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01

芙蓉: 追缉皇妃

楔子

  南开国由一帝、一皇、一王共治,自立国以来是如此。此时,烈光帝、冷燮皇、延灵王三人,就是当今南开至尊三帝王。

  依代代相传大权分掌的惯例,众所皆知,现下南开分由烈光帝王掌内政、冷燮皇司理军力,而其他琐碎纷扰则由延灵王处置。

  一直以来,南开就是这么一个封闭却颇为繁荣的国家。由于有大半领域神秘地座落群山间,加上南开从无侵略他国之意,因此南开的一切鲜为外人道。

  可如今世人都能清楚算上,在东方古国以外,瓜分这广大西域、鼎足而立的几个强国,西有西骊、东北有东照与月鸱,而提到西南方,自是南开当仁不让。

  南开独霸一方的传说,究竟如何让众人津津乐道?

  传奇之始,源于十年前那场诡谲战役中……

  兵荒马乱、血腥遍地,猲弋入侵南开,短短几天内,掠夺过沙遥河畔一个又一个的村落,势如破竹,当时南开领军的孤岳皇也兵败阵亡,眼看猲弋已攻下六分之一的南开,即将挥军山区,攻进南开都城。

  来势汹汹的猲弋大军,行至半路却突然停滞不前,尤其那时率军的褐弋威猛元帅辛旖浩在听到前锋部队竟然全灭时,根本无法相信。

  “这是怎么回事?一群饭桶!”

  听闻只有千骑不到的南开援兵由两名少年指挥,一路反击,不仅攻溃猲弋前锋、甚至在接获消息没多久,猲弋中军前方随即与南开兵马交锋,辛旖浩满怀的狂怒与震惊非比寻常。

  “孤岳皇已死、南开不足为惧!那不过是几个孩子,怎么没人能制服他们?”才刚往视着不远处沙尘扬天,瞬时,辛旖浩身边随即陷入一阵混乱。

  眼见南开精锐已经突破猲弋中军,直抵猲弋威猛元帅面前!

  “本王倒要瞧瞧、谁能制服本王!”

  清亮大喝一声,额上系着白巾的黑衣俊美少年电掣风驰策马狂奔、神速冲出人群,飞天跃起、对准辛旖浩大刀劈下!

  “还我父皇命来!辛旖浩!”

  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堂堂猲弋威猛元帅辛旖浩完全来不及闪避或防御,就这么命丧南开!

  仅仅留下眼中未能说出的遗憾——不该进攻南开!

  最让世人难以置信、传诵于后的便是,让辛旖浩引憾而亡、取下他首级的,竟是一名弱冠少年!

  失去主将,猲弋残军兵败如山倒,顿成散沙,死的死、逃的逃!

  冷眼看着被捉到的猲弋俘虏们,少年那一身因沾满敌人血污而湿濡泰半的黑色素袍仍不住地淌着血滴,更显出他的冰漠无情。

  然而,随即来到黑衣少年身后的白衣少年,白袍浸染艳红血色;在历经那一场疯狂战事后,同样俊逸非凡的脸上,竟然优雅的带着一抹轻松微笑,诡谲的叫人寒毛直竖!

  “马上本王会让你们后悔没能和辛旖浩一块死!”

  最后黑衣少年缓缓卸下额上戴孝的白色布巾,他面无表情的对着浑身发抖、猜测少年究竟为何许人的俘虏们缓缓开了口:

  “今后南开有我冷燮皇、谁敢进犯!”


第1章

  风闻,能日行千里的神马赤血马,数量稀少,仅严于北方穷困的车兹族游牧之地——那是一块一年里有半年被冰封的荒凉原野。

  赤血马性情暴烈,驯服不易,就连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也不见得能驾驭它们,假若单凭常理来推断,没人会认为一个年方十七岁的小丫头有此能耐、能驯养赤血马。

  奚斯蕗她正是创造传说的其中一人。

  几乎所有人都认同奚斯蕗与生俱来的神奇魅力,她轻易练就奚斯家代代驯养巨鹰作为宠物的本领,还轻松地驯服赤血马作为她的坐骑。

  听,自宽阔树林另一头急速传来纷沓马蹄声后,紧接着就见到一个娇小淡紫身影,利落地鞭策一匹精壮赤血马,驰骋在蜿蜒的林间山路上。

  奚斯蕗只是不顾一切的往前疾奔。

  淡紫色的精致面纱随风扬舞时,一张娇俏可人的精灵脸蛋就这么若隐若现的微露阳光下,碧绿瞳眸闪烁着蓬勃生气,白里透红的粉嫩肌肤处处洋溢青春活力。

  她总是随时活蹦乱跳的。就连她那任职西骊高官、身为水衡都尉的能干哥哥奚斯韩也管束不了她的好动。

  迎风敞开的雪狼披风下,淡紫绢衣巧妙包裹着迷人身段,配上她那清丽绝伦的外貌,定能令所有见着她的人爱怜不已。好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呀!

  可往往叫人见着她天仙娇颜之后、却被吓掉了半条命的原因,就在她那紧密包扎的头巾之下……嗯?不,她不是秃头啦!

  “一定要赶在两个月内,将奇毒解药弄到手,才能:救嫂嫂一命!”不停喃喃低语,奚斯蕗反复提醒自己此次离家远行的目的。

  几天前,若非她太多话、说了不该说的,坏了哥哥奚斯韩的布局、叫嫂嫂藤方域误解哥哥用心,就不会让烈性的嫂嫂和哥哥起冲突、险些闹出死伤。

  心怀愧疚的她,惟一想到能补偿他俩的法子,就是亲自闯进神秘的邻国南开,为嫂嫂身中的南开奇毒取回解药。

  不提她大哥奚斯韩身为西骊第一名医、仍拿那奇毒没辄,奚斯蕗自己虽也对医术颇有研究,可她却不得不挫败的承认,那奇毒非她能力所能解;她不走一趟取药,还能如何赎罪?

  不禁要想:传闻中精研百毒的南开延灵王,究竟是怎样个难缠角色?

  轻颦柳眉,奚斯蕗一如往常地开朗决定:管他呢,先想法子混进宫再说!

  如能正大光明向延灵王求药最好,若不能……呵呵,她可不介意用其他的法子……反正,她也不是磊落君子,她只是个静不下来的姑娘家,哈!

  事关人命,即使得要用些不太能张扬的办法……

  反正解药非弄到手不可!

  奚斯蕗完全不像她那智勇双全、武艺卓绝的哥哥奚斯韩,他总是能察微知著,轻易将所有情报汇集整合进而掌握大局;奚斯蕗她从来就是走到哪儿、想到哪儿,随遇而安,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只因她的母亲来自遥远的神秘西方,而她和大哥恰恰与母亲拥有同样罕见的金发绿眸,在大多数为黑发黑眼的西骊国民中,她们母子三人分外显得奇特,使她童年记忆总在受人欺负与嘲虐中度过。

  一头闪亮的柔美金丝,是她遭受欺侮的原因,但她可不服气。

  这正是为何奚斯蕗才学了些家传武技之后,就凭借着她还算精明的小脑袋、识时务的眼光、以及苗头不对立刻走人的矫捷身手,三不五时在外头游荡,专爱打抱不平,容不得眼前有其他弱小被欺压。

  所以此刻,当她一听到树林深处,隐约飘出细微声响时,她立即拉紧马缰、停止前进,左右张望起来。寻声究去,斜眼瞄见、右前方某处……

  “救命……”身着南开鲜艳服饰的三名中年男子,浑身泥泞,在阴湿林地上痛苦抽搐打滚。

  “怎么了?”向来就爱多管闲事的奚斯蕗,刻不容缓地策马上前一瞧,急忙下马匆匆点穴制止其中一名男子的激动模样,伸手一探他脉象,不觉娥眉紧蹙,再往另两人同样发紫的痛苦脸色看去,她喃喃低语:”这是……中毒!”

  没多少时间让她深思,她随即从袖中掏出几罐丹瓶,选了其中之一,倒出几锭丹药,凑向那三人唇边。“你们快服下这个,该会让你们舒服点。”

  “你好大的胆子!”树影林间,没有传出丝毫脚步声响,却倏忽走出一名剽悍蓝衣青年,凛冽目光锋利射向奚斯蕗。“你竟敢坏了我的兴致?”

  奚斯蕗从不知道这世上除她大哥外,还有人能散发如此耀眼光芒。

  俊朗外貌叫人失神,伟岸体魄予人震撼,像是掌管这群山的神人一般,汹涌气势朝她席卷而来,令人无法轻易漠视他的卓尔不凡。

  可受他俊挺吸引也只在一瞬,随即奚斯蕗沉声问道:“这是你所为?对别人施毒,折磨他们以此取乐,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只会使毒的阴险小人,还不躲回去树丛里,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好一张伶牙利齿,可借脑袋瓜子一片糊涂。这些久胆敢愚弄我,就该接受严惩!我偏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又要如何?”他冷笑数声。

  “得饶人处且饶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他们如此;痛苦,也该是受够惩罚,你若还有点人性,就放过他们。”她眼里仅余对他的轻蔑。

  “你竟敢这么同我说话!”他盯着她面纱好一会儿,不知盘算些什么,随即他怒气稍退,挑了挑眉,冷傲唇角勾起一弯笑痕。

  有趣,这名头戴面纱的年轻女子……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承受他怒气非但毫不退缩、反而无畏无惧同他辩驳的女人,倒叫他不由觉得新奇极了。

  不免赞赏她的勇气,可惜胆敢冒犯他,她就该受到教训!

  “行,看在你这么大胆地出来挺身说话份上,我就不再管他们死活。若你有那本事救人,尽管救,我不干涉。”

  “这还像个人。”她嘟嚷一声,还真将他视为路旁一棵树,完全不搭理他,只是满身大汗的开始为中毒的那三人诊视起来。

  “你打哪儿来?”他悠然靠着身后大树,盯紧她一举一动,探索目光仿佛别有所图,瞧得她好不自在。他缓缓作下判断。“你不是前面村庄的人。”

  “你管不着。”她没好气的丢给他白眼。“不帮忙救人还在那里哕哩哕唆的……唔,这毒比想象中还麻烦?”奚斯蕗对自己医术越来越没信心了。

  “哼。就不信你解得开。”望着她一脸着急。他得意冷笑起来。“怎么?你有兴趣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

  她停下动作,冷眼瞪视他。“你要说就说,别扭捏作态。不如咱们干脆把话挑明讲!你这罪魁祸首要我如何才肯答应救人?”

  “聪明姑娘。”被她屡次出言不逊挑起了兴致,他精明眼眸中闪过诡谲光芒。

  “看你这身打扮……为何包着头巾又蒙上面纱?这不是南开习俗;又或者你是为了其他理由?我很好奇,你的真面目是否难看的见不得光?”

  “看到包准吓死你。”奚斯蕗心直口快顶撞他。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过去,有多少人畏惧她是妖女?光她拿发就不知吓过多少人直不起腰,这男子自找罪受怨不得她。“想看?可以,我等会就让你看个够。你还不快拿出解药?”

  “不过是群素昧平生的家伙,犯的着让你这么担忧他们死活?”

  “我可不像你那么冷血。”言谈句句带刺,奚斯蕗向来喜恶分明。

  “要解药简单,可你付得出我要的代价?”

  “哼!果然是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她对他射出鄙夷目光,一脸不屑地走回坐骑旁,从马背上取下一袋黄澄澄的金锭,重重掷向地面。“这些该够你一生享用不尽了吧?还不快将解药拿出来?”

  此行取药,她准备了充足盘缠;若只用钱就能换回人命,她毫不迟疑。

  他从怀中取出小瓷瓶,略一扬手,让她稳稳接住瓶子的同时、他莫测高深的告诉她:“解药给你。”

  但,他眼中那忽隐忽现的神秘光芒是……

  根本无暇细想那男子怎么不拿了钱快滚,奚斯蕗专注着救人一事。许久,她才松了口气。“太好了……没事了。”

  对着地上脸色逐渐恢复的那三人,她柔声笑道:“休息一个时辰后,你们就能恢复元气。那,我也该告辞了。”

  没等对方表达感激之意,她径自站起,准备寻回爱驹启程上路。

  “哼。这下该换我们来好好算帐了。”他嘲讽笑声突然在她耳畔响起。她慌忙回头,樱唇恰恰拂过他脸颊,她吓得倒退一步,惊觉:他怎么还在这?

  “无耻奸商,你可别以为现在还能从我这儿挖到多少银两。”要比狡狯,奚斯蕗自认也是个中高手。“那三人既已生命无虞,我才不受你威胁呢!”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开他,轻盈翻上马背,扬鞭驾马就逃。

  “想跑?”冷笑更为狂妄,他纵身跃起,蹬着树身一使力,闪电般欺身来到已逃了一段距离的她跟前,有力长臂一揽,硬是将她从急奔马背上拽了下来,两人双双滚落地面。“敢顶撞我,就必须付出你自己做为代价。”

  “什么?”揣测他话中之意,她不免心惊。顾不得自己是否摔疼,只是又捶又打的想挣脱他怀抱。 “放手!你这下流胚子!” 

  “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今天你犯在我手里,我就要好好教教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为何!”他迅速将她压倒在草地上,将她双手高举过头以单手钳制,再以另一手猛然托起她秀丽下颚,逼她看向他。“是你允诺要让我好好看个够,这份报酬,我此刻收下!”

  “你不要脸!”她试图挣扎,却被他硕壮长腿一压,任他半跪着制住她胡乱踢打的双腿。他究竟想看什么?好可怕呀——

  注意到她那双澄澈翠绿灵动美眸,他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起来。

  只是……对于像她这样无礼又倔强的女子,给她最好的惩处就是打击她的弱处!推敲她戴着面纱必定是在遮掩什么,他就偏是要吓到她求饶为止!

  “除非你为干涉我刑罚一事赔罪求饶,否则——我就要瞧瞧你这莽撞又不听话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难以见人——”

  威吓着一把揭开她宽大披风,他却顿时愣住。光见她紫色绢衣恰如其分突显那脓纤合度姣美身段,加上她颈间微露一小截白玉雪肤,竟令他瞬间扬起前所未见强烈欲望。甚至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拉开她衣襟?怎么可能?

  “没想到一点也不难看哪……”眼中跳跃着炙烫火花,他额间不禁泌出丝丝细汗。他强压下心上那股没来由的冲动,怒道:“快道歉,女人!”

  该死!起初他明明只想虚张声势吓唬她,可怎么向以自律为傲的他,扮演这样一个邪肆色胚却极其自然?难得一次起心动念恶作剧,他竟停不下来!

  他不过想听她讨饶赔罪罢了,但,现在……喔!不行,他绝不能再进一步假戏真做!否则他的声誉会全毁在这女人手上!他的右手快停住啊——

  他向来最鄙视强逼女人的无耻罪犯,自己又怎能犯下此等大戒?

  “不!我才不向你这家伙——”没来由的倔强叫她即使处于劣势也不甘轻易屈服他胁迫,才刚出声抗议,却冷不防他揭开她面纱,娇嫩樱唇受他封缄。

  “绿眸妖精……你道不道歉都不必要了。”意犹奉尽抬起头,他先是沉醉笑着欣赏她灵气逼人的绝美脸蛋,随即他脸色一敛……唉?

  他刚说了什么?他不要她道歉?他真想借此名目就这么欺负她?

  此时他内心恐慌可能更胜身下那位被轻薄的可人见他正企图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做什么?他怎么能?他拼命告诉自己,只是吓唬她,没别的意思才对……他绝不会被任何女人影响而失去理智!

  可同时他脑中却浮现一幕她在他怀里云发散乱、潋滟惑人的旖旎媚态,接着,所有的礼仪规范竟被他抛在脑后,从来律己甚严的他竟像个血气方刚的冲动小伙子、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把扯下她头巾。“剩下这碍事东西……”

  下一刻,他完全怔住——炫目金色光芒,叫他一时双眼刺痛,竟睁不开。

  他怎么也没料到,刚才那无礼小妮子累赘衣装下,竟藏着金发绿眸绝艳娇颜、以及粉雕玉琢玲珑身段。

  天下竟有如此绝色佳人!

  见他一脸诧异,她心中突然被扎痛了一下。奇怪,她早已对众人将她视为妖女的震惊习以为常,可怎么现在还会因他讶异反应而感到难过?

  紧接着她就趁他分神之际、向上猛力一踢,神准一脚稳稳踢中他股间早已蓄势待发的伟傲!教他吃痛地松开了她,疼得他抱腰跪地直不起身。

  “你、你、你——”他一时又气又疼,竟不知要说什么!

  “你什么你,你活该!”她抢白道。同时还怕他会再次突袭她,她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一股脑儿往他身上洒去,小心翼翼掩着自己口鼻别吸人,她这才放心。“哼!谁让你要轻薄我?换我教训教训你这下流无耻的登徒子!”

  方才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她只知道乘胜追击、就从他背后狠狠一脚踹下去!踹了一脚还不够,她是踹了又踹、踢了又踢,快活得很。

  最后当她还算颇有力道的粉拳轮番上阵也累了后,她才歇口气、停下动作道:“哼!我看你下次敢不敢再欺侮女人!”语罢,她再补他一脚当作结尾。

  当他被踢倒、狼狈趴伏在地,颤抖着、努力撑起莫名其妙力气全失的身子,他凶狠锋利视线凌厉射向她。“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招惹什么人?”

  “是你教我别多管闲事的哟……哼!我管你是什么烂人!”她轻松自若地拍掉衣裳沾上的几处泥沙,一转身,决定扔下这家伙自生自灭。

  “你居然还对我下药——你好大胆!竟敢如此污辱我!”他切实为这小小女子数次违逆他、并加诸他身上的一切痛楚给彻底惹恼! 

  他咬牙切齿狂暴大喊:“我可是南开冷燮皇!”

  “难开冷蟹黄?哈!我还好剥熟鸡蛋咧!谁管你是啥鬼东西!今天遇上我替天行道惩罚你这卑劣恶徒,你再狡猾也只能俯首认栽!”出发之前,奚斯蕗自然不曾收集任何情报……所以,她不知道南开并不只有延灵王……

  “有胆子你就别走!”可恶!疼死他了! “留下解药!”

  “哎哟!人家好怕好怕喔!”她狡黠轻笑。“怕了就可以走了吧?”

  拾起头巾与面纱,戴上前,她忍不住再次回头对他嫣然巧笑。

  “放心,我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没什么力道,那轻轻几个拳脚、了不起几天过去就该不疼啦!何况,你既能用毒,多少也该懂点医术才对。就劳驾你,自己去想办法救自己啦!这是警告你,下次别再招惹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奚斯蕗轻跃上马,临走前,还不忘对他撂下狠话。

  “不过,刚给你吸进去的药粉,却是我专门用来对付无耻采花贼的……用了就会瘫软无力,再起不来啦……如果没有哪个令你心动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帮你成就好事,怕你是再也无法拿那玩意儿逞威风啦!呵呵呵……知道你没那‘本事’,还会有女人肯跟着你吗?哈哈哈……这叫报应啦!”

  越说越得意,奚斯蕗笑得险些岔气。

  “你这该死女人!若不乖乖交出解药,我绝不饶你!”与半个时辰前见面时,情势完全逆转,他想爬起身,却仍处于激痛与乏力中,无计可施。

  气得俊颜发紫,额上青筋暴突,他的目光若能杀人,她定当场毙命。

  “我以冷燮皇之名立誓,无论天涯海角,我非逮到你不可,到时必定叫你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他绝不放过她!

  “哈哈哈……真有本事,你就来找我吧,你要对蟹黄立誓,那我也对鸡蛋立誓呀!来啊,你若真找得到我,别说是给你解药,我还认你做主子,什么都听你的!哈哈哈……”得意狂笑着继续她的行程,奚斯蕗快乐地往南开迈进。

  嗯,救了三条人命,她今天又做了件好事,看来上天绝对是眷顾她的!

  南开取药之行,成功之路不远……至少奚斯蕗此时仍是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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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进南开王都前,奚斯蕗就在前一个村落张罗好衣装,将身上服饰全换成色彩鲜艳的南开民女特有的及膝短裙与清凉半袖背心装;也特别调制了秘药、染黑一头耀眼金发;可惜秘药惟一的缺点就是遇水即化。

  而西骊风俗是女人容貌只能让家人瞧见,所以奚斯蕗长年带着覆面头纱,可都已踏进南开王城,她自然也入境随俗的取下面纱;只简单披着一条用以避风遮阳的粉绿纱巾半掩着自己脸蛋,勉强游走在西骊习俗边缘。

  所以,万事齐备的她,实在弄不懂,此刻进城后,一见着她出现,怎么路上行人、街边居民全盯着她打量不停?

  充其量,是她绿色眼眸与众不同些,可西骊也好、甫开也罢,褐色眼睛的也不在少数啊!若非因为她眸色稀罕,那,大家看的又是……什么?

  好奇地钻进眼前一堆议论纷纷的聚拢人群,她的目光立刻被墙上那张刚贴出的崭新告示给吸引住——不论是西骊、南开、东照,这周遭数国,所用的语言、文字几乎全是由东方古国传来、彼此极为相近;所以出身西骊官家的千金小姐奚斯蕗,此时会因看懂那布告内容而当场傻眼自是理所当然。

  传令南开全境,通缉金发绿眼异族女子一名,年约十七、八岁,貌美绝伦、震慑人心,惟性格凶残,危险勿近!如见出没,通报南开冷燮皇者,赏金千两;若捕获成功,除赐封赏金千两、另封义勇官职。惟须留活口,不得误杀及误伤。

  南开冷燮皇印

  瞠目结舌的奚斯蕗,不自觉的双手巍颤地扶上肩头、拉过头上粉绿纱巾、扎实遮住自己脸庞,然后默默的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转身跑开!

  是的,放眼望去,这偌大四方国家之中,拥有金发绿眸的女子少之又少……她就干脆承认吧!除她已逝的娘外,就只有她奚斯蕗一人而已!

  她怎么还未踏入南开王城就已成了通缉犯?她虽想取延灵王密药,可都还没动手软,怎么像是犯下滔天大罪、遭南开皇榜追缉?难不成想想也犯罪?

  她自认暂无曝光危险,可南开人民对于此时入境的外邦人全起了戒心,一不小心她随时可能败露身份。不免疑惑想着;像她这么侠骨柔肠、仗义执言的热心姑娘,怎么可能变成凶残猛兽啊?还要捕获她?她是招谁惹谁?

  赶忙先躲进暗巷内略作喘息,她力持镇静、仔细回想任何蛛丝马迹……要说一路上,她曾经和谁起过冲突,也就只有一个狂暴邪佞的无耻色胚——一想到他那怪怪的名字她就忍不住直发噱。

  “叫什么难开冷蟹黄的怪人——唉?”啊!方才告示上面署名的那个人不就叫……“南开——冷燮皇!”

  霎时笑容冻结,奚斯蕗面无血色、胆颤心惊的僵硬摇头。“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她惹上的那青年,会是一国之皇?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啊。喔!喔!喔!难道是她那时……会错意了吗?

  猛然忆起,当时他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暴怒模样……

  记得他忿恨的问: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招惹什么人?

  不知道!她若知道,还会骂他、踹他、踢他、揍他,不知节制吗……

  难怪他气成那样,就因为她自诩正义、而严惩的对象竟是高高在上的南开王?也莫怪他会挟怨通缉她。可谁让他要毒害良民,尽干些欺负弱小之事?

  唔?且慢。他……当真是在欺压人民吗?

  啊!他开头好像就说过:这些人胆敢愚弄我,就该接受严惩!

  哇呀!是她自己没注意听吗?奚斯蕗沮丧的将头靠在小巷壁上轻轻敲了敲。

  呜呜呜……南开王不是大哥告诉她的那位延灵王吗?何时王上换了人,此等大事竟无风声?那,延灵王又去了哪儿呢?而她,现在到底该向谁索药呢?

  娇俏丽容纠结成白玉苦瓜脸,一时之间,奚斯蕗竟没半点主意……

  “小姑娘,劝你别挣扎,乖乖听话,咱们兄弟会好好疼惜你,否则……”

  危机意识苏醒,并非有人想对奚斯蕗意图不轨,却是她听到暗巷底传来的奇怪对话。反射性地,她又张望起四周,路见不平,管闲事去。 

  在她忆起此刻自己处境也不太安全之前,她的身子早早自动冲出。

  “我生平……最讨厌听到有人胆敢叫我小姑娘!”一身淡蓝男装,发上扎着水色巾子的秀丽少年对着那两名将他逼退到巷子底的歹徒冷冷说道。

  少年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纤弱细声也飘渺的宛若蚊蚋,瘦弱身子仿佛随时要被风吹走似的,可那双晶莹眸子却熠熠发光,闪烁着不屈意志。

  有一时间,奚斯蕗也忘了要去救他,只是着迷的看着那位奇特的……少年?惟一可称为少年的理由,是他一身显然不搭调的男装。可他不论姿色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份迷倒众生的娇媚,怎么看都像个……绝色美人啊!

  “在我面前,从没人敢说我像女人!”少年语气不耐的原因,似乎是针对“小姑娘”三字额外反感,反而不是因为歹徒已经一左一右的锁住他双手。

  少年极为不悦的冷道:“我要你们立刻收回那句话!”

  “哼,怎样都好,反正今天遇上了,咱们兄弟就是要玩,管你是男是女!”两名贼人面露淫笑,眼看他们猥琐手掌就要硬扯下少年衣裳……

  “住手!”奚斯蕗连忙从旁窜出,一跃而起、接连一个架式十足的旋身飞踢,踢倒心怀不轨的二名贼人。

  她担忧的回望那清丽少年。“兄弟,你没事吧?”

  少年原来宛若冰霜的严峻表情忽然绽开一个绝美笑容。“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南开怎么这么危险?王城之下,竟也有人敢当街欺压……呀!”奚斯蕗冷不防尖叫起来,是因为一双手臂突然自她身后将她紧紧环抱不放。眼角余光瞄到是方才那该死贼人其一,她猛力挣扎大喊:“放开我!”

  “吆!这多事的小姑娘还挺呛的,嗯,不错,我就喜欢这么泼辣带劲的女人。”擒住奚斯蕗的歹徒笑的更为邪淫,另一人则在自地上爬起来后,呸了一口血水,掏出腰间短刃得意笑着。“现在可刚好咱们兄弟俩一人一个。”

  “放了她。”面对贼人,少年毫无惧色的踏前一步。

  “小子,你自己都保不住、还想英雄救美?”贼人显然不将少年当回事。

  少年表情冷冽说道:“我说放了她!机会,没有第三次。”

  话未完,少年突然明快箭步抢上前,扬手一挥,同时奚斯蕗只听到少年说了:“快闭气、闭眼睛!姑娘!”

  “什么?”奚斯蕗还来不及反应,就是眼前一阵白雾迷蒙,然后她只觉双眼一阵强烈激痛,痛得她急急合上美眸,无力睁开!“呀——好疼!”

  直觉告诉她:少年泼洒的白烟是——毒雾!

  下一刻,便是她喉头像被人猛力掐住,完完全全无法呼吸!

  天!她中毒了!


第2章

  即使奚斯蕗身后的歹徒因突如其来的刺激、发出足以震天的凄厉惨叫之后松开对奚斯蕗的钳制,可奚斯蕗也同样陷于激痛中,只能紧紧揪着自己颈子,奋力张大了嘴,动弹不得的跟着倒在地上。

  “姑娘!”少年飘忽的声音落在奚斯蕗耳边。她依稀感觉有人扶起她,扳开她双唇、喂她服下药粉,又拨开她紧闭眼眸,滴上什么清凉汁液……

  她眼里烧灼之苦虽减轻了,可喉间依旧像被异物梗塞,无法出声、无法吸气。随即一股强大压力突然重击她胸口——不行了,她撑不住了! 

  她、要、呼、吸……

  奚斯蕗艰涩想着: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为了救人前来南开而已呀……难道她会死在这里?

  脑中全然混沌,她的意识被困入幽远黑暗中……

  “大王!您没事吧!属下来迟,还望大王恕罪!”似乎是受到那贼人惨叫声引来,自小巷人口立刻冒出大批人马涌入少年身边,恭敬跪下行礼。

  少年将怀中晕眩过去的娇软佳人交给部将们,沉声下令。“这姑娘为了救本王而中毒,本王要带她回宫!至于这两个胆敢亵渎王法的贼人……哼!咎由自取!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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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燮皇来了?还不快请?”

  冷燮皇?奚斯蕗宛如遭到雷极、当场被震醒;就为了那可怕名号。

  她不能被他抓到!这么一想,她神智立刻从悠远的虚幻中飞回现实。

  嗯?她现下身在何处?美目眨了眨,奚斯蕗惊慌失措坐起身,但她眼前竟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昏迷前的记忆浮现脑海,她心焦探往自己眼前

  “我的眼睛——”

  “姑娘!别拿下你遮眼纱布!”一双柔嫩纤手突然握住奚斯蕗在脸上乱抓的柔荑,继而那轻淡细声又飘进奚斯蕗耳中。“别慌。你虽误中本王的七残毒沙,可已让你服用解药,至迟过几天该能复原的。”

  “七残毒沙?那是……”光听那名字就觉得怪可怕的……

  “与七残丹一样,都是能叫人七窍流血、错骨分筋、暴毙而亡的奇毒,差别只在七残毒沙发作较快……别担心,虽然本王才刚炼成解药,可该没失误才对,应不会伤及你眼力……你尽管安心休息。晚点本王就帮你取下纱布。”

  “才刚炼好?!”奚斯蕗哪里能安心?听这家伙不太确定的口吻,这仿佛意味着她也可能不会复原呀!

  她烦恼和焦虑还未完,又猛然想起她前来南开的目的,顺着那双温暖手臂往上寻找手的主人,急忙追问:“你自称为本王……难道你是……”

  “南开延灵王。这儿乃为本王宫殿。”

  “延灵王!”奚斯蕗不知该不该为这消息感到欣喜若狂。她……果然是蒙受上天香顾的,才刚到南开,立刻遇上延灵王!那——

  “南开……到底有几个王?”奚斯蕗怯生生提出那困扰她的问题。

  延灵王不免有些诧异于奚斯蕗的孤陋寡闻。“南开每一世代皆有一皇、一帝、一王。你不知道?你是外地人?”

  强而有力、似曾相识的清亮嗓音霎时打断奚斯蕗和延灵王的对谈。“听烈光说咱们的延灵出宫遇袭?怎么,谁敢挑衅南开王权?贼人现今何在?”

  延灵王轻按奚斯蕗肩头示意她休息后,便径自起身离开床沿。“冷燮,别成天只想着捉拿钦犯、扫荡贼寇。偶而你也该收收心管理国政吧?”

  奚斯蕗无法自主的开始摸索丝绢被单,不动声色的拉起它遮住自己。

  是他!宫中另一端传来的男声,奚斯蕗怎么也不可能忘记!他确实是当日被她狠狠教训一顿的无耻登徒子!啊啊……天哪!他果真是南开冷燮皇!

  “要我管理国政?咱们三权分立,自开国以来明定互不干涉,内政由烈光主掌,而你则从旁协助烈光和我一切细琐之事,我可不想犯了宗制。”自殿外漫步走进的冷燮皇双手一摊,落得一派轻松自然。

  “还好意思说什么三权分立,烈光那家伙、成天躲在密室里研究机关,而你老出宫武斗游荡,都是我一个人扛下所有政务。每件事在你们眼中都成了细琐之事……咳!咳!”延灵王一激动起来,咳声不止。

  武斗游荡?早缩成一团被茧的奚斯蕗不免有些愤慨。哪有为皇的人不带侍从仆役,一个人在外头溜达?他怎能怪她认不得他是谁?她揍他也难免嘛!

  “好了好了,别太激动。”冷燮皇轻轻搀扶着延灵王坐在茶桌前。“身子不好就别逞强,小心气出病,那可麻烦了。” 

  “麻烦的是没人替你们管事,是吧?”延灵王不免冷嗤一声,瞅了冷燮皇一眼。“对了,你下令要缉拿的那名女钦犯是怎么回事?你向来追缉的都是江洋大盗、穷凶恶徒,怎么这次……” 

  “没什么。只是一个该死的异族女人,胆敢犯上,就得严惩。”

  “我说……你从没夸过哪个女人美貌。”延灵王若有所思的盯起冷燮皇,绽出轻笑。“我相信,向来不曾在意过哪个女人的你,还不至于因为私心想找一个女人、而随意给她套了罪名,张贴皇榜、动用兵马想找出她咯?”

  冷燮皇干笑两声。“女人再美,行事凶狠、心如蛇蝎也不过是祸水,我不会对她动心。”他在心底坚定告诉自己,他怎会在意一个凶暴女人?他找她只为报复,绝无其他……都是那双湛美绿眸叫他吃了问亏……太看轻她。

  什么行事凶狠、心如蛇蝎!奚斯蕗原先还对冷燮皇抱着一点点愧疚,此刻她半分也不同情他了。她也不过踹他几下,他这人还真小家子气,顶多就是她踹中了他要害而已……又没有踹坏,他何必这样批评她子

  “我倒有些好奇,她对你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愤怒?虽然我以为你大概不会告诉我。”延灵王掀开茶碗盖,一缕茶香飘开、沁人心脾;南开位处山区,自古以来,茶就是南开特产。轻轻啜饮几口,延灵王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记得几天前你回来后,就到我丹房取走几味药材……清一色皆为壮阳滋补药……嗯?总不会和那女人有关?她……让你……威风不再?”

  不会吧?奚斯蕗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屏息着不敢乱动。她才轻轻一脚……好吧,也许不轻,可才一下,他……就坏了?哪有男人那么脆弱……

  “……哈哈哈……延灵想太多了。怎么可能有那种混帐事?”停顿片刻,冷燮皇扬起爽朗笑声。 “有哪个女人能伤得了我冷燮皇?”

  是啊、是啊,怎么可能?奚斯蕗伸手擦了擦额上泌出的冷汗。还好还好。

  “呵。自小到大,我没听你大笑过;可方才两个问题,你全大笑带过。太、虚、伪、了,冷燮。”延灵王露出诡谲笑意。“若你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可不想看到咱们南开三王家有哪一家绝了后嗣;可会改写南开传统啊。”

  “……我还有事,先告辞。”向来心高气傲的冷燮皇,反常地对于延灵王一番取笑竟没任何辩驳,只是不自然地匆忙离去。临走之前,他不忘丢下一句。“如果有那女人消息,记得通报我。”

  “哎呀?还真被我蒙对了?”延灵王不免一脸讶异,目送冷燮皇像是逃跑似的快速离去。“难得咱们冷燮会栽在女人手上?真有趣……谁让你成天在外头逞勇斗狠不理事?不过那女人若被他逮到……只怕下场凄惨哕!” 

  “方才那位是……”打破静默,探出头,奚斯蕗巍颤的开口探问。她其实更想问:她的下场……可能会有多惨啊?也许还是别知道比较幸福……

  走向床铺,带着呼朋引伴看好戏意味的延灵王,心情似乎好极了。

  “他正是南开冷燮皇。冷燮向来自律甚严,有他独树一帜的规矩在;加上他司掌刑罚军力,冷漠傲然的他可是从不曾失控过。真想见见那位能撩动他理智、让他冷静不再的女人。像他那样平日总是压抑自己,一但有人点燃他心中火苗,只怕必定是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奚斯蕗懊悔咬唇。她还不只点火苗,她一开始就:浇油放大火熊熊烧啊!

  “姑娘,奉劝你一句,虽然你是本王恩人,也是本王座上贵客,可依武力我或许在他之下,假若你招惹冷燮……怕是连本王也保不住你,记清楚了?”

  “清楚,非常清楚。”奚斯蕗点头如捣蒜,连声应和。她怎会不清楚?她才踢他一脚就被他当钦犯通缉,假使他真的治不好,不就会将她五马分尸?

  她得赶快向延灵王讨药,讨了药,伤一好,她就溜回西骊,否则她小命不保!

  “我来南开,只为救家嫂……”奚斯蕗开始试探着向延灵王求药。

  “救人?”延灵王轻轻挑了挑眉,同情的点点头。“南开珍药多,若有本王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不过,本王惟一不能帮的,就是无法给你本王所炼奇毒药丹,毕竟药性大毒烈,本王须防遭到滥用。前一阵子,七残丹才被卑劣的猲弋族偷走,那时解药都还没炼成呢!其他的事,本王定当效力。”

  “……感谢大王恩德。”奚斯蕗原先满怀期望,一下子跌入谷底。

  唉!看来她只能选择对不起延灵王,自个儿卑劣的——偷药。

  得罪了一个冷燮皇,又还要得罪延灵王……呜呜呜……这辈子她是别想再踏进南开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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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如何?奚斯姑娘?”轻轻取下奚斯蕗蒙眼纱布,延灵王其实多少有点不安。毕竟,这七残毒沙的

  威力也是能叫人在一个时辰内痛苦毙命…… 

  迎面而来刺眼光芒,一时间,奚斯蕗竟不由自主的进出清冽泪水……她摇摇头,困难的说了:“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眼睛,会就这么毁了吗?” 

  她好害怕、好担心,传说中的延灵王奇毒真能解开吗?

  “奇怪……药材应该没错才对……”显得有些迷惑,延灵王皱了皱眉头……

  “嗯,至少暂时你性命无忧,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唔?活着就还有希望?她一点也不觉得有希望啦!可怜兮兮的掉着眼泪,奚斯蕗哽咽低语:“能请大王回避一会儿吗?蕗儿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本王去批阅奏折,假如有事,你随时可以唤侍女找我。”带着愧疚,延灵王看了看紧接着趴倒在桌前不住低泣的奚斯蕗,无言离开宫殿。 

  奚斯蕗停不住泪。上天若要责罚她冲动失言,也未免太严厉了呀!她难道就这么一辈子失明了吗?而且,若是无法恢复视力,她又如何偷药救嫂嫂呢? 

  大哥啊……你怎么没告诉蕗儿南开有多危险啊…… 

  啜泣一会儿后,她抬起头,取出腰间丝绸方巾拭去泪痕。 

  不能再沮丧了……随时充满活力是她最大优点。该值得庆幸,延灵王尚愿留她住在南开王宫中,让她继续接受医治,她也还有机会盗出秘药……

  “好饿……”现在才意识到,这几日风尘仆仆赶路,又因被通缉、继而中毒一事让她乱了心绪;总之,现在她主要任务就是吃饱睡好,养足体力,静待复原时机。瞄见端放在桌上那盘鲜艳欲滴的水梨,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

  “唉?啊?呀!我看得见了?”察觉竟能看清景物,她立刻自座位上弹跳起来。奚斯蕗第一个动作便是张开了手掌在眼前一边比画、一边认真的数着。“这是一根、两根、三根……手指没多没少!我、我当真看得见了!”

  连忙冲向宫门口,想告诉内疚的延灵王她恢复一事,可马上她轻快脚步立刻当场停住。

  “如果说了,我就没理由以养伤之名留在王宫中;假若不说,延灵王必定不会提防我,这样就方便我盗出解药;虽然有些对不起延灵王,可这全是为了救人,真的要原谅我啊……”

  才刚复原不到一刻,奚斯蕗立刻抓紧身边没人这空档,偷偷摸摸的开始穿梭在南开王宫中,一方面窥视宫中地形,一方面观察着卫兵们巡守路径。

  走着走着,她忽然发觉自己仿佛失了方向……这座宫殿样式与延灵王居处虽然类似,可摆设却不尽相同;延灵王虽然是个十分俭朴的王,不过宫殿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同延灵二字,带点飘渺,带点柔雅,至于眼前这里……

  精简不失高贵,井然有序不失豪迈……会是哪个王的寝宫?好奇美眸转呀转,瞄到里殿一边的书架上,尽是兵书、战技绘卷,不免寒意窜上心头。

  这还会有谁住?必定就是她避之不及的冷燮皇才想到这,她双脚早已不听使唤自动往外跑去,半刻也不敢耽误——她不逃,还留着等人抓啊?

  “啊呀——”猛力撞上一面坚实墙壁,冲力所及,让奚斯蕗整个人被弹飞出去!娇小身子飞空一瞬间,不免怨怼的望着方才来时通道上并不存在的那堵墙。

  这一看,尚未平息的尖叫声更为惨烈,“呀——”是冷燮皇!

  察觉到眼前娇美飞掠,冷燮皇立刻大步往前一踩,有力手臂闪电勾住那柔嫩娇躯,稳稳揽入怀中,待两人一站定身子,四目交接的当口……

  禁不住心跳狂乱,奚斯蕗抖的有如风中残烛。被他发现了! 

  毫不怜香惜王的伸手扣住她娇俏下颚,他眯眼沉声说道:“我们见过。” 

  那么绝美出尘的精灵绿眸,叫他如何能忘记?这几日来,他脑中悬岩的尽是那双几乎要摄走他魂魄的碧绿宝石、回眸娇笑的模样……该死!

  “好痛!你……松手……”他是准备掐死她吗?奚斯蕗反射性的想挣脱他,她没胆子认错、也不甘愿向他低头,涌出托辞畏罪潜逃的念头。“我、我没见过你……我也不可能见过你!我的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听闻她回答,在猜测她话语有几分可信前,他心中最先升起的,却是一份怜惜。意识到自己的卤莽,他松开了手,看着她赛雪肌肤如此轻易的留下了他的青紫指印,不免懊恼起他冲动的结果。

  再仔细一瞧,她一头柔顺乌发,在两侧鬓发混着花绳扎成两条小麻花辫,在脑后又简单的束成流水辫慵懒的披散在她曲线优美的背上,与那天那个泼辣的好动美人一比.是少了些朝气,多了些娇媚……可仍是个叫人迷醉的美人。

  虽然他直觉除了发色外、两人极为相仿,可他不免又怀疑,会是因为他近日来尽想着要将那女人擒拿到手,结果就将所有的绿眸女子全视为“她”?

  他绝不会让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如此扰乱他理智。于是冷燮皇说服自己,她们绝对不像……怀疑的端详她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你是谁?”

  故作不清楚谈话对象位在何方,她佯装伸手在空中摸索着。 “我是……延灵王的……”贵客两字未出口,就遭他截断。

  “又是延灵。延灵老是心软的捡人回来。”他不免叹了口气。延灵表面上务实节俭,事实却是同情心过剩啊! 

  “唉?你的眼睛……”注意到她煽动的俏丽睫毛上,沾染了些药草污迹,他不免靠近研究了一会,声调变得更为暗哑:“莫非……你中了延灵的七残毒?”

  可惜了这么一双灿美明眸啊……

  意外他竟会如此温柔的为她拨去睫上污块,瞅着他与她贴近的俊美脸庞,她不得不甘心的承认:他……不对她咆哮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听闻延灵那儿有位误中七残毒的贵客,就是你?”冷燮皇心中闪过一个这几日始终不成功的想法。望着那张微启朱唇,他不由自主的想一掬藏在其中的醇美蜜液,究竟有多甜腻……该死!他冷燮皇何时成了趁人不备的小人? 

  在他手里,从没有哪个女人不是心甘情愿,惟独那天的例外……自此之后,他对所有女人皆提不起半分兴致,任凭软玉温香抱满怀,就是无能为力。

  脑海里一心一意只想捉拿那金发小妮子、要她跪地求饶。会偷偷到延灵丹房取药正是为了如此不光彩的理由……而如今,他竟想偷袭眼前这位无知盲女……

  敢情是太久没有纡解欲望。最近,他老失了自制是怎么回事?

  “我、我原待在延灵大王那里,可却听到了怪声出没,好奇探来……不知不觉误闯这儿,还请这位大人别为难蕗儿……”奚斯蕗完全不用伪装惊惧他,她早已自然的颤抖不停。

  用那双深不可测的黝黑瞳眸望着她,带着两簇烈火烧灼她身子,若不走,她的谎言仿佛即将被焚毁。

  “你既是延灵恩人,就是我冷燮皇贵客。本王不会为难你。”暗中低咒自己的莫名其妙,他压下没来由对她的渴望。今晚肯定是吹风太久,有些反常……假若他连延灵的恩人也想吞了,他如何对得起延灵?

  “呀!你在做什么?”奚斯蕗被他突如其来的拦腰横抱给吓了一跳。

  “送你回延灵那儿。”他一派淡然的轻松一笑,突然动念想看看她会否出现更生气昂然的一面。“或者,你想留在本王寝宫过夜?我……不介意。”

  俏颜倏的垮了下来,颤声推拒着她根本挣脱不开的钢铁般怀抱。“大王请别捉弄蕗儿。蕗儿可以自己走。”

  “你的眼睛看不见,既然都误闯此处,又如何自行回去?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我不需要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看她受惊的宛若被猎鹰盯上的野兔,他心头突然再次泛起怜惜……他是怎么了?今晚第二次……对她怜惜。

  唉?你骗鬼啊!奚斯蕗回想日前那仍记忆犹新的场景,对他再次心生鄙夷。哼!外人面前装成一副高傲圣王,骨子里根本只是无耻色胚一个!若懂得疼惜女人,那天又为何企图强逼她?

  “荫儿谢谢大王仁慈。”美眸半掩,装乖也是她拿手好戏。看在今宵风大,而他的怀抱还挺暖和的、勉强能让她御寒,他爱装君子风度就让他装吧!

  他要不嫌劳苦,她也乐得轻松!只可惜她没多吃几顿饭累死他。

  不消片刻,当他将她送回延灵宫门口、放下她时,他依然脸不红气不喘,轻松得很。她不禁有些怀疑,他不是很虚弱吗?不是说她一脚就踢伤了他?怎么现在让他从那儿抱着她蕗回来,他却还生龙活虎的?

  若不是他本身大脆弱,那……更是当时她出脚过重了吗?  

  “你的名字?”唤住正打算摸索离去的纤细佳人,他也不明白,为何对她就是有股不明所以的执着。是因为她无助娇柔的模样让他想保护她?他不解。 

  “大王尽管唤奴家蕗儿。”开玩笑,让他知道她真名,她不是找死吗? 

  “可爱的蕗儿。”就如延灵所说,冷燮皇确实少笑,可现在他却出自真诚的想舒缓她那纠结眉心。

  生平首次,冷燮皇自然展露柔情笑意,为了这可爱纯朴的小女人。

  “别再闷闷不乐,蕗儿,我相信你的眼睛一定会复原。我们南开三王不论文武所学均师出同门,炼药我也略懂一二!倘若延灵不成功,你就来找我吧!”

  不敢相信身后的冷燮皇对着她说了什么,可急忙逃走的奚斯蕗绝不会傻到认为冷燮皇是好人。

  她一向喜恶分明;喜欢的人,就如嫂嫂藤方域一样,即使是异族人,可奚斯蕗也能为了嫂嫂不辞劳苦前来南开;讨厌的人……就如同那个冷燮皇,不论他多帅气,初次见面就企图对她轻薄,她讨厌他无耻下流行径。

  所以,当他方才抱她回延灵王宫前、听到他竟出言安抚她失明的不安,还主动示好表达愿意帮助她时,她完全难以置信……冷燮皇也有善心的一面吗?

  “怎么可能?”她本只当他就是那样一个不理政务、四处游荡、滥用王权,背地里只会欺侮良民的平庸帝王,可是……

  可爱的蕗儿。他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笑看她,却让她一时心头小鹿乱撞、不知撞死几百只。

  ……倘若延灵不成,你就来找我吧!

  奚斯蕗登时觉得心口好热。记得延灵王说过,冷燮皇难得一笑;那……他那时的笑容,会是他虚伪矫情、另有所图,或真是他……少见柔情?

  不,她不相信他。因为冷燮皇看着她的那神情、那模样,总叫她身不由己的怕他。不是他绷着一张酷脸的关系,而是他眼神背后那奇特光辉,他只消轻轻一瞧,就能点燃她身上某处未知火焰……这个男人太危险。

  她来南开只为取药救人,别趟无谓的浑水。

  打定主意,一发现后殿莲花池另一头假山围绕、花朵团簇中,竟搭建了一处较为隐密的小小亭阁,正愁在延灵王宫殿内找不到丹房的她,决心上前一窥究竟。

  对自己武艺多少有点自信,她纵身跃起,原以为可以轻易跃过那莲花池;没料到目侧失误,她竟像个傻瓜一般,不偏不倚的跳进池塘里。“呀!”

  深谙水性的她,虽不至于溺毙当场,却也掺着水草喝下不少池水,自己上身衣裳恰巧又被池里水草勾住、挣脱不开;她撑着最后一日气,在水里褪去上身衣物,弄得一身狼狈,往原先算定的莲花池另一岸游去。当她脚一触到池里较浅之处,她立刻起身,双手抱胸,只求这副见不得人的半裸德行别惊动众人。

  察觉到雷极般锐利视线射落她身上,有一瞬间,她被惊得动也不动;随后,压抑着心中猛烈不安,缓缓转身,才听他开口后,不免发出尖叫——

  “呀!”急忙捂住自己红滟樱唇,就怕引起宫中侍卫们骚动。

  哎哟喂呀!怎么又遇上他!他不是该回宫休息了吗——


第3章

  看着蕗儿娇小身影一步步摸索着回去,冷燮皇睑上漾开的温柔俊美笑容定能叫天下女人痴狂。奇怪,只是这样待在她身边,就让他向来游荡的心,逐渐安定……又来了,他从不曾受女人影响,怎么这几天,他一下子就遇上了两个?

  都是与他初次见面的女人,可一个古灵精怪的叫他气绝,另一个楚楚动人的叫他怜惜;同样拥有绝美明眸,一个散发耀眼强光,一个却是沉稳幽静,截然不同却又极为相仿的两个女人……有种奇妙错觉……两个影像飞掠交叠着……

  两个女人都撩动了向来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叫他心海波涛迭起。

  所以,他两个都想争到手里,不愿放开……

  “想什么?”以拳轻敲了下自己脑袋,冷燮皇敛起笑容,低咒一声。“发情也不是这样的。一定是那天被那可恨的金发妖女下了巫蛊,现在本王才会有这么奇怪的心思……先是每个女人都不想要,现在却连仅见过一面的女人都想……哼!该杀的狠毒女人!”

  等他找出金发妖女,必定要她为了惹怒他一事后悔一生!

  “扑通”的落水声,自延灵王宫中,远远传人还在宫门前的冷燮皇耳里。

  想起菇儿双目未愈,会是她走岔了路,掉进后院池子里?不由得就是牵挂起她,冷燮皇顾不得失礼,径自闯进延灵王宫。应该不会是蕗儿怎么了吧?

  往声响源头探去,只见在星光昏暗、半月照耀下,跌落后殿莲花池中的娇小人影挣扎着爬起,待她站直一旋身,冷燮皇虽没看清她面容,但,唇角早已勾勒起一抹邪美笑意。“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啊……咱们又见面了。姑娘。”

  迷蒙月光下,湿濡金色长发披散一身,宛若天女的清灵美人尖叫起来。

  冷燮皇展露灿烂笑容,不光是因为逮到她,更因为眼前叫人心醉神迷的绝艳景色。 

  仅着单薄兜衣和及膝短裙,光是望着她那截露出凝脂玉肌的纤柔柳腰,就令他不由自主的消了怒气,反而是心中笑意顿升;遑论他继而顺着她姣美身段朝下游移到她因挣扎而撩高的短裙里,教他无法再动怒的一片美丽风光……

  “夜过三更,姑娘竟有如此兴致,大老远自国境山林来到王宫内院戏水?”原本搭在腰间准备拔出九重宝剑的大手,饶富兴味的改以抱胸,而目光则流连在另一端池岸边的她、忘了遮挡的丰盈胸前,眼神中全是惊叹与赞赏。

  衬着她眩目金发,反射月光的粼粼水珠,就像是澄澈宝石一般,围绕在她周身闪耀光芒……人间难得几回见,好一位倾国佳人……

  奚斯蕗还双手交叠紧捂着自己唇瓣、就怕自己失声尖叫,可她随着他的目光往下,这才惊觉自己先前脱了外衣、上身仅剩一件南开兜衣的模样早让他瞧光。

  “你、你……非礼勿视你不懂吗?那双贼眼给我收回去!”奚斯蕗惊惶失措的再次护胸,略一低头时赫然发现,由于误坠水中,她将发染黑的秘药早遇水化开,此时,她完全陕复金发!也就是说,他——终是逮到她了!

  “非礼、务视,诚如你所说,既然你这模样这么不合礼教,那本王‘务必’亲身一视究竟,又有何不妥?”轻盈飞身而过,冷燮皇完美的在奚斯蕗面前示范了正确的越池跳跃,稳稳站定在距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

  这一近看,他暗黝眸中火焰更烈,吓得奚斯蕗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你太卑鄙!”眼见他踏前,她却无路可退。

  “卑鄙?从来没人敢辱骂本王!”他一手抓起她挥舞着抗拒他的纤细手臂,另一手捞起她柳腰一拉,轻易将她扯进他炙烫胸怀。“你干涉本王刑罚在先,侮辱本王权威在后,甚至对本王施咒下药,这桩桩件件,我看你怎么向本王讨饶?你总不会以为……惹恼我南开冷燮皇,能就此全身而退?”

  她胸前姣美因急遽喘息一起一伏,撩人媚态更加触动冷燮皇几日来始终压抑着的欲望,而他因身上突然窜出的火热!清楚的确认一件事——他确实对她有了反应!怎么会这样?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如此急速的渴求啊!

  “放手!”甩不开他钳制,躲不开他视线,奚斯蕗除了扭动自己身子外,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逃避他。“我叫你放手!”

  “别再乱动了!”冷燮皇突然近乎咆哮的大喝一声。

  讶异自己竟然克制不了冲动,甚至想在这池边月光下,享受温存快意,懊恼着,不免三分气自己、七分责怪她。这小妖女到底对他下了什么样的迷咒?冷燮皇脑中还在反省,口里也对她提出了警告,可他身体早已不听使唤的动作……

  霸气地封住那张聒噪小嘴,狂野地开启她一时呆愣的粉嫩樱唇,贪婪汲取那比迷魂酒更醉人的香醇蜜津,冷燮皇从不相信他也有如此失控的一天。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狂乱了——为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几乎要因窒息而昏厥瘫软在他臂弯里,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

  娇小身子在此之后化为石像一尊,动也不动……或者该说,紊乱气息虽仍未平复,可至少粉拳绣腿没再试着挑战冷燮皇的耐性。

  诡异极了。她怎会突然如此的酥软无力?就因他……吻她?

  “如你不想本王失去理智在这要了你,就别再乱动。”他缓缓说了。

  “你——”水漾瞳眸同时荡开惊慌失措与难以置信。啊?他——要她?

  他不怕她吗?她可是从小就因金发而被人叫成妖怪的呀!

  再仔细想一想,是呀!他一直对着她大吼大叫的,似乎确实不怕她呀!

  她还一直以为,她永远也遇不到不怕她的男人

  “有话想说就一次问完,否则就闭嘴。不然……假若你不说话却还张着这张诱人的嘴……本王就把它视为你的邀请,立刻再吻你一次。”他突然发现,她明明心中害怕至极却爱强装镇定反抗他的那倔强娇态,极为可爱。

  “你到底放不放我走?冷燮皇!”电光火石一瞬间冲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她乖乖的紧咬樱唇不说话。

  “三个原因不能放。”冷燮皇对于现状十分满意;几近半裸的美人温驯在怀中,他并不特别想要引起她的敌意。她生气的模样,可爱的叫他放不开。或者,她不论怎样的表情……都超乎他想象的……动人。

  托起她娇小下颚,他嘶哑告诉她: 

  “其一,你夜闯禁宫,非偷即盗,在本王查清楚你是何方刺客前,不放。其二,你屡次冒犯本王,在你有所悔改之前,不放。其三,你对本王下药施咒,在你让本王复原以前,不放。”

  “等一下,前两桩我懂,可第三桩……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你怎么可以罗织罪名诬赖在我头上?”这个男人,不但下流无耻,还很阴险!奚斯蕗前一刻还对他起了莫名其妙的好感;这一刻,好感立刻裂成碎片。

  “还敢说没有?自从那天你在本王身上下了奇怪迷药之后,本王就——”冷燮皇突然噤声不语。这种事,传出去太丢脸。

  “就如何?”她不死心的追问着。“明明你只是随口抓了个理由想要困住我、报复我踢了你几脚而已!”

  “你不只踢,还出拳打。”他指出她遗漏的事实。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一点王者风范也没有?也不过就是几拳几脚而已,犯得着你斤斤计较?”

  “二十七拳,四十六脚。”

  “你、你没事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经他这么一提,她再仔细一想……那时她气得当是有仇报仇、没仇练身体,确实对他不容情了些……好像、好像是几十下也没错……

  “本王向来就是好记性。所以,对你那时说的话,本王记得一清二楚;再印证之后所发生的事……这样你还要狡辩你不曾毒害本王?”初始对她那番随兴逗弄,至今却成了无法停下的乐趣。甚至他早已失了怒气……他……

  “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在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之间,她也就只记得她对他打一顿、骂一顿、潇洒离去而已。

  “你如要这么抵赖下去……”原本想继续逗她,冷燮皇却瞬时变了脸色,突然褪了自己身上外袍为她披上,还猛力将她就往树丛里推倒! 

  唉?他推她做什么?本以为他另有企图,可奚斯蕗连疑问也来不及问出口,失去重心的她,就往阴暗树丛跌去,连连退了敷步,撞上假山!

  摔了疼尚不打紧,谁知那假山竟还给她撞出了个缺口;仍无法站稳的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向后跌进了一片黑暗、不晓得通往何处的假山里!

  老天,她会掉到哪儿去?该死的冷燮皇!真想杀她吗……

  池边,不明白来自何方,仿佛从天而降,在孤傲的冷燮皇面前,突然出现一袭白色装束的英挺青年,面带温暖笑意,和总是板着俊美面容的冷燮皇形成强烈对比。

  “有没有看到遥儿?”

  “你又在找万俟遥吗?连烈光你这个主子都找不到她了,遑论是我?”冷燮皇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树丛前挪了挪。金发小妖女穿的如此单薄,一想到她那美艳姿态可能被烈光瞧清,他就浑身不自在。她,是他发现的天外美玉……

  不免懊恼,他的举动像是个贪吃的孩子;偷偷藏了点心打算独享,还连屑屑残渣也不分给其他人……他向来公正,赏罚分明,怎么今天却……

  “是吗?遇上遥儿,要她来见我。”烈光帝的眼中倏的闪过一道诡谲神采,视线在周遭一转,最终落在冷燮皇身后。冷燮在遮掩什么?

  “你找万俟遥,是想试新药还是新机关?”故意扯开话题,冷燮皇又微微移动了一步。不知道那小妖女藏得好不好?身上湿透了会不会着凉?

  “都有。”晃动着手上细致金镯,烈光帝将金镯抛到冷燮皇手里。“还在试作的小玩艺儿。借你玩玩吧!也许你会用上!”

  语罢,还不待冷燮皇回答,烈光帝又像阵烟雾一样,消失无踪。

  “……原来是这样的东西啊……不提其他,还挺精致的。”仅端详一会,冷燮皇立刻将金镯收进怀里。毫不迟疑立刻回头,他一个箭步火速冲进树丛、准备继续他被中途打断的审讯。可他之后翻遍后院、就是不见她身影。

  “还真有你的……竟然再次从本王手里溜走?哼!绝不让你再有第三次!咱们走着瞧,就不信你逃得出南开!”

  怒气又被点燃,冷燮皇极为不悦她老是能扰的他为她忽喜忽怒。“本王以兵权立誓,若再让你跑了,本王就缴出兵权,离开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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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带着怯意的纤细女声从奚斯蕗的头顶传来。

  “痛……”奚斯蕗浑身上下都传来阵阵酸疼,有些哀愁的睁开美眸……一瞬间还适应不了刺目光线。“这里是哪?”

  “这里是延灵王宫丹房下的密室。”满怀担忧的清丽佳人坐在奚斯蕗身旁,伸手帮仍然虚软无力的她扶坐起来。“你刚刚从假山入口误闯进来,跌昏有一个时辰了。”

  “你是?”奚斯蕗突然发现,身上早换了一套干净舒适的衣裳,不免有些难为情。和平民女子不同,南开宫装却是连身长袖长袍外加削肩背心,在腰间系上五彩曳地纱巾,远较一般人沉稳许多的装扮。“啊……是你帮我换上的?谢谢。”

  “我是……万俟、万俟遥。”带着羞怯不安,万俟遥发现自己直盯着奚斯蕗很失礼,这才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头。“因为你的金发很少见……抱歉。”

  奚斯蕗知道自己变换回金发,不免有些烦恼的看着万俟遥,几次启唇,又不知从何说起;万俟遥知道奚斯蕗正是冷燮皇要抓的人吗?

  “没关系……你和冷燮皇的对话,我方才有听到一些……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因为咱们的处境……很像。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只是招惹上了冷燮皇……能趁早认命就认命吧……南开三帝王!不是那么好惹的。”

  吞吞吐吐,只因万俟遥平日就是极为胆小怯懦的,谁让她被欺压惯了?

  “难不成……你是冷燮皇强掳来的?”瞪大眼睛,奚斯蕗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家伙,没想到竟将你关在这密室里……”喔!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嗯!不,冷燮皇怎么可能那么坏!我不是被关,而是发现这处密室后,就拿它当藏身地……”将南开王家相传制机关和炼密药的传统解释给奚斯蕗听,万俟遥把无意中发现密室的事告诉了奚斯蕗。“我……是烈光帝的女奴……咱们说话还是小声些……万一被烈光帝抓到,我少不了又是一顿排头……”

  “冷燮皇还不够坏吗!他……”也许因为万俟遥是奚斯蕗的恩人,也或许是两人同样都在逃难中,感觉格外惺惺相借、一见如故,所以奚斯蕗第一次将自己来南开取药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诉万俟遥。可是……

  “比起烈光帝的狡诈,冷燮皇才算是正人君子呢!”

  听着下俟遥斩钉截铁的反驳,奚斯蕗却猛摇头。“唉?怎么可能?”

  她才不信冷燮皇是好人呢!是好人,就不会因为私心滥用王权通缉她,也不会趁人之危轻薄她!当然啦,若她早先别在没弄清缘由前就踹他的话……也许事情不至于演变成这样,可要她向他道歉?不知怎的,她就是否忍不下。

  “固执的延灵王,在这世上惟一会听两个人的建言可是——一是烈光帝,一是冷燮皇。若你想要延灵王赐药,也许你该去找冷燮皇。他性格直来直往、好懂得多,不像烈光帝叫人捉摸不着、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而且是个阴险狡狯的卑鄙小人……劝你,有什么问题,去找冷燮皇吧。”万俟遥这么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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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入夜之后,奚斯蕗悄悄徘徊莲池边,确定守夜的侍卫们刚通过后,她立刻趁隙矫捷地溜窜进延灵王那间隐密亭阁。

  昨天是她运气好,冷燮皇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放她走,而她又在密室里遇见了可怜的善良女奴万俟遥救她、也才获得脱身的机会。直到天将破晓,她才再次染完黑发、风干后回到延灵王宫。

  所幸延灵王为了过一阵子将举行的新月祭,一早就忙碌异常,到晚上也没回宫、留宿城外其他部落,这倒是给奚斯蕗充裕机会观察情势,借机取药。

  可偷药这种事,还是没法子光明正大吧?她直到了晚上才出来晃荡着。

  一转,两转,三转……在看来像是迷宫亭阁里的曲折长廊里打转了许久,奚斯蕗好不容易才寻出丹房的正确位置。

  悄悄推开门,探了探周遭架上层层堆叠的瓶瓶罐罐,而一格格药柜里也放了各式各样的珍奇药材,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从何下手。

  “不该这么简单……若真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人发现的话,南开奇毒怎么可能不外流?再说南开王室既然以巧设机关闻名……这里一定还有密室。”

  小心翼翼的拿着延灵王赠她、方便失明的她用来探路的紫檀手杖在四周戳了戳,确定没有暗器陷阱布置在四周,她才敢动手去移转那些看来只是纯粹装饰的器皿。 

  眼角余光注意到,旁边挂有张几乎占了半面墙的大挂轴,图上画的是南开全境的山川图,想当然尔的她,立刻将注意力放在那墙上,站定在那墙面前,开始观察有哪儿特别不同。伸出手杖敲了敲墙面,声音听来有些不同?

  画轴的左侧纸面上显得有些轻微脏污,会是长期触摸留下的痕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拉着同样的位置一把揭开画轴——

  “蕗儿?”画轴背后、恰恰另有一个宽广密室,而当奚斯蕗掀起画轴的同时,恰巧有位抱着竹篮的英挺男子同样打算揭开画轴。正要走出来。

  冷燮皇!奚斯蕗可不是谨慎的知道自己不能尖叫,她根本是惊讶过度、只能呆立当场。她现在该怎么办?

  “你在这儿做什么?”原本就极为冷冽的表情更是蒙上一层霜。

  这句话才是她想问他的!他没事无声无息的跑到延灵王丹房搞什么儿?

  “谁在叫我?”一瞬间,她机警地立刻猛力甩下手上画轴,管它画轴是不是正打在他脸上,她只想装傻隔开那男人,还一面用紫檀手杖敲着地板,转开方向,当真像是个啥也看不到、四处摸索的样子。

  “听这声音……是冷燮皇陛下吗?蕗儿……见过大王。”最重要的一点、还千万不能忘记,此时行礼绝对要背对冷燮皇拜下。

  不知者无罪,何况蕗儿并非刻意……一面揉着被卷轴正面打到的俊脸,冷燮皇双手捧着大竹篮走了出来。长年练武的关系,他早已练就无声步履。

  “蕗儿你毋需拘礼。本王不时兴那一套规矩。”将竹篮放上桌面,冷燮皇连忙体贴的拉起朝门口半跪着的奚斯蕗。“你怎么会在这?”

  可不免有些狐疑,她……怎会闯进延灵向来不许外人进来的丹房?

  “唉?这是什么地方?”要装糊涂就要彻底。

  “这是延灵的丹房。”冷燮皇在意到她的目光竟停留在他的竹篮里,生平第一次浮现了尴尬神色。他告诉自己其实也用不着不自在,她双目失明,不会看到他拿什么,即使她看得见,也未必知道他所选的药草,全都是用来……

  壮阳药。奚斯蕗不禁震惊莫名的倒抽一口气,额上不受控制的泌出冷汗。

  冷燮皇篮中放了各式药材,有壮阳滋补药二十二种,这还是她认得的,其他不认得的,想必功用也差不到哪去……

  她看向冷燮皇的眸光,同情与自责交加。他竟有这么严重吗?莫非是拜她所赐?想起延灵王所说,南开王家将绝嗣?越想她越害伯……难怪他信誓旦理要找她复仇……昨晚他欲言又止的第三个理由……换成是她也难以启齿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她发现时,早就已经诚心的脱口而出——心头猛然一惊,她不打自招了!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误闯这儿。只是你怎么会来这儿?”

  完全误解她话中之意,冷燮皇虽然纳闷她留在此地的理由,可却对她完全不起疑。或者该说,她既是延灵的客人,他没有理由怀疑她。

  再者,从前夜见面起,他直觉她的单纯,也欣赏她那一派不染世事的无邪清丽……望着她一脸惊讶的翦水瞳眸,他不禁有股冲动,想知道她那双碧绿宝石若是沾染了情爱氤氲,会否更美么?该死,他这是在想什么?

  懊恼着,冷燮皇转过身子,努力装作不在意的一把把抓着柜里架上的药草。必定是太久没纾解……谁让他这阵子总是精神萎靡、振作不了?都是那可恶的金发小女妖,害得他对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致……惟一让他有些冲动的,却又是延灵的恩人……唉!反正她看不见,他也放心大胆的继续抓药……

  “我、我听见这儿有怪声……”既然要说眼睛看不见,她自然只得用这样的理由解释。还好冷燮皇太自傲,一旦接受了她的谎言,就不会推翻他自己的成见,所以在冷燮皇面前的温婉“蕗儿”,最好是继续这么温婉下去……

  “你的听力还真敏锐。”眼盲心不盲,看来娇弱,却极有胆识……每见一面,似乎总能让他惊奇她与众不同。众多女人之中,她,确实抓住了他的目光。

  她敏锐的不只有听力。无法自遏的盯着冷燮皇抓药,奚斯蕗自责计算着:不会吧!又追加十种?你真这么需要吗?喔!十五种?你究竟伤得多惨烈?就因为她随便踢一脚吗?喂喂喂……已经二十种了……全吃了你还能活命吗?

  不禁要想,对男人而言,这种事难道真有那么重要吗?甚至让一国之君放下身段,瞒着众人偷偷地炼丹也不肯另寻名医?虽说南开三帝王都对医术颇有涉猎,可自己闭门造车还不如大伙一起想办法解决来得快吧?

  她这个始作俑者不禁心虚起来……都是她的错。是她害得冷燮皇可能从此绝了后……


第4章

  “你一个人来此太危险,若更有刺客入宫,你一条小命还保得住吗?蕗儿你……稍嫌有勇无谋了些。”略显不自在的当着她的面借完延灵王丹房中可用的材料,冷燮皇这才冷静下来,回过头望向俏脸涨红的她。

  也许是因为误闯丹房的失礼让她有些尴尬,可她娇颜红扑扑的爱娇姿态,还真是让他心生怜惜……不同之前冲动的占有欲望,却满怀疼惜想照顾她。

  “我不在乎那些,”意识到他的关心,奚斯蕗不免更为愧疚的一把抓紧他衣袖,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大王呢?你来丹房,莫非你伤得……很重吗?”老天,她若真让他绝后,不论有几条命怕都赔不起!

  “你……担心本王?”瞧清她的心焦,他不由自主的为她而笑。她不牵挂自己视力能否复原,反而担心起身强力壮的他?“蕗儿……你好善良。安心吧!我没事。”就算有事也不能告诉如此纯洁无瑕的她,他新染上的怪病……

  “我……”奚斯蕗心头被刺痛。见鬼了,他就算绝后也是他咎由自取,她在自责什么?要怪,就怪他风流成性,竟想戏弄她……可是,为何冷燮皇每每在面对“蕗儿”时,总是温柔的教她心生歉疚?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一手拎了竹篓,冷燮皇另一手不避讳的牵起她纤细柔荑,轻轻引领着,就要带她走出门外。

  “毋需大王费心,蕗儿自己能走。”回复冷静,仔细想一想,不对呀!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丹房一闯,此时不找药,要再等下次机会也不知道要多久……冷燮皇你别太鸡婆啊!他怎么不干脆地先走、冷漠的将她丢在这儿就好?

  “这里阵式复杂,我怕你误闯机关房。来,别太拘礼,本王无意轻薄,只是怕你走失了会意外受伤。若你觉得不妥,那你拉着本王衣袖好了。”

  “不。”察觉他要松手,她竟不想放开他温暖手掌,连忙一把反握他大手。明知错失此刻,再次寻药会更困难,可她却突然不想失去他的关爱,无法克制对他嫣然一笑。“还烦请大王送蕗儿一程,蕗儿先谢过大王恩典。”

  只是不想让他对她心生怀疑而已。奚斯蕗对自己解释,她没其他意思。

  两人牵执彼此、手心交叠,在长廊上缓缓行了一段,就在走出亭阁、回到延灵王宫之时,奚斯蕗轻轻对着冷燮皇斟首行礼。“蕗儿再次谢过大王。”

  正准备回宫的冷燮皇突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回头盯着奚斯蕗羞赧神态,而后再度荡起俊朗笑容。

  “奇怪,每回见你笑,本王就跟着心情好了起来。所以你不用谢我,希望见到你拥有如此灿烂笑容……是为了我自己。”

  目送他潇洒离去身影,奚斯蕗不免呆愣的将留有他火热掌温的右手贴近心窝。许久,暖意也未曾消退牛分,却是蔓延她全身,点点烧烫起来……

  也许冷燮皇他……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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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嫂嫂取回解药该是她惟一要务才是。奚斯蕗懊恼着。为张罗十日后的新月祭,所有人都忙进忙出的打扫宫殿。而她啥事都不能做,又不愿碍到大家,只好一个人苦闷的坐在延灵王宫大殿前的阶梯上细想这几天的事。

  自从那日撞见冷燮皇之后……好像每件事都不对劲了。

  几天前延灵王再次出宫时,交代了底下女官要好好照顾奚斯蕗。结果让她几乎没有办法摆脱掉那些烦人的随从去盗药,现在,周围虽然没人紧紧盯着她,可是人来人往的,她也不方便冲进延灵王丹房……

  “这里阳光烈了些,你怎么不在里头休息就好?这给你挡着光,小心被烈日灼伤。”

  当那道耳熟男声突然自奚斯蕗上方传来之时,一件宽大的单薄披肩就这么轻柔的自背后盖住了她头顶。诧异他竟能如此不动声息的接近她,她愣了一下。

  “是……冷燮皇陛下吗?”抬起头望向来人,她清楚确定了这事实。

  看到他,她心中莫名的复杂情绪全涌了出来。

  这些日子,每当她好不容易逮到侍女们换班空档溜到延灵王丹房时,老是凑巧遇上他在那儿出现抓药,仿佛是刻意与她作对似的,每每看到了她,聊了一会后,他总是温柔却让她根本拒绝不了的护送她离去。

  第一天说是有怪声,第二次还说是有怪声,最后,冷燮皇告诉她,别再一个人行事,若是真有什么问题,她尽管使唤侍女们或是派人去找他过来。

  他到底是亲切的好人,还是恶劣的坏人?她都让他给弄糊涂了呀!

  “我只是觉得宫里大伙都忙……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拉扯着自己身上那件还带有他雄浑麝香气息的披肩,却不由自主的浑身烧灼起来。生平初次遇到,除哥哥以外,会如此关心她的人。“蕗儿多谢大王关心。”

  几次遇见他,为何他竟非当初那坏的让她毫无顾忌踢打的态度?

  无所顾忌的闲聊数次,她惊觉,他不仅对于政事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而且无论天文地理、星象历法,他都有精深领会,绝非是个只懂游手好闲的无能帝王。

  问他为何总不理事,他却给了个“各有所司”的答案。

  而当延灵王不在的这几日,他又默不作声的接下朝政、召见大臣,极有默契的无言暂代延灵王的工作,而且众人似乎也对他极为服气。

  她看得出来,他并非野心勃勃想争权夺利的阴险之徒,反而将权位名利看得极淡,可对于自己为王该尽的责任与义务却也紧守着该有的分寸。

  在她心中,她已认同他是个称职的王,可是……

  “你是延灵的客人,尽管在此持下。最近为了新月祭,大家都忙。”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冷燮皇看到她清灵绿眸中,除了迷惑,还有一丝羞赧?为何?她不是应该看不见吗?怎么她匆匆低下头的模样,却像是羞于见他?“等延灵弄好那些细碎琐事,必定会全心医治你的眼睛,你别担心。”

  必定是他太多心……冷燮皇否定了自己内心那突然闪过的疑问。

  “蕗儿不担心,在宫里大家都很照顾我……”

  冷燮皇在延灵的丹房巧遇她几次后,在言谈间,发觉她不像外表柔弱无依。她明明听到怪声,却不顾自己失明不便的身子,径自寻去丹房一探究竟的大胆无畏:才听他来丹房,立刻猜出他是否抱病在身的聪慧,担忧他病况的善良,以及每每在不经意中流露的纯真、迷惘、羞怯,一切一切都教他移不开眼……

  “索性你搬到我那儿吧!我来为你制药。”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就连冷燮皇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他独独对她格外在意?甚至,他最近也不再想着那金发小女妖的事,而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了……奇特的蘸儿

  呆愣一会儿,奚斯蕗才幽幽答道:“蕗儿不敢劳驾大王。”

  她是怎么回事?听到他的提议,在那一瞬间,她突然为了他的关切呼然心动、欣喜莫名?立刻她回了神,知道她答应不得。不是怕她身份有可能泄漏,却是觉得,他还是多多照顾他自己比较好吧!

  都已经将近七天,他天天上延灵王那儿抓药,他的“伤势”似乎始终未见起色……他的医术……委实令她不敢领教啊……

  “是以为男女有别,所以婉拒本王,或是……”突然兴起一抹恶作剧的笑意,他托起她柔嫩下颚,低垂脸庞与她面对面,说道:“莫非你怕本王假治病之名,行轻薄之实?”语毕,望着她对他绽出笑颜,他当场呆傻。

  “蕗儿相信大王不会伤害蕗儿……”她还以淘气一笑,霎时惊觉自己被他逐渐暗沉却又在迷茫中跳跃着星火的眸光给捕捉,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相信本王吗?”冷燮皇清亮声音变得嘶哑起来,唇边笑容荡漾开来。

  这么接近地瞧她,他更觉得她娇颜绝色世所罕见……唉?怎么会?他竟然有股冲动,想试试她那看来柔软无比的花般唇瓣,究竟有多甜蜜!

  不明白自己在惊惶失措之中、怎么还会抱有一丝期待,奚斯蕗无法自遏的任由他动作,眼看着他刚毅薄唇与她越来越近时,她心若擂鼓、愈跳愈狂,不自觉的缓缓闭上双眸,不安的伸出小巧舌尖润了润干涩唇边……

  她完全不知道她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能轻而易举的撩起他满腔热情;他就像是刚被放出栅栏的狂狮,伸手一把攫住眼前鲜美可口的猎物,毫不迟疑的搂紧她纤腰,将她整个身子扯进他怀里,准备将她吞食殆尽——

  “呀!”就在双唇相接的前一刻,奚斯蕗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给吓得惨叫起来,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不要!”

  “该死!”同一时刻,冷燮皇被挑起的漫天情欲就这么被人硬生生的泼了桶冷水。他半是尴尬,半是悔恨,压下满心愤恨地松了手,抬起头,瞪着正在殿门屋顶上惊慌失措的两名宫人冷道:“是谁倒水泼了本王一身湿?”

  “大王息怒啊!”眼见向来就极为严峻的冷燮皇此时怒意遍布,宫人们也顾不得在屋顶上动作危险,一个个全跪拜叩首下来,慌张回道:“是奴婢无能,正清洗屋上石板,却打滑了手,将整桶水洒下去,还请大王恕罪啊!奴婢该死,奴婢下次不敢了!请大王饶命!”

  “下次?”还能有下次吗?他竟意乱情迷的想将无瑕的蕗儿诱惑到手?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完全崩溃,他根本忘了他俩正实身大殿门口,只想当场品尝她的甘美滋味只怕下次再没这么好的时机可以对蕗儿……

  “蕗儿!你衣裳也湿透了吧?快进去里头换下。”

  冷燮皇全然不顾自己身上也淌着污水,却是心疼的回头看她!啊?她人去了哪?

  眼角余光扫到殿外林径转角处,那个披着他披肩的娇小人影正闪电般逃出他视线,速度还真是快的让他差点怀疑她根本没失明呢!

  该死,她定是受到惊吓了!

  担忧她会意外受伤,他连忙飞身追去。“蕗儿!没事,你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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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听到冷燮皇追着她呼喊不停,奚斯蕗只是紧紧抓着自己身上那件绣有南开王家紫玉竹纹的披肩一死也不能松手!

  此时不免庆幸自个儿轻功还算学得踏实,穿梭在迷宫似的路径上,她不曾被砂石绊倒,一但她停下就全完了!

  被那无知宫人倒了一身湿,她身上水珠还点点淌在来时路上呢,可是仔细一瞧地面,那滴滴尽是墨色污渍……再转向奚斯蕗娇小身影,就见她上身衣裳也沾染了大片乌迹,一张俏脸上,一道道黑色水痕垂落……

  没错,真正的奚斯蕗就快露馅儿啦!

  披风下顶着的是她那再自然不过的金发,过肩部分的长发却仍是黑压压的……她若不赶快找个地方重新染好发色,等到冷燮皇一拦下她,她必——

  见——光——死!

  “唉呀!”乱七八槽撞成一团,奚斯蕗不担心自己被这么一撞,跌坐在地上会受伤,她只求别再好运撞上那冷燮皇!看清来人,她不免诧异。“你……”

  “拜托,别告诉烈光帝我在这儿!我求你了!”张惶失色的清丽女子匆忙绕过奚斯蕗、躲进她身后路旁的灌木丛中,抖得有如风中残烛……不行,这次再被逮到,一定又会被迫服下什么守宫尾巴加蟾蜍皮揉制的恶心丹药!

  “我……”自身难保啊!奚斯蕗甚而来不及告诉方俟遥她也同样正被追赶,人都还没爬起来呢!就不知从哪个方向跃出、早已立在她眼前的白衣青年。

  烈光帝温文笑意开展,与冷燮皇柔情笑语一比,少了豪爽,多了深沉;甚至可以这么说,初遇冷燮皇时、他虽近乎狂暴霸气,至少是给人坦率的感觉,可这烈光帝,纵然带笑,却完全无法让人猜透,他到底心怀什么诡计!

  “你,让开。”笑容充满威胁意味,烈光帝向奚斯蕗踏前一步。本想将这挡他路的女人给一掌击飞,但一见她身上那件皇家披肩,叫烈光帝犹豫起来。

  注意到披肩下露出的几绺闪亮金丝,烈光帝不免若有所思的盯起她。

  “我站不直……腰扭到了。”奚斯蕗嗫嚅说道。万俟遥救过自己,奚斯蕗不该这么不讲义气的出卖万俟遥;所以,她宁愿冒着被冷燮皇追上的风险,也得为万俟遥挡上一挡。只是烈光帝气势压迫着她,她不免有些胆怯。

  “你既是冷燮的女人……罢了,我扶你。”冷冷打量满脸花墨的奚斯蕗,烈光帝决定就饶过她一次。同时他对树丛朗声道:“遥儿,躲是没用的。”

  “别碰蕗儿!你想对她做什么,烈光?”冷燮皇追上时,就见烈光帝欺身向跌在地上的纤荏女子伸出手;而他虽然没有看到披肩下她是作何表情,但是冷燮皇相信,蕗儿一定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喔!可怜的蕗儿!

  思及此,他长年镇定泰然、遇事绝不慌乱的理智,早因疼惜蕗儿而被抛到九霄云外。此时,他只恨不得能立刻将蕗儿纳进怀里,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教他如此牵挂的女人,她确实是第一个也许是第二个……

  听到冷燮皇的声音时,奚斯蕗正如他所料,血色尽褪,颤抖不停。

  他终于追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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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乱地拿披肩掩面,娇小身子直往后方蠕动,明知于事无补,奚斯蕗惟一念头是能拖多久是多久!

  还挡在那儿!烈光帝有些失去耐性的想伸手将奚斯蕗这颗碍路萝卜拔到一边凉快。他的遥儿可是只要一下子就会溜掉了呀!

  “住手!烈光!”完全不加思索,冷燮皇闪电般出拳从旁击向烈光帝。“不许你碰她!”就连冷燮也不懂怎会如此想保护她;可谁也不准伤害蕗儿!

  一思及他若再迟一步、甜美娇弱的蕗儿可能落入烈光帝手里,冷燮皇瞬间早听凭自己捍卫蕗儿的冲动忙出狠招,不管是否可能伤了烈光帝。

  轻易侧身一闪,烈光帝退开数步,淡然睨视眼前怒焰高涨的男子与躲在其后的异国佳人……已经有多久没见冷燮激动过?自从孤岳皇辞世后,冷燮就不曾随意宣泄自己情感……挑了挑眉,烈光帝知道,冷燮也终于陷下了。

  烈光冷笑道:“管好你的女人,冷燮,否则……”

  “否则如何?不管蕗儿有多迷人,她是延灵的贵客,咱们不该失礼!”这些话,冷燮自己说来其实有点儿心虚;他就常忘了这点。

  到后来,上丹房取药早成了借口,却是他知道好奇的蕗儿老是会闯进延灵的丹房,而他倒不急解决自身的隐疾……谎称取药其实都只为了想见她而已。从这几日与她相处的迹象来看,某种奇妙的预感窜升,也许他的解药,系在蕗儿身上……

  烈光帝无奈耸耸肩。“我哪时失礼了?顶多只是想——”想一脚踹开她。

  “只是想什么?有本王在,就算是烈光你、也不许轻薄她!就连‘想想’也不行!”强烈占有欲吞噬冷燮皇所有理智。蕗儿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对她如何?”老天,冷燮皇冰冻多年的情感竟被这女人破冰了!烈光帝虽然早知道冷燮皇一点都不冷,可没料到他会如此疯狂!

  “因为没有任何男人见到蕗儿能不心动!这点我清楚得很。”此言一出,就连冷燮皇自己也怔住了。他……心动吗?对荫儿? 

  “呵。原来‘想’最多的那个人是你啊!”视线飘过前方一男一女,斜眼打量着树丛好一刻,烈光帝低咒了一声。“该死,又让她跑了。”

  抬头看着面前傻愣愣的两人,烈光帝决定走人。他才没空管他们的闲事呢!

  “冷燮,我现在没工夫和你计较,可今天因为你、让遥儿逃走……这笔帐,本王记下了!”话未完,烈光帝早已悄然消失。

  根本没空管烈光帝,冷燮皇只是急忙回头看着被包裹在披肩下的娇小身子同样呆坐当场。

  冷燮皇对她心动?怎么会?奚斯蕗震惊的一时无法理解他所说。他……喜欢她吗?而她,明明就讨厌这个无礼又野蛮的家伙,可是……为何她心中宛若大批鹿群奔踏、震动不已?无法平静,浑身火焰四窜……她,为此欣喜?

  冷燮皇方才冲动所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纯真的蕗儿?他不希望让她误解,急忙想澄清刚刚的对活,可才打算开口,却—赫然惊觉,他根本无从辩解啊!他确实,一次次对她升起没来由的关爱,事实摆在眼前。

  前阵子本以为,他脑中应该只有那金发小女妖而已,可自蕗儿出现,他的心思就倏忽转移到蕗儿身上,什么事关荣誉报仇雪耻的念头,早被他抛到一旁……即使他们才相识不久,可在蕗儿身旁获得的祥和与心安,半分不假。

  “蕗儿,你一定吓着了吧?可本王对你……”眼见自方才就冻结原地的娇小身子微微一颤,突然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想逃开当场。冷燮皇再也管不了自己骄傲,却是一把紧握她纤细柔荑,不让她离开。

  在为他的直言告白满怀喜悦的当口,奚斯蕗差点就要忘了,她发色未染,现下只要一揭开披肩,他就知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怕他的怒气将她焚烧殆尽,她除了躲开,还能如何?

  他潜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激狂,初次见面时她早已领教过!

  匆忙托辞,她头也不敢回的断续道:“求王上……别开我玩笑!咱们相识不久,我与大王身份天差地远……大王怎么可能喜欢我?”

  “听我说,蕗儿。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你,我想将你留在我身边,不让别的男人拥有你!倘若这就是喜欢,那么,本王是喜欢你!”小心翼翼的在不伤她的情况下,冷燮皇轻易就将她挥舞的抗拒小手仅以单手钳制住。

  “喜欢哪里呢?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奚斯蕗心头乱成一片;她明知自己不快溜、定会招惹大麻烦,可她心底深处却更为期盼留下来听完他的答案!

  “我想呵护你璀璨笑靥,天真纯良……我算不清。更不知道为何独独对你如此啊!我将你视为让我定心、获得安宁的珍宝。”拉近她微颤双手,托起她悄脸,柔声说:“我答应过为你治伤,你只管放心将你自己交给我,就算天塌地陷也有我护着你……咦?你的脸怎么弄得满脸乌渍?”

  从怀中掏出方巾,柔情伸手正为蕗儿拭去脸上脏污时,不意碰到了她盖头,披肩滑落她纤细香肩时,冷燮皇竟为了见着眼前金光弥漫而完全顿住——

  拭净墨迹的半边洁净素颜,金发披洒冶滟绝色……该死的金发小女妖!

  “你——蕗儿——”到底眼前站着的会是哪一人?冷燮皇赫然发现,明明被着他披肩的人该是蕗儿,怎么却变成那个乱他心房后不见踪影、以为早遗忘她却又如此简单烧起他漫天狂怒的女人?“妖女!你把蕗儿藏到哪儿了?” 

  “你放手啦!”手足无措的想挣脱冷燮皇突然变成铁索的捉握,被发现真相的惊恐,远远超过奚斯蕗之前所有的感动,她一心只想着快逃命!

  早已不复“蕗儿”温婉,奚斯蕗满心惊惧的使尽毕生所学、乱无章法地一股脑儿全使上,只求摆脱冷燮皇。一旦恢复金发,在他眼里她就成了妖女?

  “你究竟是谁?”难道,蕗儿就是当日与他作对的凶悍金发妖女?

  “讨厌!”挣扎中、竟让她有了空隙反手猛力一挥击向冷燮皇俊颜,同时手上戴着的小巧指环就这么狠狠一刮,留下一道狭长深刻血痕!

  “回答我!你——”对于脸上火热痛楚浑然未觉,冷燮皇无暇他顾,执拗的只求寻出一个答案!“你……该死的妖女!”

  紧随吃痛之后,冷燮皇浑身无力,单膝落了地,接着想抬头瞪她,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办不到……不论她刚拿了什么伤了他,上头一定掺了迷药!而且必是高人调制,否则,对大多数毒物早有抵抗力的他不会轻易倒下!

  她不是有意要伤他!明显感受冷燮皇瞬间松开对她的桎梏,不明缘由的心痛霎时涌上奚斯蕗心头。

  是为了他脸上伤口而感同身受的不舍与痛心,或是为了他带着高涨怒焰痛骂她为“妖女”二字?抑或是听到他说的“喜欢”仅仅只是将她视为珍宝,而非其他的“喜欢”?

  奚斯蕗下意识地摸索上自己右手还cq|沾染着他怵目鲜血的银戒,鲜红宝石早淬过她身为西骊第一名医的大哥奚斯韩精心调配的迷药,谅冷燮皇没那么容易恢复气力。即使她并非故意,可要想逃走,此时是最佳时机!

  手上银戒是大哥赠她护身用,可一触到银戒上沾了他的血,她却突然心生惊惧,完全不顾那银戒是否贵重,就将银戒整个拔下,慌张地往草丛里丢去,急忙转身就想离开。她不想伤他,可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

  “你休想逃走!”几乎陷入半昏迷的冷燮皇,凭着强韧意志力,使尽最后一口气,跳了向前,将逃没几步的奚斯蕗猛力扑倒!

  “呀!你”奚斯蕗被他牢牢压制在地上,只能发出无力惨叫。

  “这回你逃不掉了!”视线已然模糊的冷燮皇在昏迷前,一把抓住奚斯蕗,摸出几天前烈光借他试用的小玩艺儿,就听见“卡哒”清脆一声响起,他硬是为奚斯蕗扣上了那只华丽无比的金手镯。“这金镯……若没我手中钥匙,就只有烈光能开……哼!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一场混乱终因冷燮皇失去意识陡然结束,奚斯蕗呆望着晕厥过去、瘫倒在自己身上的伟岸身躯,慌张推开他宛如磐石般的沉重束缚,吃力逃脱。

  每逃一步,那金镯冰冷触感就宛如冰刀刺进奚斯蕗心底……

  奚斯蕗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了冷燮皇,看他那震怒的模样,这下……她该逃到哪儿去?她要怎么了结这一切?

  她更能逃开冷燮皇的狂猛报复吗?


第5章

  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长发重新染黑风干的奚斯蕗,早顾不得是否会被卫兵们发现,她只知笔直冲往延灵王丹房。

  不快点不行!在冷燮皇醒来以前,她要找到延灵王奇毒的解药……虽搞不仅到底是哪一种,干脆全部都拿一点,先带回去再说!

  为了救嫂嫂一命前来南开,可不能连自己小命都丢在这儿啊!

  “呃!”才刚来到林中亭阁,连丹房的门都还没踏、进呢!奚斯蕗急奔的步伐竟僵在当场,动弹不得。她没有立刻转身跑开、却是因为她面前那位英挺男子,早一步看到她,阴鸷视线像猛兽般,冷冽地将她死钉在原地。

  “蕗儿。”冷燮皇稳健步下亭阁阶梯。仿佛刚才两个时辰前的迷药对他完全不曾有过任何效力般。“怎么,你‘见’到本王会很震惊吗?”

  即使脸上带伤,可唇边浮现那一弯灿笑,俊美仍足以教奚斯蕗沉醉片刻;可奚斯蕗心里却清楚,他那气至极点的魔魅笑容,必定令她致命。

  在她眼里,只看到那伤痕仿佛昭告——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能退缩!把心一横,奚斯蕗大胆决定赌上一赌。现在跑了,肯定逃不掉,既然躲不开他,她要想保命,方法只有一个装傻到底,死不招认!

  “这声音……是冷燮皇陛下?”硬着头皮展露了比往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妩媚娇艳、魅惑人心的绝美笑颜,奚斯蕗强逼自己不露出内心畏惧,安详走向冷燮皇,银铃娇笑甜腻动人。

  “这次,连大王也‘听’到怪声了?不是蕗儿多心,这宫里,似乎不太安宁……也许有刺客潜入宫中也说不定。”

  “也许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有刺客。”声音不自然的嘶哑起来,冷燮皇不免暗中恼恨自己,明明就气极决定要在今日把所有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怎么他还会为了蕗儿轻柔一笑,瞬时息了怒火?甚而满心愉悦?

  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立刻下令封锁住南开王宫各处,务必拦截金发小女妖以及奚斯蕗……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为了那两个迷人影像给弄得头昏脑胀,心儿扰动忽上忽下,夜不安枕、沮丧万分,不仅是为了维护自己因她们导致无能的受伤自尊,更是为了寻出一个能让自己日后获得安详的答案!

  疑点太多,他竟没能察觉,金发小女妖闯进南开疆域后不久,蕗儿就出现在南开。一样的魅惑绿眸,相仿的俏丽面容与姣美身段,更重要的是,他长年平静无波的宁静心海,竟同样被她们两人搅得波涛迭起,狂浪大作!

  他自认从来不是处处留情的浪荡男人,那么造成他困扰的问题就必定出自她们身上——或者该说是出在“她”身上!

  “大王来此,为的是?”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她若无其事的笑问。

  “找人——找一个可恶至极的女人。”他步步逼近,可望见她并无半分退缩之意,不免又起疑心:莫非是他料错?若她自始至终欺骗他,为何如今毫无惧意?“眼前的你,究竟是谁?”

  “我是蕗儿,延灵王的客人,陛下不是早知道了吗?”如今也只能祭出延灵王作为护身法宝,希望他多少忌惮延灵王,不敢动她……奚斯蕗没被冷燮皇严厉神色吓跑的理由却是她双脚打颤、完全跑不了!

  “呀,好疼,陛下、陛下怎么弄疼落儿了?”冷不防奚斯蕗一双白玉柔荑被冷燮皇猛力一掐,翻转高举。他——果然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再装傻啊!我看你如何否认!证据就在此——”不能再被她蛊惑!

  再度点燃冲天怒焰,冷燮皇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拉起她手腕、狂暴撩开她衣袖。

  “这金手镯就是铁证——嗯?没有?怎么会没有?”

  奚斯蕗纤纤玉臂裸露在冷凝空气中,凝脂雪肤浮现点点战栗,冷燮皇亲眼所见,除了叫他不由自主想抚弄的美艳曲线外,根本不见金镯半分残渣!

  “陛下……请别为难蕗儿……蕗儿若犯下任何不合您意的错误,就请您明说吧!”晶莹泪珠不住在美眸里打转,俏脸因疼痛而纠结,叫人好不怜爱,可几乎是要啜泣出声的奚斯蕗,怎样也不能坦承真相讨饶。

  “可方才我明明就将你看成她——”没寻见烈光所制金镯的震惊、加上瞧她如此楚楚可怜的疼惜撼动、以及发现他竟然粗暴对待她的自责,让他陡然放松力道,虽没放开她的意思,却是轻柔的将她雪嫩小手拉近至他胸膛前。

  看着她姣美玉臂又留下他施暴的数道瘀紫手印,冷燮皇猛然醒悟,原来他伤了荫儿,他自己却会百倍千倍的心痛。

  蕗儿果然是他……衷心想守护疼惜、不敢轻言亵渎的天女啊……和那个总是惹他心烦意乱的小妖女,是截然不同的哪!对那小妖女,他却是一见着她,除了想占有、想将她纳入身下外,尽是满脑子胡思乱想……

  “我脸上的伤痕还留在这……可你的双手——也没佩戴任何能刮伤我的饰物……你,真不是她吗?”他曾想要金发小女妖变得温驯臣服,也想见到荫儿更为朝气蓬勃,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他所追寻的……是她,还是蕗儿?

  知道蕗儿不是金发小女妖的失落、怎么会远大于蕗儿不曾骗他的欣慰?他所气极的,并非无法报复她,却是始终找不到她!“刚刚那一切难道是我做梦吗?”

  “大王是睡糊涂了,还是醉昏头了?蕗儿就是蕗儿,怎会变成别人?”奚斯蕗想缩回手,可显然冷燮皇一点也没有那个意思。“刚刚在宫门前蕗儿受了没来由的惊吓,逃开以后,就没见过大王了……”谎言似乎只能一直编下去……“大王赏赐的披肩,也掉在半路了……也许是让人捡走了。”

  “罢了,就当是我眼花。我不该伤了你的……是本王的错。”冷燮皇拉下自尊,坦率承认他的失误。“我帮你上药吧,马上就不疼了。”冷燮皇沉默的自腰间摸出一小巧瓷盒,也不管奚斯蕗是否同意,呆然地将药膏轻柔为她涂上青紫处。

  “大王想找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大王真那么在意她吗?”怎么冷燮皇那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帅气模样一会儿全变了,变得阴沉,变得黯淡,变得令她想找寻方法让他振作……变得让她想冲动地将他拉到自己怀中、安抚他的失意……她,又是怎么了?

  他若因为自觉误判而感到沮丧,这对她该是件好事才对啊!若他不再执着于她,要脱身,要回西骊,都方便得很啊!可她怎么却希望他能恢复傲气?

  当他最后为她拉整衣袖,放开她的同时,奚斯蕗讷讷低喃:“大王如此费尽心神找寻她,若是只为仇恨,也许就此放下不是很好吗?冤家宜解不宜结,大王……何苦为难她也为难自己呢?”

  “倘若只为复仇,本王就不会——”对所有女人失去了兴致!冷燮皇猛然改日,却因顾及蕗儿的清纯,霎时住了口。“总之本王不会轻易原谅她。”

  “究竟是为了……”她那无足轻重的纤弱一脚踢得他不能人道吗?所以,他始终不肯放过她,执意要找出她?即使她现在愿意向他道歉赔罪,他也不会原谅她的话……思及他可能会做出的无情报复,奚斯蕗就不由得浑身打颤。

  她还不能死在这里,她必须回去救嫂子!

  “为了她对本王所作的好事!所以,本王不逮到她不行!”下了决心,冷燮皇看着同样属于来路不明出身的蕗儿,怒气稍退,却是爱怜的苦笑起来。“我真心喜欢你,那是想呵护你的心意,这缘由,就连我自个儿也想不通啊……然而,蕗儿,那冒犯我威严的女子……我原以为你就是她……”

  “如果找到了她,大王要如何?”

  “这辈子……绝不放过她。”不管心底对那小妖女是怎么个想法,可是冷燮皇的身子却很清楚——他就是想要她。他对自己的欲望,再诚实不过。

  冷燮皇或多或少对蕗儿有着好感,所以即使冷汗直流、背后衣衫早湿成一片,奚斯蕗仍试着兴起最后的希望,试探性的开口问:

  “大王说过,喜欢蕗儿……可却讨厌那女人……倘若蕗儿和那女人,真是同一人的话,大王到底愿不愿饶恕蕗儿?”

  轻扬剑眉,伸手执起她略显寒意的柔荑,对奚斯蕗奇妙问题,冷燮皇也给了个奇妙答案,先是邪魅一笑,继而火热一吻落在她手心上,竟然让奚斯蕗一时不由得为了他突然急速逼近的男性气息给熨烫了她全身!

  “非关饶恕,总之,你若是她……本王会叫你这一生……再也出不了南开,本王因为她所受的屈辱折磨,会一项项讨回来,连本带利、加倍奉还!” 

  既然她让他对别的女人再无兴致,自然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这就是清算他们之间所有债务惟一的方法!

  好一瞬间,奚斯蕗抽不回手的原因是被他俊逸笑容迷惑;然而直到冷燮皇留下她一人,她仍久久动弹不得、最后跌坐在地上的理由却是太过震惊。

  她踢得他今后不能生育的话……他的报复一定很可怕、很可怕!

  而且就奚斯蕗看到震怒的他来猜想,冷燮皇一定会对她算七分高利……

  低头呆愣抚上微掀的长裙边缘下,一双裸露的皎白莲足在林间光影下更显魅人,最为显眼的,却是套在她右脚踝上的华丽金镯正闪闪发光……

  “还好冷燮皇自己没发现,他在半昏迷中,是将手镯套在我脚上,不是手上……”否则这下,奚斯蕗一定死得很难看!

  慌张盖起裙边,奚斯蕗连忙冲进延灵王丹房——快!快找解药,找到了解药,立刻走人!趁她小命还在的时候,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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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长叹一声,奚斯蕗坐在石床上,半掩清凉麻纱被单,屈膝靠着石壁,以手支肘,绝色娇颜晕染一片愁绪,她不免烦躁的开了口:“不是说延灵王擅长制毒吗?怎么他丹房还有一大堆怪机关?”

  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成功的独自闯进了丹房,没有冷燮皇搅局,必可顺利盗出解药;可奚斯蕗却惊觉延灵王丹房里头秘药密室,竟藏有一堆暗器机关,若非她从来身手矫捷,差点就死于非命,走不出那丹房;连药柜都靠近不得,遑论是取药了。

  “烈光帝最爱开发新药与新机关,延灵王既不好此道,自然找来烈光帝帮忙哕!”坐在奚斯蕗身旁,盖着同样的麻纱,万俟遥以和奚斯蕗相仿的姿势蜷曲着娇小身子。

  同病相怜的两个小女人,依旧是唉声叹气的躲进延灵王亭阁丹房旁的假山密室里;一个不想被烈光帝逮住,一个不愿让冷燮皇捕获,同样都是与南开帝王结下仇怨,当然在短时间内成了莫逆之交。

  万俟遥是整个南开惟一了解奚斯蕗伪装真相,而且也同情奚斯蕗、肯帮她忙的人,两人处境太相似。万俟遥沉寂许久后,最后说了:

  “小蕗,你取药乃为救人,不如正大光明向延灵王讨药吧!况且你又是延灵王救命恩人……”

  “初进宫时,延灵王就对我说得很明白,其他事都能帮我,就是不给药……我还有什么方法能说服延灵王赐药呢?”奚斯蕗又一声无奈叹息。

  “延灵王确实顽固守旧,可就我所知,只要打动那两个人愿意出面说服延灵王,也许你还有机会。”

  “还有没有别人?”

  “偏就只有他们。”

  哀怨的对望一眼,左一声、右一声,万俟遥和奚斯蕗继续叹息。

  “别说你不认识烈光帝,就算你认识,那个小家子气的吝啬鬼,一定不肯答应卖这个人情。”万俟遥一想到自己四年来的经历,叹息更为深沉。

  她只不过是曾经毁了烈光帝一室机关、就受他纠缠欺侮了整整四年,仍然无法让他息怒,她至今仍被他追着不放,烈光帝,实在不是个适合借人情的对象。

  万俟遥由衷奉劝道:“我说,你还是去找冷燮皇交涉交涉吧?”

  可奚斯蕗怎敢同他交涉?她踢得他无法重振雄风,再起不能了啊!他没把她碎尸万段就已经够客气了,她哪里还有胆子探出头同他打商量?

  “我不敢。你也知道的,我和冷燮皇……有点过节。”

  “说的也是。何况冷燮皇这几日看来很忙,就算你们有交情,他可能也无暇帮你。”万俟遥歪着头疑惑道:“不知道那个潜伏在宫中,打伤冷燮皇的刺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没有虎背熊腰,想必也是一方高手。”

  就从几天前起,冷燮皇下令清查王宫内所有仆役侍从,甚至一个个亲自召见,显然在找人。而看见冷燮皇脸上突兀出现的伤痕、以及冷燮皇不寻常的举止,大伙纷纷议论猜测,必定是有刺客及装潜伏宫中,伏袭冷燮皇……

  宫内为了今夜的新月祭本已忙成一团乱,加上冷燮皇突如其来的严厉指令……扰人事一堆,这正是此刻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原因。

  她俩自身的麻烦都摆不平,已经不想再趟什么无谓的浑水了。

  “唉?小遥,冷燮皇脸上有伤疤,会是那么稀奇的事吗?不是说他终日在外头游荡,逞凶斗狠!那么受伤该是常事,你又怎能断定是高手伤了他!”

  “你刚来南开也许没听过。冷燮皇主掌武学军事,自他即位起,从不曾败阵,敢与他下战帖单挑的人,除了烈光帝、至今没人活下来。冷燮皇被誉为南开武圣,谁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疤?他受伤,这当然稀奇啦!何况,冷燮皇向来高傲,恐怕,在他自负的俊美脸上划下伤痕的人,一定得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看着有些好奇,开始猜测形容刺客模样的万俟遥,奚斯蕗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好友坦承,冷燮皇脸上那道伤,就是她干的好事……

  奚斯蕗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了冷燮皇高傲自尊,这也难怪冷燮皇怎样也不肯饶过她。奚斯蕗浑身发抖的认清,下次若再被发现——

  她,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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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主掌兵力的冷燮皇一手调教,他当然信任南开王宫禁军守备森严。

  可三番两次让冷燮皇在宫中遇见她……既然小妖女不是那么容易自由进出南开王宫,当然是用了假身份留在南开王宫中,伺机而动;冷燮皇虽然不明白小妖女前来南开究竟所为何事,但现在既可确认她确实留在宫中,那么,这次冷燮皇就布下滴水不漏天罗地网,要叫她插翅难逃!

  他不管今年第一次的新月祭、正在延灵王的指挥下、如火如荼的展开,大伙都忙得焦头烂额;更不管等到晚上新月一升起,南开三王都得以祭礼正装出席设在王城中广场的新月祭;冷燮皇心里就只惦着找出他的小妖女!

  一想通她必定藏身宫中,冷燮皇立刻下令所有宫中侍从,不分男女全排列在庭院里,让他一个个指认——这次势必要找出那该死女人!

  可是……尽管他睁大了眼睛、看得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他仍不曾寻见任何人的手腕上有他那天套上的金镯,这——真是见鬼了!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完全愧对他冷漠名声,任谁一看就知道,冷燮皇此刻正在气头上,愤怒的火焰熙熊燃烧,若有小山猪从他身旁跑过,也许大伙就有鲜嫩多汁的烧烤乳猪可为晚餐加菜。

  “找不到金镯,只有三个可能。”咬牙揣测,因为过度的愤怒而让冷燮皇思绪飞舞更快。

  “其一,小妖女已逃出宫中……不,就算她身手还算灵活,依她那卤莽行事的冲动,没理由不惊动侍卫。其二,本王会否漏了谁没见着?也不应该,除了烈光、延灵和万俟遥以外,宫中不分男女老少,我都亲自抓着胳膊一个个瞧清了,可他们三个……怎么可能会是小妖女?”

  原先在自己宫内大殿上踱着方步的冷燮皇,眼神进射阴狠火花,突然冲向墙边一把抄起宝剑,就往宫外奔去。

  急切的忘了继续探索其他的可能性,冷燮皇一窥见任何可能找到她的曙光,就匆忙行动起来。

  “惟一的可能——若不是烈光将人藏起来,就是烈光早已擅自将金镯取下!总之,定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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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我、如无钥匙也开不了那金镯!你到底听懂了没?给我住手,冷燮!”一个凌厉飞踢射向冷燮皇,向来不爱动武的烈光帝,也终于忍无可忍的出面制止冷燮皇疯狂行径。

  烈光帝的机关室几乎毁了一半,架上书籍散落满地,所有试做中的各式道具也将近解体,无端飞来的天外横祸,叫烈光帝这会儿也沉不住气。

  “不然你说我怎么可能找不出金镯在何人手上?”闪电回身,躲过攻击,知道烈光最重视的莫过他的新发明,冷燮就是偏要以此威胁烈光说出实话。“那天那名金发女子究竟身在何处,如我今日得不到答案,绝不善罢甘休!”

  “你是找人找疯了吗?跑来跟我讨人?你为了那女人,连真相都看不清?”烈光帝不免讶异冷燮竟也有变得如此盲目的一天。烈光帝感同身受的同情冷燮皇势必还有一段艰辛路途要走,可就冲着冷燮皇存心挑衅,烈光帝绝不帮冷燮皇!烈光帝偏是不告诉冷燮皇真相!

  “我所看到的真相就是没有任何人佩戴那金镯!倘若你果真没打开,那么就是你的发明太烂,让她自己打开金镯逃过我的搜索!”从来客观执行律令的冷燮皇,今日竟连迁怒这情绪都窜出头来。

  “你居然污辱我的发明?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原先多少还保持理智的烈光帝,这下也被激怒,完全忘了一开始两人是为啥起争执的。一把解开累赘长袍,烈光帝踏出密室。“走!咱们到外头空旷的地方去一较高下!”

  “要动手吗?很好。当年为了南开武圣之名比武,我知道那时你根本无心恋战,最后叫我顶着这武圣之名却一点也不踏实。今日咱们干脆彻底的决一胜负,看看谁才配称南开第一!”紧跟着烈光帝脚步,冷燮皇也没察觉现下早已离题,他只知道,他心头好闷、好烦、好想找个什么出气!

  “你们两个通通给我住手!”一道娇小身影横挡在即将展开对决的南开皇帝们中间,绝色娇颜却早已气得面目狰狞。“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新月祭典,你们两个不帮忙打理也罢,竟然到现在还没更衣准备列席?”每回到了祭典,延灵王就只有悲叹自己苦命,遇上了两个总懒得管事、不成材的哥哥们。

  一见到延灵王登场,差点就要杀得天昏地暗的烈光帝和冷燮皇,不禁有些尴尬的解除彼此剑拔弩张的架式。正因为平日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所以一有机会凑在一起,他们不由得就会变得孩子气起来,玩性大起。

  几乎是异口同声,烈光帝和冷燮皇给足了劳苦功高的延灵王面子,目光凄烈对视,极有默契的同意下次再战。

  “两个时辰吗?我们会准时到的。无须担心,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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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刚回到延灵王宫的奚斯蕗,正打算找寻有没有丹房机关图解之类的东西,却又遇上冷燮皇进来找她;本以为是冷燮皇又发现了她什么,吓得心惊胆战的,原来只是冷燮皇受延灵王之托,要接她一同参加新月祭。

  “唉?蕗儿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哪有资格同大王们一同列席?”忐忑不安的心霎时解除了警戒,她端着手中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着。

  趁大家参加新月祭,这是大好机会搜查延灵王宫,她怎能轻易错过?

  “蕗儿你……还在埋怨本王误解你、失手弄疼你吗?”走到端坐着的奚斯蕗跟前蹲了下来,冷燮皇忍不住突兀的扶着她粉嫩柔荑,拉过她双手捧到自己胸口前。

  “听我说,那时我也是为了那小妖女一时气极,才会——”

  “小妖女”三字猛的扎进奚斯蕗胸口。小妖女?多少人这么称她妖怪妖怪的,她全都不当成一回事,可怎么冷燮皇每次一提都会叫她无比痛心?

  她天生金发,难道就只能永远被他视为异类妖物吗?

  “呀!”奚斯蕗心疼失神的瞬间,就这么让手中热茶泼洒下去,将腿间裙边染湿了一大片。

  “你烫伤了?得快去冲些冷水。”说着,冷燮皇立刻冲动的就要探视奚斯蕗伤势,可热诚面对的却只是奚斯蕗死命推拒。

  “不、不用劳驾陛下,甜儿自己来就行!”紧压着裙边不让他掀,奚斯蕗不知道她惊惶神色,在冷燮皇—眼中看来只觉得她必定很疼。

  “这时你还使性子!本王可不希望你姣美身上留下任何伤疤——”强硬拦腰打横抱起她,冷燮皇虽觉有失礼法而抱有愧疚,可一触到她柔软诱人的丰盈娇躯,脑中也不管她是否生气,一心只希望着能使她腿上的烫伤早些不疼。

  就在奚斯蕗整个人被他提起抱在怀中挣扎的同时,一双纤细莲足就这么踢进了冷燮皇的视野,比撩高的裙下风姿更吸引冷燮皇目光——

  一只金镯套在她右边脚踝上,闪闪发亮,光芒万丈。

  “是你!”


第6章

  南开之春,该比西骊温暖宜人,可此时奚斯蕗只觉得浑身战栗,抖得像置身寒冬刺骨冷风中、露宿郊外还忘了生火。她……是否走错地方了?

  至少她可以肯定,她绝对绝对招惹错对象了!

  “原来——就是你!”冷燮皇温和笑意变成冰雕一尊,强而有力的温暖胸膛猛一收紧,变成重重铁索将惊慌失措的奚斯蕗紧紧缚住,教她动弹不得。

  “不、不是我!”只能连连否认、拼命摇头,奚斯蕗就算心知肚明事迹败露的惨剧已然发生,她还是只能徒劳无功的挣扎下去。

  冷燮皇靠着石柱放下奚斯蕗,以自己的身躯为牢笼,将她因在石柱前,不留任何让她逃脱的空间压迫她,切身感受她颤抖不停的娇美,光是这么低头看她无助的可怜模样,除了那依旧如昔的怜爱,也忆起他尝过的香甜滋味。

  “证据在此、你还妄想狡辩!居然敢一再蒙骗本王,逃过本王追缉?说什么你双目失明,却乘机留在王宫里鬼鬼祟祟,根本不安好心!竟连延灵也被你骗了!狡猾妖女!”虽然冷冽威吓着奚斯蕗,可此时冷燮皇的心中却涌起狂喜,就因为她终是落入他的手里,再也无法逃开!他——得到她了!

  “我没有不安好心!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人的!”她不狡辩怎么办!看他气成这样,她即便知错,也没有胆子坦承!

  “还说你没骗人?好,今天本王就要你亲口说明白,你到底看不看得见!”长久折磨,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刻,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奚斯蕗就看着怒气冲天的冷燮皇,旋风般转身,视线捕捉到墙上延灵于惯用的武器,纵身一跃取下;再次面对奚斯蕗的同时,他傲然一扬手“啪”的一声,金蛇鞭舞出,卷起桌巾,弄坏了一地茶具碎片。

  “你……想要做什么?”娇喘一声、哀号哽在喉头里,不敢出声以免泄底,看清他举动的她不免惊惧地想跑,可刹那间又一鞭如疾风划过她耳侧,轻易打断她系发花绳,墨色长发顺势开展,妖娆地披散她单侧肩上。

  咬牙靠紧背后石柱,奚斯蕗瞪大双眸充满畏惧:天啊!他想鞭打她吗?

  “我做什么?你给我好好看清楚!喔!我忘了你该是看不见的。没关系,你看不见也无关紧要,反正我看得见!”话未完,再一鞭挥出,打断她另一侧花绳,柔顺乌发顺势泻落如瀑布,惹人怜爱的冶艳娇媚几乎要叫冷燮皇不忍再动手,只想将她搂进怀中好好疼爱;可是,今天一定要她受到教训!

  奚斯蕗只能悔恨的闭上美眸,绷紧了全身、就是不敢再乱动。

  万一她动了,下次被冷燮皇鞭断的也许不是花绳、说不准是她胳臂呀!

  现在不禁悔恨着,谁让她要骗他说她看不见的呀!

  呀!她好怕,怕他无情的鞭子甩到她身上!

  “大王!不论你在做什么,请快住手吧!”就连奚斯蕗也认为自己装傻举止愚蠢到家,可这却是惟一能保命的方法。

  “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笑容中隐含邪魅与危险,他再踏前一步。“当真看不见?不肯老实招认?”冷燮皇笑意更邪,高举手再用出一鞭。“今天你若不讨饶,我绝不停手!”眸中精光闪烁,他生平从没有如此得意过。

  “要讨饶什么?”她只能蠢到极点的硬撑下去……招认惟有死路一条啊!

  “承认你是谋害本王的金发妖女!向本王忏悔你的欺瞒行为!”冷燮皇利落一鞭挥去,卷住她腰间彩巾一扯,她系腰的丝巾立刻飞到僻静角落,而她的连身长袍衣襟就这么失去束缚而大方地敞了开来。

  “啊!”奚斯蕗拔尖怪叫着。不要!她怕受伤,可也怕丢人!这该算是她幸或不幸?他怎么能那么巧,每次都没伤到她,只是依序削去她身上衣装?

  “你、你、你——”她抱住自己险些走露的旖旎春光,完全反应不及。

  “你什么你!你立刻认罪!”不留让她喘息的余地,冷燮皇紧接着一鞭挥出,勾住她连身长袍一角,猛力一拉,这次却狂暴的将奚斯蕗拉跌地上。

  在她跌伏在地、想护住自己别跌伤时因而松开了手,冷燮皇立刻伺机再卷了长袍同样一边一扯开、硬是将她长袍褪下左半身。她忙要穿回衣裳,可冷不防一支三寸短剑在她伸手之前射出、准确将她长袍钉在地面上!“呀!”

  早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奚斯蕗,面对他的犀利攻势全然没有半分招架之力,惊惶失措的看向他,连该遮挡自己半裸酥胸的事都忘得一千二净。

  她总算摸清冷燮皇的用心……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他没打算伤她,却打算让她在他眼前一丝不挂、颜面尽失!

  “不招?我看你能倔强到何时!”哼,她不肯低头求饶更好!

  不由自主眯眼欣赏她藏在外袍之下、那件包裹不住她傲人白玉丰盈的粉绿兜衣,冷燮皇开心决定,那就是他最后要动手拆掉的碍眼目标!

  眼见他已再次挥鞭卷上自己另一侧长袍,奚斯蕗撑不住伪装惨叫出声:

  “我招、我招认就是!全都招了啦!”只求他再别这么羞辱她!

  “招什么?”他威猛长鞭仍没收回的意思,充满恫吓意味的拉直了长鞭,仿佛他随时不满意、就要再一使力扯光她最后的外袍。“说清楚一点?”

  “我说看不见是骗人的……虽然身中七残毒沙,可早让延灵王治好了……”惊惺地哆嗦着,忙乱拉回自己散开衣装,奚斯蕗被深沉的恐慌给吓得不禁啜泣起来。再没有以后……这次她必定无法活着回西骊了……

  “那你这发色是怎么回事?”黑发的她虽然娇媚,可金发的她却最能撩起冷燮皇的满腔火热。

  “是染的……用以九节墨草为主炼出的秘药染黑的……”抽泣哽咽回答着,前途多舛酌畏惧心惊完全占住了奚斯蕗思绪。

  “那天,你毒打本王,现在知不知罪?”该是笼罩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可冷燮皇在看到她晶莹泪珠决堤眼眶时,却低咒着将手中金蛇鞭往地上甩掉!

  “是我过于冲动,干涉陛下刑罚……我道歉嘛……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啦……”狼狈地揪住自己衣裳,可怜兮兮地努力顺着冷燮皇话尾讨饶,这时就算冷燮皇要奚斯蕗承认她是包心菜里出生的,她也会连声点头称对。

  “四十六脚,二十七拳,脸上一道伤。”冷燮皇统计好所有债务,准备叫她清偿。见她想哭又不敢哭的怯懦畏缩貌,冷燮皇虽然带着不舍,可愈看她这模样、愈让他觉得她的天真可爱可爱的让他无法自制就想逗弄她!

  “好了啦!你到底想要拿我怎么样?让你揍我这么多拳脚会出人命的!”狗急跳墙,奚斯蕗索性鼓起仅存的勇气将一切豁了出去。

  她从地上跳起来,站直身子与冷燮皇面对面,骄傲地挺起胸脯抬起小脸,明知无用,却仍是把心一横,决定与他谈判。“若你不报复不会甘心,只要你肯让我走,我脸上也让你刮一道、身子让你揍到痛快好了!”

  只是……等他揍完后,她当真有命回西骊吗?能留个全尸就算运气了。

  “你竟敢与本王讨价还价?勇气可嘉,真是勇气可嘉啊!蕗儿。”冷燮皇语带讥讽,扣住她纤腰、纳入自己怀中,托起她泪痕满面的可人脸庞,虽仍不给她任何逃窜的机会,但为她拭去泪珠的动作却轻柔得生怕伤到她半分。

  “你不再反抗本王,这么简单就认输了吗?怎么不设法恳求本王饶过你、或者像你前次一样,出其不意攻击本王然后借机逃走?嗯?”贪恋的轻轻抚弄她微噘的柔嫩樱唇,冷燮皇几乎可以预见,他即将获得的绚丽体验……

  “反正就算我讨饶,你也不打算让我活命,我又何必求你放过我、自取其辱?先讲好,等你处罚完,我还活着,你放我回去。”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抬起俏脸迎向他,闭上双眸。“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不逃了!只要你能自怒,你要杀要剐,想对我怎么样都随便你啦!”

  “随我怎么做都行是吗……”已经没办法再控制自己欣喜若狂,就为了她一句甘愿留下。不知何时起,冷燮皇冷冽神态早已被满怀笑容取代。“你不后悔?这次你亲口许诺,让本王随意处置你,没得本王允许,绝不逃跑?”

  “反正你抓得到,我要怎么逃?我就干脆点让你打个痛快……可打完你一定要放人!”奚斯蕗单纯为了总算和冷燮皇谈妥条件而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忍耐,只要忍耐过这四十六脚、二十七拳、脸上刮一道伤……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回西骊!可是……说不定才撑到一半,奚斯蕗就只剩肉泥一团……

  “很好,就这么说定。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若再有欺骗。绝不饶恕你!现在这笔恩怨,我要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这一刻,让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吗?”气他烦恼许久,竟是被她假扮两角、彻底唬弄,忍耐多时的饥渴欲望瞬间爆发。“告诉你,打你一顿让你回去?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狂猛吻上她水嫩朱唇,不允许她再度逃开、霸气索求她唇中香蜜,一滴一点也不让她藏私,直到他感觉她由最初的惊惧瞪大灵动双眸、徒劳无功的挣扎抗拒、最后无力瘫在他胸怀,他才眷恋不已的暂时赐她一点呼吸的空间。

  确认她娇柔身躯与他的壮硕竟是如此契合时,他再也克制不了对她的思慕。他承认,他确实一直该死的想要她!想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到底是谁掳获了谁?他掳获了她的身子,可她却掳获了他的心哪!

  这场决胜,谁会是最后的赢家?柔柔的搂着她轻颤娇躯,一面顺着她美背曲线滑下至她腰际,爱怜的开始探索她圆润美臀,他嘶哑道:“蕗儿,你听清楚了,我不打你;所以,我自然不会让你回去。这就是我们的约定!”

  “唉?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奚斯蕗该庆幸自己顺利保住小命,可他竟然说不打算让她回去?“我没有做过这样的约定我答应你的是,随你打、打完你放人……”

  “所以不打你,我就不用放人,就是这样。”玩弄战术计略,向来就是冷燮皇最擅长的。曾经被她扰得七荤八素,现在,他总算取回主导权。

  被她折腾好一阵子,也该换他苦尽甘来,尝些甜头不为过吧?

  “当然不——”他的话怎么听来仿佛还挺有道理的?辩不过他,奚斯蕗难道真要依了他?

  “你这卑鄙小人——”水滟唇瓣又被封住,奚斯蕗的所有抗议全被他吞下。再次唇舌相战,生涩的奚斯蕗依旧惨败。

  不行了……他老是不让她呼吸……她眼前景物四起光晕,光彩闪动……

  “冷燮,请你来接个人需要这么费工夫吗!再一个时辰就要开始,大家都在城外等你——”看到眼前一景时,延灵王只觉得,还好有亲自来找他们,否则恐怕再几个时辰过去,大伙可能还在祭典上傻傻的等人。

  “蕗儿姑娘是本王贵客。冷燮,你别太失礼。”快步走了过去,延灵王只消瞄一眼脸色不知该算惨白还是青紫的奚斯蕗,再转头看看容光满面、笑意璀灿的冷燮皇,延灵王自然护起奚斯蕗。不免心生不悦道:“冷燮,你身为南开帝王,她既不是你的侍妾,你怎么可以枉顾礼法。”

  “我记得后头有个温泉是吧?”冷燮皇完全不搭理延灵王仗义执言。为了蕗儿,他已经再三失控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次。是不是侍妾又如何?

  “喂!你这是要——”延灵王目瞪口呆看着冷燮皇突然神速扛起同样陷入错愕的奚斯蕗,只得连忙追着他们两人往自己内苑奔去。“冷燮你——”

  穿越重重内殿,来到延灵王后宫浑然天成的露天温泉浴池时,延灵王却无能阻止冷燮皇不明就里的粗暴举动。

  就听见响亮“扑通”一声,当挣扎着自池中坐起的娇小身影,哭丧着一张绝色娇颜,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何平白无故被丢下水池、正准备提出抗议之际,只见冷燮皇对她展露温暖一笑,叫奚斯蕗又失了神。

  “今后不许你再染发,遮掩你原来光采。”冷燮皇不待奚斯蕗回答,径自转身对一脸诧异的延灵王嘱咐。“帮我为她好好妆扮,换上正式宫装,等会儿我就来接她参加新月祭。她金色冶滩长发,若戴上彩凰朱冠再适合不过,我这就去国库中取来。”

  冷燮皇脑中只是不断描绘着蕗儿若戴上朱冠、将会如何美艳的不可方物。若能多衬托蕗儿一分娇媚,就算是要他登天摘星,他也无怨无悔。

  搞不清楚客人变成谁的,延灵王却是被冷燮皇从未有过的违常举止吓一跳。

  “但彩凰朱冠是你的皇妃才有资格佩戴啊!她不是你妃子,怎能——”

  “我说给她就给她。”冷燮皇再不迷惑,大步迈向宫外。

  朱冠也好,皇妃头衔也罢,通通给她,只因惟有她具此资格!

  就为这一生,不可能再有女人能毁了他自制!

  荫儿不论任何姿态,都能迷惑他心神,既是他心中的神圣天女、却也是他心中的媚惑妖女,他的心中,就是只有她!

  所以,他要她!一生锁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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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如勾,星夜辉烁;南开祭仪,与西骊雅致琴瑟弦音全然迥异,却是雄壮鼓声、悠扬笛声交融,质朴纯真、活力四射、热情奔放。

  南开王城中心广场上,围拢着一群又一群由南开境内聚集而来的忠心子民们,朝着架在高台上王座轮番跪下、膜拜着他们所景仰依靠的南开三王。

  莫测高深的烈光帝,文武兼备的冷燮皇,才华盖世的延灵王,正因为有他们三人,才有今日繁荣景象,不受外侮掠夺;每年两次新月祭,一方面是人民们为了感激上天恩赐与庆贺丰收的欢乐祭典,却也是表达众人对三王的感激而献上贡物的时刻。

  烈光帝早好整以暇的端坐高台上,身后跟着他那畏缩的贴身女官方俟遥;当冷燮皇和延灵王一前一后出现之时,民众展开高耸人云、如雷震天的欢呼,随即在瞧清夹在冷燮皇和延灵王中间的贵客时,所有人都静默了。

  被冷燮皇强硬的挽手登上王座时,奚斯蕗第一眼望见的是所有人对她闪烁金发的诧异与疑惑,她害怕的闭上眼睛,不想瞧清按从前惯例即将随之而来的畏惧和咒骂。虽然她向来不在乎任何人因她发色而排斥她,可当这么多人面前露脸,倘若众人群起攻击她,她可是只剩挨打的份。

  “睁开眼睛看着,今夜将会是你的祭典。”在她耳旁轻柔低语,极为突然的,冷燮皇突然握着她的手,高举过头,傲气的对大家点头示意,而几乎是在同时,民众突然开始大声噪动。

  “她头上戴的彩凰朱冠乃为皇妃象征!莫非冷燮皇将立她为妃子?那位就是冷燮皇诏令通缉的金发凶暴女子?吾皇驯伏了她?”

  “南开传说神兽是为火凤凰,看,那女子金发同火凤凰一样颜色!她必定是天女!这真是祥兆!”欢呼声此起彼落,响彻云霄。

  “神赐天女予吾皇!天佑吾皇,天佑南开!”

  乍听众人之言,奚斯蕗一脸难以置信,民众的声音传人她耳中,叫她怎能不诧异、不震惊?她的金发!竟然是祥兆?

  她生平初次当着众人的面不受任何欺侮,却是被欢呼祝贺的吗?

  根本没想到要对大家误解她是冷燮皇皇妃一事提出抗辩,奚斯蕗却是急急看向身旁伟岸傲然不可一世的他,眼中有着迷蒙的感动。

  今日若非他的关系,相信民众不会是这样反应,就因为所有人视她为皇妃,才会这么轻而易举接纳了她……可不论是为了什么缘由,此刻她好高兴,这次没人丢她石头、砸她烂鸡蛋,也没人像见着妖怪似的企图赶走她……

  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却发现原来她仍是在意的吗?过去她总是逞强反击,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最脆弱的心灵。内心深处,她的确想和人群生活在一起,孤单一人一路走来……很辛苦,也很寂寞……

  “若你真的能坦然面对你的亮丽金发,就不会染黑发色进南开。”放下高举的手,冷燮皇一手缓缓执起她雪嫩柔黄,一手将她揽进怀里。绿眸不再怀有敌意,也不再藏有畏惧,甜美娇躯没有颤抖、没有挣扎,却是柔顺的依偎着他,这一刻,他总算等到了。一直以来他想擒服的,原就不只有她的身子……

  “谁……谁说我讨厌自己发色的?”仍倔强的不想坦承自己心思,奚斯蕗撒过头,不愿看他越显深沉浓烈、教她浑身着火的深邃眼瞳……她该是讨厌这将她困住的霸道男人,可她怎会因他的目光而羞怯心慌意乱而欣喜莫名?

  “因为黑发蕗儿,善解人意、温柔可人,金发蕗儿却是浑身带刺、强悍不让人靠近,两者都是你,怎能如此迥异?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提防别人伤害金发的你……初次见面,当我为了你的容貌而震惊时,你的眼神流露出受伤的眼神、叫我心疼,可你完全误解了,当时我所震惊的是你太迷人。”

  也许是星光迷蒙叫人头晕、月色太美让人目眩,两人都有点儿不像平日的自己……冷燮皇一心想见到她对他展颜而笑、一反常态的温柔抚慰她,而奚斯蕗是努力抗拒她心底对他不断窜升的好感、可却又偎着他不想离开。

  她忽然意识到她正实身他温暖胸膛前,感受他一身逐渐加温的热度,和萦绕在她周身、让她双颊飞红的雄浑男性气息,她想推开他,又有些依恋不舍。他说她迷人?她心儿乱跳、胸口紧绷,脸上挂着不容否认的丝丝浅笑。

  “才、才不像你说的呢!我不讨厌自己,而你也不是真心赞美我;不过是你下流无耻、企图轻薄我……”反驳他、试图否定他带给她的砰然心动,可她细弱的声音听来倒像娇嗔了。

  “若非迷上你,又怎会失去理智动了手?若我说,我原只想吓吓你?叫你为了干涉本王而赔礼,你信不信?”他的温柔示好若能令她顺从,那今后为了她,冷漠滚去一边凉快吧!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总没想到?

  他以骄傲只能搏击她的顽固,若以深爱却能换回她的臣服啊……

  “谁信?你分明就撩开了我衣裳!吓人也不该这么逾矩——”不服气的迎向他视线,却哑然失声;因为她已经完全坠人他的深情注视中……

  “那是后来我失控了。谁让你这么叫人沉醉?”轻轻嗤咬她呆然微启、仿佛正邀请他的花般唇瓣,冷燮皇完全不管置身何地、就开始探索她甜腻香蜜。“知道吗?最让我无法忘怀的,是你临走前那朝气跃然精灵一笑。为了再次见到你,即使要我公开派出兵马逮捕你,毁我严谨名声,我也在所不惜。”

  “那张通缉告示……”气息逐渐紊乱,她不敢相信,他只是碰了她的唇,怎么她自心底到身子,全都酥麻不止,甚而在那之中,升起了阵阵快意……

  “看来倒起了反效果……结果,还是找不到你啊……”缤纷落下的吻在她颈间布满点点妖魅花痕。该死,再这样沉沦下去,他必定会立刻要了她的。

  “走!咱们去跳舞!”长臂一揽,冷燮皇抱起还未从意乱情迷里恢复的奚斯蕗纵身一跃、轻松跳下高台,步人围绕在火焰旁载歌载舞的欢欣人民中。

  “跳舞?我不会跳啦……”她从来就不曾和人群相处,更遑论是快乐的跳群舞。可是……八成四周酒香迷醉了她,否则她不会如此轻率、毫无防备的加入热闹群众、在冷燮皇豪气干云带领下,开始踩起不熟稔的舞步。

  众人纷纷向她靠近,想分享金发天女的喜气,而她……好开心……

  “蕗儿……你真的好可爱……”看着她低头认真的跟随着他一踏两踏、左点右点、轻跳旋身、转前后退,冷燮皇不由得脱口而出称赞她的纯美。

  “你……这算是喜欢我吗!”她羞红双颊嗫嚅低语。在她如此忙碌的时刻,他还要这么出言干扰她学习舞蹈,万一一个不小心她跌倒了怎么办?同时向后跳了一步,奚斯蕗始终不敢正视他今晚异样的疼惜。

  “比喜欢还喜欢。”希望她心甘情愿,冷燮皇趁着激昂音乐鼓动人心的同时,大胆的蛊惑起她。“我把朱冠给了你,所以把你……给我,好吗?”

  “我若不给呢?朱冠明明是你强要人家戴的……”

  再一个旋身,奚斯蕗却为了他的话而更为雀跃。他之前还对她凶巴巴的恐吓,现在才坦承他喜欢她……她才不要这么快回答他呢!“我不知道……你给我时间琢磨……”

  “现在我要听到你的答案。你答应过我,随我怎么做都行。”背靠背的拍击着双掌互兜圈子,早已克制不了思慕的冷燮皇在她耳旁帮她做了决定。“我要你今晚留在本王宫中。”

  “呃?”他好霸道,这样命令她,那征不征询她的意见又有啥差别?原先的好感完全崩解,奚斯蕗感觉他只想要征服不驯的她,根本不是喜欢她。

  反抗之心又涌起,她趁势向后跳开,赌气的告诉他。“不要。你总是强硬欺负我,先前还故意剥我衣服,我才不相信你喜欢我。所以我不给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不敢相信他如此讨好她,却只得到她无情拒绝?按捺不住的情感化为愤怒,笑容僵硬的他停下了舞步、朝她踏近。

  怕他突然变得严厉的表情,奚斯蕗明知惹恼他没有好下场,何况她还在他的手里;可倘若他喜欢她就要尊重她,但她感受不到他的尊重,她只觉得他好蛮横、好独裁;所以她不可能依了他。即使她……好像已经开始喜欢他……

  “我说我拒绝你,这样的回答还不够清楚吗——啊呀!”为了避开他的逼近,她猛力后跳一步、却打乱了其他人的舞步,撞到别人还同时被反弹回来、整个人就向前扑倒。

  奚斯蕗连忙慌乱地伸手抓住面前离她最近的他腰际、企图借站直的他稳住自己身子,却因跌倒的力道太大、完全失策的只来得及抓到他长裤,然后她依然闪电般趴倒地面跌了下去……

  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惊觉,方才那一刻,她始终紧紧抓在手上、就是没放开过他的裤头,现在也仍没放开……可她已经跌惨在地上,他的华丽长裤,也早就跟着她被扯落在地上——

  眼角余光颤抖瞄见,近在咫尺的他有着健壮的双腿……

  霎时,全场诡谲地在合群惊叫声后化为恐怖静默。

  是的,堂堂南开冷燮皇、在新月祭典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脱了裤子,底下没剩半件。

  灿月清风,好——凉呵!也许,还稍嫌冰了些……


第7章

  狂风飞沙仿佛天意,突然卷起漫天尘雾,正巧遮了那叫男人捶胸顿足、叫女人欢欣鼓舞、叫冷燮皇当场僵住、叫奚斯蕗颤抖不住、血脉贲张的一幕。

  “我说姑娘,你也实在太性急子。这里人还那么多呢!”烈光帝是众人之中最早反应过来展开行动的一位。 

  就见他从高台上纵身降下,刚巧落在冷燮皇身旁,他带过来的风动,又刚好撩动冷燮皇原先为了跳舞而拨到身后的宽大披风、让那被风重新围绕覆盖站直不动的冷燮皇全身,该遮挡的也都遮挡了。

  “呵!真羡慕你,冷燮,你的女人竟是如此热情主动啊……这番星月辉煌、良辰美景,也莫怪有人把持不住,呵呵呵……”烈光帝笑得灿烂,在静夜里分外抢眼。“既然你们这么急迫,那本王就行个方便,不再打扰两位哕!”

  随即烈光帝高举了手,指着邻近不远南边小丘,朗声下令。“时辰已至,该向山神献祭;大伙都往山神祠堂去敬拜吧!”

  烈光帝的话宛若当头棒喝,一群群也只是傻愣愣呆立当场的民众立刻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一听命令立刻全员作鸟兽散、逃难似的争先恐后飞奔而去。

  谁敢多作逗留?又不是想被冷燮皇狂怒烧死!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不消片刻,宽阔的广场上立即只剩下一男一女,高壮的男人威猛站立,而娇弱的女人则趴伏在他伟岸身下,听凭火星爆裂的声响点缀静夜。

  “你若想拒绝本王可以直说,毋需再用上这种手段报复本王。”冷燮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白喉间困难进出这些话。

  身子无法动作,他早因为过度震怒而被气的全身微微抽搐发颤。

  难以决定对眼前这个让他总是被扰的失去理智的女人到底该怎么做……冷燮皇虽想要抱起摔疼的她好好疼爱,却更想将让他丢尽颜面的她一把掐死!

  奚斯蕗满心哀怨。她做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不过就是跌跤了摔在地上而已,这样也会惹出麻烦?而且,还是个难以补救的大麻烦!

  奚斯蕗惊恐听着冷燮皇完全没有温度、冷冽的叫她当场周身冻结的两句话,差点失神吓昏。她如果早点不省人事,也许还不用面对这种难堪场面。

  “我绝不是故意的!”意识到他可能有所误解,奚斯蕗连忙大喊撇清关系。

  “绝不是因为你剥了我衣服、我才故意脱了你裤子!我是无心的!”

  “我知道你无心——无心于本王!你拒绝的非常清楚,而我现在非常明白了解这一点!”冷燮皇狂炽气焰完全爆炸。“好一个不是故意。倘若你真是故意……那本王最后还不知将变成哪种局面!”显然他丁点也不信她的无辜。

  他虽然迷恋她,可这次的羞辱,他吞忍不下!

  “老说本王没气度?可你却远比本王更阴险!竟然利用本王对你心生怜悯来侮辱本王!”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再怎么宽容她的所作所为,也有限度!

  只会瞪着阴湿地面不断摇头,奚斯蕗绝望的全身发颤,现在她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可能听进去。所以她……就认命的乖乖受死吧!

  “我真的……并非故意……”最后的最后,至少也要交代清楚这一点。

  “若非故意,为何现在仍然紧抓着本王裤头不肯放开!”

  “啊——”奚斯蕗这才发现,原来两人自始至终紧张的不曾改变动作,所以他早吹了不知多久的南国凉风!

  自己铸下的错误、当然是自己收拾残局。可一面迅速自地面跃起,紧张僵硬的奚斯蕗是怎样也没有勇气睁眼看她眼前的景物,只是一咬牙,紧闭美眸,就是猛力向上拉高她手中裤头,以她最大的力量帮他穿回属于他身上的那件坚韧长裤,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用力向上扯紧——

  “呜!”紧接着就听到冷燮皇哀鸣一声,痛苦抱腰屈膝跪地,恐怕暂时是直不起身了。

  眼神无比凄厉的射向奚斯蕗。“还敢辩称你不——是——故意!”

  奚斯蕗只觉得自己一定是招惹了霉神,否则怎么会无论她怎么做,都只是越来越让冷燮皇怨恨她啊?

  她不过是帮他穿回长裤,谁知那件裤子会轻松一下就被她拉高起来,然后施力过猛的她,就让他的裤裆去勒住他……惨遭二次伤害的脆弱地方。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无法自遏的惊慌,再度包围着奚斯蕗,在她忆起她承诺过再也不逃时,身子早已自动使出她生平绝学,轻快的逃逸无踪,连回头瞧一眼冷燮皇最后变成什么样子的勇气都没有。

  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伤害,奚斯蕗已经算不清她究竟几次顶撞、欺骗、羞辱冷燮皇了,她只知道,她一再将他的威风气概损得荡然无存,他如果还饶得了她鬼才相信!

  “蕗儿!”望见她逃跑的瞬间,冷燮皇在激痛中下了决心。“竟敢不守约定……可恶!”这次他说什么也不可能简单原谅她!全是她逼他的!  

  最后的追逐,定要叫她这次再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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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张往北逃走避开聚在南方的人群,奚斯蕗来到王城外一条僻静小溪边,好不容易才获得喘息的机会。

  现在怎么办?她为了求药而来南开,不但惹恼了冷燮皇、根本还没拿到解药,就让事态整个陷入僵局,她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倘若要再回头肯定是天大冒险,倘若不回王宫取药就这么回西骊又愧对嫂子;而且,假使没取回药,那她特意前来南开不就完全失去意义?

  “不行,必须回去——”可她还没转身,直觉就告诉她,快逃!

  “本王再给你最后机会,你现在回头,我饶你最后一次;你若敢多走一步,就别怪我心狠。”冷燮皇高昂语调明显让人猜出他正在气头上。

  鹰隼般锐利视线刺遍奚斯蕗全身,她不由得浑身寒毛直竖、双腿打颤。

  他……又……追……上……了……

  “是你亲口允诺不逃离本王,现在,违背约定的人,该作何惩罚?”打从见面以来,他只是一心狂乱迷恋着她,可是这女人,半分不领情也罢,竟敢将他冷燮皇的尊严踩在地上、狠狠践踏,最后还不知反省、闯了祸就跑?

  也许只消一掌她就会死于他手中……奚斯蕗完全被吓坏了,只能茫然决定:好吧!反正不管她逃不逃,横竖都是死、差别只在于死相好不好看的话,那与其浪费体力逃跑,不如解释个清楚,让自己毫无遗憾吧!

  怯懦回过头,可当看到他阴骛脸色时,终于,她所有的勇气全盘崩溃。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可你却老是要对我生气……你凶我,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嘛……呜呜呜……”再也无须转头避开他益发阴沉的眼神,反正奚斯蕗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什么也看不清了。

  啜泣着的一个娇小泪人儿,细弱双肩不停抖动,双拳紧握垂于两侧,她就只是那样站定在原地,也不管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打从进了南开、这些日子以来躲躲藏藏所受到的委屈不安,彻底爆发,直接了当哭给他看。

  “呜呜呜……谁知道那天我会遇上你?若不是见着有别人受难,你以为我喜欢动手吗?你若不轻薄我,我怎么会气极打你……说我骗你,可全是因为你想找我报仇,我才会躲着你呀……我也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嘛!原本只要为嫂嫂求了药,我就会回去西骊……可现在变得好像全是我的错……”

  没再多说一句严厉的威胁,冷燮皇静静的走向了奚斯蕗所在的溪边。

  方才他确实气她莽撞、叫他赔尽了光彩,可他最气的却是她在最后依旧选择了逃跑!就是不愿面对他!

  “你好过分、好过分,就是要欺负我……人家跟你真有深仇大恨吗?不把我逼到绝境你就是不甘心?”奚斯蕗从来就是靠自己的坚强走过这路,不论人前人后,她不曾轻易为了任何事落泪,生平第一次被吓哭,却是为了这个忽而霸气、忽而柔情,忽而示爱、忽而追杀她的奇怪男人……

  “说什么喜欢我……根本就在说谎……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啦!”

  即便被惊吓到最后,奚斯蕗仍然有着不屈的意志,挑衅着他的耐性。

  他想要她?她偏就是不依!

  一声声讨厌拧扭了他的心。将她吓哭,就连冷燮皇也厌恶起自己。

  而现在……真气她吗?纵有气,恐怕也生不起了,愤怒早溶在她细细奔流的涓涓泪水中,一去不回。她每流一滴泪,就化为一把利刃劈进他胸口、叫他心痛不止;更何况,现下她这么楚楚可怜的嘤嘤啜泣着,毫无防备的站定他面前,依旧挑起了他想呵护她的冲动,有增无减,漫天狂烧火焰爱恋。

  他只是纯粹渴望得到这个他衷心想要的女人、两人相依相偎,为何竟如此困难?唉,是他自幼以王者姿态睨视天下,过于严厉才会无端吓着她。

  罢了,算他活该歹命吧!既然他生来就注定要栽在她手上,当然不是她的错,没让她将他踹个痛快、是他肚量不够,也绝对不是她的错……

  冷燮皇讶然长叹。受她这么折腾还不敢再继续责备她,这算是窝囊吗?

  好吧!他这个堂堂南开冷燮皇确实就为了这个女人变得十分窝囊,别说是不打她、不骂她,假若能让她停止哭泣……她想要再踹几下,他就站着不动、让她踹到高兴,她想要扯他裤子,他就多穿几件、好让她扯个痛快……只是,苦了他身子就是。

  柔柔伸出手,这次放下身段,想好好安抚她,纯然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向他所喜爱的女人表达他的心声。

  他轻轻低吟着她的名字。“蕗……”

  才刚决定无论如何都不逃跑,可是当奚斯蕗哭累了,泪水方歇,却不意瞄到亲近她的他,眸中精光闪动,燃起青紫烈焰。现在他真要惩罚她吗?

  心头涌上诡谲不安,不明白他的逼近究竟对她是祸是福,他的专注睇凝让她心慌意乱,直觉隐藏在他身下仿佛有一股火焰即将以雷霆之势爆裂开来,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除了危险,还是危险。那是怎样的危险?她不知道……

  他那表情……好像想将她吞吃人腹、连骨头也不肯吐出来的感觉……

  反射性的踏后一步,也不管黑夜中,身后溪流深浅未知,她就是想逃! 

  “你还跑!”柔情又被她刻意退开的脚步给踩散,冷燮皇大步跨前就要追上将她擒回。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她究竟希望他怎么做才愿意留下?

  “呀!”慌乱之中,奚斯蕗只觉得一脚下去仿佛踩到什么又柔软又湿滑的东西、脚滑了开,就要跌向溪里;惊慌当口略微侧脸一瞧,却是一只咧开血盆大口、正准备以尖牙利齿咬向她腰际的狰狞水蛇!

  她完全来不及逃开——就算她幸运躲过蛇咬,也必掉进溪里跌惨!

  “蕗儿小心!”完全不加思索,冷燮皇及时出手揽住奚斯蕗纤腰一拉紧,救了她一条小命。

  “啊,你——”奚斯蕗亲眼目睹那只原要攻击她的凶猛水蛇就这么硬生生咬上冷燮皇手臂。受伤的人虽然不是她,可她心口却宛若被撕裂开来,疼得叫她竟然进落泪滴!应该是她受伤的,但,冷燮皇却为她承担了一切!

  “别看,你会怕的。”忍受臂上传来的剧痛,冷燮皇咬牙伸出另一只手、绕过奚斯蕗娇小身子一把抓住那条紧咬他不放的水蛇,将它拔起甩至半空中,掌间略一使力,射出凌厉掌风,令那水蛇震碎爆裂;转瞬间,飞散血肉坠落溪里,消失无踪。

  “你受伤了……快让我瞧瞧!”奚斯蕗这次想挣开他怀抱、已不再是逃避。一直以来,分不清对他的感觉究竟算不算喜爱,可她不得不承认,他几次不明所以出现的温柔眷宠,确实曾让她感到怦然心动;如果他别老对她那么凶暴,她也许……不会这么倔强,不会这么反抗……

  “小伤无妨。你没事就好。”好不容易才抓紧她,又怎能让她再度离开?即使伤口正不断地涌出变色血流,他也不在乎,宁愿守住这一刻。得以顺利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贪婪汲取他朝思暮想的甜腻幽香,不想再错过。 

  “可你呼吸极乱,莫非是那蛇有毒?”担忧与自责交加,奚斯蕗的泪珠儿又不争气的滑落双颊。心中那股莫名恐惧,不是怕他大发雷霆,却是怕他真为了救她而即将送命,“你快松开我,我帮你疗伤!”

  “不过带点毒性……没事的……”突然一把推开奚斯蕗,冷燮皇摇摇晃晃后撤一步,单膝落了地,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表情;只是他的声音听来竟有些飘渺,不似方才威猛气势。“结果,即使我愿为你挨痛吃苦,你也仍要逃开我吗……好,你要走我就让你走,反正现在……我也无力再追上你!”

  他刚说了什么?他要放她走?奚斯蕗瞪大晶莹双眸,泪水就是停不下来。南开群众都往南边去献祭山神,倘若她这一走,谁来救他?

  等到祭典结束,大伙儿回来,怕只剩下一具冰冷僵硬的冷燮皇!

  “我、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提情爱,她也不是知恩不报的女人。“你实在太过分……既然恼恨我让你出了大丑,又何必为了护我而受伤?倘若你别管我,你就不会中毒啊!”

  心中怒起,她气自己为何不能果断逃走,更气池三番两次扰乱她的心!为何就不能让她讨厌他到底?这样她就不会如此进退维谷、迷惘困惑!

  惟一一次大好逃跑机会,奚斯蕗仍是眼睁睁让它溜走,甚至,还自投罗网的乖乖回到冷燮皇身边。将来要怨、要恨、都随他了,只要他能活下去!

  “是我太傻,就算心中恼怒再深,我仍怨不了你;要我眼见你受伤,我就是办不到……我只希望你对我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啊……蕗儿……”光是才说上这么儿句话,似乎就让他耗尽气力,冷燮皇未受伤的另一手紧紧压在地面上,微微打颤,仿佛即将倒下。

  奚斯蕗心若雷极,这个男人在她心上刻下的痕迹,只怕再也磨灭不去。

  事态全乱了,奚斯蕗再也无法装作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过、就这么回到西骊,就为他最终仍义无反顾救了她,她那执拗顽固的心……终于陷落……

  “若说让你走,你会不再那么讨厌我……那,我让你走……”他发抖的手掌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金钥匙,使出最后的力气抛到奚斯蕗手上。“解开你脚上的金镯走吧!从此你和南开,再无瓜葛。”

  “我不会弃你而去!”看都不看那把金钥匙,她紧紧搀扶住他险些摔倒的身子,奚斯蕗一面扶持着他,一面慌乱的看着他臂上伤势。

  蛇咬牙印颇深,再耽搁下去,蛇毒蔓延他全身,恐怕难以解开啊!

  “你不是一心想逃吗?别管我,你走!我成全你!”

  “今日你既为我受伤……到你伤好以前,我会负起责任照顾你,绝对不走。”她该为了早日取得嫂子解药而尽速回西骊,可现在她最在乎的却是他,“你既然认得那是哪种蛇,我身上还有些丹药,你快瞧瞧有没有能解毒的!”

  手忙脚乱的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掏了出来,她一心只想救他。

  完全不理会她的慌张,冷燮皇只是满怀疼惜看着她泪花散落,拉近了她,然后轻柔吻上她芙蓉娇颜,为她舐去泪滴。“这是你亲口允诺,除非我伤势痊愈,否则你绝对不走?”他唇间不免勾起了一抹如愿以偿的喜悦。

  “我以奚斯蕗之名起誓,既答应你哪儿也不去,就绝对不会走;好了,你别再乱动,让我看看你的伤……”他伤口血流了好一会儿,虽然已经有些减缓,可不包扎不行,何况最重要的是他所中的毒……

  奚斯蕗强忍心痛,轻轻推开他、低泣望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这一近看、他的脸色还挺不错的?

  “你们两个还不回去啊?兴致真好。”又是无声无息的窜出,烈光帝略显神色不耐、目光左右来回梭巡着。“对了,你们有没有望见遥儿?”

  “烈光帝陛下!冷燮皇他被毒蛇咬伤,请您快帮忙送他回宫……”奚斯蕗自然觉得帮手是越多越好,管他来的是谁。

  流露着疑惑,打量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冷燮皇,沉默好一会儿,烈光帝似笑非笑的说了:“咱们自幼试毒,一般的毒药皆对咱们起不了作用,记得南开境内的蛇毒应该不至于能伤得了咱们的。至于那一小口蛇咬伤,要不了命的。”

  纵身飞跃离去之前,烈光帝只留下一句。“为了蛇毒倒下?哈哈哈……为了女人躺下才是真的吧?”

  “烈光你——”来不及阻止烈光帝揭穿真相,冷燮皇精心演出的一场苦肉计就这么落幕。企图利用蕗儿的责任感与同情心留住她的柔顺,仍然失败。

  “你——”奚斯蕗再次回头看向冷燮皇,美眸中不再有感伤柔情,却是完全呆愣。“你……敢耍我!你居然骗我说你中毒,性命危急……”

  奚斯蕗难以置信的连退数步。可恶!她的眼泪白流了!

  “我从头到尾没说过我性命垂危,也没说过那蛇毒对我会有作用。”冷燮皇简单两句话,便将奚斯蕗怒气堵得无处爆发。

  “是,你是没说过,一切都是我想大多,我不该笨的去担心你伤势!”表面上怒气喧腾,只为掩饰她方才失态;可奚斯蕗心底却十分清楚,听出他没事的那一瞬间,她……舒坦放心的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就为了高傲的他,竟然为了留住她而放低身段……

  可这样的他,到底值不值得她交付自己?她真的不知道……

  “反正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说要走。你已亲口承诺要留下来。”冷燮皇若无其事的站直身子,取出方巾,随意扎缚住手上的伤口。倘若流了这么半缸血也打动不了她,那么就算现在要招致她怨恨,他也只好选择最卑鄙的手段,逼她就范;即使他满心不愿伤她,可为了得到她,他已经全然疯狂!

  “哼!我就是要不守信用,硬是走人,你又要如何?”奚斯蕗半刻前才刚展露的娇柔,为了抵御他的强悍,再度躲进倔强的盔甲中。伸手抹去脸颊上泪痕,娇小身子与他对立相视,看他能对她怎么样!

  “那么我只好发动所有的兵马,封锁南开所有通路,叫你走不了!”他说到做到。此时不免恨起自己,为何没有更好的计策能令她投入他怀抱?

  “冷燮皇!我是欠你什么,你非要这么苦苦追着我?我才不信你喜欢我!”按捺着想狠狠捶他胸膛的冲动,她决定将所有事情一次解决,再也不要为了这个可恶的男人苦恼。“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才肯让我回去?要嘛,你就干脆杀了我算了,别这么将我玩弄指掌间!”

  冷笑几声,冷燮皇的眼中蕴藏了几分不为人知的苦涩。他不懂,什么样的表现才叫喜欢她?太傅教他们三人为王之道中,从没教过这一点啊!

  “我迟早会让你回去。等到了结我们的恩怨。到时,我不留人。”他决定从此绝口不提情爱二字,今后他只以行动证明,他——就是喜欢她。

  “怎么了结?”很好,就一句话,干脆的将事情做个决断!

  不再因为情绪波动而一次次冲突,冷燮皇和奚斯蕗同时放缓了态度,心平气和做最后谈判。

  “蕗儿,你只要负完你应负的责任就行。到时我会遵守约定让你走。”

  “负责就负责,又有何难?这次咱们可说定:我会负责,而你要放人。”语罢,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奚斯蕗的气势顿时削弱一半。“对了……负什么责?你身上的咬伤……不是说不碍事吗?”

  冷燮皇唇边漾起翩翩笑意,和他接下来说的内容完全不搭。“自那之后,我对任何女人都失了兴致。我说当初你那药……下得还真猛。”

  愣了又愣,呆了又呆,奚斯蕗好半天才转过脑筋,弄懂他的意思。“我实话跟你说,那药是唬弄你而已,根本没那作用啊!那时我只下了疏筋散,顶多半个时辰内无法自由行动而已。谁知道你……这么不堪一击……”

  他兜了半天圈子,最后的目的还是这个!可奚斯蕗似乎已经踏上了陷阱,无法回头……冷燮皇……真是个叫她招架不住的可怕男人……

  “哼!说谎不打草稿。我已经上过你多次当,现在你这招故作纯真,瞒得了延灵、再瞒不了我!”一把抓起她手腕,冷燮皇这次使出了最后手段。“若你无法让我恢复,叫南开大统断绝,我就罚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生你就别想离开南开!想走,你就找到办法,为我——留下子嗣!”

  她必须在十五天内取得解药、动身启程回西骊,否则救不了嫂子。现在别说她手上连解药影子都没有,想回去还得替他弄个孩子?

  “可有哪个女人知道你这问题还会愿意跟你——唉!剩……下……我……”

  负起责任是指这个?!


第8章

  “现在……也该是轮到你负责的时候了。”

  灯火闪烁,光影交错,寂静斗室里,两道人影拉斜于地面相立。须臾,其中一人才稍有动作,另一人立即被惊吓的跳开原地。

  “我……我负不起这个重责大任……你、你找别人去好不好!”

  一个时辰前,当她发现冷燮皇自始至终不曾放弃她的那时,南开精锐禁军突然不知怎的找到他们;一见冷燮皇受伤,便一涌而上簇拥冷燮皇回宫。

  那当口,奚斯蕗本打算趁乱溜走,可当两人四目交接的一瞬间,她相信冷燮皇看穿了她想逃跑的念头,她也同时在他眼底、清楚瞧见了混杂其中的浓烈情感凄楚令她痛心、愤怒令她愧疚、执着令她终是放弃逃跑……

  所以她就这么被他莫名其妙的给带回来,甚而引进了他寝宫,乖乖的坐在一旁,无言地望着侍女们伺候他上药裹伤,直到所有的人离去。

  终于,只剩他和她,坦然相对。

  才见他一起身,她立刻纵身跃开。他缓缓踏前,她则步步后退。

  好像误上贼船,逃脱不开。他对她的狂恋,不能否认她也有些心动,可仍不太服气自己就此给他赖去身子。要知道,冷燮皇这个人真的好贼!

  “没有别人。就是非你不可。你可知道让皇统断绝的罪名有多大?所以你得负起责任为我生下子嗣。”他找了张大帽子硬是为她扣上。明知这是最为卑鄙狡猾的手段,可冷燮皇早已将所有律令道德全为她抛在一边。

  他邪魅得意的笑着,看她还能找到多少理由拒绝他。老实说,她努力挣扎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你想要子嗣……有许多女人会愿意帮你生。”不能否认他俊美笑意足以让她沉醉,可现在不是欣赏他的时候。她表面陪了浅笑,心底畏缩望着他逼近,她只能寸寸退却,直到贴上冰冷墙壁,这才惊觉已无路可退。“而且……能生你的子嗣的人……惟有你的皇妃……”

  “说的真对。”冷燮皇欺身来到她跟前,指着她头上那顶闪耀珠玉的美丽顶冠笑道:“全天下惟一头戴彩凰朱冠的那个女人就是我皇妃。”

  闻言她立刻想要摘下,不意珠王纠缠着自己发丝,偏解不开。“朱冠还你,只是借戴一下。”俏脸急得红通通,小手乱抓,忍痛扯掉几根头发。

  “不用还没关系,我愿意让你一直戴。”见她皱着眉心,他怜惜的伸手帮她解开纠缠乱发;而一发现能拿下朱冠的奚斯蕗则开心的将朱冠递给他。

  “嘿,还你了。”她放心的甜甜一笑。“奉劝大王皇妃该慎选。”

  接过朱冠,他也明智地立刻接受她的提案。“没错,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本王慎重决定选你。”说时迟那时快,他又稳稳为她戴上朱冠。双手抵在墙上、支于她肩侧,冷燮皇以自己的身躯封闭她所有逃脱通路。

  奚斯蕗忙一把抓下朱冠,自他手臂下将朱冠就往左手边小茶几上搁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推辞,就听见冷燮皇贴上她耳旁轻柔呢喃:“朱冠既已给了你,不论朱冠在何处,你就是朱冠的主人,我的妃子。”同时若有似无轻柔含抚她柔嫩耳垂,惊喜的品尝着她敏锐反射的不住轻颤,诱人唇瓣甜腻娇喘越显急速,为她的青涩添了一抹更为冶艳的动人丰姿。 

  光是如此刺激,娇弱的她就如此敏感;使得冷燮皇不禁更想一探究竟她的绝美、若濒临更强烈的刺激,还能到达哪种令人神魂痴迷的极限境界?

  “你……”唔!他竟这样耍赖,朱冠都摘下来还他了也不成?有没有别的方法能挽回她现在输惨的局面?她……总觉得好像快糊里糊涂被他吃了。

  她对于他的抚弄,是一丁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整个人开始昏沉,只因在他火焚热吻所经之处,尽数涌出莫名的愉悦逐渐掌控她的身心。

  不能这样下去,她得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否则她真的会沉沦……

  “唔……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没注意到其他女人?也许……你多去外头走走逛逛,会找到让你恢复的……对象唔!”

  奚斯蕗一时美眸圆睁、完全错愕,因他不单单早已以夫婿自居、尽起夫妻义务。悍然捧起她脸庞,像是荒漠中渴求甘霖的遇难者,饥渴索取她唇中香蜜,狂浪唇舌引领着她的生涩一同起舞,将她卷进未曾经历过的亲密风暴。

  “确实如此啊,蕗儿……其他女人我看不入眼,就偏只见着你……”就连冷燮皇自己也不敢相信,他该是娴于此道的个中高手,怎么才这么浅尝她不多时,就像个血气方刚的懵懂少年,竟然迫不及待的准备冲锋陷阵,他果真就是无法抗拒她的诱惑?“天下不会有任何女人比你更诱人。”

  一心想温柔待她、而强逼自己按捺下冲动的决定几乎要叫他发狂。

  为了他甜言蜜语乍现喜悦,随即她立刻回神。“啊……你没试过,怎知别的女人……治不了你毛病?当初我对你下的,真的只是疏筋散……呀?”

  赫!她竟没注意到他厚实手掌早不知在何时已偷偷滑进她衣襟里、挑开她贴身兜衣开始拧扭兜旋她傲人丰盈;而她明明该阻止他对她不规矩,可却诡谲的发现,她……身子阵阵战栗抽搐,只因他蛮横捻挑揉抚她嫩弱峰顶所带来的快意,越来越强烈……她不想承认,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的碰触……

  “蕗儿,随便你爱下药什么都好……我不介意;只要你肯给我补偿……”也陷在情欲中的冷燮皇对她乱七八糟不着重点的辩解勾起邪肆一笑,继而一点一点在她颈间啄下妖娆绯红花痕,最后游移到她胸口盘旋不去。 

  “可我真没对你下怪药,是你自己不争气,不该、不该要我负责……”完蛋了,他如果再不住手、呃……或者他再不住口的话,她铁定会瘫倒……她早巳双腿虚软,完全站不直;所幸他始终紧紧压着墙面将她锁在他怀里,否则她大概只会倒在地上成了……趴趴蕗。

  “没下药?那就是下咒哕?总之,本王自见你一面后、对所有女人皆提不起兴致,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努力让自己急喘的气息平缓,冷燮皇俊美面容蒙上哀愁,竟叫迷茫中的奚斯蕗有点不舍、有点同情……真心的感觉是她想见他笑,只因他的笑容好迷人,所以不该让任何事使他烦心的……

  “蕗儿……几百年来的皇统若断绝,你我都成了南开千古罪人。”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逼得奚斯蕗骑虎难下。拼着最后的理智,小脸有些哭丧着,好不容易才将他推开,两人无言凝眸对视好一会儿,进行最后谈判。怎么办?她似乎完全没法子躲过即将发生的命运。可是,感觉好随便……

  “可人家明明也不过踢你几次,怎么会……应该不关人家的事……实话告诉你,我、我对这种事一点也不拿手……万一你不满意……人家可是没别的法子救你了……”

  “我知道你不拿手。”她的纯真、他方才已探索的一清二楚。就是不拿手才好啊,呵!他会非常乐意教导她的。

  不再霸道狂妄,为所欲为,冷燮皇停下所有叫她心慌意乱的举动,语气听来无比真诚,柔声诱哄着她。“放心,即便不成,你既已愿意负责,我也绝不为难你;倘若失败,我二话不说放你走。记得你说过想要取延灵秘药,有我出面,延灵不会不卖帐,你要多少药,我帮你拿到。你想救谁都行。”

  听来很不错的条件,就算不成功,药既已到手,她来南开也不吃亏吧!

  “真的?”奚斯蕗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消息到底是好是坏……她,究竟该不该希望挫败多次的冷燮皇能就此一举成功?唔,她也迷糊了……

  “你终究是不肯吗?”显见她的犹豫,冷燮皇猛然放开她,退后几步,伟岸的身躯仿佛受到打击摇晃了几下。仰天长喟,他自嘲苦笑起来。

  “也许这一辈子,本王永远不能恢复……就为了那看来像是没啥力气的轻轻一脚加上你所调制仅有半个时辰效用的疏筋散,竟然让本王的男子气概,就这么毁在你手上!你说得对,不是你的错,这是本王的命啊!你若真能如此没有良心的弃本王而去,不肯负责,罢了,本王不怪你。”

  他似乎放弃了强逼她的企图,按理奚斯蕗应该能开心的往外直奔,可她怎么会心头纠结,开始反省:真的是她的错吗?如真是她的错,而她这么离去不就成了不负责又没良心的恶人?“南开千古罪人”六字在她脑中回转不停……

  冷燮皇急遽转变的态度,叫奚斯蕗的罪恶感陡然升高,填满她脑海。

  “我说……你真的不考虑贴告示找人帮忙吗?”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裳,奚斯蕗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事,我要怎么大肆宣扬?让天下人嘲笑本王就为了一个临时起意的小小恶作剧,受到你如此严厉不人道的惩罚吗?”就见冷燮皇踏着无比沉重步伐的往龙床走去,半侧身坐落在床沿,双肩不住打颤。“即使在新月祭上出了大丑,又被你补了一次重创,也是本王的命,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他不会是在哭吧?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而堂堂冷燮皇哭了?

  “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你让我先回去,我哥哥是西骊第一名医,我保证会请他来医治你……”怎么办?看到他如此绝望,她……好心疼?

  “不用了……就算你现在改变主意,这么沉重的伤势,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治好?不只是身上的伤,还有心头的屈辱创伤啊!”他仿佛正压抑着苦痛抱头抽搐着的背影,叫奚斯蕗更为自责。“看样子肯定是治不好了,这一辈子是治不好了,没你帮忙再也治不好……也或许即使有你也不能治好啊!”

  “不会的!”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同情以及那份急速涌出的莫名爱怜,奚斯蕗顾不得礼节就向他奔去,张开纤纤玉臂自他身后紧紧环抱着他,再也不害怕碰触他,一心只希望他能振作,别这么快放弃!“我、我大哥医术高超,我会求他务必治好你!我会尽我一切所能帮你——”求大哥出面!

  “喔,真的不用让他来,我没那癖好。你来会比较有用。”没等她说完就把她的话截断,冷燮皇闪电转身一压下,轻而易举就将奚斯蕗推倒在床上。

  “你——”唉?他、他、他不是在哭,他分明在笑,笑得好猖狂!这次她不是不抗议,而是她正准备咆哮大骂的粉唇早已被他热吻封住。

  “这次是你亲口承诺,将尽你一切所能。”看着她被撩动情欲的迷惘美眸,他再次展开魅惑笑颜,笑得深沉,笑得坚决,笑得让奚斯蕗知道,这回她是再逃不掉。“至于其他、就不用麻烦了。我只要你,我的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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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你、你有哪一点儿像是病人?”忍着全身骨头仿佛即将散开的强烈酸疼,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奚斯蕗立刻强硬推开环抱着她的温暖怀抱,抡起粉拳,美眸盈泪,不服气的挥舞小手猛槌冷燮皇强健胸膛。

  事到如今,反正她都让他给瞧光吃净了,也没什么好矜持的。

  顾不得自己身上寸缕未着,她只知气极的槌打着他。

  说什么他可能断绝皇统,他明明就……一定能多子多孙的啦!

  “你混蛋,你故作委屈骗了我,又扭曲我的话欺负我……你是天下最可恶的大骗子,大骗子!我讨厌你啦!你明明就说治不好的……怎么、怎么会好的那么快、还好的不得了……呜呜呜……你最奸诈了啦……”不由得啜泣起来,奚斯蕗越想越气。

  本来还以为他当真不行,那被他亲个几下、搂搂抱抱,让渴求着她的他试上一试也就算了,反正她还能全身而退;可没想到他不仅什么毛病都没有,还精力旺盛,威猛无比,让她就这么被他贼兮兮的吞了啦!

  她的初夜起码也该是在有着灿烂星光的良辰美景和心爱夫婿一起度过,而不是跟一个连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都搞不清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难分难舍纠缠一晚上。

  紧跟着一番光雷连击,奚斯蕗努力、用力、奋力的将自己的不满尽数对他宣泄,速度快的可能让冷燮皇连数她敲了几拳都来不及。“你是大混蛋!”

  此刻她再多槌他几拳,他也只是心甘情愿的任她出气,笑的像傻瓜。

  “我没骗你。我早说过、只想爱你一人,我的蕗儿……别这样,你若气坏了身子、我可会心疼的。”他贪恋的将挣扎不停的她再次拥进怀中,托起她在欢爱之后泛着樱红显得更为动人的脸庞,亲密的爱怜吻上她居间。“今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在这儿好好待下,嗯?”

  “你根本壮的像头牛,哪里需要我留下?说好你若复原我就走,你快去向延灵王讨药,我要早日回去救嫂子。”她紧咬樱唇,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他。

  她不知道身为一国帝王、他的眷宠能持续多久;而且,她迟早得回西骊,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持续下去?会不会当她回去之后,他又另结新欢?

  照他这么对她需索无度的态度来看,她总觉得他一定禁不起长夜漫漫。

  一想到他可能对其他女人像对她那样亲密之时,她心里就涌上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及心疼。自他为了她而受伤时,她就确认并非对他无动于衷……

  她的心,已经被他强索走了,当她离开了他、当他真不在乎她时,她还会剩下什么?她好讨厌这种感觉,她讨厌将来得要日夜为了他烦恼下去!

  还是趁早了断这段复杂情感,无牵无挂的好。

  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行动力极强的她向来喜欢速战速决。

  “拿开你的手。”泪水方歇,她决意要振作起来抗拒他。奚斯蕗试图扳开缠绕在她身上的结实手臂。“我现在就要走。”

  知道她正在使性子,他心疼的诱哄她。“直到你解开我身上迷咒,不再有怪毛病为止。到时我会遵守承诺让你带药回去。”其实他不可能放她走。都已经给了她皇妃朱冠,也正在策画进行大婚,怎么可能让新娘跑了?

  “可你身上明就没中毒,怎么不放人?”她没好气的给了他白眼。

  “我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兴趣,这点还能假吗?”她发怒微噘唇瓣的娇俏模样,让他一心只想好好温习她的滋味。

  一瞬间,怒气稍退,她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受他专宠的甜蜜,可她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丝喜悦,娇声怒斥:

  “天地良心,你自个儿无能还要赖到我头上!”

  “无能?”邪魅一笑,他翻身压下她。“昨夜那一番,原来你认为是无能?看来你不满意?那本王拼了命也要证明本王到底能不——能!”

  一思及她被他折腾一整晚,她才想到她都忘了、挑衅他其实是件愚蠢到家的事,还是暂时休兵才是明智之举;她脸色苍白的猛摇头。“能啦、能啦!你什么都能啦,是我说错话,行了吧?”

  “不行。再问你一次,本王对你……能不能?”

  “你这人还真啰唆!大王对我什么都能,这样总可以了吧!”奇怪,奚斯蕗总觉得当他听到她回答时、同时扬起的那笑容好像别有深意……

  “当然可以。既然你说本王什么都能,那好,本王就不客气了……”拉下她企图遮挡他的纤玉王臂,他更为理所当然的开始在她身上贪婪地刻画一个个独属于他的印记。

  即使冷燮皇脑中勉强记得今天该是新月祭后例行操兵的日子,但此刻他毅然决定抛却那些恼人军务。最近总算有件事能让他果断处理的。

  “你又要做什么啦!你——”唔!冷燮皇他都不用休息的吗?

  “你亲口承诺,本王对你做什么都能,那本王自然听你的……”

  “你别自己乱加字!我可没有说、慢着,我是有说,但我不是那意思——”现在,她解不解释可能都来不及了……

  烈火已燃起,焚毁所有一切。

  许久,直到室内耐人寻味的连绵吟声由高昂逐渐转弱平息,才又幽幽传来几道交谈声。

  “冷燮皇……我得先和你……说清楚……”好不容易才从火热晕眩中抓住了些微理智,奚斯蕗忙不迭地试图阻止冷燮皇还意犹未尽的抚弄。

  “别加帝号,咱们无须如此疏离。我要你往后直唤我名字,冷燮。”

  “随便你……”慵懒的娇弱女声,略微带着不耐追问着。“你的意思……莫非是直到你对别的女人起了兴趣,你才要让我走?”

  “没错。”冷燮皇笃定的回答她。既然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他对她的情意,那么,也许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了吧!“可蕗儿,既有你在身边、本王又怎么可能再看别的女人?”到底要他如何表示,她才愿意回应他的爱恋?

  “哼,我才不信。你能一辈子只看着我吗?”一时欢爱不能代表永远眷恋,他现在贪图的若是她美貌,那等到将来她年老色衰时呢?

  衷心希望她能明了他心思,可这丫头实在太顽固。“你不留下来一辈子、又怎么知道我不会?”

  他总是有办法将所有事情解释得听来仿佛很有道理。奚斯蕗给了他最后的反对理由。“我、我还得送药回去,所以你……”

  “我会让人帮你送药;所以你尽管安心留下来,好不好?现下南开众所皆知我将皇妃朱冠给了你;一个月内,我会举行大婚,正式册封你妃位。”

  心儿怦怦跳,奚斯蕗对他的承诺无法再抗拒。她始终不敢正视心底的感觉,只因她和他分属两个地域,民风不同,她若真将心陷下,谁能保证他们永远恩爱不渝?到时,离家远行的她又该怎么办? 

  可是……倘若他们成亲,一切都不同。

  有了名正言顺的地位保障她,一颗高悬的心,终因他允婚而有了依靠。

  她的人……都给了他,心……也偷偷地对他怀有情愫……若是有这样疼爱她的夫婿,也没什么不好啊?

  虽然得要为他远离故乡,可大哥一定会谅解她的。

  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被他真心爱恋,那温暖的感觉,真好。

  她似乎也可以放心的去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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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冷燮皇被延灵王请过访一趟后,奚斯蕗独自一人思量许久,当初既是她惹大哥和嫂子失和,她就该亲自回西骊救嫂子表示她的诚意,顺道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让大哥能不再牵挂她留在异国南开。

  两人有了夫妻之实以后,冷燮皇几乎对她百依百顺的宠溺着她,她心知肚明他的用心良苦,而她也以最真诚的自己去回应他热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再美好不过。

  不过她一打算要回西骊之后,就耐不住急性、匆忙追进延灵王宫,想告诉他她的决定。但她远远即注意到,冷燮皇带着烦恼焦躁的神情有些异样。

  奚斯蕗不由得将身子缩到柱子后面,明知偷听是极为失礼的事,可她直觉她也许先看看局面再说比较好。

  “你虽然已将朱冠给她……可尚未行大婚,她仍旧不是南开皇妃。还记得当年你曾在惨死揭弋族手中的孤岳伯父坟前、立下重誓,这一生绝不迎娶外人。难道你打算违背誓言吗?”延灵王微微锁起纤细眉头,表情疑惑。“冷燮,别忘了你自己主掌律令刑罚,倘若你无法信守承诺,将无以服众。”

  瞬间,奚斯蕗宛若遭到雷极、脑中嗡嗡作响。

  什么意思,冷燮永不娶外人?但对他而言,她自然是外族,这样一算,他……将永远不能娶她!可他从没对她提过这件事!

  他竟然瞒着她这么重大的事!

  如果他碍于誓言,无法娶她,为何、为何又要给她那个看似美好的承诺,让她交出全部给他之后、再出其不意打碎她的心?为什么?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誓言是我允下,对她,我自有定夺。”

  “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娶不娶她,因为那对我影响太大。”延灵王轻柔勾唇一笑。可奚斯蕗却意外发现,延灵王那份娇艳,比任何她所见过的美人都还来得具有挑逗诱惑力!延灵王……不是算冷燮皇的弟弟吗?

  据说南开三王虽各自出身三王家,但其实彼此之间仍有复杂亲缘关系;她一直只当延灵王是略微柔弱的少年,可此刻的延灵王,看来好妩媚!

  “我需要你呀,你该知道的,冷燮。让我们……恢复从前那样子,好吗?那么……你说过,依毒发症状来看,奚斯姑娘想要的该是七残丹的解药无疑。可你若不答应我的要求,那我不会给奚斯姑娘任何解药。”

  瞠目结舌的听着延灵王带点撒娇姿态、语出亲昵却是半胁迫着冷燮皇,奚斯蕗险些没当场厥倒。说什么他对女人没兴趣,结果真正理由却是他跟延灵王之间竟是这样关系?

  他们两个好龌龊!

  伤心气极的拂袖而去,奚斯蕗开始讨厌冷燮皇。

  假如他真不娶她、她也无话可说;可若更不能娶她,就不该屡次示好,最后将她从头到脚啃个精光以后,却吃干抹净打算不认帐!更可恶的是,他既然都有了延灵王这个爱人了,干嘛还来玩弄她?她绝不原谅他!

  冷燮皇是天底下最无耻恶劣的大混蛋!

  没留心身旁动静,冷燮皇长叹一声。“我说延灵你……不想理事就说一声吧。别把话说的那么暖昧,别人听了,说不定还误会咱们有什么瓜葛呢!”

  他们三人打小就在一起,冷燮皇当然猜得出延灵王正盘算什么。 “我明白前几日是我怠忽军务;怎么,有了紧急军情你应付不来吗?”

  “没错,这些天你老是闲置军务,忙着帮你处理那些、累都累垮我;西南山区近来局势不稳,我需要你领军出征。即使你想要大婚,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听说万俟遥病了,所以烈光根本没心思管别的事;柱国将军也正在防守东北边蠢动的猲弋、无暇分身。只好请你把婚事暂时缓下,专心御敌。”

  “知道了。同往常一样、就由我出阵。”冷燮皇无奈答应。虽然他舍不得留下蕗儿一人,可他既为王,职责所在就须尽义务。“你快拿出解药让我带去给猲儿。当我击退那些贼人以后……婚宴——”

  “筹备大婚的事,有我接手;你一回来就尽管当新郎吧!不过即使我们不反对……你怎么向人民交代?”延灵王将七残丹解药交给冷燮皇。

  “人民视她为吉祥天女,不会有异议;至于父皇那……猲儿她是我孩儿的母亲,怎么算是外人?”贼贼一笑,冷燮皇何时该要计策倒拿捏不错。

  “原来奚斯姑娘早已被你吞了?”延灵王不得不佩服冷燮皇的神速。

  前些时候延灵王忙着新月祭,无暇分身,虽然觉得奚斯蕗的举止有些不对劲,倒也不特别想查明清楚,直到烈光有意无意的提起冷燮所要缉捕的金发女子似乎藏匿宫中,延灵王这才发现奚斯蕗似乎就是与冷燮有过节的那女人;不过因为延灵王好奇想等着看冷燮如何反应,所以故作无知。

  事情总算水落石出之后,延灵王倒是挺佩服奚斯蕗敢与冷燮作对的勇气、与染黑发色潜伏入宫的机灵,至于奚斯蕗欺骗延灵王而借口住在宫中之事,延灵王早就不想追究。

  反正他们三王从小就彼此互相耍诡计整人,延灵王被骗也成习惯了。

  光是看到新月祭上冷燮那脸色发紫的馍样,就足以让延灵王开怀大笑的原谅奚斯蕗所作一切。

  “呵,你的狡猾不输给烈光呀。喂,怎么说她都于我有恩,你别亏待她。”延灵王带笑轻轻拐了他一肘。“不过……她有身孕了吗?你动作也太快了吧?算算你和她也不过相识没几日……”

  “早晚的事,延灵。早晚她会为我生下子嗣的。”冷燮皇拿着解药开心的起身离去,临走之前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

  “记住,别背地里给我节省任何开销。婚宴上我要用美味的苻苏鸡、不准拿便宜的小野鸡充数;还有要用上好的陈年醇酒,不许只拿一缸酒就加水泡成八缸招待客人……”延灵王的不良记录大多,冷燮皇不得不防。

  “会让你如愿的啦……”不耐烦的截断冷燮皇一条条琐碎的要求,轻轻低咒一声,延灵王有些不甘愿,自己的心思又被料中了……也不想想要维持这个国家命脉、需要支出多少银两?想省点国库的钱都不行?

  南开三王的婚宴总共要办三场,一定很花钱……唔!延灵王想到就头痛……还有没有什么能节省的地方啊!主计国库的王,还真难当啊……

  一想到像个守财奴的延灵老是这里偷省一点、那里偷存一分的,冷燮皇当然会特地严厉叮嘱。“我要办个最盛大的婚礼,将蕗儿风光送上妃位!别老那么小气,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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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回西骊?为什么?不是说好留下来了?”才刚为她从延灵王那儿讨药回来,冷燮皇面对的,却是一场想都没想到的无妄之灾。“瞧,这儿是七残丹的解药,我已经从延灵那儿讨来,喏,就在这儿……”

  “哼,你和延灵王感情不错嘛。”想到这件事她就更为光火。本来想信任他的承诺,结果,所有美梦全成了一场可笑的幻影。

  “比起烈光算是好上太多。”才开心的想向她邀功,冷燮皇走到静坐镜台前梳发的她身后,双手搁在她肩头轻轻摩挲,同时低垂着头,由上至下偷偷饱览她旖旎风光。美丽的蕗儿呀……“别吓唬我,蕗儿,说好解药让人送去,你何须走这一趟?将来,等婚礼后,本王会亲自带着你回去拜见大哥。”

  对,举行婚礼之后他才能真正安心。

  “婚礼?”他还好意思说举行婚礼?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只是在欺骗她吗?才一回宫、她就将这些日子她始终欣喜戴着的彩凰朱冠心疼丢在镜台上,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虚情假意她不希罕!

  “对,等下个月我领军回来,我们就成婚。”轻轻缠绕着她柔细金发,冷燮皇悄悄的将手顺势滑下她玉背……探索她系腰彩巾,准备偷偷扯开。

  说谎不打草稿!当她真是那么愚蠢?这个月说下个月、下个月又说下下个月,一直拖下去,然后永远不会有婚礼!因为他不可能违背誓言娶她!

  “乖乖的留在这等我,我一收服那些贼人,立刻回来,嗯?”出发之前,他只想充分利用所有时间复习她的甜美。“蕗儿……”

  “我要回去。还有家人等着我救命。”她甩开他,站直身子与他对视。灿烂金发凌乱披散肩上,梳弄了许久仍不济事,只因她心思根本不在上头。不想再自做多情,奚斯蕗也无意追究什么。清白给了他、就当是她来南开带给他诸多屈辱的代价,今后,她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不清。“解药拿来。”

  察觉她的异样,冷燮皇突然将手中的丹瓶握的更紧,缩回了手。

  “怎么回事?蕗儿?”她那态度仿佛回到初相识时的拒人于外,看着他的眼神隐含无言指责;而他确定她正不知为了何事动怒,甚至……伤心?但他不懂她究竟怎么了。“有心事你尽可告诉我,我会为你处理所有问题……”

  要她说什么?说她的魅力比不过一个男人吗?她的自尊不许她说!

  “我们之间,再没什么好说的。”一咬牙,她急速出手打算夺下他手上丹瓶。“解药给我,从此咱们再无瓜葛。”夺了药她就走人,管他如何!

  “你想逃跑也换个新鲜点的说词!”冷燮皇讶异她躁起的反抗;心里竟然害怕:难道这些天她的柔顺,全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心而作戏给他看的?虽然当初确实是他强逼于她,可他如此爱她,她却连个补偿的机会也不给他吗?

  冷燮皇一面闪躲着她的攻击,一面追问她缘由,可向来就执拗的她,更是比平日固执,连他的问话都不想搭理。

  急躁担忧互攻,最后冷燮皇终于气了起来。他的忍耐也有限度,何况他一直对这份感情极为不安,从来就是他苦追蕗儿,叫他怎么能安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无计可施直到最后,冷燮皇只好再次耍了手段。

  “不管是什么人命关天的理由我都不许你走,你敢逃跑,我就取消婚事,并且将你当成南开钦犯,通缉。四海,至死方休!”

  “既知人命关天你还这么蛮横无理?”这个男人究竟将她奚斯蕗当成了什么?她有思想,有主见,不是他的玩物啊!终究,他只是贪恋她一身皮相,将她当成他垂手可得、呼来唤去的暖床奴婢,从没有尊重过她的心!

  “我说要回去,就是要回去!随你是不是把我当钦犯!”

  如此的威胁也对她没效,可是他绝不让她走!

  “来人!把皇妃带下去!将她囚禁到我回来为止!”


第9章

  “冷燮皇是天下最卑鄙无耻的大混蛋!”小手结实槌向将她团团围住的栏杆,随即听到一声不文雅的低咒。“好疼!该死!你们的王是混帐,连这栏杆也不是好东西!看我的——”她说什么也不甘心就此困住。

  使出记忆中哥哥最擅长的凌空旋身飞踢,奚斯蕗纤纤玉腿发狠旋踢出去,就听见沉重的撞击声伴随娇弱惨叫出现。“呀!痛死人了!烈光帝建这啥鬼玩意!”

  奚斯蕗从来不肯安分练功,才学了三招五式就出门游荡,现在若让她破牢而出,那可真是奇迹。

  踢牢门不成,被反弹回来、跌坐在地上的奚斯蕗,气愤的抓起身旁的锦绣丝被,粉嫩小拳显然将丝被当成了冷燮皇,气急败坏的连击不停。

  “不要脸!下流!奸诈,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啦!我讨厌你!最讨厌你!”气愤的又打又骂,最后,奚斯蕗不禁抽泣起来。“为什么……这三天你都不来见我,把我一个人关在这儿?”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忘记他殷勤陪伴。

  自从三天前她与冷燮皇激烈争执以后,冷燮皇一怒之下就强行向烈光帝借来地下机关牢房,将她锁了进去。虽然派人送来所有起居用品,也依旧留有侍女供她使唤,可就是禁锢了她,硬是剥夺她自由。

  “再怎么快也要十天路程,要是不能在今日拿到解药回去,嫂嫂就死定了啊!”奚斯蕗几乎无计可施;现在还有什么方法能逃出去?

  取不到药,她也没脸回西骊;留在南开,她又无法成为冷燮皇的妃子……他为何要叫她陷入如此困境?

  口口声声说爱她,以爱为名,就能对她这么残忍吗? 

  怒上心头,奚斯蕗口不择言的开骂,管他是不是在场,反正她骂一骂心情会好些。“冷燮!给我滚出来!别只会躲着!你若是不吭一声就扔下我出征,我、我会讨厌你一辈子!今天不管你放不放人都给我一个答案!”

  她叫嚣许久,除了侍女们惊恐的面面相觑,隔着牢门在一旁劝她冷静以外,没有任何动静。

  最后她追加一句: “冷燮皇是胆小缩头乌龟——”话还没完,她惊觉那突然出现牢门口、身着一身青色战甲的阴沉人影,她顿时嗫嚅起来:“好吧……会探头啦……”她一向识时务,见到一脸阴骛的他,不由自主的又补上:“好嘛,也许、也许你还比乌龟胆子大一点……”

  虽仍没查出她为何翻脸,但心里清楚她正在使性子,冷燮皇退让着没同她再争执,落寞凝望她、淡然交代:“我会尽快平乱,至迟三个月后返朝。蕗儿,你就只管在此等着当我皇妃。”撂下这一句,他转身就要离去。

  他当真要囚住她?奚斯蕗睁大双眸。“站住!冷燮!”

  一回头,看到她满脸倔强,却藏不住那楚楚可怜的姿态,冷燮皇不禁为此心软,多想上前释放她,抛下繁重军务、同她好好恩爱一番,可为了往后相守,他却只能选择狠心。

  仍是让了步,冷燮皇告诉她:“你若愿意让我派人同你一起回去,事成之后接你回来,那么,我放你走。”

  他屡屡对蕗儿一再退让,但此时他确实无法相信她。

  他虽然得到蕗儿的身子,可她从没说过她是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要他如何放心让她走?万一她这一去西骊之后不回来了呢?

  表面看来强势主导一切的人是他,可心中最不安的人却也是他。

  蕗儿没给过他绝对会回到他身边的保证,而他——不想失去她!

  “你还当真拿我当你的钦犯来看待?”让他派人跟着她?这样教她怎么摆脱他?不能娶她,他直说无妨,别这么死心眼紧紧巴着她不放!

  她能强忍心痛离开他,可他堂堂一国之王,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愿让我的妃子出任何差错。”

  三分甜蜜,三分苦涩,四分懊恼,奚斯蕗完完全全被这个男人给弄糊涂了。事到如今他还以为能骗过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要娶我吗?明明就说这个月要行大婚,你却把我丢下……”

  “我是一国之君,为王的义务我不得不尽。有我在,就是由我出阵;此乃南开古训,我必须遵守。”

  “你既不娶我,我不会留下。”拿军务当幌子?奚斯蕗讥讽想着,难道她那天听到他曾对先皇立誓之事是假的?吱!

  奚斯蕗不知道,誓言不是假的,她也没听错,只是她没听完而已……

  最后她告诉他她的决心。“我绝对要逃给你看。”

  “是你亲口许诺,除非我爱上别人,否则你只能留在我身边陪我一生一世。”冷燮皇做下最后结论。“记住,就算你逃走,但是找遍天下我也会追上你。你要逃,我就追——绝不放手。”

  低垂下头,满怀不解,奚斯蕗怎样也不懂,他为何不肯放过她?才一回神,她突然想起,与他吵了半天、他还是没放她走啊!可他早一步悄然离去了。

  “冷燮,我话还没说完,你干嘛走得那么快——王八蛋!”

  “冷燮他是真心喜欢你。”不知何时起,延灵王纤细身影早已静默立于一旁,清灵的声音充满疑惑。“为何你就是不愿留下来?”

  “唔!”看到延灵王之时,奚斯蕗不免被吓了一跳。有点可怕,延灵王是从密道里出来的吗?难怪万俟遥总说冷燮是三王之中最光明磊落的。

  “我不相信你,延灵王。”奚斯蕗不想承认她在嫉妒一个男人,感觉好可悲。她一心只想赶快了结这一切。激将法似乎对南开三王挺有用的。“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你曾说会帮我,结果最后你竟眼睁睁看我被囚禁于此。” 

  “冷燮打算迎你为妃,算来你是我未来王嫂,我不会害你。”延灵王微侧着头,幽幽叹气。“何况,即使我有心帮你,解药和牢房钥匙都被冷燮带走,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罢了,我认清了。你们南开三王,一个个都是骗子!我救你一命,你却忘恩背义!不仅害我救不了嫂子性命,甚至让我困死南开!你们南开三王没一个有良心!”奚斯蕗骂得很痛快,但却于事无补。

  逃不掉了……这下,她只有愧对大哥和嫂嫂了……

  “是谁在那里大吵大闹,打扰本王清静?”突然间,地下牢房走道旁的石壁进出个缺口,走出一名伟岸的紫衣青年。“她怎么了?”

  “她是冷燮的妃子。冷燮吩咐过不许让她自由离去。”延灵王轻描淡写的将前因后果对着烈光帝简单带过。

  “你就是奚斯蕗吗?原来如此啊……”烈光帝轻轻打量牢里的她,唇角勾动一抹若有似无淡淡笑意。他回头对延灵王说道:“既然她有急事,就放她走吧。当成是我的意思。”

  “烈光?”延灵王完全不解烈光帝插手此事的理由。烈光向来不好管闲事,怎么可能突然怜悯起奚斯蕗?何况烈光帝心机深沉,做事不会毫无目的,难道放了奚斯蕗走,对烈光帝有什么好处吗?

  “但,倘若冷燮回来、发现奚斯姑娘被放走了……”

  看穿延灵王的犹豫,烈光帝笑容变得冷冽。

  “延灵,我打算放人的理由很简单。我可不想她再吵下去,这话被人传出去会有多难听;咱们南开三王的声誉不全被她败光?要不,就封了她的口;要不,就将她撵走。两者选一,咱们何必把事情弄得太复杂?放她走吧,延灵。”

  不得不承认烈光帝的考量有其道理,延灵王也很干脆的将双手一摊。

  “我能怎么放人?钥匙在冷燮手中。记得你说过,没有钥匙,即便是你也解不开你设下的机关。”

  “这话是没错,不过……”烈光帝从怀中摸出小东西,掷给延灵王;他轻笑道:“我可从没说过钥匙只有一副。拿去,这是备钥。”

  唔!烈先帝果然够奸诈。总算自牢房被释放的奚斯蕗,突然能理解万俟遥为何老是抱怨烈光帝过于狡猾了。

  “延灵王,既然你们决定放我离去,不如好人做到底,求你给我解药、让我回去救人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乱用的,我、我求你了——”奚斯蕗采用了哀兵之策。记得冷燮曾说过,延灵王很容易心软。

  “但解药也被冷燮拿走,我……”

  烈光帝噗嗤一声笑了。“我觉得延灵应该也留有备药,是吧?”

  脸色有些尴尬,延灵王最后咕哝着交出了解药。

  奚斯蕗离去前,不免有些感叹。南开三王果然师出同门。连该有的狡诈都差不多。还好她没惹到烈光帝,也没惹上延灵王。

  到头来,还是她的冷燮最为正人君子吗?

  只是为了争这一口气,她……还是必须离开南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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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娇小身影在士兵护送下离去,延灵王不免担心即将在三个月后到来的一场大风暴。

  “等冷燮一回来,你看冷燮怎么跟你吵。”

  烈光帝人畜无害的笑容极为优雅灿烂。“人又不是我放的。在场众人皆可作证,是延灵王亲手开门放人走,又与我何干?”

  延灵王闻言一愣,发现自己仿佛被人坑了:急忙想追回烈光帝,可烈光帝却早一步回密室去了。“烈光你好卑鄙!”

  急忙拍打着文风不动的坚实石墙,延灵王险些急哭。“烈光!你给我出来!别老关在密室里玩机关——我不要被冷燮报复!你别给我推的一干二净!”

  为何每次都是这样?

  延灵王开始怨叹起自己为什么会是三王中最晚出生的一个?

  屡屡比狡狯好计比不过烈光,比武艺、领军比不过冷燮,永远只有吃亏作苦力的份……最后延灵王只能哭丧着脸、气恼而去。

  “反正你们两个总是这样,麻烦事都丢给我!你们没一个像男人,就我最有担当!”重重踏在回廊上,延灵王咬牙盘算着。“我一定要出走!早晚一定要离宫出走!到时候看你们谁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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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解药送回西骊家中、确定嫂嫂平安之后,奚斯蕗若无其事的避开大哥频频追问,只是匆匆忙忙将包袱收拾好,连夜逃离奚斯家。

  都是该死的冷燮皇害她有家归不得。

  心里明白,冷燮皇未必有那闲工夫追到西骊带她回去,可她总得提防他或许会出现的惊人之举。她不能连累大哥大嫂与冷燮皇起冲突啊!

  留在南开,他也许会宠她,可是……无名无份,她永远不安,担忧随时被迫分离,又如何能承受一辈子见不得光,畏畏缩缩的只能在夜里陪他?

  除非他愿意光明正大迎娶她,或许她会原谅他曾有过的欺骗……但,他可能违背誓言吗?他可是一国之君哪!

  出了西骊关口,奚斯蕗决意通过眼前黄沙大漠,去追寻新生活。

  还是把冷燮忘了吧!

  可一思及、必须忘记他,她心头却绞扭起来。他曾对她的柔情呵护,无法轻易就从记忆中磨灭啊!

  会否,他真心爱她?愿意娶她的承诺不假?

  别傻了,奚斯蕗。一再告诫自己死心,不该对他抱有期望。奚斯蕗安慰着自己。不过是个相处不到两个月的男人,她一定能很快遗忘的……

  就算现在心里痛极,甚至有着他若肯出南开来接她、她愿意立刻回他身边的软弱念头,但……谁让他们有缘无分?

  “冷燮……”长叹一声,奚斯蕗比谁都怀疑……她真能忘掉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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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开无火山,今日多一座。

  “什么——延灵竟敢放人走?”才刚从阵前回来,连染血战甲都来不及换下,冷燮皇听闻消息怒不可遏,笔直冲往延灵王宫。

  三个月前临出阵时,他千交代、万叮咛,嘱咐绝不可放人,结果到头来,蕗儿还是跑了?他的皇妃啊,谁来赔他?

  “段——延——灵——”冷燮皇气得口不择言,连名带姓呼喊落。

  “那是烈光主使,非关我的主意!”目睹冷燮皇狰狞恐怖、想杀人的凶狠模样,延灵王赶忙以同样推拖招数将烫手山芋丢给烈光帝捧着。延灵王出生迄今,从没见过冷燮皇如此失控,所以说什么也要将烈光帝拖来当挡箭牌!

  又是烈光!

  一听延灵王飞快解释当时经过,冷燮皇立刻火速冲进烈光帝机关室。乒乒乓乓又砸了一地家伙。

  “你竟敢放她走?给我把人还来!”明明总算能够迎娶如花美眷,却被这两个该死的兔崽子坏了好事!冷燮皇可能不气吗?

  烈光帝这次倒是爽快的坦承一切。“哼!反正不管放不放,你终归会找我讨人,既然如此,我当然干脆的放了她呀!至少可以不受你冤枉。”

  “你还在记恨上次那只金镯的事!”冷燮皇不禁懊恼万分。他不该忘记烈光这人最没度量,结果大意结下梁子,现在可好了!

  “喔,我哪会那么小家子气?你不过是出手打人,又坏了我一室机关,害我辛苦多日的设计毁于一旦,这些我完全不记恨只是好意想帮我亲爱的皇弟上一课,让你体会失去心爱之物、会有多不甘心而已!”

  “你——”阴险小人得罪不起,冷燮皇终于真正见识到!

  “想单挑啊?没问题,我奉陪到底。比试三天三夜也行。”对着早已头顶气出白烟的冷燮皇做尽煽风点火之事,烈光帝最拿手。“可是你再不追人,她就真的不见罗。事隔三个月,会跑的人,早就逃得不知去向……”

  “好,烈光,今天算你厉害!”冷燮皇当然知道轻重缓急。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早晚他绝对要恶整烈光、出出这口怨气!

  “慢着!”烈光帝叫住冷燮皇,向他掷出一枚银戒。“这是遥儿在后院树林捡到的,上面刻有西骊官家的图腾;最近似乎也有过风声,西骊新任的左翼提督,有一头漂亮金发,世所罕见……还真巧,他也姓奚斯呢!”

  “你——”虽然烈光帝亲切的提供冷燮皇线索,可冷燮皇却一点也不想感谢他。冷燮皇摸出腰间兵符,丢给烈光帝。“找不到蕗儿,我不回南开!军务你自理吧!”语罢,冷燮皇神速消失在烈光帝视野。

  烈光帝轻松一转身,将兵符交给随后赶来的延灵王,笑道:“恭喜了,新任南开兵马大元帅。”

  “我不要——”哪有这回事?国政已经够繁重了,现在还要兼管南开大军?早知道就把奚斯蕗留下来,至少冷燮皇好歹算负责,总比剩下这个毫不管事的烈光好!完全掌握南开所有兵权的延灵王瞬间气晕。

  不管身后侍女们如何惊慌失措的将延灵王抬回王宫,烈光帝只是自顾自地伸手揽住默默跟着他的娇小身子,闪电般转进另一间密室,关上石门。

  “万俟遥……为了完成你请求本王放走奚斯蕗,本王可是不惜与冷燮皇翻脸。你可清楚欠下本王这个人情,你得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奴婢明白。”禁不住浑身颤抖,万俟遥认命的点了点头。小蕗与她有交情,她不忍心让小蕗伤心,只好牺牲自己,好帮助小蕗离开南开、回西骊救人。

  反正她已经与烈光帝结了四年深仇,也不差多这一件。

  就不知道这次烈光帝又要拿什么新花招整她……光猜想就令她颤抖不住。

  缓缓托起万俟遥娇艳花颜,烈光帝眼中酝酿着的深沉火焰全数炸开。

  “上次,你敢说本王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嗯?你以为躲在密室里、本王就听不见?还高兴的说个不停呵!你可别看轻本王记性!”一把握住她纤细柔荑举到唇边轻柔啮咬着,烈光帝脸上诡谲笑意更浓。

  “到底该付出多少,本王半分也不让你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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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山越岭,一路狂奔西骊,冷燮皇一心想追回三个月的距离。

  老天,他的蕗儿千万别逃走,万一——不!不能有万一!

  同样拥有罕见金发,蕗儿与西骊左翼提督必有亲缘关系。

  总之,先见到西骊提督,要找回他的蕗儿就有希望。

  日夜不休的赶到西骊关回,冷燮皇一非大将带兵侵攻、二非使节正式拜访,此时他只是前来追寻爱妻踪影的痴情男子而已。

  所以,他用的也是毫不迂回、直接了当、简单利落、有负他“善使谋略”美名的愚蠢方法。什么奇谋诡计,他没空想!

  “西骊金发提督给我出来!”冷燮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关口前大声挑衅起来。可这关口也有点奇怪,城上没见到半个巡守的士兵,人都去哪了?

  当冷燮皇正准备再挑拨第二句时,就听到城墙上传出一道清冽女声:

  “可恶!哪来的无礼家伙鸡猫子鬼叫?想指名我夫婿单挑?先过我藤方域这关!”紧接着就见一名貌美女子迅速自高耸城墙上跃出。“就由我来会会你!”

  “域儿!别冲动!千万不能往下跳!你有孕在身!”电光火石一瞬间,另一个俊挺身影几乎同时跃下城关,在空中及时搂住先前飞越出城的女子,巧妙三回转后带着她稳稳落地。

  冷燮皇仔细一看来人,不免有些哑然。呆望眼前一对男女衣衫略显凌乱,脸色腓红,气息紊乱,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不该出声打扰。

  心中不免冒出疑问,他们方才在城墙上做什么?不会是在……

  “别再让我操心了,域儿。”拥有一头灿烂金发的男子,爱怜轻抚怀里的绝艳女子,笑道:“这里我来就行,你去旁边歇着,嗯?”

  应该是他了。冷燮皇眯眼打量眼前一双天造地设的甜蜜爱侣,心中揣测这金发男子应是蕗儿兄长无疑。那眉眼间英气凛然仍掩不了与蕗儿相仿的熟悉面容,不由自主的,蕗儿灿烂笑容与可爱哀怜的娇俏表情又陆续浮现他脑海……

  冷燮皇不禁有些羡慕起他们。倘若他的蕗儿也能如此依偎着他……

  散乱一头如丝乌发的女子腻在爱人怀里,轻轻摩拳;好一副恩爱逾恒的感人画面。“可是韩……你也为了我而负伤……我怎能安逸在一旁看你应敌呢?这该死家伙就让人家解决嘛。我保证将他劈成八块。”

  唔!撒娇的时候说这什么狠话?好个泼辣女人!冷燮皇暗自庆幸着,幸好他的蕗儿比这女人可爱太多!

  “咳!咳!本王乃是南开冷燮皇……”他明明是故意前来挑衅的,为何心生难堪?登怪这对爱侣太明目张胆。“前来带回南开钦犯!”

  冷燮皇知道,惟有坚称蕗儿为钦犯,才能让西骊无法藏人,非得交出蕗儿以避免两国开战。为了带回爱妻,他仍是耍了手段。

  金发男子恍若未闻冷燮皇在三十尺外说了什么,他径自在爱妻额上烙下一吻。

  “域儿,肯定是最近让你太闲了;闲的发慌是吧?呵呵呵……你还不如先回府,为我换上织羽薄绢,装扮得更美艳动人;等我一解决完他,早点回去好好疼、爱、你……”

  听闻夫婿的暗示,藤方域不免双颊酡红,暗自嘟囔着:“反正你最后不都硬要卸下的,我换哪件衣服有啥两样?韩,这人还是让我来吧?我好久没有舒展筋骨,就拿他试刀吧!”

  “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冷燮皇不禁为了眼前上演的这一幕看得吹胡子瞪眼、险些气炸。

  从没见过有哪对情人在面对有人挑衅时还能这么惬意调情的!

  他们把他冷燮皇当成哈?竞争着要打发他?他可是堂堂南开武圣啊!

  他的蕗儿不见踪影,欲求不满加上嫉妒心作祟,令冷燮皇更为光火。“我乃南开冷燮皇,前来带回南开钦犯奚斯蕗!你们给我交人!”这一次他几乎是用吼的,就怕没人听见他说话。

  “在下西骊左翼提督奚斯韩,蕗儿是我家小妹。试问她在南开触犯何律何令,竟成了钦犯?还劳驾鼎鼎大名南开三王之一冷燮皇出面讨人?”听到奚斯蕗之名,总算引起奚斯韩一点兴趣,将套牢在爱妻身上的注意力分些出去,不动声色地将面前这压抑一身锋利杀气的俊美男子来回估量。

  “她藐视南开延灵王、大胆盗药,又冒犯本王威严,这还不够吗?”在婚礼前丢下新郎逃跑的新娘,他自然追得!

  “蕗儿给我的解药是盗来的?”藤方域闻言,立刻挣开夫婿保护的臂膀。“你想替延灵王讨回解药?告诉你,药是我服下的,蕗儿是为救我一命才犯法;她纵有罪,也由我承担,一切与她无关。不论你想对她怎样,尽管找我!”

  “我想对她怎样?我——”霎时,冷燮皇脑中爆炸出一片绮丽春光……完了完了,他肯定是想荫儿想疯了,怎么净盘算着这些不合时宜的下流念头?假咳数声,掩饰自己心中尴尬,冷燮皇说道:“找你?我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你们到底交不交人?好言交涉你们不听,就别怪本王兵戎相见。”

  “域儿,你让开。”敏锐直觉让奚斯韩洞悉冷燮皇来意。

  奚斯韩在脑中飞快将条条线索理出头绪。凭眼前这骄傲男子不可小观的武人气息,他并没伪称身份的必要;况且蕗儿偷的是延灵王秘药,这其间和另两位南开王有所牵连自然可能。再说,每一提到取药经过,蕗儿就羞红着脸遮遮掩掩……

  是这样吗?难怪无论奚斯韩怎么追问蕗儿使何计取药,她总是不说。

  原来她使了一招美人计啊,

  奚斯韩看着一脸疲惫、满身风沙、孤单前来寻人的冷燮皇,不免心生怜悯……依冷燮皇如此卓越条件,蕗儿有何理由避着他不见?无非是小俩口拌嘴了吧。

  咧开温暖笑容,奚斯韩说了:“西骊无意与南开为敌,只可惜蕗儿早已离开西骊,不是奚斯韩存心刁难陛下不肯交人。”

  “奚斯提督,你若知道蕗儿去了哪,还请告知她的去向,那么本王立刻走人。”难掩脸上落寞打击,冷燮皇气极、恼极、心痛极!

  “你是蕗儿大哥,怎能出卖她?我不许你说!”藤方域不免为荫儿抱不平。回身瞪了奚斯韩一眼,不解夫婿为何对这个威胁小蕗的家伙示好。

  “域儿,告知冷燮皇蕗儿去向,对蕗儿不是坏事。”听到冷燮皇亲昵地叫唤“蕗儿”,奚斯韩一切已了然于心。

  藤方域虽想信任夫婿所言,仍不免有些怀疑,于是扁了扁嘴,对着冷燮皇放话:“你不向我低头,我藤方域绝不告诉你蕗儿下落!”

  “我冷燮皇不会对任何外人低头!”冷燮皇无比骄傲地一转身,昂首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停顿!

  当冷燮皇再度回头之时,却是堆满一脸甜蜜的讨好笑容叫藤方域鸡皮疙瘩掉满地。他微微躬身,恭敬说道:“啊,对了,我请教一下大哥大嫂,蕗儿人去了哪?”是嘛,奚斯韩是蕗儿兄长,算来是“亲家”,所以冷燮皇就算对他们低头也无妨,反正是自己人……这一切,全是为了找回他的蕗儿啊!

  “听她说想要钻研医术,往东边走了。”看到冷燮皇如此低姿态,奚斯韩非常放心。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又添一个惨败关口前的。

  “冷燮谢过大哥。”急忙飞身上马,冷燮皇只能继续往东追。

  “别伤了我妹妹,冷燮皇!否则,我奚斯韩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奚斯韩对着急驰东方的冷燮皇朗声放话;心里明白,欠蕗儿的人情,该算还清了!

  “我伤她?哼!这句话、你留着告诉蕗儿吧!”冷燮皇嘲讽一笑,难掩苦涩,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她别伤我就谢天谢地了!”

  前方大漠无边际,而冷燮皇、终究还要追到何时?


第10章

  “这里有市集啊……”曾经与千军万马为伍,此时冷燮皇却讶异发现,再次步人人群中的感觉竟是如此疏离。

  即使阳光一点也不燥热刺目,身上也不断吹拂着夹带黄沙的凉风,冷燮皇仍然无法静心。没想到他这一走,离开南开就已三年。

  三年来,他走遍漠北漠南,四处搜寻蕗儿身影,始终未果;甚至只身闯进危机四伏的猲弋疆域。这次,他终于来到三年前才经过猲弋威猛元帅辛少瑜侵攻洗礼、正一点一滴恢复往日繁华的东照国。他若再往东走,就要进入东方古国,那又是一段茫然旅程。

  为了蕗儿,再辛苦他也无怨无悔。

  只是,蕗儿啊蕗儿……究竟逃到哪儿了?为何明知他的痴心,却还逃离他?要他如何付出,她才肯接纳他的爱意?

  不求她还他十分真心,只求她一分心动。

  他愿意等她爱上他,可也要她愿意试着爱他啊!

  倘若她肯回他身边,这次不管她想做什么,他全依她了。不再绑缚她自由,不再强留她待在南开;她爱四处游历的话,他就伴随她走遍天下。

  反正烈光虽然不太理事,可若南开有危难,相信烈光不会坐视不管。

  而且,冷燮皇违背古训抛下兵权,早已失去了为王的资格……

  若能换得蕗儿一世相守,何需恋战王位?

  苦涩长喟一声,冷燮皇低头省视自己凌乱仪表。两年前,他风采翩翩,举手投足能轻易迷倒众生;现在,也不过是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罢了。

  瞧了一眼这热闹市集,冷燮皇满腔期待再度落空。

  蕗儿不在其中。

  为什么?明明有预感她就在他身边,怎么偏不见她踪影?

  蕗儿一头耀眼金发,理该是最显眼的标志,可依她的性子,会不染发色吗?既是她刻意躲着他,茫茫人海中要找到她,难上加难啊……

  忽然间,一个跌跌撞撞、沾满牧马粮草与地上沙尘的小娃娃,就这么窜入他眼中。似乎有些焦急的四处探头,不知所措的踩着小小步伐,两只小手里各捏着一小块糊掉的酪饼,几次在腰间比了比什么,又看看双手,最后依旧继续歪斜的往前走。

  因为小娃儿脸上表情意外的丰富,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实在不符合约莫两岁多的小小年纪,才会让冷燮皇格外注意小娃儿的存在。奇怪的孩子。

  冷燮皇笑了笑,把心思转回群众中,继续搜寻有无熟悉的人影。

  接着,小娃儿为了闪躲一批经过的羊群,恰恰撞上站在街边的冷燮皇。 

  “唔!哪里来的奇怪味道?”冷燮皇才觉得不太对劲,在那一撞之后,突然像有什么东西坠落在他脚上,低头一看,冷燮皇却不禁傻眼。“我的靴子……”

  小娃儿撞上冷燮皇的同时,手中酪饼不慎掉落地上;受到这个惊吓,小娃娃终于再也憋不住,就站定在他脚上淅哩哗啦撒了一泡尿。

  “你——”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生气没有意义。可冷燮皇却直觉这孩子怎么越看越觉得在哪见过?“你娘在哪?你连撒尿也不会,该让你娘好好教教你。”至少也要她娘亲好好看住这到处乱跑的调皮娃儿。

  他还真想看看这小娃儿不负责任的爹娘长什么德行。

  不待冷燮皇发飙,未知人事的小娃娃突然对着冷燮皇放声大哭。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啊!欺负这么一个小孩还有天理吗?”围观的群众受哭声吸引,人数突然暴增,一人一句数落冷燮皇的不是。

  “好差劲,竟敢偷抱人家孩子!看,小孩哭了。”

  人倒霉时,站着不动也会招惹麻烦。

  冷燮皇什么都没做,可现下在众人眼中已变成专门偷抱小孩卖的人口贩子,而逗留市集中的东照驻军显然已经接到民众通报这场骚动,眼看几名手持长枪的武装士兵就向冷燮皇走来。

  “讨打的小鬼!”冷燮皇一把抱住这个满身尿臭的小娃娃,快速离开现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引人侧目,否则他的行动会受到阻碍。

  可沿一路上,小娃儿却越哭越大声,哭得惊天动地。

  “唔……别哭了!叫你别哭——”瞄见前头有个卖甜糕的小贩,冷燮皇想起小娃儿掉了酪饼之事,于是试探说道:“你不哭的话、我就买甜糕给你。”

  哭声乍停,小娃儿不但那一副可怜模样突然不见,还对着冷燮皇绽开一笑。不再挣扎,却是小脸不怕疼的偎上冷燮皇满脸胡渣摩拳着。

  好一个聪明狡猾的孩子!这看来才两岁多,连步伐也走不稳的小娃儿难道已懂耍计谋?冷燮皇不免觉得有趣起来。

  刚刚该不会小娃儿是怕他责骂她,她才故意哭泣、好让大伙出面救她吧?

  冷燮皇买完甜糕,将孩子带离市集中心,找了口水井,打些水为这怪怪小娃儿梳洗脏污;然而,才舀了勺水冲在娃儿身上,这回冷燮皇确实愣住了。

  仍显疏落的细致黑发,颜色尽褪,只剩一片金——光——灿——烂。

  难道——

  两岁多的孩子……无可否认的金色血缘……这还假得了吗?

  心中有着惊喜,有着不信,冷燮皇连忙用自己被风一把包裹好湿漉漉的小身子,抱起这还只顾着吃得娃儿,欣喜若狂的猛瞧起她,越看越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孩子。“你喜欢甜糕吗?”

  难怪他总觉得这孩子仿佛似曾相识;娃儿根本就是“她”的翻版!

  小娃儿展现璀璨笑靥,吃的更努力。

  “我多买一些给你?”怎么他方才竟没看出、这娃儿可爱样貌、与“她”如此神似?娃儿惹怒他却又叫他气不得的手腕,与“她”半分无差?

  小娃儿囫囵吞下手中甜糕,然后一睑期盼的看向冷燮皇。

  “那……告诉我……你娘在哪里?”难以置信,奇迹出现了吗?

  娃儿伸出了有些畏缩的小指头,缓缓指向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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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蕗蕗!出来!我知道你把酪饼全吃完了!别躲了!”刚出诊回来,奚斯蕗一走进帐篷里,就发现她才做好不久的西骊传统点心、原本要拿到市集上换些用品回来的酪饼已经一块不剩。“娘数到三,你快出来!”

  再次看了看篷里,奚斯蕗开始担心起来。唉?都已经交代过小蕗蕗绝对不可出去,她该不会又跑出门了吧?这么调皮的性格,到底像谁——

  霎时,奚斯蕗脑海中浮现那个她早下定决心要遗忘的人。小蕗蕗会像冷燮吗?奚斯蕗不知道女儿究竟像不像冷燮,她只知道,这三年来,她不曾有一天忘记冷燮。尤其在女儿出生的那晚上,奚斯蕗曾孤寂无助地抱着女儿哭了整夜。

  她渴望是他们两人一同迎接孩子出世。他若能为她有了子嗣而由衷欣喜,该有多好!他有朝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表情!

  那时生产激痛几乎叫她以为自己即将死去,她终于发现,她心底是想要他陪在她身旁的;他的眷宠,让从小就孤独的她感到无比温暖、无比依恋。

  虽然至今奚斯蕗连自己究竟爱不爱冷燮皇都不确定。

  她只知道,她好像曾经喜欢与他腻在一块,一颗心也曾经悬在他身上,甚至听闻他不能娶她之时、她曾经震怒怨恨他;然而经过了这三年呢!那些个情感,真的淡了吗?对他的感觉,现在剩下最深的是……什么?

  你要逃、我就追,绝不放手。这句话她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冷燮这个天杀的大骗子!你到底……给我追到哪儿了?”奚斯蕗气愤的猛踩着地面;气他居然不守诺言,欺骗了她——他竟没有追上来!

  “冷燮你路痴啊!”他的看家本领不就是追缉钦犯吗?怎么追不上她?

  原以为逃离那个霸道专制不讲理的他,是她由衷希望;可最后才明了,原来她心底……是在等他,等他证明他的心、并非一时意乱情迷啊……

  “蕗儿……那是你逃得太快了,我三个月以后出征回来,如何马上追回你?何况你逃离西骊的家,毫无音讯,我如何找回你?”

  她耳边仿佛传来他的声音,委屈莫名的提出辩驳。

  奚斯蕗只是冷哼一声。“说我逃的快?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能跑得多快?我看那只是你想跟旧情人延灵王厮混的借口!你对我根本就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而已!”

  对着里头没其他人的自家帐棚她越说越气、越气越不甘心,奚斯蕗不得不承认,想到他,她仍会心痛啊……这若不叫爱,还会是什么?

  不爱他,又怎么可能在她发现有孕后、苦撑十月怀胎、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大漠中独力生下女儿?

  “我对你从不是一时兴起,你该明白,那是无法克制——我爱你。”

  他的声音听来好清晰。一瞬间,奚斯蕗脑中所有受他娇宠的美好回忆,一涌而出,而后重重刺痛她的心。

  没料到,她竟想念他想到起了幻听,而那幻听竟还说出她最盼望听到的话。他的甜言蜜语,依旧令她澎湃心动。

  “你若爱我,为何不来找我?反正你已经有了延灵王,又怎么会想我?”

  “这到底和延灵有啥关系?”赫!幻听还会质疑她的话呢!

  “还说什么你绝不放手,都只是假话!”她当然不想回答幻听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宣泄自己不满情绪。

  “所以我没放手现下我不就站在这儿了吗?”

  雷极降下,奚斯蕗震惊发现她怎么连幻觉都产生了?她还感到帐棚门口有风动,像是有人走了进来!太扯了吧?

  “这一定是我的幻想……冷燮怎么可能来了?”事情过去都已三年,要追、他早该追上了呀? “三年来,他可是没半点动作啊!”

  今天这幻觉,也未免太吵了。奚斯蕗颤抖着双手重重拍击自己粉嫩双颊。

  她是想他想疯啦?过去总是既害怕又抱有期待、误以为他会追来;可三年间,她已等了不知多少次希望落空。她到底还痴傻的等什么?

  奚斯蕗自嘲的缓缓旋身,却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呀,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抱着小蕗蕗!”她的女儿为何在他怀抱里? 

  他当真追上了?那,方才那些对话……不是她的幻觉,更是他说的?

  看他……好像消瘦了些、憔悴了些,但,也更加狂浪不羁了些;而她即使瞧见他这副落魄的姿态,心底还是不禁为他……怦然心动?

  “小蕗蕗?这是我们女儿的小名?”看她当场愣住的可爱模样,冷燮皇知道,两年奔波之苦,早化为云雾飘散无踪。“就像蕗儿你一样动人。”

  “别碰我女儿!把小蕗蕗还来!”冷燮皇不追上来,奚斯蕗要怨;可他真追上来,她除了惊恐的想抢回女儿以外,完全不知她该怎么办。

  “你有孕之事,竟然瞒着我?你打算让我们的女儿在这种地方长大吗?”轻盈闪过她争夺动作,冷燮皇笑容变浅。这一次他非将她带回去不可。

  “谁说她是你女儿?”奚斯蕗试了几次不成,都被冷燮皇躲过,最后她对着女儿张开双臂。“小蕗蕗,过来!”

  奚斯蕗清楚她女儿虽然年纪小,可机灵早超过一般两岁娃儿。必定是小蕗蕗对冷燮泄了自己行踪,看她等会不打她屁股才怪唔,也许再买块糖给她当奖励……

  小娃儿一看到凶暴的母亲和温柔的父亲,很自然地黏住有利的一方。

  “我答应等会儿要买糖给她。像她这么聪明,不是我女儿,还会是谁的女儿?算算时间,她该是在三年前那时有的,你还想否认?”冷燮皇亲昵的在女儿可爱小脸上亲了一口。

  奚斯蕗瞬间差点气炸。

  他该吻的对象是她,不是小蕗蕗!老天,她竟然吃起自己女儿飞醋!

  “蕗儿……你……难道不愿见到我吗?”冷燮皇神情黯淡下来,揪紧了奚斯蕗心口。

  “你身边有一个延灵王,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奚斯蕗赌气的掠过他身旁,就往帐外奔去。爱抱小蕗蕗就让他抱个痛快吧!她什么都不管了!

  “别再逃了,蕗儿。听我说,我与延灵根本什么也没有!”空出一手连忙拉住正要逃走的奚斯蕗,冷燮皇蓦然懂了她的心思——原来蕗儿是在吃醋?这个发现教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同小蕗蕗,将她们母女一起纳入怀中。

  “别想蒙混我,我没那么笨。男人之间,也可以有什么。我不会妨碍你和延灵王,”既然再也逃不掉,那么干脆彻底了断吧!她将当年看到的那一幕钜细靡遗对他托出。“我亲眼目睹你让延灵抱着你。你明明就只对男人有兴趣,还敢谎称你对女人无能占了我清白!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冷燮皇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疼。蕗儿逃跑,让他追了她三年,竟是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她该不会以为——他爱男人吗?冷燮皇不免哭笑不得。

  “延灵不是弟弟,是妹妹!她全身上下有哪里看来像男人?她从没说过她是男的吧?她身着男装不过是为了方便行动而已,你弄错了!”

  “什么?你连她浑身上下都瞧过了?”那么清丽出尘的延灵王果然是女人?那冷燮皇和延灵王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既然如此,他何必来追她!奚斯蕗气得俏脸火红,她挣扎开来,一巴掌猛力煽出去!“你连自己妹妹都敢动手?你下流!你无耻!你——”

  “你根本没听我说话!”挨了火辣一巴掌,冷燮皇也顾不得痛,只知再次拉回她,低下头,紧紧咬住她丹唇。最好让她闭嘴,免得气死他!

  比记忆中更加令他疯狂的甜蜜,差点叫冷燮皇压抑不住渴求;若非有只粉嫩小手同时轻柔攀上他们脸颊,他们险些忘了女儿还夹在他们中间。

  两人努力平复急喘呼吸,冷燮皇和奚斯蕗尴尬的转头看看女儿,却得到一张贼贼笑脸……

  唔!这孩子真的只有两岁多吗?身为小蕗蕗双亲的他们,非常怀疑……

  将女儿轻放地上,冷燮皇伸手托起奚斯蕗低垂的羞红脸颊,让两人对视彼此真心。“我在大漠中追了你足足三载,你至少也该听听我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当真放弃了南开兵权吗?”娇喘着,她想到他的职责所在。

  多少人为了追逐名利权位不惜抛家弃子,他却可以毫不犹豫的丢下王位,就为了出来找她?堂堂南开王,流浪异乡,该说他不负责任呢,还是说他太死心眼了呢?

  他爱她!而这次……她还要怀疑他的真心吗!

  “兵权算什么?这一回去,我连王位能否保住都还是个问题。全为了你,蕗儿!我和延灵的事是你误解,她偶尔是会调皮些,耍赖缠着要我领军出阵;当年,假若你别躲在一旁偷听,又怎么会惹出这天大误会?你冤枉我了,蕗儿。”

  冷燮皇双手搭上她肩头,将她娇小身躯拉近,身为人母的她,虽然稚气未脱,可那成熟冶艳的气息更加强烈。他越来越想要她,原比从前更狂恋她。

  “可我听见延灵王说,你在你父皇灵前立下重誓,绝不娶外人——”

  “我们连小蕗蕗都有了,你还算是外人吗?你是我孩子的娘,是我再亲不过的爱妻。我说过当时军情吃紧,将大婚延期乃是迫不得已,怎么你就不肯信我?蕗儿,打从初次见面,我就一心迷恋你,你真不懂吗?我要迎娶你做我的妃子,绝不变心。”

  费尽唇舌解释似乎仍无用,冷燮皇苦笑着调侃起默不作声的她。

  “倘若我真只能爱男人,怎么还会对你贪求不已?小蕗蕗都站在这儿了,你怎么脑子还转不过来?就算我真有那癖好,天下间也独对你这个女人起了反应,这还不够表示我有多爱你吗?”

  奚斯蕗怔了怔。他的说辞怎么听来还挺有道理的?

  “你爱我……我才不信。若爱我,当初又为何不肯体谅我、让我回西骊救嫂子一命?害我最终只能用逃的?”他不肯尊重她的心,又哪能算是爱?

  “正因太爱你,所以我害怕你一回西骊就不再回来了啊,蕗儿!你从没说过你是否爱我,我怎能放心让你走?”

  冷燮皇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叫奚斯蕗又心疼又好笑!他曾经无比高傲霸气,活像一头狂狮,可到了她面前,却比绵羊还温驯。

  奚斯蕗驯服猛兽的本领,果然了不起。

  望着他,她轻笑起来。

  她没说过爱他吗?从头仔细一想……对呀!她确实没说过。只因不信任他爱她,她也同样不敢放手去爱,怎么可能对他坦白她爱他?何况,她也是直到离开他后才惊觉她早爱上他的事实啊!

  而他,却因为她什么都不表示,就这么提心吊胆的一路追着她,使尽所有手段纠缠她不放。

  迂迂回回的绕了好长一段路,结果,他们两人……都很傻啊。

  “跟我回去吧!”冷燮皇疼惜的梳理着她染黑的长发,烙下一长串绵密深吻。

  “你的金发,应该在南开艳阳下发光——你若不想回去也行,我俩隐姓埋名,我陪你在此共度一生一世。

  成为我的妻子,好吗,蕗儿?”

  这次不是命令,而是恳求。看着他终是放低姿态,奚斯蕗还能拒绝吗?不爱他,她爱谁好呢?执起衣袖掩着早笑弯了的小嘴,奚斯蕗就是不肯松口允诺。

  他接下来还会使什么招数?她很好奇。

  看穿奚斯蕗已然动摇,冷燮皇连忙蹲低身子,抱起女儿,在她耳边咬了几句话,就见小蕗蕗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干嘛弄哭孩子?来,小蕗蕗——”奚斯蕗急忙伸手想接过女儿安抚她哭泣,可却发现小蕗蕗小手紧紧圈住冷燮皇颈项,就是不肯放。

  “孩子是最诚实的,她需要爹爹;蕗儿……你就答应我吧?”

  “冷燮,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实话,我就跟你回去。”还要挣扎吗?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已经愚蠢的错过三年,难道还要继续错过今生吗……

  “你问。我绝不隐瞒你。”乐见她终于偎进他怀中,冷燮皇左拥娇妻,右搂爱女,人生,只要能获得这样渺小的幸福也就够了……他,于愿已足。

  “冷燮,你刚跟小蕗蕗说了什么,叫她哭成这样?”疼惜的接过女儿,奚斯蕗早猜到,他必定会为了得到她而使诈。“别哭喔,小蕗蕗……”

  “……我说,因为你要赶我走,所以以后不能买糖给她吃了。”

  奚斯蕗不免苦笑了三声。唔!这孩子这么贪吃,到底像谁啊?


尾声

  冷燮皇去国三年,携妻小回南开只为交代自己行踪;他当时既为追寻荫儿远走他乡,现在对于是否仍能承继帝位,自然无意强求;充其量,就是恢复一介布衣段冷燮,与他心爱的妻女恬淡相依;可是……

  “我绝不让你事事称心如意!冷燮!”

  一听到失踪三年的冷燮皇回来,才接获消息,延灵王立刻带着大批兵马在王城外拦下冷燮皇,将他们一家子团团围住。“任由你说走就走,你把咱们南开当成什么?同为南开王,我饶不得你恣意妄为!”

  “延灵!”冷燮皇第一次见到延灵王满脸青紫的诡谲神色。他心里明白,延灵虽自幼体弱,从不作持久战,可那不代表她武艺差;相反的,三王所学雷同,延灵王要在瞬时取人性命,绝非难事。何况她远比他善使毒物暗器,要认真较量,他们两人若无一方死伤,胜负难定。

  冷燮皇警戒的挺身挡住蕗儿母女。他不愿与情同手足的延灵王交锋,可为了保护蕗儿她们,他也不惜与延灵王殊死一战。“不让我们走?那你意欲如何?”

  “我想怎样?我——”就见延灵王迅雷般跃起,拼尽全力抢先来到冷燮皇跟前、趁他尚未反应之时,一把擒住他手掌,拿出怀中家伙,就往他手心重重敲落。

  “我拜托你!我真的不行了!你就让我休息一阵子吧!”

  拼着最后一口气,延灵王除了归还冷燮皇兵符以外,还附赠他诏令玉玺,然后终于安祥的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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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燮!你不是说要接我们母女参加新月祭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惊喘一声,冷不防被推倒在后院树丛中的奚斯蕗,口中抱怨归抱怨,身子却没打算反抗的意思;只因她早沉醉在他既霸道又柔情的火焰狂吻中……

  “都三年没参加,今宵让烈光和延灵出面也无不可。这些日子我光忙着代替延灵筹备新月祭、总是出宫和各部落族长商讨祭仪,根本无暇同你相聚……好不容易等到此刻大家都聚在会场上,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咱们;不趁现在好好爱你,你要我等到何时?”

  对他急切的热情,奚斯蕗却是很没情趣的咯咯笑个不停。“冷燮你呀……一点也不冷啊……每次望见新月,我就忆起第一次参加新月祭时,我害你出了大丑……脱了你下裳……”

  动作利落的冷燮皇邪魅望着衣衫微敞、在迷蒙月色下绝美身段更显惑人的爱妻,几乎将要陷入狂乱。俯身向她,在她耳边亲昵低语:

  “爱怎么做都随你,可今天不麻烦你,本王自己来就行……”

  “别这样,小蕗蕗会看到的……”对冷燮皇满腔热情,奚斯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想到这在屋外,她不免仍有些尴尬,绝美娇颜晕染一片羞怯红霞,心口不一的要他停下。

  “我刚见她在那边花园中玩的不亦乐乎,短时间之内不会来这里的……”冷燮皇心中暗忖,方才他早将好几袋甜食搁在小蕗蕗身旁,就围着女儿放了一圈,就不信小蕗蕗敢不安分、打扰她父皇大计……

  “你们有没有见到遥儿?”烈光帝平淡语气冷不防自冷燮皇头顶传来。

  但见安稳站定树顶的烈光帝,完全不为眼前景物所动,无视底下一对慌张人儿赶忙捡起四散衣裳遮掩自己,烈光帝只是径自左张右瞧。

  “谁会见到她?你建的密室到处都是,谁知道她躲去哪里?”冷燮皇咬牙切齿的瞪着不只一次坏他好事的烈光帝,锐利视线能将烈光帝切成十六段。“看好你的万俟遥,没事别出来扰人!”

  直到确认烈光帝离去,冷燮皇决定,若逮住机会、他绝对要与烈光清算总帐!

  “三年前我还在南开时,烈光帝就紧追着万俟遥不放;怎么三年后他还在追?小遥和烈光帝之间究竟是……”

  “是一段说来话长的孽缘。只怪万俟遥不该惹上烈光。结果自七年前起,她就只能乖乖臣服烈光……唉,别提他们了,蕗儿……”冷燮皇耐不住相思渴望,再次翻身火热吻上爱妻。

  再来哪个敢坏事,休怪他无情!

  陷于激情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到树丛阴暗角落有一张可爱小脸,一面咬着甜糕,一面甜甜的笑……

  终于,此番良辰美景,和风轻拂林间,回荡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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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坐王座上观赏祭仪,让厚实大衣包得密不通风的延灵王,大病初愈的脸色极为难看。“什么南开三王,又只剩下我一个管事……改明儿我一定要出走给你们看!一定要出走……”

  一本书完一