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1-09

青浼: 和主人的十个约定 123-132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将会成为羊群中的一员。
    雷切站在那儿,那双湛蓝的瞳眸不带任何感情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毫无起伏,就好像其实他并不是活人,只是被设定好了一道程序的机器人似的。
    阮向远有些迷茫地看着雷切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问一句男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者就没有给他继续谈话的机会转身向二号楼里走去——蠢主人就这样无情地抛下了拥有狗崽子灵魂的黑发年轻人独自站在二号楼门口,寒风吹来,那棵已经只剩下叶子的树被吹得沙沙作响,阮向远愣了愣,从自己的左眼上边取下一片被吹落的树叶——
    “卧槽,最恨人说话说一半了,王八蛋。
    发年轻人挠了挠头,心中那些个原本拼命说服自己去忘记的恐惧就这样被蠢主人堂而皇之地挖掘出来,一边深深地感觉到男人的非人类属性,阮向远在走出两步,忽然听到头上传来沙沙的声音,抬头去看头顶上的树梢,这才发现那只大白天不睡觉跑出来作死的松鼠再次飞快窜过,这一次,阮向远并没有再被吓得跳起来,在淡定地观察着那只松鼠窜进一个树干上的洞后,他这才惊讶地发现——
    把恐惧挖出来摆在明面上正视与面对,永远比埋藏在心中让它无限滋长蔓延生根发芽来得好。
    “……”
    撇撇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没了食欲,想到牢房里还放着没吃完的黄桃罐头,阮向远心情变得好了些,决定今晚就暂时不去餐厅了,这么决定着,往三号楼一路奔去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当他回到牢房,他发现只有老神棍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少爷杰罗在牢房里,前者向来是得到享受外卖的特权的,后者已经手脚很快地吃完了晚餐,看见阮向远回来,这个小少爷一改昨晚苦逼兮兮的臭脸,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阮向远发现,当杰罗笑起来的时候,他眼睛底下的那些雀斑会变得更加明显。
    罗笑着邀请阮向远一块儿去公共浴室。
    打从进绝翅馆开始,向来都是自己寂寞搓澡的阮向远难得收到了一起去冲凉的邀请,于是当杰罗用期望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非常配合地露出了一个乐颠颠的表情并且答应得很快——
    “啊?好啊!同去,同去!
    ……后来,恩,如果此时此刻的阮向远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大概宁可被打断狗腿,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靠近浴室方圆五百米之内。
    最开始一路上一切顺利,相比起那个高贵的天仙杀手莱恩来说,杰罗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有钱人家少爷模样更加和同样五行缺心眼的阮向远非常合得来,杰罗会非常配合地告诉阮向远二层楼的床比一层楼的稍宽一些,基础设备是一样的,他还告诉阮向远,想要有冰箱这类的东西,必须是十层楼以上才能有权利享受的待遇,说完自己所知道的之后,这名显然很善于攀谈的少年也笑眯眯地问阮向远关于医疗室的工作。
    们到浴室的时候人还不多,所以两人选择了隔壁的隔间。
    当杰罗开始洗澡时,他喜欢哼不成调的歌曲,于是两人之间的对话就此停止,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阮向远在乱七八糟地给自己头上打上洗发液胡乱揉搓了几下之后,就笨手笨脚地站在花洒之下闭着眼摩挲着调整头顶花洒的位置和水柱大小——
    结果一个手滑,流水不知道怎么的被他调到最大,热水喷洒之下,阮向远一不小心呛进了一口洗澡,呸呸两声吐出了口中的洗澡水,阮向远听到隔壁的杰罗大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被水呛了下。
    隔壁的杰罗很显然以为他在开玩笑,甚至还配合地笑了两声。
    阮向远翻了个白眼,心想——
    笑,笑你大爷。
    腾的水汽很快就迷糊了双眼,站在重新调试到最佳温度和流量的水下,任由高温水流从头顶洒下。
    ……在最开始的那一次被蒙着眼被陌生人猥琐了个够本之后,阮向远作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重新站在这花洒之下,最开始,当水流流过身上时,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粗糙的指尖从他的皮肤上划过的感觉……
    当他站在水下闭上眼,也仿佛总是能感觉到感觉到那个人灼热的目光在他的皮肤上灼烧带来的微妙感觉……时候,阮向远会大脑抽筋地下意识把那天那个人当成是雷切,于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站在热水底下的他的欲望会悄悄苏醒——
    比如现在。
    鼻息里呼吸出来的气息变得有些灼热而粗重,此时此刻,当滴答着热水的黑发因为湿水而软软地贴在年轻人清秀的面容之上,黑发年轻人的肤色因为长达半年的植物人体验错过了整整一个夏季的日光,此时略显有些病态的苍白,当黑发紧紧地贴在脸颊,将那柔和的曲线衬托了出来。
    站在水下,当脑海中不知觉地浮现某个红毛面瘫得如同雕像一般完全不够生动的完美面孔,不知觉地就联想到,那一天,同样的隔间里,趴在他身后的那个陌生人,曾经扬起和红发男人一模一样的下颚曲线,唇角勾着诚意不够到家的慵懒笑意,懒洋洋、慢吞吞地将那粗糙的指尖刺入他的体内——
    阮向远呼吸一顿,有些犹豫地抬起修长而整洁的指尖,白天里曾经进行着救死扶伤这样神圣的工作,一捆捆的绷带也是在这样灵活的指尖之下完美地包扎起不同的伤口,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那双漂亮的手指,已经轻轻地笼罩上了自己的下体。
    几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呼吸变得更加沉重,头顶上,明明目睹了一切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的莲蓬头还在孜孜不倦地往下喷洒着舒适的热水,耳边还响着杰罗那不成调的小曲儿——
    公共场合之下,强烈的羞耻感袭上心头,却反而更加停不下来——
    兴奋。
    不安。
    羞耻。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排山倒海地蜂拥而来,阮向远能感觉到,自己的器官在自己的安抚之下渐渐苏醒,手上缓慢而犹豫的动作反而将他带入了无尽的快感之中,外面偶尔有其他犯人交谈或者走过,那些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他们的来来往往,阮向远的心脏一上一下——
    明明知道关着门他们不可能看得见他在做什么。
    阮向远觉得他自己大概真的是有病了。
    那双平日明亮的双眼此时紧紧地关闭着,只有微微颤抖着的长而浓密的睫毛暴露了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的真正感觉,在他的脑海里,某个红发的不明生物高大而强壮,昏暗的浴室仿佛是因为他站在他身后而投下的阴影照成的——
    当水流从背脊上流过,温暖的触感让阮向远产生了另一种错觉,就好像在这一刻那明明和他一样属于雄性的身躯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水流之下,黑发年轻人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可听闻的呻吟,做狗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看见过的男人的身体轮廓在脑海中准确到一丝不苟地被具体化……水花飞溅在双唇上,带来一些麻木的刺痒与疼痛,就好像那一天,那个很像是雷切的陌生人用粗糙的指尖轻抚过他的双唇——
    许是因为热水的冲刷,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原本白皙的颈脖被侵染成一片好看的红色,当他轻轻滑动右手,指尖曲起最大程度地刺激前端最敏感的部位,阮向远羞愧地感觉到自己的器官在手中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此时,它因为充血而变得坚硬,当五指合拢将它握在手中,通过掌心甚至能感觉到它在突突地跳动,在叫嚣着希望得到最后的宣泄……
    整个身体的皮肤因此而紧绷起来,身体的后面双臀股缝下,某种本应该被他遗忘的感觉因为此时的紧绷却突兀地被他想了起来——
    那个人粗糙的指尖刺入他的身体——
    这个地方不错。】
    【真是迫不及待地知道,这个温热湿润地方含住下面时,是什么感觉。】
    “…………”
    那一刻的血液仿佛从脚底一股脑全部涌上了头顶,再在下一秒全部聚合在了剩下的某个部位,黑发年轻人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鼻腔之中发出一声类似于哭泣的鼻哼,当他的下身在经历了某一刻僵硬得几乎爆炸的痛苦之后,毫无抵抗力地,一股白浊的液体从前端小孔中喷射而出!
    身体在一瞬间从完全紧绷的状态猛地放松下来,缓缓地睁开双眼,瞬间的失神,那平日里那被人所陈赞的明亮黑色瞳眸此时此刻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此时的黑色年轻人显得有些迷茫——
    居然。
    叫着他的名字。
    射了射了射了射了射了…………………………………………
    “…………………………”
    老子真是太他妈的有出息了!重重地粗喘了两口气之后,阮向远嗅了嗅鼻尖,低声咒骂了声该死,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抓过沐浴乳倒在地面上,让蒸腾的水蒸气的充满了浴液的香味儿遮掩住他的气息——
    这些气味完全被遮盖去,阮向远这才显得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随手将沐浴液扔回原来的位置上,关上水随手扯过散发着消毒水味儿的浴巾围在下身,当阮向远将手放在门把上时,这才发现在他隔壁的那些个不成调的歌曲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阮向远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杰罗的名字,却发现没有回应。
    安安静静地等待了大约十秒——
    忽然,从浴室的隔间外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大叫,是之前消失了声音的杰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的情绪,他在大叫声地用几乎变调的飞快语句叫着什么东西”“不好过来”——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人体跌倒在地的轰然声,并且似乎是他带翻了其他的什么东西零零碎碎的乱响——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阮向远猛地拉开门,冲出隔间之外,他看见在不远处放东西的椅子旁边,杰罗倒在木制的椅子旁,一根不知道为什么突兀地横出的木头碎屑深深地扎在他的小腿之上,此时此刻,杰罗正抱着那汩汩往外流的小腿痛苦地呻吟着,隔间的门随后被接二连三地从里面拉开,无数熟悉的不熟悉的犯人探出脑袋满脸好奇看发生了什么,他们之中甚至有一些人脑袋上还顶着可笑的泡沫——
    原本就不怎么安静的公共浴室在此时终于变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澡堂子,哗哗水声之中人们闹哄哄的互相大声问发生了什么,有一些反应快的,已经冲过来推搡着站在原地发呆的黑发年轻人让他赶紧给杰罗止血——
    阮向远赤着脚站在显得有些冰凉的地面上,在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缝隙之间,温热的水蒸气将周围的可见度降低到了令人不太舒服的地步,这时候,被包围在人群中,正准备冲杰罗走去的黑发年轻人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距离阮向远最近的那个犯人发现,那双黑色的眼睛缓缓地睁大,瞳孔微微收缩!
    紧接着,他用几乎要将自己脖子拧断的力道,迅速地回头望向了一个角落——
    长久的沉默之后,黑发年轻人忽然动了动唇角。
    “见了。
    闹哄哄的人群中,黑发年轻人的声音冰冷而无起伏,却如同一道魔音一般穿透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当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阮向远慢吞吞地举起手,指向浴室的角落的水管边上:它在那里。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默默地蹲在那里,肆无忌惮地透过层层水蒸气看着他们——
    绿色的眼睛,灰色的背毛,拥有扫把似的大尾巴,耳朵间距很小,高高地竖在脑袋上,它呲着獠牙,无声地蹲在那里。
    “……”痛呼的杰罗微微一愣,然后,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他缓缓地垂下了脑袋。
    为湿润而垂落的头发将他所有的表情全部隐藏在了阴影之下。
    时此刻,那一瞬间的恐惧,如同有谁悄悄地推开了浴室尽头的窗子让寒风吹入,在场的犯人无一不被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唬得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他们顺着黑发年轻人的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三秒的沉默之后,犯人们七嘴八舌地闹开了——
    “什么啊,什么都没看到啊!!有些犯人脸上显得不知所谓。
    然而有一些,脸上的恐惧却显得异常真实——
    “和雷切的那只狗一模一样,我看见了,但是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绿色的眼睛,灰色的背毛,和他们说的一样!
    “出、出现了!!!
    “那是什么!我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之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片忙乱之中有人伸手想去拔杰罗小腿上的那一截木头,却被人从后面拦了下来头一看才发现是他们这栋楼新来的那个新人现在好像是在医疗室做日常工作的——时此刻,这名黑发年轻人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看,眉头轻轻隆起当他说着不要动他时候围的人明显都能感觉到其实他脑海里想的压根就是另一件事——
    至于是什么事情,除了阮向远自己之外,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间犯人的牢房里都配备有医药箱子,所以这种在他能力之内的伤口也不用特地带着他的新牢友到医疗室跑一趟,当雷伊斯扒开人群挤出来的时候,发年轻人放心地将他的牢友交给了狱警,看着狱警轻而易举地打横将这名脸色煞白几乎就要痛晕过去的少爷抱起来,阮向远从头到尾唇角紧抿,保持不坑声状态,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言不发,寸步不离。
    雷伊斯:我真的要被你们弄疯了真的,我看进了绝翅馆的犯人倒不像是足够有钱或者有什么过硬的背景,我开始怀疑那伙人是把所有智商相比较普通人来说偏于低下的犯人都塞过来了才对——要么就是我们三号楼的人都特别笨一点,啊啊啊啊,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满了名叫笨蛋的新型病毒!!——远远,你怎么看?
    低着头,难得非常有耐心地听雷伊斯爆炸了似的在前面抱怨,直到被叫到名字,阮向远这才猛地抬起头,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
    于是雷伊斯崩溃了,他盯着阮向远的脸大叫:你也被传染了!
    狱警面部表情丰富得和演戏似的,几乎就忘记了手上貌似还抱着一名一路往下滴答新鲜血液的犯人,他回过头三两步冲到黑发年轻人跟前,仗着自己和阮向远差不多高,非常激动地将自己的大脸伸过去——几乎鼻尖就要碰到阮向远的。
    后者有些不太习惯地皱皱眉后退一步,雷伊斯这才响亮地哼了一声:搞清楚,他们都觉得是因为你突然在大家面前提起了那只蠢狗,才搞得它灵魂不得安息跑出来闹事的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没有说错啊……阮向远眨了眨眼心想道,老子从死了又活了到现在,打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消停过,灵魂确实不得安息——不,岂止是不得安息,简直是备受煎熬好么。
    而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前的黑头发新人小鬼的腹诽,狱警已经一边用嘴啃指甲一边陷入了自己的烦恼当中——
    自己的楼接二连三的出事,每天都被伊莱叫去馆长办公室训话,今天那个五层楼笨手笨脚的大狗熊从楼梯上整个儿翻下来,要不是掉在三楼旁边的花圃里早就被摔死了——说还是个什么集团的私生子,伊莱气得差点儿飞起,就差把办公桌掀到他脸上去——想到这里,雷伊斯简直郁闷得不行,哼,要是被他知道这是谁在捣鬼,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雷伊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阮向远:不要叫,你这样叫,隔壁二号楼都要知道我们这边又出事了。
    “二号楼雷切三个名词是雷伊斯的死穴,果然,当他听到这三个词中的其中之一,立刻猛地合上嘴安静下来,坚决表示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被外人看笑——
    “恶!
    跺了跺脚,雷伊斯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了阮向远的牢房跟前,不管不顾地将怀中的杰罗一把塞给阮向远,突如其来的成年男子重量忽然就整个儿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黑发年轻人有些猝不及防地往后踉跄两步,之后后面伸出的两条有力的手臂连着杰罗的重量一块儿稳稳地接住他,他才没一屁股摔到地上去——
    就好像接过一颗大白菜一样,从餐厅吃饱喝足回来的睡神大爷看都不看也地顺手接过了阮向远手中摇摇晃晃抱着的杰罗,微微弯下腰,那双银灰色的瞳眸在黑发年轻人的脸上认真地扫过一遍,看了一会儿后,这才显得有些奇怪地开口:见鬼了么,脸色那么难看。
    “可不就是见鬼了么,当阮向远面露尴尬的时候,雷伊斯冷笑着打断了他,浴室那里几十号人跟我嚷嚷他们看见了动物灵——过路过不要错过,你要不要也去看一下说不定雷切那个阴魂不散的蠢狗还在这里。
    阮向远:“……”
    为一只阴魂不散并且真的就在这里还不要脸地站在你面前的蠢狗还真是对不起。
    这时候,白雀怀中的杰罗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哼声刷了下存在感,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将他抱回了自己的床位上,这一次整个牢房都动员了起来,就连老神棍都一瘸一拐地跑到隔壁牢房去招呼旁边他那神交已久的隔着一堵墙的隔壁床让对方给他们打几盆热水来——
    那截木头深深地扎入杰罗的腿中,并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木头的边缘参差不齐长满了木屑倒刺,果真像是被什么动力用蛮力从椅子上撕咬下来的——当然,更加有可能是什么人用手将它撕下来的。
    阮向远单膝跪在地上,略有些冰凉的手摁在杰罗的伤口处,因为木头上长满了倒刺,所以此时要是抽出,大概会让后者承受比一般的异物刺入身体拔出时更加剧烈的痛——
    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下意识地掀起眼皮看了看,杰罗似乎没有发现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的黑发年轻人的异样,他死死地咬着牙,专心地瞪着自己的伤口,冷汗顺着耳际一路滴下,眼看着就要滴落在伤口上,一一只横空出现的白皙手背挡住——
    罗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毫无预兆地对视上了一双不含任何情感的黑色瞳眸——
    “会感染。阮向远淡淡地说着,重新敛下眼睫毛,甩了甩手将手背上的那一滴汗液甩掉,之后,顺手从身后大板牙手中接过一瓶双氧水,直接整瓶倒在了杰罗的伤口处,此时,那条布满了鲜血的小腿肌肉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猛烈抽搐了起来,并且伴随着双氧水碰到伤口时兹兹的可怕声响!
    过干净浸过热水的手帕,阮向远认认真真地将伤口周围的血水擦干净,让伤口处于相对于干燥的环境,这个时候,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准备把木头弄出来了,可能会有点儿疼,你要忍住哦,好,我——”
    “要拔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黑发年轻人已经毫不手软地行动!伴随着惊呼要撕裂整个绝翅馆上空的惨叫,地一声轻响之后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黑发年轻人一下巴,阮向远抬起手,面瘫着脸用手背擦了擦下颚。
    “干嘛摆出这副脸,白雀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的人搞不好还以为被木头插了个对半的那个人是你。
    阮向远理直气壮地斜了睡神一眼:过一句话叫医者父母心么?患者受伤了,我当然不能兴高采烈。
    睡神一愣:“……你是说杰罗是你儿子?等等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骂人?
    懒得再理他,黑发年轻人顺手将手中的那截已经被血液浸成了深红色吸饱了血水的木头随手扔开,老神棍,送你当你的魔术道具。
    “那是黑魔法,不是魔术。老神棍一边反驳,一边非常配合地将木头收藏了起来。
    阮向远对深得几乎看得见骨头的伤口进行了二次消毒之后,稳稳地捏着消过毒的镊子,将残留在伤口中目前可见的细碎木屑一一拔出——这个时候,杰罗已经整个人晕了过去。
    之后是粗略的包扎,这样的话,整个紧急的基本救治就做完了,剩下的,只需要等到晚餐时间一过,医护人员们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将杰罗送过去就好——
    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阮向远站起来,转身走进牢房里有搭配的洗手台边上随手洗了下手,甚至连消毒液都没用上,几乎是机械地在哗哗的水龙头下转动手腕和搓洗,直到有一只大手从后面伸出来,替他打开热水那一边,阮向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居然用水管里的冰水混合物在洗手,转过头,看着身后紧紧蹙眉的白雀,黑发年轻人淡淡地道了声谢,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却在这个时候被一把拉住。
    “样子有点奇怪,白雀皱着眉,看上去有些迟疑,刚才在浴室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阮向远甩开他的手,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淡淡道,就是在杰罗受伤的时候……我也看到了。
    白雀挑挑眉:看到什么?
    “动物灵啊,轻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雷切的狗,恩,在暗处时候的绿色眼睛,黑灰色的背毛,像狼一样的哈士奇,真是跟他们形容得一样呢。
    时此刻,听着阮向远的话,白雀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下意识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这念头只是飞过地掠过他的心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阮向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牢房门口——
    等白雀回过神来想去追的时候,等他冲出牢房大门,阮向远的背影在拐角处一闪之后,彻底消失。
    “干,平常怎么没见你走那么快。
    低声咒骂了一声,白雀猛地缩回脑袋决定不管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新人小鬼去死。
    ……
    然而。
    实只需要跟上两三步,白雀就能知道,阮向远看似走得急,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走出三号楼,相反的,他只是来到了楼梯间,慢吞吞地一级级踩着台阶往上,在来往犯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他就好像早已习惯了被这样看似的——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被鉴定为智慧型”“有点小聪明实际战斗力是负五的渣这个原因,当黑发年轻人来到十层的时候,一路上甚至没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拦,当他抬起头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一间牢房跟前。
    这是汤姆的牢房。
    时此刻,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正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看书,当他在牢友的提醒下从书中抬起头看见阮向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惊讶,抿抿唇,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穿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出牢房——
    牢房门口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但是绝翅馆从第十层开始,因为牢房数量剧减,于是从这一层起无一例外每一层都配备一个室内的温室花园,里面养了一些合适在温室中央空调的条件下生存的花,以及个别犯人自己心血来潮种的瓜果,与此同时,这花园变成了最合适谈话的地方。
    时因为是放风时间,这个花园没有什么犯人愿意来,除了几个猫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继续进行什么非法走私交易的犯人向他们投来不友善的目光之外,花园里空荡荡了,来到一众反季节似的长满了蓝莓的树丛后面,阮向远随手摘了一颗扔进嘴里。
    当看见汤姆稳稳地坐在花园里配备的石头椅子上,阮向远这才转过头,一边咀嚼着口中香味很重十分不错的蓝莓,一边有些含糊地问:汤姆,想问你一个问题——那个米拉,除了MT之外,是不是还和其他的什么人有些联系?
    一开始,以为这个黑发年轻人要以医生的角度教训自己不够爱惜身体的汤姆一愣,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完全不相关的话题,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稍稍变得好看了些,摇摇头回答:我不知道,在你到绝翅馆之前,他也只是刚刚来我们这里一周多一点而已,所以他的人脉关系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他从一个二号楼的低层因为鹰眼的关系,直接空降到了三号楼的中层。
    阮向远轻笑一声,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是满意,也说不上是不满意。
    “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阮向远抬起手挠挠头,看上去有些唏嘘,可能是我多疑了,总觉得这一次什么所谓的动物灵事件,还是米拉搞的鬼,恩,虽然我一点证据也没有。
    “应该不会吧?汤姆微微一愣,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阮向远带着走向任何话题,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只……你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虽然我没看见,但是那么多人,总不至于大家集体产生了幻觉——”
    “有可能的。
    话被无情的打断,汤姆也不生气,挑挑眉:如果是催眠呢?
    “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的催眠师,把某种潜意识在短短的时间内全部灌输到一群人的脑海里,不仅对于催眠师本人来说要求很高——而且从理论上来说,其实这种压根不可能成立。催眠技术本身,在时间这方面也是不可缺少的硬性条件——如果说,当初我在餐厅的那句关于雷切的狗崽子的话,是一句命令开始的暗示,那么,至少也要有一个人能猜到我肯定会说出这句话啊,阮向远笑得眯起眼,完全天然无公害地歪歪脑袋,看着汤姆,话说,你脾气会不会太好了点,我完全没有预约就叫你出来了,你居然真的跟出来——现在被我这么不礼貌地打断了说到一半的话,也不生气。
    汤姆一愣。
    在黑发年轻人笑眯眯的注视中,他沉默了很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情绪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为没什么好生气的啊,汤姆坦然回答,非常糟糕吧,我在进入这个监狱的保护期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发现了,在绝翅馆这个地方,大概是哪怕生气这样完全个人的情绪,也会受到限制,要做之前,我会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仿佛看见了黑发年轻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汤姆反而笑了起来——实他的皮肤因为身体关系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这并不阻碍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办法啊,他嗤嗤地笑着说,环境就是如此,你不能不去适应它。
    阮向远想了想,有些钻牛角尖地问:如果我不能适,怎么办?
    “你就会死。汤姆收敛起了笑容,脸上回归了原本那样麻木的神情,你的父母当初哭着把你送进监狱,结果当他们得到消息提前到来的时候,他们迎来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你表现很好提前出狱,而是你的尸体——啊,伊莱就是这么恶劣的人,事情不到最后一秒,他甚至不会告诉犯人的亲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阮向远:“……”
    汤姆:很糟糕对不对?明明是哭着把你送进来的,在煎熬了那么多个年头时候,还不能笑着把你接回去。
    阮向远没有回答。
    而此时,汤姆说话的时候,与其说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想活得很有骨气,但是骨气这种东西,并不能帮助我更好地活下去——我当然比谁都更加清楚我不能喝酒,喝了酒,我的寿命很可能会遽然缩短一年,但是,如果当时我要不接过那一杯酒,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因为被MT抛弃——少了庇荫的大树,提前死在绝翅馆里——我要活着走出去的,我不想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角落里。
    这番话阮向远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听进去了,他盯着汤姆的脸看了很久,不知道怎么的,那完全不同的面容轮廓却变成了另一个具有麦色皮肤,十分英俊阳刚的面容,在阮向远的脑海里,那个人大概永远都不会露出这么软弱的表情吧。
    如果不能适应环境,怎么办?
    如果是蠢主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会怎么说呢?
    那个人生字典里没有低头的男人,大概会又露出那种邪魅狂狷很欠揍的表情说……
    “——那就把自己变成环境啊,这算什么狗屁问题?
    时此刻,操场上,放风台上的红发男人懒洋洋地缩起长腿,扔给了自己的好友一个大白眼以表达自己对对方问了这个一个无聊的问题感到非常鄙视。
    捏了捏鼻梁,男人想了想后又猛地转过头,用那双湛蓝得渗人的眼睛望着难得脸上笑面佛似的绥,半晌,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你又在不怀好意了——啊,妈的,看见你这幅表情我就知道今晚肯定睡不到好觉,要随时摆好姿势去听到三号楼的鬼叫了?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
    阮向远结束了和汤姆的对话之后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准确地来说,是他觉得汤姆有点儿不太对劲,在继续谈论到那只所谓的动物灵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汤姆的脸上出现了放空的情绪,这似乎代表着某种信号,是的,那一定是某种信号,因为在那一瞬间之后,汤姆的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跟你说实话吧,如果有动物灵的话,我觉得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汤姆微笑着看着阮向远,用温和的声音说,除了亲手将它推下楼的米拉之外,当时我也在场的,虽然场面一片混乱,但是我却注意到了米拉的一举一动——他想要干什么我都知道,但是,当时他是二号楼的人,甚至有传闻说他是王权者的情人,原谅我,我甚至以为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恶作剧……于是我软弱地看着他将那只狗推下去,直到我看见米拉变成那副模样……没有了指甲,哪怕新生长出来的也很丑陋,嗓子完全毁掉了——是的,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事情好像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过总而言之,我没有帮忙去阻止他的谋杀,所以那条狗死了,我也有错,我是共犯。
    少年的声音空洞异常,长长的一大串话与其说是在陈述不如说是一段思绪混乱的自白,阮向远听得毛骨悚然,那种声音就好像是一个人在对着录音机说完全无谓相关的自言自语似的。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这样平板无起伏的声调中被无限地放大,看着汤姆那张年轻漂亮却缺乏生命力的脸,有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说不定在计划中的某一环里,被人为地加入了本身不在计划内的被害者也说不定。
    这种拿不定注意的胡乱猜测感让人头疼。
    于是趁着晚上放风时间还没有结束,阮向远匆匆结束了和汤姆的谈话——原本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离开的时候反而觉得背上的包袱变得更加沉重了些。
    阮向远离开了汤姆之后,马不停蹄地抓紧时间回到了医疗室,此时此刻除了留下来值班的艾莎,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看见去而复返的阮向远,医疗室的人都有些惊讶——
    “我想看汤姆的资料。阮向远气喘不匀地瘫倒在距离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别急,绝翅馆里的汤姆可是有十七个呢,小远远。
    “们那栋楼的,过艾莎递过来的杯子猛地灌下去,阮向远这才长吁一口气,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镜面人。
    “哦,这个倒是只有一个,艾莎叉腰,弯腰凑近黑发年轻人,她微微眯起眼,他的资料你不是看过了吗?有什么问题?
    阮向远坐起来了一些,抬起头对视上艾莎的眼睛:那一次我只看了他的基本体格资料,现在我想知道,最近一年的时间内,他有没有服用过抗抑郁的药物。
    艾莎一愣,很显然,医疗师因为负责的犯人并不相同,所以她们并不一定就对所有的犯人情况了如指掌,巧合的是,一名短发其耳带着眼睛的美女医护却在这个时候果断地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这名医护人员在阮向远的印象中甚至很少参与直接救援,名叫瑞儿——后来,阮向远来到了医疗室才知道,她是专门负责心理疏导这一块工作的。
    “那是我的病人,瑞儿绕过办公桌,随手脱了张椅子在阮向远和艾莎对面坐下来,此时她似乎已经做好了回医疗室专用的高级公寓的准备,但是现在,她又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回去,被你说中了,他确实一直多少有这方面的烦恼……你知道的,在绝翅馆,确实不合适他这样的孩子生存,并且……最近他的情况很不稳定,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跟我提到了阮向远近乎于麻木地说,然后他告诉我,关于当时米拉把……把雷切的狗推下来的时候,他在场,但是因为他没有上前阻止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是共犯——觉得这完全毫无逻辑可言,这种圣母言论是什么回事?如果有错的话,那当时在楼顶的所有人都有错。
    艾莎噗地一声笑了:“……说得那么神奇,就好像当时被推下楼的那个是你似的。
    阮向远:“……………………”
    噗毛线。
    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啊。
    阮向远想了想,又道:所以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在里面?
    瑞儿听了,点点头:通常来说,人们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撒谎,他这么说,一定是有一些暗示的,但是事实上,并非一定就跟你们最近三号楼的动物灵事件有关……呃,依我看……”
    瑞儿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后,再抬起头来时,果断宣布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公寓,会在医疗室内一起值班。接下来她又抓着黑发年轻人详细地问了一点关于汤姆的那番话——阮向远对于心理这方面的东西,只是懂得皮毛,所以从跟瑞儿的谈话过程中他发现,在之前和汤姆的对话里,他很有可能错过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心中仿佛就像是预料到今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当晚,阮向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牢房内的荧光指针慢慢指向十二点,当绝翅馆内的大钟敲响,伴随着最后一声钟声落下,绝翅馆的三号楼牢房外面,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喧哗——阮向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就好像,他已经在静静地等待此时已久了似的——
    牢房的门随即被统统打开,牢房外面,犯人们在探头探脑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阮向远也跟着下床走出牢房,走出去还没来得及在走廊上站稳,他就看见雷伊斯像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飞过,狱警一边跑一边往自己的头上扣上帽子试图挡住他那因为睡觉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嘴里大大声地吆喝着什么,阮向远没来得及听清楚,只听见了几个关键词。
    汤姆。
    层。
    跳楼自杀。
    汤姆跳楼?
    茫然在黑发年轻人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就好像猛地在一瞬间睡醒了似的,他拔腿向着十层楼一路狂奔!
    ……
    当阮向远来到十层楼的花园时,那里经堆堆挤挤沾满了人,每一层楼的花园中心都是中空的,一通到底的设计不知道当年那个设计师是怎么想的,总之确实非常合适跳楼,此时此刻,汤姆就站在那只有一个脚掌宽的墙上,摇摇晃晃,他的双手平展开,嘻嘻地笑着保持平衡,他赤着脚,身上穿着早上的那一套衣服——
    过人群的交谈,阮向远这才知道,原来在熄灯之后所有人都没有看见汤姆,最开始,人民习以为常地以为他去找MT了,因为他白天似乎有这么说过——直到接近晚上十一点半,MT现在第十层楼的牢房之外,粗着嗓子在牢房的外面叫汤姆的名字,人们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时此刻,人们群群围绕在那围墙旁边,却谁都不敢靠近——
    雷伊斯脸上难得看不见那种招牌不耐烦的情绪,此时他那紧张的脸仿佛和周围的人完全融合在了一体,这个家伙,只有在人命关天的时候,才会稍稍显示出一些正常人的情绪——当阮向远看到她的时候,他抓着身边的犯人气呼呼地问气垫准备好了没有,在得到否定的答案的时候,狱警气得狠狠地抬起脚踹了那个回答问题的无辜犯人。
    在雷伊斯的不远处,是环手抱臂,面无表情的米拉。
    迅速地看了一眼人群,阮向远却发现,MT这种时候居然远远地站在了人群之外,几乎就要被淹没起来,刚开始,黑发年轻人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地,他就知道为什么MT要站那么远了——
    为就好像下意识似的,此时此刻,站在围墙上的汤姆嘴里嘟囔着,当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几乎清楚地听到这家伙似乎在点名,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都是平常跟他关系不错的人的名字——
    “嘉莱,嘉莱到了吗?
    “……”
    这种环境下,任谁被点到名字,都是一副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样子,有些人急急忙忙地回答他了,但是有一些人,却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对,尽管他真的已经在这儿了,却没有回答汤姆的问题。
    阮向远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在绝翅馆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几乎每一个叫得上名字的人对于黑发年轻人来说都是不同的、特别的存在,第一次直面这种事情,看着死神的镰刀高高地悬空眼看着就要夺走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年的生命。
    明明下午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能让父母哭着将他的尸体带回去。
    明明下午还那么坚定地发誓,无论如何要好好地活下去。
    是的。
    这一刻,阮向远几乎将汤姆下午所说的话详细到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记了起来,于是,当这些话和那些有关于有罪的内容整理清晰,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封像是遗书一样的东西排列在脑海中时,那一刻恍然大悟的黑发年轻人后悔得几乎想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十楼扔下去——那么明显的自杀意向暗示,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发现!
    “阮向远,啊,那个新人小鬼,你到了吗?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张口就像回答,却猛地一下,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拖回人群里!
    “——不要回答他,你想害死他吗?
    “呜!
    阮向远挣扎着回头,却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居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雀,两人瞬间被淹没在人群当中,汤姆将黑发年轻人的名字重复了三遍,在他念着名字的这三遍的时间里,阮向远站在人群中,瞪着他,嘴被白雀死死地捂住,这短短的、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对于黑发年轻人来说,却仿佛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当汤姆将MT的名字叫了七八次之后,他终于消停了下来。
    阮向远回过头,却发现白雀递给他了一个还没有完的眼神。
    他急忙转过头去看汤姆,果然,就好像要证实白雀的猜测似的,似乎彻底无视了之前有那么多个人没有直接回应他的事儿,此时此刻,站在围墙边缘,摇摇晃晃的少年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笑得似乎非常开心,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悠哉地以可怕的姿势转了个圈,之后猛地停下来,背着手,脑袋微微偏斜,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
    “十二点了,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吗?
    没有人敢回答他。
    “你看,我不像某些人那样不要脸——我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承担这些后果,仿佛自然自语一般,汤姆继续说着,他缓缓地在墙边蹲了下来,大半个脚掌都令人心惊胆战地悬空在外面,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们看,小狗来了,它就在哪里蹲着,嘻嘻,你们放心好了,等我跳下去了,等米拉也惨死掉了,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听,你们听见狗叫了吗?非常清晰的汪汪叫声。
    “…………”
    场的一部分犯人在瞬间脸刷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他们颤抖着,瞪着惊恐的眼睛,相互交换着诡异的眼神——就好像他们真的听见了什么。
    而奇怪的是,另一部分犯人,却对这个现象有些莫名其妙。
    阮向远顺着汤姆的目光望去,最开始,确确实实似乎看见了毛茸茸的生物让他心里咯噔猛地沉了一下,但是,当那只生物蹲在原地,微微眯起眼回看他的时候,黑发年轻人的面部表情反而整个儿放松了下来。
    “谈。时,白雀的声音也在阮向远的耳边响起,声音中充满了轻蔑,雷切养的那只蠢狗是哈士奇,哈士奇是狼类最近的近期,这种狗性格虽然蠢,但是从来不会发出的蠢叫。
    阮向远:“………………”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现场条件完全不允许开玩笑或者讲冷笑话,他大概会觉得白雀学狗叫的声音还挺喜感。
    这时候,汤姆找到了人群中面色阴沉的米拉,他发出一阵讥讽的轻笑,勾起唇角,缓缓道:你怕吗,米拉,当初被你害死的小狗来了——你跑不掉的,我之后就到你了。
    米拉以一声响亮的冷笑作为回答。
    与此同时,绝翅馆的大钟咚地一声,再次响起。
    一点了。
    “就没有人把那个该死的钟停一停?这是雷伊斯的怒骂。
    果然,就好像对这方面特别敏感似的,汤姆的目光迅速从米拉身上挪开,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先是问了一句“MT到了之后,紧接着又问,经一点了,人都来齐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被坑过一次的阮向远觉得,这两个被汤姆无数次重复的问题非常奇怪,仿佛……
    带有某种暗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犯人气喘吁吁地从楼梯间跑上来,大声地呼叫着雷伊斯的名字,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个犯人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垫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楼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在一片沉默之中唯一一个说话的人,有一些人甚至因为这名犯人的话儿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只有时时刻刻盯着汤姆没有移开过视线的阮向远清楚看见,当听见这名犯人所说的话时,原本还完全没有露出要跳下预兆的汤姆脸上的微笑猛地收拢了起来,当阮向远身后的白雀大呼一声糟糕拉住他时,阮向远看见,那名年轻、漂亮、本应该充满了活力的年轻人,整个儿就像是失了线的风筝似的,往后倒去——
    们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在原地。
    好半天,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直到人们听见,站在人群之后的鹰眼发出一声清晰的叹息,其中夹杂着米拉刺耳的嗤笑,所有的犯人都炸开了锅,然后他们听到一声闷响传入耳朵,就好像是有一样重物,狠狠地砸在了柔软的物体上似的声音。
    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对于跳楼者来说,气垫不一定能起到绝对安全的作用——
    时候是因为跳楼的人选择的楼层太高,有时候是因为,跳楼的人落到气垫上的姿势不对直接拧断了脖子或者弄碎了肋骨扎破内脏,又或者,有时候,是因为跳楼者本人的身体素质问题。
    时,阮向远这才想起,为什么之前汤姆频繁地点名,为什么汤姆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一些似乎围绕着某些特定的、从某种方面可以转化为经结束了的回答作为答案的问题,比如时间,比如问全员是否到齐——
    他之前感觉到的奇怪完全没有错,这几乎都是一种时间上的暗示。
    仿佛是要自杀的人在等待,等待人们告诉他——“你的时间到了上路吧
    “……”阮向远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着人群跟下楼的,此时,他满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只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一轮,一号楼今晚也不怎么太平,因为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三号楼这边出事的时候,医护人员都在那里处理事务,赶过来还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艾莎他们还没来?
    阮向远抬起头,有些迷茫地问前面那个拽着他走的高大灰发男人——他甚至已经没有脑力再去思考,这种问题,一直和他站在一起的白雀怎么可能知道。
    “没有,你也听见了,大约十分钟到。白雀拽着阮向远,然后想了想后,脱口而出说出了一句今后让他后悔了很久的话——
    “你不是也是医护人员吗?暂时可以撑一会儿吧?
    阮向远麻木地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一楼的走廊上——
    们层层叠叠地围在气垫周围,似乎没有人去提醒他们此时应该给汤姆留下足够的空间保持呼吸顺畅,当阮向远拼了老命地往里面挤,甚至一边挤一边大声呼叫着我是医护人员,他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人墙似乎意外地难以突破——
    当他停下来,终于看清楚,在周围看似散乱的人群里,其实是有规律地隔着三两个人,就会站着一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混在人群之中,看似不经意,其实却在无形地阻挡着人们靠近汤姆——
    这些人的主子,此时此刻是唯二两名和汤姆一块儿呆在垫子上的人。
    见鹰眼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他将手轻轻地贴在汤姆胸口的左边位置,等了一会儿后,他站起来宣布了汤姆的死讯。
    那一刻,阮向远感觉到浑身的怒火的都快将他烧成灰烬,血液从脚底一路冲上脑袋,他不管不顾地甩开一个死死地抓着他的人愤怒地在吵杂的人群人大叫着汤姆是镜面人的事实,他无意义地重复着我是医护人员让我进去这样的话语——
    尽管他知道,这些人指挥将他更加牢靠地拦住。
    为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汤姆死。
    阮向远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这样看来统统都可以串联起来——
    什么狗屁动物灵,那只不过就是从米拉最开始心理暗示,那个所谓的动物灵的外表,最初就是从他的口中被描述出来的,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以讹传讹,然后,哪一些本来就跟他是一伙的人混入人群当中,假装出事,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对于这件事信以为真——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越小心地走路,就越容易摔。
    最后,一部分完全不相关的人,他们因为过于相信,将本来就跟这个扯不上关系的事情都跟他联系了起来,然后因为夜长梦多,他们潜意识地在走楼梯的时候摔伤自己,然后告诉自己是动物灵在作祟——
    这就是为什么,阮向远也能看见所谓的动物灵。
    这也是为什么,当阮向远第一次看见所谓的动物灵时,对方是哈士奇,但是,当他下意识地主管去改变自己的潜在意识的时候,刚才他在十楼花园里看见的,却是一只拥有浑身雪白的皮毛萨摩耶。
    雷切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
    雷切说,如果不小心,你就会变成羊群中的一员。
    是啊。
    人群总有一种从众效,个体在群体中会丧失大部分判断力,盲目遵循他人的意见——这种情况,通常有另一种名称,羊群效
    发年轻人终于放弃了再突破那被刻意建造起来的人墙,他隔着人群,清清楚楚地看着汤姆,从所谓被宣告死亡,慢吞吞地,就像是一个老人一样脚步蹒跚地,迟疑着走向死亡。
    阮向远仿佛看见,在他的世界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随着汤姆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弱,然后轰隆一声,整个世界支离破碎,彻底崩塌。
    时。绝翅馆一号楼。
    灯火通明。
    发的年轻王权者站在一号楼三十一层的牢房里,他背着手,面朝着三号楼的方向。
    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了哭声——啊,当然了,或许更有可能是幻觉吧。
    嗤,幻觉。
    “现在明白了吗?我的小徒弟,在将你把自己变成环境之前,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熟悉原本的环境,你看着是多么丑陋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权利,为一名医护人员的你,也只能什么都做不了地,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病人在你面前死去。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三号楼的所有混乱终于停歇,犯人们或主动或被逼无奈地离开三三两两回到各自牢房时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四点阮向远的牢房里,技术宅和老神棍压根就没出过门大板牙这种没心没肺的脑袋沾上枕头就睡,而睡神论是站着坐着还是走着路,哪怕天上正在往下掉刀子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他的睡眠。
    至少在一开始阮向远是这样猜测的。
    直到……
    “——喂,小鬼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像这样趴在别人床头很不礼貌,让人怎么睡?
    发年轻人一愣,他低下头,对视上那双双眼中毫无睡意反而显得异常清醒的银灰色瞳眸,此时此刻,白雀用双手枕着脑袋,毫无征兆地睁开眼后,他坦然地躺在枕头上从下往上仰视着一直趴在他床头的新人小鬼,这家伙,大概是从那个叫汤姆的人停止呼吸的那一秒开始,整个人的魂也像是顺便让死神给顺走了似的。
    顿了很久,白雀才等到对方慢吞吞地一句废话——
    “你没睡?
    “这样看着,你睡个给我看?白雀无奈地翻了个身,想到两个小时后还要起来进行例行日常的扫雪,即将到来的劳动以及睡眠不足的事实让他顿时感到头疼欲裂,有什么话就说,摆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给谁看?
    “那你之前半个小时为什么装睡?
    “那不叫装睡谢谢,那叫闭目养神。
    “现在为什么不了?
    “为之前我在耐心地等待你放弃,现在看来,如果我不睁开眼睛,你就会在我的床头挂一天。
    阮向远很快反问: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一次,白雀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是陷入了仿佛无边无尽的沉默当中,若不是他还睁着眼,阮向远几乎就要怀疑他已经再一次睡着,而此时,那双凌厉的瞳眸在黑暗中也毫不逊色地与他互瞪,僵持了很久,灰发男人这才仿佛被打败了一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想劝说你放弃,相比起跟你同期现在已经轻轻松松地爬到二十五层的莱恩来说,权者的位置对于你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如果以智慧型的身份爬上去呢?
    “不可能,白雀一阵见血道,你智商明显不合格,甚至低于普通人水准之下。
    “……”
    阮向远沉默,缩回脑袋倒回自己的床上,之后是整整一夜的失眠。
    第二天早上,稀薄的晨曦从厚厚的云层后照射在雪地,犯人们依旧是平常的那副模样说说笑笑地进行着自己各自手头上的事情,厚重的气垫不知道被谁收了起来,汤姆的身体也被抬走,走廊里干干净净的,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仿佛从来都是众人的幻觉——绝翅馆的三号楼,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名叫汤姆的漂亮孩子。
    绝翅馆里大概再也没有比他更希望能活着走出去的人。
    时无论是角落里正举着扫把谈论着天气的犯人还是站在雷伊斯的办公室跟前排着队等待领工具期间抓紧时间说些恶俗笑话的犯人,眼里除了无尽的麻木之外,只有在最深的尽头,才能找到最后一丝源于内心的恐惧——
    当阮向远抬起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冰冷的目光,那些犯人无一不停止了正在说着的笑话下意识回过头来,当他们跟黑发年轻人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黑眸对视上时,他们微微一愣,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似的,皱皱眉,之后,不约而同地,各自转过身去。
    之前没有说完的笑话自然也没有继续下去。
    这些犯人没有忘记,昨晚站在那具冰冷的尸体跟前的黑发年轻人是怎么样被雷伊斯大呼小叫着强行拖走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明明还有救的人,却死在了一个医生的面前——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有那么一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想要给予那个躺在气垫上逐渐失去温度的漂亮年轻人一个这样的结局——至于那些人是谁,并不是他们这样等级的人可以猜测的。
    于是此时此刻的不提起,不讨论,就此遗忘”——经是此时他们能给予死者的,最大的尊重。
    当阮向远转过身,目光麻木地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机械地扫着脚下的积雪,作为牢友,也作为刚才以最嗨森的状态说着黄色笑话的大板牙和他自己的好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迅速靠拢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大板牙的朋友犯人A你那个室友,昨晚看着打击不少,汤姆和他什么关系?
    大板牙:路人关系。
    犯人A“……你逗我?
    大板牙:圣母病犯了,吃再多的药也没用——他也不想想,……恩,那个谁,可是整天在MT鹰眼跟前晃悠的人,那看着风光,实际上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不仅要被随时随地被干,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比如?
    “比如我们早就觉得奇怪的那些,恩,鹰眼……MT……你不觉得作为一个高层来说,鹰眼和MT间的行为意识上的地位区分有些过于模糊不清了吗?
    “快、快闭嘴啊大板牙,你他妈想死别托我下水,这不是你可以说的事情!
    “怕毛。大板牙那张没心没肺的抠脚大汉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阴郁,他阴沉着脸,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说,觉得,三号楼的整个王权体系,距离彻底崩塌还有多远?
    “说远不远。犯人A想了想,十分保守地说,说近也不近。
    “很近了。大板牙勾过好友的肩膀,换上了懒洋洋的语气,昨晚,有人打了一剂催化剂——兄弟,再不来新的王权者,我们就要完蛋了,呵。
    这一声阴沉沉的搞得犯人A用力哆嗦了下,缩缩脖子发出销魂的呻吟,他伸手戳了戳大板牙,用十足抖M语气说:这语气助词好来感,再来一次。
    大板牙十分配合:呵。
    犯人A闭上眼感受了下,打了个哆嗦,抬手示意大板牙赶紧闭嘴。
    而此时此刻。
    大板牙和犯人A不知道他们两的对话其实早就被耳力好得过分的狗崽子听了去,除却耳边刷刷的扫帚扫在地方发出的那种机械而规律的声音之外,阮向远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人的对话上——
    大板牙难得的智慧没有发挥错位置,他的观点甚至几乎与大多数人一致。
    而通过周围犯人们自以为隐蔽的窃窃私语,黑发年轻人发现,和表面的其乐融融不同,此时的三号楼仿佛整个儿笼罩在了一层掩盖在风平浪静假象之下的阴影中,只待谁伸手去撕开这层和平的假象,大概顷刻间……
    就会掀起狂风巨浪吧。
    阮向远长叹一口气,当他闭上眼时,耳边魔怔似的,满满地都是汤姆的声音——
    【我也想活得很有骨气,但是骨气这种东西,并不能帮助我更好地活下去。】
    ……
    【我要活着走出去的,我不想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角落里。】
    ……
    MTMT到了吗?】
    ……
    【十二点了,人都来齐了吗?】
    肮脏的角落啊。
    只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扫,就行了吧。
    如果是面临即将崩塌的危险,那大概还可以用一句话作为回答——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阮向远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
    三十分钟后,一个高大的、只穿着紧身背心的强壮男人出现在了餐厅大门的外面,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整个魂魄离体的状态。
    直到红发男人抬起手打了个毫不掩饰的巨大呵欠,这才慢吞吞地推开门,懒散地拖沓着步伐走进餐厅,从某个角落里爆出的一阵巨大的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刚进了餐厅的红发男人的注意力。
    雷切脚下一顿,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抬眼望去这才看见,毫不意外地,此时此刻在他的不远处角落里挤挤攘攘地围满了人,人群掺杂着各个楼的犯人,他们敲碗敲餐盘,各个兴致勃勃地像群猴子似的乱叫着——
    大概又是……一言不合,打架斗殴。
    这种事情在绝翅馆简直多到让人腻味。
    有些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昨晚被隔壁楼闹得果真整晚没睡,一大早起来,睡眠不足外加起床气的男人就踩着充满了杀气的步伐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面对着齐刷刷转过头来瞪着他的高层们,红发王权者只扔下了一句简单易懂的话——
    “以后谁自杀敢给我选跳楼,老子就把他尸体剁碎了拿去喂鸡——今天没心情开会,散会。
    简直粗暴
    异常任性。
    雷切挠了挠头,站在领餐的窗口前等待分餐大叔去拿新鲜烤出来的面包,他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听旁边隔着几条队伍之外,他们自己这楼犯人八卦——
    “说三号楼又打架了。
    “啊,是啊,这一次是两个底层犯人,啧啧——贱人就是矫情,底层就老老实实的嘛,跑出来刷什么存在感,餐厅也是他们这种人打架的地方?
    哼,打架还分等级和对象?少扯了……雷切被犯人的理论搞得忍不住发出无声的冷笑。
    而尚未察觉自己已经被某凶残的非人类王权者盯上的那个二号楼犯人还在滔滔不绝——
    “都不知道是怎么打起来的,好像就是其中一个人突然就扑向另一个人了,老子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操那个挑事的傻逼也不看旁边还有人,一辈子滚烫的豆浆就泼过来——我今天才换的衣服。
    “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吧,你也知道昨天三号楼死人啦,听说死的那个漂亮孩子虽然平常挺高傲,但是莫名其妙地在底层人缘不错啊——那个胖子好像是笑得很开心地说什么狗屁就要有新的王后上位了了——笑毛,他们三号楼就是这么称呼的,你有种让雷切收了你我也叫你王后!
    雷切:“……”
    红发男人摸了摸鼻尖,看不出来自己手下还能培养出这么幽默的犯人。
    “那个胖子笑到一半,半路就杀出个莫名其妙的人,卧槽你当时注意到没,那小鬼的身手,啧啧啧,拍武侠片似的,踩着桌子一跳老子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一晃直接就骑胖子脖子上去了——”
    多管闲事?雷切挑挑眉,想了想觉得这个行为套路听上去有点耳熟……但是介于昨晚睡眠不足今天大脑也跟着不太好用,所以男人随便想了下发现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行为迟缓地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只烟草叼在嘴边,红发王权者听间新闻似的靠在墙边,以慵懒的姿态,继续听旁边俩犯人八卦——
    “……那个挨揍的胖子?那家伙哪来的脖子?
    “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啦,总之等我们吃完早餐那边应该也打得差不多——啊,看来是已经打完了。
    与此同时,那名犯人已经乐颠颠地领到了自己的早餐,端着餐盘正准备跑去边吃边看热闹,忽然身后被人拍了拍,转过头来一看,看着眼前仗着身高优势地位优势外貌优势总之各种优势,此时此刻正居高临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高大红发男人,可怜的犯人傻了。
    “老、老大?
    “狱以后找不到工作来雷因斯家族找老子报道,我给你安排个说书先生的特别职位。
    “………………………………………………”
    “不用谢。
    “……………………谢谢。
    “说不用谢了,跟老子对着干啊?
    三分钟后,这名早晨时间转播下时事新闻娱乐一下大众的苦逼犯人哭丧着脸,看着他们的老大单手端着餐盘,一步三摇晃的冲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与此同时,餐厅大门再一次被人一脚踹来,这一次从外面飞进来的是咋咋呼呼的雷伊斯,狱警的眼底下是一层浓浓的黑眼圈,很显然他昨晚也彻夜未眠,具体是为了人命还是为了接下来数不清的麻烦,就没人能知道了……总之此时此刻,雷伊斯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的小鸟似的扑向人群,嘴里一边骂着娘一边嚷嚷——
    “谁他妈又打架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知道吗谁他妈居然胆敢在老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打——远?!!
    雷切:“……”
    咚地一声,红发将手中的餐盘扔到桌子上,转过身,随手扔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犯人,轻而易举地挤进人群圈子的最里层,此时男人终于看见,此时此刻,人圈内的小范围空地上,桌子被推得歪七扭八,到处是泼洒出来的液体以及混合在液体中的血液,当男人站稳脚步,一个他十分熟悉的黑发年轻人微微眯着一边被揍得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阮向远将自己的脚从那个完全昏迷过去的满脸肥得流油的男人脸上拿下来,抬起脏兮兮手,随手抓起衬衫的衣领擦了擦被蹭伤弄得一块黑里带着红红里带着淤青的下巴,他看着整个儿处于受惊状态瞪着自己的狱警。
    那双黑色的瞳眸里闪烁着耀眼的不知名光。
    他摸摸自己被揍得变形的脸,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跟狱警说:雷伊斯,我要换监狱。
    众人:“……………………………………………………………………”
    所以这不是见义勇为,是楼层战?
    雷伊斯张张嘴,难以置信地,仿佛是确认一般,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远?
    “啊,是我啊。阮向远眯着眼,回答得毫无压力,经被揍到认不出来了么?
    “……你什么好的不学学人家打架!!!!!!!!!跟第二层的垃圾打架就把你打成这样了你好意思么你!!!!!!!丢人不丢人!!!!!!!!走走走走走跟我去医务室——对你自己就是医护人员去个毛的医务室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雷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着眼前一片的混乱,男人微微眯起眼,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看着阮向远被雷伊斯像是拎小鸡似的拎走去医务室,雷切随便找了个桌子慢吞吞地吃着自己那份早餐间顺便欣赏了一些传说中的魔鬼教练白雀的身手——实非常了得这样的人想在那个狐獴似的黑头发小鬼二楼的牢房里争取一个床位简直是大材小用。
    看着白雀单手拎起那个大概是……和那个现在还躺在地上没人管的胖子一伙的身材中等的中年犯人,只见灰发男人玩儿似的摔沙包一样一个过肩摔轻而易举地将手中的成年男人扔出三四米开外在一片欢呼声中,红发男人微微眯起眼——
    岂止是二层,后面加一个零大概也不为过吧。
    咚地一声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当雷切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斯巴特大叔和DK两个连体婴似的人正往这边过来——其中斯巴特大叔脸上还写着显而易见的惊讶歪歪脑袋看了下墙上挂的时钟雷切发现现在这个时候就吃完早餐相比较平常他那慢吞吞的动作来说好像确实过早了……正当这个时候斯巴特大叔索性绕了个远路跑来雷切面前将餐盘在他面前放下:老大,你不吃早餐了?
    “过了。雷切面无表情,十分不合作地说,不然你以为这个空盘子做什么的?我长得像是收盘子的清洁工吗?
    斯巴特大叔无语凝噎半晌,最后在DK那写满了你惹他做什么责备眼神中,二号楼的代理管事抹了把脸:那,那这是回去补眠吧,昨晚大家都没睡好。
    “不是。不假思索的拒绝。
    明明是回答一句是啊或者对啊就能轻易结束的话题……偏偏回答一个不是闹哪样!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主动跑上来堵枪眼的斯巴特大叔面部飞快地抽搐了下,非常艰难地、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话题接过来:那一会准备干嘛?要让下面的人给你安排下么?
    “哦,雷切面瘫着脸,我去医务室啊,让他们给我准备个避孕套好了。
    斯巴特大叔:“………………………………………………………………”
    雷切继续面瘫脸:啊,开玩笑的。
    去你大爷的。斯巴特大叔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右半边脸简直要被DK能滴出血的怨念目光灼烧成灰碳,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去医务室干嘛,你最近又没打架,也没磕着碰着的。
    “昨晚没睡好啊,雷切体贴地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我心绞痛。
    论是从人类思考逻辑学还是从人体构造逻辑学还是从医疗生理逻辑学上来说——
    “睡眠不足绞痛间,都无法建立半点儿因果逻辑关系。
    斯巴特:“……”
    DK“……”
    就好像没有看见手下面面如死灰地正瞪着自己,雷切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耐心殆尽话题就此结束,然后再也没有给面前这两名直愣愣地瞪着自己发呆的直隶高层哪怕一个余光,红发男人转身,再一次眯起眼打了个呵欠之后,将双手插在口袋中,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在他的身后,望着过法王权者晃晃悠悠离开的背影,斯巴特大叔沉默良久,当男人拉开餐厅的玻璃大门,背影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后,二号楼代理管事抽了抽唇角,这才坐下来,最后感慨良多地叹息——
    “绞痛?摊上这么一老大,明明我他妈才是应该心绞痛的那个啊。
    ……
    当雷切推开医疗室的大门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考虑过最近是不是来报道得过于频繁——但是,当那挺拔的鼻子前头鼻尖微微一动,男人忽然从打开的门缝中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气息,这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是很容易让人心头一动……
    啊,所以我果然还是心绞痛么。
    这么想着,红发男人也就理直气壮地走进了医疗室,推开门,号称见会呼吸的东西一多就会头疼因此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的男人,在面对办公室里一片空荡荡的桌子时,唇角无声地往上勾了勾,但当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人闻声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唇角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生人莫近冷艳高贵劲儿。
    “人呢?站在门边,也不急着进去的红发王权者嚣张地问。
    “………………人人人人什么人!
    被雷切问到的狱警雷伊斯挑高眉非常嚣张地吼道——
    “烦死人了,简直是阴魂不散啊,好不容易和小远有一个独处的机会啊!用力将手中捏着吸满了酒精的棉花球塞进阮向远的手里,雷伊斯转过身来叉着腰瞪着雷切气呼呼地说,不知道啦你管人家医护姐姐们去哪里——你看上去一点事没有,跑来这里做什么,得了不能见人的梅毒吗?
    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正忙着给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消毒消肿的阮向远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默默在心里感叹见了雷伊斯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类的嘴能比贱人还贱,比毒蛇还毒。
    雷切嗤了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却在走了一半的时候又猛地被雷伊斯喝住!
    “搞什么?红发王权者皱起眉,终于露出了一点儿不耐烦的危险表情,少冲老子大呼小叫的,幼儿园没毕业么你?
    阮向远:“……”
    们俩其实也就是小班和中班的区别而已,少五十步笑百步了。
    “拜托,你过来干什么!就像只老母鸡似的将黑发年轻人护在身后,雷伊斯满脸警惕,没看见我们正忙着么!
    “这问题问得真好,狱警的动作尽收眼底的雷切顿时有一种被冒犯的不爽感,他冷笑,老子不舒服,当然要找医生,现在唯一的医生就在……”
    蓝的瞳眸不经意地跟那双黑亮的黑色瞳眸对视上,一瞬间,红发男人为自己所看见的一幕不禁话语一顿,随即,那张仿佛只会冷笑的俊脸上一瞬间充满了戏谑,轻佻地嗤了一声,他唇角勾起成一个愉快的弧度:啧,被揍得真惨啊,这是去挑战王战了吗?……对啊,那可是距离现在才结束不到半个月的事呢。
    “…………”时此刻的阮向远觉得,他正在用肉身测试如何与世界上最贱的两名大贱人共处一室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情绪的稳定。
    纵使此时,空气中都充满了名叫的有毒成分。
    “忽然觉得我自己拿药也没关系了,红发男人淡定地说,显现场唯一的医生相比起我来说更加像是需要被抢救的那一个。
    阮向远脸上臊了下,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吞吞巴巴地说:才,么有,拉么惨咧。
    “牙也被打掉了么?说话漏风。雷切脸上的笑意更浓。
    阮向远一顿,然后猛地低下头就像是吃错药了似的一阵猛摇,打死不再讲一句话,此时他的脸上面瘫着,内心在嚎叫着:我了个草你大爷啊早不来晚不来早说你要来我他妈打死也不把红汞往脸上抹啊草草草草草真他妈丢人啊真他妈丢人!!!!!
    雷切将这黑头发的小鬼精神上肆意玩弄了个够本,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将枪头对准趾高气昂瞪着自己的雷伊斯,红发男人慢吞吞地,露出一个不急不慢的微笑——
    “雷伊斯,你的犯人还躺在餐厅的地板上,你不会忘记了吧。
    看着脸色徒然大变的狱警,雷切觉得早上那些因为睡眠不足却被少泽强行拖起来开什么狗屁会议的不爽抑郁此时终于一扫而空,当狱警手忙角落地抓起自己的帽子夹在腋下,吩咐黑发年轻人午餐一定要等他一起吃饭,紧接着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连滚带爬往门外冲去——将此一切目睹在眼中的二号楼王权者终于心情不错地转过身,对着那被用力摔上此时还在空中无力摆动的门摆了摆手:一路顺风。
    然后医疗室里就只剩下阮向远和雷切了。
    尴尬得飞起。
    阮向远被这诡异的情况吓Cry了,当雷切重新转回身子的时候,他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想了想不对又一屁股坐回去,顶着那张猪头脸和此时已经开始生锈宣布罢工的大脑,黑发年轻人结结巴巴吭哧半天这才挤出一句:们,恩,开会去了。
    “哦,雷切点点头,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这个问题了。
    阮向远:“……”
    世界上居然会存在这种人——
    如此难以沟通。
    如此难以讨好。
    如此任性。
    如此不讲道理。
    发年轻人舔了舔下唇,正想着应该继续说什么,却发现眼前一黑,猛地抬起头,发现雷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晃到了他的跟前,在医疗室的角落里,此时男人站的姿势,轻而易举地将黑发年轻人困在了自己和他身后的那堵墙之间——
    噜一声,阮向远用力吞下一口艰难的唾液。
    隐约间,他看见雷切抬起了手——
    M质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要被揍,于是他闭上了眼,求揍。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下一秒,带着一股滑腻腻的清凉草药味的玩意啪地一声被拍到他的脸上——
    “自己的脸在往下流血感觉不到吗,闭眼卖什么萌,这副模样还指望老子亲你?
    “……………………”
    “不会打架还学人家打架,光和二层楼的人打架就成这副模样了,是觉得绝翅馆的笑话太少了所以你自行扛起了娱乐大众的大旗么?
    “………………”
    “喂,小鬼,雷切换了副表情,他推开了些,一屁股轻轻松松地坐在病床之上——翘着二郎腿,完全没看见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男人依靠在病床边,懒洋洋地抱臂道,和你赌一家医院的全部股份权,你这幅模样,顶多打到第五层就走不下去了,信不信?
    “一家医院?阮向远一愣,终于有了反应。
    “啊,是啊。雷切露出一个非常难以形容的耐人寻味的表情——总之一看就像是充满了算计的感觉,有一家医院的院长可是欠了老子很大一个人情以及更加大的一笔钱啊,很奇怪?
    不,最奇怪的是你老人家人都在绝翅馆里了居然还要在外面腥风血雨作威作福。
    阮向远摸了摸头,露出了个老老实实的表情说:恩,我也知道自己不会打架,只不过会占些投机取巧的小便宜罢了。
    “……你少侮辱投机取巧了,雷切坐直了身体,脸上有着非常真诚的嘲笑,你那些东西,最多骗下五层楼的人,在老子看来,和入门级别的耍花枪没什么区别。
    “…………”
    卧槽蠢主人,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嘴那么恶毒那么贱那么招人讨厌!!!
    而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纳入了卧槽必须绕道走单上的红发人咚地一声,站起来,两三步走到阮向远跟前,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
    “别闭眼啊,跟你说话而已,老子没有要亲你。
    “卧槽我没闭眼!
    “许说脏话。
    “!!!!!!!!!!!
    “看着老子的眼睛。
    阮向远瞪大眼。
    雷切:“……不用看那么用力。
    阮向远:“……你有话就说。
    雷切顿了顿,仿佛是经过了一系列的自我挣扎之后,他放开了阮向远,很龟毛地擦了擦手,扔开消毒巾,这才掀起眼皮:觉得,如果换你当三号楼的王权者,会怎么样?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换我当?阮向远眨眨眼智慧型的王权者么?
    雷切扔消毒巾的动作一顿凝固在半空中三秒,然后转过头来送给阮向远一个能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没开玩笑啊发年轻人清了清嗓子坐直下巴微微扬起,满脸严肃,所以我也没开玩笑。
    “那你在一分钟前刚刚用了全世界最严肃的表情说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雷切盯着那张猪头似的脸淡淡地说,如果你当上了智慧型的王权者有了你这样的队友,白堂大概会主动要求搬回一楼住吧。
    “……”
    赤裸裸的歧视。
    阮向远无语凝噎半晌雷伊斯这样,白雀也这样,现在连蠢主人都……他十分不明白自己这么聪明一孩子怎么就给众人落下了个智商偏低的坏印象,想了想,他无语地大手一挥:不可能,要是能有我一路杀上三十一层的一天,三号楼的高层大概会接二连三地从自己的楼层跳下去,为了世界的和平——”
    说话太快忽然扯着唇角的淤青,呲牙咧嘴的疼痛终于让黑发年轻人又猛地想起,如此向往爱的教育和平与自由的自己今个儿到底为什么打架,于是他话头一顿话锋一转,接下来的还是就那样吧被活生生吞回肚子里,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盯着挑眉看着自己的红毛王权者,他耸耸肩——
    “……我会好好劝说他们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的。
    雷切:“……”
    “至于白堂……他搬回一楼也只不过是找到一个跟雷伊克同居的理由罢了吧,为了成全他人福,这点名声我还是可以背负的。
    雷切:安排得真好。
    阮向远:那是,我是个有计划的人。
    雷切:备什么时候爬上三楼?
    阮向远:今年圣诞节以前。
    雷切扫了眼日历,然后转过头来,用完全无起伏的音调宣布:下周二。
    更加喜闻乐见的是,今天是周五,这周还剩下两天。
    阮向远点点头。
    得到了如此坚定了回答,雷切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阮向远一愣,随即很快地从人类模式迅速进入狗崽子模式,无死角分析到蠢主人在不满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扭头就走,而作为一只聪明能干又听话的狗腿子,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蠢主人冷艳高贵地转身离开之前,腆着臭不要脸的大脸去叨住他的裤脚——
    现在他变成了人,叨裤脚自然变成了扯衣袖。
    只不过力度没控制好,软糯的扯衣袖动作变成了饿虎扑食,当雷切敢走出两步,阮向远立刻从椅子弹了起来,三两步赶上红发男人,伸出爪子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
    雷切身上的肌肉完美,皮肤紧绷,手指永远是干净而修长的最佳典范,宽大的手掌手纹纹路清晰整齐,因为长期进行各种锻炼以及打击训练,这让他的手指骨变得异常有力——于是,当阮向远抓住对方的半个手掌的时候,他已经在脑海里比计算机还快地开启痴汉模式,抓着掌心里的那只大手,将能想得到的所有赞美词都想了一遍——
    然后雷切回头了。
    然后阮向远发现哪里不对。
    然后他们四目相对了。
    然后阮向远猛地甩开了雷切的手,终于浪子回头金不换地从狗崽子模式回归人类模式——
    这种模式下,蠢主人还是蠢主人,半年的狗崽子却变成了蠢主人眼中的路人甲。
    “……”
    雷切收回被甩开的手,他转过身,眼中却没有多余的情绪。
    头到尾,他只是沉默地望着阮向远,在这个世界上,在他想离开的时候胆敢拉住他的,放眼过去,只有一位活体生物,那是一只死皮赖脸的狗崽子——如今,出现了第二位,虽然,这第二名非常不给力,在跟他四目交接的第一秒就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一般甩开了他的手。
    那双黑色的瞳眸沾染上惊吓或者其他别的复杂感情的时候的样子,显得非常有趣。
    不知道为什么,手掌心还残留着的温度仿佛让刚才的一瞬间变成了错觉,这种想法让红发男人非常不满意。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脚下一转,他重新回到了病床边大方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在一阵令人几乎窒息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说什么?
    阮向远此时此刻最想说的是,他想问雷切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又一屁股坐回来了——显然黑发年轻人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这幅猪头脸居然还可以卖个萌,多亏了爹妈给的一双闪亮有神的大狗眼。
    他吭吭哧哧地将椅子拖到雷切跟前,完全不用邀请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抬头去瞅雷切,瞅够了,到红发男人被这种灼热的目光看得不耐烦了,阮向远才摆着一副十分真诚的脸,说:你很强。
    这句话,阮向远说得很认真,但是,在雷切大人来看,却是一句可以上排行榜之最力压伊莱日常训话的绝世废话。
    过雷切并不讨厌被这样看着。
    忽略那张丑的要死完全挤成一团的脸不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微微扬起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还蛮有趣的——如果装上尾巴的话,大概会像等待投喂的小狗一样来回摇晃吧?……
    雷切忽然想起,上次演话剧的时候,那条原本应该是情趣玩具的构造型八尾狗的狗尾巴还在他的柜子里放着——马上圣诞节就要到了,作为圣诞礼物,真是没有比它更加适合的东西了。
    眼前的小鬼可以带着那个鬼东西,在绝翅馆里走上一个来回,如果被欺负得哭出来效果大概会更好吧?啧啧,这双有神的黑色瞳眸沾染上水雾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更加漂亮呢……啊,如果真的做到了,到时候那些眼睛里永远只能看见皮面上漂亮的人的犯人,大概会惊讶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掉出来吧——
    会因为自己错过了不得了的好东西,因此而后悔得要死吧?
    想到这,在阮向远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红发男人卷了卷唇角露出一个邪恶的慵懒笑容——
    过到时候,眼珠掉下来也没用了。
    虽然不想承认,雷切忽然有些明白绥那么费尽心思想把这个小鬼骗到手是什么心态。
    并且虽然更加不想承认,忽然也明白了,每天趾高气扬地带着漂亮的孩子走在走道上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MT是怎么回事了。
    目光飞快地在那遮掩在白大褂下面的身体上一划而过,红发男人找到了那种久违了的感觉——一个月前,他曾经经历过的心情……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一颗邪恶的种子深深地埋进了不为人知的角落,终于,这棵种子在今天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淫荡的雨露浇灌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
    红发男人能明显地感觉到欲望的苏醒。
    在欲望的操控下,所有的男人都是行走中的生殖器——毫无伦理道德观念可言。
    虽然心中无比清楚,大概绝翅馆建立以来,再也没有谁能比眼前的黑发年轻人更加纯粹地向往那个最高的位置,这,大概是值得尊敬的。
    但是,作为给予者来说,相比起尊敬,很显然雷切需要更加能诱惑惊动他尊驾的东西。
    于是,相当恶劣地,男人倚靠在床边,他扫了眼时钟,盘算着那些人开会完毕或者讨人厌的狱警拖着犯人回来的可能时间,然后他收回了目光抬头懒洋洋地冲着黑发年轻人招了招手:过来。
    完全不知道这个擅长于一本正经地邪恶着的变态此刻在想什么的阮向远屁颠颠地过去了
    当他来到雷切的面前,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忽然就被一只显得有些过于灼热的大手扣住了手腕,那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往前拽了拽,几乎是在他看来都似乎过于接近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雷切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暗沉——
    “我很想帮你啊,在黑发年轻人看不见的地方,二号楼的王权者挑起唇角,可是,你可是绥看上的人,非常糟糕,我猜他是想一手把你训练成三号楼的高层呢。
    然后他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一脚踏入他挖好的陷阱——
    见阮向远猛地抬起头,认真盯着男人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湛蓝瞳眸:层还不够。
    这一次,雷切真的轻笑了出来。他伸出手,充满了几乎是宠溺地温和,拍了拍黑发年轻人毛茸茸的脑袋:真是个任性的小鬼啊。
    当男人这么做的时候,他微微亲启的双唇附在阮向远的耳边,伴随着说话时的动作,那冰凉的薄唇几乎就要碰到黑发年轻人因为充血而异常燥热的耳垂。
    阮向远愣了愣,他感觉到雷切的手放在他的头上并没有急着拿开,那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摁在他的头上,甚至是揪起一戳他的头发,强制性地将他的头往前面压了压——这一次,他实实在在地碰到了男人冰凉的唇瓣。
    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就好像是一个无心之间的亲吻一般。
    雷切唇角动了动,似乎正准备说些什么,然而,他正要说出他的要求,却被阮向远连着喊了无数声,只见黑发年轻人挣扎着,期间伴随着碰到脸上伤口时发出的倒吸冷气声,于是,那张猪头脸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
    见黑发年轻人低下头,指着他的下身,镇重其事地说:对着老子这样一副脸,你下面的兄弟还能硬得就差唱国歌,二号楼的待遇是有多差?
    雷切:“……”
    阮向远面部表情很严肃,很显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艰不拆
    人活着明明已经很艰难了,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吧……
    哪怕,在普通人的眼里二号楼的王权者不是人。
    然而,雷切之所以因为是雷切,他的人生之所以如此成功,大概要从他的神逻辑开始算起——在自己的欣赏水平和重口味遭到质疑之后,红发男人只是短短的三秒沉默,三秒之后,他扬了扬下颚曲线完美的下颚,非常嚣张地说了三个字——
    “你管我。
    说罢,趁着黑发年轻人还沉浸在如此酷炫的回答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男人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帮你暗自训练,在你期望的期限里一层层地往上爬——你想争夺王权者的最终目的很值得人赞扬,不过很可惜,雷因斯家族的人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所以等价交换——”
    轻轻地拉过那只属于医疗室的手,男人卷了卷唇角,隔着一层裤子,将黑发年轻人那只漂亮的手放在自己硬得几乎就要爆炸的欲望上——
    “我的老二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哟。
    阮向远:“………………………………………………………………………………”
    时的阮向远整个人都草泥马了——
    哟你大爷啊哟!
    卖个毛线的萌!!!!!
    不要给老子随便用拟人句啊!!!
    还有黑暗系的卖萌语气也不要毫无征兆就这样出现可不可以,虽然确实很怀念,但是绝对不是在这种姿势下来怀念啊!!!!!!
    被五雷轰顶轰得精神恍惚间,阮向远迷迷糊糊地想起,半年前的某个作孽的下午,他也是这样被一句饭饭哟惊吓得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是只狗的事——
    现在,再一次地,他被惊吓得一瞬间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狗。
    当阮向远忙着震惊的时候,雷切也没闲着,带着黑发年轻人的手,就像是摆弄一只玩偶似的,很有情趣地亲手操控着他的手指替自己解开腰间的皮带,然后打开军装外裤的扣子,吱啦一声,当雷切低着头,满脸认真地抓着阮向远的手替自己拉开裤子的拉链,一边动作,男人头也不抬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喏,你最好快一点,等一下那群嘴碎的八卦小分队开完会回来,她们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留下来值班的医疗室正忙着趴在男人的身上努力工作这一幕呢——以及,第一次给你个折扣,用嘴巴还是会的吧?
    阮向远:“…………………”
    雷切不用阮向远回答,再一次抬头看了看钟,男人啧了一声表达了对时间走得太快的严重不满,于是他抓着黑发年轻人的头发,一边强调着在你的脸好之前不用做出取悦的表情我会被吓到,一边将他的脸摁向自己的下半身——
    当阮向远猝不及防,脖子往下一沉,双唇猛地碰到某散发着灼热、带着特殊男性微腥气息的坚硬玩意,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不料,当他艰难地抬起头时,男人下体前端分泌的透明液体与他的唇之间拉出了一条异常淫靡的银丝——
    时,阮向远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在雷切那本毫无人物性格可言各种看场合发挥的离奇剧本里,居然还有淫魔这个性格分支………………
    以及,以前都没有来得及发现,真是……对不起。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于是。
    阮向远:噗。
    “……”雷切立刻满脸嫌弃地把自己的老二拿开了点,用嘴都不会么?从来没见过喷口水这项技巧发明出来还真是难为你了。
    看着眼前那张牙舞爪的东西阮向远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脑袋放空状态——实他有点儿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么奔放的节奏了然而显然狗崽子的蠢主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耐心……
    等待了一会儿后,男人彻底妥协,强忍住穿裤子走人的动作,他再一次抓着黑发年轻人的手摁向自己的下身——
    “算了,忘记不能对你抱太大期望,先给老子用手试试。
    雷切被晾在一旁很久的好兄弟很显然非常擅长于自我娱乐,此时完全还没有得到什么安抚,前段已经充血得泛着诡异的诱人光泽,直直地挺立着,当阮向远的手触碰到它时,立刻非常给面子地跳了跳作为欢迎,那真的是……非常热情。
    为男人,记忆里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能干的好兄弟,阮向远很想问雷切是不是憋太久憋出毛病了,但是踌躇了一番之后想到挨揍的可能性问题,他选择闭嘴,老老实实干活——时此刻,男人略显得有些粗糙的大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麦色的和略显得苍白的皮肤色差形成了鲜明又好看的对比,阮向远光是看了一眼,就仿佛着迷了一般盯着,简直移不开眼……
    然而,并不知道此时的黑发年轻人在发什么呆,雷切抓着他的手腕,带领着他的指尖教他如何取悦自己——实这才是真正的诡异缩在,此时的红发王权者难得收敛起了平日里的狗脾气,变成了一个循循善诱的导……恩,淫魔。
    “见这个东西了吗?
    “这不废话么,我也有。阮向远嘟囔了声。
    雷切不理他,他抓着黑发年轻人的手指,让对方用手轻轻托住硕大根部的两个圆球,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后者僵硬地拖着他的球体一动不动的手指,低下头一边欣赏对方要紧牙根,呼吸急促的模样,一边用懒洋洋地声音继续道:你的手指最好灵活一点,在格斗中,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指尖上的动作也会变成你翻盘的可能——当你整个人被敌人住,你必须要依靠身体的每一个可能的部分来破解他的,哪怕只是一根汗毛,我看见过你打架,因为学医的本身让你懂的很多人体上的弱点,但是如果只是知道一层不变地去攻击这些弱点,你的优势就很快变成劣势。
    阮向远猛地抬起头,似乎是没想到这货居然真的开始一本正经地在跟他说这种东西。
    而似乎被他的震惊所冒犯,红发男人微微不满地蹙眉——
    “看什么,说过教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以及,我有让你停下来?
    雷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当这样的声音因为沾染上欲望而变得沙哑,说话本身的内容却异常严肃的时候,却让其变得极其觉有未知的诱惑性。
    行,你是大爷。
    就好像他的声音会催眠似的,阮向远一边在内心极其抗拒着为另一个雄性生物做这种事情,却在倍感羞耻的同时身体却忍不住地开始因为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启发的兴奋而做着几乎不为其他人所察觉微微颤动,黑发年轻人只感觉自己的指尖微微一跳,而后,他涨红着脸,就像着魔了一般,脑海里开始止不住地开始回忆起有时候早晨有需要的时候自己为自己服务时的细节——
    边有些笨拙地一边回忆着以往自己动手时候的情况,阮向远一边按照身体的本能去轻轻地揉搓那被他托在手中沉甸甸的肉球。
    “……”
    温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修剪整齐的指甲并不锋利也不肮脏,当这样的完美触碰轻轻滑过球体上的褶皱时。雷切毫不吝啬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愉快的闷哼。
    时此刻,二号楼的王权者心情不错地发现这样笨拙粗糙的技巧却出人意外地能给人来带一种原始的快感,他身体的肌肉完全紧绷,当阮向远无师自通地伸出另一边手试图去抚摸他已经被冷漠得过于长久的柱身时,雷切轻笑出声,一只手撑在身后支撑着身体,原来覆盖在阮向远手上带领他动作的大手也拿了起来,就像是奖励听话的宠物似的,用手背蹭了蹭对方毛茸茸的脑袋:错,就是这样。
    就好像是为了奖励对方的开窍,雷切这才慢吞吞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之所以说,你的优势最后会变成劣势,是有道理的……伸出舌头。
    一句话的开头和结尾反差过来,阮向远的脑子一下子有些接受不来这种九十度大转弯的话题漂移,他一楞,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虽然没有真的乖乖伸出舌头,但是这个动作却足够雷切进行下一步动作,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在欲望的驱使下,男人近乎于粗暴地抓着黑发年轻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自己的下身摁去——
    “嗯?……——”
    比上一次更加得寸进尺的,这一次,男人蘑菇大小的前段整个儿塞进了阮向远的嘴里,略带咸腥的液体触碰到舌尖味蕾——为一个悲剧的吃货,不适应的奇怪口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卷动了唇舌,于是柔软灵活的舌尖就这样无心地在男人最敏感的前端位置,他听见了头顶上的大爷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象征着什么的闷哼。
    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雷切狠狠地皱着的眉头,当他傻逼兮兮地跟那双湛蓝的瞳眸对视上,清晰地在对方眼中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叼着对方的老二跟对方搞瞪视的愚蠢模样,然而,就好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他下一步想做什么似的,雷切紧紧地摁着他的脑袋不让他推开,并且毫无预兆地猛地将青筋突突跳动着的下身往那湿润温暖的口腔中送进一大段——
    直到阮向远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不堪负荷的嘶哑气息,当他这么做的身后,喉头不直觉地规律收缩也给雷切带来了极大的快感——
    空无旁人的医疗室内,安安静静的。
    如果此时有个什么不长眼的犯人推门而入,他将在第一时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暧昧淫靡气息,当他抬起头,他也将轻而易举地看见医疗室的角落那张病床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红发男人微微仰着头,薄唇微微开启呼出轻轻的喘息,他的上半身衣着完整,只属于王权者的旧德意志时代深蓝色军装之下,只穿了一件极其贴身、将其完美的肌肉完全暴露的紧身背心,只有走进了才能发现,在这样严肃的装束之下,他的裤子拉链却被拉开了——
    敞开的拉链处,一根令人瞠目结舌尺寸的器官青筋暴露,正耀武扬威地耸立着。
    时此刻,一名侧脸被柔软的黑色碎发遮住的黑发年轻人正埋头于一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位置,他含住器官的大部分,随着动作头部微微上下活动着,粘稠的液体声和吞咽的声音成为了医疗室里唯一的响动。
    “层战永远是公开的,纵使几乎已经快被强烈的快感支配,半晌,当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却还是显得异常冷漠,仿佛从头到尾他所扮演的只是一个正经八本的称职教官,只需要再过不超过三场楼层战,就会有人看出你那些小把戏,然后,就会有专门针对你个人的计划——啊,舌头麻烦再勤快一点,那个感觉还不错。
    阮向远:“………………”
    简直是……得寸进尺。
    对于身下的人忽然猛地停止动作这种无声地反抗,雷切表示非常淡定,他挑了挑眉:再不快点的话,那些人就要回来了——在射出来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
    虎躯一震。
    这样的威胁成功威胁到的阮向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那张说不上难看但是此时肿成猪头的脸上挂着无语的任劳任怨,他艰难地运用着舌头并且配合着手下的动作,在轻轻地将那球体揉弄的同时,也不忘记用指尖刷过口腔之外的巨大——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切提醒了一般处于精神紧绷状态,额角因为过于集中精神而显得有些费力地低落一滴汗液——
    他感觉到口中的柱体在跳动,并且越来越坚硬,直到那样跳动的频率变成了一个微妙的速度——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头顶上,红发男人轻微地嗯了一声。
    随即,口中的巨大被抽离,一瞬间失去了填充物,当阮向远迅速闭上双唇时,强烈的疼痛让他这才觉得自己下巴就要被折腾得脱臼,他揉了揉下巴,飞快地擦掉唇角还没来得及吞咽下的唾液,转过头,却发现雷切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挺着他的大鸟从病床上站了起来,那因为充血而显得异常狰狞的巨大上,因为还留有黑发年轻人的唾液而显得异常光亮——
    那一瞬间,阮向远面红耳赤,阮向远呼吸困难,阮向远极其想死,他羞耻心跌破到了一个新的下限——
    觉得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超越这个低度的历史最低谷。
    指尖红发男人慢吞吞地走到他的办公桌旁,一屁股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单手撑在扶手上托住下颚,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冲他招招手。
    阮向远在原地愣了三秒。
    然后想起来了蠢主人的老子不爽你就惨了的言论,以他对雷切的尿性了解程度来看,这货……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阮向远的厚脸皮还没有放弃治疗到已经可以在众人面前表演春宫的程度,于是,只用了三秒,他老老实实地走到雷切面前,蹲下,满脸无奈地继续——
    “你的体能是目前最大的弱点,听说绥已经有想重新锻炼你的意思,这个,你就去找他就好了……与其教你怎么揍人,我更倾向于教你怎么样避免被揍——毕竟,我也不是那么乐意每天看着这副猪头脸为我服务的……恩啊……啧,学得挺快。
    头一卷,飞快地用舌尖去顶弄男人前端的小孔,巨大的快感终于让红发男人闭嘴,阮向远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给自己点了个赞,伴随着口中的器官越来越硬,前端小孔中分泌出来的液体也越来越多——
    当腥涩的口感充满了整个嘴,阮向远一颗心终于落地,再不用五分钟,这家伙一定——
    一定什么?
    阮向远已经不知道了。
    为此时此刻,他听见了有什么人推开医疗室外面走廊大门的声音——
    从拖沓的脚步和高声的碎碎念来看,应该是带着那些被他揍的犯人回来的雷伊斯无误。
    这个认识让阮向远整个人陷入了疯癫的状态——对于这场猥琐交易的另一名主角,在他的头顶上,红发王权者却悠然自得地轻声嗤笑一声,并且用云淡风轻的嗓音戏谑道——
    “哎呀,雷伊斯回来了,怎么办呢?
    从走廊到医疗室到推开大门,全程一分钟。
    为雷伊斯拖着一头死猪,时间减半,两分钟。
    当随着时间的推移,脚步声越来越近,阮向远含着男人的下体,耳边听到的确实自己呯呯呯闹革命的心跳,当雷伊斯清晰的声音传来,黑发年轻人在雷切唇边越来越的笑容中,呸地一声将口中的老二吐出来,然后猛地用手抓住——
    在男人瞬间错愕的表情中,黑发年轻人面容狰狞地扑向他,嗷呜一声叼住男人的耳垂肆意舔弄,当雷切浑身僵硬的同时,他手头上也加快了动作,当前端液体顺着柱身滑落,就好像变成了润滑剂,当他抓住那坚硬的东西上下动作,手指间因为微微着力的挤压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噗噗声响,三十秒后,当阮向远用舌尖轻轻卷起雷切此时此刻因为充血而变得滚烫的耳垂——
    “啧,该死。
    满意地听见红发男人在他耳边的一声闷哼,随即,他掌心感觉到了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喷洒在他的手心,随之感受到的就是掌心里因为男人的释放而沾染上的湿润。
    阮向远:咔咔咔咔!!!!!
    嘴里嚣张地冲着红发男人此刻满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发出胜利的扭曲大笑,随手将手中的老二一丢,阮向远擦擦嘴从雷切身上爬起来,飞快地冲到窗边推开窗,擦嘴,擦手,然后冲回来将雷切的老二塞回他的裤衩里,兹啦一声拉上拉链——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雷切:“……喂!
    阮向远:咔咔咔咔!
    于是当雷伊斯推开门的时候,他看见的就是雷切坐在椅子上满脸不爽,阮向远趴在窗户边满脸无辜的景象。
    狱警嗅了嗅鼻子,有些警惕:什么味道?
    “消毒水味呗?赢得一场胜利的阮向远此时笑得十分灿烂,快把这个猪头搬过来给我看看,哎呀,被我揍得这么惨真是不好意思——”


130 第一百三十章

    雷伊斯之后艾莎她们也回到了医疗室众人对雷切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伊莱面部抽搐了一下看上去非常后悔没有直接回馆长办公室反而在这里看见了碍眼的东西,他绕到那个四仰八叉地躺在实习新人的座位上理直气壮地抢了别人办公位置的红发男人跟前,抬起脚,踹了他的小腿一下。
    “恩?雷切慵懒地睁开一边眼睛干蛋?
    伊莱一口气喘不上来,心里有些搞不明白是绝翅馆把这个黑帮大佬的儿子教成了流氓还是其实他根本从骨子里就是个披着绅士皮毛的大流氓纠结了一会儿馆长大人那张漂亮的狐媚脸便秘似的,从嘴角里挤出一句不怎么愉快的——
    “你在这做什么?
    雷切用这不是废话么语气淡定回答:闭目养神。
    伊莱:“……”
    这边阮向远抬头一看伊莱一副准备被气到翘辫子的节奏一想到自己加上狗崽子时期好像亏欠了这个坑爹货不少,赶紧英雄救美,强势插入两人对话:馆长是问你,你来医疗室做什么?
    “哈?这一次,雷切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他腾地一下从阮向远的椅子上坐直身体,抬起手,隔着空气虚点了下黑发年轻人,你猪头脸转过去,我现在看见你就又觉得有心绞痛。
    非常清楚地记得十分钟前发生了什么并且此时此刻男人在不爽些什么,阮向远眯起肿兮兮的脸,冲红发男人露出一个灿烂而不计前嫌的笑容,耸耸肩,哼着歌心情不错地继续用艾莎给他准备的贴心熟鸡蛋敷脸消肿。
    绞痛?伊莱微微眯起眼,用怀疑的目光扫了一圈雷切那牛一般强壮的身体,之后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你逗我?
    “大概是因为欲求不满吧。雷切半死不活地坐回椅子里,两条长腿嚣张地伸直横在路中间,就好像此时的他不是在绝翅馆而是在天上人间,伊莱不是馆长而是妈妈桑一样,红发男人拖长了嗓音,这里犯人的质量太低了,完全让人没有想要用的欲望……我都怀疑等我从绝翅馆出去,审美会不会发生可怕的偏差。
    这句指桑骂槐的话让不远处眯着眼用鸡蛋敷脸的黑发年轻人动作一顿,不过幸运的是,每个人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唯一一个闲着的馆长大人已经被男人的神逻辑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此时的医疗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阮向远脸上一瞬间的停顿——
    除了余光从头到尾都放在他脸上没挪过坑的二号楼王权者。
    实雷切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
    见阮向远吃瘪的表情,男人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轻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伊莱:去哪?
    雷切:回牢房。
    伊莱愣了愣,转过头,在医疗室里扫了一圈后,将目光定在悠哉地靠在床边用鸡蛋给自己敷脸的实习生,于是他叫了声阮向远,吩咐他送雷切回牢房。
    “我怎么记得王权者的行动不受官方人员限制?雷切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第一次走了迂回拒绝路线,老子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这个小鬼送我?
    搞不清楚这货哪来那么多抗拒心理,伊莱翻了个白眼,漂亮的人哪怕翻白眼也很漂亮,只不过跟他对话的是雷切所以没人欣赏,馆长大人语气恶劣:老子怕你走出医疗室就被母星的飞船接走。
    雷切不说话了,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医疗室——
    完全看不出他有所谓的心绞痛。
    “快跟上他。伊莱转头叫还在望着雷切离去的方向发呆的阮向远,这个祸害在绝翅馆里乱跑老子才真的要心绞痛。
    发年轻人这才猛地回过神似的,点点头,手上鸡蛋一放屁颠颠地去追蠢主人——他冲出医疗室大门,这才发现男人居然没有直接走远,而是在走廊尽头的门边停了下来,大概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雷切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阮向远冲他一路狂奔。
    在距离雷切还有五米之外时被喝住——
    抬起头,他看见高大的蠢主人背着光站在阳光之下,投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折射在走廊之上,此时此刻,他看不清楚男人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他可以非常肯定,此刻的雷切至少整个人处于放松的状态——并非敌对。
    这个认知让黑发年轻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明天开始给你上课,男人没头没脑地说,现在我们开始约法三章。
    阮向远: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雷切很干脆:杀人放火?你没那智商。
    “……”阮向远表示他现在就想杀人放火,侮辱人格的事不干。
    雷切依然很干脆:扰王战跑到老子跟前打滚告白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没有人格可言了。
    阮向远:“……”
    雷切哼了声,非常宽容与大度:还有什么屁要放?
    阮向远站的远远的,看着红发男人的表情被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于是,他只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猜测此时蠢主人脸上的表情——恩,这大概也算是这个严肃的时候唯一的乐趣吧?冲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轮廓,黑发年轻人慢吞吞地摊手:请讲。
    雷切满意地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教学一旦开始,你不具备喊停的资格。
    阮向远沉默。
    半晌,他挠了挠头:那怎么样才会结束?
    “老子操够了,或者你当上王权者。雷切面无表情,虽然我觉得后者可能性几乎为零,前者的可能性高得突破天际。
    阮向远:“……呵呵,您真幽默。
    真直白啊真欠揍。
    雷切:第二——”
    阮向远:还有第二?
    雷切一顿,深刻地觉得自己怀疑眼前人的智商不是没有理由的,耐着性子,二号楼的王权者前所未有地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在这一刻堆积出来,深呼吸一口气:什么叫约法三章
    “哦,我知道啊。阮向远掰着手指,“……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对第一条的不满而已。
    雷切:满驳回。第二条,老子教你打架这件事情必须对所有人保密。
    阮向远:是不是可以问一下为什么
    “可以。
    “居然可以?
    雷切微微一笑,阮向远知道有什么要大事不好。
    见整个人天神似的笼罩在光晕之下的男人逆着光,往黑发年轻人的方向往回走了两步——
    于是,这一下,距离就真的够近到足够阮向远看清楚此时红发男人脸上的表情。
    时此刻,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恶意满满的微笑,他走到阮向远的跟前,站定,这才开口,缓缓道:如果你在跟三层楼的犯人挑战的时候就直接失败,让别人知道你是我雷切教出来的东西,我脸还要不要了?
    东西……
    以及好像哪里不……
    “………………”
    等等等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他妈还有脸这东西么?不是早就被硫酸腐蚀得渣儿都不剩了!阮向远无语凝噎,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声冷笑——
    “你可以开始第三条了。
    “第三条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雷切微微弯腰,这样他的眼睛就可以直直地对视上黑发年轻人那双深邃的黑色双眸,而在阮向远的眼中,清楚地倒映着红发男人那无限放大、无比严肃的面容,当他的无限地接近,直到那挺翘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阮向远的鼻尖,他这才停了下来,仿佛是咬着后牙槽一般,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以后,再敢碰老子的耳朵,你他妈……”雷切想了想,似乎酝酿了一下应该放什么狠话,这个时候,他看见站在他对面的黑发年轻人已经鼓起了腮帮子——虽然他现在的嘴本来就被揍得很鼓,有些不以为然,最后,他只是补充道,你他妈不会想知道,再敢这么做,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后果。
    雷切说完,非常满意地直起腰——无限的遐想才是最大的恐惧。
    可是男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和他曾经养的狗崽子一样抓不住重点的年轻人。
    于是,只听地一声,阮向远拿鼓起的腮帮子熄灭了,然后是惊天动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碰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雷切大人请问我可以问一下这么在意的原因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让我笑一会儿噗哈哈哈…………请问这么在意的原因,是因为耳垂是一碰就会立刻射出来的机关吗?
    雷切:“……”
    之后的结局是——
    忆:阮向远打从五岁之后就没被人揍过屁股了,真的。
    转折:但是今天他感觉到了来自成年人世界的恶意。
    续:以及阮向远后来在自己的位置空荡荡的情况之下,依旧面带微笑地站了整整一天,期间,他的腿几乎都快站得断掉,却在艾莎温和地邀请他过去喝茶时,纠结了三十秒后满脸是血地拒绝了。
    这一天,阮向远坚持真!站好了他的岗。
    这一天,非常值得纪念,对于狗崽子来说,曾经他以为和蠢主人就这样变成了两条平行线的生活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大漂移,在猝不及防的那一刻,猛地同时拐弯,之后以一个淫荡得惊天动地的开始碰撞在了一起。
    而不是任何一方单方面在进行遥不可及的追逐。
    很久以前,有一条狗崽子和他愚蠢的主人有了愚蠢的十个约定。
    现在,这条狗崽子以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和同样的一个人,约法三章——这掩盖在各种粗暴借口下的约定内容如果想要通俗一点琼瑶一点浪漫一点稍稍具有幻想一点,还可以以这样的姿势理解——
    例:
    第一,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我说停才算停,至于你说的……那都是个屁。
    第二,做我的人,就要有不给我丢人的觉悟。
    第三,管好手脚,别碰老子的敏感点,虽然只有你知道,但是别得瑟,否则我会揍你。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阮向远按照雷伊斯给他的牢房编号回到他的牢房的时候推开那扇看似陌生的门,随即他惊讶的发现牢房里面的一切居然十分具有归属感地完全不怎么陌生——
    当黑发年轻人走进牢房里他的室友依旧和平常一样,抠脚的那位继续蹲在床边抠脚,看书的继续缩在床头看书,玩儿纸牌的手中纸牌发出啪啪啪的猥琐声音继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觉的那位只露出了灰色的脑袋在被子外面,床上隆起的一座小山峰正均匀地起伏……阮向远发现,整个牢房中唯一的变化是他的下铺似乎又换了一个人——时此刻那位属于大众脸的仁兄正满脸无奈地蹲在自己的床位上吃泡面。
    这一派和谐的景象事实上却充满了违和感。
    “……”阮向远拍了拍脑门,终于响起自己已经换了牢房他用恍然大悟的声音说,不好意思,走错了。
    最外边的大板牙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撕下一大块脚皮扔下去,迎风飘荡。
    阮向远转身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阮向远又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站在牢房的正中间,满脸茫然满脸麻木:这是二楼,我没走错。
    大板牙再次特轻蔑地拍了拍手表示抠完手工,缩回脑袋倒头睡觉。
    这一次,好心理了黑发年轻人一下下的居然是技术宅,他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是啊,顺便说一句,二楼的床有变得宽一些,卧具换了,每人多了一个枕头。
    说完,就好像从来没有打算等阮向远回答他的话或者提出下一个问题,他又旁若无人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阮向远张着嘴看着那张熟悉的死宅男脸满脸上的淡定,心里顿时不淡定得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来,他多么想告诉小丑这压根不是重点,重点是……
    们他妈的这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给我一个理由!!
    给我一个解释!!
    倩女幽魂吗阴魂不散吗总之别告诉我这是牢友情深啊我会吐出来!!!!!
    就好像听见了阮向远无声地呐喊一般,技术宅再一次抬起头,他看上去有些无奈地对视上那双瞪得快脱框的黑色狗眼:办法,我也不想换的,可是新来的下铺不愿意让我在他的上铺看书。
    新来的下铺?阮向远的眼睛飞快地转向老神棍的铺位方向,老头探出脑袋,老脸笑得比迎风盛开的菊花还灿烂:新来的室友没有人愿意帮我买外卖,太不友好了。
    帮老神棍买外卖的是……阮向远机械地扭动头部,转身看向睡神大爷的方向……
    爷依旧在睡觉,并没有在黑发年轻人灼热的目光注目礼下爬起来,甚至还发出了得寸进尺的微微呼声——
    这是非常摆明着的拒绝回答的姿态。
    为非常操他大爷的是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阮向远脑袋对脑袋睡在白雀隔壁,从来没发现这货睡觉还有扯呼的习惯——这是装得过头了。
    阮向远抓住唯一愿意搭理自己的技术宅:们怎么上来的……说你是文科生……老神棍走路都走不稳了还能揍人?……难道老神棍屁股下面这铺床的原主人就差一口气就归西?
    “不,术宅顿了顿,简单地说,们跟你们换楼层的方式不太一样。
    “……什么?
    两个人坐在一起下一盘飞行棋看谁先赢么?还是打一盘DOTA……要么是来一LOL
    “你不需要知道,小丑满脸无动于衷地往下铺那个仰着天真可爱的脸看着自己的好奇宝宝心窝子上捅了一刀,反正你永远也用不着……如果你是智慧型的,伊莱在你进绝翅馆的第一天就会告诉你换楼层的方式……那家伙虽然很讨厌,但是看人很准。
    ——所以他说你智商低你就是智商低,没的破。
    为了话题不必要地继续延伸下去,后半句话被技术宅吞回肚子里。
    阮向远:“………………”
    神奇的牢友们用一个个神奇的理由互相推卸着责任拒绝解释自己为什么从一号楼集体搬迁出现在绝翅馆三号楼的二楼牢房里,当被蒙在鼓里的他进行再平常不过的询问时却遭到了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
    这非常不科学。
    让人生气的是,那一个个看似配合的回答仔细一想却都是鸡毛蒜皮完全不成理由的破事儿,并且当这多比诺骨牌一路推向睡神大爷时,这位大爷连破事儿都懒得想,直接选择了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阮向远是惹不起大神的,于是他选择转身去看大板牙,大板牙扣完脚以后正猫在床里挖鼻子,这个举动让阮向远打消了和他对话的念头。
    ……总结一下。
    术宅的理由是不能看书。
    老神棍的理由是没人帮买饭。
    大板牙的理由是呵呵滚蛋。
    睡神大爷的理由是没有理由边儿玩蛋。
    于是。
    阮向远就这样来到了他新的牢房,传说中的六人间。
    【系统】恭喜你获得了新的牢友X1
    阮向远:“…………………………”
    不知道那四名集体换到一楼去继续做好朋友的倒霉犯人们此时心中作何感想……阮向远抬起头,在爬上床之前一屁股坐在那名满脸困惑迷茫不解外加强烈的不安的、硕果仅存的新牢友身边,假装和蔼可亲地问: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想了想,又觉得这么问似乎充满了不礼貌的攻击性,于是黑发年轻人赶紧补充:恭喜你,居然还在这里。
    “因、因为没有人、人来挑战我……而且,难、难道,提问之前,不是应、应该自我介绍吗?那名犯人盯着阮向远,脸上挂着强烈的不适应,别别扭扭地说,我、我叫南,他、他们都叫我小结巴。
    【系统】你成功鉴定了新品种奇异新牢友。
    阮向远笑了笑,抬起头扫了一眼牢房里这一群磕碜的小伙伴,接着收回目光。
    他伸出手,这回是真的和蔼可亲地拍了拍小结巴的肩膀,难得没有想要吐槽这个很可爱的绰号的欲望——实上,他表现得非常友好,因为在阮向远来看,比起莱恩这样的人上人以及杰罗这样的普通人,小结巴这种不怎么正常的,一看就是命中注定的自己人。
    ……
    第二天,餐厅。
    “我不吃胡萝卜。
    阮向远皱着眉,瞪着在三秒钟前龙卷风似的刮到他面前坐稳然后开始拼命往他盘子里死劲儿扔蔬菜沙拉的雷伊斯,不请自来的狱警在听到抱怨之后完全充耳不闻,坚持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恶心巴拉的胡萝卜扔进黑发年轻人的餐盘里,这才抬起头笑眯眯地说:有什么关系,为了庆祝你换到第二层楼去呀!
    阮向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狱警像是发现新大陆了一样咦了一声,像个小孩子似的将自己的餐具一扔,雷伊斯微微翘起屁股,大脸越过整个餐桌探到阮向远跟前:喂,你的脸居然已经消肿了不少——”
    阮向远一愣,下意识地觉得这货要没好话,果然——
    “块挨揍的好材料耶。雷伊斯笑嘻嘻地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整,然后他歪着脑袋,似乎非常喜欢看坐在他对面的这个黑发小鬼满脸无语的模样,狱警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挠了挠下巴,沉吟了一番之后,缓缓道,发现我真的小看你了,小远——刚开始只是觉得你是个有趣的新人,没想到你还带给我蛮多惊喜的……你看,换了别人,大概从一结束保护期就开始被孤立,会立刻垮掉吧,结果你不仅给我活得很滋润,居然还换到二楼去——”
    尾音又来了,阮向远的眼皮跳了跳。
    雷伊斯:我都几乎觉得你快要比得上莱恩的一根头发了!
    阮向远:“…………………………………………………………”
    妈了个蛋,老子还觉得你连雷切的鼻毛都比不上啊,呸!
    “做什么一脸不高兴!自己的夸奖没有得到感谢,对方脸上的无语反而更加深刻,雷伊斯嘟起嘴,不满意地在桌子底下踹了黑发年轻人一脚,仿佛自说自话道,现在的小鬼真的很没有礼貌,被人家夸奖的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地谦虚地说没有没有,谢谢谢谢吗!!
    “……你是想让我承认我比不上天仙杀手的头发吗?阮向远面无表情地说,真抱歉,做不到——”
    发年轻人的话还未落,就看见了天仙莱恩推开餐厅门从外面走进来——在昨天,阮向远暴揍二楼的傻逼然后也被暴揍一顿之前,这位人民眼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完美少年莱恩已经成为三号楼正式高层,换句话说,放眼整座绝翅馆,除了馆长和王权者以及跳出三界众生的狱警之外,接下来就轮到他们这种人了——
    三十楼的犯人,在私底下有另一个名字叫权继承者
    这个充满了威胁与冒犯的名称是不被王权者说接受的,然而,私底下,每一个犯人都向往着有那么一天这个也很牛逼哄哄的称谓能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莱恩的身边是鹰眼,现在在三号楼的眼里,这两个家伙如胶似漆已经是强强联手的典范,只有知道这名冷艳高贵的美少年和鹰眼私底下的上下层关系的犯人,看他们的眼神才稍稍不那么暧昧。
    阮向远依稀还记得,汤姆跳楼的那天晚上,莱恩作为最有力的围墙成功地阻止他接近汤姆,那天晚上,这张漂亮却略显得苍白的脸一只如影随形般地追逐永远在黑发年轻人的左右,阮向远几次试图利用人群将他甩开却一次次宣告失败——
    莱恩受了谁的指示,在阮向远看来,几乎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的事情。
    眼皮底下跳了跳,手中捏着餐具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泛白,随后,只听见啪地一声,只见黑发年轻人手中的木质餐具因为用过猛地直接折断——
    这些人……
    统统都不想放过。
    发年轻人眼珠微微一动,将注意力放在了莱恩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
    几乎已经是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鹰眼了,他修长的身形和优雅的气质很难令人想象他是世界头号杀手组织的头目,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通常情况下,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眼底下的那颗泪痣也会跟着仿佛开始跳跃,变得形象生动起来——
    但是那仿佛面具一般挂在脸上,笑意不达眼底的冰冷情绪却让人不知觉毛骨悚然。
    远处,仿佛是感觉到了阮向远的目光,莱恩停止了与鹰眼的对话,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坐在餐厅的角落里的黑发年轻人,用直愣愣的目光看着鹰眼。
    莱恩一愣,随即转回头用疑惑的目光在鹰眼的脸上扫了俩来回。
    “做什么?显然已经洞察了一切的鹰眼笑着明知故问。
    “那个小鬼,莱恩恢复了漠然的表情,在看你。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泪痣男唇角的笑更加扩大:觉得他为什么看我?
    “莱恩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阮向远,看了一会儿,却摇摇头,看不出来,只知道,没有杀意。
    “啊,太傻了,小莱恩。
    泪痣男笑着,伸出手,摘下手套后拍了拍他那几乎不像是人类一般的属下的肩,与他擦肩而过时,莱恩听见,这个男人几乎被淹没在人群吵杂中——
    “当然是因为恨啊,啧啧,这眼神。鹰眼唇角轻轻一勾,随即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比喻。真像是一只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的小狗啊。
    “……”
    鹰眼转身离开的同一时间,莱恩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黑发年轻人站了起来,像是随手将什么东西扔进了餐盘里,在狱警的大呼小叫中,他仿佛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坐在与他几张桌子之隔的一号楼王权者那里——
    当黑发年轻人在那个很强的男人跟前站定时,仿佛是若有所料一般,他很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抬起头来——
    值得注意的另一点是,在绥同一张餐桌上,另一名背对着阮向远的人并没有转过头来。
    时此刻,这名男人正趴在桌子上,跟前摆着一份动都没动过的早餐,从男人微微规律地起伏的红色脑袋可以看得出,这货正睡得很香。
    绥微笑着看着他的猎物乖乖来到自己跟前,然后耐着性子,十分耐心地听完了他的猎物请求——
    只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
    轻易到手的东西往往不值得被人珍惜。
    几乎是有意刁难一般,绥笑了笑,并没有将心中的打算显露出来,反而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让我教你怎么把那堆杂碎揍趴下,当然可以——只不过,伊莱可是很讨厌不同的楼之间有什么瓜葛的。
    阮向远:“……”
    看着面前黑发年轻人沉默,完全没有任何失望的样子……还真是淡定……一号楼的王权者在心中默默地赞叹了下,之后,开始眼都不眨地撒谎:过,我倒是有点儿清楚你突然想往上爬的原因,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怎么说呢,那么漂亮的孩子,真遗憾。
    说罢,绥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飞快地瞥了眼阮向远,果不其然,他看见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人,忽然就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似的,虽然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然而,那轻轻颤抖的眼睫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真是个挺有趣的小鬼。
    绥摊手,假装无奈地继续道:想要我忍受伊莱的啰嗦也不是不可以——过你至少要证明给我看,我不是因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小鬼才遭这种罪的。
    ——换了平常人,大概已经点头哈腰地说是,我会好好努力证明我自己的,但是,到了阮向远这边,就变成了……
    “当初好像是你非要教我的。他眨眨眼,非常不给面子地揭穿。
    绥:“…………”
    阮向远:反悔了么?
    绥:没有,只是想测试你的能力而已。
    阮向远:“……那就直说啊,我会好好表现的。
    绥:“……”
    话题总算勉为其难地回到了主干道上,于是,一号楼的王权者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忽然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那个一动未动的餐盘,完全不顾餐盘的主人还在场大睡特睡,他露出一个要看好戏的微笑——
    “喏,第一个测试,把这个昨晚不知道去哪做贼的红毛吵起来,然后从他的餐盘里把这个苹果抢走,然后当着他的面,吃掉。
    阮向远:“………………………………………………………………………………”
    睡眠不足的蠢主人。
    有起床气的蠢主人。
    占有欲很强食物当然也包括在其中的蠢主人。
    睡眠不足好不容易找个地方补眠结果还被吵醒然后被抢走苹果的蠢主人。
    阮向远沉默三秒,之后抬起头,看着绥真诚道:“……这个测试听上去会要人命的样子。
    “啊,是吗?那请加油。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祝你长命百岁。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阮向远一屁股在红发男人身边坐下来正所谓痛并快乐着大概指的就是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的状态——单手撑着下巴边默默地欣赏他的蠢主人睡着了也很的睡边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才不让这个睡着了也很的男人睁开眼睛的在下一秒就把他杀掉。
    现在阮向远聪明的小脑袋(……)里已经有了三个方案。
    方案一:
    站起来走到雷切旁用力推他一把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抓起苹果跑路边跑一边吃如果有空可以叫救命虽然大概不会有人冒死前来相救。
    方案优点:简单粗暴快速。
    方案缺点:因为跑不过雷切,所以死得大概也很快速。
    方案二:
    站起来走到雷切身轻轻推他一把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做出标准男仆管家状,卖着萌说主人你起来了,主人你还记得当年二号楼三十一层平板电脑旁边的狗崽子么,然后问雷切要苹果,吃掉。
    方案优点:本方案想象力丰富信息量巨大很可能会达成让雷切脑袋成功死机的状态,并且适合阮向远本身说具备的卓越演技天赋。
    方案缺点:狗崽子是雷切的G点,谁也不知道戳中了之后等待自己的是天堂还是地狱——换句话来说,万一他不信的话……呵呵。
    方案三:
    坐在这里,耐心等等雷切快要醒的时候打一个擦边球顺便把他弄醒,威胁值降到最低之后,和蔼可亲地微笑着问他这个苹果可不可以暂时转让借用来吃一下……
    方案优点:安全性高,无后顾之忧。
    方案缺点:……雷切什么时候才快要醒这个秘密只有上帝知道。
    阮向远坐在雷切旁边,撑着下颚的手从左边换到右边,当绥微笑着问他想好了没有的时候,他抬起头,在打定了主意选择方案一的情况下,话到嘴边,就贪生怕死地变成了方案三——
    “我再等等。阮向远满脸便秘地说。
    “如果早晨放风时间结束之前他还不醒,你一样也是要推醒他的。一号楼的王权者友善地提醒,虽然雷切不用回牢房,但是你还是需要的,作为新人,还是要乖乖守规矩才好。
    对方的伪善让很好骗的狗崽子一瞬间又在心中感慨绥果然是好人,而后转念一想哪里不对这才发觉上当受骗——卧槽难道此刻劳资的囧境不就是这个好人一手造成的么!
    于是之后,任凭绥再怎么怂恿,一口咬定他绝壁不安好心的黑发年轻人坚决不上当,老老实实坐在雷切身边,就好像当年他还是狗崽子在等待主人带他回牢房时候似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睡颜——
    就好像要活生生地把他看醒。
    实,如果再被看个十来分钟,雷切大概就会有苏醒的可能。
    然而,要是让阮向远就这样安然地度过了这十来分钟,那么本剧本将以烂尾作为终结,所以上帝说,剧本不是这么演的——
    正当阮向远耐心无限地贴着蠢主人摆出第五个姿势顺便自己也快睡着的时候,不远处跑来了一个红领巾——
    纠正一下。
    准确地说,是个不知死活的红领巾。
    实上,阮向远不知道这名一边跑着一边热情地大叫着雷切老大的人是谁,假设,这迎面跑来的男人真的是二号楼的高层,那么阮向远可以不负责任地猜测,作为二号楼代理管事的斯巴特大叔在有这么一名同事以及这么一名上司的情况下,主动搬回一楼去住大概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在这一秒,至少阮向远是感谢他的。
    为他身边的红发男人确确实实被这街口叫魂似的呼唤声叫醒。
    当雷切从臂弯里抬起头,从来没换过姿势导致他的额头前面因为靠着手臂被压出一道小小的红痕——闻乐见的是,除此一点色彩之外,男人整张脸都是黑的,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
    大快人心的是,这些乌云密布不是针对阮向远本人的。
    当不远处的那名犯人从餐厅门口一路冲着雷切狂奔而来,此时,阮向远只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冷哼,之后,只见黑影一闪,在他旁边忽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那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看也不看抓起餐盘里的……西红柿,下一秒,只见那西红柿就像棒球一般旋转带着杀气飞了出去,紧接着听见地一声钝响,那半枚西红柿整个儿结结实实拍在了那枚犯人的脸上——
    根据运动学原理,虽然西红柿是软的,但是这么一下砸在鼻梁上,是非常痛的。
    于是当那名犯人痛呼着捂着鼻子蹲下来时,雷切这才黑着脸,一转头,就看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仰着头瞪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
    睡眠不足。
    意外被吵醒。
    吵醒之后又对视上这双平常看见就头疼的眼睛。
    这一瞬间,二号楼的王权者头痛欲裂病伴随着一种强烈地立刻就地摧毁全世界的冲动。
    就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才在这张脸上这张嘴里讨得过便宜,雷切标准的爽过就算翻脸不认人,眉一挑,语气十分恶劣问阮向远:小鬼,你在这里干蛋?
    雷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根因为睡觉时候被压得翘起来的额发滑落,有些滑稽地挡在他眼睛前面,摇晃。
    阮向远张了张嘴,然后注意力完全被这根不合时宜发挥幽默的红色蟑螂须头发吸引去,而此时,他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号楼王权者慢吞吞的声音:哦,我们在搞测试啊,我叫这个小鬼把你弄醒然后抢你的苹果,然后当着你的面吃掉它——”
    绥顿了顿,微笑,这才接着道:我就答应教他格斗技巧。
    阮向远目光一闪,好像终于被黑发男人提醒了自己身上的重任一般,活了过来。
    雷切一愣,没想到两人居然已经无聊到了这个程度,卷了卷唇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十分不屑的嗤笑,红发男人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了些,满脸不耐烦:们无聊不无聊,吃饱了撑着去吃老鼠药消化消化,这么无聊的事情,谁要配合你——”
    男人尚未说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猛地停顿下来。
    阮向远:“……”
    雷切:“……”
    阮向远:“………………”
    雷切:“………………”
    说陷入沉默是因为有天使飞过(……)。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红发男人站着,黑发年轻人坐着,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双双在第一秒同一时间回归了动能满格状态!
    见阮向远刷地一下,脚底像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弹了起来,饿虎扑食似的猛地扑向安安稳稳地放在餐盘上从来没没招谁惹谁的苹果,与此同时,雷切也伸出了自己的长臂,简简单单一个微微侧身——
    下一秒,只听地一声巨响,阮向远扑了个空,而雷切那完好未动的早餐,整个儿被他打翻在了地上。
    厅里的众人成功被此处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当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餐盘里所有的食物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从天空飞落,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和阮向远的脑袋上。
    众犯人:“………………”
    小伙伴们表示被这糟蹋粮食的行为震惊得目瞪口呆。
    犯人A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犯人B这是唱的哪一出?
    犯人B面无表情: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大概是。
    “……”从餐桌上四仰八叉的丑陋姿势中爬起来,阮向远发现,天女散花的内容之中……唯独少了苹果。
    目光慢慢上移,随即他就发现这显然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因为苹果正以继续安安稳稳的姿态,抓在雷切的手里。
    阮向远伸出手:苹果借用一下!!!!
    “说什么蠢话,雷切冷笑,老子的早餐全部让你掀地上去了,除了苹果老子还剩什么。
    众犯人:“……”
    犯人A这是哪一句?
    犯人B“……锋塔下,法海永别白素贞?
    在犯人的猜测中,只见二号楼的王权者转过身,当着阮向远的面,将苹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就好像什么人的脖子被拧断的声音。
    阮向远下意识猛地转头去看绥,后者微笑:哎呀,雷切把你的戏份一块儿演掉了。
    阮向远:“………………”
    这是被嘲笑了?
    这是被嘲笑了。
    这能忍?
    不能忍!!!!
    于是一切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将镜头动作放慢,他们才能看见,原本站在地上的黑发年轻人哐哐两脚跳上了用来吃饭的餐桌,紧接着,就好像昨天他跳上那个胖子的脖子上似的,他再一次发挥了自己的卓越的体操天赋——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名不怕死的新人已经整个人像是八爪鱼似的趴在了红发王权者的背上,他的手死死地从后伸出来缠绕住男人的脖子,双腿紧紧地夹在男人的腰上——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看见他的脑袋往前一伸似乎是有了什么动作——
    这个动作很显然是关键!!
    但是没有人看清!!
    没有人看清!!
    除了唇角边的笑容变得发意味深长的绥,其他犯人只来得及看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任何弱点的红发王权者仿佛终于被触碰到了罩门,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几乎像是下意识般地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很显然是就要发火的前奏——
    就在这时,阮向远也迎着男人回头的方向,猛地伸头出去,准确地用嘴叨住苹果的另一边,之后,脖子很是灵活地往后一缩,活生生地用嘴把那个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的苹果从雷切的口中抢了回来!
    绥:哎呀。
    雷切:“……”
    众人:“……”
    犯人A“……这一出落幕戏怎么称呼?
    犯人B罗密欧与朱丽叶,泰坦尼克号版本的那个。
    “……”阮向远面无表情地放开雷切,叼着苹果面无表情地跳回地面,咔嚓一声,面无表情地用力一口咬在苹果上,苹果汁水四溅,有一些丰富的果汁甚至顺着黑发年轻人苍白的之间一路流向他的手腕——
    啪地一声,只见黑发年轻人豪气冲天地将那一前一后被不同的人咬了两个大小不同的坑的苹果拍在绥的面前,大手一挥:师!
    绥满意地点点头。
    众犯人:“……………………………………………………………………”
    师?
    时此刻,所有的人都沉浸于这堪称惊天动地的楼号之间社交礼仪之中。
    没有人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红发王权者,此时已经比锅底还黑的脸色,以及在绥点头的同一时间,他低声咒骂了一声,飞快地抬起手用手背大力地蹭了下自己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