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17

风滚草: 天下棋局 1-33

1.  死亡

零华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没有权势的自己,自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若不是养父母的收留,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然而现在,她却只能看着他们因为自己而死去。

权利之争,她以为自己离他很远,可事实上它却近在眼前。天赋异能,她本想平淡的过一生,然而命运之神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做梦。”

罢了,罢了,再次抬起头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已经没有刚刚的悲伤之色,只剩下令人战栗的杀意。

“你们想要我的力量?”撇撇嘴,一抹嘲讽的笑。“好,我给你们!”

看到眼前的女子刚才还因为失去双亲而痛苦失声,转眼间就仿若变了个人似的。没等消化过来,眼前就只剩下疯狂燃烧的红色……

“哼,你们都得陪葬……陪葬……”火焰中心的少女喃喃的说着,转眼间被疯狂的火舌吞没。

***

“这里……是哪里?”本该死去的少女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虚无之中。

“喂!这是哪里?”抓到身边飘过的人来问话,那人却好似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前行。“搞什么啊?”猛然低头,才发现身边的人根本没有脚。

“鬼……鬼啊!!!!”少女惊叫一声。随即晃了晃头,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不是也已经是鬼了么?自嘲的摇摇头,跟在刚才那只鬼的后面慢吞吞的走着。

“拓跋宇!”远远的一声呼唤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爸爸!是爸爸的名字!少女忙向前跑去,远远的奈何桥上,缓缓走过的不是养父母还是谁?

“爸爸!妈妈!”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只想快一点奔到父母的身边。

还差一点点,上了这座桥就能看到爸爸妈妈了。

“等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转眼牛头马面就架住了她的双臂。

“好奇怪啊,你分明没有死灵的气,怎么会到这里来?”孟婆奇怪的上下打量着。

“干嘛!放开我!死老太婆,让我去找我爸爸妈妈!”

孟婆笑笑,“你去找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三世姻缘已尽,下一世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少女怔住,她在说什么,她是在说彼此相爱的爸爸妈妈会不记得彼此么?她是说每天幸福的给爸爸做饭等他回家的妈妈,每天上班前都不忘给妈妈goodbye kiss的爸爸,会是陌生人么?不会的,他们的姻缘太短,是自己打断的啊,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这个有异能的女儿,他们本来应该天长地久的在一起的啊。

看着眼前怔住的少女,孟婆也显出一丝疑惑,从来没有哪个魂魄来到奈何桥的时候还是有意志的。何况这个魂魄没有一丝死灵的气。

“你叫做什么名字?”

“拓跋零华”少女愣愣的答道。

“怪了,怪了,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啊!”这生死簿上的名字是所有地府的人脑中都熟记了的,然而近50年间根本就没有叫这么个名字的人出现在上面,眼前这个少女是怎么回事?

“呵呵~”一声慵懒的笑声响起,“怎么了,孟婆,神界这般严格的制度也会出错的么?”

看向出声音的方向,一个男子正斜斜靠在桥边,紫色几乎拖地的长发在冥川的瘴气下衬托着原本就苍白的面庞更加苍白,笑的眯成一条缝的双目微微睁开,隐隐可见金色的双眸。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慵懒气质,好似正在主人腿边撒娇的猫咪,而微睁开的金色双目硬是在这慵懒中掺进了危险的味道。

“你……何方妖孽!”

“呵呵~这个小可人儿我可要带走了~”轻巧的避开了牛头马面,紫发的男子带着拓跋零华的灵魂凭空消失。



2.  转世重生

“你……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我要去找爸爸妈妈!”回过神来的零华拼命要推开牢牢禁锢自己腰身的男子。

“呜呜~人家好无辜的说~~人家长得哪一点像人类了~~”

“呃……”零华顿时无语,她遇到的是什么东西啊,还用那么恶心的语气跟她说话,人妖么?要知道她可是十分讨厌人妖的。

“到了~”

随着男人的声音,零华发现自己和他正漂浮在一个类似中国古代建筑的房屋上方,院落里的人正急急忙忙的出出进进,仿佛看不到就悬浮在他们上空不远处的这两个人。

零华疑惑的望向身边的男子,“你带我到什么地方来了?”

“呵呵~这是我所生活的世界,与你生活的空间不同,这里是南国沐王府的后院,今天是沐王爷小妾生产的日子。”

“生产?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生前拜读过那么多穿越文,零华的脑袋里开始敲响警钟。

身边妖娆的男子突然一脸认真地扳过零华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不是想复仇么,不是想向自己的命运挑战么,我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可以威胁神的力量……”

“等等……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零华越说越小声,不知是因为想念亲人还是心虚。是啊,她何尝不是想挑战命运,她何尝不是想挑战神,可是她没有那力量啊。

“呵呵~你这里既然有能把我召唤到你身边的力量,那么你一定就是打破当今乱世的钥匙……”男子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指指她的心口,呼的一声,身后张开巨大的黑翼。

“恶魔?”

“嗯哼~”男子突然扳过零华的脸,兀自的吻了下去。唇瓣传来身边小女人的香气,不禁令他有一点沉醉于这个吻。突然,他推开身边的小女子,慌慌的叫着:“坏了坏了,来不及了!”语音未落,抬起一脚,就把零华给踹了下去。嘴上不忘叫着:“我叫恋影啊~亲爱的别忘了长大以后到迷瘴之地来娶我啊~~”

靠!你个死变态,夺去人家的初吻不说,还一脚踹人家下来,还叫我娶……娶你,要娶也是你娶我吧。零华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恨恨地想着。

好……挤……死变态,你把我踹到什么地方来了?零华回过神来就身处一个狭窄拥挤的空间里。妈的,把我踹下来就是要我憋死在这么?

“用力!用力……啊!出来了,看到头了!”耳边模糊的传来一些声音。

“梅妃主子,是女孩!是女孩啊!王爷会很高兴的。”接生婆微微颤抖的声音透着一丝喜悦。

原来刚才是生孩子啊,难怪那么挤,差点断气了。

“快……让我看看她,我的孩儿……”软塌上的人急急的开口,却是难以抑制语气中的柔情与疼惜。

接生婆听罢立刻把怀中的小女娃放在软塌上人儿的身边,遏制不住的笑容竟令苍老的脸庞也如同二月春风。

零华睁开眼睛,细细的打量重新孕育了她肉体的人。那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儿啊,清秀娟丽的面庞,可谓倾国倾城,因失血而退去血色的柔唇,可以想象的到的平日里的娇艳欲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密的影子。果然是古代的美女多啊~~

想到这些,零华不禁芜尔一笑。

“啊呀!小郡主笑了!”身边的女婢和接生婆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这女娃本就奇怪,生下来以后哭也不哭,如今见到自己的亲人,却是真真切切的笑了起来,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小郡主果然跟主子您父女同心啊,您看她一看到你就笑了。”

父女!零华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美貌的怎么看怎么像女子的爹。我,我竟然是从一个男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男的……男的……纵然是在现代受过高等教育,也是受不了这等打击的,鼻子一酸“哇!!!!!”

众人看到刚才还笑得很开心的小主子转眼间就换上了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也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想要上来帮忙,却被软塌上的人摆摆手制止了。

梅妃原是当朝宰相的儿子,16岁风风光光嫁入府中,倔强不服输的性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深得王爷宠爱,如果不是有小人陷害,他又岂会被禁足在这凝雪苑,受尽欺凌,还要看下人的脸色,如果不是发现有了身孕,怕是早就自我了断了。如今平白多了个牵挂,想到日后还要连累自己的孩儿受苦,两行清泪蓦然而出,蜿蜒顺脸庞流下。

零华见到眼前这位爹爹流泪,不知怎的,硬是想起前世的娘亲,反正他们身份位置差不多,这里的男子应该相当于那个世界的女子的吧。

想着想着,又是一阵心酸,前世种种涌上心头,再抬头,稚嫩的脸上泪痕未干,多了的,是让人猜不透的决绝。一双小手抚上爹爹清秀的脸,努力给爹爹擦干眼泪。

同时,心中坚定了一个意念,把天下权势紧握手中的意念,保护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不受一丁点的伤害!




3. 跑路

理论上而言,世界上应是极少有那种丝毫没有骨肉亲情的人的。但是,很不幸的,零华穿过来以后就遇到了一个,当然不会是她的美人爹爹,是零华那个狠心的娘亲。从出生到现在,零华在这个世界里也呆了十几天了,她那个娘亲到现在还是没有露头,自己的亲生骨肉,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么?

由于身体还小,这几天零华吃了就睡,睡不着就闭眼装睡,这样挺好,总会听到下人们谈论这府里的八卦,从王爷今晚上宠幸了谁,到谁家的小狗跟谁家的配了种,一应俱全。还好零华天生的过滤功能强劲,要不然早就疯了千百回了。虽说这个世界的女子普遍长得魁梧些,但是这八卦的本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拜那几个口无遮拦的下人所赐,零华虽然来的日子不长,但也能大概的了解到这个国家的概况了。

这块大陆貌似是独立存在,除了外缘几个小部落之外,整块大陆只分南北两国,南国名为凰,北国名为玄。这块大陆的名称为任天堂,靠,还南梦宫嘞。南北方中间为瘴气汇集之地,传说有法力高强的妖魔出没,形成天然屏障,使两国两不相犯。再南北就是妖魔集中之地,鲜少人烟,或者说是就算想住也住不了。大陆上最被尊崇的职业莫过于炼妖师,一个国家能拥有10位左右法力高强的炼妖师就相当不错了。炼妖师多为美貌的女子,以血印强制与妖魔缔结服从条约,被抓到的妖魔如果要反抗就会被血印制约,有点类似唐僧的紧箍咒。炼妖师通过与妖兽交合以借用妖魔的力量。炼妖师多数是无情之徒,抓到更高级的妖怪就会抛弃或杀死原来的妖怪。得知这个消息我那个汗啊,这没有妖权也太彻底了点,需要改善,不然这和平的日子怕是久不了。

对了,这里是女尊男卑的世界,本来好像并不是这样,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女性的数量大大少于男性,于是女性纷纷被保护起来,并赋予大量的权利,发展到现在,男女比例虽然趋近于平衡,但是大量女性掌权,渐渐就变成女尊男卑了。

有一点十分造福广大女性,就是这里是男人生子,男子体内有一个像子宫一样的东西,男子若是到了可以怀孕的时期,胸口原本守宫砂的地方会出现一块红斑,此时行房事就有一定的几率受孕,怀胎只需半年,即可生产。男子身下介于后庭和男根之间有一处十分特别,若是即将生产,此处内里会出现产道,同时外部皮肉会变得很薄,生产时需要用利器把此处划开,小孩才能出来。此处复原能力极强,待生产结束后一个月内伤口会自动闭合,再无痕迹。

再来就是这个王府,话说回来拓跋零华在这里的名字是沐零华,除了改变了一下姓之外就没什么了,倒也习惯。王府的主人,零华的老娘,是当今圣上的皇妹,据说当年曾经被定为储君,不过后来上任女皇看她是个多情种,不是治理天下的料,就改了圣旨,这王爷倒也欣然接受。不过当今的皇上是以暴政治理天下,各郡的封侯早有反心,但是又相互忌惮,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种表面上以女皇为尊,其实是郡王们各自为政,搞得一个郡县一套历法,女皇也忌惮着各郡王,也就默许了。如今,这凰国俨然已经分割成了以各个郡王为王的七八个独立国家了。

零华的美人爹爹原本是宰相的儿子,名为凝雪,嫁入府中很是得宠,因其傲然的性子,母亲赐名梅妃。原本二人恩爱,可1年以前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不仅宰相一家不知所踪,父妃也是在那个时候失了宠,现如今落了个连厨房烧火丫头也敢冷言相向的地步,身边陪嫁时的几个服侍他的贴身侍郎也没了踪影,听说是这一年间先先后后有的送出府,有的为了袒护主子活活打死了。

当初爹爹和爹爹一家出了什么事情?能让那样显赫的世家落到如此田地。

零华摇摇头,算了,现在想也想不清楚,就算知道了,她这样小的身子又能做什么。转身呼呼睡觉去也。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就是零华满月酒的时候,她娘亲也没有来过。转眼就要过年了,这凝雪苑人手本来就少,到这个时候便分外忙碌,美人爹爹倒是天天陪在零华身边,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傻傻的笑,然后有若有所思的皱上眉头。

哼,好好的一个美人,难得让我来养养眼,居然给我皱眉,不准皱。零华心中不断呐喊。

“灵儿乖,灵儿懂得疼爹爹了。”看着眼前刚刚满三个月的女儿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努力的想舒展开自己紧皱眉头的样子,一丝丝暖流流过心田。

“灵儿啊,爹爹只有你了,如果爹爹死了,谁来照顾你啊。”

什么?刚得来几个月的亲人这就在眼前说着什么死不死的,这次轮到零华皱眉了。

见女儿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愤愤的盯着自己,柔软的额头被自己皱出峰峦,美人爹爹叹叹气接着道:“我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得的,你已出生将近三个月了,你娘从不来看你,摆明了已经与你我撇清了关系,如若你我二人还不快快离开此地,怕是有杀身之祸啊。”美人爹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是一阵泪雨散在女儿身上。

天哪,爹爹啊,你能不能别哭了,你女儿快淹死了啊。

美人爹爹突然止住了哭泣,正色道:“还好我爹曾与那神人东方澜小有交情,到如今这步田地,我也只能与你投奔那奇人,只愿她肯保你一世平安,为父的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要出王府么,不是吧!你女儿我要是离了王府,又是偷跑出去的,以后还哪有什么权势可言,爹爹啊,你三思啊。可惜零华此时是个婴儿,这番话只能在心里说出。

是夜,月黑风高,乃杀人越货翘家之必行良夜,还在睡梦中的零华迷迷糊糊被人抱起。一睁眼,是美人爹爹。今天他打扮的十分朴素,怎么,这就要走了?爹爹您行动力也太强了。白天跟我说完,晚上就走啊。零华翻个白眼,不过没人注意。

偷偷出了院门,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零华窝在美人爹爹怀里假寐,心里却是越发的忐忑起来。总觉的,有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远去。

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成了郡主,就有了权势,就可以自保。但如今,这个自以为权倾天下的郡主却在马车里和爹爹一起。看来自己还是太单纯,什么事情都想的太简单,又或者是从来没有想过付出什么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突然之间,零华意识到,自己害怕付出。

那一世,自己怀有异能,其实心里是有一点欣喜的,就好像女孩子们喜欢追风爱着哪个明星,天天幻想着自己和他的罗曼史,又或者幻想着白马王子,浪漫的邂逅。零华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以为自己会像小说中一样拥有不平凡的经历,遇见不平凡的人,再来个不平凡的邂逅。

但是生活不是想出来的,生活是现实。那一天实在憋不住自己的秘密,零华告诉了最亲密的好友,然后好友一脸吃惊的看着她,非要她示范,不然不信。

零华示范了,然后就是不停的在她朋友的朋友面前示范……

直到有一天,零华看到身边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包含着的异样。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哪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突然打电话给自己,要零华帮忙。

真正对上那些黑社会的时候零华还是有点害怕的,然后那个朋友的朋友就突然喊了一句:“你不是有特异功能么!把他们都干掉啊!”

然后是一群黑衣人冲了上来,然后是一地焦黑的尸体。

朋友的朋友大叫着跑了。

零华知道,自己,杀人了。

那段时间天天夜不能寐,每晚每晚梦见焦黑的尸体,每晚每晚向上天祈祷,悔过自己的罪行,日子却依然风平浪静。这加深了零华的恐惧,于是零华又祈祷,只要不要让自己再受到这样的折磨,让以后的日子多么坎坷都行。

听到自己这句祈祷,天上的神仙怕是终于笑了吧。等来等去,不就是为了等她谈出交易的条件么。等来等去,不就是喜欢把人推向痛苦的命运的么。

于是,来了人,带走了父母,带走了零华。口口声声说是报仇,但你们眼中的贪婪难道零华是看不到的么?

父母一心向善,为人诚恳老实,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可以说做到了古时候得道高僧的意境,在零华眼里,他们是世上最大的善人。

他们死了,在零华的眼前。于是零华霎那间顿悟,什么神爱世人,都是狗屁!神给人考验,不是为了提炼清纯的心灵,不是让人大彻大悟向善,而是喜爱那一颗颗善心被浸染的样子。世间众生均是神的棋子,毁灭自己,任人宰割,只是为了博那高位者的一笑。

公平么?

但软弱如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在神的面前,零华充其量是一只蝼蚁。零华是救世主么?不!零华是小白鼠,神的实验品。

失去了一切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是为了什么?若是没有想法还浑浑噩噩的还好,如今已经被命运玩弄过一次的自己,难道还要在清醒的状况下再被玩弄一次?

他妈的老子受够了!你要玩?好!我陪你玩,要赌,咱就赌大的。

“不好了!”一个小厮探头进来,“有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来者不善啊!”

美人爹爹听闻,身子一颤,脸色变得煞白,紧紧的抱紧了零华的身子。

马车外,一阵刀剑向交的声音。

“少爷,我们顶不住了!你带小主子自己走,我掩护!”拉开帘布,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探头进来。

今天带零华和美人爹爹逃亡的,都是原来宰相的旧部,都是死忠于宰相的,他们1年前留条命至今,为的就是今天—保护少主子,并为他牺牲。

爹爹咬紧了嘴唇,跃下马车,带着零华向林子里奔去。

身后的刀光剑影渐渐远去,美人爹爹依然毫不懈怠的一路狂奔,零华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温润如玉的爹爹,原来跑的是这么快的。爹爹紧紧把我护在胸前,手臂的力道清晰的告诉零华:你是我的宝贝!唯一的宝贝!

当零华以为危险退去的时候,爹爹猛然停住了脚步。抬眼望去,三个黑衣人站在不远处,刚刚好挡住他们的去路。

“主子说的没错呢,这个小贱人果然带着孩子单独跑的呢。”其中一个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真是难为你们跑了这么远,可惜到此为止了。”另两个都是笑嘻嘻的。

爹爹浑身都在抖,她们三个却在笑。

扑嗵一声,美人爹爹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三位女侠,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怎么说她也是王爷的骨肉,你们的主子也是服侍王爷的,你们就手下留留情,放过我女儿。”

怎么?爹爹早就知道是谁么?是王府里的人要下杀手么?

“若是有罪,我凝雪一人承担,只要你们放过我的女儿”爹爹顿了顿“你们,要凝雪做什么都成!”

“哎?什么都成么?”一个黑衣人笑吟吟的走上来

“从前就听说,凝雪公子才貌双绝,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个艳福那。”又有一个黑衣人靠了上来。

“那么凝雪公子,这衣服,还要我们给你脱不成?”最后那个黑衣人用手上的剑挑开了爹爹的衣带。

爹爹把零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边,然后颤抖着开始退去自己的衣衫。

爹爹啊爹爹,你真的以为这样她们就会放过你女儿了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无用功的么?如果今日只有你一人,你定是会自尽以保清白的吧。如果不是女儿拖累你,你可会如此屈辱的任由那三个女子凌辱?

鼻子好酸,可是眼睛却始终干涩,零华定定的看着月光下纠缠着爹爹的三个人,努力的想运用自己的异能,但身子太小,始终发挥不出半分。

这是开始了么?与命运的赌局?在自己不能爬,不能说,丝毫不能运用力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么?



4. 东方澜

整个过程中,零华看到美人爹爹一直定定的看着天上的明月,眼神空洞,嘴唇惨白。

爹爹啊,你叫女儿拿什么报答你?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已经是零华心头的伤口,如今,又要重新扒开来看了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让爹爹起身。美人爹爹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乱成一团,其间卷杂着地上的污泥和落叶。美人爹爹平日里一尘不染的袍子,亲手缝制的袍子,如今沾染着那三人的体液。爹爹连起身都十分困难,一双如水的眼眸已经失去焦距。零华多想喊他一声爹爹,可是嘴里只能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听到女儿的声音,那死灰一般的眼中竟然闪出了生命的光彩。爹爹挣扎着爬到零华身边,把女儿紧紧拥入怀中,转身,对着那三个女人道:“凝雪……已经如你们所愿,你们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我们怎么不知道?”那三个女人居然一脸无辜的互相对望着。

“你们!”爹爹仿佛失去全部生命的能量一般全身冰凉。

“临上路前还能爽一把,老娘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受死吧!”其中一个黑衣女子一剑刺来,直取零华性命。

“不——”爹爹扑上去,直直扑上剑尖。

这一瞬间的事,在零华眼中仿有一生那么长,零华看到爹爹扑上去,看到爹爹的后心涌出大量的鲜血,看到那女人一脚蹬开爹爹,看到爹爹跌落在自己身边。

“零儿……零儿……爹爹无能……”每说一个字,爹爹的口中都涌出大片的血液,沾染了他苍白的面庞。

零华喉头一紧,努力的张开嘴:“爹……爹爹……”

虽然不成音,但是零华知道,爹爹听到了,也听懂了。

因为她看到爹爹对她笑了。

爹爹的笑容僵在脸上,好满足,好满足的样子,可惜,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或许他本来还想说一句“零儿好乖”之类的什么。但是零华看着他的眼睛,瞳孔已经扩开了,他说不了了。

零华狠狠的转过头,瞪着那三个女人。那三个女人居然被震住了。

三个功夫在身的女子,在这一片无人的山林里,看到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娃眼中露出厉鬼一般的神色。说不出的诡异,月光透过林间照了下来,照在凝雪已经失去生命的面容上,也照在零华清冷的脸上。此时,那三个女子通通失了神,眼前女娃的一双黑眸仿若两个无底洞一般,硬生生地要把她们的灵魂给吸了去。

“妈的!什么玩意儿!”其中一个先回过神来,被一个三个月大的娃娃吓到,恼羞成怒的一剑砍去。

完了!零华心里只剩下这二个字,她太弱小,弱小到无力反抗,若真在这里死掉了,就是做怨鬼也绝对不会放过眼前这三人。

不过零华似乎没有这个做怨鬼的机会了。直照面门的一剑,她头的上方诡异的停下了。挥剑的那人还保持着挥剑的动作,也一并停在了半空中。这是怎么回事?

“我操!你们三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王八羔子!这对父女可是本女侠罩着的,你们也敢动!!”

一旁的树上,一个女子站在那里。

零华一看没有危险了,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呀哎呀,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只见那树上的女子飞也似的跳到女娃身边,抱也不是,哄也不是。

零华瞪了她一眼,又撇撇爹爹的尸体,哭得更厉害了。心里默默骂着:“功夫那么好也不早点出手,爹爹死了,你也有责任。”

“哎?不关我事啊,我可是紧赶慢赶刚刚才到的,我要是早来了怎么会出事啊!”那女子立刻一脸委屈的叫道。

零华心里想什么她怎么知道的。猛地止住哭声,睁大了眼睛打量着来人。随即,脑海里飘过一个声音:“以后再告诉你。”

真……真的……能知道……零华傻了,这是什么人,或者说,这女子是不是人。

仿佛看透了她的疑虑一般,女子对她笑笑,低声在零华耳边说:“东方澜,我的名字。”

零华有一些了然,转过头去,看到那三个黑衣女子还原姿势一动不动,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每个人的各个关节都有一根极细的丝线,所以才动弹不得。

看到零华对眼前的几人细细打量,作势要收紧几人的丝线,若是收了,这几人必定当场变成屠宰场的肉块。

“不行!”零华在心里喝止。

“哦?她们如此对你,你却对她们保有仁慈之心么?”

“她们杀我爹爹,我对她们何来什么仁慈可言,只是杀父之仇我要亲自讨回,所以我要这几人作为我4岁时的生辰礼物。”

东方澜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随即拦过零华和凝雪的尸身,用线扯了三个黑衣人施展轻功离去。

经历一场杀身劫难,零华已是又困又累,便把头靠到东方澜胸口,抬眼竟见爹爹的面容就在一边。

爹爹,零儿欠你的,此生已无望偿还,但是为您报仇一事,孩儿定当铭记于心。今日您所受的耻辱,零儿定要那始作俑者加倍偿还。

是什么模糊了自己的双眼,那冰冷的顺脸庞流下的又是什么。今日的痛,零华永不忘怀。



5. 学艺生涯

“零儿啊,爹爹没有什么能给你做嫁妆的,只有这说的过去的绣工,这个荷包啊,等你纳了侍郎,变成女人的时候爹爹就给你。”

“零儿啊,爹爹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纳侍郎了,爹爹要是抱上孙儿这辈子就满足了,灵儿长得漂亮,爹爹的孙儿也一定是很漂亮的小娃儿。”

“零儿啊,下人们都说我给你绣荷包太早了,等到你纳侍郎了这个荷包就旧了,不过没关系,如果这个荷包旧了爹爹就再给你绣一个。”

猛然从梦中惊醒,零华的脸上满是泪痕,当初自己尚在襁褓中的时候,爹爹常常在她床边给她绣荷包,嘴里总是振振有词,那时她总嫌爹爹太唠叨,扰人清梦,现在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想到这,零华摸摸挂在腰间的荷包,在这个世上,女孩子的第一个荷包一定要是爹爹给绣的,然后才会收别的男子作为定情的荷包。这个荷包,是东方澜葬下凝雪的时候从他怀里掉出来的,当时零华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收下,从那以后,这个荷包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她在这月明山上待了十年,跟东方澜这个师傅学了十年。

东方澜确实是个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没错,就是古今中外。早在东方澜救人时骂出那一串令人熟悉的台词的时候,零华就怀疑她也是穿来的,但是她问起的时候,东方澜却否认了,不过她说她知道那个世界的事情,不能算是穿来的,但是曾经在那里呆过。

起先零华身体太小,不能练武,那东方澜倒也不含糊,说什么既然不能练武总是识字的,就搬来一大堆天文地理和医学典籍,天文地理完全针对的是这个世界,而医学典籍除了这里的药材知识,经络知识之外,居然还有那个世界的心理和催眠,着实让零华吃惊不小。

零华照单全收,凭着惊人的记忆力,不到三年的时间便背下了所有书上的内容。实际操作了一段时间后从四岁起正式习武。

零华起了身,洗了洗脸,看到自己的床边从四岁起不离身的匕首。这把匕首通身透明,晶莹剔透,可杀人而不沾染一点血迹。她名之为:凝雪。

四岁生辰那天,零华向东方澜要人,要那三个一直养在后山的人,要那三个杀害爹爹凌辱爹爹的人。零华将那三人绑了在三根木桩上,立在父亲的坟前。自己一身白衣,手执凝雪。先给她们喂下自己特制的麻药,使那三人神智清醒,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再用匕首一刀一刀顺纹理割下全身所用肌肉。到最后,三人只剩下头颅,头部以下全是白骨。那头颅,却是硬撑了一两分钟才完全断气。

当零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转过身,看到笑着的东方澜,也笑了起来。

上山三年零九个月,那一天,东方澜第一次看到零华真心的笑容,那么开心的笑容。

零华一身白衣被血染红,她看着跟她一起笑着的东方澜。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眼前这个人,是这世上最能理解对方的挚友。

零华拿起床边的匕首,插入腿边绑着的鞘中,走出房门。

零华上山十年,到现在武功已经可以说是上乘了,但是她保命的技术,还是自己的异能,东方澜是个奇人,或者说是某种超越了人类的存在,她教她五行八卦,教他咒术,还帮她完善了自己的异能。

零华这才知道,自己的完全能力是两种火焰,左手的幽冥鬼火,右手的三味真火,手触之物顷刻化为灰烬,也可放出火球。

这把凝雪,就是她练习三味真火的杰作,这世上的火焰,鲜少能熔化玄铁,但是她的三味真火可以,这把匕首被她炼制的比那个世界的钢材还要坚硬,炼到后来居然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当时东方澜见到这种情形,使用御气术加大了匕首周围的气压,才炼制出这把晶莹剔透的匕首。虽然不知道具体它变成了什么材料,但是从炼制过程看,大概是类似钻石一类,但是坚而不脆。

远远的望见了坐在草地上的师父东方澜,零华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扑上前去。

“师父~”

东方澜没好气的把挂在身上的零华像拎小鸡一样拎下来,无可奈何的笑笑。

“零儿啊,你师父我都快让你叫老了,告诉你多少次了,要叫澜儿姐姐。”

“可是你不是跟爹爹的爹爹是一个辈份的么?”零华眼中闪动的尽是戏谑的光彩。她这个师父啊,跟她说自己是永远芳龄二十,从她见她第一面到现在却也不见容貌上的变化。

“是啊。”

“那你当初认识爹爹的爹爹的时候多大?”

“二十。”

“哎?”那个时候就二十的话,现在少说也有五十岁了,但是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现在也是二十,以后也是。”看到零华震惊的神情,东方澜觉得还是补充说明一下的好。

零华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想想自己十年来也没从东方澜身上挖出什么秘密来,也就作罢。这个东方澜她太了解,如果她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你就是神仙下凡也别想从她嘴里挖出半点。

“零华你想不想家?”莫名的,东方澜问了一句。

“想。”零华的语气渐渐沉了下去。

“哪边的?”

“沐王府。”

“沐王府?我还以为会是原来的家呢。”东方澜坏心的说,然后像是等着什么一般直直的盯着零华。

“从前的家,已经没有了,就算是想,也回不去了,但是沐王府,还有人等着我去问候呢。”冰冷的笑容自零华的脸上浮现,“师父要是想赶我下山就直说。”

“嗯~我们家的零儿好聪明,我这的本事你已经差不多学完了,姐姐这就让你做回沐家的四小姐。”说完这话,东方澜咻的一声没了影子,去收拾行李去了。

零华看到师父离去,拍拍屁股也站起身来,离开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

“爹爹,孩儿就要走了,以后不能天天来陪爹爹聊天了,爹爹可是会寂寞的么。”零华跪在凝雪的坟前。这十年里,她每天都要在爹爹坟前陪爹爹聊天,如今要走了也要来道别的不是。

祭拜过爹爹,零华起身离去,这一别不知多久以后才能再回来。

凝雪墓前大片的虞美人随风摇曳,这是零华亲手种下的,风中隐约飘过一道声音。

“我的孩儿……”



6. 下山

月明山就处在沐家封地的边缘,离沐王府不过半月路程,而想取零华性命之人之所以不到月明山找人并不是因为找不到,而是压根不能近月明山三里之内。从地理位置而言,月明山离那迷瘴之地相距甚远,但不知为何,山下长年弥漫着浓密的瘴气,三里之内,不见活物,故没有人会想到这月明山上还会有任何生物存在,更罔论是人了。

现今这瘴气也阻隔了零华的脚步。

“澜姐姐~”毫无先兆的,零华突然用一种十分酥媚的声音叫道。

东方澜立马打了个冷战,这小妮子这么叫她准没好事。

“澜姐姐当初好生厉害呢,带着我和爹爹还有三个累赘也能越过这片瘴气,不知用了什么仙法啊?”柔媚入骨的声音,还夹杂着小孩子独有的奶气,如果忽略掉最后加了重音的“啊”,肯定是能让人骨头都酥掉。

“呵……呵呵……轻功啊,我……不是有教你么。”东方澜额角沁出冷汗。

“哦,轻-功-啊。”刻意拖长的音节,仿佛一条毒蛇一般,冰冷滑腻地顺着东方澜的脊柱一路上爬。

“那么劳烦姐姐给妹妹示范一下如何在三里毫无落脚点的地方施展轻功吧。”

东方澜的心里暗自骂了自己好几遍。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忘了她定会有这么一问的呢。要不然蒙混过关?不行不行,用的是不是轻功这小丫头一定看的出。再看看那一大片瘴气,自己就是真用轻功,大不了钻进瘴气里找个落脚点,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零儿要是如法炮制可受不了这种高纯度的瘴气。哎呀,都怪自己太贪玩,一说到就什么都忘了,早知道就先把零儿打晕或是下个药什么的带出来了。

“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零华一声呼唤,东方澜硬是吓得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只见零华笑得一脸无辜,一对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含笑看着她。可问题是,为什么她恍惚中看到零华的头上貌似长出一对角来,身后又仿佛拖了一条尖尖的尾巴。零华呀,别用你这个招牌式微笑对付师父好不好,加上你露出的那两颗小虎牙,为师已经彻底认定你的恶魔本质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用的不是轻功好吧。”东方澜终于屈服于零华的淫威下,可怜兮兮的挤出一两滴眼泪,容易吗我,想偷留几手都不行。

“好了,那么乖乖教我吧。”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零华的脸上溢出大大的笑容,师父果然疼自己啊。

原来东方澜当日带他们上山所使用的,并不是那种名为轻功的武功,而是术。术分四项,分别是控制水、火、土、气,东方澜帮零华铸造“凝雪”的时候使用的就是御气之术,除了改变大气的密度之外,还可御气使人悬浮,技艺精湛者自然可以如仙人一般腾云驾雾。若是常人,就算是灵气再强,也只能修炼其中的一项,而且效果也不尽人意,但是这东方澜似乎对自己的徒儿很是有信心,二话不说,就传授零华这御气之术。

东方澜以食指点中零华眉心,霎时间一股热流从印堂冲入零华脑部,外界的一切都纷杂不清,耳边仿若有嘈杂的交谈之声,却又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清晰的“好了”,如同久旱甘露一般冲刷掉所有扰人的纠葛。零华也瞬间失去力气,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几日之后。零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哪里还是月明山的青山碧水,分明是一间简陋却打扫的十分整洁的客房。

那日东方澜直接冲破她的经脉让她的身体熟悉御气的感觉,实在太操之过急,一时间这个十岁小童的身体哪里承担的起,全身的气力全放在消化这股力量上了,难怪零华一睡不起。

零华尝试着使用新的能力,发觉自己始终施展不了师父的十分之一,别说增加气压以炼剑,就是想让一人窒息而亡都困难,好在她似乎对悬浮的方面天赋极佳,几个时辰以后已经可以让自身悬浮于卧榻之上,但是若是带上别人恐怕还要修炼些时日。

练习过自己的新技能之后,零华颇为满意,毕竟自己刚刚修习这种技术,不如师父也是必然,凡事不用太苛求,自己目前只过了十个春秋,比不过那个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也是情理之中。

又休憩了片刻,零华推开房门,她还从来没真真实实的见识过这个世界,现在该是恶补一下生活常识的时候了。

出了房门,在大堂里找了个位子,小二来点菜的时候倒是让她小愣了一会,没有社会常识害死人啊,连这里有什么菜都不知道,差一点脱口而出来份老北京鸡肉卷套餐,最后还是叫小二推荐了几个客栈的拿手菜来。

等菜的时候,零华不动声色的四下大量了一下。这是个不大的客栈,分上下两层,一楼是大堂,有几个单独隔出来的小间,大概算是雅间了。楼上是客房,房间不多,仅有七八间。来往客人的衣着少有华丽的,可以断定此处不是什么繁华之地,男子仍然身着有前襟后裾的长袍,身份稍低的因为干活不便所以着裤装。女子的衣着多为襦裙,上衣下裳。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来往的人中有男有女,只是女子要多些罢了。

不多时,菜已上齐,零华静静品着,本以为少了现代的香精佐料,古代的菜肴应该是淡而无味的,没想到还好,虽然不是什么惊艳之作,但也清爽可口。绿色啊,纯绿色啊,一想到现代的绿色鸡蛋不知道要比普通鸡蛋贵上多少倍,零华不由得多夹了几块炒菜中的鸡蛋在自己碗里。

饭还没吃完,就有一道旋风吹了进来,只见那道旋风停也不停地冲上二楼,然后零华如愿的听到一声嘶吼:“人哪??”

不一会,二楼探出个脑袋,把在座的所有宾客都大量一遍以后,又是一阵旋风的飘到零华身边,这不是东方澜还会是谁。

“要笑就笑,不然可是内伤。”东方澜瘪瘪嘴,在笑到暗自抽搐的零华边上坐下,也一起吃起来。

“还有五日路程就能到达碧落城了。”东方澜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零华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的吃饭,只是一边嘴角稍稍挑起了一个弧度,碧落城么?沐王府的所在地。

又扒了几口饭,零华觉得已经饱了,便支着下巴笑笑的问道“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现在可是半点社会常识都没有啊。”

“唔……一黑大一气卡卡(一会带你去看看)”看到零华已经吃完,东方澜赶快把饭菜塞到嘴里,模糊不清的答道。

“看那,多俊俏的姐妹俩。”

“就是就是。”

“哎呀,你看那个姐姐长得多俊,不知道有了夫君了没有。”

“那个妹妹也不错啊,笑起来还有酒窝呢,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美人。”

零华跟东方澜走一在街上就有不少人小声议论着,好死不死她们两个的听力都非常的好,大街上这七大婶八大姨的议论一字不拉的统统进了她们二人的耳朵。

东方澜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俗,倒还没什么,反而挺起胸膛一副洋洋得意状,可是苦了零华,就算是早就知道了这里是女尊男卑,感受到大街上这一道道如狼似虎的眼神,听着耳边明显暗示恨不得抓自己回家跟儿子订亲的对话,还是不免挂了好几道黑线在头上。

于是在零华无限怨念的眼神和低气压下,东方澜决定还是回客栈好了。

“零儿啊,一路上只有你我二人闷不闷啊?”突然的,东方澜小声问了一句。

零华有些不明所以,莫名的看着东方澜。

看来这个徒儿江湖经验还是不足啊,东方澜心中默叹。

“你没发现从我们出了客栈不远就多了个小尾巴了么?”

零华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太大意了,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是什么人?是冲自己来的么?

看到零华瞬间紧绷了全身的神经,东方澜叹了口气,一把捏住她粉嫩的小脸,“太紧张可是会被发现的。”

零华吃痛的拍掉东方澜的手,立刻表现出放松的样子。同时低声轻问:“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一来没有人知道你在月明山上,所以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埋伏,二来想杀你的人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你出山后这短短几天里找到你,你以为这是电视剧么,随便一个小人物也能有通天的本事?”

零华有点疑惑,她们出山后也没惹到什么人,她从醒来到现在只吃了个饭,要是这样也能被盯上确实有点蹊跷。这么说来,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目标是你?”

“应该吧。”东方澜耸耸肩。

“你都招惹过谁啊?”这个师父的性格自己是清楚的,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从来都没在她字典里出现过,唯恐天下不乱是她生活的真实写照。

“没有啊~人家一直很乖的。”东方澜马上一脸委屈状,自从收了这个徒儿,她已经很收敛了,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太大的坏事。恩,是没有太——大的。

二人一路无语,走回了客栈。



7. 重回沐王府

两人回到客栈门口,未及进门,三四个身影率先扑了出来。

“国师大人啊!!!!!!!!!跟老奴回去把!!!!凰国就靠你了!!!!”其中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一把抱住转身欲逃的东方澜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起来。

“国师大人,恩?”原本就十分不爽的零华现在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她这个倒霉师父嘴上像是加了二十一世纪的防盗锁,十年里零华一点消息也没套出来,现在倒好,刚下山就有人找上门来。

看着徒儿阴晴不定的脸色,东方澜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今天要是不给交代清楚了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这时抱着东方澜大腿的老嫲嫲似乎是意识到了零华的存在,先是用一种疑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零华,又打量了一下东方澜,然后露出一种“我什么都明白”的眼神笑眯眯的对东方澜说:“原来东方国师是为情出走,我们会照顾好大人您的女儿的。”

“别自己妄自幻想!!”两道整齐异常的女声一并杀了过去。

经过一番解释,零华的身份被定位在了“被东方澜捡到的不知道谁家的小丫头不过还挺有意思就结拜了的小妹妹”。

经过一番折腾,零华和东方澜座上了以护送国师回都城为名实为押送国师回都城的马车。

马车内,东方澜和零华正襟危坐,对面坐着那位喜欢抱人大腿的老嫲嫲。

都是正襟危坐,状态却大不相同。

东方澜坐的挺直,一双大眼连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老嫲嫲,看似十分认真,其实——在睡觉。

零华也是坐的挺直,稚嫩的脸上用标准笑容堆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璀若繁星的双目含笑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的老太太。她在努力学习,恶补生活常识之余顺便打听天下局势。

再看这位老嫲嫲,已经唾沫横飞的讲了三个时辰,仍然滔滔不绝。口不发干,脸不发红,心跳常速。

她所讲的内容也是上至皇宫动态下到隔壁王二一应俱全,比如什么皇上的德妃染病暴毙其实是被皇上秘密处死啦,什么德妃唯一的儿子下落不明其实也是被秘密做掉啦,什么武林最近兴起一个新的魔教啦,什么玄国两年没有礼尚往来大概是要打仗啦,什么沐王府一下子死掉了两位夫郎啦,什么当今圣上越来越昏庸必须要国师去主持大局啦,什么炼妖师最近不服圣命就要造反啦,什么都城最大的妓院新出了个美如天仙的花魁啦,什么边境的妖魔都不太安分啦,什么哪家饭馆的饭是越做越好吃啦,什么新出现的商号物美价廉啦……

回放,貌似出现了沐王府三个字。

“嫲嫲,听您说那沐王府死了两个夫郎是怎么回事啊?”零华用糯糯的尽量好奇的绝对可以激发老年人全部慈爱的声音问道。

要知道表情练习可是零华这十年里每天的必修功课,如何冷笑如何傻笑如何狂笑如何无害的笑如何撒娇如何装傻如何腹黑如何赢得十岁及十岁以下小童好感如何赢得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少年好感如何赢得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青年好感如何赢得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壮年好感等等等等。部分原因包括东方澜喜欢看她变脸这种恶劣的癖好。

“哎呀,这件事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呢。原本十年前就有一个夫郎跟人私奔了,四个月以前三王夫暴毙,谁知道一个月以后正夫也死了,连御医都去了,还是没把人救回来。”老嫲嫲故作神秘的顿了顿“听说正夫的死状相当恐怖,才不到四十的人,最后那一个月里竟然老的好像几百岁的样子。那三王夫也死的蹊跷,御医说是胸骨断裂刺入肺部,可你想啊,堂堂沐王府难道还让王夫做什么粗活不成?说是与人结仇也不可能,那三王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是信佛的呢。都说是沐王府犯邪呢,这么不太平。”

怎么回事?有人跟王府结仇了么?是什么人跟王府有仇?为什么冲着两位王夫去?一连串的疑问堆积在零华的脑袋里。

“嫲嫲,为什么说东方姐姐是国师呢?国师不是好大好大的官,每天都要见皇上的么?”决定不再纠缠这件事,零华把问题转向了东方澜。

“哎呦,你不知道啊,这东方国师在咱们凰国可是赫赫有名的那,当年先帝私逃出宫游玩,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东方国师,说是百年难求的奇才,当时满朝文武还不服呢,结果不出一个月,东方国师就把他们收的服服帖帖的,当时人人都说我们凰国只要有东方国师跟纳兰丞相在就会天下太平。”说到这里,老嫲嫲突然神伤了起来“哎,可是谁知道十一年前出了那种事情,害得纳兰家一夜之间灭了满门,唯一嫁到沐王府的凝雪公子一年后也失踪了,可怜纳兰家世代忠良,最后竟然落的如此下场。”

零华看了看貌似一脸凝重实际上跟周公厮杀的正欢的东方澜,你再睡,老底就要被我挖出来了。“那么澜姐姐为什么又离开了皇宫呢?”

“十一年前,当今圣上即位,一心要树立自己的威信,纳兰家一事国师本觉得蹊跷,多次上奏要求亲自查办,但是当今圣上非但不听,还认为国师与丞相结党营私,差点连国师也一起查办,想必是那时国师就对当今圣上灰心了吧。”

“那为什么现在那个皇帝要姐姐回去了呢?”零华继续发挥她骗死人不偿命的功夫。

“哎,是我们这些一直在国师身边辅佐的老人一直关注着国师的动静,最近内忧外患四起,皇上是不得以……才召国师回国都……”说罢小心的瞟瞟东方澜,生怕她再闹脾气跑了。

看到东方澜依旧在睡觉,零华不禁起了一丁点的坏心。

“姐姐一定会全力帮皇上的对吧!”说罢,狠狠的拧了东方澜的大腿一把。

“啊?啊,嗯!嗯!”刚从美梦中醒来的东方澜不知道讲到什么内容,慌乱中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老奴真是太高兴了,国师有这份心凰国的未来就有希望了,呜呜呜呜!”说完一把抱着东方澜的腰哭了起来,估计是车厢地方不够,一把老骨头够不着东方澜的大腿。

不知不觉五日过去,这五日内零华相当讨那位老嫲嫲喜爱,要不是先认了东方澜这个姐姐抬高了身价,这老嫲嫲肯定要收她做干孙女。五日以内,这位情报量堪比中情局特工的老嫲嫲倒是帮零华彻底认识了这个世界的习俗。连怎么跟卖菜的砍价都倾囊传授,零华实在是受益匪浅。

“国师,刚刚过碧落城的城界,进城以后再过一日就能到达国师府了。”一个小厮掀开马车的帘子向东方澜汇报。

“老子进城啦!!!哦也!!!”东方澜突然发出一声狼嚎。

零华默默的向离东方澜更远一点的角落挪去,神情自若,身后漂浮着几个大字:我.不.认.识.她!

“恩——本国师有事要拜访沐王爷,进城以后先去一趟沐王府吧。”

“是!”

零华还是静静的呆在一角,只是眼帘低垂,在长长的睫毛掩盖下,十岁女童的瞳孔里尽是满满的杀意。



8. 我的兄弟姐妹

不多久以后,马车噶然而止,停在了沐王府正门前。

零华下了马车,几日不见阳光令原本白皙脸色增添了一些病弱的苍白,她抬手挡去刺目的阳光,半眯起眼睛看着“沐王府”三个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大字,王府左右各立一尊石狮,甚是气派,突然间想到红楼梦里的一句话:“这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用在这沐王府倒也贴切。零华想到这,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王府她虽说是住过三月,倒是连正门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美人爹爹带自己走的时候也是从后门偷溜的。

这边零华还在傻笑,那边东方澜已经换上一副标准的官场微笑,浅浅的,看似亲又富有威严,只是仅停留在面皮上,到不得心里。

“国师来到,实在是令王府蓬荜生辉,里面请。”一位主管样的中年女人前来迎接。

来到大堂,仅有一位中年男子和两位年纪不过双十的女子在堂上等候,见到东方澜来到,纷纷起身。

“国师来的匆忙,妻主前些日子不巧奉旨前去都城议事,怕是有些时日才能回返,接待不周还望国师海涵。”说话的是那位中年男子,看来他就是唯一剩下的那位夫郎兰若了。

零华默默打量在场的几人,按理说应该有三位姐姐,今日只到场了两位,不知都是谁。其中一身着鹅黄纱裙的少女方才坐的离这位中年男极近,想必是亲生父女,应该是二姐沐似桐,沐似桐长相还算端正,只是跟她爹爹一样有些做作。旁边那位一身浅绿,神色颇为谦卑,而大姐传闻是碧落一霸,想来这就是三姐沐子情,从零华进门的时候开始,她一直微微低头,如果不加注意恐怕会忽略掉这个人,看上去是个被欺负的主,不过可惜,她太过特意削弱自身的存在感,反到有些异常。

再看与东方澜客套着的男子,一身土黄色长袍,上以金丝刺绣,倒是不觉一丝土气,只是言谈举止之中总有一份不踏实之感,一张笑脸如同面具一般让零华有一种冲上去把这张笑脸撕掉的冲动。哼,比演技你跟东方澜那老狐狸差远了。

“这位是下官的义妹东方零,此番进都城若是带着总是多有不便,素闻沐王爷为人中龙凤,还望沐王府代我管教几日。”

“令妹一看就是天资聪颖,定会深得王妻喜爱的。”王妻,还亡妻嘞。

“此言差矣~我这个义妹从小被我收留,怕是被我宠出了些娇惯的性子来,还望沐王府上下多多包涵才是。”

“怎会怎会,国师您过虑了,我倒是看这女娃很是懂事可爱,喜欢还来不及的。”

所谓,看两个高手过招是一种享受,但是一个高手和一个菜鸟过招实在没什么看头。零华早已无聊之极,挣开东方澜牵着的手,去会会自己这两个姐姐才是正事。

“两位小郡主好。”零华跑到两个姐姐跟前,谦谦有礼的鞠了一躬。

“妹妹不必多礼,以后把我们当是一家人看待就可以了,我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沐似桐忙上前扶住零华。

“嗯!”零华给出个灿烂的笑容,姐妹?我们本来就是姐妹,如果不是发生过那件事,或许我会把你们当成我宝贵的亲人,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

“零儿~”转过身去,东方澜正在招手示意零华过去。一边的兰若也以眼神示意沐似桐和沐子情。

零华和沐似桐沐子情一并走到东方澜和兰若身边。

“来见过兰妃,以后你可要好好听话,不得任性哦。”

“见过兰妃,零儿会听话的。”零华尽量保持谦逊的样子。

“好乖的女娃,将来一定是杰出之人,要不是东方国师的义妹,我还真想收做女儿呢。”别假笑了,一个表情撑久了容易抽筋的。零华心里默念着,嘴上还是跟吃了蜜一样甜:“零儿也希望有个这么美的爹爹呢~”哼,你比我美人爹爹差远了老妖精。

听到零华的话,兰若笑得嘴都和不拢了,果然夸男人漂亮怎样都没错。

“不知零儿今年多大了?”

“零儿十一岁了。”零华扑棱着长长的睫毛用“绝对诚意”的表情说着。

“十一啊,”兰若表情突然变得哀伤起来“要是我们家凝雪弟弟没有带着女儿出逃,我现在应该也是有个十一岁的女儿呢。”说着眼眶一红,眼泪立马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爹爹别伤心,老天爷说不定送了妹妹给您安慰您哪。”好家伙,这父女俩演技不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搞不好也能弄个明星当当。

这兰若听罢立刻停止了哭泣,向东方澜鞠了一鞠:“东方国师不必担心,兰若定会好好待零儿的。”

“没想到我们零儿居然跟你们沐王府这么有缘,我这就放心了,我这一走怕是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要兰妃操劳的日子怕是有几年,零儿的支出到时候差人到我国师府来取就是。”东方澜一脸感慨,其中包含了:放心、欣慰、感动、信任、慷慨多种含义。看到了么,这才是专业级别的老狐狸啊,多学着点吧兰若。

“大人您就放心吧。”兰若笑得灿若桃花,零华心里却是明白的很,怕是只在意最后那一句吧。

东方澜走出大门前,叫零华上前说是最后嘱咐几句。众人眼中见到的,是一个尽职的姐姐和一个依依不舍的妹妹,瞧那两人含情脉脉对视许久,然后姐姐一狠心转身上车,妹妹独自神伤,真是人间佳话。

但是,事实总是有所出入的。

先是东方澜以眼神示意,放手干吧,姐姐我会支持你的。零华一语不发,但是眼神坚定。此为含情脉脉。

然后许久没有出场的老嫲嫲再次出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国师,您府上的几位夫郎都差人来催了。”零华眼神一暗,好嘛,瞒着我的事情还不少,亏我当你是姐姐。在零华明显越来越不善的眼神下,东方澜掉头就跑。此为一狠心转身上车。

东方澜跑了,零华的气还没消,只能对着马车的影子不停释放冷气。此为妹妹独自神伤。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叫我兰叔叔就行了,我叫你零儿可好?”兰若看到东方澜离开,上前与零华攀谈,如今国师回朝,这个大势力是一定要拉拢的。

“嗯!兰叔叔好。”还是那糯糯的童音,只是仔细听去竟是毫无半丝温度的。

“白总管!给东方小姐安排一下厢房!”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就出现在零华的面前。

“东方小姐,请这边走。”

“谢谢你。”零华依旧表现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暗自里对这位总管多了几分关注。此人来时脚步沉稳,应该是有功夫底子的,而且还不弱,区区一个总管而不是护卫却有这么好的功夫,看来这沐王府果然值得一探。

不多时,在白总管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处幽静的别院,院门口写着的字已经略微褪色,正是那凝雪苑。零华不禁一笑,没想到竟给她安排的是这间房。

“前些时日王府出了些事情,想必东方小姐也有所耳闻,府内厢房都离那二位夫人房间相近,恐多有不便,故给您安排于此,等请来高僧去除晦气再行安排,这些日子还要委屈东方小姐了。”

“不会不会,我看这个地方很好啊。”

“那老奴就放心了。”语毕击掌两声,两个丫鬟便走了进来。

“以后这两个丫头随你差遣,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们都会跟在您身边,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也好保护您的安全。”什么意思?威胁我?意思不就是要我一举一动都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么?

暗自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那东方零先谢过了。”还附上“俏皮的笑”一枚。

白总管满意的离开以后,零华便开始大量这两个小丫鬟。

身材,平平;长相,平平。想沐王府也算是名门旺族了,挑选丫头定是不会用这般平凡的人,和况这两个人的存在感极弱,怎么能当好王府的丫鬟一职。

……存在感……说来那沐子情的存在感也极弱,比这丫鬟还弱,弱到几乎让人忽视她的存在。那么是不是可以大胆的推断,这沐子情与这两个丫头共同参与着什么。

“两位姐姐以前服侍的是谁啊?我抢了她的下人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喜欢零儿……”零华微微低下头,撅起小嘴,用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向上看着这两个丫鬟,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不会的,三小姐性情温和,只是几个下人,不会介意的。”其中一人连忙解释。看看,只要你有那么一丁点的母性,在零华这种攻势下是绝对撑不住滴。

“……真的?”不确定一般,零华又望望一边没有动的那一位,一双大眼睛里满满的含着晶莹的泪珠,仿佛马上就要掉下来一般。

见到这种攻势,另外那个没有表示的丫鬟立刻努力点头。

“那零儿就放心了,姐姐们叫什么名字?”零华立马破涕为笑,心里轻叹一声:好嫩。

当天不多时后,便有人叫零华去用晚膳,这两个分给零华的丫头大一些的名为春雪,小一些的叫夏兰,原来都是沐子情房里的主,据说沐子情自愿让这两个丫头来照看零华,说是自己用不到那么多人来服侍。席间还是没有看到大姐,一时好奇问起,才知道原来这大姐沐念娇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往那烟花之地跑,现今已经是常住在那烟花之地,一年到头除了回家拿钱之外再无交集。

饭桌上谈生意容易谈妥,饭桌上套情报也是事半功倍,经过半个时辰的寒暄,这沐王府上上下下几人的性格已经被零华摸了个七七八八。

大姐沐念娇,现年二十二,性格骄纵霸道,被称作碧落城两大恶虎之一,好男色好到令人难以想象。二姐沐似桐,现年二十,说话声音温婉得体,若不是大姐品行恶劣,到应该是被说媒的踏破门槛的主,只是貌似温婉,实际上处处争强好胜,席间总是发表像“大姐不思进取叫王府人面上无光,三妹同是二十,但性格软弱不似女子,王府后继无人”之类云云,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这偌大的沐王府就指着她跟她爹维持了。三姐沐子情,比沐似桐只小两个月,席间少有发言,且就算是说了也是附和之言,都说是由于其只是侍郎所出,身份低微,但是在零华看来,这三姐倒是最令她好奇的一个,只要是人,都会有欲,身处王府却没有任何想法甘愿卑微,这点已经足够奇怪了。

晚上零华早早的就了寝,说是旅途劳累。这凝雪苑十年未曾有人入住,今夜,它终于等到它主人的回归……



9. 初遇上官鸿(上)

在王府过了大半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以后,零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娘亲。

沐王爷回来的当日,难得一见的大姐沐念娇也出现了。沐念娇毕竟年长些,颇有一些丰韵,只是面色不好,全身略有浮肿,两眼深陷,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沐王爷名为沐荣,意味沐家的荣耀,据说从小才情过人,风度翩翩,今日一见,顿觉全是缪传。这沐荣虽颜面上有几分威严,但是脚步轻浮,似全身乏力的症状,牙齿松动,唇边有几块溃烂,似内火攻心,不时伴有轻微咳嗽,且如老人一般有全身细微的抖动症状,四十不到的女人竟看上去有五十以上。

草草介绍之后,沐王爷就入房歇息去了。

可笑,难道这就是令爹爹魂牵梦萦的女人?零华心里有一千个不平衡,委屈之情不知不觉浮上脸来。

“零儿妹妹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看到零华有些难过的表情,沐似桐问道。

零华知道自己把真实的表情流露出来了,不由得暗骂该死,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回姐姐的话,妹妹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来这碧落城已有一年之久,所见天地仅限于王府之内,今日看到王爷外出归来,撩动了我的玩性而已。”

“这么说来是姐姐照顾不周了,妹妹可是在怨姐姐把你关在这小小的王府?”

“姐姐哪里的话,姐姐对零儿一向是很好的,妹妹只是……好想出去玩嘛……”说道最后,零华故意放小了声音,但又偏偏让沐似桐听得清清楚楚,不时还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瞄瞄沐似桐的脸色,像极了央求姐姐带自己出去玩又怕拒绝的小妹妹。

“既然如此,明日你带上春雪夏兰上街逛逛也好。”

“谢谢姐姐。”

天色不早了,准备打道回府睡觉觉的零华发现厨房正在做鱼。本来还以为院子水池里的鱼是用来观赏的呢,原来是食材啊。也难怪,沐王府上下没人爱吃鱼,只有沐王爷和正王夫还有沐念娇爱吃鱼。零华以前是海边长大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怎么也吃不惯这里河鱼的土腥味儿,也没想到要厨房做来吃。

一闪念,脑袋里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就逝去了,零华也没有在意。

第二天一早,零华很早就醒了。春雪夏兰也一如既往早就在床边侯着。难得要出门了,怎么也得打扮一下吧。

对着铜镜,零华打量着自己,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有点婴儿肥,一张小脸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如秋水一般的双瞳,在光线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夜间广阔的天幕。一对柳眉丝毫不显柔弱,竟是颇有英气。小小的鼻子不是很挺,却也娇俏可人。零华最满意的是自己的双唇,颜色很淡,跟肤色相近又透出一股粉嫩的红,两片唇瓣饱满亮泽,好似水份极足的樱桃。一头青丝垂至腰间,令这个粉雕玉砌的小人儿平添了几分妖娆。

一边的春雪夏兰拿来一套淡粉色的纱裙给零华穿上,配以羊脂玉石点缀的金丝腰带,正在给零华弄头发。

这春雪夏兰跟在她身边有一年,原本以为是什么人的眼线,便暗中跟踪了好几回,谁料什么事情也没查出,这二人处处本分,从来没有过向什么人报告之类异常举动。后来又探了几回口风,发现这两个丫头倒还老实忠心,反到困扰了零华好大一阵子。后来有意打探得知,这二人本来入府的时候就是沐子情亲自挑选的,说是看她们家境贫寒所以不顾相貌收入府中。其实家境贫寒比这二人更甚者不计其数,若真是这种理由哪里轮得到她们,不禁让零华对三姐多了一分怀疑。不久前又听说沐子情的贴身丫鬟照顾不周被遣退了好几个,才得知这沐子情身边从来就没有超过一年的丫鬟。哪个丫鬟服侍的好就被沐似桐要去,她也不说什么,加上沐子情长年深居简出性格淡漠,总闲丫鬟吵闹,不多时就会遣退身边的丫鬟,更是让零华好奇。

不过既然查清了身边的二人确实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本身也颇为聪慧,假以时日拉拢过来再加以调教,她们的长相倒是可以为自己所用。

思考间,春雪夏兰已经弄好了零华的头发,上半部的头发挽成看似随意的发髻分绕在头两侧,下半部头发披落肩头,又插了一支碧玉钗子,镜子里的人儿此时宛若天上仙女一般,煞是好看。

“小姐真是好看,再长几年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少儿郎呢。”

零华看看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

“走吧。”

碧落城的大街真正符合零华心目中古代街市的繁华样貌,由于城内居住多为名声显赫的大家,繁华程度自然与边境小城不能相提并论,想来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这里的街市了。

大街上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各种各样的小吃,原以为现代的小吃已经十分精湛,原来有好多竟是已经没落了的,加上这里飞禽走兽与原来世界的并不完全相同,入口的美味自然多了好多样式。

零华从街头一路吃到街尾,仍然意犹未尽,正当零华准备原路再吃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有一酒楼富丽堂皇门庭若市,便叫来春雪问之。

“春雪姐姐,前面是什么地方,能引得那么多的客人。”自从认定春雪夏兰二人不是某人的眼线之后,零华对她们就以姐姐称呼了。

“那是我们碧落最红火的饭斋,叫紫气东来,是天下第一商号鸿雁所开,我们碧落城里的是本家,别的城也有分号。”

“都说这紫气东来的饭菜与众不同,格外可口,叫人吃了就忘不了呢。”一旁的夏兰也过来插嘴。

看到只为美食狂的夏兰露出期待的眼神,哎,今天这紫气东来是一定要进的了。

“那么就在紫气东来用午膳好了。”

带着两个欢呼雀跃的丫鬟,零华信步向紫气东来走去。

进入紫气东来的大堂,着实让零华惊叹了一把,且不论可容纳上百人的主厅,但看两颗顶梁柱上翻飞的图案已经让零华吃惊了一把,这两根主柱每根都有三人合抱粗细,上面浮雕以百花争艳图样,栩栩如生。这三层建筑中间全部打通,中间置有舞台,雅间位于二楼和三楼四边,可凭栏观赏舞台演出。

“果然精彩。”

零华赞叹之词刚出口,便听得不远处舞台下传出一阵骂声。

“妈的!老娘让你陪酒你就陪,敢不给老娘面子,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贱货,以为自己是什么贞男烈女么!”

定睛一看,不是那沐念娇是谁。只见她此时拽着一个舞者的衣服就要把他从台上拽下来,那舞者死命扯住自己的衣服,眼中含泪,紧紧咬着下唇,眼看那衣服就要被沐念娇扯破。

就在这个时候,从二楼飘然而下一个身影,以巧劲松了沐念娇紧抓舞者衣服不放的手,同时把衣衫不整的舞者护在身后。向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会意的把舞者带走。

此男子一身青衣,长直的黑发直到腰际,由于带了面纱不能一睹其面容,但身上发出的傲然之气,却是这个世界上一般男子所没有的。

“这位客人,本店店规想必您还不是很了解,可否劳烦您看一眼那边的墙上。”此人声音极美,如同幽谷清风,让人听了煞是舒坦,语气中又透露出不可质疑的霸气,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服从。

零华看向男子所指的那面墙,墙上以苍劲有力的墨字写着店规。果不其然,在第三条明文规定,舞者仅是献艺,任何客人不得对舞者有任何无礼举动,否则不得再踏入紫气东来半步。

“你是个什么东西!来,把面纱摘了让姐姐瞧瞧你长得什么模样。”沐念娇说着便爬上台去伸手摘那男子的面纱。

那男子见她不依不饶,毫不客气飞起一脚就把沐念娇踹下台去。

“既然这位客人一意孤行,来人!送客!”

沐念娇一看,自己不仅被一个男人踢了一脚,又被下了逐客令,面子上过不去,恼羞成怒,竟吩咐手下打手上前,看架势是要定那男子的性命。

那男子只得一人,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那些打手纷纷拿出刀来,形势对青衣男子十分不利。

零华不动声色随手拿过身边桌上的酒杯,暗中以掌力催成细小尖锐的碎片,手腕一转,碎片如同早就认准了目标似的飞射入各个打手膝盖关节。那几个打手当下就倒在了台上,还没上台的也立马僵在原地。沐念娇见情势转变,恶狠狠的说了声:“今天先放过你!”就领着手下仓皇逃掉了。

零华见没什么事了,就找来小二,去了二楼的雅间,准备好好品味一下这紫气东来的美味,错过了青衣男子投向她的眼神。

紫气东来的菜色的确特别,味道也十分和零华的口味,零华慢慢的品着,一边的春雪夏兰却一直吱吱喳喳个不停。

“小姐你看到了没有,刚才那个男子的功夫好厉害哦。”

“就是就是,都没见他出手就把那几个人撂倒了,好神奇啊。”

他确实没出手,零华心里默念,笑而不语,继续吃她的饭。

吃过饭,把银子放在桌上等小二来收之后,零华就准备走了,谁料那小二竟然追了上来,把银子还给了她。

“这顿饭我们老板说算在他账上,不过他希望请小姐到内间一聚。”

“不用了。”零华收过银子,丢下嘴里不停“这……这……”个没完的店小二转身离去。



10.  初遇上官鸿(下)

玩了一圈,也有些累了,零华准备回沐王府。

沐王府门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哦?有客人?

零华刚刚走进门槛,迎面见到白天的那位青衣男子正在往外走,零华向那人鞠了一鞠,那人就坐上马车走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零华好像看到,那个人在笑。

沐王府的访客是他?

进入主屋的时候晚膳已经摆好,沐荣、兰若、沐似桐、沐子情都已经在桌边坐好。见到零华来了,沐似桐笑嘻嘻的问道:“妹妹今天出去,玩的可尽兴?”说着,脸上竟露出一道异样的神色。

“嗯!实在是太好玩了,有许多好吃的都是零儿从来没有吃过的。”零华摆上灿烂的笑容。刚才沐似桐的举动她已经收入眼底,是哪里出了不对?

“娘亲!!你可要给我作主啊!”饭吃到一半,只见沐念娇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呵呵,平时不在王府呆着,受了气就找老娘撑腰,挺有骨气啊。

“别像个男儿家一样哭哭啼啼的,你可是我沐荣的女儿!!!”沐荣的脸立刻黑了大半,这个女儿本来不学无术流连烟花场所就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不顾形象的耍泼哭闹,哪里有大女子的样子。

“娘亲给我作主!!”可惜沐念娇不是个会看脸色的主,听到母亲吼她,非但不停下,反而哭闹的更加厉害了。

“放肆!”沐荣一声怒吼,吓得沐念娇立刻停止了哭闹。

“你所说的作主,指的可是今天在紫气东来发生的事?”

一见母亲似乎有了反应,沐念娇立刻拼命点头,以为王爷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你可知你今日得罪的是什么人?”沐荣的声音都开始颤动了,可以看出是十分的生气。

沐念娇茫然的坐在地上:“不就是个饭庄老板么?”

“你今日得罪的,是天下第一商号的上官鸿!”

听到娘亲的话,沐念娇懵了。上官鸿何许人也,天下第一商号鸿雁的大老板,凰国经济命脉的掌控者,仅用三年时间由默默无闻成为凰国首富的男子。上官鸿名号之响亮,量她沐念娇在不学无术也应该听过,可以说上官鸿虽然不能把沐王府铲平,却是可以让沐王府上下都过的不好受。

“你以后不要再踏入紫气东来半步了!”沐荣扔下这句话就甩袖子走人了,只留下沐念娇一人还在震惊之中。

夜晚降临,春雪夏兰都会丫鬟房睡觉去了,零华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出去吹吹冷风。

走过长廊的时候,忽然听见人走动的声音,零华一个闪身躲在立柱后面,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白总管?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光线不是很足。零华朦朦胧胧只看到一人不知道往池塘里倒了些什么,从身形和走路的方向来看应该是白总管没错,只是这行为说不出的古怪。晚上才做的事情,应该是秘密的,看那身形又不像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跟平日没什么两样。

等白总管走远了,零华才迈着极轻的步子走向鱼塘。

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多心了?零华摇摇头,刚准备回凝雪苑。

“什么人!”

又是那如同幽谷清风一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上官鸿,没想到他的武功这么强,居然离自己这么近时才发觉。

“小姐白天没有理会在下的邀请,想必是嫌我诚意不够,所以亲自来邀请小姐到紫气东来一聚,东方小姐觉得这样的诚意可够?”

来人竟是上官鸿,零华冷哼一声:“上官公子的诚意小女子看见了,不过如此,上官公子这样夜闯沐王府怕是影响不好,请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上官鸿不羞不脑,依旧用他清冷的嗓音说道:“东方姑娘认为什么样的诚意才够。”

“与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基本的礼貌。”

“原来东方姑娘是嫌我以面纱遮面不够诚意。”说着,抬手摘掉了面纱。

零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貌的男子。

上官鸿摘下面纱的同时,乌云散开,银白色的月光温柔的照在他的脸上,光洁的皮肤,流转的双目,薄薄的嘴唇,挺立的鼻梁,宛如希腊雕像一般的男子。

“现在,东方姑娘可满意?”

零华嫣然一笑:“当然。”

紫气东来的内间,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子和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如玉男子面对面的坐着,男子给那女娃倒茶,那女娃安静的喝茶,不知谁先打破沉默。

轻叹一声,上官鸿先出了声:“姑娘不问我为何请姑娘来么?”

零华白了他一眼:“你既然肯亲自请我来,难道还让我自己来猜么?”

上官鸿温润一笑:“多谢今日姑娘出手相助。”

“原来是为这种事,那我走了。”零华起身欲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着上官鸿。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东方姑娘果然是极聪慧之人,今日上官鸿确实有事相求。”

听言,零华再次坐回桌边,拿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请说。”

“半年以前,为使铸造的小物更加精美,我曾四下寻找高超的炼造技术,路过一偏远小村见商贩出售的铜器花纹极其细致,便向其求教,依小贩的方法购入大量铅矿石溶入铜中,所造之物果然精细异常,可是不久之后,我的铸造师们就纷纷得了一种怪病,现听闻奇人东方澜回朝,特向他寻求解决之道……”

“然后她叫你来找我?”零华虽然这些年跟东方澜学了些医理,但毕竟不如东方澜精深,唯有用毒一项青出于蓝。

“她说这普天之下只有你能解此症。”说到这,上官鸿已是正色以对。

东方澜这个人虽然性格脱线,却从来不对零华说谎话大话,若是这上官鸿传话没有差错,这症状就真的只有她一人能解。零华开始好奇,她虽用毒比东方澜略胜一筹,但仅限于下毒,解毒技术二人不向伯仲,不至于到出现有什么毒自己能解而东方澜不能。

零华眼波一转:“有劳上官公子带路。”

在上官鸿引领下来到内间的零华,看到有二十人左右,看是病了许久,面色都极差。

“有什么共同症状?”

“这……有的人口干恶心,有的是丧失嗅觉,还有的四肢酸痛,严重的全身骨骼脆弱……总之都不尽相同。”上官鸿越说神情越凝重。

“可有把过脉?”

上官鸿点了点头,“东方澜亲自把过,可是只能断定身体虚弱,肾脏有所亏损,其它的就……”

听到上官鸿这么说,零华神色也凝重起来,姣好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上官鸿见到零华皱眉,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

“国师说如果见你皱眉就把这封信给你。”

好个东方澜,还留了一手。零华接过信,看过之后神色竟是更加凝重了。

信上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炉甘石

上官鸿见零华眉头更加纠结,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此症真的无药可解?

正欲开口,之见零华走到那二十几人当中,依次问过症状和名字。随即拉上官鸿离开。

回到内间,上官鸿再也憋不住心里的话:“东方姑娘,那几人可还有救?”

零华缓缓开口:“有的可以,有的实在没有办法……”

上官鸿眼神暗了暗,这些人多是从他一名不闻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他实在不希望任何一个出事。

“可有笔墨?”

上官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立刻拿来纸笔。

“照我的方子去找东方澜要药,我这里没有办法配,她那里应该可以,都要现配的药,我有标注的需每日割开手背渡药于血中……”

看着零华写下方子,上官鸿略微松了口气。对于眼前的女子,他是钦佩的,白日里出手相助,已经显示出武艺非凡,如今医理竟然比那奇人东方澜还要高明,更是令他震惊。

写完药方,零华又对上官鸿嘱咐道:“你可知为何有此次劫难?”

“还望姑娘指点。”

“你所用的矿石,根本不是什么铅矿,而是炉甘石,也就是菱锌矿,若是用普通的方法炼制,必然产生有毒烟尘,你的炼造师多是吸入此种气体才中的毒,不过这种矿石炼制的锌的确可以是铜器更加精美,以后炼制时每十斤矿石装入一个特制的泥罐中,用泥封裹,待泥封干燥后,将泥罐与煤炭混合堆放,高温煅烧熔炼,方可保证安全,以上切记。”零华滔滔不绝,上官鸿听的云里雾里,只得不停点头,暗中记下所有零华交代的事务,对眼前女子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零儿也有个忙需要上官公子帮忙,不知上官公子可否答应。”

上官鸿一愣,连忙道:“姑娘请讲。”

“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东方澜,然后查一下卖你矿石那人都曾经把这种矿石卖给了谁。”零华提笔又写了一封,与药方一并交给上官鸿。

“上官鸿一定办到,东方姑娘今日让在下大开眼界,不知可否与姑娘交个朋友?”

“朋友?我们不是已经是了么?”零华淡淡一笑,“天快亮了,我回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自上官鸿眼前消失。

上官鸿笑笑,看看窗外的天色。天……的确要亮了……



11. 身份暴露

回到凝雪苑的零华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并没有入睡,不是因为忙碌了一夜毫无倦意,而是被心里的疑虑遣退了浓浓的疲惫。

上官鸿的手下中的毒确实只有她一人能解,不是东方澜技艺不精,而是这毒并非常见的药草或是动物毒素,是金属。

上一世零华偏爱化学,母亲又是医生,正是这样,零华才能在东方澜提示下找到症结所在。古时提炼铅,炼制后会使用木炭做还原剂,而上官鸿所购入的矿石并不是铅矿,正如东方澜鉴定的,是炉甘石,炉甘石的成分是碳酸锌,加热后生成锌,好多工人就是此时吸入大量锌导致锌中毒。由于锌与铅及其相似,以凰国现在的认知很容易弄错了矿石的种类。再没有加以封闭处理,锌在空气中迅速氧化,而技术落后导致氧化锌中的氧化镉无法得到分离,与木炭共热后生成了镉,如果不加以治疗会全身剧痛骨骼断裂而死。

零华对应症状开出二巯基丁二酸钠和氮川三乙酸,只是这药剂需要使用新鲜刚配置的,不然也是剧毒,才让他们去找东方澜,希望可救得那二十几人的性命。

这次的中毒事件让零华对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突破点,她叫上官鸿带信给东方澜就是调查沐王府两位王夫死亡一事,如果说金属毒素诊脉无法得出,那么两位王夫极有可能中的也是某种金属毒素。

炼制金属凰国并不擅长,所制器物多数粗糙,大概上官鸿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的商机,没想到却出了这种差错。但是玄国却对炼金术相当了解,若是想要对王府内之人下金属毒又十分精准,这样的人才怕是凰国扒拉遍了也找不出一个。

王府内有人跟玄国勾结!

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零华一跳,本来入住沐王府是为了调查当年是谁追杀凝雪,原以为只是简单的争宠,没想到竟然牵连到玄国。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春雪夏兰便立在床边,奇怪的是白总管也来了。

“东方小姐,王爷请你立刻到大堂去。”

本来没有睡觉就已经疲惫不堪了,一大早的那沐荣搞什么鬼?虽然满腹抱怨,零华还是微笑回礼:“好的,我梳洗一下马上就去。”

“不必了,王爷说马上。”白管家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做了个请的手势。

搞什么名堂,零华立刻提起警惕,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跟上。

大堂里所有人都在,连许久也不曾见到的沐念娇也出现在椅子上,兰若和沐似桐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好像……有一点怨气,又好像有些得意,沐子情还是老样子,低眉垂目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坐着。正中太师椅上坐着的是沐荣,似有一丝打量。不久缓缓开口。

“听似桐说东方姑娘的荷包十分精致,不知可否给本王一看。”

荷包?爹爹绣的荷包?零华有些头皮发紧,但也只能顺从的取下荷包递上。

“果然……果然……”仔细打量过荷包以后,沐荣全身抖动,如同要从那太师椅上跌下一般。

“这荷包你从何得来?”

“从记事起便一直在身边,王爷为何问起?”零华心中已是忐忑不安,不是真的有这种俗套的戏码吧,仅仅一个荷包也能认出身份?

“这荷包的绣工,本王绝对不会认错,当年本王有一夫名为凝雪,十一年前本王进京面圣,回府竟然听到爱夫随人私奔的噩耗,那凝雪与本王本有一女,名为零华,也随之下落不明,今日见此荷包,再加上你今年刚好十一岁,本王可以确定,你就是本王失去十一年的女儿啊。”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零华扫视一圈在场众人,心中冷哼,私奔,亏你们想的出来。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我有娘亲了么?我终于有娘亲了么?”为了配合场合,零华很是合时宜的挤出大把的眼泪来。

仿佛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沐荣死死的抓住零华的肩膀“凝雪呢?本王的爱夫现在在哪里?”

“王爷,贱妾曾问过那东方澜,她初见零儿时,是看到有山贼打劫,活着的……只有小郡主一人……”没等零华回话,一旁的兰若抢先扶住王爷,表情悲伤。

都说了你演技不行了,还来卖弄。零华在心里砸过去一堆卫生球。

其实也并非兰若演技不行,而是零华不是常人,长年修习灵力使得她可以更加敏锐的感受到别人的气场,此时兰若的气场对她十分不友善,零华自然可以知道。气场一般不会骗人,但是那东方澜,骗人的时候竟然连气场也能随之变化,这也是零华暗中把她划入老狐狸等级的重大原因。

沐荣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紧接着两眼一翻,晕了。

“来人哪,王爷晕倒了!”只见兰若和沐似桐大呼小叫哭天抢地。随即进来好几个家丁,七手八脚把王爷架入内室,兰若和沐似桐也紧紧跟随。沐念娇也跟了过去,只是在走过零华身边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零华一眼。

零华随后跟在沐子情身后也进入内室。

医师还没到,沐荣已经悠悠转醒,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零华。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对零儿说。”

“可是,王爷……”

不理会兰若的话,沐荣挥了挥衣袖。兰若见状只好起身离开,其余人等也退了出去。

“零儿……”床上的人略微动了动,零华连忙上前扶住。

对于眼前的人,她有着说不出的怨,怨她毁爹爹一生,怨她贵为王爷却不能保护爹爹,怨她辜负美人爹爹的一片深情,怨她当年三月不肯看自己哪怕一眼……

“你可是对娘亲有恨?”

“孩儿不知道娘亲在说什么,当年孩儿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恨?”零华眼波流转“再者就是要恨也不是恨娘亲,应该恨那与人私奔把我带离王府的爹爹才是。”

沐荣突然大笑起来。

“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此次上京遇见国师东方澜,她说你三月说话,说话之时已能认千字有余。”说着,两道凌厉的目光看着零华。

“还是说你会相信什么私奔之类的谬论?”

话已至此,或许是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零华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看到这个十一岁的女童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刚才的温情,尽是冷冽之气,纵然是沐荣也心头咯噔一下。稍微抚平了自己的情绪,沐荣自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封面上是东方澜那熟悉的字迹。

零华一把拿过,扯开看了起来。

当年之事,事出有因,勿怪沐荣。

又是这样,短短的几个字,零华心里的火已经冒了起来。在外人面前装装神秘也就罢了,跟自己的徒弟还装什么,连着带了两封信来,真不嫌麻烦。

“你要做什么娘亲不会拦你,只是自古忠义难两全,我欠凝雪的只有来世再补偿……”看着沐荣的神色,零华可以肯定她不是逢场作戏,只是,迟了。

在零华的思想中,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寄希望于来世的行为,人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多说无用。

“娘亲明日又要入京都面圣,此去又不知何年能回来,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支持你……”说着,沐荣伸出手去想摸摸零华的头,却被零华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那么零华在这里谢过王爷了。”毕恭毕敬的施以一礼,再不看沐荣一眼。对零华来说,不是敌人,已经足够了,这个人再不会对她有更多的意义。

头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回去吧……”



12.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自从零华正式成为沐家的女儿以后,沐家上下的气氛正在暗中悄悄的改变。

春雪夏兰二人对这个消息惊喜不已,叫小姐也叫的更加亲切顺口。兰若和沐似桐也往这凝雪苑跑的勤了些,每次一来就要坐上大半天跟零华谈天说地说个没完,那个兰若总是一副娇弱的样子,每次谈到凝雪就会抛出大票的眼泪。不错,演技很好,如果忽略偶尔偷瞧零华反应的举动和眼底那一抹算计的光芒的话。沐似桐也时常拉着零华妹妹长妹妹短,只是言谈之中不时暗中提醒零华现在府上她最大不要以为自己是王爷失散多年的女儿就以为自己可以当上这王府的主人。对她这种暗中施压的行为,零华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偶尔表示一下自己的顺从。

只是让零华在意的是三姐沐子情居然也时常叫零华到她那里去坐坐,竟然也表示了一番同是失去父亲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偶尔也谈些沐子情喜好的绘画方面的事情。

最跟零华明面上对不去的是大姐沐念娇,每次见到都要挖苦零华一番。诸如长时间没有爹管教的孩子,或是一身酸土气还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之类云云是每次见面必出现的语句。零华暗地里以及送了她起码一吨卫生球,露骨的杀意也不知道掩饰,每次见面的台词总是那几句,零华可受不了这种白痴每天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

快动手吧大姐,你再不动手我就好疯了。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零华内心的呐喊,沐念娇终于有所举动了。

最初的动作开始于兰若携沐似桐和沐子情上山参佛的那一日。零华以年纪太小不适合出远门为由,被留在王府。她们三人前脚刚走,沐念娇后脚就搬回王府中,说是王府现在无主,她身为长女不能不回来主持大局,省的某些不明不白的野种败坏了王府的名声。在零华面前,沐念娇字字刻薄,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沐念娇想趁王府无人的时候把零华做掉。可是,沐念娇不知自己也不过是别人借刀杀人的棋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零华知道沐念娇对自己的杀意远不如兰若和沐似桐来到强烈,只是后者掩饰的不错,没让沐念娇这个傻子发现罢了。明知道王府没人之后沐念娇一定会出手,如今躲得远远的等好消息去了。

只是零华怎么会是这么好对付的人物呢。

“小姐!小姐不好了!”

此时零华正在根据爹爹留下来的书籍努力学习乐理,零华不喜欢有人打扰,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通报。

零华微微皱了下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兰。

“小姐,求求你救救春雪吧。”跪在地上的夏兰已经哭成了泪人。

零华挑了挑眉毛,示意让她说下去。

“刚才春雪去给小姐您端莲子汤,大小姐的丫鬟突然撞了上来,春雪躲闪不及,就撞翻了那个丫鬟手上的汤,结果大小姐大怒,现在正在院子里打春雪板子呢,求求小姐救救春雪,不然春雪一定会被大小姐打死的。”

近几日府里气氛紧张,所有人都知道沐念娇对零华十分不满,加上沐念娇本来性情暴躁,几乎是所有的下人都在疏远零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沐念娇生气小命不保。在这种条件下,春雪夏兰还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尽心服侍,在心里零华已经把她们两个纳入朋友的行列,如今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动她的人,哼,当她沐零华是吃素的么?

“带路!”阴气沉沉的开口,零华一甩袖子走出房门。

还没到行刑的地点,就已经听到啪啪的声音。那是板子打在人肉体上所发出的,受刑的人却没有一丝动静,想必是早就晕厥过去了。想到这里,零华的眼神暗了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住手!”零华大喝出声,板子却没有停下。

见状,零华的眼神又冷了几度,看来是有必要让这个府里的下人知道谁才是这的主子了。

“不知道我凝雪苑的下人犯了什么过错,让姐姐如此生气。”

来到沐念娇面前的零华大声说着,语气中毫无询问的意思,倒像是兴师问罪。

“这个奴才打翻了大小姐的鸡汤……”旁边一个趾高气扬的丫鬟率先开口,只是话讲到一半就被零华的眼神吓得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下一秒,那个丫鬟结结实实的挨了零华一巴掌,血红的手印立刻浮现在她的脸上,嘴角也流下血来。

“我跟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人多嘴?”零华慵懒的说着,全身上下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尊贵气息。

那个丫鬟脚一软,扑嗵一声坐在了地上。

看到一直以来温顺的四小姐也有如此的一面,行刑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板子。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给我打!”沐念娇看到板子停了,十分生气,她本来看这个四妹就不顺眼,现在的情形就像是给了她一个大嘴巴,更是令她火冒三丈。

眼看着板子又要落下去,夏兰在一旁急得眼泪直打滚。

“住手!”零华转过身子,直视两个手拿木板的家丁,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的人,你们动动看。”

这一句虽然语气轻柔,可是直视零华双眼的家丁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连忙避开了双眼,但身体却依然好像被猛兽盯住了的猎物一般动弹不得。

恐惧!

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这一情绪不明的出现,心里不住的想着逃开,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牢牢的扎在原地。

“夏兰,带春雪下去上药。”温柔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从窒息的寒冷中回转,找到了一丁点自己身体的感觉。

“是,小姐。”反应过来的夏兰连忙上前,就要扶起春雪。

“慢……慢着!”沐念娇好不容易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姐姐惩罚的也该适可而止了,妹妹我习惯了春雪的侍候,要是姐姐把她打死了,妹妹找谁要人去啊。”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沐念娇要是把春雪打死了,零华是一定要向她讨命的。

“就当是姐姐卖给我个面子,零儿先谢过了。”

语气瞬间变化,零华给了沐念娇一个台阶下,已经算是给足了沐念娇面子了。

娇生惯养的沐念娇哪里受的了这种气,要是这人零华说要去就要去了,她以后在王府还有何脸面可言。

“你!你别姐姐姐姐叫的那么亲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别以为王爷认了你我也会认你,凝雪那个贱人不知道勾搭上什么人生出来的贱种也想要当这沐王府的主人,你做梦!”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贱种,听在零华的耳中分外刺耳。零华不管别人如果辱骂自己,但是听到沐念娇对自己爹爹的不敬,零华动了杀意。强忍着把眼前这个女人四分五裂的冲动,零华转身带着春雪夏兰就要离开,眼不见为净。

沐念娇仍不肯放过,飞身挡在零华面前,嘴上更加刻薄。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感到难堪了么?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贱种!当初凝雪那个贱人不知道勾搭上谁,就是从那里跟人私奔的,”沐念娇幸灾乐祸地指着院落一角的后门“像你这样的野种,也只配走后门!”

“你以后……”沐念娇的话突然停下了,因为一直低着头的零华突然把头抬起,直直地盯着沐念娇的双眼。

沐念娇此时觉得自己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眼前一双无机的眸子萦绕在自己的全部意识中。在那双眸子中映出的是自己的影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眸映出的自己,仿若死人一般。

在沐念娇还愣在原地的时候,零华已经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夏兰带春雪去上药了,零华也吩咐她这几天好好照顾春雪,同时告诉她自己要钻研父亲留下的乐理书籍,饭菜送到门口就行,五日内不要打扰她。

她要闭关,因为她……有事情要思考……

只有零华一个人的房间里,此刻正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气。沐念娇骂凝雪是贱人的时候,零华很生气,那时候动过杀人的念头,但只是仅仅动过,并不迫切的想要实行。但是当沐念娇指着后门的时候,在零华的心里,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当初她爹爹带着她偷偷出逃,她沐念娇是不应该知道的。而刚才在院子中的一幕让零华知道,她,至少是她认识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美人爹爹。

当年的沐念娇应该只有十一岁,以她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在十一年前雇用杀手。但是沐念娇不能,不代表紫菀不能。

紫菀当年身为正室王夫,这沐王府除了沐荣他最大。但是紫菀家中没什么势力,只是个不过四品的小官员,与当年宰相全家处死一事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那么真的是单纯的争宠?

若真是争宠用的着花这么大的功夫斩尽杀绝?

沐王府少了个王夫,至今全府上下认定而不是怀疑凝雪爹爹与人私奔,没有一定的手法和府中的权势是没有办法做到压下所有人的猜测的。

只可惜现在紫菀已死,没办法从本人下手得到线索了。

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说明黑衣人确实是紫菀或沐念娇指示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沐念娇知情,而且紫菀当年一定是纵容的。

“……既然如此,你……要负责的啊……”

在满是杀气的房间内,零华轻轻的抬起眉头,好像是在哀伤一般的神色,口中喃喃轻叹着。



13. 有来无回酒坊

紫气东来的雅间里,一袭青衣的男子和一个小姑娘在细细品茶。不用说,这是刚刚从都城回来的上官鸿和沐零华。

上官鸿把东方澜的回信交给零华,眼前这个女子拥有的高超医术令他钦佩,初见时的武艺也令他震惊,多久了,他没有这样欣赏过一个女子。

“东方姑娘……哦,该叫沐姑娘了,”青衣男子眼中尽是温和的笑意,“此次多谢沐姑娘相助,上官鸿没齿难忘,以后要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

“上官公子客气了,说到帮忙,小女子正有一事相求。”

“请说。”

“小女子希望跟上官公子合作。”

看到上官鸿露出玩味的表情,零华又接着开口:“小女子对酿酒之术略有研究,手上有几个自己琢磨出的方子,一直希望可以开一间酒坊,希望上官公子借我五千两银子。”

一旁的小厮惊讶的张大了嘴,五千两啊,一般开个酒坊几百两足矣,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开口就是五千两……

“借你银子不要紧,不过算我凑的分子,不用你还,无论盈亏你我五五分如何。”

零华嘴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喜欢聪明的生意人。

“零华不同意!”

听到此话的上官鸿一愣。

“不如加上一条,如若亏损我沐零华一人负责,如此才好。”

上官鸿听到零华这么说,反到是更加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哈哈……沐姑娘果然奇特。”

“上次上官公子说愿与我交朋友,怎么还是叫的那么生分?”零华看似嗔怪地向上官鸿撒娇。

“那沐姑娘认为如何才好?”

“不如你叫我零儿,我叫你鸿哥哥好了。”

一边的小厮又愣了,只有最亲密的男女才可以直呼对方名讳,这……

“好!”上官鸿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两人谈天说地无所不谈,对彼此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第二天,先以易容之术将自己化成陌生人以后,零华施展轻功出了王府。她要去找一处合适的店面做自己的酒坊。

说到零华为什么要做酒坊生意,她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虽然现代的好东西多了去,可是要这未开化的古人一下子接受,她还真没什么把握。但唯有这酒是绝对不会不受欢迎,吃喝嫖赌四大项是从古到今的老字号,嫖赌零华不想做,吃又受到口味不同的限制,喝就成了唯一剩下的。而自古好酒之人就多,人喝了酒就会无所不谈,是不错的获得消息的渠道,如果跟客栈开在一起,没有喝醉了倒在大街上的尴尬,酒就卖的好,喝醉了住店,又多了一笔收入,怎么看都是桩好生意。

零华最后看中了离碧落城门不远的一所房子。一来这个房子够大,足够作为以后的据点和酒坊。二来这里离城门很近,碧落城是大城,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实在很多,这地理位置怎么也算是旺铺。

房子原是一户土财主家的布庄,来到碧落城做生意失败,只能回老家去,这房子也就贱卖了。布庄分为上下两层,零华看了看,决定将二楼改为客房,原来这里的工匠似乎都住在这里,因为布庄后面直接连接着一个院落,有七八间厢房,柴房厨房齐全,有两个仓库,最令人满意的是还有个地下拷问室。

零华抿着嘴笑了起来,不久就会有许多客人来了呢,要好好收拾一下。

买了几个小奴,分别交代了要他们买的材料,接下来就等着开张了。

回到凝雪苑,零华打开东方澜的信仔细读了起来。

果然不出零华所料,王府两位王夫是中毒而死。东方澜的信中提到,替正夫紫菀验尸时太医发现其齿龈有一道蓝黑色的线,而三王夫牙龈有黄圈,死前好像有嗅觉丧失的症状。齿龈黑蓝线应该是汞中毒,而齿龈黄斑、嗅觉丧失,竟是镉中毒的迹象。零华连忙拿出上官鸿给她的炉甘石去向记录,仔细查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熟悉的名字。

零华有些泄气的仰躺在床上,转念一想,算了,既然能用这么复杂的手法杀人,又怎么会亲自出面购买炉甘石呢。

手法如此复杂,而且稀少。可以肯定不是沐念娇,让那个白痴想这么麻烦的方法不如杀了她。看来这件事和当年的事有没有联系还不一定呢。事件的线索太少,想的零华头都大了。

不如,找个知情的问问来的痛快。

三日后就是零华的酒坊开业的日子,零华自己把店命名为“有来无回”,老板,也就是她自己化名为雪华。请上官鸿题了牌匾上的字,效果出奇的好,上官鸿的字并不像一般男儿家那样温婉,而是十分大气,让零华怎么看怎么舒坦。看着做好的匾额挂上店门,零华的心情十二万分的开心,从今以后,这就是她沐零华的大本营了。

零华还在忙碌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零华旁边。

“哟!”上官鸿突然有了戏弄零华的兴致。

“鸿哥哥!你怎么来了?”零华惊讶的转身。

零华今天一直在忙,现在小脸红扑扑的,加上看到上官鸿而高高扬起的嘴角,整个人好像四月春风一般令人感到温暖。

看到零华的笑脸,不知怎么的,上官鸿的心情也莫名的轻松起来。

“你鸿哥哥恐怕不能见到你酒坊开业了。”摆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上官鸿看着眼前女子的反应。

“哎?好可惜,鸿哥哥有事要做的吧,那也没办法。”零华的小脸立马垮了下去。

上官鸿有些奇怪,看到零华一脸不乐意自己居然很高兴,难道自己骨子里是个喜欢看朋友垮着脸的恶劣性格?上官鸿甩掉这种莫名的情绪,温和的向零华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

“恩……那样啊……好可惜,本来一定要让鸿哥哥尝尝我亲手酿的酒来着。”听完原因的零华一个人念叨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眼前好像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的零华,上官鸿觉得自己出现了一种长久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温柔情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零华的头发。

一时间,零华被这宠溺的动作吓到了,抬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叭嗒叭嗒的瞅着上官鸿。

上官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意识一般的开口道:“唔……手感不错……”

“哈?”手……手感……上官鸿吃错药了?一向稳重的上官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啊!我……我只是想到了自己家里的妹妹……呵呵……我走了。”说完,上官鸿就上了门口的马车,朝城门方向去了。

“恩,鸿哥哥今天怎么有点傻傻的……”

自言自语过后,零华又转身忙了起来。

终于到了开业的那天,由于上官鸿的介绍,来了不少紫气东来的熟客捧场,零华在心里谢过上官鸿之后,就开始了第一天的营业。

零华特意把自己易容成了十分普通的样子,普通到让宾客们只能记住有这么个老板雪华,却记不得雪华的样子。

里的酒是分好几个等级的。这凰国的酒多数为米酿制,技术不行,度数也不高,也有的是果酒,更是像果汁一般。而有来无回的酒则不同,是零华费尽心思才琢磨出如何用古代材料制造出的现代酒。

这有来无回酒坊主打的是“有来无回”系列,即是从低度数喝到高度数的一个系列,共计十杯,如果喝完最后一杯还不倒,就有酒水免单的优惠。当然杯不会是普通的小樽,由零华特制的琉璃杯,容量大约250毫升,专为此系列准备。

再细说这系列里的所有酒种:

第一级:3度的果酒,名之“满酌香”

第二级:7度的葡萄酒,名之“醉红颜”。

第三级:13度的啤酒,名之“琥珀光”

第四级:24度的米酒,名之“清明镜”

第五级:37度的二锅头,名之“青山醉”

第六级:43度的威士忌,名之“忘烦忧”

第七级:52度的剑南春,名之“酣高楼”

第八级:60度的白兰地,名之“邀明月”

第九级:73度的泸州老窖,名之“解千愁”

第十级:80度的伏特加,名之“酒中仙”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花式酒,根据月份不同供应不同。

果然开业第一日许多人挑战“有来无回”,结果就是没有一个过得了第五级,统统醉倒住入客房,让零华狠赚了一笔。

第二日更是发生了大事,由于上官鸿介绍来的都是品行端正的人,不少夫郎见妻主一夜未归找到了酒坊门口,场面那叫一个热闹。零华在一旁赔笑,心里乐开了花,还有比这更有效的宣传效果了么?

此后,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但从来没有人能闯过“有来无回”全系列,对此零华只能得意的笑,再得意的笑。

对于总是不在府内的零华,春雪夏兰总是问起,但都被零华胡弄过去了,对于春雪夏兰,零华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全权信任。

这天,零华仍然当着她的酒坊老板雪华,一楼的大堂里却出现了一个让她熟悉的身影—沐念娇。

零华笑着抿了一口茶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那就怪不得妹妹无情了。



14.  沐念娇的真心

沐念娇只喝到第三级琥珀光就醉倒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不是在客房里,而是双手双脚被锁,躺在冰冷的石地上。

跟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

“沐念娇,你可知道你为何在此?”带着面具的女子幽幽的开口,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沐念娇不住的打抖。

“你果然不肯放过我!”沐念娇自嘲一般的叹息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只是……”沐念娇抬起头,满是乞求之色。“只是求你放过蓉儿。”

戴面具的女子自是零华,但是看到这个不太一样的沐念娇,零华产生了一些怀疑。

“那蓉儿倒是细皮嫩肉的,想来我的手下们也好久没碰过这样的货色……”

没等零华说完,沐念娇突然起身,手脚的锁链拉的笔直。直直的朝零华扑过来,看神色是不顾一切了。

“你别碰他!!你要是碰他,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碰也行,那要看你的态度了。”零华更加疑惑了,眼前的沐念娇完全不是平日里那样,从她的气场来看,她是真的在意那个蓉儿。

“我……我求你放过蓉儿……我的命就是你的。”

从沐念娇的态度来看,恐怕是有人一直在威胁着她。

“呵呵,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你这贱命一条?”

“够了!不要说了!!要不是蓉儿在你手里,我……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沐念娇只是双眼无神的不停说着。

“朱雀石真的不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它在哪……你已经杀了父妃和三王夫,你到底想怎么样……”眼看沐念娇就要崩溃,零华去掉改变声音的内力,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

“姐姐,你看看我是谁?”

沐念娇茫然的探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直到零华把她手脚上的铁链去掉,沐念娇这才反应过来。

“四妹……你……”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抓住零华的肩膀“蓉儿呢!蓉儿现在何处?”

看到沐念娇的反应,零华更加确定沐念娇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语气也柔了下来。

“姐姐不要担心,蓉公子现在十分安全。”是安全,就在隔壁,还锁着呢。

“四妹抓我来的目的,我大概知道了。”沐念娇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想到妹妹你用的是这么激烈的方式。”

“既然姐姐都知道了,就别跟我绕弯子了。”零华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冷,她现在知道,沐念娇是故意说出后门让她觉察,再想找个机会告诉自己些什么。

沐念娇沉默了一会,似在整理思绪。

“你可知当今皇上帝位如何得来?”

“沐荣无心于皇位,拱手相让。”

“错!”

沐念娇一五一十把她知道的都告诉给零华。

原来当年沐荣本是太女,谁料当今皇上弑母篡位,又掌握沐王府全家性命加以威胁,沐荣才拱手让出皇位,并对当今皇上表示效忠。只是凰国称帝需得朱雀石的承认,先皇已死,沐荣又确实不知朱雀石所在,此事就这么搁下了。十二年前,宰相大人突然提出朱雀石一事,后来不知皇上做了什么手脚,宰相家满门抄斩。

宰相幺子凝雪嫁入沐王府,正是出事前不久,因此,沐王府才又再次卷入这权利的纷争,连着死了两个王夫。

当年沐念娇暗中调查,发现玄国似乎也得知我国朱雀石下落不明,近年一直有探子潜入我国。这点正中了零华的猜测,玄国果然有势力介入。当年凝雪出事以后,沐念娇身边也出现了些身份不明的人,跟踪她的一举一动。她只好长年装作恶霸掩人耳目。在府内,一直有人监视,所以在府内她一直是个骄纵的大小姐。在府外,总有人跟踪,她只好扮作欺女霸男的恶人,就连上次在紫气东来也是迫于耳目不得以而为之。

沐念娇虽然是王爷长女,但却并不想要高官之位,只想跟名叫蓉儿的小倌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终此一生,但是有人控制住了蓉儿,沐念娇好几次曾想带走蓉儿都有人阻挠。这次好不容易把蓉儿带了出来,没想到半路就有人跟踪,只好伪装成来酒坊喝酒让蓉儿陪酒,打算以后再找机会。

十一年前杀害凝雪的黑衣人也确实不是沐念娇父女所为,当初出事的第二天,兰若就召集府里所有人声称凝雪私奔,由后门逃走。沐念娇多年以来默默调查,查到确定是兰若请的杀手,但理由似乎只是争宠。

然而一年前正夫紫菀和三王夫突然暴毙,沐念娇意识到下一个恐怕就是自己,才会加紧准备出逃,只是这次与兰若无关。

沐王府里还有一股势力。

沐念娇搬出王府也是这个原因,调查了七八年仍不知这股势力属于府内何人,只是她再无心在这是非之地久留,所以今夜匆忙出逃。

至此,零华十分明白自己卷进了一个极大的阴谋,身处零华的位置,好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刻提防着可能的攻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零华却笑了,如同暗夜里开放的罂粟一般,慢慢地,笑着。

“既然如此,零华知道了,姐姐归隐以后应该知道怎么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沐念娇知道了,今日之事我沐念娇会完全忘掉。”

“既然姐姐有这样的觉悟,那么妹妹……帮你个忙好了……”

零华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弱,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

沐念娇醒来后已经身在一辆马车里,包袱里有足够的银子,马车里有足够的干粮,身边是熟睡的蓉儿。

她探出头去,车夫稳稳的驾着马车,原来她们已经出了碧落城城门,走了好远好远。

沐念娇屏息静气感觉着身边的动静,没有任何人跟踪。

看着熟睡在身边的美人,沐念娇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拥美人入怀,也闭上眼睛。

归隐山林,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没想到真的就要实现了。仅仅一天前这还只是她沐念娇的遥不可及的梦想。可如今……她真的自由了……

四妹,愿你能够一生平安……

轻声的呢喃回荡在城外的小路上,随风飘散。



15. 夏兰的危机

零华酒坊的生意已经大致上了轨道了,最近也就没有经常往有来无回那跑。想到春雪那丫头受的伤,觉得自己作为人家的主子总不能不去看一眼。

来到丫鬟房,却见春雪夏兰那两个丫头都不在,零华摸摸鼻子,不过十日,这丫头就又去干活了么?

想着想着,零华漫无目的的在府上闲逛,竟逛到三姐沐子情和死去的三王夫的居所。

反正现在那一大帮子人都在外面游山玩水,进去看看又何妨。

沐子情的房间格外朴素,倒也合她平时在府中被忽视的样子。这个沐子情,看不出竟是对书画如此着迷,整个房间里堆满了字帖和练写的字画。靠近门口的地方放了个木桶,从里侧颜色沉积来看,这应该是她的涮笔筒,怎么这个桶很眼熟啊。

看到里面还有个内间,零华好奇的走了进去。

整个内间里都是用墨和朱砂画的画,可以看出沐子情对朱砂这一颜料的喜爱,几乎所有的画都有大量运用朱砂红,就连几个大字都是用掺杂了朱砂的墨汁写就。

单看上去,每一幅都不错,可以算是上乘,只是满房间都堆满了红色的字画,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都说一个人的字画可以表现出这个人的品性,零华看沐子情的单张作品时仅仅有一点怪怪的感觉,若是环视房间内铺满的字画就让零华十分不舒服了。

满目的红色,以及让零华感到十分不舒服的……怨气?

站在这个房间里若是一直看着整体感觉的话,不久就会有眩晕之感,红色和黑色交织成人血一般,让零华如置身血海炼狱。

零华皱皱眉,好重的戾气,在这种环境里亏她还能画画写字。这沐子情是怎么陶冶情操的?还是说她借此发泄自己受到的委屈?

若说发泄,也还是不对,这屋子里的字画传达的意境并不是简单的恨意,若真要描述,就是血海炼狱也不能完全符合。少了什么呢?

零华紧皱着眉思索着,忽然间,豁然开朗。

如果是血海炼狱……再加上濒死之人苟延残喘地乞求生的希望的话……就完全贴切了。

退出了令自己十分难受的房间,零华身边的气越发深沉起来。

沐子情……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人物啊……恐怕……很麻烦。

不再闲逛的零华决定到兰若房里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跟当年有关的线索。

兰若的房间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俗!!

整个房间都被各式各样的帷幔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所有器具都有金质装饰,闪的人眼花缭乱,恩,想必兰若那水汪汪的眼睛是闪大发了见风流泪啊。

即便是兰若出门,也仍然要求下人每天点燃自己喜爱的薰香,所以到现在房内还是一股浓郁的薰香味。

要是现代有这东西,绝对可以替代香烟成为第一流行。零华这么想着。

才进来几分钟,零华就被熏得脑袋发晕又恶心,比让她在吸烟室呆上一天都严重,连忙御气把空气中的薰香颗粒隔绝的远远的。

看看兰若的梳妆台,各种簪子金光闪闪,零华赶紧别过眼。

看看兰若的床,被子上的金丝金光闪闪,零华再别过眼。

整个屋子搜遍了,除了让零华水灵灵的大眼睛变成蚊香眼之外,一无所获。

“小姐!小姐不好了!”远处春雪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呃……零华按了按额角。

“小姐,求求你救救夏兰吧。”跑到零华跟前的春雪扑嗵一声跪下。

怎么好像不久以前才听到过相似的台词。

“说!”

“夏兰她,她叫勾栏院的老鸨扣下了?”

哈?夏兰去逛勾栏院?零华有点难以相信,毕竟她身边这两个丫头从平日来看品行不错,怎么会去勾栏院呢?

仿佛知道零华是怎么想的一般,春雪连忙开口澄清。

“夏兰不是去勾栏院找乐子的,是……是奴婢的弟弟被那勾栏院骗去,她才……”

行了行了,这两个丫鬟比自己还能惹事。

零华眯起眼睛,一把拉起春雪就向府外走去。

一路听春雪的讲述,零华已经把事情摸了个大概。

春雪现年15,有一个13岁的弟弟小青尚在家中。夏兰16,家里还有一个一身病的外公。春雪入府后一来二去的就跟夏兰熟悉起来,已经互相视为姐妹,于是小青总是在照顾夏兰的外公。不久之前,夏兰的外公病情加重,春雪夏兰加在一起的工钱也不够药钱的,小青又不想让姐姐为难,一个男孩子家没人肯要他做小工,他只好瞒着两人在春风楼打杂,当时说好只是做些杂役,没想到现在老鸨翻脸不认人,修改了他的卖身契,要他去接客。

又刚刚好夏兰那天路过春风楼看到小青,这才知道详情。昨日小青本应开苞,夏兰跟春雪商量后决定独自一人潜入春风楼想把小青偷出来,没想到被发现,大闹一场不说,夏兰还被扣留在了春风楼。

春雪见夏兰昨夜没有回来,就知道出了事,这才想到来找零华帮忙。

零华暗想,有什么行动也不先通知自己一声,看来自己并没有走进这两人的心中啊。

两人急赶了几步路,不一会就到了春风楼。

由于是白天,春风楼的客人不多,二人一进门老鸨就亲自来迎接。

“二位爷,看面孔生着很,第一次来吧,我们春风楼都是上好的货色,保证二位爷满意,不知道二位爷喜好什么口味的,不过不管二位爷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们春风楼包您满意,不知道……”

看到眼前脸上粉有半斤多,扭着腰往自己身上贴,唾沫横飞口若悬河的老鸨,零华寒一个,就算是了解这里是女尊男卑,这种情况还是让零华一阵恶心。

“老板,有什么清纯的货色么?大爷我不喜欢被调教过的。”尽量摆出色迷迷的嘴脸,零华压抑住想要狂吐的心情说着。

“有!当然有,不久前刚来了个小家伙,清纯的很哪~”

尽力忽略老鸨讲话时恐怖的颤音,零华在老鸨的带领下向楼上厢房走去。

艳俗的房间里,一个颤抖的小人儿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双目低垂,小手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角。

零华跟春雪对了个眼神,的确是小青没错。

春雪上前拉住了小青的手,老鸨也识趣地退出门去。

“姐……姐姐……”看到这个麻烦制造者就要大哭起来,零华迅速上前点了他的哑穴。

“小姐!”护弟心切的春雪立刻护在小青身前。

零华比了个嘘的手势,看到小青点了点头以后才解了他的穴。

“你还好吧!”春雪着急的左看又看,生怕这个弟弟出什么差错。

“恩……我没事……让姐姐担心了,还……还害得夏兰姐姐……”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下来,看的零华一阵瘪气。

“你知不知道夏兰现在何处?”

小泪人点了点头。

“在后院的柴房里。”

零华看了一眼屋内上演亲情戏的二人,无奈的摇摇头,丢下一把银票,吐出八个字:“给他赎身!出去等我!”然后施展轻功从窗子飞了出去。

后院的柴房十分好找,勾栏院又不大,最穷酸的地方只有那个柴房,连茅厕都比它来的强。柴房门口有两个体壮如牛的女子看守着,恩……还真影响审美。

毫不费力的下了点毒,两个门神立马倒在地上,三天之内怕是醒不过来了。

进入柴房,一股恶臭袭来,怎么这柴房的味道跟茅厕似的。

眼前的景象解释了零华的疑惑,只见夏兰双手双脚被缚,身上尽是鞭伤,伤口边的皮肉翻了出来,身上还被人泼了屎尿,使得不少伤口已经化脓,流着黄色的脓水。

“夏兰!”零华靠近夏兰身边轻呼。

“小……小姐……”

看到夏兰还有意识,零华感到欣慰的同时也颇为赞赏,一般人早就不省人事了吧。

拔出凝雪斩断夏兰手脚上的麻绳,零华作势要扶夏兰起来。夏兰见状立即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没用零华半点掺扶。

嘴角微微上扬,零华现在心情很好,她看好眼前这个女子。刚才要扶她起身,有一半是在试探,虽然她知道这么重的伤能保持清醒到现在已非易事,何况要独自站起来。但零华就是想知道,她一年多相处以来在夏兰身上隐隐看到的傲骨究竟有多少,今日一试,果然令她十分钦佩。

看着摇摇欲坠的夏兰,零华试着施展轻功,再看夏兰,果然咬着牙也施展轻功跟上。感受着抚过脸庞的风,零华的笑意更浓。

飞过春风楼的院墙,春雪和小青果然在一边的小巷内等候。

夏兰刚一落地,小青也不顾夏兰身上脏臭一头扑入夏兰怀中,也不哭闹,只是一个劲的流泪。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小青一下子跳出夏兰的怀抱,只是定定地看着夏兰一身的伤口,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夏兰伸手抚上小青的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脚一软,昏了过去。



16. 夏兰外公的怪病

夏兰在几个时辰以后就醒来了,一方面是她意志力坚强,一方面是零华的医术高明。现在夏兰被零华带到了她的酒坊,今夜,将决定她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零华在一边的椅子上支着下巴打量着夏兰,眼神不复平日的温和,锐利的目光让夏兰阵阵心慌。夏兰想起身行礼却一个不稳摔在地上,连忙跪好,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心里乱做一团。

夏兰是喜欢这个主子的,她平易近人,从来不打骂下人,而且上次春雪出事她二话不说就跟着自己去救人,她是从心眼儿里喜欢服侍这个主子。

她从小爹娘早死,外公一人带着她日子十分艰苦,小的时候总是被人打,被人骂,在街上行乞时也被说过不少难听的话,那时候迫于生计还当了一阵子小偷,一开始总是被抓住,然后往死里打。那些有钱有权大官的嘴脸她再清楚不过,没人把她这样的小乞丐当人看。后来当了丫鬟,她和春雪求老爷让她们学功夫,让她们有技能可以防身,又能当护院,即使有了武功也没少看几个夫人脸色,动不动就要受罚,因为她是下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下等人。可是这样的眼神从来没在零华主子身上出现过。

当乞丐的时候就是弱肉强食,力气大的孩子老是抢走她乞讨一天得到的所有东西,她打从那时候起就知道弱者只有被欺负的命,可是零华主子明明比自己功夫强那么多,看到那个落魄的自己的时候没有一丝嘲讽和鄙夷,她确定当时看到零华主子的眼睛诉说着赞赏。

她心底总是有些不羁的想法,总是让人觉得她不是个乖巧的丫鬟,总是为此受罚。

零华是个极好极好的主子,她会问下人为什么不高兴,她不会因为小事就打人。

她有的时候总是禁不住的出言不逊,就为这挨了不少骂。

零华主子从来不骂她,有的时候还会认真考虑她的想法。

想着想着,夏兰已经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跟着这个主子了。

夏兰偷偷抬头看了看主子,主子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自己做事前没有跟主子通报,主子一定是讨厌自己了。

夏兰心里急,又被零华的视线压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喉咙里咕噜了半天,最后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

“夏兰永远忠于主子!”

零华看她终于表了态,就也不继续试探她了。

“永不背叛?”

“永不背叛!奴婢……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

看着夏兰急着表明心态,零华知道,这夏兰已经算是她这边的人了。

“不好了!不好了!”

没等零华叫夏兰起来,小青倒是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又是一脸梨花带雨。

“兰姐姐,你外祖父他病情又严重了。”

一听此话,夏兰大惊失色,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零华。

“去吧。”看到主子给了肯定,夏兰这才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紧随他们身后,零华来到一处破烂的废屋。一位老人在地上铺的干草上不住地咳嗽着。

零华上前把脉,脉象虚浮,还有肺痨的症状。

“应该是肺痨……”以这里的医疗技术,零华只能多给他续几年命,却无力回天。

“外祖父一直都有肺痨的毛病,可是最近越来越严重,还出现了好多以前都没有的症状。”

“比如?”

“前段时间他食欲不好,嘴里全肿了,现在还没消,最近还经常控制不住的哆嗦……还有……”

零华听言一惊,立刻一把抓住夏兰的手腕:“你是不是偷了什么府里的东西!!”

零华突如其来的大吼,手腕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夏兰感觉手腕骨似要被捏碎一般,只是摇头,疼得汗珠直落。

“你放开兰姐姐!”一旁的小青也扑上来用手推着零华,只是他又怎么能动零华分毫呢。

“请小姐放开夏兰!是春雪做的,与兰姐姐无关。”只见原本在一旁端着药的春雪毅然决然的跪在了零华眼前。

零华放开了夏兰的手腕,她吃痛地捂着。

此时零华的表情仿佛地狱修罗一般,乌黑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春雪,那眼神若是刀子,春雪此时已经死了几遍了。

“春……春雪……见夏兰的外祖父爱吃鱼……府……府内又养了那么多鱼……没人吃……就……就偷了几回……呜呜……”春雪竟然吓哭了。

平时对下人很温柔的主子,现在好凶……春雪说不出的害怕,又觉得这件事被主子知道了主子一定讨厌自己了,就更加伤心,哭得更厉害了。

鱼?王府池塘里的鱼,那晚的身影,桶,字画,沐念娇面色不好,全身略有浮肿,沐荣口边溃烂,轻微抖动……

来到沐王府以后的所有线索,现在穿成一条线,零华顿时觉得手脚冰冷,身体如置冰窖之中。使用金属毒的人她也有过几个怀疑对象,有沐荣,有兰若,有白管家,有皇上,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看着零华一直呆愣着不出声,春雪夏兰都慌了神。

“不,没什么。”零华恢复了理智,镇静下来开药,再也没有说什么。

春雪夏兰都感觉到小姐情绪凝重,也都默默站在一边,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等零华开完药起身,看到两个丫鬟都局促不安的站着,于是看着春雪,认真的问道。

“你可愿意一直跟着我?”

“奴婢愿意!”春雪急忙表明忠心。

“哪怕跟着我会很危险,甚至丢掉性命?”

春雪夏兰对视一眼,随即无比坚定的跪在零华面前。

“春雪(夏兰)愿意!”

零华看着这二人,心里一个疙瘩解开了,从此春雪夏兰就是她零华重要的朋友了。

“都起来吧,我把你们当朋友看待,希望你们也能如此。”

看着零华真诚的眼神,春雪夏兰起初还有一丝犹豫,但马上就坚定了信念,眼前这人,就是让她们为她上刀山,她们也愿意。

之后零华就把有来无回酒坊的事,自己爹爹被害的事还有自己和东方澜的关系告诉了二人,二人又是惊诧了好一阵子,为凝雪悲哀,同时又为自己的主子原来就是那个现在名满碧落的酒坊的主人而惊奇。

把夏兰的外祖父和小青安顿在了有来无回以后,零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17. 暗潮涌动

打从紫菀死后王爷命人封了房间,保持所有物品原样不动。

而今夜这本应无人的房间内却透出点点光亮。

零华举着油灯四下看着,由于东西都在原位,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应该找得到。

夏兰外祖父的病果然是汞中毒,零华已经知道这府内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了,可是这下毒的原因却无法猜出,于是零华这才决定今夜来紫菀的房间仔细查找,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紫菀的房内落满了灰尘,到处结了厚密的蛛网,确实是很久没有人动过。

看来虽然身为正夫,紫菀却不像兰若一般为美貌浮华所扰,房间内多是书籍,内室还有一台筝和一副围棋,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淡雅的性情。

仔细搜索了一遍以后,零华除了挂了一身蛛网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只得把身上的网打掉准备去找春雪夏兰,希望她们在三王夫房间有所发现。

“真是的,好黏……”零华一边打掉身上的蛛网,一边小声的抱怨着。

黏?零华脑中灵光一闪。

蜘蛛喜欢在通风良好的地方结网,这房间已经封死了一年有余,不应该还有蜘蛛,而蛛网很黏说明是新结不久,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来过这个房间,而且就在这几天。

零华再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紫菀的书柜上。

书柜上的书已经被移走了,第二层书板下边有一个奇怪的凹陷,上面同样结了蛛网。

如果说单看到这样一个凹陷,零华或许不会怀疑什么,可是上面欲盖弥彰的蛛网却恰好告诉零华这里一定有秘密。

蜘蛛结网,靠的是风力,若是密封的屋子,又是书板下方的位置,哪里有那么大的气流供它结出一个平行的网来。

零华轻笑,真是细心那,特意放了张蛛网上去,不过正是如此才让我注意到的呢。

可惜暗格中的东西早就被人拿走,零华再怎么仔细检查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零华叹了口气,直起身子,走出紫菀的房间。

“看够了没!”走出房间的零华突然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阴影中。

“呵呵……”随着一声男子的轻笑,一个人影渐渐从阴影中出现。

这个人一袭黑衣,用黑布蒙住了面部,令人惊叹的是,此人有一双绝美的紫眸。

下一秒,黑衣人已经一掌击了过来。

零华功夫随好,可是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十一年念她再怎么天才也不能弥补内力的差距,加上这一年来零华并没有怎么修习内力,比起眼前之人更是差了许多。

立刻运功躲开,却只是险险避过那一掌。

转身看去,原先身处的地面赫然一个清晰的掌印。

好浑厚的内力,零华在心里惊叹,眼前的黑衣人虽然有面纱蒙面,不过从身法体型来看再怎么也不过二十几岁,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是硬拼怕是难以取胜。

心里这样想着,黑衣人已经拔出佩剑,向她一剑刺来。

情急之下,零华只运气于掌上,以内力改变黑衣人剑刺来的方向,同时一把抓起院子一角的扫帚,摆好架势。

“呵呵~小姐要用那把扫帚跟我手中这把‘玄铭’对抗么?”

玄铭?零华也曾在东方澜那里了解过这江湖上的一些事情,这玄铭剑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七的宝剑,据说削铁如泥,坚硬无比。

零华只是半垂着眼,并不答话,眼前的人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明明招招要自己的命,却感觉不到半点杀气,要不是这样,零华也不会等了那么久才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人的注视下。

没有杀气的人!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零华一个哆嗦,理论上而言是可以达到的,只是以人类的本性来看,这种把自己感情完全控制的行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怕的人!

此时的零华已经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惕性,甚至可以感觉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收紧。骤然抬头,零华挥着手上不像武器的武器向黑衣人招呼过去。

黑衣人气定神闲地把手上的‘玄铭’轻轻一挥,扫帚的头就已经飞了出去,而飞扑到眼前的女子却突然改变了攻势。

只见零华顺势把手上扫帚的竹身狠狠插入黑衣人身前的土地,瞬时间由于承受不了巨大的冲力,整个竹竿噼噼啪啪一丝丝地爆裂开来,竹竿触地的前端鼓成一个圆圆的灯笼,紧接着在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零华大力地将竹竿向上一挑,同时手上使巧劲迅速扭动竹竿。

锋利的竹竿借助自身的弹力和零华的巧劲,如同刀片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割向黑衣人。

‘玄铭’固然厉害,可是面对眼前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的密集攻击,也一时招呼不过来,只听一阵裂帛之声,黑衣人的衣服上多了好几道血口。

那竹竿已经几乎爆裂殆尽,零华的手也因为用力握着竹竿而受到伤害。

那只手应该是血肉模糊了吧,感觉到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手掌留下,零华却没有功夫低头查看伤势。

被割开的黑衣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那黑衣人的胸口绽放着一朵黑色的蔷薇刺青。

被看到自己的身体,那黑衣人也不气恼,只是看到自己的刺青的时候有似乎一瞬间情绪的波动。

现下零华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那黑衣人眼含笑意提剑缓缓向零华走来。

零华全身的毛孔都开到最大,甚至可以感到千丝万缕的寒气慢慢的入侵。不到不得以,她不想用‘凝雪’,不仅是因为‘凝雪’材质奇特容易招惹是非,也是因为零华想知道自己在实战之中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种情况,不用‘凝雪’的话,会死的吧。

零华一边想着,一边拔出‘凝雪’脚下运气以最快速度向黑衣人挥去,那黑衣人仍是不避,自信满满的抬剑来挡。

哼,死吧。

黑衣人的剑如同丝毫没有阻挡一般就被零华的匕首斩断。

‘玄铭’被斩断的刹那,那双紫眸不可置信一般睁大。明晃晃的匕首眼看就要割上黑衣人的咽喉。

谁料那黑衣人虽然吃惊,仍能在紧急之时错开身子,跳开三米有余。

“怎么会……我明明避过了的!”黑衣人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只见他一边的脖子上慢慢浮现一条极细的伤口,鲜血慢慢地流了出来。

‘凝雪’太过锐利,那黑衣人虽然避过了刀刃,却难免被刃气所伤。

“呵呵~沐王府的四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震惊的神情转瞬即逝,让人不知刚才的惊讶究竟是真实的出现过还是只是他的伪装。只见从那黑衣人袖子中突然飞出一道暗光,那黑衣人随后击出一掌,紧接着就有什么在零华面前爆裂,霎那间一团紫雾包裹住了零华。

有毒!零华连忙捂住口鼻,一片紫雾中竟只能见到自己捂着口鼻的衣袖。

忽然间,一个声音极近地在零华耳边响起,近到零华可以感觉到那人因呼吸而吐出的气息拂过耳廓。

“……你很有趣……”

零华迅速回手把匕首刺向声音的源头,却刺了个空。此时紫雾散去,偌大的院子里除了零华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啧,让他逃了。

“小姐!”春雪夏兰跑了过来。

“小姐,我们刚才听到有打斗的声音……”

零华以点头确定了两个丫鬟的猜测。见到零华的一只手不住地流着血,两个丫头眼里满是浓浓的担心

“去拿些药来……我……”没等零华说完,春雪夏兰已经一溜小跑去拿药了。

手握成拳又放开,零华一直只是重复着这样一个动作,也不顾这样的动作让血更加肆意的流出来。刚才的交手令她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用世人所不知的方法打造出坚硬无比的‘凝雪’,那人没有准备,今日之战她很有可能会死。这次的胜利是利用了她和这个世界之人认知的不同,那下次呢?本来以为跟东方澜学习了武功就可以高枕无忧无所顾忌了,看来是自己太自满了。

手又紧紧的握拳,她痛恨这种无力感,她痛恨自己的弱小。

零华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身边萦绕着凌乱的气,她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什么也抓不住的孤独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抓不住……又如何……仔细想想,其实,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抓啊……

姣好的脸庞上现在全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眼眶里已经蕴出水汽,零华紧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18. 出乎意料

第二日便是兰若等三人回府的日子,一大早的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在门口等候,那叫一个排场。

零华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加上手上有伤,春雪夏兰还像零华得了什么大病一样紧张,恨不得让她天天躺在床上静养,零华也就没出门侯着。等到春雪跑过来传话,说是已经回来了,零华这才慢悠悠地去‘拜见长辈’。

大堂门口,零华正碰到走出来的白管家

大堂里,兰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住的对下人们抱怨,马车太颠了,路途太远了,车上的小吃不好吃,垫子不够软之类,沐似桐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爹爹别气,爹爹好好休息,爹爹最漂亮之类。这父女俩一唱一和,貌似还挺自得其乐。

一边的沐子情静静坐在一边,品着茶水,看到零华进来,倒是意外地抬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看一边那两父女还演的正爽,零华自个儿在沐子情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看到零华包扎着的手,沐子情倒是先开了口。

“妹妹的手受伤了?”语气里全是温柔,连气场也没有异样。

“不碍事的,前些日子摔了一跤,手破些皮而已。”

“是么……妹妹要多小心些才是……”

沐子情说完这话就再也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旁边那对父女应该是演累了,看到零华,没说几句就回房缓解路途劳累去了。

现如今零华已经知道兰若是指使当年杀手的人,看兰若的时候,笑意更是到不了心底,心中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他撕个粉碎,本来打算他一回来就杀了他给爹爹报仇,但是出了这么多事以后,零华也不敢随便出手。

这府里,还有好多谜团未解。

“妹妹可愿意到姐姐那里小坐?我也好讲写路途上的趣事给你解解闷。”一向静静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沐子情此时却是满脸笑容,还是‘十分喜爱妹妹的姐姐终于看到妹妹’的那种,而且问题是她的气场也是如此表现的。

零华虽然感到怪异,还是点头答应了。

静静地跟在沐子情身后,零华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这个三姐。

其实沐子情的面容是极不错的,雪白的肌肤,红艳的嘴唇,漆黑的眸子,身材也好,应该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女才对,可就是不知为什么硬是能让一家子人都忽视她。

零华总是觉得这个姐姐的感觉很怪,即便是现在对沐子情有所怀疑,她也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恶意的气在沐子情周围,有的时候,这个姐姐给她的感觉甚至不像是人。

短暂的路途就在零华的思考中过去了,沐子情的房间已经近在眼前。

出乎零华的意料,沐子情并不是让零华与自己在外屋谈话,而是到了挂满朱砂书画的内室。

再次进入这个满目红色的房间,零华还是十分别扭。

“妹妹看姐姐我画的如何?”

零华顺沐子情示意看去,见到一幅新画,画上之人身着红色衣衫,正在风中翩翩起舞,人物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这画纸上舞动起来一般。

再仔细看去,画中人竟和零华有七八分相似。

“……这画中之人?”

“不就是妹妹你么?”

沐子情淡淡微笑,双目弯成天上明月,煞是好看。

“此回上山求福,妹妹可知姐姐所求何物?”说完,沐子情若有期盼似的望着零华双眼。

“妹妹不知。”很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姐姐只求零儿能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快快乐乐……”

见零华没有猜到,沐子情若有所失一般。

“零儿你从小不在府中,姐姐我又和两个姐姐不大合得来,如今妹妹你回来了……姐姐很高兴呢……”

零华此时感觉更怪了,怎么这沐子情跟她说话就好像是跟情郎说话一般?

“呃……能跟家人团聚零华自然也十分高兴。”

突然,沐子情双手环上零华的脖子,整个人贴在零华身上,由于零华还小,沐子情的下巴刚好可以放到零华头顶。

瞬时一股寒意从头顶开始往下窜。

“听说凝雪死了,是不是真的?”幽幽的语气从头顶传来。

“那……那时零儿还小,只是听师父说……”

“别说了。”沐子情打断了零华的话,全身都如同隐忍着什么一般微微抖动。

“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明把人都拦下来了……明明……”

一阵阵哽咽的声音自零华的头顶传来。什么意思,什么都拦下来了。零华心里的疑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胸口紧紧的,她要答案,她想知道真相,她一刻也等不了的想要知道真相。

“姐姐的话……什么意思……”

沐子情放开了零华,随即紧紧抓住零华的双肩,瞪大的双眸中是满溢的恨意。

“兰若的人啊,兰若那个贱人派了杀手去杀凝雪的啊!我求娘去雇人给拦下来的,明明都拦下来的,为什么凝雪还是会死!!为什么!!”

说着说着,沐子情从一开使的大吼变成了哭泣,像疯了一般大力的摇晃着零华。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凝雪没有死!!!”

此时的沐子情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双眼暴突着,面容也狰狞起来。

只是一瞬间的事,沐子情的表情又恢复了常态,只是双眼毫无焦距,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像失了魂一般。

“我知道的,姐姐我都调查过了……是皇上……是皇上做的……我查了好久的,查的好费力的,可是被我查到了。”

沐子情好像小孩子向大人炫耀功绩一般,开心的蹦到零华身前。

“皇上想要朱雀石,皇上以为凝雪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朱雀石的秘密了,皇上杀了我的凝雪。”

说着,又攀上了零华的肩膀。

“好妹妹,姐姐帮你杀掉皇上好不好。”

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沐子情,零华只感到沁骨的寒意,沐子情的气告诉她……她说的是实话。

沐子情走到零华身后,扳过零华的肩,把头靠在零华耳边,轻轻吐气。

“妹妹看姐姐的画美么?”

沐子情疯了,零华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却发现此时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糟了,什么时候下的毒。

“沐子情!是不是你杀了紫菀和你亲生父亲!”

事已至此,零华已经打算硬碰硬了。

“这丹砂成分是硫化汞,你每天叫白总管把稀释的丹砂倒进鱼塘,就是知道只有紫菀、沐念娇和王爷爱吃鱼,所以你故意让鱼吃进丹砂,然后他们就会慢性中毒是不是。”

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零华却感到出奇的平静。

沐子情迷蒙的看了零华一会儿。

“恩……妹妹好聪明,姐姐好喜欢呢……”说着,歪着头咯咯的笑起来。

“那你亲爹爹也是你杀的?为什么?”

“为什么呢……”沐子情一只手指点着下巴认真的想了一下。

“因为他不让我跟凝雪在一起啊。”沐子情很认真的说,零华只能感到一阵阵的战栗。

“他不让我喜欢我的凝雪,所以他该死,紫菀知道我的凝雪会死却不阻止,他该死,兰若居然想我的凝雪死,他也该死!”

说到这,想起什么一般,沐念娇又紧紧抱着零华。

“妹妹,姐姐帮你杀了那么多对我们的凝雪不好的人,妹妹是不是很喜欢姐姐呢?”

再抬头,沐子情满脸欢喜。



19. 沐王府大火

就在零华认为情况已经不能再糟了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知道,果然倒霉是没有界限的。

白总管从屋外走进来,浅灰色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进,衣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如同一条红色的蜿蜒前进的毒蛇。她左手提剑,右手拖着兰若的后领,把兰若抛到零华面前。兰若的怀里,抱着的是沐似桐的人头。

零华的心一沉,这王府上下除了这里恐怕再无活物了。幸好春雪夏兰在酒坊帮忙,要不然她们也难逃此劫。

被粗暴地扔到地上的兰若一声不吭,只是瞪大了一双眼,努力的喘息着,抱紧了怀里女儿的头颅。看样子是悲伤过度,现在这个状态,怕是站也站不起来了。

“好妹妹,姐姐可是好不容易忍到现在把兰若这个贱人交给你处置的。”

随即沐子情在零华的脸上亲了一口,零华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瞪眼看她一口亲下去。

沐子情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手把手交到零华手上,轻轻在耳边低语。

“来,妹妹,让我们给凝雪报仇……”

“等等!我现在全身都动不了,你叫我怎么出手!”

“哎呀~我忘了~”沐子情立刻离开零华几步,倒也奇怪,沐子情零华远一些以后,零华就可以稍微移动了。

沐子情本身就是毒!经过分析,零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现在零华可以移动自己的身子,但并不灵活,她想到东方澜曾经告诉过她,这世上有一种毒,可以麻痹人的身体,让人行动缓慢,但这种毒必须在宿主内滋生,若是宿主靠近任何人一步距离以内,中毒者就完全无法动弹,而且宿主可以控制此毒什么时候散发。

但是这毒早已经从江湖上消失了。

早在二十年前,这种毒随着当时武林第一大魔教冥教的覆灭而消失。

沐子情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毒?

容不得零华多想,白总管已经把她推到兰若眼前。

若是说心底真实的感受,零华对兰若的感觉是恨,即便他不是当年杀害爹爹的幕后黑手,但是他却有过加害凝雪的念头。然而看着眼前的兰若,失去女儿的悲伤从全身散发出来的兰若,零华下不了手。

天底下,没有比让父亲失去孩子更大的惩罚,兰若种的因,今日结了这样的果,零华认为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他现在是沐荣仅剩下的结发伴侣,他房中的首饰,都是为了那个人而戴,呛人的薰香,都是为了引起那个人的注意而燃,他故作娇态,都是为了那个人的一句关心而为。

救他!这是零华现在仅剩的想法。

走到兰若眼前,零华高举起手里的刀子。

“兰若,去死吧。”

兰若认命的闭上眼睛,却没有等到匕首刺入身体的痛苦。再睁开眼,发现零华正拖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往外奔逃,本应落到自己身上的匕首,正插在沐子情的胸口。

“妹妹……好疼啊……妹妹……”

身后传来沐子情断断续续的呼唤,零华头也不回地向房门奔去。

还差一点……

就在零华可以冲出房间的时候,一阵血腥的气息席卷到她的眼前。白总管滴血的衣衫近在咫尺。

可恶!零华迅速向后跳开,还是被白总管的剑削去一缕前额的头发。

现在的自己跟那瓮中之鳖有何区别?

白总管一剑剑刺来,零华只能拖着兰若艰难躲避。她本身已经行动不便了,还得照顾一个兰若。白总管出剑极快,零华连拔出‘凝雪’的机会都没有。

没过一会,零华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零儿,把我丢下吧。”

兰若的声音毫无生气,是没有求生的意识了么。

“不行!”

“我不值得的……真的……”

兰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这次,是真心的。

“你闭嘴!”

零华大喝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跟自己墨迹,她躲剑已经躲得很辛苦了,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听他废话。

看来,一定要用那个了。

零华下定决心,一把丢开了兰若,集中全身的气在手掌上,一个巨大的火球直扑白总管而去。

零华的三味真火十分耗费内力,她内力很少,撑不了多久。至于左手的幽冥鬼火她还没摸清作用,不敢贸然使用。

白总管没想到零华还有这一招,连忙躲避,火球穿过墙壁,烧出一个大洞。

这沐子情的房间内本来就全是字画,墙上开了一个洞以后形成穿堂风,没多久整个房间已经燃烧起来。

这边零华和白总管打得火热,自从看到零华的能力,白总管处处提防,让零华根本没有便宜可讨,零华行动僵硬,加上内力逐渐耗竭,形式越来越对她不利。

兰若丢了魂一样坐在地上,沐子情早已失血昏迷,而眼前白总管似乎并不急着救自己的主子,反而如同猫捉耗子一样跟零华耗了起来。

此时的火势已经很大了,在房中的人若再不出去就会十分危险,零华瞥瞥一边昏着的沐子情,主子都快死了,这人怎么还不去救她。

奶奶的,以后请人可不能请这样的。

完了完了,零华心想,都开始自己跟自己打岔了,是不是快死了的征兆。

眼前白总管的身影和背后的火光已经开始模糊扭曲,糟了,今儿得挂这了。

“你果然很有趣……”

哎?白总管是女的吧,怎么发出男人的声音,而且貌似这句话听着耳熟啊。

昨晚的黑衣人!零华瞪着眼前的白总管,敌人就在身边,天天对着自己却没有发现,还有比这更失败的么?

“嘻嘻,我喜欢你的匕首,你死了……就是我的了……”说完,白总管一剑砍下。

轰隆!一声巨响,零华和白总管之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白总管被击退了好远,正恨恨地看着屋顶。

屋顶?零华纳闷的抬头,只见横梁瓦片一阵乱掉,随着掉下来的还有一个人——东方澜。

“他奶奶的!你丫敢动我徒弟!!”

东方澜刚一站定,就两手掐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师父……”零华艰难的开口。

“什么事?好徒弟,是不是觉得你师父我犹如天降神兵一样十分帅气啊?哦活活活~~~”

“……不是……师父您……踩着我的手了……”

东方澜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脚正准确的踩在宝贝徒弟的左手上。赶快收脚。

“没想到奇人东方澜亲自到场,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白总管微微向东方澜一抱拳。

“难得鬼蜮宫护法看得起。”东方澜懒懒的向对方摆摆手。

“这俩人我带走了,没问题吧!”东方澜指指零华和兰若。

白总管嘴角上挑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当然。”



20. 生存的意义

零华醒来时,看到春雪夏兰跪在床边哭天抢地。

“呃……请问一下,我死了么?”

“啊啊啊啊啊啊!!!!小姐醒了!!!!”

碰!的一声,春雪夏兰破门而出,留下零华一个人不停干眨眼。

零华在给夏兰外祖父看过病之后,就给东方澜发了封急件,把所有的推测都告诉了东方澜,同时也拜托东方澜调查沐王府的未知势力。

不过她到没料到东方澜会亲自赶来,幸好……

零华只听到那声‘当然’之后就昏倒了,环顾四周,看来东方澜把她带来‘有来无回’了。她记得昏迷之前听到东方澜说什么‘鬼蜮宫’,看来这件事牵扯范围挺广。

但是现在,零华似乎没有力气去思考,或者说就算是有谜团也不想解开,她的胸口缺失了一块,她想,她不知道自己。

当时在火海中,她觉得自己死定了,唯一的念头是仇没机会报了。可是现在自己安全了,逃过一劫,知道仇人是皇上,知道皇上在都城,可是她就是提不起劲来去找皇上报仇。因为她知道,报了仇,又能怎样。她还是一缕孤魂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爹爹也不能起死回生。

很……难过……

“怎么了,宝贝徒儿?”

东方澜的声音一反常态,十分柔和。

“我……”零华想说点什么,可是想来想去都说不出,便又沉默了下去。

“我都知道。”东方澜坐在零华床边。

“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对你没有意义了。”

被说出了心声,零华默默低下头。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凝雪救你。”

不明白东方澜为什么突然挑到这个话题,零华摇摇头。

“天地间四项元素,唯有火最难驾驭,自古以来几位拥有御火能力的人都是我凰国女王,或者说只有拥有御火术才会得到朱雀石的认可。而同时驾驭‘三味真火’和‘幽冥鬼火’的人,千百年来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人。”

东方澜认真地看着零华。

“师父的话……什么意思?还有……千百年?”

零华抓住了东方澜的关键词,千百年?东方澜活了多久?

“呵~你相不相信世上有神?”东方澜不再看零华,她的目光很远,远过千万里,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师父是神?”虽然难以相信,但零华只能找出这个解释。

“不是,我介于神和人之间。”东方澜叹了口气。“千百年前,一位大人离开众神,来到一个未知的空间,她创造了一个世界,她说她相信世上存在人间天堂,她希望可以建造一个美好的乌托邦……”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这个世界就是那位大人建出来的。”零华虽然见过地府,可是还没有神经强悍到能理解这样的故事。

东方澜看着零华,一动不动。

一秒……

两秒……

三秒……

“好吧我信!”零华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那位大人呢?”

“不在了……她已经离开我们已有千年之久……”东方澜的神情越发落寞。

“千年间……我用尽一切办法,辅佐每一位帝王,希望可以让大人希望里的乐园可以成为现实,可是却越差越远……”

“如果凝雪不告诉我你有御火之术,或许出手杀凝雪的人就是我。”

零华蓦然瞪大了眼睛,随后就恢复了常态。

“爹爹不知道我有御火之术……”

“他知道!”

这回零华真的震惊了。

“……如果不是这样你真的会出手杀了爹爹么……”沉默了好一会儿,零华才落寞的开口。

“是!我的使命就是辅佐王上,任何对王上有威胁的事物我都会除掉。”

看着语气坚决,声音冰冷的东方澜,零华深深感受到她坚定的内心。

“你逃离都城,就是因为当今皇上没有被朱雀石认可,不是明君……”零华深深叹气,接着说:“而你救我……是希望我……做皇上……”

“或许,这个责任你一时无法接受,可是朱雀石是那位大人留下的选择王上的标准,而我,无论如何都希望那位大人的愿望可以成真。”

“我……我对这里……感受不到责任……”那种熟悉的空虚感再次涌上零华的心头,十一年了,她还是无法溶入这个世界。

“我可以等……况且我不希望看到我的主上是个不知道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人。”

东方澜一语道破零华困惑的关键。

“我相信你,也迫切的需要你是明君……可是……如果你……”

“我会努力去感受……”零华打断了东方澜的话。“师父……我想……”

看到零华眼中终于有了亮彩,东方澜释然,她已经等侯千年,又岂会急在一时。

“无论你想什么,放手去做,我永远在国师府等你。”

此时的零华已经解开心结。一个人在世上若无牵绊就不会存在,父母是初生的牵绊,其它的都要靠自己去寻找。零华现在对这里没有责任感,但是她会试着去感受这里,感受这世上的一切,感受这片师父执意守护的土地,并最终,让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有价值。

权利,是为了保护每一丝纤细的把自己和世界连接的线,若是没有这千丝万缕,要权利何用。

东方澜推开房门走了,她准备把兰若送到沐荣那里,都城的局势十分紧迫,沐荣可以说已经被软禁。至于零华,先让人认为她失踪了好了。

第二天,在零华房间的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以五年为约,等我回来。



21. 零华归来

五年后——

‘有来无回’的生意依然火爆,但五年间没有一人能闯过‘有来无回’全系列,这‘有来无回’几乎名满凰国,好多人慕名而来,忙的春雪夏兰不可开交。

哦,忘了说明一下,自从零华走后,‘有来无回’就由春雪夏兰二人代为照看,夏兰一直有心做生意,到也合了她的愿。

这一天,还是普通的一天,‘有来无回’又是忙到半夜还人满为患,春雪夏兰在大堂忙着招呼,没有注意到有一大团黑影跳墙进入了‘有来无回’的后院。

为什么是一大团呢,让我们仔细看来。

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发及腰,一张瓜子脸却不削瘦,如同拨了皮的鸡蛋一般饱满而晶莹剔透。一双秋水般的双眸,漆黑如夜晚的天幕,双眸中隐隐透出一些狡黠的光芒,大大的眼睛眨起来甚是水灵。娇俏的鼻子,不高不低,为整张脸平添了一份灵动。水晶一般无暇的双唇,娇艳欲滴,当它弯出新月的弧度时,连皎洁的月亮也要自叹不如。

这个少女站在‘有来无回’的后院,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却掩盖不了少女身上那股脱俗的气质。少女的右手拎了个巨大的笼子,几乎有一张圆桌那么大,笼子里趴着一条比碗口还粗的白色巨蛇。右肩上背了个大大的包袱,若是在现代定会让人理解为没事乱出勤的圣诞老人。少女的左肩上堆了一陀,哦不是,是一个人,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只是这个男子似乎处于昏迷之中。

综上所述,这一大团黑影的成分分析完毕。

这个背着圣诞老人的包袱手拿圆桌大小内有罕见巨蛇一只的笼子另外肩膀上抗了个身份不明的陌生男子的美貌少女,就是外出游历五年归来的零华。

“唔……好沉……”零华站在院子中间独自咕哝着。

其实她不过是抱怨一下,并没有觉得多累,这些年来她每日专心修习功力,如今的她,内力比起五年前已是天差地别。借由路上时常出现的强盗们热心的帮助,零华现在已经摸清了她左手‘幽冥鬼火’的功用,只要让燃着鬼火的左手碰到别人的身躯,那人的内力就会源源不断转入自己体内,刚发现的时候还觉得,像吸星大法一样,有点变态,不过后来证实管用的很。

究竟是先到房间把东西放下的好呢?还是先到大堂见过春雪夏兰好呢?

零华十分想做出支着下巴思考的动作,无奈左手需要扶着肩上的人,右手需要拎着宠物,只好作罢。

撅起小嘴,零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呼出一口气。

还是先回房间把东西放下吧,毕竟肩上还有一个伤患,而且东西也怪沉的。

零华不在的这五年,整个酒坊的布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把旁边的店面也买了下来以缓解供不应求的客房,这旗舰店的布局还是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毫不费力的,零华摸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自己的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动过,自己爱看的书还是静静的躺在床头,自己喜欢的暖暖的被子也整整齐齐的叠着。一切都没变,仿佛这房间的主人只是刚刚出去一小会儿的样子。

零华不禁感慨,这春雪夏兰两个丫头,想必是每天都来整理的吧,真是的,明明说好了五年的,等自己回来再整理不就好了,天天整理它干嘛。

把肩膀上的伤病员小心地放在床上,把手上的亲亲宠物安置在一边的椅子上,再把背上的大包袱放在另一张椅子上,哎?放不下?那放地上好了。

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零华无奈,她在半路上看到这个人昏倒在路旁,想也没想就捡回来了,现在如何处置到成了问题。她连这个人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哎,全身刀伤又倒在路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惹了麻烦,希望不要是太大的麻烦就好。

零华从随身携带的‘百宝箱’里拿出行走江湖之必备良药——零华特制金创药,保证无论什么伤口,一抹就好。

黑衣人只在胸口受了一处刀伤,但伤口很深,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零华把伤口处的衣服撕开一点准备上药,却看到这道刀伤的下面还交错着几道狰狞的伤疤,看来此人过的应该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吧。

药物跟伤口碰触到的一刹那,床上的人轻轻‘唔’了一声,眉毛也锁了起来。

零华这几年在外也受过伤,当然知道自己这药的滋味,虽然好的快,不留疤痕,上药时却是格外的疼。

何况是这深的几乎见骨的伤口。

“别怕别怕,忍着点,一会就不疼了,马上就好……”零华像哄小孩一般哄着床上的伤号,那黑衣男子也十分配合的没有再出一声。

处理完黑衣男子的伤口,零华在想要不要马上去见春雪夏兰,要知道当初她那也算是留信出走了,还完全没跟这俩丫头打过招呼,想想她们的反应就很恐怖。

困扰中的零华蹲在一边椅子旁的地上,视线与笼子里的蛇水平。

“呐!小白~你说我要不要马上去见她们呢?”

笼子里的蛇一听到‘小白’二字,似乎十分不满的对零华发出一阵嘶嘶声,后来干脆把头埋在身子下面不理她。

“小白好过分!”

这只蛇是零华游历的时候偶然在市场上看见的,零华这几年自己出行,没少在野外露营,蛇也见过不少,只是像这一条这样全身雪白的倒是头一回见。又见这蛇身上好像还有些道行,不忍心就这么让它废了道行成为人家的盘中餐,一时的恻隐之心后果就是连啃了一个礼拜的干粮。

因为这条蛇通体白色,零华就叫他小白,不过这条蛇好像能听得懂零华讲话,而且对‘小白’这个名字十分不满,每次零华这么叫它总是耍脾气,反而动了零华的玩性,总是不停的小白小白的叫,到最后都是它一头拱进身子下边才完事。

零华也觉得有趣,如果是没修成人形的精怪都是听不懂人语的,眼前这条蛇却好像是能听懂,如果能修成人形的话,又不会那么简单被猎户抓到,而且一直以蛇的样子呆着等死。难道白蛇与众不同?零华不知道,也觉得没必要知道,反正它是她的亲亲宠物——小白。

思考了一会儿以后,零华决定还是立刻去找她们的好,反正早去晚去都一样,要是被她们发现回来了却不去找她们,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下定了决心。零华蹦蹦跳跳向大堂走去,嘿嘿,不知道春雪夏兰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呢?

大堂里,夏兰正在招呼客人,一边的春雪忙着核对每一桌客人点的酒再让小二送上去。

“唔……那个客人刚刚好像点的是‘清明镜’不是‘青山醉’哎。”

“啊!没错没错,差点弄混了,谢谢你啊。”

春雪转过头,看着就在身边的零华沉默了几秒。

“小青!你先看着这里!夏兰!你过来!!!”

很有气势的喊过之后,众宾客只见春雪夏兰两位代理老板如同旋风一般拖着个少女消失在了后院。

酒坊的后院里,零华看着眼前两位眼瞪如铜铃的人,额角滑下一滴汗来,怎么还貌似看到两人身后有什么在熊熊燃烧。

“呃……那个……我回来了……”零华担心地看着两个人的反应,同时运气,情况有变立刻逃走。

“哇~~~~~小姐你可回来了……呜呜……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呜呜……是不是不要春雪(夏兰)了……呜呜……”

看着两个瞬间变脸扑到自己身上的人儿,零华满头黑线。这唱的是哪出?

“呜呜……小姐……你没不要我们……呜呜……太好了……”两个女子在零华身上哭得伤心,零华心里一股暖流流过,语气不由得轻柔起来。

“恩!我回来了!”

此时院中一道白影闪过,转眼间东方澜已经站在零华眼前。

“师父……我想我已经想清楚了。”

看着零华如花的笑颜,东方澜也发自内心的上扬了嘴角。

“恩。”

零华这些年来,在凰国各地奔走,所见之事不少让她触目惊心,能帮的,她都尽力而为,但好多都是当今国势所趋或是体制缺陷,令她爱莫能助。她也曾见识过几位炼妖师,由于地位的高贵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对契妖也毫不怜惜,在她眼皮底下也曾发生过几次悲剧。

看到的越多,零华心中越是忐忑,越是慌乱,直到不久之前,她竟意外遇到沐念娇和蓉儿,见两人日子清贫倒也自在,深感欣慰,然而谈笑间,沐念娇的一句“身在乱世,天下再大也不会有安乐之地。”突然间让零华内心深处的情感喷涌而出。五年来所见种种纷纷在眼前回放,零华所有失去的力气再度聚集。

那一刻,零华感受到了自己对这片大地的喜爱,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责任。



22.  月影阁

东方澜这次来,给零华带来一件特别的礼物,她托天下第一铸剑师与自己合力打造了的一样兵器。原本零华在山上的时候就善使鞭,此次她的礼物就是一条鞭子。若是一般的长鞭断然不需要铸剑师的参与,但这条长鞭与众不同,鞭身密布有序排列着的锐利玄铁,这块玄铁是东方澜于雪山之巅取得,坚硬无比,虽然不能打造成向‘凝雪’一般通体剔透,但也如宝石一般十分好看。

而且东方澜给零华带来了一大包各式纱裙,零华当即晕倒,这么多年了,这个师父还是喜欢看自己穿各式衣服给她看。最后零华只留下一套淡紫色纱裙,其它的死也不收。

仅在酒坊停留了一晚,东方澜就走了,走时已经没有来时那样的忐忑不安,她心中的大石放下了,而她的责任感已经迫不及待的督促她回都城为零华夺位做暗中的准备。

她相信这一次,她的梦想会实现。

零华跟春雪夏兰还有东方澜聊了一个晚上,突然想起自己从各地搜刮来的小礼物还没有给她们,于是跑回房间去扛那个大包袱。

刚进房门,一道凄厉的掌风就直冲零华面门招呼过来,零华迅速向左闪进屋内那人身后,右手以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扭住对方的手腕向后一扳,同时左手已经锁上了对方的咽喉。

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救下的那人。在夜间看不大清楚,白天仔细看去,此人的发色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极深的蓝色。他好高啊,自己的个子也差不多一米七,这男子竟比自己高一个头。

“早知道你如此‘回报’,我就应该让你在荒郊野外流血致死。”

零华冷冷的说。

那人沉默了片刻,全身紧绷的肌肉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是她么,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曾经感觉有人温柔的给自己上药,温柔的哄着他说‘别怕别怕,忍着点,一会就不疼了,马上就好……’。好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了,久的让他忘记自己是否曾经被关心过。

看到眼前的人不准备反抗,零华便放开了他。

“真是的,要杀你的人还会好心帮你上药吗!不会动动脑子啊你!刚才你差点一掌打死我哎!恩将仇报!!!”零华用有些嗔怪的语气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属下冒犯了……”那人的声音倒是十分低沉,还蛮好听的。只是……

“什么属下?!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属下?”这人有乱认主的毛病么?

“师父说过,三招之内能赢过我之人就是主上!”

他第一次说了谎,主子是可以自己选的,没有什么三招的规矩,他只是……迫切的想要留在她身边,他想确定,那样的温柔是不是真的。

“那是因为你受了伤,不算!”

零华实在搞不明白这人什么逻辑。

虽然这人武功不错,单论武艺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不是受伤让他那一掌失了力道,零华恐怕很麻烦,可是即便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可是零华并不打算收一个因为莫名的规矩而认自己做主人的人,她认为那样太不可靠,一颗真正忠诚的心在她来说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可是师父说……”

“打住!!”这人真有够她受的,语气冷的像被冻了几百年的冰雕不说,一口一个师父说,真是够呛,连自己的主见都没有的人,零华实在无法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万一哪天他师父说要杀了自己,他铁定二话不说把她‘喀嚓’了。

“你有办法联系你师父没?”

“有……”

零华服了,居然就回答一个字。

“那麻烦你联系她!!”零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大声告诉他。

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他保证,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只是……她好像很讨厌他,毫无缘由地,心就那样小小的沉了一下。

零华刚才没有注意他的眼睛,男子这一抬头才看到,原来此人的眸子是银灰色夹杂淡淡的青,很漂亮的眼睛。

接下来三天时间里,这人一直待在屋顶,不吃不喝不睡。零华有一次好奇,就跑上去问他。

“你怎么不吃东西不睡觉不喝水?”

“没有主人的许可。”

“啊?这什么规定啊?你吃吧。”

“小姐并不承认是在下的主人。”

“……”

这次交谈以后,零华领悟,跟脑袋不灵光的人讲话是很费脑细胞的。

三天以后的那个夜里,那男子居然破天荒的从房顶跳了下来。

“师父来了。”

零华看向门口,一个年纪过了半百的老太婆从门口走进。一看身形步伐就知道绝对是个练家子。

“师父!”那人走到老人身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唷!还没死啊!”

零华感到背后黑线,这师徒见面的对话很有趣么。

“是。”

零华似乎知道冰块是怎么练成的了。

那老太婆看到了零华,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上下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徒儿?”

“老前辈,我……”

没等零华说完,那老太婆已经抢过话去。

“你看我这徒儿多标致!”零华挑眉。

“领到大街上多有面子!”零华嘴角抽搐。

“而且还是的阁主!”

听到这零华眼睛一亮,哎,江湖第一大情报机构,由阁主选择跟随的主子,好有诱惑啊。零华又转念一想,诱惑归诱惑,这么草率的认主方式总是让人不放心啊,就好像一枚威力极强的手榴弹别你腰上,却不让你看保险还在不在,威力越大心肝越颤哪。

看到零华眼里一闪即逝的光彩,老太婆觉得有门,刚要开口再接再厉,零华却抢先一步。

“老人家可知道我这家酒坊最出名的是什么?”

“知道知道!‘有来无回’嘛。”

老人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零华不禁一笑。

“那如果老前辈能闯关成功,我酒坊以后对你免费开放,而且我做你徒儿的主人,如果您做不到,就乖乖带着徒儿走人如何?”

“哈哈!好!我求之不得呢!!”

见到又有人挑战,周围的宾客纷纷过来围观。

十杯酒下肚,老人打了个酒嗝。

“哈哈!好酒好酒!老妇很久没有喝过如此奇特的酒了!”

众人见有人闯关成功,都啧啧称奇,一片喧哗之声。

此时零华大声道:“素闻‘酒仙’古月酒量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顿时像炸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这古月何许人也,江湖上出了名的酒仙,还只喝高级的,对不上味的一概不喝,由于她嘴刁,看上的都是世上少有的佳酿,没想到连酒仙也爱喝这‘有来无回’的酒。

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零华嘴角一勾:“古月前辈,您是第一个成功喝完十杯的人,请入内一聚。”

古月也十分识趣的立刻向后院走去。

看到黑衣男子还立在原地,零华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他这才紧随其后。

“小丫头,我这可是给你的生意做了大大的宣传哪。”

“恩,你不是也捞到好处了么,以后喝酒免费,还把徒儿推销出去了。”

“哈哈,小丫头一开始就准备收下老朽的徒儿的吧。”

“恩。”

“从什么时候呢?”

“从一开始啊。”

“哦?”古月做出不解的样子。

“虽然不认可他这种莫名其妙认主的方式,不过从他的武功套路来看绝对是月影阁的人,也就是你古月的徒弟,而你古月只训练千人中厮杀出的仅有的十位作为下一任阁主培养,而月影阁里能认主的又只有阁主一人,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笔划算的买卖。”

“那你还要我徒儿叫我来?”

“难得有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要白不要。”

“你不是嫌这样没有忠诚度么?”

“就算如此,月影阁那么大的势力,对我而言利大于弊啊。”

古月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小丫头,我喜欢!”

“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沐零华,现在隐藏身份中叫做东方零。”

古月一愣,没想到零华会如实相告。

“沐零华?沐王爷的四女儿,东方澜的徒弟!外传你于五年前的大火中失踪……你就不怕我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

“怕啊,所以才挟持你的徒儿,如果你走漏风声我就杀了你的徒儿泄愤!”零华俏皮的做出凶狠的样子。

“哈哈哈!东方澜收了个好徒弟啊!”随即古月转身对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黑衣男子说:“没想到月影阁的小小叛乱竟让你找到个这么有趣的主子,值!太值了!哈哈!”

零华起身走到男子身边。

“你多大啊?”

“二十……”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声线。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零华看向古月,古月笑着对她点点头。

“恩~你的眼睛漂亮的像月光,就叫你夜色吧。”

“……谢主子赐名……”这次的声线出现了微不可查的些许抖动。

第一次……有人说他的眼睛漂亮。夜色莫名的有些高兴。

“呃……你能不能别老主子主子的叫我,听着怪不习惯,你可以叫我零儿,我叫你夜色,怎么样?”

“这……”

看夜色又要搬规矩,零华抢先打断他。

“这!是!命!令!”

“……属下遵命……”

零华伸出一只手支着头,哎,头疼,她最不会和冰块相处了。



23. 平王的邀请

经过几日艰难的沟通,零华对夜色的调教小有所成。

比如说,以前零华吃饭的时候夜色总是站着看,现在已经可以全身僵硬的坐下来一起吃。

比如说,以前夜色总是改不过口来,一直叫零华‘主子’,现在小有改进,成为‘主……零儿’,不错,不过老是‘煮零儿’的,好别扭,得继续教育。

比如说,以前无论零华走到哪,夜色都会象鬼一样无声无息站在零华背后,现在零华叫他干脆不要让自己看到。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几天闲来无事便是熟练东方澜送的新兵器或是调侃夏兰和小青,显然后者要好玩的多,当年刚发的小芽一颗如今可是十分茁壮,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就是不挑明,零华心里那个急啊。

“呐~夏兰准备什么时候娶夫哪?”有一天零华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夏兰立刻变成煮熟的虾子一只,诺诺半天出来一句:“小姐都还没娶夫,夏兰怎么敢……”

一边的小青立刻小脸惨白,一双眼睛又要挤出水来。

“我吃饱了。”小青跑了。

完了,会被怨恨的。

第二天,零华拿出两个精致的镯子,还是在饭桌上,夏兰小青一人一个,这镯子的妙处就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可以扣在一起,名为‘锁情镯’。

噢噢~这次出现了两只煮熟的虾子。

“谢谢零儿姐姐~”小青又跑了。

“我……我去看一下……”夏兰也跑了。

两个当事人都走了以后,零华趴在桌子上笑得很没有形象。笑到正酣畅的时候,抬头正好对上对面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岔气了!

月影阁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夜色认了主,脱不开身不能回去,只好由古月代劳。

古月走之前,零华突然问夜色:“月影阁到底有多大。”

“每个都城都有月影阁的分部,个别的小村镇也有。”

“哦。”

听到这个消息,零华突然想到一件可以生财的大事。

这五年间,她有时候会寂寞想找人说说话,可她又没有向陌生人倾诉的习惯,而且也没想好跟这边的人说什么,好几次想写信,又写不出。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上官鸿居然能找到她,当时莫名其妙被人塞了封信,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上官鸿的信。

怎么说上官鸿也是零华在这里真正自己结交的第一个朋友,零华总觉得他特别亲切,五年间断断续续通信也聊了不少,天文地理经商废话什么都有。

上官鸿的店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分布也很广,正是因此上官鸿才能总是快速的把信交到她手上,不过即便这样也还是很慢,可想而知普通人家传信有多么困难了。

既然月影阁也遍地都是,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

想到这,零华上前在古月的耳边耳语一番。只见古月听的睁大了眼睛,不住说妙。

古月前脚刚走,东方澜的信后脚就到。

东方澜在信里简单提到了当今的局势,又十分精辟。不过信的主要内容是东方澜收到银台城,参加她平王的寿宴。这个平王是个野心极大的人,最近一直不太安分,东方澜暗中查到平王笼络了大量炼妖师,恐怕有谋反之心,东方澜准备去会上一会。

银台城么?貌似上官鸿的鸿鹄山庄就在银台城不远。

去看看鸿哥哥也好。

装备齐全的马车上,零华十分不雅的摊在座位上,一边的夜色从旅途开始到现在一直坐的笔直。小白盘成一堆,正懒懒的趴在零华身上小憩。

零华此时可算是苦不堪言,这古代的马车没有什么防震技术么?她全身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又瞟了一眼一直保持端正坐姿的夜色,强人啊!

“我说夜色啊,你怎么能一直坐的稳稳的啊,有什么秘诀传授一下?”零华像夜色投去一个谄媚的笑容。

“……习惯就好……”夜色把零华从座位上拉起来摆正。

零华貌似看到这块千年寒冰的眼中有一丝笑意。

“你……你……你你你……嘲笑我!”零华做出很生气的样子,当即想要把腰上别着的‘无言’抽出来。

‘无言’就是东方澜送零华的那条长鞭,现在零华已经可以运用自如,由于通体为褐绿色半透明状,零华觉得当腰带也是不错的装饰,便一直当作腰带缠在腰间。

“小白!咬他!”马车内空间太小,似乎不够‘无言’折腾,不过没关系,零华还有亲亲小白做帮手。

一直趴在零华身上的白蛇晕乎乎抬起头,十分配合的向夜色做了个威胁的动作。

说来奇怪,原本零华叫小白的名字的时候小白都会不大高兴,不过这一路上下来每次零华叫小白的时候它却乖乖爬过来,还缠在零华身上撒娇,整的零华有点适应不了。

倒是每次夜色一出现,小白就立刻精神抖擞。

这怎么回事?零华经过仔细思索得出结论:小白一定是条母蛇,嘿嘿,小样儿,看上夜色了吧,所以故意跟自己表示亲密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想到这里,零华禁不住一个人呵呵直笑。不时看向夜色和小白,看的这一人一蛇都打了个哆嗦。

银台城不过是个封王的城,居然比碧落还要繁华。据说当年平王战功显赫,且有功高盖主之嫌,先王封她为平王,赐银台城,意即时刻提醒她的身份,就算功绩再怎么显赫,她也不过是天上的月亮,永远比不上太阳的光芒。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平王似乎并不满足于反射太阳光辉的月亮这样的身份,城门上有大量金箔贴制的巨画,城墙上是平王自己的旗帜,不见半张凰国主旗。

马车缓慢进入银台城门,世界就大不一样了。

现在已是夏末时分,银台城内植有大量奇花异草,这时竞相开放,美不胜收。果然如夜色搜集来的资料所说,凰国的人无不想落户银台,称之为人间仙境。

随便找了家客栈落脚,东方澜的信件已经送到了零华的手上,看来她让古月前辈做的事她完成的很好。

正准备上街逛逛,零华看到身后的夜色还是一身黑衣,不禁纳闷,大热的天把自己捂的这么严实也不见他喊热,冰块果然是有好处的。不过出门逛街总不能带着个全身黑衣的人跟在身边,那实在太煞风景。

“夜色!把这身衣服换掉吧,我们是去逛街不是暗杀好吧。”

夜色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零华,只得乖乖回房间换了套正常的衣服,还是零华临行前硬要他拿上的。

零华看着眼前一身玄色的夜色,真的很配。

夜色的长相不似这里一般男子那般柔弱,脸庞棱角分明倒是很有几分俊朗的英姿,一头墨蓝色长发没有像平时一样高高束起,而是披散在了身后,如月色一般的双目正由于不习惯这一身打扮而有些局促。

零华眼中的笑意逐渐扩大,拉起夜色的袖子就往外走,可惜零华光顾着想夜色真是养眼,没有发现万年冰山的脸上迅速掠过的一抹绯红。

大街上繁花似锦,随处都有花瓣随着微风在空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甜甜香香的气味,到处可闻花香,店铺里各式美味飘散出令人垂涎的香气。各种叫卖声在耳边响起,不少摊位上挂满了精巧的小玩意儿,随风叮当作响。

这样的地方,只是站着便让人有一种幸福感呢。

突然零华被夜色一揽,重心一个不稳就整个人跌倒了夜色的怀里。定下神来才发觉,刚才看景色太过入迷,差点直接撞上一个卖花的小女孩。

“姐姐,买花么?我的花都很漂亮的,买一朵送给哥哥吧。”

夜色有些发窘,零华倒是大大方方挑了一朵直接塞在了夜色怀里。

接过零华手上的花,夜色感到一股陌生的情绪在他心头扰动,不过不难受,心里暖暖的。方才接过花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零华的手指,夜色开始控制不住的想到刚刚那个还在自己怀里的香软身子。自己的主子……抱起来好舒服……



24. 风吹草动

零华在银台的这段时间总是会收到东方澜寄来的信件,零华用的是‘雪华’这个名字,作为‘有来无回’的老板,算是有些知名度,就算是和奇人东方澜通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夜色总是提出反对,认为零华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跟东方澜通信,若是平王要对东方澜不利,他担心自己的主子遇到危险。

有人关心的感觉是极好的,但是零华还是必须要冒这个险,她与东方澜频繁通信要的就是引起平王的注意。反正她跟东方澜的通讯方式别人也仿造不来,造假也造不了,顶多是知道东方澜跟‘雪华’有着密切的来往,至于来往的内容嘛,就让他们猜去吧。

但夜色并不知晓其中的奥妙,时时担忧主子的安危,若是通信内容被歹人掌握,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掌握。

看着夜色为自己担心,零华也不忍,最后决定既然夜色要跟随自己,那自己总要对人家信任,人不能总等别人对自己付出了才对别人回报,信任是双方的。

于是那日零华看完东方澜的信件之后直接丢到了夜色面前,夜色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看了那封信。

“以你们月影阁的实力能伪造的了么?”

“……不能……”

“你能看的懂么?”

“……不能……”

零华拿回信,对着夜色粲然一笑道:“所以说,别替你主子我担心啦。”

“……属下多虑了……”

“真是,偶尔也要相信一下你主子我的聪明才智啊。”

零华和东方澜之间的通信可以说是这天下除她二人无人能伪造得来,除她二人无人能认的出的。原因很简单,零华和东方澜通信所用的语言比较奇特。

用英文!

所以零华根本不用担心任何秘密会泄露出去,也不用担心有人伪造信件,就算平王把信都截了去她也没多大损失。

现下倒是另有几件事让零华颇为上心,银台城看上去是一副百姓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的样子,但仔细看去却不是这么回事。零华那次与夜色上街时发现街上行人中有些人并不一般,银台城内有大量炼妖师。要说炼妖师会出现并不稀奇,在这五年间零华也曾接触过不少炼妖师,可是银台城内炼妖师的数量却让人感到不同寻常,况且银台城内炼妖师身边都没有契妖的影踪,以多数炼妖师骄傲的性子来看,不带契妖在身边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这些炼妖师正因为某些理由而隐藏自己的身份。

再者就是大量武林人士的出现,在这样一个安宁的城市有些格格不入,零华已经叫夜色去调查此事,或许是她多心,但是她隐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哼!这次定要向那上官鸿好好算帐……”

门外的细语中突然出现一个零华分外熟悉的名字,零华心头一凛,难道这么多武林人士都是冲上官鸿而去的?

此时窗外一道黑影闪进了屋子,原来是一身黑衣的夜色。

零华有些无奈,大白天的有正门不走,偏要跳窗子,还真是……

夜色递上一份资料,之后便静静退后几步立在一旁。

零华看过资料之后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了。炼妖师的事,连月影阁也查不出分毫,但是这大量的武林人士目标倒是应了她不好的猜想:鸿鹄山庄!

上官鸿惹上大麻烦了。

零华思考再三,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对一旁的夜色道:“备车,去鸿鹄山庄!”

颠簸的马车上,零华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小白盘成一团赖在零华身上,外头夜色充当了车夫的角色。

小白突然抬起了一直埋在身体下面的头,警惕的吐着信子。

“乖,不理它。”零华眼也不睁,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马车外,不知何时路上已经布满了白雾。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零华再睁眼,人已经被夜色抱在怀里稳稳地落在地上。转眼一看,马车翻倒在一边,马儿的四蹄被不知什么东西整齐的切断,不住往外冒着血,转眼就染红了身下的那片土地。

小白吐着信子十分不高兴地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不就是嫌夜色没带上它么,干嘛这么生气。

零华想到这,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双手环上夜色的腰,往夜色怀里又蹭了蹭。满意地看到小白弓起身子做出要攻击的样子。

夜色方才发现危险后心里只有保护主子这一个念头,顾不了太多就把零华抱了出来,站稳后才发现自己行为不妥,怀里的温软紧紧贴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一阵慌乱,刚要放开怀里的女子,那双柔软的藕臂却环上了自己的腰,当下心中一窒,随后主子又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夜色整个人更是僵在原地无法思考。

夜色的愣神是个致命的错误,浓雾中一道尖锐的杀气破空而来,一只飞镖已经冲零华而去。夜色连忙回神拉过零华,再出手挡飞镖的时候已经棋差一着,那支飞镖便硬生生刺入夜色左侧锁骨下方。

该死!看到夜色受伤,零华突然很恼火,刚才她是觉得以夜色的身手应该应付得来才继续窝在夜色怀里跟小白斗气,谁料夜色居然受了伤。看着夜色流血的伤口,零华胸口顿觉堵闷异常,只想把伤了夜色的人千刀万剐。

“既然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零华一声断喝,手上的‘无言’已经划出优美的弧线飞了出去。零华手上一用力,从雾中拽出一个女子来。

那女子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一双眼瞪了溜圆,本想挣开身上的束缚,稍一使力便觉得全身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顿时大惊,‘无言’锋利的边锋已经割入皮肉,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正一寸寸向里陷入。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那女子一动也不敢动,身体的本能告诉她,再动的结果只有一死。

“敢动我的人,你胆量可嘉嘛。”零华语气清淡,好像聊家常一般轻松。而被缚的女子听上去只觉得次声音来自阴曹地府一般,冰冷的杀意让她每一根头发都直立起来。

这时候,零华突然做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竟一把拉过一边的夜色,拽到女子眼前,大声吼道:“你给我看清!这是我的东西!!!!”

“伤了我的东西,总要有点表示吧。”

那女子只见零华覆上来,左手燃烧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你!你要干什么!”那女子毫无形象的大喊,零华只是自顾把左手按在了她的心脏部位。

瞬时间,那女子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从零华按在自己身上的手上源源不断地流入零华的体内。零华左手那团黑色的火焰慢慢弱了下去,被缚住的女子也渐渐没有了气息。

看到这一情景,夜色有些担忧,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要对主子不利,主子为何不先问个清楚再……

仿佛看透了夜色的顾虑一般,零华走道夜色身边对他展露如花笑靥。

“别担心,你主子我心里有数。”

夜色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失去意识以前,他听到零华焦急的呼喊:“夜色……夜色……”

再次醒来,夜色朦胧中只能见到一双绝美的双唇在眼前一张一合,在意识还没有反应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有了行动。他抬手揽住眼前人的头,张口含住了那张动人的红唇。

下一秒,视线渐渐清晰,映入夜色眼帘的是零华阴沉的面容。

心底一惊,夜色连忙放开零华,匍匐在零华身前的地上。

“属下……冒犯了……”

零华一声不吭,夜色也不敢动弹。现在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自己一向行事严谨,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还冒犯了主子,心中一阵忐忑不安。

在这令他窒息的沉默里,他的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有些莫名的期待,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看来……我给你太多特权了……”

冰冷的语气,让夜色的心重重地跌落下去,突然之间的失落让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双手狠狠的扎入地面,却感觉不到分毫的痛楚。

“从今以后,你不得再直呼我的名讳。”零华深深的看了夜色一眼,然后转过身再不看他。

“……走吧。”

“……是……”

夜色无意识的起身,跟在那抹身影后面。心紧紧的蜷缩在一起,为什么会这么痛苦?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夜色觉得曾经就在自己身边的零华现在离他好远,远的让他觉得穷尽一生所有的力气也到不了她的身边。

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现在那里正痛的厉害。

恍然间,夜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这个曾经温柔对待自己的女子。

只是,已经是曾经了。

这样是最好的吧,从今以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至少还能在她身边保护她。是自己太过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份感情,他只能默默的放在心里,永远不会再去奢望什么……



25. 鸿鹄山庄

号称天下第一富庄就位于银台城境外三日路程,毫无疑问的,这天下第一富的名号完全是拜上官鸿所赐。八年前,上官鸿从商界横空出世,仅用三年时间便做到最大,且不说短时间内从默默无闻到现在这样的程度有多不可思议,单说在这女人为天的世界,他上官鸿一个十八岁的男子独自闯荡商界已令人啧啧称奇。如今八年过去,这已经十分壮大,而正是由于鸿鹄山庄崛起速度太快,树大招风,现今鸿鹄山庄正面临着事关山庄存亡的巨大危机。

事情还要从四个月前说起。鸿鹄山庄以铸造业起家,同时也经营些酒楼饭庄。四个月以前,鸿鹄山庄接下一桩大买卖,为武林四大门派铸造兵器。

这四大门派分别是以暗器见长的素寒派,以剑术称霸的青穹派,以拳法独步的泰式派,以刀法凌绝的霸刀派。四大门派私交甚好,时常互相切磋,由于经常由于兵器质量原因造成不公平现象,四派三年前决定每年选出一家铸造商负责四派全部兵器制造,这样一来切磋输赢再也不能怨兵器原因。而这一决定成就了铸造业里每年最大的一门生意,无数铸造商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今年年初,鸿鹄山庄照例送上精制兵器供四派行家鉴赏,以争得今年的生意,最终四派一致同意由鸿鹄山庄负责这一年的兵器铸造。

但一个月前制好的兵器送到各个山庄后却出了状况,兵器破烂异常,甚至有的还生了锈,好多兵器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为此,四派愤怒异常,纷纷表示要向上官鸿讨个公道。加之不少人看上官鸿一个男子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偏又取得如此成绩,心中不服,抱着让上官鸿难堪,看上官鸿出丑的心态来看热闹,于是有了今日各行各派纷纷上鸿鹄山庄的一幕。

零华虽然谈不上对上官鸿了解有多深,但是她仅有的这点了解也足以让她认定上官鸿不是会做出此事之人。更何况若上官鸿是这种人,鸿鹄山庄也做不到今天这种程度。

到达鸿鹄山庄的时候已是傍晚,零华以‘庄主旧友’之名叫庄中小厮去通传,不一会,那小厮一路小跑归来引零华夜色二人入内。

零华曾经设想过天下第一富庄究竟有多豪华,但眼见之时仍是被深深震撼。

由悬挂着‘鸿鹄山庄’四个苍劲有力大字正门进入,仍需七拐八拐走了约五分钟才到主厅,期间可见奇花异草不胜枚举,雕栏玉砌不可方物,整个庄子均以汉白玉石作为地面,木质结构统统以暗褐色漆过,黑白对比十分明显,所经过的长廊横栏上均雕以精细花纹,美不胜收。

终于来到主殿,零华远远便见到了那个在正中主椅上的青色人影,上官鸿比起当年又添几分成熟气质,整个人散发着儒雅温润的气息。此时上官鸿脸色稍有憔悴,应该是这几日没少为眼下的烦心事操劳所致,面容透着几分疲惫之色。直到零华走入室内仍低眉敛目不知在思索什么。

一旁小厮见主子没有反应,知道主子是为四大派之事过度忧心以致精神不济,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别家唯恐避之不急,次日这‘旧友’上门,应不是那趋炎附势之徒,只希望这位少女能略解庄主烦忧。

“……庄主……”

听到小厮轻声呼喊,上官鸿猛然回神,想到有客人来访,便打起精神向来人望去,不知这‘旧友’是何人。

这一看,上官鸿不禁愣了许久,眼前的少女一身淡紫色纱衣,明目皓齿,面若桃花,整个人透着一股灵性,正含笑注视着自己。

自己何时认识这样一个如同天仙一般的人儿?

“怎么?鸿哥哥五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么?”

看到上官鸿看着自己出神,零华心里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蔓延着,不禁开口想要逗逗他。

上官鸿恍然,这天下会叫他‘鸿哥哥’的人,只有那一人,这五年间略有通信,反倒是忘了时间的流逝,没想到当初那个灵动的小人儿已经出落成了如此动人的少女。

许久未曾出现的笑颜如今为了零华毫不吝惜的展露,看的一边的小厮直呆。要知道,自从这次出事,庄主已经将近一月时间未曾笑过。想到这里,那小厮不禁有些感激起这个来访的少女起来。

零华和上官鸿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夜色静静站在一边,心底的苦涩又一点一点冒了出来,怎么也压不下去。从那天他不由自主的吻了主子以后,主子就再也没有跟自己像先前那样亲密,不论做什么都跟自己保持距离,这样的结果他有预料到,可是现在看到主子跟别的男人谈天说地,心脏都缩成了一团。本以为可以把感情放在心里,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主子的感情根本压抑不住。

想到以后这样的情形要无止境地上演,他就觉得万分痛苦,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零华不是感觉不到夜色的感情,只是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多么深厚的情绪。这几日她有意拉开自己和夜色的距离,就是因为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和夜色之间的事。

夜色喜欢自己,可是夜色为什么喜欢自己,零华一直想不太明白,她不希望只是因为自己救了夜色而让他产生什么错觉,或者是他从小被灌输了保护主子的念头,现在与情感混淆了。零华不希望夜色对自己的感情只是由于这种社会体制,或是从小思想教育造成的自我催眠的错觉,所以她还要再想一想。而且最重要的,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夜色,她关心他,可是零华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她不想辜负他。

上官鸿见到零华跟夜色这种‘无声的互动’,又见夜色看零华的那种眼神,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想零华这般优秀的女子,恐怕是个男子与她朝夕相处下来都会喜欢上她。自己的零儿妹子有人喜欢了,为什么自己心里好像扎了根刺一般,一定是太过最近操劳累坏了身子。想到这里,上官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叫来下人给零华安排厢房去了。

随着下人进入山庄后院,零华再次震惊了一把。

整个山庄大约有四千平米左右,后院有五十多间厢房。总体结构为三组四进,布局完整,流线舒畅,左右对称,前后错落。在东、中、西三个轴线上由南向北依次有门厅、祠堂、账房、花厅、佛堂、厨房、正厅、退厅、堂楼厅、书房、主卧等。共有三座花园错落其间,拳石勺水,移天缩地。花木、水池、曲径、湖石皆成小景,如诗如画,令人赏心悦目。

各个建筑分别采用穿斗式和抬梁式梁架结构,且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同时点缀着工艺精湛,刀法细腻的木刻、砖雕等。构思巧妙,相映成趣。

全院可以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以两层串楼和复廊与主宅连成一体,南向的明朗廊柱上有木刻百花;有假山贴墙而筑,参差蜿蜒,妙趣横生;东有一六角小亭,背倚粉墙;西有石阶婉转通往楼廊;南边厅堂三面有廊,廊中一处半月台,正对楼廊环绕下的一座荷花池,池内尾尾红鲤,于荷叶下时隐时现,悠然自得,这半月台倒是个赏月的好去处。

半月台旁有梅花、桂花、白皮松,北边有牡丹、芍药,南边假山有红枫,庭前有梧桐、古槐,建筑边时可见芭蕉。既有一年四季之布局,又有一日之中早晚的变化,可谓极近人工可雕琢之美。

各个房屋屋顶高低错落,中楼三间稍突,两侧稍敛,屋角微翘,形如振翅欲飞的蝴蝶,楼旁与复道廊相连,并与假山贯串分隔,廊壁间有漏窗可以互相望见两面的景色,池东有石桥,与水心一小亭贯通,是绝佳的纳凉之所。

后山还有一处小型瀑布,清泉飞瀑到让人不知是否为自然之景。后山东侧有一小厅,据说是上官鸿静心的去处。山顶有一平台,若于那里四望,满园景物应是一览无余。

零华跟在领路小厮身后,心中不断感慨这上官鸿还真会享受,怕是凰国境内再无能与他这鸿鹄山庄一较高下的美景了。

零华的房间位于整个院落的东南角,很是僻静,却距主厅甚远,零华暗笑,怎么有种深居藏娇的感觉。

本来给夜色安置在零华房间隔壁,已经是最近,谁知夜色竟是不肯,执拗地认为若是出了差错不能及时赶到,硬要睡在房顶。零华此时还跟他在尴尬中,便也不说什么,随他去了。

小厮走后,零华一人坐在房间内的床上发呆,现在看到夜色越来越不自在,好多东西憋在喉咙里说不出。若说夜色原先是冰块的话,现在就是木头,原先起码还有点人气儿,还有点存在感,现在夜色连一点人气儿都没了,整个人就是一个执行自己命令的机器,一看夜色那副样子零华心里就扭着劲儿的难受。

还有那个小白,真没良心,几天前快到山庄的时候自己跑掉了,枉费零华这么久以来给它好吃好喝照料着,居然私逃了。

零华越想越气,越想越烦,最后干脆一头扎在床上。

睡觉!睡着了什么都不用烦了!



26. 雨夜定情

零华睡到半夜,突然一个雷声炸响,惊得她从床上跳了起来。零华来到窗边,望着窗外瓢泼而下的暴雨。想必是这些日子累了些,才会下了这么大的雨还不知道,突然之间,零华想到睡在屋顶的夜色,那个木头该不会还在上面吧。

“夜色!”

果不其然,从房顶窜下一个黑影,不是夜色是谁。

零华定定看着门口全身湿透的夜色,雨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描绘着夜色脸部的轮廓,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夜色的身体上,可以窥见夜色经过锻炼的刚毅线条。在这个漆黑的雨夜,面容的阴影中,一双月色的眸子格外明亮,只是似乎少了些色彩。

零华叹了口气,这个傻瓜,也不知道避雨,心中有些愧疚,恐怕夜色这样不善待自己也跟她这几日来对他的态度有关。

“你进来避避雨吧。”

不等夜色回应,零华径自拉住夜色的衣服把他拖进了室内。

未说出口的拒绝哽在喉咙里,夜色看着眼前自己深深思恋的女子,心口又难过起来。

零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跟夜色说些什么,只好一边默默在心里组织语言,手上无意识的从怀里摸出手帕给夜色擦拭着。

夜色一时被这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本想告诉零华这种事他自己来就好,可是闻到零华身上那一股幽漫的女儿香,原本的想法就全丢到了九霄云外,几日来失去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时才感到些许凉意。

“……夜色……为什么喜欢我……”零华怎么说在男女之情上还是个新手,前世的孤僻让她很少跟男性接触,这一世又经历种种事情无暇顾及,现在问出这个问题已是微微的红了脸。

夜色没有看到零华的神态,只是听到她语气低沉,以为零华为此而生气,纠结片刻,只得违心的说:“……是属下……一时糊涂……冒犯了……”

听到夜色这么说,零华就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桶冰水,冰的她心尖儿阵阵刺痛。顿时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眼中沁满了泪水。泪珠有她长长的睫毛挡着,颤颤巍巍的不至于掉落下来。

零华在心里想过千万遍他的回答,之前的种种设想现在全部成了多余,现在零华只能感到悲伤,原来自己是喜欢他的,而他只是……一时糊涂。

零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夜色身上机械的擦着,有的时候甚至只是在空中奇怪的晃动。夜色见到零华的异常,心里担心,鼓起勇气扳过零华的肩头来看。

只见零华愣愣的盯着地面,长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晶莹的水珠挂在睫毛上,眼看就要坠落下去。

夜色一下慌了,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静谧的房间里,窗外门外是狂烈的暴雨,窗内门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滴眼泪直直坠下地面,激起轻微尘土。

“我要休息了,你今晚就在房内避雨吧。”

如同清冷泉水一般的声音回绕在房间里,零华转身走入内间,把自己裹在了柔软的棉被里。

过了许久,零华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一些,虽然胸口的郁结还是难以除去,但是大脑已经清醒了许多。

翻来覆去的想着夜色,零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像夜色那种性格,就是心里想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吧。自己难道还对自己没有信心么?这些天来她感受到的从夜色那里传来的爱恋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想到这些,零华把头微微探出,偷偷瞄了一眼夜色,见他还是像罚站一样站在原地,低垂的脸庞看不出表情,身边弥漫着的浓浓的失落感却暴露了他的心声。

零华静悄悄下了床,放轻脚步走至夜色身边,夜色还是如同失了魂一般毫无察觉。

靠上前去,只见他月色般的双眸毫无焦距,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内心世界,孤独无依。

零华心里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抖了一下,双臂缓缓环上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夜色。

“零儿喜欢夜色……夜色……不喜欢零儿么?”

温柔的,柔媚入骨的语调,让夜色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主……”

听到夜色又要说出迂腐的让自己气结的话,零华毫不客气的用自己的红唇堵住了夜色的嘴。

夜色的意识现在全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脑袋里,感官上,只剩下这副软玉温香的身子,在自己口中不断挑弄的小舌,以及阵阵酥麻的感受。

等夜色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跟零华一起滚到了床上。现在零华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恩……有点危险的味道。

不过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零华只穿了内衣和亵裤柔若无骨地挂在自己身上,敞开的领口阴影中,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夜色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顿时觉得喉咙发干,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口水。

看到夜色的反应,零华脸上笑意更浓,果然跟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动作沟通最为直接。

“色……一直穿着湿衣服可是会着凉的……”

随着零华不怀好意的笑颜,一双小手已经摸上了夜色的衣带。

夜色连忙用手去挡,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倒在了床上。零华见状笑得更加开怀。三下两下就除去了夜色的衣物。

夜色的胸膛上,鲜亮红艳的守宫砂孤立无援的被无数狰狞的伤痕包围着。这具身体,究竟经历过怎样痛苦的过往。

看到零华眼神一暗,夜色以为是自己身体太丑让主子嫌弃了,也难怪,这世上哪个男子不是拼命养得一身如雪肌肤等待妻主爱怜,自己这样丑陋的身体,怎能入自己如仙人般主子的眼。心中的苦闷又难以自持。

看着夜色别扭的样子,零华知道他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为了抚平夜色不安的心,零华用解下的腰带捆住夜色双手,低头用小舌舔舐上了夜色的胸口。

“唔……”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夜色一下子绷紧了身子。

零华仍是不紧不慢的在夜色身上点火,灵巧的小舌沿着每道伤疤的轮廓轻巧的划动着。

满意的看到夜色眼中的欲火和额头上沁出的汗水,零华的舌头一路向下。

当零华的小舌滑过夜色的腹部的时候,夜色整个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绷得紧紧的。全身的血液已经随着零华的动作一路向下聚集,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不受控制地充血肿胀起来。

零华看到夜色已经挺立的分身,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喜悦,夜色对自己有反应,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就算零华在怎么理性,心里还是需要爱人的鼓励,此时,她心里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不可遏止的升起。

零华一手扶住夜色挺立起来的分身,慢慢摇晃着,红艳的双唇对着顶端含了下去,灵巧的舌头轻轻的舔着。

“啊……”夜色的神情越发迷离,口中也按耐不住发出呻吟。他昂扬的火热需要零华来慰藉,小舌轻柔的触感让他感到阵阵瘙痒,以及难耐的欲望。

夜色无法把持的向上耸动着自己的腰身,希望自己的欲望得到更多的包裹。零华却每每退开,让夜色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

其实零华的下身也已经湿成一片,下体的燥热和空虚亟待被填满,可是她在等,她想等到夜色给她一个安心的答复。

眼看手中的分身肿胀的越来越大,尖端已经有蜜珠急不可耐的渗出,零华用拇指紧紧按住了亟待解脱的尖端。

“唔……不……”夜色口中传来微不可闻的抗拒,得不到发泄的痛苦令他英俊的面容开始扭曲。

零华趋身上前,用柔乳隔着衣服的布料摩擦着夜色结实的胸膛,一只手仍不忘玩弄手中的硬挺。

“……色……你爱不爱我……”

零华在夜色耳边吐气若兰,眼看着夜色的耳垂变得通红。

“主……子……”

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零华不满的狠狠捏了一把手上的灼热。

“恩……夜色……夜色爱主子……”

夜色诚心实意地吐出自己的爱恋,零华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看到夜色欲望不得纾解的样子,便伸手解开了束住夜色双手的带子。

夜色双手一得到解放,整个人立刻反扑,将零华死死压在床上,炙热狂暴的吻随即落下。

零华有些懵,女尊国家不是应该女子在上的么。刚要开口说话,夜色的舌头就急迫的伸了进来,疯狂的掠夺着属于零华的香甜。

过了好久,在零华几乎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夜色才结束了这个吻。看着夜色燃烧着熊熊欲火的双眼,零华觉得自己似乎是引火焚身了。

没一会功夫,零华仅有的衣衫也被夜色退去,夜色的吻沿着零华脖颈的曲线一路滑下。

没给零华任何喘息的机会,夜色的唇又落到了零华的雪乳上,大力的吸吮着,咬噬着。

一阵阵快感从夜色接触自己的地方传来,零华整个身子已经虚软无力,任夜色妄为。

夜色的唇还在逗弄零华胸前的蓓蕾,一只手已经不安分的零华幽密之处游去。

“啊!”惊觉他的意图,零华打算做出抵挡,无奈身子被他制的死死的,只发出了一声惊叫。

夜色的大手来到早已湿润的蜜谷,没有任何迟疑的向内探去。

柔软的内壁紧窒地包裹着他的手指,不禁让他有些担心身下的女子一会儿是否能承受住自己的硕大。

“啊……别……别那样动……”夜色的手指在自己的蜜穴里快速抽动着,一波波快感从下体直达大脑,汹涌的欲望狂潮让零华有些惧怕。

“别怕……”竭力压抑欲望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又性感无比。夜色再次袭上零华的双唇,同时又伸入了一根手指。

“唔!”刚才伸入一根手指,零华只是有些不适,现在伸入两根,已经有些疼痛了。

夜色继续深入的吻着,以自己的硕大来说,零华那里太过紧窄了,如果没有经过足够的扩张,他一定会伤到她。

想到这些,夜色继续忍耐着快要把自己逼疯的欲火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啊……不要……色……色……”零华已经开始迷乱的呼喊,夜色知道是时候了,便用微带薄茧的指肚按住敏感的珍珠用力一捻。

“呀啊!!!!”随着零华一声尖叫,大量的花液涌出,濡湿了夜色的手掌。

夜色调节了一下已经瘫软的人儿,把她雪白的大腿向两侧尽量打开。

“唔……不要……”做出这样羞耻的动作,零华羞红了脸,呻吟着吐出的拒绝话语毫无力度,反而更加刺激了夜色昂扬的欲火。

夜色扶好自己的火热,让它抵住零华幽穴的入口,刚刚高潮过的身子还在余韵中,两片花唇一张一合,似在引诱着夜色的硕大。

夜色俯下身子,把零华颤抖的身子搂入怀中。

“我要进去了。”

没等零华消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身立刻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从未被人开启过的身体被火热而坚挺的硕大闯入,内壁瞬间扩张到极致。

“……好……痛……”零华眼里含满泪水,夜色太过巨大,她一时承受不了。

夜色看到零华痛苦的表情,温柔的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吻,强忍着欲望一动不动等待零华的痛楚过去。

看到夜色对自己的体贴,以及隐忍的表情,零华心里流过被人珍视的幸福感,于是搂住了夜色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

“我没事的,你……你动吧……”

零华的这一句话,彻底燃毁了夜色的理智,低吼一声,夜色的利器开始在零华的体内驰骋起来。

“啊……啊……色……慢一点……”在夜色强力的撞击下,零华只能吐出细碎的呻吟,但却更加刺激夜色的情欲,动作愈发剧烈起来。

夜色不是不温柔,只是一进入零华的身子就完全不能自己,零华的内壁湿滑紧窒,紧紧咬噬着自己的分身,让他无法把持的一次又一次往更深处撞击。

夜色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每次抽插都退出至末端再狠狠地整根顶入,两人结合处有鲜血混杂着清亮的爱液流出,在爱液的润滑下,两具肉体的撞击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突然间,一次深深的插入触碰到了零华内部的某处,一阵令人战栗的快感迅速席卷了零华的全身。

“啊——”随着零华尖锐的叫喊,夜色也随之在她体内喷射出灼热的白色液体。

零华如同一滩泥一样瘫倒在床上,雪白的床单,玲珑的玉体,玉体上点点欢爱的痕迹,下身红肿的幽穴正慢慢吐出填满内室的浊白。

看到这样一副诱人的画面,夜色的欲望再次抬起了头,拉过零华让她坐在自己的胯间。

“色……不要了……”

看到夜色身体的变化,零华惊恐的想要逃开,再来她真的吃不消了。

可惜现在的零华语气犹如呻吟一般,毫无半点力度,在夜色来看却是大大的诱惑。于是夜色一个挺身,再次进入了这个让他销魂的身体。

“嗯……别……不要了……”

抗议无效,零华只能随着夜色的节奏再次沉沦在无边的爱欲之中。



27. 鸿鹄山庄的危机(上)

第二日直到近晌午零华才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零华又气又爱。张开小嘴一口咬上夜色的肩头。

眼前人悠悠转醒,见到不着寸缕的零华,脸庞瞬间通红。

看夜色脸红,零华心里忿忿地想,昨天折腾自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脸红了,现在自己全身都酸痛的动不了,全是夜色害的,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零华在那边冒火,夜色只是含笑看着,紧紧搂着她。自己昨夜确实过分了点。

零华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笑眯眯的贴上夜色。

“夜色啊,下次让我在上面好吧?”

谁知夜色脸色一变,委屈起来。

“是……夜色服侍的不好么?”

零华呆住!这还是那个大冰块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小媳妇了!!

“夜色从小没有学过服侍妻主之道,要是主子不满意……我……我可以去学……”

看着一脸小媳妇像的夜色,零华彻底茫然。不过她好像貌似听到些什么……

“你是说……男子从小就要学习如何在床上取悦女人?!”零华试探性的问道,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夜色。

“恩。”夜色温顺的点了点头,零华眼见着他整张脸又慢慢变得通红。

零华无语了,怎么没人告诉过她啊!害她昨晚上手忙脚乱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来这的女人倒是彻底会享受,连床上都不用自己出力。

“不……不用了……你不用再学了……”

要是让夜色再学的话,她不得死床上,零华可不想成为纵欲过度而死的穿越第一人,太没面子了。

在山庄呆了几日,上官鸿一直有意无意的把零华与这次的事件隔开,零华知道上官鸿是不希望自己去摊这趟浑水,也知道上官鸿是因为问心无愧所以不认为这次的事件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零华呆的时间越久,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无法抑制。来往山庄的那日遇上的刺杀,她不认为是偶然,那日与夜色于银台城遇到卖花女并接触过她之后,零华一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道奇异的香味味,这种香气一般很难察觉,沾染在不同人的身上也有不同的味道,但是如果用一种特殊的蜜蜂来追踪的话则轻而易举。原本零华和东方澜的计划就是引起平王的注意,但零华在客栈的几日毫无半点动静,反到是一出城往鸿鹄山庄来就出了问题。

这次的事,平王也一定有份,只是这鸿鹄山庄最多只是有金钱可图,那平王不缺钱财为什么要针对上官鸿?

而现在让她担心的另一点,若是平王担心东方澜知道了什么而让零华前来山庄的话,师父她……会不会有危险?

忽然之间,庄内锣声大作,府内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向同一个方向。

出了什么事?零华赶紧跟随着一个小厮走去,夜色紧随其后。

鸿鹄山庄的正堂里,四个全身是血的中年女子倒在地上,一边还倒了几个府内的下人。

“怎么回事?”看到神色凝重的上官鸿,零华问道。

“四大门派的掌门,不知出了什么事,身受重伤在山庄门口被发现,碰过她的人……都如你所见。”

零华小心的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那几个下人的状况,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几个下人……葬了吧。”

上官鸿神色悲戚,只得叫了几人去抬那些尸体。

几个被叫去的下人在尸体边犹豫不决。

“没事的,他们身上没有毒。”

听了零华这话,那几人才把尸身抬了下去。

零华仔细审视着不省人事的四派掌门,她们身上有多处伤口,但却并不致命,应该是流血过多导致了昏迷。

让零华感兴趣的是这毒,究竟是什么毒可以让接触的人死亡,自身却没事?

这种怪异的用毒方式不由得让零华想到了沐子情,难道又是鬼蜮宫的毒?

零华隐隐感到一张阴谋铺就的大网正一点点笼罩住自己,这几个掌门从身上散发出诡异的气息,让人十分不舒服,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使用御气术使自己身体表面细密的铺上一层隔离空间,零华放心地探上其中一人的脉搏。

“主子……”夜色看到零华的举动,担心的话语脱口而出。

零华以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意识闯入了她的大脑,前世的父母,火海,虚伪的面容,濒死的凝雪,疯狂的沐子情……一片片记忆的碎片在零华的脑中扭曲着,叫嚣着,有那么一瞬间,零华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你应该已经死了!你是个死人!

不是!她不是!她还活着!零华自身的意识不断的抗拒着,在上官鸿和夜色的眼中看来,零华双目无神,僵硬的摇着头。

“主子!!”

“零儿!!”

上官鸿和夜色两人都飞奔到零华身边,担心的呼唤着。

“呃……”

夜色怀里的零华突然低吟了一声,一只手努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使劲晃了晃头,生机和活力又出现在那双乌黑的眼眸中。

展开一个自己最完美的笑容,零华柔声道:“我没事。”

夜色紧紧拥住零华,刚才看到她的异样,自己心痛的快要死掉,他是她的护卫呀,可是每次都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上官鸿看到零华的笑容,心口的大石也落了下来,同时心中也微微刺痛,他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奢望零华此时的所在是自己的怀抱,他在嫉妒这个叫做夜色的男人。

嫉妒……上官鸿心中一片凉意,他动了情。意识到这一点却更令他感到折磨,他还是深闺公子的时候,也曾幻想过美妙的相遇,缠绵的爱情……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心早就被世间无情折磨到干涸,若是她能接受他……

上官鸿自己默默否认了,他不要期待,他恐惧希望的破灭,事到如今,他不愿再揭开自己心底早已鲜血淋漓的创口,那样的痛楚不是他能承受的。

强颜欢笑,他还是那个温润有利,有着谦谦笑容的上官鸿。

零华离开夜色的怀抱,心里已经明白了四大派掌门中的毒,哦,不能说是毒,应该是咒!这种咒在一定距离内传播,所以自己并没有碰到却还是中招。

咒就好像是一种暗示,可以引发人内心强大的力量,那几个下人就是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强大自我暗示,暗示自己已经死去而迫使身体停止了一切机能。

零华走到四位掌门身边,轻声吟唱起‘清心咒’来。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

舍利子,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声香……”

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回荡在心田,让人不由自主的轻松起来。

四位掌门身上的诡异感觉渐渐消散,她们几个的气也恢复清明,零华这才停下了吟诵。

用咒术的话,错不了,是炼妖师……



28. 鸿鹄山庄的危机(下)

“我想,山庄似乎还有别的客人到访。”

几位掌门被抬下去之后,零华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紧接着,令人汗毛直立的狼嚎从四面八方响起。众人皆是一惊。

紧接着,几个下人冲了进来,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咬伤,其中一个被人架着,左边自膝盖一下已经空空荡荡。

“庄主!狼!!大量的狼!已经跳进庄内了!前门的看守……只剩我们几个了。”

话音未落,一只毛色几乎全黑的林狼已经窜进堂内,四肢着地时高度已经接近零华的胸口,咧开的腥臭大嘴中,巨大的牙齿上还不停向下滴着浓稠的鲜血,再看那黑色的皮毛上原来也浸满了血液。

这只巨狼四下一打量,一口咬住了离它最近的一个小厮,小厮一声惨叫,叫声未落,他的下半身已经被甩出。这只林狼竟能轻易的将那人拦腰咬断。

伴随着那声惨叫,粘稠的血液混杂着内脏和筋肉的碎片喷洒在地上,绽放一大片赤红的血莲花。

浓郁的血腥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离那只巨狼稍近些的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上官鸿神色凝重,自墙上拿下两把宝剑,一把扔给夜色,自己提了一把冲上前去。

“没有自保能力的,都到内堂去!!”

山庄中不少下人没有武义可以防身,上官鸿一边与巨狼周旋,一边大声呼喝旁人离开。

此时另一只林狼也跃入室内,夜色立刻加入战局抵挡着。

零华在一边并不帮忙,而是思考着什么。这二人的武艺都足够高强,一人之力应该也足矣击毙一头林狼,只是方才狼嚎之声表明狼群的数目众多,为何此时仅有两只?况且林狼团队合作意识很强,断不会出现像这样落单的情况。

‘喀喇’一声,零华面前落下一丝尘土。

难道?零华瞪大了眼睛向上看去,这正堂的房顶极高,一般的狼类断然跃不上去,可是若是眼前这样的体型,她不能保证。

抽出了‘无言’,零华密切的关注着房顶的动静。随着轻微的响动,有些许尘土落下。声音的指向是……夜色和上官鸿的正上方!

零华看准时机,一跃而起,一掌击碎头上的顶棚,随即从打开的洞口中跃上屋顶。

刚一上来,零华顿时头皮有些发紧,屋顶上有起码十只以上的林狼正聚集在一处,那里正是上官鸿和夜色的头顶。正要从屋顶开口突袭的林狼看到从背后出现的零华,纷纷把黄褐色的眼珠转向她,巨口中流下腥臭的涎液,步步向她逼近。

零华片刻不敢耽误,立刻挥舞起‘无言’,被扫到的地方顿时皮开肉绽,屋顶霎时腾起一片血雾。

此时上官鸿和夜色也解决了手头的任务,纷纷跳上来加入战局。而狼群方面也跃上不少新的战力。

零华的‘无言’犹如一条银色的游龙在狼群中穿梭,经过的地方纷纷绽放起朵朵血液铸就的花朵。

上官鸿的深蓝色袍子,夜色的黑色夜行服,现下可以有个统一的名字了——血衣,两人手上脸上也都被溅起的狼血沾染。

刀剑刺入皮肉,断筋碎骨的声音;‘无言’划破空气,割开血肉的嘶鸣;狼群的嚎叫和攻击时喉咙里的低吼。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惨烈的交响曲,天边的红霞正慢慢消散,太阳最后的余辉为这片浸血的战场镀上灿烂的金色。

零华看看天边,若是天一黑下来,事态就会对他们十分不利,林狼的夜视能力比人类强上百倍,必须速战速决!

更加快速的舞动着手上的长鞭,在零华身边形成一片银光闪闪的透明墙壁,碰触上的任何东西瞬间变成碎末。

在天边星辰开始清晰可见的时候,零华几人赢得片刻喘息的机会。零华在屋顶望去,远处逼近一片黑色的暗影,暗影中一对对幽绿色的光芒犹如鬼火一般闪现着,庞大狼群呼吸的腥臭味几乎飘到这几人面前,零华不由得深深锁紧眉头。

山庄的内室里,死里逃生的几个人堆在一起,那个断了腿的下人捂着伤腿,而眼神一直惊恐的盯着门口。大家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胆战心惊的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呯咚!’

三个全身是血的人飞也似的冲进来,随即把门死死锁住。

看清了来人是上官鸿、夜色和零华之后,一屋子哆哆嗦嗦的人一股脑扑了上来。

“庄主啊!!”

“庄主怎么办?”

“好多血啊,怎么回事?”

“庄主你有事没有?”

“庄主你没事就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让零华一阵头晕,恶狠狠的向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后,小心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内室的房门只是木质,没有什么特别,这样的结构是抵挡不住外面的狼群的。

不多时,隐约听见门外有动物低声的喘息,从窗上的白纱看去,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已经渐渐逼近。

夜色全身肌肉绷紧,他绝对不会让主子出事,他一直没有尽到护卫的义务,今日,就是让他为主子拼尽这条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上官鸿紧握着剑的关节已经发白,额上也有冷汗流出。

他上官鸿今日难道要命丧于此?

连是谁要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连自己什么时候招来这杀身之祸都不知道。他看看身后负伤的家仆们,这些家仆已经跟了他不少年,若是有什么事也应该让他一人承当,为何要让这些无辜的人受连累。

上官鸿又看了一眼凝神屏气注意外面动向的零华,连她也受了自己的连累。

如果自己死了,她是不是就会平安无事?

如果自己死了,她会不会感到伤心?

感觉到上官鸿气场的混乱,零华只以为是对当前形式的担心,便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上官鸿心里顿时抽动了一下,不自觉的有些脸红。

此时门外的狼群已经聚集在了门口,却奇怪的不急着进来。

“上官公子,在里面么?”

一个轻佻的女音在门外响起。

“在下负平王之命邀上官公子到王府一聚!”

听到这些,零华顿时担忧起来。平王已经明目张胆的攻上山来,就是说她认定东方澜知道了什么而迫不及待的行动,这样一来,怕是师父有危险了。

“这就是平王的待客之道?”

上官鸿的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怒火,杀了他山庄数人,如今还大摇大摆的上门邀请!

“哎呀,我的宠物们饿着肚子我这做主子的总不能让宝贝们饿着。”

门外女子的声音充满了调侃之意,分明已经把他们当成案板上的肉任她宰割。

上官鸿虽然处于愤怒当中,但是他也明白现在屋内几人的命都危在旦夕,心一横,径自推开门,站了出去。

“请带路吧!”



29. 被困

零华看上官鸿二话不说就出去了,忙伸手去抓他的衣袖,结果抓了个空,气得零华直跺脚。

“里面的可是雪华雪老板?”

零华一惊,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便大大方方的也站了出去,只是握紧了‘无言’。

“难道王爷也喜欢在下的酒么,雪某真是深感荣幸。”

“王爷也有请雪老板,请~”

看到零华就要随那女子离开,夜色忙要跟上,手里突然多了个纸条。

‘调动全部人手追查东方澜下落!’

用力把纸条握入掌心,夜色久久望着零华离开的方向。

这次……他又没能保护她……

经过几日的颠簸,零华终又回到了银台城,直到进城前几个时辰,马车内那只一路上不断对零华和上官鸿流哈喇子的林狼才跳下车去。

零华一直十分反感这只狼仗人势的家伙,从上马车的时候起,这头狼一直对着零华流哈喇子,本来一开使的时候已经对这狼的主人十分不满了,现在这家伙居然敢给她脸色看。

于是每当这头狼对自己流口水的时候,零华就微微撇过头去,用一边的头发让那个养狼的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然后对着那只狼展露出极其垂涎的表情,同时意念全开向那只狼传输着自己的想法。

恩,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烤狼腿的味道应该不错……我好饿……

同时伴有逼真的吞咽口水动作,最终成功逼的那狼只敢对上官鸿流哈喇子才算完事。

马车一个颠簸,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门口,门口金光闪闪三个大字:平王府。

呕!俗啊!

零华心中调侃的默想,该不是这平王看中上官鸿的庭院装修,特地来取经的吧。

连个出来迎接的都没有么?

正当零华还在感慨这平王府的待客之道的时候,几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架起上官鸿和零华,直接丢到了地牢里。

好!真不错。零华恨恨的在心底抱怨,起身扑了扑身上的尘土。

“对……不起……”

“什么?”零华一时没有听清。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受到连累……”

零华好笑的蹲下,直视着上官鸿的双眼。

“究竟是谁连累谁还不好说呢。”

其实就算是没有上官鸿的这件事,零华迟早要和平王正面对上,东方澜曾经说过,当今天下摇摇欲坠,平王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所以在帮助自己登基之前,东方澜必须先替零华解决掉平王这个障碍,如若不然,等零华一即位,平王定会立刻造反,到时候都城已经元气大伤,土崩瓦解是必然的结局。

然而在上官鸿听来,这完全是零华安慰自己所说的话,看到自己心仪的女人这样关心自己,上官鸿心里的不安和骚动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牢房外传出响动,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走到零华眼前。此人身材有些发福,神情也十分猥亵,只是服饰上的花纹显示了她尊贵的地位,她不是平王,她是当今女王。

零华全力于压制自己的杀气,却没有看到身边的上官鸿在这女人出现的一刹那脸上没了血色。

“皇儿,为何要躲着母皇?你可知母皇找你找的多辛苦?”女皇叫人打开牢门,把上官鸿拖了出去。

“母……皇……”上官鸿全身僵硬,嘴唇也没了最后一丝血色。

女皇抚上上官鸿的脸,心疼的说:“皇儿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都瘦了……”

上官鸿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这只手,可是身体却由于恐惧而僵硬的动弹不得。

女皇看着还在牢中的零华,表情突然愤怒起来。

“你就是因为这个贱人才离宫出走的么!!”

“不……不是的……母皇……”

上官鸿已经无法抑制身体的微微颤抖,眼前的景物也扭曲起来,几乎无法再站立。

“皇上!她是国师的朋友。”

一道洪亮的声音插入,声音的主人正是平王,倒比那女皇还多了几分霸气。

“国师的朋友啊。”

零华敏锐觉察到女皇语气的变化,不是变得缓和,而是透出了杀意。

师父果然出事了!

女皇不知在平王耳边低语了什么,便抓着上官鸿离开。平王望了零华一眼,随后也离开了。

零华竟然莫名的感到刚才平王望向自己的视线十分熟悉,难道自己曾经见过她?

不容零华细想,从牢门口传来一片‘嘶嘶’声。

零华气的要晕倒,先前是狼,这回是蛇么?只有低级的妖魔才只能操纵同类,难道这倒霉地方连个能驾驭高级妖魔的炼妖师都没有?尽找些这样的低级招数对付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低级招数,零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这次出现的都是剧毒的毒蛇,只要咬上一小口她也得立马完蛋。

眼看蛇群越来越近,零华已经做好准备使用异能。

突然,所有的蛇都把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们在表示顺从?对谁?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门口晃了进来,原来是个一身白衣的小童,年纪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一头罕见的银白色长发长至腰际,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好像两颗红宝石一般镶在白嫩的小脸上。

突然,小人儿猛扑向零华,一头扎进零华怀里。

“娘亲!!!!!人家好想你嘛!!!!”

零华的大脑立刻死机。这小孩怎么回事?见人乱叫娘亲的么?

零华理理思绪,开口问道:“那个……你是谁啊?”

“我叫魉!”怀里的小人儿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红宝石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好可爱啊~~~

零华迅速甩甩头,自己在想什么啊。

“那个……我不是你娘亲……”

小人儿的一双红宝石立刻含满了眼泪。

“娘亲……不要魉了么……”

随后,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零华傻眼,手忙脚乱的去擦那滚烫的眼泪,她最不会照看小孩子了。

“那个……不哭……不哭……谁说我是你娘亲的啊?”

“他们都说,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给你好吃的,睡觉前给你讲故事的就是娘亲啊。”

小人儿撅起了一张小嘴,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等等,给他好吃的,睡觉前给他讲故事?零华不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事啊?

零华仔细的看着他,努力的想。

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银发红眼的小男孩?

银发……红眼……银发……红眼……银发……红眼……银发……红眼……

一个念头在零华脑中闪过,零华一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你是……小……小白?”



30. 银台城的献祭

“我不叫小白……我叫魉!”小人儿的表情突然变得生气起来,美丽的红宝石眼珠变成了暗红色。零华只觉得那对眸子好似冰冷的深潭,透出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绝望。

他怎么了?

零华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看着魉眼中的冰冷和痛苦,自己的雌性天赋突然就爆发了。

温柔的拥着魉冰凉的身体,零华在他耳边喃喃道:“魉……魉……”

“唔……”

魉又恢复了原本温顺可爱的形象。

“对了,没时间在这磨蹭了。”

零华一个风刃劈开了牢房的房门,刚才魉能进来是因为身体小,可以通过栏杆的间隙,不过零华可不会缩骨神功,只好选择这种暴力的方式。

魉又挂在了零华的身上,零华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说魉啊,别一直挂在我身上好么。”

“可是……娘亲……娘亲要是不抓紧的话会消失的……”

小脸深深埋在零华衣服里,看不出表情,可是颤抖的身子告诉零华,他很无助,很害怕。

“乖,我不会消失的。”零华宠溺的摸摸魉的头,随即又补充到:“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娘亲了,叫……姐姐好了”

零华本来想叫他叫自己本名就好,不过想想又怕他不肯,就取了个折中的姐姐。

“……恩!”

犹豫了片刻,魉用力点了下自己的脑袋。

使用御气术快速的在王府上空飞行着,零华必须找到刚刚被带走的上官鸿,算起来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但愿他不要有事才好。

飞在半空中的视野格外辽阔,零华发现王府内似乎有些不太干净的雾气,难道这环保措施良好的银台城也有空气污染的存在?小白却紧紧抓住了零华的衣服。

“姐姐……我很不……很不舒服……”

零华低头一看,水嫩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额角已有细密的汗水沁出。

肯定有古怪,得赶快找到上官鸿。零华加紧寻找起来。

终于,她看到一间房门开了一下,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出现在长廊里。零华迅速飞近。

“上官……”

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上官鸿平日温润的墨色眼眸一片灰蒙,像幽灵一般走着,头发也披散开来,衣服乱乱的套在身上,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

零华心里咯噔一下,从上官鸿的衣领处她看到一个青紫色的吻痕。

女皇对他的暧昧零华看在眼中,她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出他以前和女皇的纠葛,以及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着自己认识这么多年的温润公子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怜惜和心疼一并涌了上来,都怪她来的太晚了。

“啊!!!!!!!”

魉突然大叫起来,并抱住了自己的头,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痛苦的抖动着。

怎么回事?零华心中警铃大作,心狂跳个不停,它在提醒自己危险的来临。

“妖是会受到咒语的影响的,你还是赶快把他带离此地比较好。”

零华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平王!

“还不走?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哦,难得我对你有兴趣才来提醒你的呢……”

这种熟悉的语气,零华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人,那日在沐王府袭击她的紫眼睛!

紫眼睛擅长易容,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扮起谁来都惟妙惟肖,当年他扮成白总管在沐王府多年丝毫没有被人察觉,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了平王?

原本的平王去了哪里?还是说从一开始平王就是紫眼睛?

零华正被自己的思考牢牢困住的时候,一阵强过一阵的呻吟引回了她的思绪。

魉越发痛苦,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豆大的汗珠从顺脸庞流下,意识都已经不再清楚。

零华又看另外一人,上官鸿跟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站着,像是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零华没有时间去想阴谋的事了,当下之急是把这二人送回山庄。于是零华抓起两人,御气以极快的速度向山庄方向飞去。

“啊,好有趣呢。”看着零华的身影,平王仿佛无意识的赞叹着。

几乎是才飞过银台城的城门,零华向后看去发现暗色混浊的雾气已经包围了整个银台,在她还在疑惑的时候,一种席卷天地的邪念摄住了她,零华强忍着不适提升自己的高度,低头却见到诡异恐怖的一幕。

混浊的雾气已经变成血雾,慢慢飘散着,刚才所在的高度已经被完全笼罩,刺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几乎让零华窒息。

血雾瞬间消散,零华一个激灵,定住身体,睁大了眼睛。

银台城不可思议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她。

银台城的花朵草木瞬间枯萎,变成干枯暗黑色的枝杈。各家的灯笼全部熄灭,整个城内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光亮。街上的行人前一秒还在享受夜晚银台城的浮华,现在都倒在地上,赤黑色的血液从倒下的人身下缓慢流出。同样的赤黑色也从每家每户流出,像是某种植物的根系,一点一点蔓延,最后汇聚在一起,成为巨大的暗黑色的血河。这血液的河流犹如有生命一般在城内爬行蔓延,不停的吞噬着,描绘着。

从零华的角度看去,随着黑色血河的蔓延,一幅图像慢慢成型,当那些暗色的蠕动的物体停下来的时候,整个银台城被蔓延的血液绘出一幅诡异的符咒。

那是某种祭祀的符咒,用全城的生命作为祭祀。

零华现在知道为什么平王要招引那么多炼妖师入城,妖比人类多几百年道行,用妖祭祀效果更加强大。一般的祭祀只要牛羊之类一只的性命足矣,用一座城池的性命祭祀,零华已经不敢想想是多么恐怖的法术。

此时的银台城已经不再是那个最向往的居住地了,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

在浓郁的死亡气息前,零华一阵阵恶心,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手上抓着的两人支持着她不能晕倒,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鸿鹄山庄飞去。

回到山庄,替上官鸿把过脉,只是精神伤害,肉体并无大碍,零华这才放心的叫下人扶上官鸿去休息,又亲自把昏迷的魉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很奇怪的,居然没有见到夜色的出现,零华倍感失落。

“夜色公子接到一封信,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询问了下人,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无力和方才恶心的感觉又在零华心里翻滚着,她现在极需要夜色的怀抱,甚至,她都停止不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刚才的景象如同噩梦一般在她脑海里盘旋,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红黑色的血液有生命一般诡异的蠕动,以及生命瞬间枯萎凋零的残酷。

“夜色,我现在需要你……你在哪儿啊……”

零华难过的低语着,在房间一角缓缓坐下,用颤抖的双臂紧紧环绕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缩进墙角的黑暗当中。



31.

把上官鸿扶到床上放好,零华拍拍手准备走人,上官鸿却突然清醒起来,死命扯着零华的衣袖。
看着上官鸿可怜兮兮的眼神,零华一阵心痛,便又在上官鸿床边坐下。
其实上官鸿的神智并没有完全清醒,只知道零华要走了,她知道自己的一切以后,要走了。紧紧抓住零华的衣袖不放,上官鸿绝望的流着眼泪。
这一下可吓到了零华,连忙用空出来的衣袖擦着上官鸿不断坠下的泪珠。
“我……喜欢你……喜欢你……我……喜欢你……”
止不住的哽咽,泪眼迷蒙也看不清东西,上官鸿仿佛用所有的力气一般,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喝醉了,要好好休息。”
零华确实是要他好好休息,可听在上官鸿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觉得零华一定是厌恶他这肮脏的身子,不愿呆在这里,觉得全身都冷了,冷的他直打哆嗦,从来不曾有过的,就连被母皇凌辱的时候也没有过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快把他撕裂了。
上官鸿抓着零华的衣袖,整个人都挂在了零华身上,紧紧抱着,并不说话。零华可以感觉到这具躯体不住在颤抖,他抖的那么厉害,好像整个世界他所能抓住的只有眼前这人一般。
“……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
任由他抱着,零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希望可以安抚他的情绪。
“你可以讨厌我……你可以……但是求求你……别走……只要你不走……叫我干什么都行……”
“你……”
上官鸿以为零华要拒绝他,吓到赶快抱的更紧了些。
“别……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山庄……我所有的钱……我可以做牛做马……”
听到这里,零华大力挣脱了上官鸿的怀抱,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你的山庄我不稀罕!你的钱我也不需要!我更不缺下人!!”
上官鸿被零华一吼,瘫坐在床上,像个死人一般,只有眼泪不停的流出。
看他这样,零华缓和了语气,拉过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温暖着,一字一句的说。
“我只要你,天下第一山庄的主人上官鸿。”
上官鸿有了些反应,他死掉的心上又长出了新芽。
零华更近一步,爬上上官鸿的床,拉下床上的帷帐,用手支着身子直视上官鸿的眼睛。
“我.只.要.你!”
突然变得密闭的二人空间响起零华坚定的誓言,带来希望的话语直刺入上官鸿心底。
突然降临的幸福反而让上官鸿恐惧,他害怕这一切若是破灭带来的痛苦。一些心底的不安脱口而出。
“我……我……我已经不是……”
“我不介意。”
“我……”
没等他继续罗嗦下去,香软的红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只是简单的两唇相触,上官鸿已经感到无法自己,只能一动不动让零华占着自己的便宜。
零华没有深吻下去,而是搂着上官鸿的脖子咬噬他敏感的耳垂。
“呐,我说过我要你的吧。”
耳边近距离的亲昵话语,终于让上官鸿活了过来。
零华腻在上官鸿怀里,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随着衣物的摩擦曼妙的曲线渐渐清晰,上官鸿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身体的本能最终占了上风,上官鸿把零华像宝贝一般温柔的放在床铺上,自己也退去了衣衫。
待到衣衫尽褪,修长的身躯上昨日留下的耻辱全被床上那人看了去。
上官鸿动作一顿,迟疑着无法继续。
知道他心中的不安,零华揽过上官鸿的头,再次堵上了他的唇,用自己的舌头深入的挑逗着。雪白的双腿环上了上官鸿精瘦的腰臀,两人在原始本能的驱使下蠕动着摩擦着。
不一会,零华已经感到下体处顶上了一根炙热的坚挺。
心里的阴影还隐约出现在上官鸿的心头,诸多的思绪让他无法辨别是否自己拥有服侍这个女子的权利。
欲望驱使的蜜汁已经沿零华臀部的曲线流至身下的床单,可是身上的人还在迟疑着。零华主动的用自己温热的花瓣亲吻着上官鸿的分身。
瞬间所有的犹豫和杂念都飞出了上官鸿的思绪,身体和心灵的需求让上官鸿一个挺身将自己的欲望深深没入零华的体内。
“嗯……”
上官鸿第一次在这种事上体验到快感,紧窒湿热的内壁紧紧包裹着自己的火热,让他舒服的呻吟出声。
平日里温润冷静的上官鸿,现今发出如此性感的声音,激荡着零华的内心,原来声音也能如此刺激人的感官。
几次缓慢的抽插之后,上官鸿的动作开始加大,有力的顶入让零华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轻声呻吟起来。
“恩……鸿哥哥……鸿……”
这声音给了上官鸿太多刺激,他奋力驾驭着自己的灼热坚挺落力的讨好着身下的爱人,同时也给自己带来没顶的快感。
渐渐的,上官鸿开始控制不了力道和速度,他体内的欲望叫嚣着向身下的人所求纾解,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下都大力顶到花心,亲吻着私密的蓓蕾。
从下体传来的快感一波波蔓延,如同触电一般席卷零华的全身,让她不由得夹紧上官鸿的腰,使两人的结合更加有力密切。
下身的坚挺有力而快速的动作着,上官鸿双手大力揉搓着零华胸口的柔软,唇却一刻也不曾离开零华香软的小嘴,即使两人深吻的地方已有银丝流出,他还是贪恋她的美好不肯放开。
零华被吻的昏天暗地,不断被上官鸿的分身冲撞,快感让她无法顺利的呼吸,若是上官鸿再不放开她,她就要窒息了。
“唔……我……我快无法呼吸了……”
听到零华的讨饶,上官鸿恋恋不舍的放开美味的红唇,低头寻上了被他一直把弄的柔软。
“呀啊~~”
上官鸿把零华的雪乳含在口中吸吮着,用舌头舔玩着。胸口灵动的舌和体内冲撞的火热带来的快感交织,不受控制的叫声自零华口中脱出。
两人的呼吸在帷帐内火热的温度里交织,原始的律动越来越剧烈,木质的床板承受不住一般吱嘎吱嘎的抗议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几次大力深切的插入之后,上官鸿在零华体内喷射出灼热的精华。
零华的身体也随之一阵战栗,然后像棉花一样瘫软下来。
剧烈的体力运动之后是席卷而来的倦意,零华在上官鸿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进入了梦乡。
怀里拥抱着深爱的女人,上官鸿把头倚在零华头上,阖上双眼。
今夜,他终于可以做一场好梦了吧。



32. 零华受伤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零华就被一股奇怪的感觉扰醒,抬头见上官鸿一脸凝重看着门口,转头一看,门口伫立着一个白色的小身影。
红宝石一般的红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二人,眼中流动着一些不明的情绪,咬紧的下唇,小拳头紧紧缩在一起。
写满了悲伤的小脸低下片刻,再抬起时,零华感到一股令人紧张的冰冷杀气。
“魉……”
零华试探的开口,魉却置若罔闻,一个闪身朝上官鸿扑来。
零华一惊,眼见魉张开血口向上官鸿的脖子咬去。
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即便是有,零华也不想伤到魉,情急之下,只能用手臂横在了魉的嘴前。
“啊!”
眼见魉一口咬上零华的手臂,上官鸿急得出声。
魉一口咬上自己,零华却并没有感到多疼,但这个结果已经让她寒了心。
不疼的话,只可能是剧毒的后果。
魉狠狠的咬着,怎么也不松口,眼见着零华的血从伤口涌出来,浸湿了大片的被面。
魉冰凉的眸子看了零华片刻,面无表情的松了口,风一般消失了。
再看自己的伤口,零华发现是两个深深的洞口,周边的皮肤已经泛黑。
“糟了!有毒!!”上官鸿立刻跳了起来,用衣带系紧了零华上臂。
零华一直盯着魉消失的方向,完全不顾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
刚才她没有真的以为魉会狠狠咬下去。真是好笑,自己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就认为魉不会伤害自己呢。
魉阴狠的表情像一根刺刺进了零华的心里,伤口处不处理已经没有什么要紧了,她知道,这毒扩散的极快,现在已经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零华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心里硬生生的疼着。
像零华预料的一般,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已经开始不停呕吐,几乎全身失去知觉。她学习药理那么久,从没听说过白色的蛇,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解魉的毒。
躺在床上努力克制自己一阵阵的痉挛,思想却分外清晰的努力思考着解毒的方法,这种毒蔓延的速度和强度都是她前所未见的,不过说自己自作多情也好,她在魉咬上的那一瞬似乎感觉到魉并不想要她的命。
如今有一种方法可以解毒,可是她实在是不希望她料想的那种方法成真,或者说,她不希望魉那样做。
但是不一会以后,魉的出现了。
魉两眼大睁着靠近她的床头,上官鸿本来想阻止,却被零华制止了。
伸出稚嫩的手腕,魉用尖锐的指甲划开自己的皮肉,比人类的暗红许多的血液流了出来。
零华紧抿着嘴唇,全身透着凉意。她最不希望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魉突然摆出一个笑容,却是冰冷刺骨,把手腕递到零华嘴巴,冷冷开口。
“姐姐,我的毒只有我的血能解哦。”
见零华看向自己时已经再无半丝温暖,魉的另一只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但是姐姐喝了我的血,魉就是姐姐的契妖了,姐姐就不会再丢下魉了,多好。”
把腥涩的蛇血喝下,零华睇着魉,冷冷的说:“魉似乎不知道,契妖也是可以被抛弃的。”
听到这话,白色的小人儿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慌乱和不相信。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缔结了血咒,魉和姐姐永远不分开的!!”
“你也知道,契妖是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的……”零华看向魉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那么,如果主人下令‘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呢?”
“我不要!!!”
魉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到零华怀里,死死拽着她。
“我不要,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姐姐,姐姐别不要我!姐姐不要丢下我!”
零华有些奇怪他此时巨大的反应,太强烈了些。
“魉错了,魉错了,魉已经知错了。”
到最后,竟是极度恐惧而哭泣的声音。
魉一直哭喊着,央求着零华不要丢弃自己,零华只能听到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还有刚喝下的血液在胃里翻滚,随后就没了意识。
感觉过了好久,零华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扯着,自己终于恢复了感觉。
虽然已经清醒,零华却没有想睁开眼的念头,耳边渐渐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传来。
“姐姐醒过来好不好……”
“魉会很乖的,姐姐不要生魉的气……”
“魉什么都没有,魉只有姐姐……”
“魉知道错了……”
“魉去给哥哥道歉,姐姐会不会醒过来……”
有滴答滴答的声音爬进零华的耳朵,这个小家伙,哭的还挺伤心。但是零华现在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这个自己的契妖,索性继续闭着眼装睡。
上官鸿早就发现零华已经醒来,看她没有睁开眼睛,心里也算明白了七八分。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说她聪明还是笨,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妖修炼成人型之后形态是小孩子的。像魉这样,只可能是由于什么事耗尽了功力,现在还没有恢复就强制性化形的后果。
这条蛇对零华的情意连他都看的一清二楚,零华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魉叫她姐姐,究竟是要暗示魉还是暗示自己,恐怕只有零华自己知道。
魉在床前磨蹭了好久,上官鸿只能装下坏人把他撵了出去。随后坐在了零华床边。
“还要继续装睡?”
上官鸿宠溺的揉揉零华的粉颊,如愿见到零华睁开了那双已经勾去了自己魂儿的眼眸。
淘气的吐吐舌头,零华舒服的腻在上官鸿怀里,视线却扫着门外。
“月影阁通信用的老鹰刚才送来一封信给你。”
保持支持零华重心的一边臂膀不动,上官鸿用空出来的手递给零华一封信。
零华笑嘻嘻的打开,随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33.

这封信并不是夜色写的,而是出自一个零华意料之外的人—东方澜。

通篇是许久不见的ABC,一个个字母拼凑出零华的震撼。

东方澜现在正身处鬼蜮宫内。

鬼蜮宫,零华心头一直笼罩着的名字。

沐子情是鬼蜮宫的人,自沐王府零华打伤了她之后便没有了消息,只是也没有见到尸体,此后一直销声匿迹。紫眼睛是鬼蜮宫的人,在沐王府扮演白总管,在银台城扮演平王,还有那令人惊异的对本能情感的控制能力。

鬼蜮宫为了朱雀石在沐王府制造了一系列事件,死了两位王夫,算上连爹爹的死也有半份责任,还牵连到许多无关的性命。鬼蜮宫控制了平王,召集了炼妖师,邀请了师父东方澜,然后用整个银台城的生命作为献祭……

鬼蜮宫的名字,已经紧紧和零华缠在了一起,如同纠缠不清的致命毒蔓,紧紧的笼罩着零华的每一步轨迹。

零华皱着眉思索着,东方澜身处鬼蜮宫,而使用的是月影阁的通讯手段,也就是说夜色应该是不知道从何处得到消息,已经见到被困的东方澜。

而夜色迟迟未归,更是用这种隐蔽的方式传出信来,恐怕夜色也已经受困。

鬼蜮宫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如此容易的放出消息来,放出这道消息,恐怕是故意的。

可是通信的内容又是零华和东方澜独有,换作别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内容,鬼蜮宫又是通过什么方式确定放出来的这一道就是他们想要的?

可是夜色和师父现在被困在鬼蜮宫绝对是可以确定的事实,而且假设鬼蜮宫的人可以知道信件的内容,也绝对是以零华为根本的目的。

沐子情,零华从来不会乐观的认为她已经死了,而围绕着自己死去爹爹的朱雀石的秘密,零华也从来不敢忘记。她太久以来暗示自己与那些纠葛无关,终于到了让她无法漠视的地步。

鬼蜮宫,她本以为可以避开一生,只是她似乎安逸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沐家的郡主,凰国将来的国君。

外出游历的五年,让她爱上这个世界,却也削弱了她的危机意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欺欺人的想法,她已经无法寻获。

但处在沐零华这个位置,她本应不忘自己日日活在危机之中,步步走在刀口之上。

自己的怯懦,是一种等价交换,自己本应遇到的麻烦和危险全部让深爱的人代为承受。

现在弥补,零华希望还不晚,在她臂膀下的她深爱的人,由她来保护。

既然,鬼蜮宫的目标是自己,虽然不能很清楚是出于什么目的。

至少,在自己到鬼蜮宫之前,师父和夜色暂时是安全的。

事到如今,鬼蜮宫已经干脆直接惹到自己的头上了,并且,这次的事件牵连到的人都是零华重要的人。

在愤怒和杀意之下,零华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鬼蜮宫,它彻底惹到自己了。

“不行!”

零华向上官鸿和魉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不出意料的得到两人一致的反对。

魉的眼中已经烧着两把火焰,在他的心中,主人是不是这就把他丢弃了?他绝对不要这种事发生!

零华却反应平淡,一如常态的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上官鸿望来的视线上。

这个男人应该最能理解自己的性子,零华希望他明白,这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而是她已经下定决心的知会。

对视片刻,上官鸿低垂了眼眸。

“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零华回以微微一笑,只要还有人在等她,她就不会允许自己出事。

“对不起,不能帮你收拾山庄的烂摊子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歉意,零华已经认定上官鸿是自己的爱人,自己就有义务帮助他,可惜现在的情况,要让她暂时把这个重担一个人抗下了。

更何况,她此去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在她战斗的时候,也只有上官鸿可以给她后顾无忧的安稳,让她可以放开手脚。

上官鸿的眼神忽闪着,就算是他的内心在叫嚣着让自己的爱人远离危险的愿望,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当下零华是把最重要的责任交给了他。成为让零华安心托付的人,这是他的荣耀。

魉完全不知道两人的想法,只是知道留下零华的阵营里只剩下他一人了。原本自己放下心里的疙瘩,就是希望这个跟主人的关系比自己跟主人的要亲密的男子可以帮他留下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倒好。

魉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不希望零华走的上官鸿竟然会允许她这次的冒险行为。但是当前他心里想到的更多的,是自己被主人抛弃了的局面。一时怕的手脚冰凉,想张嘴又张不开,想抓住零华却动不了。

零华从来不曾忽视魉对自己的关心,只是魉的能力尚不清楚,又处于没有恢复的阶段,她不能带他去冒险。

蹲下身子,亲昵的捏捏魉粉嫩的脸蛋。

“姐姐等魉功力都恢复了来找我好不好?”

明知道魉要是恢复功力怕是少了一年半年的不成,零华这样哄着魉。权当是善意的哄骗好了,以魉的性子,如果自己强硬的不让他来,他也绝对会跟来。

零华没有想到的是,魉却伸出了右手小指,郑重其事的凝视着她。

“姐姐和我的约定!”

零华只好也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紧紧的跟魉的勾在一起。

一阵疾风刮过,上官鸿和魉的眼前已经没了女子的身影。

魉目瞪口呆的看着零华消失的地方,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小指。

上面,还有她的温度呐,她就这样风一般消失了。

主人是很厉害的吧,这样厉害的人,就不会出事了吧,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魉底下了头,化成一条白蛇兀自消失在山林里。

他和零华的约定,他牢牢记在心里。

只要他能恢复功力,零华主人就会允许自己跟在她的身边,他就不会被她抛弃。

上官鸿一直目送着魉消失,独自转身走回庄内。

他手头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必须在零华回来之前,让这座山庄成为她坚不可摧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