉立了大功。

“放过…呃…他也是无心害我们,麒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

“我们去哪儿?”

“麒儿想上哪儿?”

“哪儿…去南宫门。”他能去的地方不多。

“好,我们去南宫门。”魏无双的小心翼翼看在麒儿眼里却是疏离。

魏无双,司徒仕晨…


两人刚到南宫门就收到展府的帖子,群傲二十三岁的生辰,麒儿不想去,阿杰有事耽搁不能去,魏无双一人起程去了扬州。

在南宫门的日子麒儿不再找阿杰切磋武功,时常在僻静的角落独自发呆。他想了很多,想到林齐,想到白云飞,想到展群傲和南宫杰,想到司徒仕晨,更多的是在想他自己。

没过多久麒儿听说魏无双去了白云城,因为白云城少主身中蛊毒。再后来魏无双回到了南宫门,身边带着小林,那日晚上他告诉麒儿他会照顾小林一生。

麒儿没说什么,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听着他急促的呼吸,拉起他的手掌推入真气试探他的内力。过后他掀开衣襟拿出那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颗紫色的珍珠,仅剩的一颗。

“拿去。”他把盒子递给魏无双。

“麒儿,我不能要…”那是最后一颗紫果。

“拿去。”

“我不…”

“拿去!”

魏无双接过盒子,小心地揣在怀里。“麒儿你没有话对我说?麒儿你在想什么?麒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他问了一遍又一遍,他觉得麒儿将他推得好远,远得就要离开他的手中。

却不知是他将眼前的人推开了,是他松了手。

“说,说什么?你说我长大了要一个人睡,可你和他睡一张床。你说要我一直在一起,如今你要照顾的人是他…魏无双,你要我离开?”麒儿没有哭,哭,从来就与他沾不上。

魏无双心中大喜,这些话是否代表麒儿对他,对他…

“魏无双,我算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话就要出口魏无双突然又说不出来,同样的话,他回不了云飞,只能给小林一个含糊承诺。要他如何回麒儿?

目光移到他腰间,幽幽道:“我像是你的巨龙剑,你擦它拭它只因把它当作己物,它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可以随意处置…”喜欢的时候如珠如宝地疼爱着,不喜欢了,有了新的更好的,也就丢开了。

“麒儿,麒儿…”魏无双上前抱住他,心中尽是欢喜,麒儿真是对他…他真能拥有麒儿?他真能有这妄想?“麒儿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他要想想怎样回他,他要想想怎样留他,怎样永远留住他。

黑沉的夜空忽而一道电闪,似乎老天也想劈了这个愚蠢至极的人。


魏无双将小林送回了药圣阁,随后又去了扬州向群傲赔罪,他突然去了白云城丢下群傲一人面对武林各大派,群傲最终没有出席寿宴继承盟主之位。

很早以前魏无双就让了魏王府的人密切注意海凤凰的举动,可是她此番进入中原安排得极为周密,无人察觉。

麒儿一出门就认出那人,虽是穿着中原服饰,肩头却有南凉人的挂饰,海凤凰的人。

那人走向他恭敬一拜,道:“凤主要见您。”

“她到中原了?”

“是,请跟着来。”

那人引麒儿到了一片林子,林子有个商队,乔装的人中被众人簇拥的女子就是海凤凰。穿上粗俗丑陋的中原服饰她显得很不自在,时不时去拉衣领。

见到麒儿她让周围的人退开丈许,不想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路经这里就想见见你,这些年可还好。”看着与她惊人相似的面孔,冷情的女人不禁说出了温情的话。

麒儿微微颔首,问:“你来中原…”

海凤凰抚了抚额髻恢复冷冷道:“你不必知道,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他要亲自动手了。”

“他?他是谁?”麒儿恍恍惚惚,像是一点不知她在说是什么。

“哼,除了那老匹夫还有谁…你怎么了?”海凤凰迷眼看着他。

“没…”

“魏无双没和你在一起?”

“海凤凰…”麒儿转回眼与她目光相接,“我跟你走…”

海凤凰站起身,走到麒儿跟前,如今她只及麒儿的前额,那股威仪却丝毫不减。“你要离开魏无双?”她轻声问。

“离开…”

“忘恩负义的东西!”

女人不会武功,这一巴掌却打得麒儿身形一晃,他只觉耳内轰鸣,许久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股粘稠从鼻管流出,滴在雪白的衣衫上。



87★ 只愿君心知我心(15

海凤凰是纤纤女流,这一巴掌却打得麒儿身形一晃,他只觉耳内轰鸣,许久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股粘稠从鼻管流出,滴在雪白的衣衫上。

抹去鲜红仍是那句话,“我跟你走。”

“走,你走去哪?你这条命就是他的,就得一辈子在他身边做牛做马!” 乌桓族最痛恨的就是忘恩负义的人。

“他要我的命我自会给他,他不需要牛马,也不需要我在身边。”

海凤凰度步来到他身后,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问道:“你当真要跟我走?”

“要走。”坚定道。

“好,我带你走,不过今后我说的话你都得照着做。”

“恩。”

海凤凰又笑了,笑得倾国又倾城,麒儿从没有这样笑过,不知笑起来及不及她这般美。

麒儿走得毫无牵挂,魏无双买给他的剑他从不离身,这回却留在了南宫门。


阿杰在隔日发现麒儿没回南宫门,立刻派几十人四处寻找,找了一日没找到一丝他的踪影又把整个南宫门的人派了出去,仍然没有半点音讯。

“还是没有消息?”

“属下无能,门主恕罪。”

麒儿在魏无双心中占的分量阿杰很清楚,如果时间拖得久了还找不到人他要如何交代…

“告诉南宫门下所有堂会全部给我出去找人,找不到我灭了他们!”

“是…门主…”

“给我备马,再备一些干粮。”

“门主是要上哪?”因为是门主得力的手下才敢这样放肆干涉。

“扬州,府里你好生照看着。”

“门主是去通知魏爷?大可让其他人去…”

阿杰冷哼一声出了厅堂。让其他人去,去了就别想再有命回来。冷酷的南宫门主自然会不担心旁人的死活,亲自去扬州也是想为义兄展大哥补上寿礼,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匆匆赶到扬州的阿杰在展府后山看见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场面,他的两位义兄正在草丛里,翻滚亲嘴。

年轻的南宫门主二十一年来何时这样的场面,又羞又怒当下就调头跑开,魏无双追上他却是拦不住盛怒的义弟。最后他让展府的下人带话给魏无双,没再停留片刻又策马返回淮岭。


魏无双找到麒儿的时候已是身心俱疲,远远地,模模糊糊看见那张绝美的脸后他便含笑倒下了。他看见的不是麒儿,是海凤凰,麒儿一直走在商队的后面。

“他怎么样?”海凤凰问随行的御医。

“脉息快而乱,似乎是长时间提运真气而致,他这一路上怕是施展轻功疾奔而来的。”

海凤凰勾起嘴角,道:“才两日就赶上了。” 在前一个驿站她刻意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从驿站快马赶来需五日的脚程。

半柱香后魏无双睁开了眼,还没看清身旁的人就握住她的手,“麒儿!”

“大胆!”

锋利的刀口划过他的手臂,他却不放手,直到疼痛让他完全清醒看清眼前的人他才松开自己的手,下一刻又抓住她的肩膀,吼道:“麒儿在哪儿?”

海凤凰疼得皱眉,举手示意围上来的人退开。“敢问魏少侠来此所为何事?”她问。

魏无双猛地收回手几乎拉倒她,狠狠道:“我不想与你废话,把麒儿还给我!否则你们别想出这个林子!”

“还给你?他与你何干,何来还你一说?”

“他是…”

“连说这话也吞吞吐吐,难怪他要离开你。” 海凤凰讪笑道。

“你说麒儿要离开我?!”魏无双又想去抓摇她的肩膀,不过她机灵了,事先拿了把刀横在胸前。“是你抓了他竟说是他要离开我,你这恶毒的女人!”

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海凤凰嗖地站起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道:“你以为他不会离开你?你把当成了什么东西,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该清楚,如果不是他愿意跟我走,我能悄无声息地带他走?”

他清楚,这些他再清楚不过,可要他如何相信,麒儿竟然要离开他,他的麒儿竟然不想留在他身边!

“我…我要带他走…”言语间再不是理直气壮。

海凤凰收起短刀,道:“不可能。我告诉过你,不要他的时候就杀了他,而今你可以要他的命,但不能带他走。你用不着他,我可用得上,再怎么说他也是男嗣,有用得很。”

“我没有…麒儿!”

麒儿换回了乌桓族装扮,枣红的贴身短袍衬红了他的脸颊使他起来不那么苍白,头上没再戴发冠,发丝披散,暗红的发绳串着珠翠将前额的头发束在脑后面,光洁的额上绑着玉带。魏无双被眼前的惊艳深深震撼了。

他看没看魏无双,径自走到海凤凰面前,问道:“你找我?”

“他要带你走,我让你来断了他的念头。”

“你的手怎么弄的?”麒儿背对他问了一句。

海凤凰看向身边的人,那人立即跪在麒儿身前,道:“是我。”

麒儿颔首,俯身抽出他腰间的弯刀,刀光一晃他的左手臂齐齐断下。

“下去包扎。”海凤凰道。

“谢凤主。”

魏无双大喜,麒儿心里有他,不是真的想离开他!

他刚要靠近麒儿转过身来,淡淡道:“你打哪儿来?”

虽觉问得奇怪他还是答道:“扬州。”

“几时动的身?”

“十日前,可是我前日才得知你在哪儿,本来会更早到的,起先都在瞎转悠…”越发说得谄媚,魏无双再说不下去。

“十日…”从扬州到这里,日夜不眠,快马也要一月。“你来带我走?”

“你跟我走吗?”

“我是你什么人,为何要跟你走?”

这一次魏无双答得毫不迟疑,“你是我一辈子不愿放开的人,你就是不愿,我今日也要留下你!”

麒儿冷笑,“你不愿放开的人何止我一个,我若不愿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魏无双跟着冷冷地笑,“我会杀你?你是我用性命换的,我会杀了自己?”他好卑鄙,竟用这些来要挟麒儿。为了留下他,卑鄙又何妨。

麒儿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他笑了,不是冷笑,比海凤凰更美的笑颜。“我不跟你走了”他对海凤凰说。“我跟你走”他对魏无双说。

到最后他要的,不过是让魏无双也为他奔波一回,就如为他们一样。

“说走便走,哪有那么容易。” 海凤凰更话音刚落数十人就将两人围住。见魏无双拔剑出鞘,她嘲笑道:“一路赶来你只剩下半条命,还想逞能?”

“你别动!”转瞬巨龙剑已落入麒儿手中,承重的剑被他轻松持握在手横在胸前,朗声道:“魏无双你好生看着!”

魏无双惊讶于那袭暗红的迅猛,只听长剑破风之声鸣起,一人已被震飞出去,几人还来不及出招兵刃就被击落。他仿若轻盈的飞燕,旁人无法触及他的衣角,手中的剑又像是猛兽的利齿,招招噬人。

海凤凰面带笑意欣赏这场打斗,直到手下的人纷纷挂红她才拍手让他们停下。

“海麒儿你过来。”她道。


魏无双静静地等着,就在他要冲进林子时白衣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抢在他开口前问:“你可看清楚了?”

他如痴如醉地看着少年绝色容颜,愣愣点头,“看清楚了。”

“我可有资格?”

“有…”

“我以后不姓海,我姓魏可好?”

“好…”

“我是你的齐君对不对?”

“对,你是我的齐君!”他低声一吼将少年揉进怀里,哀声道:“你是我的齐君,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可好?我们白头到老可好?”

“好…”

猛地压倒少年,亲吻如雨一般落在他脸上、颈子和胸膛。

麒儿被他压得憋气,像条鱼儿张着嘴大口呼吸,颈子被他的胡渣刺得很不舒服,胸前被啃咬得生疼,隐隐闻得到他身上的酸臭味道。“魏…唔…”

看见粉红小舌魏无双立即欺上去掠夺,狠狠地掠夺,麒儿也不嫌他脏,搂住他的后颈生涩地回应。很快他就后悔自己的举动,魏无双得到鼓励更是急切地吮咬纠缠,几乎要把他生吞下去。

一手往下探去,一手随着亲吻粗鲁地揉搓着丝滑的发丝,发冠歪斜扎在了魏无双手上,他蓦地停住,伸入麒儿股间的手一点不敢再动。

发冠,束发!麒儿还未束发!

“恩?”麒儿疑惑地望着他,双腮酡红,眼眸半合。

“天啊!”他要忍,至少也忍到麒儿束发才能…

“魏无双你怎么了?”麒儿动了动快要麻痹的身体。

“怎么了,就是这么!” 魏无双揽起他腰将火热的坚挺抵在他的小腹。

这事麒儿已知晓一些自然懂得他想要的,心底升起惧意,怯怯地说:“我还没到十五,你能不能等…”

“我知道!”所以停下来了,他却露出这种模样,要逼疯他么?

急色鬼不能得尝所愿,仍想要泄火,于是低头又是一轮啃食磨蹭。麒儿的衣衫被全部剥开,白皙的胸膛布满触目的红印。

看着伏在身上的人麒儿开始打退堂谷了,他不想当魏无双的齐君了。魏无双不吃猪肉,原来是喜欢吃人肉!



88★ 只愿君心知我心(16

用中原一句话,魏无双一生命犯桃花,他不会只有你一人。海麒儿你记住,你的身份委身男子已属不容,如果你没有本事做他的齐君就必须离开他,或男或女,你不能屈于人下。不管他们认不认,你终归姓‘海’,不准辱没了这个姓…

“麒儿,在想什么?”魏无双伸手搂住枕边人,唇舌侵袭在他美丽的颈子。

麒儿兀自想得入神,任他为所欲为。

他娶妻纳妾你莫要违了他的意,这是你欠他的。你是他的齐君,不同于其他的妻妾,与他生死相系的人是你,不是他们。可你也不能放任他,让他收一些贱卑之人来辱了你。展群傲、南宫杰、林齐这几人成为他的妻妾甚好,你要善加利用,魏无双已是老匹夫的眼中钉,有了他们魏无双便如虎添翼…

“魏无双,你喜欢林齐、白云飞和展群傲他们么?”

魏无双撑起身看着身下的人,清亮的眼里是询问,只是询问。

“我让你娶他们。”

“麒儿…”突然说起这些…

“但你的齐君必须是我。”麒儿眼里是执拗和桀骜,像是和魏无双比武时的眼神,明知赢不了却固执地非要赢了不可。

“是,麒儿是我的齐君。”俯身吻住那两片粉色的唇,浅浅品尝。这是他给麒儿的承诺…
魏无双又和麒儿同床了,每晚偷偷腥让他乐得不知东南西北,带着麒儿朝与海凤凰相反的方向走,一路北上就快到了京城。在城郊两人遇上了山贼打劫外族商队,魏无双挺身而出,救了玛依老汉和他的族人。

“天子脚下怎会有此猖狂贼寇?” 魏无双问。

玛依老汉指着马背上的物品道:“不瞒西瓦,这些都是献给天朝皇帝的贡品,以表我族对天朝皇帝的忠心。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原来如此,方才就觉得怪异,那些人武功不弱不似寻常的山贼。”不忙着抢东西,倒先杀人。

“西瓦救了我全族,恩情永世难忘。”说着玛依老汉带着族人再次向魏无双伏身叩拜。

到了京城的驿馆,玛依老汉令人设宴款待魏无双和麒儿。热情的异族女儿对两位俊美的公子早已眼热,梳洗装扮后就拥入两人的厢房。

魏无双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四五个女人抱住,抢不到他的人就奔向麒儿。几个女人还没近麒儿的身,眼前就闪过一道光,哧一声脚下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凹痕,地板翻起的木屑落在她们的鞋面上。女人们尖叫着躲到魏无双身后。

“滚开!”麒儿用剑指着抱住魏无双的女人。

“又不关你的事。”女人们才不依他,翘嘴道:“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要我们走?”

魏无双奋力拉开缠在脖子上的手,终于有气开口说话,“请诸位姑娘放开在下!”说完又转向麒儿哄道:“麒儿把剑收起来,别伤了人。”

海凤凰和魏无双没有教过他男人不能打女人,尤其不能打女人的脸。只见他收起剑,折了折袖管,唇角上扬,女人们正为这笑颜失神之际一阵冷风扑面压来。刹时间屋子里只听清脆响亮的啪啪声,一声接一声,声声不绝。

“麒儿!”魏无双好不容易救下一帮满面花开的女人,关上房门就开始训斥犯错的人。“她们是女子,怎可那样伤她们。”

“哼。”犯错的人冷哼一声,坐上床晃着腿拉扯剑穗。

魏无双对他一向纵容,倒不是真要训他,不过是佯装生气教导他这样是不对的。“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好了,出去用晚膳。”

“你还想看那些女人?”

“胡说,我哪有看她们。”

他走到床前牵上麒儿的手往外走,麒儿挥出一记掌刀打掉他的手,再扫出一脚。他跃起身避开,麒儿又给他胸前一拳被他握住拳头一推,双双跌落床上。

魏无双将他压在身下,取笑道:“有人打翻醋坛子了?”

“你不准沾染她们。”无关海凤凰的话,麒儿只是讨厌那些女人抱住他。

“不沾染她们,我沾染谁呢?”

低头含住他圆润的耳珠,魏无双决定在晚膳前吃道开胃菜。腰带被飞快拉掉,三两下麒儿的衣物就被全部剥掉只剩下一条裤头。往日只被脱去了上衣,麒儿以为他是想…顿时又怕又怒,吼道:“你敢!我杀了你!”

“有何不敢,不过还不到时候,别怕,我只想…”

剩下的话没入麒儿口中,原来只是这样,只是要亲他。从前还以为是被抽了嘴巴…魏无双从前就在亲他么?想到这麒儿搂紧了魏无双的脖子,笨拙地回应他…

魏无双把开胃菜从头尝到了脚,在欲火焚身前出了厢房,关上房门后马上运起真气疗伤,胸前的一掌挨得真结实。

麒儿呆呆坐在床上,看着双腿间的红印又劈断一根床柱。无耻之人!竟然用嘴含住他那里…


拜别玛依老汉后魏无双听到一个传闻,越王剑四庄主身患怪症、容貌尽毁,越王剑广寻天下奇人异士,如果有谁能治愈四庄主的怪症‘江湖第一美人’司徒三小姐就将下嫁于他。

麒儿不愿与他去越城,跟着新认识的靖康小侯爷赵唯一去了侯府。

京城人称‘盖世太保’的小侯爷,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想他堂堂靖康小侯爷只有欺负人的分儿,而今被这绝色美人折腾得好不可怜。绝色美人动不动就打他,武功又好,府上的人都打不过。要说这美人是女子那还好,只要能把美人入画他挨几下不算什么,可是这样的绝色竟是男儿身。

每每看到麒儿的脸唯一就叹气摇头直道可惜,麒儿一见他把自己当女人看就打他,专挑打得疼又不伤的地方,像是脸和屁股。这个给他看仕女图、带他逛兵器库、请他喝‘花酒’的小侯爷让麒儿知道了何为朋友,也许是因为都是横行跋扈的人,物以类聚。

在侯府住了一月,一日肩披凤凰挂饰的人出现在麒儿面前。他道凤主有急事,急得麒儿来不及给唯一留下话就匆匆离开了。

从越城归来的魏无双见不到麒儿,几乎把靖康侯府给拆了。唯一赶忙拿来老爹的三军帅令调动人马四处寻人,这才保住了小命。

“无双哥等我啊。”唯一骑着马在后面拼命地追。

魏无双故意逗他,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等他要追上的时候就打马疾奔,见他落得老远又慢悠着,他再次追上来又开始策马。几次三番,唯一还是不能与他并肩而行。

远远落在后面的人用力挥着鞭子,心里恨得牙痒痒,大胆的马贩子竟敢骗他,给他一匹跛脚的马,回京城非把他的马全宰了不可。

“咦!正巧可以试试。”从锦囊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拿在手里,小侯爷爷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笑得让人不寒而栗。“蠢马,给本公子张嘴。”

忽听马蹄声疾,魏无双回头,一匹褐色大马从身后飞奔而来从身边擦过,上面摇晃的人是…

“救命啊——!无双哥——”唯一带着哭音大声呼救。

魏无双从马背上跳起飞身追去,但已来不及。马发了疯地向前方的城门冲去,路人和城门守军吓得四处逃散。

“啊——!”

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褐色大马一头撞在了城墙,马上的人重重摔在石壁上面。魏无双只赶上接住从墙上滑落的他。

“赵唯一,赵唯一,醒醒。”

唯一被摔得昏迷了片刻,被魏无双摇醒一摸自己的额头竟流血了,而且流了好多。

“哇——!我…我要拆了这堵墙!”

“这是城墙。”魏无双用袖子擦掉他的血迹和眼泪。

“城墙我也要拆!”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守军,拿出块牌子道:“你,把这里的官给我找来!”

魏无双哭笑不得,世上怎会有这样横行的小霸王。

可是后来他却让这横行的小霸王遍体鳞伤。他不只一次想过,如果唯一今生没遇上他就好了,就会永远无忧无虑地做他的小霸王。


继麒儿之后的男嗣天生体弱,于一月前病死,他成为惟一的储君。海凤凰起了野心,将他带回了南凉。

“解药给我,放我走。”

“你不想报仇?这么多年是谁害了你,你若和我连手定能除掉启星移那老贼。”

“我没死,何谈报仇。我也不能帮你什么,放我走。你该知道他来了,你一样留不住我。”

“你能活到今天,欠我的就要还我。”

“我能活到今天,欠他不是欠你!”

“没有解药,你能熬过一月我就放你走。”

一月后,魏无双从天山赶到了南凉。在海凤凰的宫殿他见到了苍白如纸的人儿。

“麒儿!你…”

“有点冷,背我可好?”麒儿走到他身后攀住他的肩膀。

魏无双弯腰背上他,运起真气为他驱寒。“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是以前的内伤。”见他动了动手,麒儿又道;“不用拿紫果给我,你留着,海凤凰已经给了我不少疗伤的药。”

“恩。”魏无双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掐出的血沾在了麒儿的衣襟上。紫果他早已给了唯一服下,化解他的蜂毒。

“魏无双,我十五了。我们成亲可好?”

“好,好…”将背上的人儿环到胸前,用力吻住,久久不放开。



89★ 只愿君心知我心(17

回中原的路中经过白云城,魏无双得知萤南国与白云城护军统领白应辰勾结,准备在云飞与其女白芊芊成亲之日里应外合攻陷白云城。他让魏王府的人先带着麒儿在白云关外调养身体,一人骑马飞奔去了白云城。

想到云飞竟真的和女人成亲,魏无双恼了,拿两支箭插在胸膛冲进了云飞的礼堂。云飞见他的模样当下就推到新娘向他奔去。

白云城一役,魏无双挨了千刀几乎丧命。麒儿被瞒了几日,等他到白云城时看到的是全身裹着红白血布没有生息的魏无双。

麒儿不敢走近他,只轻声问身旁的云飞,“他死了?”

“不,没有…”

“他死了我要你一起陪葬。”平缓的语音却是字字如刀。

云飞牵动了下嘴角走出房间。

屋子里有两个人,却只能听到一人的呼吸声。麒儿走到床前跪坐下,伸出手指抵在魏无双鼻下感受他微弱的呼吸。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了很久,久得他的手也麻痹了。他对床上的人说,你要死也要和我成了亲才能死。

“是啊…我…我还没和麒儿…成…成亲…”

后来小林、群傲、仕晨和阿杰陆续赶来白云城。有了小林,魏无双才算性命无忧。

再后来唯一也到了,麒儿知道了魏无双把紫果给了他。他和司徒仕晨一样同是勾引自己夫君的‘小妖精’,看着与往日全然变样的他,麒儿却是生不出一丝恨意。

魏无双打伤了唯一,赶走了他。也就是这次,魏无双失去了他真正的唯一。他同样笑、同样哭、同样强抢民女、同样横行乡里,不过是想告诉魏无双他没事、他很好。可魏无双知道,他的唯一再难回来了。

“麒儿,我们马上就成亲。”

“恩。”

“麒儿,我会娶唯一。”

“你喜欢就娶。”


魏无双和麒儿的大婚是在魏王府,没有宴请宾客,旁人只知魏王世子娶妻,一点不知娶的是哪家闺秀,更不会想到魏无双娶的是男子。与群傲六人成亲外人亦不知他们是谁,纵使后来得知他们皆是男子,但也却不知他们的身份。因为魏无双不想让人知道魏王世子的夫人们是何人,很快他就不能姓‘魏’了。

麒儿穿上了大红衣袍,他不适合红色,那让他艳得太过刺眼。侍女耐心地教他束发,他的头发一向是魏无双梳理的,而今日他要亲手为魏无双梳起发髻,成为他的结发齐君。

他是男儿,自然不会有女儿家待嫁的羞怯,可他还是有些害怕。男人与男人的房事他已了解不少,在他看来那是极为恐惧的事。云飞笑着对他说,“麒儿别怕,魏大哥那么疼你,一定不会让你痛的,我那时也不痛。”年轻的白云城主此话当真?只是高高在上的城主上回被人那样威胁,确实令他…

洞房红烛高照,烛光中映着绝美的容颜,令魏无双眩目恍惚了。确定这不是梦,他猛地拥住他的妻,弄洒了麒儿手中的酒。

麒儿挣扎道:“交杯酒…”

他夺过酒杯饮尽杯中酒,俯身含住麒儿的嘴把酒送进他口中。麒儿吞下交杯酒被他横抱起来带到床上。听了云飞的话他不再害怕,自己解开了衣衫,夫妻鱼水之欢天经地义,他不觉得这是羞耻的事。

魏无双等不得他一件件褪下,飞快脱掉自己的衣物,大手几拨几拉就剥光了他,这回连裤头也不留下。他淡定自持的表情魏无双反觉得好笑,道:“麒儿,这不是比武哟。”新婚之夜,他的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会不好笑。

被嘲笑了,麒儿瞪了他一眼,拉下他吻住他。他顶开麒儿的唇齿舌头钻入追逐那片小舌。新婚之夜,这吻与以往不同,是他的夫君在吻他,麒儿动情地与他纠缠,吞咽着他送来的津液,嘴角溢出的银丝也舔进嘴里。

一股洪流涌上的魏无双小腹,险些把持不住。密密的吻顺着麒儿的脖子滑下,魏无双含住他的一粒乳尖,他蓦地绷直身体轻颤着。灵活的舌尖在他胸前划圈,他咬住下唇封住羞人的声音。趁他喘息失神之际魏无双悄悄分开了他的双腿,异物突然刺入他瞪大了双眼。

“疼?”

异物退出,再次进入带有冰凉湿滑的感觉。

“疼吗?”魏无双问。

麒儿摇头,下一刻又插入一根,他疼了。两根手指大力撑开紧窒的穴口在炽热的甬道旋转搅动,他觉得越来越疼了。

感到手指被夹紧,魏无双哑声哄着他:“麒儿乖,把腿分开。”他顺从地分开双腿,魏无双一手在他小穴拓展,一手捧住他的臀丘埋首在他腿间轻轻啃咬着。他战栗得更厉害,强烈的刺激使他一时忘了疼痛,魏无双问他疼不疼,他摇头。

魏无双忍得满头是汗,见他摇头立刻抽出手指,抱他坐在腿上托住他的双臀,火热的巨物慢慢刺入。麒儿再次瞪大了双眼,眼里尽是不可置信。魏无双见他没有挣扎,向上一顶全部进入他。

“很疼?”

成串的泪珠从麒儿眼眶滚落,魏无双登时慌了手脚,这是他第一回见麒儿落泪。内伤的疼痛比这更甚几倍,却不见他皱一下眉头。

“不哭,我马上出来。”

“你敢!”麒儿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用力下压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身。

魏无双再无法忍受,顾不得他哭与不哭,大手握住他的腰抽动起来,穿刺的力道越来越猛烈,一下下顶入他体内深处,力量大得震动了他的肺腑。他仍是在哭,真正的哭,发出一声声呜咽的声音,不像是受不住疼痛,像是伤心委屈的哭。

最原始的本能支配了魏无双,不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这个他养育的娃儿,他曾视为血亲的娃儿,他不再隐藏对他长久以来的渴望,狠狠将他压在身下,迫使他张开双腿,漫漫长夜一遍又一遍地占有他。

痛,可麒儿能忍受。哭,不是因为痛。到后来不痛了他仍是忘不了最初被贯穿的那股撕痛。

魏无双,舍不得弄疼白云飞,却忍心让他这般疼痛…


年中,魏王世子先后迎娶了两位平妻。王府守备森严,府中的下人口风一丝不漏,对新夫人好奇的人惟有好奇。与娶正室相同,没有三书六礼、没有宾客、没有高堂,只有简单的拜天地。

知道了麒儿痛哭的原因,魏无双在洞房之夜狠狠地惩罚了他的三夫人。云飞和麒儿一样,被疼爱得三日下不了地。

“大…老爷,你会杀他吗?”群傲问。

魏无双笑道:“我成大老爷了,不习惯就叫我大哥吧。”

“叫多了总能习惯。你会杀他吗?”群傲再次问道。

“如果唯一要他死,我不会留他活口。”

群傲搁下酒杯走到窗前,夜里凉风吹得人很舒服。“大哥,你不觉得我和海昙很像?”

“你和他不同!”

“是不同,我比他更甚。”群傲忽然转身,眼神冷厉得可怕。“如果得不到你,我会做出更…”

眼前一花魏无双已到了他跟前,双手环住他的腰,伏在他耳边吹气,“得到我?说反了吧,是老爷我得到你才对。”

“老爷你想没想过留下子嗣?”

魏无双咬着他的颈子,手已伸入他的胸前。“怎么,群傲要给我生一个不成?”

群傲气极,“胡说!我能生,公鸡不就能生蛋了?”

“那你呢,你想没想过留下子嗣,群傲?”

群傲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良久,魏无双幽幽道:“你不能留,我又怎能留。”

“大哥,赵唯一和阿杰…”

“你今晚可真多话。” 魏无双惩罚地咬了一下他的唇,“阿杰他跑不了,唯一…也是。”

群傲挣脱他的双手回到桌前,满上酒杯道:“知道大哥好本事,花前月下谈谈情说说爱就把人就骗到手。”

“非也。”魏无双倚着窗,侧头探出窗外,“我不谈情不说爱。”他有何资格言及情爱。“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有二,一则公鸡能生蛋,二则魏无双谈情说爱。我说得对么,群傲。”

群傲已来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喃喃道:“对,也不对…”

讨厌的月娘,无端令人不痛快。他怎么不痛快,痛快着…

“大哥…”突然对着一张恶狼的脸,群傲吓得往后一退。

“群傲,傲,夫人,该歇息了。”恶狼吻住二夫人,一路脱去他的衣衫走向床…


“平身吧。”

“我跪着就好。”

“你成亲了?”

“是。”

“白云城主,武林盟主之子,还有南凉的…”

“是,还会有越王剑四庄主,药王林齐,南宫门主。”

“天下都掌握在你之手啊。”

“不敢,我想向您要一人。”

“何人?”

“靖康侯爷之子,赵唯一。”

“……你认为我会答应?不如这位让你来坐?”

“只要您点头,朝中再无魏姓人。”

“那我当真是高枕无忧了。赵唯一,赵侯爷之子,该是个人才,留在朝中也好。”

“恩,请您别忘记,他是我的妻。”


直到魏无双和小林成亲,第五羽没有在任何一场婚礼上出现。那日他突然到来,惊动了魏王府上上下下。他没有易容。

“一、二、三…怎么只有五个?”数了数人,第五羽不满地问。

魏无双道:“仕晨在歇息…”

“还有一个呢?”

“阿杰不愿进门…”

“就知道你没用!” 第五羽重重敲了下他的头,好心道:“要不要为师帮你?”

“为师?!前辈是?”群傲拱手问道。

第五羽看着群傲,满意地点头,走到麒儿身边悄声道:“小妖精,他可你更配做双儿的齐君。”

麒儿眼里顿时涌现杀气,“糟老头,你找死。”

很意外,第五羽没与他争吵,径自走出花厅。麒儿随即跟了出去。

“小妖精,你倒是不笨,知道他们对双儿有利。”

“他喜欢,娶街边乞丐又何妨。”片刻的迟疑,麒儿问道:“当年你为何要救我?”

“谁知道,撞邪了…”师兄要杀的人,他却救了下来。

那时,他看见一个浑身血口的娃儿手握沾血的短剑静坐在地,等待面前刺下的刀剑。比这血腥的残杀他看过不止百千次,不是起了善心,只是冥冥之中,有种东西,促使他出了手…

“剩下的安生日子不多了,好好和双儿过日子吧。”

“你很恨我?”

“恨啊。”第五羽说得云淡风清,哪有恨意,“因为你,师兄如今最想杀的人成了双儿。”

“我不会让他死的。”

“少说大话了,小妖精。”第一次,第五羽像长辈那样伸手抚摸麒儿的额头。可是,他的手还触及就被麒儿打开。地上打落的银针,隐约闪着黑蓝的光。“无礼的小妖精…”

年尾,魏王世子先后纳四妾室。王府只办了两门喜事,听说有两位是别处拜堂。魏王世子一年中迎娶七位妻妾,个个身份神秘,众人越发好奇,却是无法窥得一眼。



90★ 只愿君心知我心(18

赤炼门的武功自成一派。武林中多凡至刚至阳的内家功夫,攻克之法以柔制刚借力打力,然苦练就赤炼门的武功任凭是坚如钢铁也能击碎、韧如蒲草也能斩断,倘若想借以还施彼人只会自焚其身,‘赤炼’二字由此得来。

那一袭紫高高飞起重重落下,环身的饰物震得四分五裂。他闭眼躺着,几处血孔慢慢溢出暗红的血,紫黑的右手摊在身旁,想动动不了。“还不动手?”他说。

“我已动了手。”

“不杀我?”

“……”

“别走,我问你,假如没有海麒儿你会…”

“没有假如。”


魏无双、魏大哥变成魏老爷之后每日都快活似神仙,如果他抢来的五夫人不三天两头的想逃回京城,七夫人不老是跑回南宫门,那他的日子真比神仙还逍遥快活。

天未亮阿杰就睁开了眼,轻轻移动开横在腰上的手,刚移走手又搭了上来,再次移开,又搭上。他知道身边的人醒了,转过身去没好气地说:“大哥,老爷,别闹了,我得动身了。”

魏无双索性抱住他不放,含怨道:“这才两月,你已回去了两次,南宫门就真离不开你?”

“我是门主,自然得留在南宫门。”

“门主,你还是我夫人。”

阿杰运功震开他的手,怒道:“当初说好的,我随时可以回南宫门。”

“是是是,这样你才肯嫁对不对。”魏无双甩了甩麻痛的双手,再次缠上心疼道:“为夫只是担心夫人奔波身体劳累。”

“别一口一个夫人!我是男人!”再次运功,这回却没能震开。“大哥?!”阿杰蓦地睁大双眼惊声喊着。

魏无双的手已伸入锦被,握住他的火热揉捏起来。“原本体谅你今儿要起程昨晚才没碰你,可是…对不住了,杰…”

阿杰想要逃开,可使不出一丝力气,况且动武从来都不曾赢过,他惟有闭眼喘息着任其鱼肉。


入夜,护卫和家丁押着五花大绑的唯一走进偏厅。“老爷,五主子抓…找回来了。”

绑人的是盘龙丝,唯一用了全部的功力也把它震不断。他凶恶地瞪着护卫家丁,一边挣扎一边要挟道:“你们这群狗刁奴,我让我爹灭你们九族,杀你们的头!”

魏无双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去,扇起掌风合上门,走到唯一跟前为他解开盘龙丝,问道:“这次逃到哪儿了?”

“予阳镇。”唯一昂起头骄傲道。

“又远了一点,唯一真厉害。”魏无双夸赞道,随便低头偷了一个香。

“哪还用说,再有几次我就能回京城了。”

“哦?是吗?”魏无双脸上的嬉笑不见,脸色深沉得骇人。“请问五主子,您回京城做什么?”

唯一抽动了下嘴角,结巴道:“回去…去找我爹爹…”

“找岳父大人哪,找他老人家所为何事呢?”

“要他杀了那些欺负我的人!”狗刁奴,他堂堂靖康小侯爷竟多次把他粽子来绑,他一定要报仇。

“欺负你的人…”魏无双眼神黯下,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污泥,轻声道:“唯一你记着,今后你不能再找爹爹了,要杀他们有我,你是我的…”

“我不是!我不要…唔唔…”嘴蓦地被一只大手捂住。

魏无双把他圈在怀里,手抓疼了他的腰。“唯一你可以逃可以闹,但是不能说不要,我给的你都得要。你该知道,我能抢你一次就能抢你第二次。”这不是他想说的,可是他想说的唯一会信吗?谁会信。

“你…呜呜…”

“别哭。”轻轻吻掉他的泪珠,大手一捞抱他起走入内堂。

屋内哭声很快消失,不久又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伴着似痛非痛的呻吟和愉悦满足的低吼。


不久魏老爷发现,日子也并非时常都快活似神仙。

一人影飞身落在他跟前,仕晨提起剑指着他问道:“老爷你是不是把越王剑教给了白云飞?”

“没…没有。”魏无双连忙退后几步。

仕晨大怒,“还在骗我!他都已承认了!”

魏无双陪笑道:“可我也把流云剑教给你了啊。”

“岂是一样,那三流的剑法谁稀罕!”

“不稀罕,又是谁在苦练?”又飞来一人,落下是云飞。“手下败将,还敢说我流云剑是三流的剑法!”

“你哪只眼看见…”

抬头看天空,有一排南飞的雁,一只、两只、三、四…九、十,快数,就要看不见了…

“老爷!”

“啊?”魏老爷应声一看眼前,四夫人已是脸红脖子粗,三夫人洋洋得意。看来这回是云飞赢了。

“老爷你说,是不是心里有他多一些,所以才让他当妻我当妾。”

不是在说剑法么,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魏无双无力地耸了耸肩,手敲着头思索该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手?

“当然不是,仕晨你看,这一只手的手指还有长有短,有先有后,你能说它们哪一根重要哪一根不重要吗?都很重要嘛,缺了哪一根都不能叫手。你说,老爷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仕晨点头,而后嫣然一笑,问:“那老爷说,我是哪一根?”


七人不是女人,不会整日留在王府等待魏无双的恩宠,甚少有时候七人全留在府里,男儿自有一片施展手脚的天下。

麒儿曾问魏无双想要什么样的齐君,魏无双回他,就要你那样的。旁人看来他是老成持重的大主子,平静淡然地对待其他六位主子。没有人看出他的不知所措,从前他只和魏无双一起生活,如今却要和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同住一屋檐,六人皆为人中龙凤,他要如何成为令他们信服的齐君。

这一年中他有了大主子的威严,大主子的沉稳与魄力。他的固执魏无双劝不了,只能不断表示对他的认同,用嘴。因而,这一年魏无双会说的甜言蜜语与日俱增,对其他六位主子亦是。

与皇帝交易的条件中最后一件事,除掉手掌重兵的三王爷金瑞。只要他结束这件事,‘魏无双’永远消失之后他便与他的三妻四妾离开魏王府去过神仙的日子。

[这么好的房子我们真要烧了]?小林问道。

“哼,好什么,还没我家侯府好。”唯一不屑道。

仕晨提出异议,“我不要,那些死尸好难看,假扮我简直有辱我司徒四庄主的名声。”

云飞哼道:“你好笑不好笑,且不说没人知道司徒四庄主是王府的四主子,便是知道,一把火烧成焦碳,是猪是狗都分不清,你还想多好看。”

“大主子,其他事情可吩咐赫叔了?”群傲问。

“恩。”麒儿点头。

群傲又道:“我们先离开吧,不必等阿杰,南宫门离秦郡不远,他很快会赶来的。”

六人还未到达秦郡,阿杰就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魏无双刺杀三王爷失手被擒,正用他和南凉的司徒启星移做交易。

“司徒?”众人皆看向仕晨。

仕晨道:“‘司徒’是官职,相当于天朝的丞相。在南凉的人真正说了算的人不是王上,是其他三人:凤主海凤凰、司徒启星移、悸王海钰,如今悸王交出兵权,把持朝政的只剩下二人,三王爷能从他那里得到不少好处。”说话的空挡仕晨看了一眼麒儿,麒儿直视前方,平静的脸上不起波澜。他又道:“启星移你们不知,他在中原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号,‘天神通’。”

“难怪师傅知道这事。”阿杰点头。

“师傅?”

“这事是第五羽师傅告诉我的,我本想直接去找三王爷,可他老人家说让我先和你们商量。”阿杰心道,商量个鬼,他一人也能救出大哥。

“这么说来师傅是启星移的师弟,可他为何不去救老爷?”唯一问道。

“正因为如此,师傅说他不管这事,只把这事传给我们。”

云飞点头道:“还想老爷的武功不可能失手,师傅说的,那就假不了了。只是我不明白,启星移抓了老爷又是为何?因为他是魏王世子?”

正在这时老管家匆匆进了客栈,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群傲展开信脸色一变,用力将信拍在桌上。小林小心跨过倒塌的桌子捡起信,瞬间,泪如泉涌。

明日,秦郡西北杏林,夫妻团聚。启星移字。

麒儿将信揉在手中,化粉落下,问道:“赫叔,洛阳到这里需几日?”

老管家苦眉回道:“回大主子,老奴已飞鸽传书要洛阳的人报上虚实,这一来一往最快也需三日。”

唯一躲脚急道:“还探什么虚实,师傅说的能假吗?”

沉吟片刻,麒儿对六人低声命令,“不准去。”

“你想一人前去?”阿杰厉声问道。

麒儿一一看过面前的人,六人都如阿杰一般,愤怒。他若是说第五羽的话不可信,会有人相信吗?不会,他们宁可相信魏无双的师傅也不会信他。

“老六,你准备一下。”

小林抹掉泪水,点头。

罢了,便是死他也要死在六人之前,否则魏无双不会饶他。


魏无双返回红袖楼寻找玉佩,四处寻了也没找着,小林如果知道他把玉佩丢了不知会哭成什么样。也许是和在衣衫里被那个小官拿走了,奇怪的是他说要找那小官老鸨竟说没有这样的人。

这件事说还是不说,虽然是因为媚药但他确实和小官有染,七位夫人会怎样想呢…

伫立在风中想了半柱香后,魏无双决定,死也不说。



91★ 只愿君心知我心(19

世人皆以为‘鬼神通’第五羽的武功登峰造极,再难找到匹敌的人。世人又传‘天神通’武功稍逊于‘鬼神通’,其实世人几时看过两人一决胜负。世人皆以为世间神医当属至尊药圣、药王林齐、胡碧水,去不知‘天神通’亦是妙手回天。世人皆以为桃花坞擅长机关布阵,殊不知在‘天神通’面前其不过是稚子把戏。天神通启星移,说他有上天入地的神通也不为过。

金黄的杏林,四面吹风,落叶漫天,这样的地方便是防范又从何防起。七人静立林中,小林接住一片黄叶细细看了颜色再置于鼻间嗅了一嗅,眼神逐渐深幽,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用唇语道:[不要去碰杏叶,绝不能弄破一片]

唯一的折扇正要劈开面前的一片叶子,阿杰赶忙阻止了他。

小林又道:[杏林早在两日前就洒满雾毒,而今毒渗入杏叶,叶片破裂雾毒便会弥漫开来。]

“也就是说这里每一片黄叶都能要人命?”仕晨道。

“这毒化解不了?”群傲问。

唯一收起扇子道:“雾毒不难解,不过它已渗入杏叶,解毒也需两…”

一阵飓风乍起,黄叶漫天飞舞遮住人眼,一片金黄里射出道道杀气。金黄拨开,四处已是密密的异族人,手举巨大的弯刀,口鼻蒙着黑色的网罩。

“糟糕了。”云飞拔剑出鞘,环顾四周细数人数,“一共五十人,一人解决七个,在他们劈开一片黄叶前。”说着他看向麒儿,抿嘴笑道:“多了那个留给大主子,谁让你为大呢?”

麒儿冷道:“废话少说,你的剑最好别碰上一片。”

云飞长剑一横,道:“半片也不可能。”

“这是自然。”越王剑四庄主亦是亮出宝剑。

黄叶如蝴蝶飞舞,两道白练在其间如闪电般穿梭,片叶不沾。

“七个刚好。”

“我也是。”

推山倒海的三掌隔空打出,声若裂帛。

“阿杰,八个。”

“展大哥少一个不行么,几时如此小气。”

“行。”

群傲飞起落入异族人中,轻闭双眼,恍惚间似有见到六个异族人周身出现一道灰色身影,再看那俊挺的男子不是好好站在原地吗?

唯一跳脚,捉住小林的手大骂,“可恶啊你!怎么全给弄翻了,我还想试试新炼制的毒哪!”

小林愧疚地笑笑。

云飞见早已阴脸伫立的麒儿,夸道:“大主子最快啊。”

忽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空而来,薄薄的黄叶全数没入树干。七人神色惊骇,转而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白衫素衣,形貌清瘦,道风仙骨,神情恬淡如世外仙人,目光却在投向麒儿时迸出无尽的杀意。

见群傲、阿杰的惊与怒,云飞不禁握紧手中的剑,能如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的人,至今只有一人,第五羽。

“妖孽,你还活着。”

“活着。”麒儿淡淡道。

启星移看向其他六人,轻笑赞道:“远离中原多年,果真是人才辈出。”

仕晨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你与大主子的私仇。”六人中只有仕晨知道的麒儿身份,也只有他清楚启星移对麒儿是非杀不可。

见他隐约熟悉的相貌,启星移道:“你,司徒谦是你何人?”

“乃先父,晚辈司徒仕晨。”

“你方才叫这妖孽什么,大主子?”

“是,他是”沉吟片刻仕晨道:“他是晚辈外子的齐君。”

一抹讥讽浮现在启星移脸上,他道:“不愧是父子,同是贱鄙之人。”

仕晨也不怒,谦卑地鞠了一躬,“晚辈惭愧,年轻尚轻不懂装门补面,横竖来看也是贱鄙之人,比不得前辈看来德行高尚,或许二三十年后仕晨会修得前辈这般风节亮骨,德扬四海。”老不死的敢骂他爹。

启星移脸色微变,脚下的片片落叶被一股风吹翻起来。

群傲挑了挑眉,悄声对阿杰道:“以后别再和他闹,你骂不过他的。”

阿杰没好气地说:“和他闹的是白云飞。”

麒儿走到仕晨之前,面对启星移冷冷笑道:“老匹夫,你像是很有把握擒住我们七人。”

“麒儿,不得无礼。”群傲轻声斥责,不把他当作大主子只当他是无礼的孩子。而后又向启星移赔罪行礼,“方才多有得罪,前辈请见谅,晚辈七人只是担心外子,前辈能否让我等见上他一面。”

“魏无双?”启星移拂去肩上的落叶,道:“可以。”七人隐约听他叹息,耽搁太久了。什么太久了?

眼前的七人,启星移清楚并非是阴谋把戏能够骗过的人,出手会费一番功夫,何况他不喜与人靠近,尤其是那妖孽。不过,除了妖孽其他皆深信不疑,魏无双在他手中。

“见了又如何?你等该是清楚,南凉、天朝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水火不容。魏无双与老夫各侍一主,老夫放他不得。”

群傲急道:“外子非朝廷中人,又岂能说与前辈各侍一主。”

启星移微微晃手,“魏姓王族唯一的世子,若用他当人质,天朝皇帝或许会不甚在意,那些永世拥随魏王的王侯将相却不会坐视旁观。”

闻言,群傲眼眸睁大剑眉倒立,沉声道:“前辈要我七人如何做?”

“封穴束手,马上就能见到他。”

云飞出声问道:“前辈扣下外子因他是魏王世子,扣下我们又是为何?”

又是叹息,太久了!

一声浑厚的低喝,扑天盖日的黄叶像有了灵性一般,在启星移的目光下刮向七人,片片如刀锋利无比。

麒儿拉过小林护在深厚,六人运力挥掌,真气相接,黄叶被击打得粉碎。狂风停止,七人屹然站立,神色自然。寻常人要除去浸入杏叶的雾毒需等上两日,然,小林是药王林齐。

“药王林齐…”启星移咬牙道,一丝红溢出嘴角。

便是药王要在天神通面前施手脚也是不易,只因一开始他就是没把这晚生小儿看着眼里,对他没有丝毫防备,让小林有机可趁。

“到此为止!”白衫宽袖下,铁齿剑抽出,手把剑尾折剑成弓,瞬间数十根火亮的细针簌簌飞出,却不是射向七人,而是他们四周异族人的尸体。尸体像被点燃的油灯迅速燃烧,滚滚黑烟笼罩了杏林。七人才感呼吸浑浊,下一刻手脚就被蛇藤般的东西缠上越收越紧,一用内力琵琶骨如被大棒穿刺,意识渐无。

蛇窟,天神通布下的机关,二十年来从未有人逃脱。


魏无双被来人拦下,没有怀疑就跟着他策马而去,进入秦郡他的妻妾无一人来迎接,他还能怀疑什么。

麒儿猜不透启星移的想法,老贼当他是妖孽恨不得饮他血肉,魏无双护了他多年,要杀他们二人还说得过去。对于其他六人无冤无仇,擒住他们是为了要挟魏无双?不,他是‘天神通’,他的神通无需要挟他人什么便可信手得来。

“妖孽,你知不知道老夫会放过你这么多年?”

麒儿仅是抬了抬眼,继续闭目打坐。

“因为让你这么死了,太便宜了。”

片刻后,麒儿睁眼,徐徐道:“很多年前,我就在想,如果让人你这副嘴脸,他们还会不会把你当作高高在上的仙人膜拜尊崇。”

“哈哈哈”大笑扭曲了瘦削的脸,更显狰狞。“仙人永远是仙人,妖孽永远是妖孽!”说罢,他拧起麒儿的衣襟粗暴地将他拖出暗房,暗房外是一间更大的牢笼。

牢笼里六人和麒儿一样,琵琶骨用倒齿锁链穿过。云飞、仕晨在打坐调息,内力较浅的唯一脸色苍白靠坐在地,阿杰正将仅剩的真气渡给昏厥的小林。

摔开麒儿,启星移道:“你若在祭坛面对万千黎民向老夫伏首叩拜,再受凌迟剐肉之刑,老夫可以不杀他们。”

群傲因他的话登时双眼腥红,抓住颈间的铁链用力掷出,尺长的铁链快要击中他,却差了寸许。

麒儿看向六人,道:“老贼你是说,我一条命换他们六条命?”

老贼笑而点头。

“麒…”云飞叫出一个字就再发不出声音。小林已转醒,眼里尽是慌乱或是恐惧,与其他人一样。

麒儿撑起身,扶住铁栏杆站起,清清楚楚地说:“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你何以认为我会用自己的命来救他们?”

“妖孽!”老贼抓住穿过他琵琶骨的铁链用力一扯,愤然离开。

“大主子。”群傲轻轻喊了一声。

坐在铁栏外的麒儿转头看了他一眼,冷道:“怎么,以为没了我,就轮到你做‘大主子’?”

群傲摇头浅笑,“不,我是‘二主子’,没了‘大主子’哪里来的‘二主子’,你说对吗,麒儿。”

麒儿喝道:“不准再这么叫我。”

“是,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叫你大主子。”

铁笼里六人皆注视着铁笼外的背影,这少年是他们的大主子。


桌上有三把剑、一枚银戒、一把折扇、一块玉佩和一根发簪。

“世子可有看清…”一声闷响说话的人已被击出数尺远,落地口鼻冒血,头一歪没了气。屋里几人纷纷拔出刀剑,战栗不已。

门外走进一黑衣人,魏无双转身扣住他喉咙,问道;“他在哪里?”

黑衣人痛苦挣扎,断断继续地说:“世子办完事,自会见到大人。”

魏无双手一挥将他摔出,跨出门外。黑衣人却叫住了他,“素闻世子宅心仁厚,切莫狠不了心。”

“宅心仁厚,吗?”

鬼魅一般的笑,泛起血光的眼。黑衣人和身后的人瞪大了眼珠,几声凄厉的嘶叫,他们再也合不上眼了。



92★ 只愿君心知我心(20)完

天子御令,南凉武林邪派将在赤炼门‘天神通’的带领下侵入中原,各大门派正义侠士如能剿灭奸邪,朝廷必会嘉奖,手刃魔头者天子将亲赐其为武林至尊,盟主之位。

武林盟主永远是武林中人最大的诱惑,人就是这样,自知难以胜过当今盟主展敬,便期望伙同一群乌合之众能在‘机缘下’手刃‘天神通’。

在魏王世子的带领下,五千名武林高手进入北门关以西,南凉和天朝交界的险山恶谷。

魏无双,武功卓绝,放眼整个武林难寻几人能与之平分秋色。因他是魏王世子,因他是‘鬼神通’的传人,因他闲散懒惰,所以他在江湖中只是个无名小卒。

听一个王孙公子的号令,各掌门长老本是不满,后想想换作他人还不如由这个无用的贵公子来。

“世子前面就是峡谷,若在前行,恐遭埋伏。”一掌门道。

“陆掌门放心,那些邪门邪派不足千人,成不了气候。”世子不在意地挥挥手。

“老夫担心会有番兵…”

“掌门无需担心,天朝千万大军已在北门关与其对阵,他们再无兵力派来此处。只是这帮魔头武功高强,怕是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了,皇上才会让诸位侠士前来相助。”

听这一席话,各大高手纷纷挺胸举眉,好不得意。

魏无双打马走在前面,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银戒。小林的身体可受得住,唯一又会嚷着要爹爹吧。麒儿…他们会折磨他吗…

待五千人全部进入峡谷,头尾两端接二连三的传来巨大声响,那是石块滚落山崖的声音。千人明白中了埋伏,纷纷施展轻功飞向两侧的山崖,才到半空千万支箭如同飞蝗从山崖射下来,空中‘嗖嗖’的呼啸声惊天动地。看那崖上密密麻麻何止万人,飞起的人瞬间成了刺猬,各派掌门武功高强者冲出箭雨长剑直指番兵。

只听一声番兵统帅大喊,“震天雷!”数十枚震天雷一同抛射,声声轰隆,地动山摇。

魏无双早已立于崖上,冷眼看着下面。峡谷里死伤过半,剩下的连滚带爬地往两端谷口逃窜,一端有数万南凉士兵堵截,统帅指着另一端命令道:“封死谷口,震天雷准备!”

“报,震天雷所剩无几,不足以…”

统帅转向无动于衷的魏无双,道:“世子,大人的意思是一个不留。”

魏无双眉骨耸动,几根散发在他狭长的眉眼跳了几下,目光环视最后定在一处,而后足见轻点来到一架巨弩跟前。

“世子?!”不可能,那巨弩要三十人才能拉开,还需费时调整方向。

魏无双撕去衣衫下摆,双手握住手腕粗的弩弦,一声低喝脚下土凹陷数寸,周围几人被震得耳鼻冒血,强大的真起掀起了道道波纹。飞石中弩弦拉满,一丈长的巨弩射向对面山崖,一声震天轰鸣,山崖突角坍塌滚落谷口压上正欲逃跑的人。峡谷里活着的人不足一千,这时崖上的人才挥刀冲下,喊杀亦是震天撼地。

此后,‘魏王世子’以投敌卖国之罪,处以极刑,朝廷中再无魏姓王族。


“做得很好,日后我南凉入土中原,那些人是一大阻碍。”

“师伯过奖了。”

“师伯?”启星移仰天大笑,“老夫怎么给忘了,你可是羽的宝贝徒儿。”

魏无双深深鞠了一躬,“还请师叔遵守诺言,放了小侄的妻妾。”

“你可以先见见他们。”

黄沙遮天的练兵场,原本是先王时期的祭坛,每当夜幕降临就会听到不少的冤魂哭叫,叫着‘冤枉’,叫着‘我不是妖孽’。

“爷…”仕晨有气无力地喊道。

“魏大哥…”云飞也提不起力来。

群傲惭愧地笑着,“大哥,这个样子让你看笑话了。”

“是啊,堂堂南宫门主这般受辱,真没脸活了。”阿杰恨恨道。

“胡说…再胡说话,大哥教训你…小林和唯一…麒儿,他在哪里?”

粗大的木桩上有六个铁环,六人围着木桩,六条倒齿铁链穿过六人的琵琶骨高高锁在六个铁环。昏迷的唯一和小林已不能站立,群傲和阿杰各扶一人,以免铁链扯掉他们的脖子。

“师伯这就是你说的,好生照顾?”说着魏无双从怀里掏出三支箭,启星移正疑惑之际,两支响箭射分别向西、北方。

启星移变了脸色,怒道:“你做了什么?!”

“麒儿在哪儿?”魏无双作势拉响最后一支箭。

“老夫问你做了什么?”

“我问你麒儿在哪儿!”

白袍扬起,隔空一记掌刀劈开了几丈外土沙墩上的大木箱。土沙墩上是一个人,银白的锦边长衫已看不出原色,一个泥巴人儿,一个同样被锁住琵琶骨挂在木桩上的泥巴人儿。

突然的光亮让麒儿醒来,抬起头,拨开散乱的头发,见到眼前的人露出惊愕的表情,而后是淡淡一笑,尘土糊面,却仍是倾国倾城。

魏无双盯着麒儿,道:“师伯,我不明白,你道麒儿妖孽非杀他不可,但我的六个妻妾又与这何干。既然麒儿落入你手,你该是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不杀是为了这般侮辱他,或者你真正要杀的不是他?”

“妖孽当然该死,不过你说对了,老夫最想杀得不是他。”天神通,道风仙骨,世外仙人,说得便是眼前这满脸狰狞暴戾之人。“世间,老夫最想杀的有二人,偏偏这二人老夫又杀不得。魏无双,你可知他们是谁?”

“不知,请师伯告之。”

“你听好,他们一个姓柳,叫柳易远。”

魏无双淡道:“原来与师叔同名,另一个是何人?”

“另一个姓魏。”

“原来是我族。”一股扑面来的戾气将魏无双震了一震。

启星移手握铁齿剑指着魏无双的脸面,恨意染红他的双眼,“先是柳易远,后是你,为了你们羽竟违抗我,他竟敢违我的意。”

“师傅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

“因为柳易远,他久居中原,不肯入我南凉一步。我让他杀了妖孽,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他都不从,因为你护着妖孽,就因为你,哈哈哈哈,你算什么东西!你算是什么东西!”启星移笑得浑身抖动,发丝乱舞,身后的侍从皆看得目瞪口呆,惊恐不已。

“师父者,如师如父。”不明白,这就是要杀他的理由,这样一个理由就恨他入骨?师父最重要的人不是他啊!

“羽不让我杀了你们,可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铁齿剑一一指过七人,“知不知道老夫为何等到此时才出手,等你全收了他们等你过了一段逍遥日子才让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眼前。拥有一切又转眼失去的感觉,啧啧啧,老夫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

“是吗?”第三支响箭射向西南上空,“师伯爱民如子,忧国忧天下,如果您的子民全死绝了,您会变成什么样,啧啧啧,小侄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

魏无双的举动,启星移只当他是故弄玄虚。这小儿或许武功不弱,却是不成气候,毕竟连赤炼门祖师都曾道他是憨傻蠢笨。可是…

“急报———”

趁其不备,魏无双飞身跃起,用流星石打造的巨龙剑切断六根铁链。阿杰当即丢开唯一奔过来,把穿在颈子的倒齿铁链递给他,急道:“大哥快给我拔掉!”

“乱来!这怎拔的。”

阿杰气地大骂,“屁话少说,快点拔掉!”拔了他才能恢复内力,他才能报仇雪恨!

“我说不…”魏无双忽感背后剑气袭来,快而猛,指向的是阿杰!

两声穿刺的声音,尖剑刺入阿杰的背脊,穿过魏无双的肩胛。内力被封,阿杰受不住这一剑,轻喊一声大哥便昏死过去。

启星移收回铁齿剑,用手弹掉齿上的几丝血肉。“老夫似乎小看你了。”

南凉都城位于盛产铁石的北门关内,北是天朝,西是白云城,西南与蛮南国接壤。‘司徒’启星移手下的兵力分为三路,一路在峡谷伏击,一路留在练兵场外抵御南宫门、越王剑、展盟主手下的人,另一路长年留在西南关口看着蛮南国那批野狼。

赵侯爷带领大军和白云城的人马在发出响箭后,开始从西、北两面攻打都城,由于峡谷的人马来不及返回,西、北城门的人只得放狼烟调来西南关口的兵力。常年吃败仗,蛮南国早已不敢对南凉都城起贼心,一时也调离无妨…

“第三支响箭!”启星移忽然惊道。

魏无双为阿杰止血后,抱起他放躺在群傲身边,道:“师伯总算想明白了,不过您不用担心,那群野狼杀了人抢了东西之后自会退回去。也不用担心,海凤凰…凤主会按兵不动,不会抢您这个功劳的。”海凤凰当然不会相助,此后南凉会是她一人的,死一些人也无妨。

“魏——无——双——!”启星移的脸完全扭曲,双眼鼓起迸出道道血光。

“师伯,今日我的妻妾无事便就此罢了,如果他们中有一人…我要南凉所有人陪葬!”

头一回麒儿见到这样的魏无双,头一回群傲见到这样的义兄,头一回云飞见到这样的魏大哥,头一回仕晨对这样的老爷感到害怕。小林和唯一会庆幸没有看到这般恐怖的夫君,阿杰大概会觉得遗憾。

“哼,哈哈哈…”疯癫的笑,不过他可没有疯癫。

身后发出响声,麒儿困难转过头。

黄衫男子立刻匍匐在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麒主]

麒儿吃了一惊,多少年了,竟还有人这样称他。

[老贼让小奴点着这个。]

震天雷!一颗火线很长的震天雷。

[小奴不得不从,能做的只有这些。] 一块薄薄的东西弹向麒儿,他张嘴含住。黄衫男子起身转动木桩后的旋石,道:[四周全是老贼的机关。]

“你让他做了什么手脚!”魏无双怒吼着就要冲上去,脚才跨出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方才坚硬的黄沙地成了下陷的流沙地!

震天雷藏在碎木中,火线燃烧着,淡淡的烟很快被风吹散,劈啪声只有麒儿听得到。他转过身背对众人,用黄衫男子给他的薄刀快速磨着木桩上的铁环,希望能赶在震天雷爆炸前将它弄断。

“手脚?这可是老夫的杰作。”启星移一挥手,身旁一名侍从飞入流沙地,人还在半空就被地底射出的千丝万线缠住脱入流沙中。“这仅是一种,下面埋的东西有数十种,老夫也不知下一次启动的是哪一种。”说完他又高声道:“妖孽,怎么不出声?吓破胆了。”

麒儿立刻明白老贼的意图。老贼故意不让魏无双知道他身旁有震天雷,如果他说出来,魏无双会拼死来救他,地下的机关不难避开,等他闯过机关时就是震天雷爆炸的时候,两人都会死。如果他不说,魏无双赶不及,便会亲眼看到他在面前被活生生爆死。

见那单薄的肩头在颤抖,魏无双哄道:“麒儿别怕,我这就过去。”

“别过来!”

“怎么了?”

“魏无双,你想救我?”麒儿脑中飞快转动,想着怎样拖延时间。

“我当然要救你,麒儿你怎么了?”

“想救我?如果我让你离开他们六人,离开展群傲、离开白云飞、离开司徒仕晨、离开赵唯一、离开林齐、离开南宫杰,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魏无双当即止住了脚步,颤声道:“麒儿你怎会…”

“肯还是不肯?”

“我…不肯…”

“早知道你不肯,我不逼你。只要你说一句,你不喜欢他们,你心里只有我…”快断!快断!

“你可…当真?”

“当真…”快断!他还不想死!

“我说…”魏无双转向六位妻妾,睡着的唯一、小林、阿杰是睡着的样子,醒着的群傲、云飞、仕晨撇开眼盯着别处,这一刻他们倒宁愿自己睡着。“我说,可是麒儿,如果我说了…”

“如果你说了…”他还不想死!他还要做魏无双的妻!

“如果我说了,这便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手一颤,薄刀险些滑落。

“我…不…喜欢他…他们…我心里只有…”

喀,铁环断开,麒儿箭步冲向旋石…轰隆声响…

“麒儿——!”

落入久违的怀抱,麒儿已难发出声音,可他还是要说,他非说不可。“不是…我不是真的…要你说的…”

“麒儿,麒儿——!”

启老贼!我杀了你——!


麒儿望着宽阔的肩背怔怔出神,忽而紧紧抱住,“老爷记着,下辈子你要遇上的人是我魏麒儿,下下辈子才是老二,下下下辈子轮到老三…”

“有了这辈子还不怕,还敢要下辈子?”

“怕,所以下辈子要讨回来…”

当麒儿的手掌在秦正头顶缓缓下压时,他问:“老爷,我问你,五年来我这大主子当得…可好。”

“好,好。麒儿,我也问你,也要问群傲他们,魏无双也好秦正也罢,不值得啊,你们为何…”

强大猛烈的真气一击打入头顶百会,黑暗袭来…

“老爷,你早问过了…”

君莫问,何以生死系。

君且知,我心磐石意。



93

高大伟岸的身躯,面容俊朗非凡,浑身自然流露着一股贵气、一股霸气又有一股傻气,谈笑间气宇轩昂,傻笑间唯唯诺诺。只要他有心,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他有意,可以君临武林,君临天下。然而他的心装下了七个宝贝已装不下其他,他的意只在白日逗鸟、夜晚逗妻。

“秦正你给我站住!”

“老爷哪里跑!”

飞奔的身影到了流水假山前受阻,停下来跺了跺脚,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施展轻功一跃而起,多么利落的动作,多么矫健的身姿。然,仅飞起四五尺就俯冲下地,在落入池中之际,一道人影如飞燕掠过水面将他救起带到池对面。

“老爷,你吓死小的了!”

“别说那么多,小饼子快帮我藏起来!”秦正捉住小饼子的手跳脚大喊。

小饼子也慌,想着该躲哪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欢喜道:“有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爷我们去六主子的药楼。”

秦正一想也对,急道:“快带老爷去!”

“好喽!”说着小饼子挽起秦老爷的手,飞身跳上高高的屋顶,几个跳跃朝小林的药楼去。

五年前的南凉练兵场,五年后的秦府后山,不同时不同地,却是同样的人同样的结果。

小饼子曾问老爷,真的不难过不伤心?
秦正哭诉当然难过伤心,他比五年前还凄惨,五年前至少还能用轻功逃跑,而今只有被抓回去收拾的分儿。
主子们又不会把你吃了。
他们把我吃了还好,小饼子老爷我真受不了,连小林都这样对我,那些药是人喝的吗,给猪猪都不喝。
老爷,那药真给猪喝了,保管天下间的人都争着要这头猪,吃了它的肉不成仙也难。

到了药楼,一落地秦正就掐着小饼子的颈子不放,狠狠道:“小饼子你当真不给?”

“不能给啊,老爷。”小饼子一脸哭状,“要能给,大主子和二主子他们早就全给你了。”

“小饼子,主仆一场你就当真这般无情无意。我只不过是要一点点,能用轻功就行。” 秦正手越掐越紧,小饼子面色泛黑眼看就要阵亡。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只得暂时松手,两人一块儿躲进药楼的炼药房。

进去后小饼子扑通一声跪下,千拜万叩地哀求着,“老爷求你别再逼小的,小的要真传给了你,不用等明儿这脑袋就没了。”几位主子非把他剁了喂狗不可。

秦正抬腿揣一脚,冷哼道:“谁敢要你脑袋,你如今是威名天下的大侠,一声号令我秦府都要给你三分面。”

小饼子站起身,嘟着嘴,“老爷,你这不是故意寒颤小的嘛。”

半年前,武林盟主秦正寿辰,宴请天下豪杰。卧龙谷主楚御九妄想趁此机会意图不轨,联手南凉邪派魔头,不仅下毒将寿宴上的人迷倒,还在秦府四周埋下震天雷想把武林各大门派葬身于此。在秦盟主和七位主子对抗邪派魔头之际,盟主手下一位姓萧的大侠和‘翠墨香兰素心如月’七位女侠挺身而出,击退楚御九誓死护卫天下豪杰。

“老爷”小饼子皱眉,正色道:“就这么放过楚御九?”

“放过?”秦正围着药炉转了一圈,轻声说:“斩草不除根的苦,老爷我吃够了。”

“可老爷轻易就放他回卧龙谷…”

“他如今是武林败类、过街老鼠,无需我出手。”

“他的武功,赤炼门的武功好生厉害,老爷为何不让二主子废了他?”

“不要,脏了群傲的手。”秦老爷嫌恶地说,他二夫人的手白日是用来吃饭、拿剑的,夜里是给他揉捏和…攀他肩用的。“他以为赤炼门的武功是人人都能练?他想独霸武林,我就让他继续练下去,很快他就会自己废了自己。”

“老爷英明。”小饼子讪讪笑着,他早该知道老爷无需他来忧心,这样他也可以放心的走了。跪地又是一拜,“老爷今后您要自几保重,小的再也不能伺候您了。”

秦正才记起麒儿要把小饼子送给海昙的事,顿感万分伤心,“小饼子,要不老爷帮向大主子你求求情?”

小饼子做出感动的样子,心里却翻着白眼。求情?不知道又使什么阴招。“不用了老爷,这是命啊,小的认命了不敢再有奢求。”

秦正迷着眼,弯腰瞅着地上跪的人,小饼子很快被他盯得汗涔涔。“我说你这厮,是巴不得去送死,还是巴不得离开老爷我,脱离苦海?”

“怎么会…小的只是不想老爷难为。”小饼子低着头,不敢看那双幽深无波的眼。

“小饼子”这一声似在叹息,“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强求得来的,不去强求‘他’便不是你的。强求的结果往往有两种,一则‘他’成为你的,二则你毁了‘他’。”

“老爷…”还是瞒不住吗…

秦正背过身去,淡淡道:“我只告诉你,有朝一日你强求不到,不可毁了他。知道吗?”

小饼子苦笑摇头,“老爷太高估小的,强求尚且不敢…”那般高贵如月的人,他连仰望也觉自惭,岂敢妄想去攀摘。

咕咕…“肚子饿了。”秦正转头捂着肚子,哭丧着脸,“老爷我要出去用膳,你自己保重,不送,后会有期,有命再见。”

门打开,小饼子大声喊着老爷,重重叩首,“老爷和大主子的再造之恩,小饼子永世不忘。”

秦正挠了挠头,忽然觉得‘小饼子’这名儿又难听又庸俗,回头道:“我记得,你像是姓萧吧?”

说起这小饼子脸上顿时没了感恩之情,只有浓浓的不满和指责,没好气地回道:“难得老爷还记的,小的是姓萧,萧冰挚。”

“萧冰挚,萧冰挚,小饼子,小饼子…”秦老爷嘴里反复咀嚼着走出药楼,身后有人大喊。

“老爷别再给人乱起名儿!”


秦正当然不敢再给人起名儿,好听的名儿也不行。

锁眉捏鼻,仰头一口气饮下。黄连的苦、鱼的腥臭、猪肉的腻,这样的东西也能算是药?

“有本事就一辈子躲着别出来。”麒儿接过药碗,递给他一碗肉粥。

秦正接过来勺也不用,大口喝起来。要不是为了有口饭吃,他死也不出来。

云飞轻声斥责,“慢点,先垫垫底,饭菜就快上了,早膳也不吃。”

粥喝完,递出碗,“还要。”要不是逼他喝药,他能不吃吗?

[等会儿]小林走到他跟前为他把脉观色,片刻后秀眉皱起。[老爷今儿动过力气]

“啊?是啊是啊”秦正急忙点头,“也不知是谁在回廊里放了块大石头,我见挡路就把它搬开了。”

仕晨立即怒道:“府上的下人死倒哪里去了,让老爷来做这粗重的活儿。不行,我看得让几个人随身跟着老爷伺候,要不下回再有挡路的石头那还了得。”

麒儿颔首,“小饼子走了,也该重新找一个人。”

“我不要!”找一个人来整天押着他,死也不要。“我只要小饼子,其他的人都不行。”

“这样”麒儿柔声问道:“那我让他给你做八主子可好?”

“不好…”

“怎么不好!”怒气冲冲的群傲踢门而入,踏进屋来门槛边留下个深深的脚印。“老爷好精神,今早跑得挺快啊。既然有这好精神,再收个八主子九主子也没问题。”

阿杰随后进来,找个位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教训人不少他一个,再说今日也不该他看着,人跑了自有‘失职’的人来说话。

秦正忙靠向麒儿寻求庇护,呵呵笑道:“群傲,你这一身是?”

“打猎。”

“怎不叫上我。”云飞马上来了兴致。

群傲扬起嘴角,“我没走远,就在听雨阁后院。”

“听雨阁后院,哪里没有鸟兽啊。”秦正疑惑道。

“有”阿杰坐直身体,一一说着,“有交嘴,黄雀,小葵花,大葵花,还有…还有哪些呢?”他转向群傲问。

“还有绣眼,阿苏儿,其他的不知道名儿。”

“群…群傲…傲…你…你该不是…”秦正站起身,手指颤抖着,脚下一阵晃悠眼看就要闭眼栽倒。

群傲拍掉猎装上的一根鸟毛,“别担心,我全射下来了,一只没跑。”

咚!

“老六快看看他。”麒儿道。

直到一月前他还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享受夫人们尽心尽力的照顾,几位夫人对他是有求必应,药也一点不难喝。只因为他给人起了个名儿,他就从天上摔到了地下。

弄潮儿,一个普通寻常的名字,他怎么就给定了罪?

和七位夫人成亲那年,最后一次见到师父,师父把一个少年托给他,让少年和他一起打点双龙堂。少年是师父从江中救起的,没有名,只知道姓龙,少年让他给起个名儿,他想大江大浪里还能活命就叫‘弄潮儿’。谁知道他的夫人们认定这是个极为亲昵的名字,加上弄潮儿说的话,他便被认为与其有不清白的勾当。

‘十三岁那一年我就认定了你,没能除掉他们七个是我没本事,但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林齐…’

斩草除根,他不可能留下这人。可是小林却说,把人交给他,让他来处置。头一回蛮横的人儿,含着泪眼瞪他,他惟有答应。

小林仅是探头看了一眼秦正就道:[用过午膳就会没事]

秦正痛心疾首地用过午膳,抢在众人开口前说下午要跟着阿杰习武,只有阿杰还能有好脸色给他看。可是,习武是在床上么?

“老爷…唔…你不是说午睡…恩…”

“睡不着就亲亲…”

四唇紧密灼热的胶合,两舌缠绵悱恻,秦正的手慢慢下滑,被阿杰捉住。“大白天的…只准亲不准…”

秦正只得作罢,今时不同往日,谁让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两人衣衫散乱相拥着,阿杰时轻时重地为他推揉着那几处,每当变天受累就疼痛难忍的地方。

“老爷你说师父和师叔会往哪儿去?”阿杰突然问道。

“不管去哪儿都好,他们是两个人就好。”

“师父…还会回到老匹夫身边吗,我是说他会不会因为可怜老贼…”

秦正调整了一下姿势,挤入七夫人双腿间和他贴得更紧密。“不会。”

‘我说过我的亲人只有三个,你、易远和双儿。这么多年在你和易远之间摇摆不定,可当你决定杀双儿的时候便亲手把我推给了他。我是自私的,我只跟对我好的人走…’

阿杰喃喃道:“搞不懂,师父心里怎么会有那老贼,师叔一直痴痴追着他…”

“阿杰你似乎很在意师父的事。”秦正道。

七人中就属阿杰和第五羽最亲近,当年也是第五羽亲临南宫门才说服他嫁给‘魏无双’。再者,“像师父那般天仙下凡的人,看着也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难道老爷我看着就不赏心,不悦目?”大手一扯,便是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

“老爷!你干什…啊恩…手…给我…拔出来!”

“你今儿话太多了…哎呀呀,你抓到我痛处了!”秦老爷哀号。

七夫人急忙松手,惊慌道:“抓痛了?!我不是…啊啊啊…卑鄙无耻!”

如今老爷我不卑鄙,能制得了你们?


黄昏 ,夕阳斜照在庭院,洒下一片金色。秦正进来时,素心在和几个小丫鬟玩花绳,看见他赶忙行礼。

“见过老爷。”

“你们玩着。”

秦正由花厅进到内堂,饶过众多仕女屏风,来到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像是很累,累得没人能叫醒他。大手抚上白如冠玉的脸,怜爱地摩挲着,轻轻唤道。

“唯一,该醒了。”



94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像是很累,累得没人能叫醒他。大手抚上白如冠玉的脸,怜爱地摩挲着,轻轻唤道。

 “唯一,该醒了。”

这一唤那双眼睛闭得更紧,长长的眼睫毛被夹得一翘一翘。秦正坏坏笑着,双手摸上他的双颊,蓦地用力揪住,“我让你装睡。”

 “啊!”唯一惨叫着爬起身,揉着脸怒视床边人,“老爷,你想弄死我啊?”

 “睡了一整天儿,还不下榻,窝在上面孵蛋?”秦正掀开锦被拉他下床,他只着一条长裤上身赤裸,美丽的颈子、白皙的胸膛尽是暧昧的红印。

“是谁害的,大病初愈就这么折腾我。”唯一张开双手任人给他套上中衣。

系好衣带,秦正又拿过外衫给他穿上,最后束上腰带挂上玉饰,才道:“老爷我不也是孱弱之身?”

“孱弱?”唯一突然眯起眼犀利地盯着他,恐吓道:“老爷你说!你是不是又在装疯卖傻?”

“我…我装什么?”

“你没装,没装昨儿…”说到这唯一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精气神儿十足哪。”他的腰啊,昨晚差点给压断了。

秦正老脸厚皮也红了,这话不仅唯一,阿杰他们几人也说过。可他真不是装的,否则就不会每次都被轻易地抓回去喝那恶心的汤药。“老爷我…我一向虎虎生威!”他挺起胸膛道,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不早,又道:“快洗把脸用膳,今儿小林还没给你扎针啊。”

提起这事唯一脸色登时变得青白,又躺回床上去,“我不饿,我累,我还想睡!”他睡了整天就是想待在床上一直到明早,苦难能逃一回是一回。

秦正上前抱起他扛在肩上,不管他的踢打就朝外屋走,“累了也要等扎完针才能睡。”小林说过,每日扎一回,扎满一整年,一日也不能停。

“不要啊,不要,老爷…呜呜呜…”唯一死命踢打,又哭又闹,半年来的委屈终于爆发。“老爷,你不知道,老六他…呜呜…老六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六。”再也不是那温顺胆小的兔儿。

“怎么了?”秦正见他哭的伤心,忙把他放下地。

“我说了,你可相信?”

“到底怎么了,是小林的事儿?”

“是啊是啊。”终于逮着告状的机会,唯一岂会放过,用力挤出两滴大大的眼泪,可怜道:“老六他借口给我医治,用又长又粗的针扎我。”堂堂药王给人扎针怎么会疼,却故意把他扎得很痛,“他还不让我出声,不然就点了我的穴道,如今我又打不过他。”小林虽是功力浅薄,但要对付一个毫无内力的人也是绰绰有余。

“他一定在记恨我!”唯一愤愤道。

“小林他记恨你?”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老爷一定不相信。”唯一又哀又恨地说:“那小老六如今是只挂着羊皮的豺狼,杀不人见血,剥皮不见刀,吃人不吐骨…”

秦正也不是全然不信,毕竟他自己也深有体会。他听话乖巧的六夫人再不像从前那般,一听到弄潮儿的事就把原本带着甘甜的汤药换成又苦又腥又恶心的东西。

“唯一乖,不哭啊。”秦老爷搂着五夫人哄着,“告诉老爷,你做了什么,小林为何要扎疼你?”

唯一靠在他肩上继续发出哭声,脸上却笑开了花。小老六,你看我怎么添油加醋!“我没做什么,不过那时点了他的穴道,他就一直记恨着。哪有这样小气的人,我又没伤他,亏我往日还护着他,不让司徒仕晨欺负他…”

“点了他的穴道…那时…”原来如此,那个时候人人争着去受师父三掌,这小傻瓜点了小林的穴道,下药使其他人动弹不得…

长久的静谧,唯一抬起头来,“老爷?”

“唯一…”秦正喉咙不停地上下滑动,他有句总哽咽着问不出口的话,事到如今不能再逃避。深吸一口气,哑声问着,“唯一…你怪我吗…你恨我吗…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只有可怜只有同情…”

唯一退后,离开他的怀抱,轻轻摇头,“我怎会怪你,怎会恨你…”就怕爱得太多,“可是,老爷,你对我,不是可怜不是同情吗?”

“不是!不是!天下可怜之人、我同情之人何止百千,唯一只有一个,我娶得是唯一啊!”自傲自负、可恨可恼的他,固执地认为,他娶唯一为妻便是最好的证明,唯一总会有明白他的一天。

“你心里可有我?喜欢我么?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的喜欢?”唯一大声喊道。

“喜欢!喜欢!怎会不喜欢!”

身体战栗着,双拳握得叻勒作响,猛地抬起头抡起拳头就朝面前杀千刀的砸去,咆哮着,“可你一次也没说过!从来都没有说过你是喜欢我的!魏无双没有说过喜欢赵唯一,秦正没有说过赵唯一…”他想相信的,当他知道‘魏无双’为了要他允诺皇帝弃祖姓时他想相信的。

可是,新婚之夜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掠夺占有,什么也没说。五年来,他手捧嘴含极尽宠爱,却从没说过那一句。

牵动嘴角,有血的甜腥味,“从今往后我每日说一次可好,说魏无双喜欢唯一,说秦正喜欢唯一,说我喜欢你…”

“好…”

“好,过来。”秦正指着嘴角的血迹,道:“擦干净…”

一步、两步、踮脚、仰头…尝到血的味道,只有短暂的腥,而后是长久的甜,越来越甜。


帘外,素心清了清喉咙,朗声喊道:“老爷,五主子起了没,六主子来为他施针了。”

卷帘拨开,是衣衫整齐的秦老爷。素心微微吃惊,她以为老爷进去这半天应该是在和主子…意外啊意外。

“素心,那边有什么吗?”秦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西边。

“没,没。”她是想看残阳在不在哪儿,“六主子已在偏厅等…六主子。”

小林已来到内堂,见到秦正暖暖一笑,秦正怜爱地从他手中拿过药箱随他走进卧房。哪里变了,仍然是他乖巧的小人儿。

唯一躲在桌后死也不让小林靠近,秦正刚想劝说别下手太重,只见那小人儿施展轻功轻灵一跃来到唯一身后,扣住他的肩用力一压将他按坐在桌边,再飞快点了他的穴道。

秦正当下摔了下巴,他的六夫人竟会有这强硬的一面,他不禁要拍手称赞,不过当着五夫人的面,不敢。

小林拿出的针不是普通的银针,那针像是黑铁打造的,足足有两根银针的长、三根银针的粗。

“小林,非得用这么粗的针?” 秦正抹汗问道。

小林偏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诚实地回道:[不是,用这针才能扎疼他。他没听老爷的话,自不量力,所以要受罚。]

秦老爷一改初衷,点头道:“小林儿说得对。”说着就走向外屋。

不能动弹的唯一大惊,“老爷,你不救我?!”

秦正两手摊开,遗憾道:“对不住了唯一,老爷我如今连小林也敌不过。”

“老爷你别走!别走啊!”

虽无内力,但凭拳脚功夫他还能制住小林。只不过,小林儿说得对,不听老爷话自不量力的家伙,要受罚。

“啊——!臭老六!我灭你九族!臭老爷!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麒儿从梦中惊醒,还未点灯便伸手去摸身边的人,摸到他的脸忙把手指触到他鼻息间,没了!没有呼吸!

下一刻宽阔的胸膛开始起伏震动,“哈哈哈,吓到了吧。”秦正握住他的手大声笑着,却发觉他的手颤抖不已,“麒儿?麒儿?!”

微光下,隐隐看到麒儿的身体在颤抖,像柳枝在风中不住地颤抖。点亮灯,光亮中他就那样跪坐着,苍白的脸上布满泪水,眼神失了魂盯着自己的手不转不眨。

“麒儿,麒儿,我没事,你看着我,我活着,我有气儿!”秦正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大口吹着热气。热气烫醒了他,他猛地把秦正扑倒,咬上他的唇急切地吮吸,蓦地停住,再次含住他的嘴吹气渡气。

秦正重重咬下一口,想让他吃痛清醒。“麒儿,我醒了,我醒了,我不会再没气儿了。”

他打通百会恢复功力再次与启星移决一死战。老天真会捉弄人,两次,他们置对方于死地,可都死不了。这一次他是半死,睡了三个月才睁眼,睁眼后又时不时断气,直到两个月前才能正常喘气。这期间麒儿一直守着他,夜里总要醒来多次探他的鼻息。麒儿,你究竟流了多少泪?

麒儿在秦正的怀里逐渐平复,胡乱地摸掉泪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丢脸。都怪这杀千刀的!

长腿一伸,秦正在空中划了一道弧,重物落地,地板震了一震。

“麒儿,你当真要我睡这里?也好,就让这地上的湿气沾上身疼死我算了,反正夫人都不要我…”

一股真气将地上的人吸起,拉回床上。

“麒儿别躺那么远,靠近点,我冷。我真冷,哎哟这腰真疼啊…恩,这样就不疼了。”


秋高气爽,群鸟翱翔蓝天。云飞卧石仰躺,眼睛随着天空中的飞鸟转动,脸上泛起淡淡笑意。

云飞,云飞,你就是那天空的飞云,洒脱随性的遨游苍穹。是我将绑住在这狭小之地,你很向往那些鸟儿吧。

“老爷,你想在那儿傻站多久?”云飞想起身起不了,躺得太久脖子麻痹了,“快快,拉我起来。”

秦正听令立即上前抱起三夫人,顺势坐下让他坐自己腿上。

云飞任他抱着,道:“从前你总喜欢这样抱着我,奇怪我那时怎就没觉得不对劲呢?”

“云飞,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恩?”

“秦郡我已住腻了,我们重新找个地方可好。”秦正想了想道:“找个鸟兽多得让你打不完的地方。”

云飞的眸子像是瞬间被点亮的灯,亮晶晶的看着秦正,“老爷,你是最好的一个老爷!”

秦正才要高兴却听这话怪,“最好的一个老爷?我的夫人,你想有几个老爷?”

“呃…老爷,你说我们去哪儿?”云飞连忙转移话题。

“云飞想去哪里?”

云飞想都也不想就道:“江南,哪里和白云城、京城、秦郡不一样,江南的鸟也多。”

“鸟也多?什么时候喜欢上鸟了?”秦正欣喜,他的夫人中总算有一个同好知音。

“我只是觉得射鸟比射虎豹好玩,上回二主子独个儿就把你那些小葵花给射光了。”云飞径自说着,没见秦老爷脸色阴沉,“老爷啊,你是不是怕哪天我把你重新买回的雀鸟给打了,才想搬到鸟兽多的地…”

秦老爷咚一声扔掉怀里不知好歹的家伙,拍拍手回自己的听雨阁。


平静的秦府掀起了久违的轩然大波。

左边是秦府七位主子和管家下人们,右边是来自桃花坞的一行人。秦正站在中间,恨不得晴天霹下大雷打死他算了。

“是…是…小饼子…擅自做主…不关…不关我的事…”

半年多以前小饼子去桃花坞借震天雷,桃花坞主严青稔慷慨的给了两大箱子。当然是有条件的,条件便是‘事后秦盟主要在桃花坞住上五年’。

“你答应了?”麒儿冷道。

“我没…”

“还敢狡辩!”仕晨怒喝,“就在刚才,秦府上上下下几百只耳朵都听见了!”

秦正举起手,委屈道:“这不白纸黑字写着,总得信守承诺…”



95

秦正举起手中的纸,委屈道:“这不白纸黑字写着,总得信守承诺…”
群傲正欲发火被麒儿拦下,抬眼扫过桃花坞的人,一干人纷纷鞠躬埋首不敢仰望。“桃花坞到此需几日?”他问。
为首的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大主子,从桃花坞至秦郡快马有一月路程。”
“半月…”沉吟片刻,麒儿一脸亲和地看向秦正:“老爷,一月后起程吧。”秦正刚要松口气他当下变脸,又冷又狠地说:“ 这一月你给我待在听雨阁,收拾你的行装!”
见桃花坞的人仍呆立不动,仕晨好心地说:“诸位天不早了,若不起程赶路天黑前怕是到不了镇上的客栈。”
片刻后十来人来明白主人在下逐客令,急忙抱拳弯腰簌簌退离,这样的结果已出乎他们的预料。原想七位主子即使不把他们就地处决也会将他们吃一番苦头,毕竟桃花坞主可是抢夺七人夫君的人。看来七位主子真乃大将之风,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啊。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褐衫师弟道出疑惑,“传言秦盟主这七位妻妾与他情深意重、难舍难弃,但为何他们轻易就答应此事?”
师兄想了一会儿,抚着下颌道:“或许是不得不答应。盟主已点头应允,妻以夫为天,他们理当遵从。”
“妻以夫为天?他们可是男人呀。”师弟想不通,只感到不可思议、有违常理。
“天下谁人不知他们是男人,所以才有人道秦府…”师兄四处张望小声说:“道秦府是贼窝淫窟。”
小师弟大张着嘴,更为诧异,那样媲美皇宫的金砖碧瓦、那样俊美风华的七位主人,便是贼窝淫窟他也愿意住在里面。“七位主子才不是…”
见他脸飞红云师兄笑着地摇头,小师弟也动春心了。“咱们可比不得盟主,他好男色天下间谁敢当面多嘴一句。”
“师兄,我…我不好男色…”他不好,只不过…
“好不好都罢,你也只得想想。”
“秦盟主怎舍得离开七位主子…”小师弟悄声自语。
师兄闻言贼贼一笑,凑近他咬起耳朵,“别忘了,坞主可是生得悄模样。”
“七位主子模样谁输给坞主了?”师弟不满道。
“你小声点儿,大概是盟主对着他们太久,腻了, 想尝新鲜。”
“腻了?”小师弟狠狠地横了师兄一眼,“是你,你会腻吗?”
“一辈子都腻不了…”师兄想也不想就回道,随即觉得不对,重重敲打师弟的头气急败坏地骂:“小孙子,我不好男色!”他不好,只不过…
“尝新鲜…真舍得离开啊…”随后一路上师兄和师弟都在叨哝着。
两人哪里知道,这新鲜秦盟主早已尝过。再者,他们莫不是没听过,俗语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与猴子满山走。
※※※※※※※※※※※※
桃花坞的人离开后,秦府的主人和下人也散了,宽敞的前院只有秦老爷一个人凄凉地站在原地。连云飞也不信,他答应迁往桃花坞不为其他,只因桃花坞在江南啊。
几声叹息引起秦正注意,抬眼见院里竟还有一人,没好气地问:“赫叔,您老还站这儿做什么?”
秦管家又是一声苦恼地叹息,“老奴在想,是不是又要改名儿?”
“改名儿?”
“恩.”从前在魏王府人称他为老管家,老爷改姓‘秦’之后人称他秦管家,“老爷,老奴莫非得改称‘严管家’?”桃花坞主是姓严没错。
秦正握拳咬牙问:“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何要改叫严,管,家!”
“这不老爷要住到桃花坞么,老奴就想这不就是…”
秦正黑下脸步步逼近,秦管家不敢再接着往下说。“赫叔,这话不可乱说,尤其不能让七位主子听见。”说完他拍了一拍秦管家肩胛,拂袖离去。
秦管家长长吁一口气,擦擦额头回去后堂做事。幸好老爷已非昔日的老爷,要不这一拍就得结了他的老命。
麒儿下了命令,秦正这一月只能待他的听雨阁,不准到任何一位夫人房里。一个月,还行,忍忍就能过去,只要七位夫人不为严青稔的事闹腾就行。
自打桃花坞的人拜访后,秦府里的忙得天昏地暗,这家大业大的,要在一月内全打点好着实不容易。清闲的秦老爷这一日找来一坛上好的花酿,甘醇绵甜、不上头,正好孝敬四夫人。
临近红叶轩和柳轩的岔口,便听见铿锵的刀剑相格声,却是很快停息。只听仕晨泱泱道:“近来挺有长进嘛。”
云飞洋洋道:“自是当然,你却是心神不宁,莫非是怕了?”
“我怕什么?”
“你别忘了,严青稔也是个俊俏的女人腮,到时老爷喜新厌旧,你可就入冷宫了。”
“笑话!”仕晨喝道:“我堂堂大男人,还得用色相去攀粘老爷不成?”
云飞连连讪笑,“从头到尾,你不都是用‘色相’去勾引老爷么?”
仕晨并不怒,手腕转动挽起剑花收剑回鞘,抿唇而笑,“算你说的对,我用女人腮勾引老爷,那又如何?莫说严青稔不过尔尔,他便是相貌胜我千万,那又如何?喜新厌旧?我告诉你,他就算是在我之前与老爷相遇,老爷要的也同样是我司徒仕晨。”
“姓司徒的脸皮果真非一般…老爷?”云飞察觉墙角藏着一人。
“云飞,仕晨,又在切磋剑法?”秦正怀抱酒坛走出来。
两人一闻到酒香味就扑了过来,云飞打开坛盖嗅了嗅,失望地摇头,“这哪是酒,糖水差不多。”
“正好,我一个人喝。”仕晨赶忙抢过酒坛。
“稀罕,你陪着老爷喝吧。”云飞打个哈欠回了他的柳轩。
“老爷,老爷,你在哪儿弄的,好香啊。”仕晨等不急,抱起坛子一路喝着回红叶轩。
秦正看他乐的样子,笑着摇头,这酒鬼天生好酒,偏偏又沾不得许多。“行了,留着下回喝。”
“我还要喝!”仕晨搁开他的手,满上酒杯。几口酒下肚他的双颊已染了几许红粉,凤眼迷离、半睁半合、含嗔带媚。
邂逅的最初,他就被这双眼摄去了心魂…
老爷要的也同样是我司徒仕晨…他的四夫人哪,也太自信了。
想来,他横、他闹、他争,却不曾真正要过什么。他这个为夫的,从未对他费过心思,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事事争着闹着。可是,既能那般自信地大放厥词,为何又要争要闹?
“晨,老爷一直想问你。”
“啊?”
“为何每回都要和云飞争着?”不对其他人,单单针对云飞。
仕晨打了个酒嗝,侧趴在桌上,道:“爷最先与他相识不是吗,七人中就属我和老五…呃…最晚…老五又比我讨你喜欢…”
“老爷都喜欢…”成亲那会儿,他心思全放在唯一和体弱的小林身上,他并没有疏忽仕晨,只是认为,他自傲自负的四夫人不会因此而心有芥蒂…
“老爷,怎么老盯着我的脸?又没绣着花。”
秦正伸手握住他的下颌,轻轻摩挲,“怎没绣着,绣着最美的花。”他的横、他的媚,谁人能胜过。
“是么?”仕晨已醉得糊涂,听见脸上有绣花忙伸手去摸,“哪一种花?”
光滑的粉颊已摸不到那两道剑痕,但靠近细瞧,仍能看见两痕淡淡浅浅的白。“是种不知名的花,比芍药娇,比牡丹艳,比桃花俏,比玉兰丽…”
仕晨早已听得不耐烦,直嚷道:“老爷我告诉你,啊,你休得去沾严青稔,也不许…呃…不许觉得他比我好看,就算…就算他比我好看…你也要觉得我比他好看,听…听…听见了没有?”
听这话秦正笑岔了气,一向不准人提他的容貌,这会儿又争着说自己好看。“你哪里好看?来让老爷看看。”
仕晨丢开空酒坛,站起身跌重在他怀里,掰过他的下巴与他脸贴脸。“看清楚了没?”
秦正挑眉,“恩,好看。这里呢?”手指着光洁的颈子,“这里呢?”滑到胸前,“这里?”抚上腰身,“还有这里…”伸入双腿间。
“这些地方也要看?”仕晨迷惑不解,一个人相貌好不好,不就是看脸吗?
“要看,当然要看。”
“要看啊…那好…”再次站起,靠着桌边,努力睁大凤眼看清自己的衣衫,手胡乱拉扯着解开腰带,脱去外衫,剥掉中衣,再来是长裤…“看清…唔恩…”
不对劲,很不对劲,当双腿被撑开架高时,仕晨感到事有不对,哪里不对呢…
一个月,秦老爷能忍,但这良机错过了可惜啊。



96

桃花坞到秦郡,寻常人快马加鞭要一个月,而秦府‘翠墨香兰素心如月’七位轻功高强的女侠往返却只需二十来日。
七个妙龄女子一身风尘,恭敬立于厅堂里等待主人问话。
麒儿颔首,翠墨上前一步,“回大主子,桃花坞地处江南靠北、气候宜人。府邸如秦府依山而建,但不足秦府一半宽敞,七位主子住着稍嫌窄小。翠墨查看了周围,后山有一块空地,找人修盖一番尚能住人。”
翠墨退下,墨香正要上前,群傲摇头示意不必。
轮到香兰,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江南有那些地方能够驰骋狩猎,说着各种鸟兽的种类,云飞的眼眸拨着灯芯,越来越亮。听完后他满心欢喜,江南果真是好地方,猛兽跑得快、鸟飞得高,这样引弓射箭才有意思。
兰素用冰冷的语调才说了一句话就让仕晨来了劲头,“江南四处皆有美味的花酿,桃花坞以桃花为名,‘桃花酿’自是天下一绝。”
“哈哈,白云飞,以后再不稀罕你那些坛狗屁东西。”
秦正在云飞之前开口训斥:“有再多的花酿,你也要少喝。”
“老爷怕是想我多喝吧,喝多了喝醉了才好。”仕晨凉凉道。
秦老爷缩了缩脖子,坐正闭嘴。
唯一早已眼巴巴地看他的素心丫头许久,素心一边看向秦正一边用眼神询问主子,是否真好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唯一却与她不心领神会,大声怒喝:“你倒是说啊!”
“是,是。”素心埋头闭眼,一口气道出,“江南美人多如过江之鲫,细腻水灵、玲珑剔透,人人皆可入画。”
唯一看着秦正黑溜的脸,傻笑几声对她骂道:“该死的丫头!说得什么鬼话!我何时要你…老爷你别信她…退下去!”
“江南时常雾锁云绕,山里盛产药材……江南的黄连比秦郡的苦,鱼腥草比秦郡的腥…”心如一一向小林说着,小林笑着点头,秦正却愁苦不堪。
阿杰没有想探听的事,心如仅是随意说了几句。最后不知是哪个丫头说到桃花坞也有一片红枫林,和四主子的红叶轩很相象。
仕晨当下像被踩着尾巴,猛地站起身对云飞大声道:“事先说好,你别想和我争!”
他越这样说,云飞越要与他争,“这回我可不让你,你懂规矩就该知道妻过后才轮到妾。”
“谁说的?”说话的是唯一,他飞快来到秦正跟前,“老爷,其实我也很喜欢红叶轩,到了桃花坞让我住那片林子好不好?”
“嗨,老五,你见长啊,敢和我争起来。”仕晨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不敢?”唯一挺直腰板,“我堂堂靖康侯爷,怕你不成?”
云飞也吃惊,“我说老五,你也知道争了?昨儿睡磨上,想转了想通了?”
唯一昂头道:“是想通了,从前好事儿全被你们俩占全了,今后再不能这么便宜你们!”
从前二人对峙,他还能拆分平息,如今三足鼎立,秦正有种天塌的感觉。麒儿,麒儿,这样想着他忙躲到麒儿身边,拽着麒儿的衣袖,道:“这事归大主子管。”
麒儿打掉他的手,冷眼看着三人,道:“翠墨,把桃花坞全给我种上红枫。”
正在此时响起了敲桌声,众人看向小林,小林腼腆一笑,[红枫不能入药,可以种其他药草吗]
阿杰马上摇头,“满是花花草草的,不如种片竹林好。”
“阿杰,莫非你还想过我的翠竹轩?”群傲甚为惊讶.
“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阿杰怎会承认。
素心还嫌不够乱,参合道:“桃花坞有一个宿竹阁,好大的一片青竹啊。”
两人听了她的话,不觉转头冷眼对视。
见状,秦正几乎要哭出来,“群傲,阿杰…”如果二夫人和七夫人也争斗起来…他不敢去想那光景,总之,绝不是三夫人和四夫人甚至加上五夫人、六夫人能够相比的。
“麒儿,麒儿,怎么办?”惟今只有靠大夫人了。
“恩…”麒儿揉了揉额头,轻声道:“老爷,我想种橘,可好?”
秦正腿脚一软,跌进座椅里,嘴像死鱼一般,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千里外,严青稔打了个冷颤,望着窗外的翠绿的桃花林,他忽然觉得来年再见不到它红了。
※※※ ※※※
既然要搬家,七位主子就得尽快处理完各自的事情.
“候爷近来安好?”见到死里逃生的小侯爷,赵福不禁热泪满面。
唯一耸耸肩,“你看本侯哪里不好?”
“您的伤…”
“药王老六在,我死不了。只是成了废人一个啊。”
“侯爷…”
“无妨。”原本他的武功就不能与其他五人相比,不期望能成什么事。“赵福,朝廷对这次的事有何反应?”老爷以运河‘总舵主’的身份下令封锁了南北船只来往,掐断京城的货运供给,必然会引起皇帝和群臣震怒。
赵福抬头,窒了一窒,那少不更事的娇贵公子几时有这样的眼神,像是仙逝的老侯爷不装痴装傻时的眼神。“侯爷放心,一切早已风平浪尽,已有人做了安排。”
“有人做了安排?”
“是…”赵福迟疑片刻,道:“是老爷,一切老爷都已安排妥当。”
皇帝的怒气只需第五羽一纸书信便得平息,群臣由曾得恩于‘药王’的四王爷来安抚。皇帝不难察觉‘总舵主’就是秦正,昔日的魏王世子突然来这一手使得他恐慌不已。秦正深知不能逼得太紧,将唯一手下的三军兵力分三路,一路留在京师守卫皇城,一路前往边陲,戍守与南凉交界的北门关,剩下一路驻扎江南一带,肃清河寇贼子。
对此,赵福大为佩服,如此一来…
“这也叫安排妥当?”唯一起身嚷着,“三军留在京城才是妥当,这样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赵福摇头,道:“侯爷,皇上手中兵力虽不抵三军,但各地王侯可是手握重兵啊。”如果逼急了…
“对啊,所以三军才该留在京城。可是老爷这样安排就不会错,恩,想不透…”靖康侯爷边说边摇头。
“老爷是错不了,侯爷无需担心。还有一事,皇上已准予侯爷离朝为官。”
“真的?”
“是,侯爷不必再辛劳了。”见小侯爷万般欣喜的样子,赵福又泛起泪花。
小侯爷永远成不了老侯爷。他从小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不会吟诗作词,只会作画,画也只会画美人。学不会和别家公子斗阴勾心,只会依着影子护卫欺街霸市。五年来,他疲惫地在朝廷里周旋,上要注意皇帝的一举一动,下要谨防朝臣暗箭明枪。可是,他确是个不够聪明的侯爷啊。幸好,老侯爷去了还有老爷,有老爷护着,小侯爷不会有事的。
“赵福,你能不能别哭了。”唯一嫌恶地撇着嘴,“去照照镜子,难不难看。对了,江南一带一向太平,没听说河寇贼子多。”
“这…小的也不知…老爷说…”
“说什么?”
“说很快就会有了…”老爷说,‘盖世太保’回来了,江南不比京城和秦郡,多是又凶又恶的地头蛇,不会给他靖康侯爷、秦五主子的面子,没有万千人护着,怕他没几日就缺胳膊断腿。
※※※ ※※※
云飞一目十行地翻看着帐目,秦管家手中厚厚的帐本很快被过完。
“不对…”
秦管家抖了一抖,道:“老奴细细算过,并无纰漏之处。”
云飞搁下墨笔,冷笑道:“差了五万两,秦管家老眼昏花了么?”
“五万两?!” 秦管家惊道:“老爷只说拿一万…”
“这个败家子!”云飞恨地咬牙,“剩下的拿去给老四过目。”
“是。”
秦管家走后云飞叫来香兰,香兰将白云城来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他。
“由他吧。”
“可是三主子…”
“白云城我不要就理应是大哥的。”云飞停下,又道:“派人告诉大娘,我娘亦是爹的正妻,如果待她不好,这城主我可就不让大哥做了。”
香兰觉得三主子多虑了,“有老太爷在,谁敢待老夫人不好。”
“爹虽不会让娘亲受委屈,但也不能事事照顾周全。”
“恩。”香兰点头,“并非所有人都像咱家老爷那么厉害。三主子尽可放心,老夫人绝不会受一点委屈。白云城东,北门关,可是有五主子的千万人马。”
“我自然放心。”云飞甩了甩酸涩的手,阔步走出书房。
三主子翘腿睡得舒坦,四主子却在红叶轩挑灯奋战。丫头兰素婷立在侧,秦管家想差她去沏壶茶,随即又打消了念头。秦府的七丫头高人一等,老爷也不敢得罪她们,虽说这些丫头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但对自家的主子是言听计从、服侍甚是周到。惟有这兰素丫头,对自己的四主子也是冷脸冷眼,连口茶水也不给。
“白云飞好一个滑头!全把便宜的捡着做…诶?秦管家。”
“在,四主子。”
“秦府何时开始经营镖局?”
秦管家回道:“约有半年了,南边近些年闹瘟疫,三主子便做起了药材生意。”
“这我知道,两年前的事。”
“每回押运珍贵药材就会遇上贼人,都是同一帮,武功好生厉害,还查不到根底。所以三主子招揽了大批好手来押送,后来不做药材生意就用这些人开了一家镖局。”
“双云镖局?真不要脸,用老爷和他的名字…”
“老奴记起一件事,三主子说从今往后‘双龙堂’归四主子管。”
“他倒会指使人…”仕晨凤眼转了转,笑道:“也好,不过得改名儿,叫‘双晨堂’吧。”
秦管家埋下头,皱眉叹息。双龙堂,多有声威的名儿,双晨堂…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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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楼里,小林一边记录着药方一边想着该上哪儿去弄些南海黑珍珠做药引,这样稀有珍贵的东西难寻啊。
“六主子。”心如推门而入。
小林忙问,[找着了]
“找是找着了,可心如迟了一步。”心如自责地说,“那五颗南海黑珍珠已被人买下,送往京城给七王爷贺寿。”
[怎么办?我急用它做药引。]小林怯怯走过去,轻拉她的长袖,[心如,好姑娘…]
“不…不行…”心如偏开头,不去看他,怕自己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押送黑珍珠的镖局可是三主子的双云镖局。
[最后一次,就这一次。]
“六主子你每一回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是到后来…”她一直担惊受怕,有朝一日被三主子发觉…
[可我真的有急用啊。]想到日子接近了,小林急红了眼。
心如被逼无奈,只得说:“六主子,其实我们抢来的那些药材是从三主…”还是不能让六主子知道.
[三主]
“我是说抢那些药材就如山贼,比山贼更大恶。药材是救人的,这样也许会害死不少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被责备了,小林的眼泪簌簌落下,[最后一次,最后这一次。]他已经对弄潮儿下了药,不能再拖延时日。
“主子别哭,心如明儿就去给你弄来。”最终心如还是抵不过主人的眼泪。
[真的]
“是,真的。”心如温柔地为小林擦去泪水,欣慰地说,“总算又见你哭了。”
小林不懂她的意思。
“老爷很担心,他说不要六主子勉强,他说爱哭的六主子才是他的小林儿。”
[他是这么说的?]小林的泪水淌得更厉害了,[我不想做只会哭的鼻涕虫,我要成为秦六主子…]
“傻主子,秦六主子是谁?不就是你,没有别的人,你是鼻涕虫,秦六主子就是鼻涕虫,谁敢说一句不是。老爷会砍了他的脑袋。”
小林被心如的话弄得迷糊,[你是说,我以后要哭?]
“对,想哭就别忍着,像是从前一样,一日哭三回也行。”
小林为难了,一日哭三回?他很久没哭了,有点困难。



97★ 〓完结〓

群傲和阿杰一起聚在偏厅听墨香细说事情,屋里只有如月在旁伺候。
“卧龙谷在桃花坞以北,相距不远,大主子早已派人在四周监视着。楚御九自从进了谷就不曾出来。我从谷中人口中探听到一个消息,那人说楚御九近一月像是得了失心疯,时不时惊风癫狂。”
“难怪老爷不让我废了他…”群傲颔首道.
墨香接着说,“如二主子所料,去年的武林大会、半年前老爷的寿宴,确有人发现老爷和‘魏王世子’相貌神似。”
“是哪些人可有记下?”
“恩。”墨香重重点头。
阿杰狠道:“何必多此一举,杀了他们就干净了。”
“干净,把天下人全杀了才干净。除了杀啊砍啊,你就不能想想别的。”群傲当着俩丫头的面训斥着义弟。阿杰动了动嘴,没出声。群傲哪会不知,他在心里正骂着自己。“南宫门,你准备怎么做?”
“南宫门怎么了?”阿杰问。
“你以为到了桃花坞还能像从前两头奔波?一来一往便是两月之久。”
“两月就两月,我不嫌久就行。”阿杰嘟哝着,像个闹别扭的孩儿。
群傲挥手让两个丫头退出门,门一合上他便把阿杰的衣领揪住提起,“这么多年你还没闹够别扭?”
阿杰发力震开他的手,沉声道:“我一男人,闹什么别扭。”
“你也知道自己是男人。我不明白你在闹什么,七人中他最纵容的难道不是你?”
阿杰像是听到了最大的笑话,笑得又冷又凉,“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吧,二主子。”
群傲呼出一口气,用力怕打了两下手臂,“除了你他准许哪一个大半年在外不回府,谁有你自在逍遥。哪件事他熬得过你,哪件事不是全由你做主。你别看对大主子掏心挖肝,对老三老四有求比应,把老五老六小心捧着,可背地里把他们栓着绑着。惟有你…”
“那是他不稀罕!不稀罕把我栓着绑着。”
“你这榆木脑袋!你要他稀罕是吗,我这就去告诉他,把你像女人一样绑在闺房绣花,这样你就乐了!”
群傲摔门而出,阿杰独自留在偏厅回想他刚才说的话,想着从前…
大哥,你不能把我当女人,我不是成天待在房里绣花的女人…
不是女人,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真是比女人还不如啊。
“二主子回去了?”如月进屋问道。
“回去了…”
“七主…”
刚毅卓绝的容颜,带着朗朗笑意,似那六月的骄阳,烫得人心疼。眉宇间有一抹稚气,只有每回叫着‘大哥’时才会有的,撒娇一般的稚气。撒娇,从前的她怎么也不相信,如山如铁的男人有这样一面,直到后来亲眼见到,他被另一个男人拥在怀里亲着吻着,那般风情媚如女子,却不觉突兀…
“如月,叫秦管家…”阿杰蓦地停下,笑意消失,神情是阴鹜也是狠怒。“如月,给我收你那眼神,再有下一次我不饶你,滚下去。”
“是…”如月飞快出了偏厅,狠狠抽打自己的脸,她疯了,竟那样看着七主子,可她没有也不敢妄想啊。兰素说的对,不能靠太近,她真是笨…
※※※※※※
入夜,橘轩,半跪在地的黑衣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口音。
“凤主已按您的意思增加了北门关的兵力。”
麒儿点头,“恩。”只要南凉在北门关威胁一日,天朝皇帝就少不了靖康侯爷。
“凤主给您带了一句话。”
“说。”
“凤主让您好自为之,从今往后您与她再无牵连。”黑衣人起身,从背后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恭敬递上,“这是最后三颗紫果。”
麒儿接过来,轻道:“告诉她,我会活得很好。”
“是。”
“紫果我不需要了,你带走。”麒儿将木雕盒子递回,“拿给镇北王,就说是秦府主人给的。”
“是。”
黑衣人离开后秦正才走进来,一脸不高兴地说:“紫果不留给自己,却还说是我给的,秦大主子真是好心哪。”
麒儿上前解下他的披风,“紫果我留着也没用,送给他当是替你还风流债。”海昙被楚御九伤了,紫果对他是最好的疗伤药。
“我不欠他什么…”如果欠了,也不是区区紫果还得了的,还不了,索性一辈子欠着。
麒儿摇头叹道:“好个无情人。”
秦正拉过他搂住,“老爷哪里还敢再多情啊。”
“你哪有不敢的。”麒儿抱住秦正的一双大手,背倚着他的胸膛,额头与他侧脸轻轻摩挲着,“老爷,我们会一起活着,活得很好对不对?”
“一起活着,一起白头偕老。”
“老爷…”
秦正飞快啄了下他的嘴,叹道:“今儿嘴果真是甜。”一口一个老爷,听得人舒坦。
麒儿对着他的下巴轻咬一口,“还好,在遇上你之前,我没有死。”
“老天疼好人。”秦正还以颜色,咬了那嘴儿好几口,“我上辈子行善积德,所以他老人家要给我讨了个好媳妇儿,我的麒儿怎么会死。”
“莫非是你积了七世善德,前六世一个没讨上,这一世全来了?”
“呃,也许真是这样…”
※※※ ※※※
秦府举家迁移,声势浩荡有如皇帝出巡,千车万马,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秦正和唯一、小林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晃悠着,麒儿五人在马车前骑马前行,后面跟着是秦管家和七丫头。还有一名高挑健美的青年,约十八九岁,古铜油亮的肤色非常好看。
“心沂口渴了吧,给。”心如取下水袋递给青年,又体贴地给他丝帕擦汗。
心沂拿着洁白的丝帕舍不得弄脏,在手上轻轻揉着,“心如,我和你真是姐弟吗?”醒来,他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心如微笑着,道:“我叫心如,你叫心沂。虽不是亲姐弟,但十多年的手足情可假不了。”
心沂顿时欣喜不已,“我们不是血亲?”
“不是。”心如佯装恼怒,“莫非如此,你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不,不是的…”心沂脸烧热起来,他只是不想这美丽的女子做他的姐姐,他想她…
马车内,磁石桌上用铁茶壶杯沏着花茶。香味渐浓,小林倒上一杯吹凉后端给秦正。忽然一人跳进车内,抢过茶杯一饮而尽。
“渴死了,还有吗?”云飞丢开茶杯在车里坐下,直嚷外面热。
秦正满上茶水递给他,“秋老虎厉害,热就留在马车里。”
“确是热,我也进来躲躲。”仕晨随手夺过秦正手中的茶,自己喝着。云飞瞪眼,正要怒秦正赶忙给再他倒上一杯。
马车宽敞,足以容下五六人,仕晨偏要坐在秦正身边,拍着唯一命令道:“坐对面去。”
“你怎么不坐对面?”唯一才不依他。
“因为我不想和姓白的挨一块儿,因为我想坐老爷旁边。”
唯一抱住秦正的手,偏是不让,“我也想坐老爷旁边。”
仕晨美目一转,身一斜倒入秦正怀里,“不让,我就坐老爷这座。”
唯一气得牙痒痒,恨自己刚才怎没想到。小林拉着仕晨的衣袖,一脸不满,[天热,你会把老爷捂出病来。]
“你当老爷弱不禁风么,我就不信这样就能捂出病来。”说着仕晨抱住秦正的脖子和他贴得更紧。
“司徒仕晨你知不知羞!”云飞怒道。
仕晨大笑着,身体左摇右摆,“这不是你常做的,我可是向你学的。”可怜秦正的脖子就快断了,却不敢出声。
唯一也涌起怒火,抓住他的手用力拽着,喝道:“老六都说了,会把老爷捂出病,你下来!”
“有本事你把我拽下去,你坐上来。”
秦正怕仕晨运功伤了唯一和小林,小心说道:“没事,老爷不热,就这样抱着也好。”
“听见了没有?”仕晨得意地扬扬眉。
云飞无心与他争,却着实讨厌他的嚣张,“老爷抱谁也轮不到你,你给我滚下来。”
“我不…”
云飞突然发力,猛地将他拉起.仕晨头重重撞在车顶,疼得他泪花直涌。
“白云飞!你找打是不是!”趁这空挡,唯一一骨碌爬上秦正的腿,霸占宝座。仕晨赶忙回身,大吼,“赵老五,你给我下来!”
“我不!”赵老五手脚缠住秦正,勒得他脸色发紫,眼看就要断气。
夫君遭此对待,小林大怒,对付不了司徒仕晨,难道他还治不了这赵唯一?
“臭老六你放开我!”唯一被拖下宝座,大叫大嚷,“老爷,救命啊,他要弄死我了。”
秦正刚要开口,怀里又跌下来一,不,两人。云飞和仕晨同时抢占,一人坐一条腿上。小林放开唯一,又去拉两人。
唯一拉不动,只得大声叫喊,“你们下来!我灭你们九族!”
仕晨一面翘腿狠踢云飞一面回道,“说起来我们这九族不但有老爷,还有你靖康侯爷…白云飞滚下去!”
马车里巨大的动静引来了麒儿,才靠近马车,车门便迎面飞来,看见里面的情景气得他险些跌下马。“丢人现眼!”凌厉的一掌劈开半面车身,跳上去就要对四人一顿好打。
“麒儿!使不得!”秦正使尽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迎头接住挥下的掌刀,麒儿急忙收掌,一时站不住向后仰倒,秦正飞快抱住他。
见下人和路人都在窃笑,麒儿一股脑热,全然忘记夫君已经受不起他的拳脚,眨眼间七七四十九掌就已推出。
“大主子!”云飞和仕晨惊叫着拦下他,三人手掌相接,强大的力道使得马儿受惊,冲出官道狂奔起来。
秦正搂住唯一和小林护在怀里,一个猛烈的颠簸摔倒在车里,正好,两人压在他身上。车上三人跳上半边车顶,打得眼红根本听不到夫君的呼救。
群傲和阿杰追来,飞身切断马缰。马车突然停下,麒儿、云飞、仕晨同时从车顶跌下,正好,压在唯一和小林身上。
“老爷!”阿杰听见微弱的呼救声,再看最底下那一截蓝衣,怒发冲冠,提气出掌,掌风直轰秦正身上的五人。
群傲大喊一声,猛力一脚踢中马车让它偏离掌风,再挺身受下那股力道。阿杰知自己下了狠手,旋身扑上将他带离掌风,正好,二人摔在麒儿、云飞、仕晨身上。
马车再也经不起折腾,轰隆一声巨响…
“老爷!”
“大哥!”
“老爷你醒醒啊!”
“老六你还愣着干什么!”
“都怪老五!”
“是你和白云飞的错!”
“是大主子不对!”
“你们找死!”
“还打!大哥醒不了,老子摘了你们的狗头!”
“阿杰住嘴!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
远远地,秦管家拉着一个小童的手,教训道:“好好看着,看你还敢不敢嚷着要娶三妻四妾…”
小童突然大叫,“老爷装的,老爷装死,他手在动!”
“秦正———————!”

且知君,朝三而暮四,情多似海涛,三妻不嫌多,四妾还觉少。
莫问君,心牵我几丝,胜伊有几缕,情纬万千绕,莫添烦恼绪。
君莫问,何以生死系,何故生世许,男儿作妾身,死亦何足惧。
君且知,我心蒲草情,我心磐石意,蒲草怎可比,磐石岂可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